天童觉他说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斩钉截铁地跟身边的牛岛若利阐述他的观点,并以手指辅助他列出的一二三条原因。牛岛握着笔认真的听着天童的话,没有表达出他或是赞同或是反对的观点,天童没有听到牛岛的回应也不恼,他已经想到这些东西并不在这位率直沉静的主攻手的思考范围内。
此时正值七月酷暑,冷饮店里的冷气并没有因为天色将晚而关闭,宽阔的落地窗外是开得正盛的石榴花,红的粉的都有,潮热的晚风吹过时带动飞雪一般的花瓣弥漫在空气里,融进西侧山后蔓延过来的沉...
此时正值七月酷暑,冷饮店里的冷气并没有因为天色将晚而关闭,宽阔的落地窗外是开得正盛的石榴花,红的粉的都有,潮热的晚风吹过时带动飞雪一般的花瓣弥漫在空气里,融进西侧山后蔓延过来的沉沉暮色中。
五色工撂下手里的笔煞有其事的听着天童的话,脸上腾起阵阵红晕,刚升入高中的小兽混在学长们中,细心听着这让人脸红心跳的话题,在被天童点到时他正在认真思考着天童学长说的话,正觉得五分赞同五分反对,恰好借此机会开口,佯装冷静成熟的话却掩盖不下他略显紧张的语气:“天童前辈说的对,但有一点恕我不能苟同。”
天童拄起下巴眯眼看这位似乎有不同见解的学弟,饶有兴致的期待着他的发言。
五色用余光瞄了一眼斜对面也等着学弟开口的牛岛,较劲般定了定神开口道:“如果是命中注定的人出现在面前时,我一定会只看一眼就爱上她!”他坚定的语气并没有让他红扑扑的脸颊降温,反而在天童明显是憋笑没有憋住的笑声里逐渐愈发红温了起来。
白布的制止声响起,牛岛收回目光开始把注意力放到试卷上,五色的嘴巴抿成波浪状几乎要把头埋进桌上的试卷里,懊悔刚刚对着学长们说出了十分羞耻的话。天童百无聊赖地拿起笔,嘴上不饶人的吐槽着白布你是老妈吗一边低下头准备继续做作业,却在余光中扫到了一抹亮色的身影。
直觉叫他抬起头来,他低到一半的头命运般的停住了,赤色的、倒映着热烈石榴花的眸子毫无预兆的撞上了浅红的亮色。
后来天童才意识到那天她穿的衣服其实是米白色,他会看成是浅红色的原因是橘红色的夕阳刚好透过玻璃打在她身上,据他描述,在见到她的那一秒,他好像坐在舞台下昏黑的空无一人的观众席里,目光怔怔地看台上恬然而坐的女主角,而这道橘黄色的聚光灯打在她身上,重点标记出了他未来世界里的女主角。
一连串警告似的风铃声打断了天童的思绪和并不算礼貌的炙热目光,他和女孩的视线一齐落到了冷饮店的门口,推门而入的是晚来了一会的濑见英太。天童觉突然觉得有一丝烦躁,眉头不露声色的蹙了蹙,再次把目光投回到那片寂静的花田,却不想和姑娘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天童觉喜欢观察别人,他会用一双似猫非猫,狐狸一般的眸子企图看破别人的想法,会在讲话的时候从不惧于盯着人的眼睛,企图从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用他的话来说,盯着人,挑衅人,最后直击要害的嘲讽人或看出人的想法并和他取得共同话题这些事并不在他的舒适区,而在他的统治区。
如此娴熟的狡猾赤狐在对视的那一秒感觉自己被女孩清澈好奇的目光烫了个结实,致使他不得不像摸到了烧红的烙铁一般猛地移开目光。
啊嘞?
他疑惑了,这是什么?视线也会有被烫到一说吗?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一场引狐狸掉进洞里的陷阱呢?
濑见的声音由远及近,他完全听不清濑见在说什么,直到濑见挤入那姑娘和他之间的空气,让他的余光里没有她柔软恬淡的身影时,他才缓过神来,后知后觉的和濑见打了个招呼。再次望向那个方向时,女孩的目光已经重回手中那本厚厚的书上了,天童忽地有些泄气,目光和心神便在濑见英太坐下后再也不能集中,思绪仿佛被放飞在草原上空的风筝,整个空间里乌乌泱泱长得全是草,只要有一点点风就静不下来。
要去问联系方式吗?不不不,那样也太奇怪了吧,而且这么多人都在这,自己还刚说完不信什么一见钟情,这样就过去问岂不是丢人至极了。
可是不问的话,以后再次遇到她的几率有多大呢?这辈子和她说上一句话的几率有多大呢?她离开后会去哪里呢?可能会回家吧,家里有温柔的妈妈等着她吃晚饭,她的爸爸在擦拭她明天上学要骑的单车,可能会有兄弟姐妹在她进门的时候亲昵的向她问好,而她会甜甜地道一句:我回来啦。
天童有些苦恼地揉了揉头发,苦笑着看他:“若利君,有些事情我自己也没法控制的呢。”
在离开的时候,天童还是没能迈出问联系方式那一步,伴随着门口风铃叮铃铃的声音,他在心里安慰自己道:言出法随这种事不存在的,一见钟情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真爱也未必会如此早的到来。
门关上的时候,天童还是没忍住回头透过玻璃窗看向那片角落,女孩正在低头看纤细手腕上的表,似乎也准备离开了。被牛岛沉稳的声音叫到时,天童才意识到自己又愣神了,这样岂不是像个痴汉一样?他在心里为自己小小的难堪了一下,转身跟上部队的队伍。
真爱不会这么早的就到来的,我坚定我的观点。
除非我能再见到她。
02.
比起一见钟情,天童觉更加不相信言出法随。
其实在昨天坠入飘摇草原那一刻,他对于一见钟情的看法开始产生些许的动摇,不像一开始那般字字如锥言之凿凿,甚至开始认真思考起了这个不成熟的幼稚学弟的话。
“如果是命中注定的人出现在面前时,我一定会只看一眼就爱上她......”天童觉在神游天外时这话犹如逃跑的鱼一般从他的嘴里小声溜出,也坐在一边喝水回复体力的五色听到一边大剌剌坐着把头低低垂下去的天童前辈突然念叨起自己的“名言”,一下子炸了毛,在天童迷惑的目光里跑回球场红着脸开始训练。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在神志不清中把心里想的事说出来了,愣是又鞭尸了一遍可怜的纯情学弟。天童本来昨天因为作业的事半宿都没睡觉,火急火燎的把作业完成,凌晨两点躺在床上又愣是睡不着,最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耐不住抓心挠肝般的烦躁出去跑了五公里的步,再加上三餐都吃的不多,上了一天的课放学还要参加部活,练了半个小时的拦网后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排球撞击地板犹如开枪一般的声音和队员们的嘈杂声乱作一团,他却听的不是很清晰,耳朵像是堵住了一片水涟涟的棉花。
他感觉这样不行,再这样下去迟早要一头栽倒在排球馆里,他坚信脑袋撞击地板的声音肯定比排球撞击地板的声音还要清脆响亮,为了避免日后成为队友们茶余饭后的“倒栽葱狗吃屎”笑谈,他决定先行一步,还是把这丢脸的一幕留在家里给家里的狗子欣赏吧。他一副很没精神的样子温吞吞的跟教练和牛岛打完招呼,走到排球部门口时忽感天旋地转山崩长廊摇,木色的地板猛兽张开大嘴迫不及待往他脸上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呢就听到闷闷的咣的一声,视线作为最后一道防线彻底被黑色的海洋占满,手脚都已经像是打了术前全麻一样,鼻子倒是先于所有感官闻到一阵浓烈的花香和薄荷洗衣液的清香。
乱七八糟的惊叫和嘈杂声由远及近,他感觉自己像个软绵绵的面条人一样被拉起来,之后可能是被平放到了地板上,好像是躺在了谁的腿上?还有人不轻不重的摸他的鼻子下方,往他嘴里不停的塞东西。
先恢复过来的是视觉,狮音离得很近,极具冲击力的焦急紧张的脸填满天童整个视野的时候他痛苦的重新闭上了眼:原来是狮音的膝枕,天哪,谁能来救救我。天童十分不厚道的在心里想着。继视觉后第二个醒来的是听觉,整个排球馆里乱作一团,最显耳的便是锻治老头洪亮的大嗓门,焦急的指挥手忙脚乱的工去校医务室叫老师,接着便是狮音不停的在天童耳边赖赖唧唧的叫天童,说让他先别嘎,天童在心里默默的翻白眼,吐槽如果再这样下去真的要嘎了。
天童觉并不愿意睁眼面对这一切,自己躺在圆形人墙中间枕着狮音的腿,况且一睁眼就是360°旋转的狮音的脸,且不说这张脸在这碍不碍事,就算是天花板360°在转也会让人想吐吧。他闭着眼想让胃里翻腾的感觉平静一些,却听到了一个清冷镇静的女声和牛岛AI客服一般的声音对话,牛岛问她有没有事,那个女声说没事,只是被压到了一下而已。
压到了?压到什么了?人?
天童觉在多年之后突然想到,牛岛的反应除去在球场上从没有那么快过,几乎在天童碰到牛岛的那一刻,牛岛就已经做出了侧过身子的动作,让他足以看到那背对着门外光亮,笼罩在一片犹如羽毛一般的圣洁光芒里的女孩。
那一瞬间天童的两座信念之塔轰然倒塌,一座是名为“一见钟情”的粉色尖塔,一座是名为“言出法随”的灰色龛塔。如果真的是神明的旨意让携带羽毛翅膀的她降临在高顶宽阔的排球馆里的话,天童觉愿意每个月去为这位神明点上三柱香,奉上香火钱:不,甚至每周也可以,他愿意放弃每周买jump的零花钱,反正jump这东西借别人的看也是看。
女孩低头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天童,缓缓地走过来蹲下,挺直后背和微微弯腰坐在地上的天童对视,眼睛里是亮晶晶的红色石榴花,如同破碎的水晶,倒映着天童略显狼狈的表情。她甜而礼貌的笑,眉眼弯弯,声音语气清冷但不失俏皮柔和——能听得出她的声音本不是这样,而是为了尽大可能表现出自己的善意——她捋了捋不知是被撞乱的还是被风吹乱的发梢,开口道:“你还好吗?”
天童这台向来数不清多少线程一起工作的机器似乎死机了。
这是事后濑见英太对当时场景的评价。他还说,天童当时坐在那,对面是看起来一尘不染气质脱俗的女孩子,配上从女孩背后打过来的还不算晦暗的阳光,有一种古希腊女神救赎凡人苦难油画的美感。天童眯起眼睛笑得很愉快,拢着爱人的臂膀紧了紧,仿佛真的抱紧了一个古希腊女神一样庆幸又幸福。
天童觉看着面前的脸和前一天冷饮店里的那张恬静的脸重叠,因惊讶和意外而微微张开的嘴巴迟迟无法闭上,嗓子里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如此具象化的幸福感冲击的他脑子和胃里一同乱作一团,本就眩晕的脑袋成为压垮胃这位同事的最后一根稻草,嗡嗡的耳鸣声更是一个毋庸置疑的共犯。
于是十分戏剧化的,天童觉在自己一见钟情的女孩子面前转过身吐在了身后等待着天童回来接着躺下休息的狮音身上。
真爱是会这么早出现的。
我尽可能地做自己认为对的事,避开别人质疑的目光,吞咽消化毫无来由的谩骂排挤,我温顺的走过一个又一个炙热的白昼和温和的良夜,我乖顺懂事,不高歌苦楚,不愤恨生灵,在晨钟暮鼓中,一点一点找到保护壳,像个寄居蟹一样勇敢而又懦弱的走在名为人间的海洋里。
在爱这条路上,我少走弯路,这是我应得的。
03.
天童觉没想到,“倒栽葱狗吃屎”没成为队友们茶余饭后吐槽打趣的笑谈,在新来的经理面前吐在了自己队友的裤子上这件更为严峻的大事成为了往后十年喝起酒来都要提到一嘴的嚼都嚼不腻的口香糖。
在第三次看到天童被鹫匠教练提溜过去问话之后,聪明的白布同学机敏地发现了一些关于这位天童前辈不可告人的小心思。他自知自己不是什么八卦的人,可是那位让人向来捉摸不透的天童前辈居然会让他一个低了天童学长不知道多少个读心段位的后辈轻而易举地看破了他的心思,这未免太稀奇了一些。白布看着天童撅嘴不肯承认鹫匠教练指责还不服气般俏皮的顶嘴的背影和新经理认真记录数据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这死气沉沉闷头训练的排球馆似乎因为这位新经理的到来增添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生机。
牛岛小步跑过来询问白布能否帮他托几个球,白布收回目光回应牛岛,在走向球网的小段距离里,白布侧头问牛岛:“牛岛前辈,有觉得哪里变得和以前不同了吗?”牛岛思索了一下,开口道:“嗯,我们多了一位经理。”白布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在牛岛茫然地目光里给他托了个球——等牛岛前辈发现,可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白布本是这么认为的。
天童被这么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有些莫名其妙道:“没有啊若利君。”随即他敏锐的直觉让他察觉到,坏了,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吗?连若利君都看出来了?!
“没有吗?”牛岛真的在认真回忆,之后像是在自己的判断和天童的话里选择了两腿一蹬放弃思考相信后者,沉着声音道:“那是我判断错了,天童,无论什么事都不要影响训练。”天童尬尬的笑笑掩饰心虚,轻拍好几下牛岛的肩膀:“若利君~不要想那么多嘛!而且我看工那小子最近可是没少偷懒哦~”
看着牛岛去找五色的背影,天童悻悻地垂下眉毛,转过身看器材室里正在独自清点器材的经理,在原地跟两个天童小恶魔纠缠了半天才下定决心慢慢踱到器材室里,在经理身边蹲下尽量表现得不那么紧张开口:“欸?在清点器材嘛?需要帮忙嘛?”
这看似是天童觉走进器材室的一小步,实则是一个在喜欢的女孩面前出了自认为奇天大丑的青春期男孩迈出的一大步,毕竟从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一周,天童愣是一句话都没敢跟这位柔软的小猫咪说,这还是呕吐事变——他自己给这件严肃的灾难起的名字——之后他与自己心目中的希腊女神雕塑第一次正式会晤。
经理小姐似乎知道天童会来似的,一边低头记录表格一边语气带着盈盈笑意的开口:“已经清点好了哦,天童前辈。”
天童在呕吐事变的第二天搞清楚了这位从天而降的天使到底是不是神明给发配来的,他一脸懊恼配上不想活了一般的赖赖唧唧语气一直磨着濑见英太惹得濑见完全没办法好好吃午饭,天童问他这位经理到底是不是哪位神明给空投过来拯救这满汉全席一般的白鸟泽的,濑见英太被这位自家副攻手惹得炸毛,直接拍案而起筷子与餐盘齐飞:“什么神明什么满汉全席!这一吐给脑子吐掉了啊!这可是我辛辛苦苦从高一新生里挖出来的!”
听到此话的天童一下子像打了鸡血一样弹起来,仰头问气得不轻的濑见:“几班的呀?”濑见没好气的说:“七班。”接着他侧眼看突然兴奋地天童问:“干嘛,要追人家?”
天童睁了睁眼,一副很惊讶的表情向后退了退:“哦呀,一下子就让你猜到了?”濑见哼哼着坐下,一副你把情绪都写在脸上了的表情,天童嘿嘿一笑,跟濑见丢下一句不要跟别人说哦就喜滋滋地离开了,濑见扶着额头看这位平时一点也不靠谱的队友蹦跶离去的背影,忽觉白鸟泽今后的未来一眼望不到头。
天童觉听到经理这么说感觉有点小尴尬,但也很快就如同刚破土的嫩芽一样被一把按了回去,立即找下一个话题:“那经理同学在这里感觉还好嘛?会不会有什么不习惯?和大家都熟悉起来了嘛?”
装也要装做自己完全没有非分之想的样子,嗯。
天童觉给自己心里小小的自己加油打气。
此时经理小姐记录完了表格,并没有起身而是直接转头对上天童的视线,器材室里没有开灯,借着从排球场地洒进来微弱的光,天童看到了经理小姐那双忽明忽暗水波流转的眼睛,此时正盈盈笑着盯着天童的眸子,友善又温柔地回答:“已经完全习惯了哦天童学长,熟悉的话......说起来,我们应该在第一天就熟悉了吧?”
天童又无法抑制的想起经理小姐来排球馆报道的那天,想到不由分说地冲到他脸上的那股花香和薄荷洗衣水的味道,想到自己直愣愣地盯着人家看的场景,想到自己吐在狮音裤子上后他如同杀猪一般的凄婉嚎叫。
一朵蘑菇云在天童头顶悄然升起,女孩一句话就给向来顶嘴嘲讽都不用打草稿的天童一记猛击,天童仿佛听到什么东西碎了,哦,是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嘲讽和与任何人都能聊得起来的天赋技能槽空了,被一下子打成负数了。
“天童前辈,当时我没觉得有什么,但那之后您一句话都没和我说,我才觉得是不是我太丑了当时直接把您丑吐了......”女孩有些尴尬又拘谨地询问已经半死机的天童,但又有些不确定的试探:“但是第一面就觉得您不会是那么无礼的人,而且您当时直直的倒在我身上了,我想是不是您身体不舒服?我问了牛岛前辈,但是他什么都不跟我说,说是您要求他保密,我思来想去还是没有结果......”
天童一下子回过神来,心下颤抖:我的老天爷,她怎么去问若利君了啊?如果是去问别人说不定他们根本就不会把我随口提的“不要告诉经理自己因为低血糖在排球馆门口一个倒栽葱栽倒在女孩子身上并且难受的头晕眼花口齿不清大脑宕机还吐了一地这种尴尬的事情跟人家讲!”这种事放在心上直接就说了是我低血糖了啊!
白布贤二郎路过器材室的时候看到略微阴暗的角落里小经理和天童偷感十足的蹲在一起,天童还一副罕见的紧张失措模样,想进去问问又怕坏了天童的好事,最后还是双手合十做祈祷状,一脸担忧的离开了。
经理小姐看眼前近一米九的少年像个小孩子一样因讨要原谅而慌乱失措地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眼角都湿润了几分,她礼貌的点头:“没关系的天童学长,我没介意,不如说倒是相当惊讶,因为我从排球馆走廊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你往门口走了,我当时就在想,啊对不起,可能有些冒犯。”她眨了眨大眼睛看天童,似乎在征求他继续说下去的许可,天童的神色因为女孩温柔的安抚平静下来了许多,正聚精会神地听女孩甜甜的声音把圆滚滚的每一个可爱的字从樱桃一样一开一合的小嘴里吐出来,听到女孩这么问便很期待的表情点点头:“嗯嗯~你说~”
经理小姐稍微咳了咳,把手挡到嘴巴侧面小心翼翼凑到天童身边小声说:“我当时就想,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这位球员第一个说话。”
天童觉十几年来第一次被炮弹击中,且是被威力远远大于火药炮弹的粉色恋爱小心心炮弹集中,好嘛,群众之中有坏人,经理小姐这一句话直接让锻治老头这几天对天童的三次耳提面命白干,什么凭直觉拦网,什么注意队友位置,什么什么的都烟消云散。天童只觉得那阵浅淡的花香味包裹住他的整个耳廓,在这股神奇魔力的加持下,天童像是尊石雕一样僵在原地动都没法动。
啊啊啊啊啊啊!天童觉遭遇史上最大危机!!一不小心把心里的话说出去了!!!
正在和五色说话的牛岛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球场,五色抓住时机两手一掐腰憨声笑道,中气十足:“牛岛前辈,身为主攻手却照顾不好身体可没办法好好引领球队啊!”牛岛皱眉,牛岛疑惑,牛岛回答:“是的,我会注意身体,回去会泡板蓝根喝。”五色:“哈?”
器材室的经理小姐被这无厘头的话问懵了一下,随后双手合十一副很激动期待的样子:“好呀,我喜欢吃冰淇淋!”
于是一场没头没尾毫无逻辑双方都紧张的手舞足蹈蹲在阴暗角落里偷感十足的对话由来关门的顾问老师的询问画上句号。一群高的像黑社会出街一样的高中生伴着夜色把刚捧到手的小经理送回家,在关上房门道别前,小经理的眼神在全体队员的注视下赤裸裸毫无掩饰的落在了那位赤发高瘦的学长的脸上。
“谢谢大家送我回来!明天见大家!”小经理目光温和语气活泼的和大门口的大家道别,并且意义明确的盯着天童说:“明天见,天童前辈!”
经理小姐不管门外的风云迭起,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轻轻的带上了门,靠在门上猛吸了三大口气平复紧张的心跳,预谋了一路的话终于说了出来,且堂堂正正!我真的是太勇敢了!经理小姐捂着心口如此鼓励自己道。
有没有人说过其实门是一个很无情的东西,它关上了,门内和门外就成了两个世界,门内春色弥荡,门外炽热难挨。天童觉在全体队员齐刷刷地目光中目不斜视地盯着小经理消失的地方,细细反应这火光电石之间发生的事和明亮温柔的她说出口的话,在小经理俏皮可爱的声音第三遍回荡在天童的耳朵里时天童忽觉如站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心想这位天使怎么忽地就变成了小恶魔,甩甩尾巴就钻进去安全的恶魔洞穴,把他丢在这都是妖怪的寂静黑夜里。
先是濑见笑了一声打破沉默,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天童前辈?还不准备坦白吗?”接着是白布略带起哄的声音:“天童前辈之心已然昭然若揭了哦?”狮音也别过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着一阵闹哄哄的笑声和善意的打趣包围了天童,也散在了经理小姐家门口的街道上的松柏里。只剩下大小木头二人大眼瞪小眼,五色眨眨眼看牛岛:“牛岛前辈,怎么了?”牛岛侧过头看后知后觉整个人呆滞在原处红成石榴肉一样的天童,突然开窍了般笑了,罕有的说出了颇具情调的话:“等有一天你也会知道的。”
我信,我太信了。
我太信一见钟情了!
又是一晚天童觉无眠夜,牵牛花藤蔓顺着敞开的窗户与夜间微风成双入对探入屋内,各色花朵悄然绽放,层层叠叠绿色波浪将天童淹没,从此贫瘠荒漠的土壤扎下嫩绿的芽,月光养育幼苗,在莺飞草长的卧室内,天童觉认为有什么东西盛开了。
04.
第二天训练的时候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到这件事,倒是已经一把岁数的鹫匠教练总觉得今天的排球部似乎有什么奇怪的气氛正在蔓延。给队员们开完总结会之后,大家都在各自的收拾东西,小经理还是照例蹲在器材室清点器材,天童尽量避开别人的目光再次蹲到了小经理的身边,小经理还是没有抬头,她仿佛认识天童的步伐,能够听出哪个是他,没等天童开口,小经理银铃般的声音响起:“晚上好~天童前辈。”
天童惊讶的张嘴:“啊呀,经理小姐才是预测天才吧?”经理小姐嘿嘿笑了一声,得意的像一只刚学会爬树的幼猫,骄傲开口:“那当然啦,我可没少看天童学长的训练哦,偷偷学习了不少呢。”被如此说道的天童前辈一改前辈的稳重——他也从没觉得自己有那种东西就是了——悄咪咪的被撩的红了脸。嘛嘛,还好器材室不开灯,她也看不到前辈这么丢人。
“一会去吃冰淇淋呀?”天童没有正面回复小经理看似直球的一记扣杀,提及了昨天的约定,经理小姐也频频点头:“好呀,我今天就一直期待着去吃冰淇淋,老师点了我两次名字我才听到呢。”天童很吃这套,摸头嘿嘿笑了笑,又想想起什么似的,鬼鬼祟祟的回头看了一眼牛岛的方向,小声说:“若利君说他今天临时有事,不能和我们一起去了哦。”小经理欸了一声,也跟着鬼鬼祟祟的回头看,两个人蹲在器材室里凑在一起蛐蛐咕咕,路过的白布看到这一幕只想吐槽天童能不能别老在那么奇怪的地方找人说话。好在小经理没有嫌弃天童,反而看起来相当能接受天童行为的样子。
不管了,白布默默祈祷,离开了这片有轻微恋爱酸臭味的地方。
推开冷饮店的门时,小经理侧头笑道她也经常会来这家喝饮料,并指出了哪些饮料她喜欢哪些她接受不了。天童认真听着并默默记下她喜好的口味,给她点了一份她喜欢喝的饮料和她自己选的香草冰淇淋,自己则照惯例点了一份巧克力芭菲。这天晚班的店员刚好认识天童这个老顾客,看到天童身前护着一个比他矮小了不少的女生推门进来时就嘴上没个把门的脱口而出:“天童交女朋友啦?”
天童浑身一僵,少有的一个冷漠眼刀飞了过去,店员便识相的闭上了嘴,也不知道经理小姐有没有听到,天童有些心虚的低头,刚好对上身前经理小姐仰起头来亮晶晶的眸子。
坐到了一个既不是天童习惯坐的位置,也不是经理小姐习惯坐的位置。
但是好在是在窗边,训练结束时天色将晚,坐到窗边的时候外面已经完全被黑暗笼罩,路灯为石榴花照明,帮助它们能找到正确的飘落方向,黄色的暖光为红色石榴花花瓣镀上一层柔软的金色丝绸,飘飘洒洒的从花瓣上一路垂到地面上。
“天童学长的拦网真的好厉害。”坐在对面的经理小姐止不住的夸赞,一边抿着乳白色的奶油冰淇淋,一边欢欣雀跃的描述天童在球场上到底有多么神机妙算,像是运筹帷幄的军师。那都是天童在场上看不到的场景,原来在别人看来会很帅吗?天童认真的思考着。天童被夸的天花乱坠找不着北,他向来不喜欢听这些话,也不喜欢别人毫无缘由的就莫名其妙的夸他,会让他有一种对面没憋好屁的感觉,可这次倒是被夸得晕乎乎的,颇有一种微醺的感觉。天童等对面的学妹终于夸得相当满意时才开口:“经理小姐怎么会来白鸟泽排球部当经理呀?”
经理小姐叼着勺子微微思索,目光飘忽到窗外的落花,短暂的停留后把目光重新挪回天童的脸上,俏皮的笑笑:“因为我喜欢排球。”天童微微眯眼看她,总觉得学妹似乎有什么事情隐瞒着他,但又无法确定到底是什么事。“可我听英太君说,是他千辛万苦把你挖来的欸?”经理小姐嘟起嘴巴一副很苦恼愠怒的样子:“喜欢排球又不一定要当经理,当时我还想加入女排呢。”天童自觉自己似乎说了不好的话,立刻道歉:“抱歉哦。”经理小姐的心情似乎还是没有变好的迹象,撅着嘴振振有词:“天童前辈,伤害到女孩子的心了哦!”
狡猾如赤狐也没经历过这场景,最近的一次哄女孩子应该算是忘记帮家里老妈带鲷鱼烧,哄着老妈吃了点巧克力。天童冥思苦想这个超纲的题目,半天得不到答案,抬起头反而看到经理小姐一副撒娇得逞的小猫咪模样,正美滋滋的看着天童苦恼的表情。
“哈,天童前辈为了哄我愁眉苦脸哦?”经理小姐说着还晃了晃身子,一副活泼可爱的样子。天童总觉得自己一跟她一起就会变笨,什么预测啊,语言系统啊,看人下菜碟啊一系列技能全都没了,只剩下乱跳的心脏和被她三言两语就攻破的脸红壁垒。
天童觉自知自己完全遇到对手了,而且还是一位如此温柔可爱的对手,直觉告诉他对面坐着的女孩子似乎也喜欢自己,那一瞬间他忽然有了一种命运般邂逅的感觉,像是窗外的石榴花,花瓣下落的轨迹未必完全是由重力决定的,而是写在命数里的,这片花瓣会在下落时与哪片花瓣相遇,会落在哪片花瓣身边,这都是那株小小的石榴树种子埋入土里时就注定好了的。
往后的日子没什么不同,排球馆只是多了位可爱的经理小姐,偌大的排球馆因经理小姐的到来多些欢声笑语,排球部因为经理小姐的优秀工作运转的更加井井有条,天童觉这位副攻手因为被一见钟情这双温柔的手拷铐住了双手而提高了他对训练的积极性。有时候经理小姐会在冷饮店和他们一起写作业,经理小姐的学习成绩没有愧对于那张一看就学习很好的脸,但意料之外的是经理小姐是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进白鸟泽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桌子一圈的男高中生都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叹,天童很惊讶的伸出胳膊肘捅了捅一边的牛岛,说颇有你当年的风范哦。
经理小姐有些羞赧的被围着问来问去,应接不暇之际随手抓起了手边的饮料对着吸管就来了一口,喝到嘴里发现这味道和她点的那杯不一样,惊慌失措的拿到眼前才意识到这是右手边天童前辈的喝了一半的巧克力牛乳茶,顿感大事不妙,表面泰然自若其实大脑走了有一会儿了。她瞄了一眼身边的天童还在低头和若利研究什么题目的侧脸,不声不响的把那杯牛乳茶放回去,鬼鬼祟祟的环视了一圈发现没有人发现她小偷小摸的举动,长舒一口气,做完了这一系列的动作她才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间......间接接吻?
啊啊呜呜呜!经理小姐慢慢的垂下头把自己滚热的脸贴在试卷上企图降温,这也太快了吧!
“天童,你又走神了。”牛岛的声音恰时响起,他看着天童有些红透的耳根,不解于最近天童的行为越来越反常越来越奇怪。天童懊恼窘迫的抬起头看若利君,嘴巴抿成紧紧的一条线,突如其来冒出一句:“救救我吧,若利君!”
05.
所以要什么时候表白呢?
半个月过去,天童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彼时已经打了好几场训练赛,排球部的成员们正聚在教练和顾问老师身边探讨这周末要去哪里进行集训合宿,经理小姐看起来也很期待的样子。
要不就这次表白?天童在本子上勾勾画画,思考着这件事情的可行性。不好不好,她会不会觉得太草率了呢?天童觉已经准备这辈子就表白这一次了,这唯一的一次表白行动一定要做到最好,无论是于他还是于她,都要是一段人生中的美好回忆。
那要怎么表白呢?送上巧克力?嗯......女孩子未必都喜欢那个吧?那就送花束?写情书?什么写情书。天童觉想到这不自觉地红了脸,心想这不是女孩子才会做的事吗?要在白天表白?傍晚表白?对着日出表白?还是夜晚表白呢?夜晚吧,那样他还能够借着月色掩盖一下紧张的脸。那要在哪里表白呢?石榴树下?山脚下?神龛前?海边?嗯......从未有人说过天童的智商,可能会有人批评他不够积极,过于懈怠,但确实从未有人说过他是个笨小孩,提到天童时说的都是白鸟泽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优等生。
十几年来他第一次质疑了自己:我不会其实是个很笨的高中生吧?
周末如期而至,为了照顾队里经理小姐这个唯一的女孩子,五色带上了自家高三的姐姐,狮音也把还在读高一的妹妹一起带来了,经理小姐十分感激地挨个道谢。
天童觉顶着黑眼圈坐在牛岛旁边,无精打采的拄着下巴看坐在前面座位的经理小姐,随和温柔的经理小姐很快就和两位女孩子打成一片,三个青春洋溢的女孩子聊的愉快,无人在意身后因大巴颠簸而左右摇晃像是要散架了一样的天童。
嗯,那就在海边表白吧。
大家分工明确的把东西从车里搬到海边租的屋子里,天童垂着眉毛提着东西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屋里走,经理小姐也提一小袋东西快步跟过来,走到天童身边抬头看他,轻声细语地问:“天童学长,你怎么啦?”天童歪歪头看经理小姐,打起精神回复道:“没什么事啦,有点没睡好啦。”经理小姐也猛猛点头:“对吧对吧,一想到第二天要合宿就兴奋激动的睡不着吧!”天童想了想,倒是没有因为合宿睡不着,只是因为一些不能被小经理知道的原因。
第一天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夕阳斜斜地打在少年少女们的身上,海浪随着青春洋溢的吵闹声一下下拍打在沙滩上,水波卷上来的除去海草,还有男孩酸涩紧张的心事。
顾问老师摩拳擦掌,跟大家说这次集训的效果非常好,为了鼓励大家在接下来的大赛上取得好成绩,鹫匠教练和顾问老师合掏腰包买了这些烟花,希望接下来的比赛大家都能发挥百分之二百的实力。天童把手插进运动裤的口袋里,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飘到经理小姐的身上,后者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转过头和天童对视,甜甜的笑了。
天童心跳如打鼓,迅速构思着今天晚上的表白计划,如果可以,他希望是在远离人群的海边,坐在柔软的沙滩上,在烟花在空中炸开的那一瞬跟她说我喜欢你。这并不是最完美的计划,他也对经理小姐微笑了一下,可是面对这样完美的她,总觉得无论什么样的计划都不是最完美的计划。
晚饭后天彻底黑了,大家簇拥着一起出了房门,围在沙滩上。天童和经理小姐站在里三层外三层人墙的最外层,经理小姐正踮脚探头认真看最里面的顾问老师按照顺序摆放烟花,突然有些不舍得打断她,但机会仅此一次,天童还是不动声色地扯了扯经理小姐的衣角,经理小姐感受到了衣摆的拉扯,收回目光疑惑地看身边的天童前辈。
今天的天童前辈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经理小姐如此想着,球场上的天童肆意嚣张,嗅觉灵敏的像一只大猫,眼神凌厉让人看起来就有三分畏惧,平时的天童温柔可爱,细腻体贴,总能恰到好处却又不失礼节的暖场带热群体氛围,而今天的他和这两种情况的天童前辈都不一样,现在的他在柔软的月光下被浸上一层如同鹅卵石一般细腻的光边,整个人看起来乖顺、柔软、甚至还带了一些少见的羞涩和不知所措。
接着他温柔软糯的声音小声在经理小姐耳边盘旋,他问:
要私奔吗?
月光和海滩为天童足以迷得人神魂颠倒的嗓音毫不吝啬的提供加成,经理小姐在那一瞬间屏蔽了所有人,别人的声音,别人的画面,整个海滩上只剩下了她和她憧憬仰慕许久的前辈,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和那句要私奔吗纠缠在一起,缠住她的心脏,让那颗可怜的器官几乎忘记了跳动。
经理小姐的答案当然是同意,两个人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烟花上时悄声退场,像是在台前表演的舞台剧主角欺骗所有观众悄悄退到后台,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继续台前那场无法全部表达出的浪漫童话。天童早就踩好了点,找到了一处别人看不到但又能看到他们的沙滩,他脱下外套铺在沙滩上,让经理小姐坐下,自己大剌剌地坐在经理小姐身边。经理小姐抚着裙摆坐下,远处的灯光浅浅的打在天童有些局促的脸上,突然意识到天童前辈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心脏便开始毫无预兆的猛烈奔跑起来。
天童的目光远远的放在黑色的海水的尽头,海平面微起波澜,黏咸的夏日海风吹到两朵正在盛开的石榴花上,捋顺了乱如麻的心,他才开口:“经理小姐。”
经理小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侧脸,却在他转过头来看她时慌乱的移开了目光,紧盯着膝盖上方裙子的褶皱,她点点头回复:“嗯,天童前辈。”
“你觉得妖怪会相信一见钟情吗?”天童紧张的情绪似乎因为微凉的海风沉寂下了些许,语气也不似一开始那般局促。经理小姐只觉得心脏要跳出来了,沙滩,海风,烟花,远处嘈杂的人群,而他们躲在这小小的角落说着悄悄话,暧昧的气氛扼住她的咽喉让她说不出话。
好在天童似乎并没有真的在等她的答案,继续说道:“有只妖怪以前从不相信一见钟情,后来他被埋在干燥坚硬土壤里,养育了一株将死的石榴树,石榴树在今年夏天开出了漫山遍野的花。”他声音沉沉,带着些许自嘲意味的笑意,他转过头,侧过身子把经理小姐挡在身前,隔绝了远处准备点燃烟花的叫喊声,柔软的声音响起:“经理小姐,能给天童一个机会吗?让石榴花永远为你盛开。”
经理小姐愣住了,这是什么,这是告白吗?告白......不都是:嘿,和我在一起。这么粗鲁的语气吗?她在天童明亮闪烁的眸子里看到了烟花托着尾迹升上黑如墨的天空,紧接着炸开五颜六色的花,花瓣坠落,跌进海里,震彻海面的烟花爆炸声踩着经理小姐并不平稳的心跳声跳起,坠落,往返几次,心脏几乎要停止工作。
天童的目光紧紧的盯着经理小姐惊如小兔一般的眸子,没有被她身后热烈绚烂的烟花移走半分注意力,他从未这么紧张过,被骂为妖怪时,被说可怕时,被丢在众人身后时,预测拦网时,被捶打进灰烬里重新站起来时,他都没有如此紧张过。唯独这次,他希望无论是什么神明,耶稣也好,菩萨也好只要能帮帮他,让这场告白不是他一人小丑般的独角戏,那么他将会放弃自己坚持的无神论者身份,成为神灵脚下匍匐的仆人。
一场烟花告一段落,天和海的夹缝里恢复安静,经理小姐惊魂未定,定了定神没有回答天童的问题,而是提出了要求,她像小猫咪一样笑:“天童前辈,我还想看烟花。”天童紧了紧身后的手,不知道自己这是被拒绝了还是被接受了,但心里的失落和怅然若失没有欺骗他,他眉眼弯弯的笑起来,把手里的仙女棒拿到经理小姐的面前,打趣道:“怎么这都让你发现了呀。”
他摸出打火机,点燃了仙女棒,一场只属于两个人的烟花骤然照亮两个人的脸,天童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那阵仿佛被堵住了心口一般的疼痛,便听到经理小姐颤抖却带着笑意的声音:“天童前辈,石榴花......在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就已经开到我心里了哦。”
第二轮烟花升空,带着天童的心,天童的手,天童的石榴树升入头顶上的黑色海洋里,炸成呼啸而过的石榴花风暴,裹挟着风暴中心昏头转向的狐狸和小猫,海浪拍打沙滩,为他们奏响浪漫的第三圆舞曲。
如果是命中注定的人出现在面前时,我一定会只看一眼就爱上她。
五色,我将你视为我的人生导师。
06.
第二天部活天童牵着经理小姐的手来到排球馆时,引起一片哗然,五色超夸张地大声欸?了一声,被白布当场来了一记手刀。被讨伐的天童无暇顾及身边的经理小姐,经理小姐站在鹫匠教练身边身边不好意思的笑,本来不想这么张扬这件事,但耐不住天童的坚持,他说他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本以为鹫匠教练会生气,没想到教练的声音悠悠响起,他抱着胳膊笑哼一声,看着那群少年的方向开口:“天童是个好孩子。”
经理小姐愣了一下,转头看鹫匠教练柔软的目光,说不准是不是想起了一些别的事,她坚定地点头:“嗯,教练,我会保护好他的。”鹫匠教练赞许的转过头,对经理小姐柔和一笑,随即又板起脸来:“你们两个要是敢双双渎职,我就把你们两个一起踢出去。”
虽然鹫匠教练最清楚这两个孩子都不是会渎职的优秀孩子罢了。
往后的日子平淡且甜蜜,天童会在赢了训练赛或者一些小型比赛后一溜烟冲到场边不顾他人目光激动地把经理小姐搂紧怀里,经理小姐则也会高兴的摸摸天童的头,夸他是个厉害的孩子;大型比赛则是在回到休息室之后抱,经常引得队友们一片哀嚎不满。
天童总是忍不住把自己塞进经理小姐薄荷味的怀里,像终于找到主人的小狗一样摇尾巴求顺毛。他也喜欢轻捏经理小姐的手指肚,他说软软的,捏起来很安心。他会像个孩子一样靠在经理小姐的肩膀上睡着,嗅着石榴花清甜的味道沉入梦乡。经理小姐也非常的依赖他,快乐委屈都跟他说,他出色的共情能力和语言技巧经常让经理小姐像沉浸在一片粉色的海洋里一样,温暖幸福包裹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有一天经理小姐突然问天童更加相信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天童问具体是哪种日久生情?经理小姐就解释道:“是指第一面没有觉得非你不可,可在接下来的每一次相遇,愈发觉得离不开了。”天童撅着猫猫嘴思考,如实回答:“一见钟情,因为我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觉得非你不可。”
经理小姐就暖盈盈的笑,坐在秋千上摇晃着的要给天童讲故事。
有个内向的喜欢把自己全身都包裹住的姑娘初三时在电视上看了一场排球比赛,比赛的一方刚好是家附近的一所高中,她因为一位拦网尤其精准,个性相当张扬的高中学长燃起了对排球的兴趣。于是她决定加入校排球社,却不想校排球社拒绝了她,理由有二:其一是初三生不适合加入排球社了,其二是力量太小不适合排球这项运动。
她失望极了,踩着昏黄的路灯和石榴花路走到她喜欢去的那家冷饮店,在冷饮店门口第三棵石榴树下,她看到了那位电视上出现过穿着白鸟泽校服的赤发学长蹲在漫天花雨里喂一只白色的流浪猫,他的头顶是一盏暖黄色的路灯,吊在他头上,照亮他的侧脸,也唤醒了她守在电视前的记忆。她那一瞬间突然觉得这个人不是那么遥不可及,他就是她身边的一个高中生,不是神明,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影视明星,他只是一个与她隔了两棵石榴树,在温柔地喂猫的学长而已。
明天,明天还会看到他吗?
女孩没有选择进入冷饮店,拉低了鸭舌帽帽檐转身离开了,回到了家里,脑子里还盘旋着同班男生毫无礼貌可言的、几近命令的话语:嘿,和我谈恋爱。破碎的火焰被带进小小的卧室,她回忆起那位学长,心里无端揣摩他也会那样无礼的对待女生吗?
不会的,女孩笃定,他看起来不是无礼的人。
女孩没有特意去冷饮店企图偶遇,她走着每天的路,一如往常沉默的拉低帽檐拉高口罩,走进店里,要一杯百香果果茶,目不斜视,从不会去看店里坐了些什么人便拿起打包好的饮料转身离开,回到家里,透过小小的窗户看树影摇曳的街道。
第二次看到那位学长时,他坐在冷饮店靠窗的位置,身上套着宽松的紫白色校服,校服上白鸟泽三个大字显眼,桌上放了一杯化了一半巧克力芭菲,用十分认真地神色看着桌上的试卷,他修长的手指夹着圆珠笔,那天他的头发软软的搭下来,在额前留下一片阴影,加重他身上忧郁的气质。女孩站在石榴树的树荫下,花瓣洋洋洒洒的穿透二人之间的距离。
第三次,第四次......很多次,把自己的脸捂得严严实实的女孩经常会在买饮料的时候看到那位学长,他有时自己坐在那里写作业,有时和一群人一起坐在那里写作业,有时自己窝在座位盯着马路发呆,有时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地睡去,但无一例外,他的桌上都有一杯巧克力芭菲。
嗯,他看起来很喜欢巧克力芭菲。
想要了解他的想法愈发膨胀,最后她在家人的反对声中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去东京学校的保送名额,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入了白鸟泽学院。也并非是想一定要在一起,只是想稍微了解一下这位学长是什么样的人,想和他在同一个学校里,站在同一战线上为他的排球比赛加油。
升入高中后,她终于决定卸下那一身遮盖自己的装备,开始崭新的高中生活,完成一次蜕变,那是她第一次穿上正常的连衣裙,坐在冷饮店里看书,偶尔瞄一眼窗边和同学一起写作业的学长,学长活泼开朗温柔明亮,她心下欣喜,暗暗高兴自己的选择没有出错。
当她站在排球社的招募海报前久久沉默时,濑见英太学长出现在她身边,她犹豫了片刻,答应了濑见学长的请求,并在一个明亮的傍晚,与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撞了个满怀。
*算是一个小短篇,2k+
-你的眼神,我在其中看见自己被记起-
第一次见到宇内天满是在你十五岁那年的夏天,你不情不愿的被母亲从床上拉起,随即便被催促着去买酱油。
正午的阳光格外刺眼,温度的高涨灼烧着内心中无名由又急需发泄的情绪分子。
你推了推眼镜,目光在货架上一一划过,寻找无果后便应付了事的随手拿了瓶顺眼的酱油付钱。
出店门的一瞬空气便又闷热起来,你不免有些烦躁。
走过阳光烘烤的街道,你突然停住了脚步。
拐角处的少年半跪在地上,熟练的拆开猫粮,一言不发的喂食着看着只有三个月大的黑猫,一头微卷的黑色短发遮住了他的面容,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吃饱后趴在...
拐角处的少年半跪在地上,熟练的拆开猫粮,一言不发的喂食着看着只有三个月大的黑猫,一头微卷的黑色短发遮住了他的面容,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吃饱后趴在他脚边的小猫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手心。
其实你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莫名的停下脚步,就像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动。
第二次见到他是作为同班同学,因为父亲的早早离逝,母亲不得不一个人撑起这个家,为了减轻她的负担,你中途转学来到了乌野,这边的学费相对来说比较便宜。
他的直觉很敏锐,你闲的没事干就喜欢盯着他的后脑勺发呆,但不超过一分钟就会被他发现,他不好意思挑明,总是装作不在乎,然后悄咪咪的斜眼看你。
他是一个很慢热的人,你也学不会主动,所以你们的关系大半个学期都是不冷不热的。
直到你又走过那小道,熟悉的场景,这次他发现了你,漆黑的双眸对上你躲闪的瞳。
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合,像梦,像青春期躲在被窝里看过的少女漫画。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偷看的。”
你不敢抬头看他,可他的眼睛仿佛直接印在了你的瞳孔。
“要摸摸看吗?”
是有些低哑的少年音,你呆愣在原地,要是在平时你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脑子像生了锈,怎么都转不过弯来。
他没有半点不耐烦,却依旧是一言不发的神情,你机械似的走到他身边,他的手心滚烫,指尖的碰触像是触电,下一秒,你的手里便多了一把猫粮。
摸到猫的你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或许一开始就不存在这种心情,它建立在宇内天满的基础上,你想亲近的,也并非是猫。
但你突然觉得,那只猫很像他。
你们的接触其实也不算多,有空就去喂养那只小猫久而久之便成了你们心照不宣的习惯。
你有去看他的比赛,球场上的他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一把锁定目标,毫不犹豫的起跳,眸中是掩不住的锋芒。
比赛结束后,他低喘着气,汗水从额头滑落到鼻梁再到下颚,最后流入锁骨下方。
大概是少女情结,你有些不敢看。
但他每次都能精准的对上你的视线,哪怕你再怎么逃避。
你的人缘不算好,本身就不爱交朋友,加上是中途转过来的,所以可以说是没什么朋友,班上的同学也带着若有若无的孤立。
如果宇内天满算的话,那他是唯一一个。
那天正好是你和班上的两位同学一起值日,像是串通好了一样,留下来值日的只有你,其实你现在的心情算不上难过,但还是会感到委屈,即使已经习惯。
出校门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路上只剩几盏昏黄的路灯,夜晚你的眼睛不太能看清,走的可以说是小心翼翼了,透过镜片,你看见路灯下跟在身后模糊的身影。
“不害怕吗?”
他觉得奇怪,你好像没什么戒备心。
“因为我知道是你。”
话不经过大脑便脱口而出,你也感觉奇怪,自己好像不知不觉中就熟悉了他的存在。
他像是傻瓜,傻乎乎的以为你怕黑,所以一路上东拉西扯讲了一大堆,从天气讲到中午吃了什么,再到喂养的那只猫,但归根结底说的最多的还是排球,似乎这样就能消除你的恐惧。
你没有解释,这还是有人第一次和你讲这么一大通话,感觉心情也不算太糟糕,你突然就有点舍不得这点温暖。
“如果是受欺负的话,最好的方式是选择反击。”
他放软了声音,脚步停在原地。
他的重心大多都放在排球上,你没想到他会注意到你的情况,毕竟你和他的关系算不上熟稔。
“我们是朋友吗?”
“你不这么认为吗?”他反问。
你有些想哭,但眼泪很快就被憋了回去。
“我们是朋友。”
他再一次肯定。
一直以来都是你在贪恋他的体温,因为他太耀眼了,耀眼到你忍不住总想一点点靠近。
“我知道了,真的,很谢谢你。”
剩下的路你是自己走完的,但他不放心,又不敢开口,只是固执的注视着你走完那条小道。
后来的你再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但你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宇内天满。
然后你突然发现,你找不到任何一个理由去反驳自己喜欢宇内天满这一观点。
你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好满足的人,但遇到宇内天满后,你开始贪心,不甘心只做朋友。
毕业后的你们便各奔东西。
二十一岁的夏天,你决定扔掉点什么,与过去做个了断。
第一件是一部老相机和一张旧照片。
那是你十七岁兼职攒钱斥巨资买下的人生的第一部相机,拍下的第一张照片是宇内天满。
照片里,窗台外成片荫蔽,粉色的樱花开得正好,阳光跳跃在枝叶上,悄无声息的挂在少年挺直削瘦的背脊,他一手托着下巴,舒服的眯着眸子。
第二件是没送出去的排球钥匙扣,夹着一张写着一切顺利泛黄纸条。
第三件是一颗过期的润喉糖。
第四件是一封未署名的信,你足足写了一个星期,不满意又修修改改,当时你也想象过向他表白时的场景,但最后还是做了胆小鬼。
物品像是记忆的载体,每拾起一件就好像再爱了他一遍。
结果什么都没有扔掉,东西被你完完整整的放进了原先的纸箱。
暗恋这件难过的小事像是在初遇那天稀里糊涂的吃下一颗还未成熟的果子,酸到蔓延至往后的每个夏天。
树影,瞳孔。
对视,闪躲。
你,与我。
*前文看上篇,2k+
再次见到宇内天满,是在你的二十四岁,作为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室友。
你感叹世界的渺小,又不知道以什么话题作为久别重逢的开场,好巧又或是好久不见?你的人生已经翻过无数页,关于他的记忆自十八岁后便是空白面,就算你再怎么从回忆里掀拉翻扯,他此时映在你眼中的面孔也只剩下陌生。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蓄起的发,眼下一圈浅显的乌青,略长的刘海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即使是冬天,他身上依旧套着一件单调的连帽衫。
“你这样的穿搭颇为流浪艺术家的味道。”
“是吗?差不多吧,我现在是漫画家。”温和的语调,他安静的捧着一杯热茶坐在桌边,直到你坐下后他才淡淡开口,“你看起来变了很多。”
你抬眼,措不及防与他来了个对视。
“嘛,班上多了都这样。”浑身上下都是死气,你没想到当了老师以后不仅要被工资支配,还要受到调皮学生的折磨,心累。
你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意料之外的相谈甚欢,或许因为当初只做了朋友,你偶尔回想起来也会为此感到庆幸。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你已经放下他了。
同居的第三个月,你觉得你的室友宇内天满不对劲,你怀疑他在勾引你,但你没有证据。
在洗完澡后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懒洋洋坐在沙发垫上,试图解开缠乱的吹风机,在发现你的到来故作惊讶对此情况表示苦恼并请求你帮忙,得逞后又得寸进尺,可怜巴巴的说自己赶了一天的稿手有些使不上劲希望你能帮他吹头发。
“哈?你认真的吗?”
真的,一脸假。
“太麻烦你了吗?”察觉到你的犹豫不决,他找准时机开口,雾气模糊他双眸,将瞳灌成铅色,眼角微微泛红,发尾还在滴着水,顺着脖颈滑入衣领,“抱歉,我也不是无所不能。”
你无奈的拿来毛巾一点点擦拭着,沐浴露的清香似有若无的划过你的鼻尖,在你看向他时又是一脸无辜的神情。
“怎么了吗?”
你若无其事的摇摇头,指尖穿梭在柔软的发间,你时不时的能看见他舒服的眯着眸子,视线被他接收,他疑惑的朝你眨眨眼,你突然有一种在给猫顺毛的即视感。
“你有事要忙吗?”他虚靠在你怀里,拨弄着耳边的头发,一双手纤细修长骨节分明,将黑发拢在耳后。
“你不是听到了吗?”
“再确认一下。”他动了动身子,锁骨的发蹭过你的腿,带起一阵电流。
“我不喜欢他,态度很明确。”
他懒懒道,尾音向上扬,莫名的撒娇意味,好奇怪,他什么时候喜欢说些暧昧不清的话,宇内天满会这么做吗?
但你的心脏也变得好奇怪。
明明已经不喜欢他了,明明说好不再喜欢他了。
你不要喜欢他。
因为你在十六岁就意识到了,喜欢宇内天满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你得先将自己完完整整的剥开再吞下。
江水随风涌动,灯光就那样柔柔地照在他身上,灿烂盛大的烟火明亮耀眼,衬得他看起来脆弱又孤独。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完美,会失望吗?”
他平淡的叙述着曾经的梦想,像讲述着一个普通的故事,从失败到成功,从高高跳起到落地扎根,最后归于平凡,他说在成长的这条路上每个人都要先认识自己的平庸,再接受,这是一个残酷的现实,他不是天才,天才也不完美。
他顿了会,若无其事的接话,“不是每个人都完美,我也普通,我也有很多缺点。”
你喜欢宇内天满,所以你曾将他比拟太阳,夏天里耀眼夺目的太阳。
你将他高高挂起悬在天上,可直到你和他距离的绳索不断被拉近时,你才发现,他在绳的另一端快要窒息。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你。
是你,将他捧到了一个近乎于神明的位置。
这样的喜欢太累了,像是一场无声的暴力。
“对不起,我很抱歉,我不知道……”
你的声音里带了点哭腔,抬头的一瞬碰触到了另一双眼睛。
“我没怪你。”
黑如鸦羽的眼睫垂下,他贴在你耳边轻声低语,温情中带着他特有的,暗哑的少年音,“所以考不考虑和我谈一场普通人的恋爱?”
呼吸短暂的停滞,氧气好像是冰的,空气又氤氲起潮意。
他的眼睛,映着莹莹月色和绚丽烟火,亮的晃眼,你稀里糊涂的点了点头,他的吻便落了下来,额头,眼睫,鼻梁,下移再下移,青涩又笨拙,最后在唇角烙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他明白你的自卑与敏感,明白你的犹豫与退缩,所以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他先向你迈出了九十九步。
“你怎么知道今晚有烟花?”
可能因为是我特意准备的吧。”他笑。
“好狡猾。”你眨眼,泪水盈在睫毛。
原来幸福的时候,眼球是会融化的。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你决定继续爱他。
因为爱的人此刻就在身边。
所以这个世界允许你偶尔胆怯。
*宫治单人乙女向
*破镜三天内就还能重圆(双向闹别扭就等于没吵过
“妈的,宫老板。”
你咬牙切齿地握紧了手机,“看我不爽的话你大可以直接骂,为什么不接我的单?你够了,这是真的很伤人。”
-
一朝分手,你和宫治变成天涯陌路人。
你删了他的联系方式,拎着包从被你打扮得花里胡哨的高级公寓里搬了出来。
除了枕不到从大一那年就夜夜伴你入睡的胸大肌,吃不到宫治精心烹制的拿手好菜以外,这段感情的结束没有对你造成任何不良影响。
离开宫治的第二天,凌晨......
离开宫治的第二天,凌晨两点钟你从床上惊坐起,擦了擦嘴角蜿蜒而下的口水,决心下一个男朋友要找比宫治胸还大的。
离开宫治的第三天,你在上班时收到前小叔子的消息,他那治了二十五年都没治好的馋病又犯了,托你借着出差的机会给他带五十个打包好的饭团去大阪。
“……”
你:「已分,阿侑你要跟谁?」
宫侑:「?」
“三天前。”
“阿侑…”
这话不知道为什么,让你略略有些感动,刚想感慨不愧是在宫治眼皮子底下结成过的革命友谊,就听到宫侑犹豫着开了口,“你们的关系应该没差到见不了面吧,下个月还帮我带饭团怎么样?就…带三十个就够了。”
完蛋玩意儿,净想着吃吃吃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宫侑的这一摊搅合,你的心情变得更糟糕了,甚至开始觉得昨晚一个人入睡时空间寂静又冷清,明明是没差多少的房间布局,但怎么都没有那种让人怀念、让人留恋的烟火气。
你撑着下巴想,一定是因为宫治太会做饭了,一定是这样才会让你觉得念念不忘,一定是。
食欲忽然占据了你的大脑,或许为了掩盖另外某种微妙的情绪。
你拿起手机打开外.卖软件,扒拉着在榜单上找到了饭团宫,然后点进去。
往常你很少舍近求远,毕竟那个有一双能做出你最喜欢饭菜的手的男人就在身边,但现在不一样了,你含泪付了比直接去吃不知道贵了多少的服务费,静静等着食物送到嘴边。
处理完工作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你点开手机查看进度,一个消息红点却突兀地刺入你的视野,是一条通知消息:商家退回了你的订单。
你倏然头晕目眩——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
宫治是故意的,他怎么可能不是故意的?难道就因为分了手,做的饭就再也不让前女友吃一口?
号码拨到一半你停顿住,想起自己删了他的联系方式走得毅然决然,这几天却没收到一点消息,还有今天的退单,肯定也是因为看到了信息里你的号码,指不定宫治还在为这段关系的结束感到庆幸,早把你拉黑了也不一定。
“宫老板,妈的。”你呼吸急促,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质问宫治,“你是故意的?”
宫治沉默了两秒,沉声道:“是。”
你瞬间破大防:“如果你对我不爽,大可以直接骂我,你什么都不说,在背后退单算什么本事?你为什么不接我的单啊宫老板?”
万般委屈涌上心头,你几乎哽咽,“宫治,你这样真的很伤人。”
宫治在那头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别哭,下班之后来店里吧,到时候想吃什么再点。”
“凭什么啊,”搞不明白宫治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你继续声讨,“我本来已经摸不到你的胸肌了,为什么,你为什么连我最后一点的吃饭自由都要剥夺?宫老板你真的好狠的心!”
于是你闭上嘴,下班后水灵灵地去了饭团宫,有免费的晚餐不吃那是傻子,何况还是宫治做的晚餐。
你并不想直视宫老板灰色的双眸,尽管它们在暖光灯下更显得清亮如水,你只是划拉了几下菜单,一连串点了好几个工序异常麻烦的品类,随后躲到了离餐台够远但又足够看清宫治动作的角落。
你终于回想起角名对你的劝告,在你坚定地追求宫治时他曾如此说道:“如果你只是喜欢他这张脸的话,以你的性格怎么看都跟宫侑更搭吧?”
“我不是那么肤浅的人,而且我和阿侑这种幼稚到不行的人只会一起吵架吧。”
话音刚落你就又跟宫侑吵了一架,因此更确信自己的选择绝对不会出错。
没想到时过境迁,不吵架竟然也能成为分开的理由。
宫治其人只是比较迟钝淡漠,但他的手艺和胸肌弥补了特别大的一部分。
感情最浓的时候,哪怕你对他生气了也能看着那张脸和那副身体把自己哄好了,再不济宫老板什么也不穿,围上围裙去给你做顿饭,然后手把手喂到你嘴边,那双眼睛看着你也能消气了。
得亏宫侑并不知道你们的感情如何维系,不然对你这次分手还断他后备粮的行为他肯定会嗤之以鼻:“呵呵,让你美化还他惯着他,这下好了吧,鼻涕进嘴里了你倒是知道甩了。”
……越想越气,甚至想把宫侑放出黑名单再跟他吵一架。
你的思绪越飘越远的期间,宫老板做好了饭,亲力亲为地端着盘子来给你布餐,从麻布围裙掐住的腰到蒙在黑色半袖下的肌肉线条,再到指节分明的白皙手掌。
看得你悲从中来,妈的,以后还能摸到这种极品吗,实在不行要不找阿侑代餐一下呢?反正感觉那家伙的幼稚程度,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真正讨到女生的喜欢。
宫治却没转身离开,直接在你对面撑着下巴坐下了,他的眼睛被帽檐笼得黑沉沉的,看起来又危险又有点性感。
“看我干什么?”你没好气地瞥他一眼,“你还没说你为什么故意退我的单?”
宫治垂下眉眼,答非所问:“我一回家,黑漆漆的,叫你好多声都没人应。打开灯才发现,哪哪都空了一半,某些人还把我删了。”
你一时哽咽,“那你也不能……”
“我为什么不能退你的单,你是不是比起我这个人,只是爱吃我做的饭?”他一直垂着眸,嗓音不似平日那样,低声讲述自己的顾虑,显得特别委屈,“那我要是接了你的单,你在哪都能吃到我做的饭,不就是把我最后一点竞争力也抹掉了?”
你无语凝噎,“谁说我只……”
“你从来不说,从来不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和你心意,你是不是只是想睡我,但是不想跟我谈真感情?”
完了,怎么突然开始感觉理亏,你捂住额头,无奈地摆了摆手:“不是的,阿治,我喜欢的就是你这个人。”
“那你搬回来。”
宫治眯起眼睛,捧起你的手腕贴在唇边,一字一句地说,“我想了三天也没想出来我错在哪,但没有你在身边的生活我忍不下去,我想我们欠缺的不是爱,而是一场发自内心的沟通。”
你迟疑了,怀抱着对宫治的怜爱和不舍,慢吞吞地用指腹擦过他的下.唇:“你认真的?”
宫治叹口气,然后笑起来,“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拿这种事情骗你?”他垂下头在你掌心密密麻麻地啄吻,“所有我欠缺的一切,我都愿意学。”
*
当晚你坐在宫治大.腿上,抵着他腹||部分明的肌.肉线||条,揪着宫治的头发狠狠啃||他耳垂,在他耳边断.断续.续地骂他:“宫…宫老板,这…就是你、你说的沟…通?”
宫治把吻落在你心.口,“晚上谈了还能睡着吗?还是说晚一天你就不愿意了?”
你笑出声,又握紧了宫治湿漉||漉的黑发:“怎么会。
“所有你欠缺的一切,我都愿意教。”
前男友侑/竹马黑/单相思治(治不参与修罗场)
有追妻情节,9k+,一发完
避雷:侑略微病娇,黑尾心机绿茶
自由代入,但注意,本篇人设你是一个迟钝的直女,会说出我跟他就是哥们,在一起牵个手是感情好你不要多想这种话
嗯,这种人设有人懂吧特别好吃
—————————
1.
刚跟宫侑在一起的时候,好友们都笑话你哪找来那么纯的男朋友。他雨天送你回宿舍,把伞完全倾向你,自己大半个身子都湿透了,也没敢跟你多站近一步。两人中间,用你室友的话说就是,隔着马里亚纳海沟。
初次约会全程包揽玩乐开销,行程规划,也不跟你讨个便宜,眼...
初次约会全程包揽玩乐开销,行程规划,也不跟你讨个便宜,眼睛都没往你手上撇一下。
纯的不行。
才怪。
宫侑上道很快。不知道是不是报了什么班。
后来牵手拥抱都已经不能满足他。在一次把你堵在体育室器材后将你亲吻得意乱情迷,被激起生理性泪水时,他在你耳边低声说:“怎么样,舒服吗?是不是比他更让你舒服?”
他?谁啊?宫侑说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还在分神呐,这样我会不高兴的。”宫侑有些不满,将唇靠近你的双眼细密亲吻,接着伸出舌头舔舐你的双眼。
“侑!”
“真好看的眼睛,湿湿的,谁看到了我就把他眼珠子扣下来哦。”
男朋友开玩笑地说起这种话,你觉得他怎么那么幼稚,幼稚的可爱。
虽然有时候予取予求地过分,却绝对是一个二十四小时在线好男友。
你说早上懒得去吃饭,隔天就会收到一大袋快递代餐零食,外加一堆感冒药,退烧药。
你来生理期实在难受,他会连着被子将你裹在怀里。一只手不断在你小腹上摩挲,一圈又一圈,缓解你的疼痛。他好像不会累似的,抚摸直到你渐渐睡着。
再次醒来,床头便放着一碗红糖姜茶。
就你的了解而言,他在家里几乎完全不做饭,都是他那个懂事的弟弟包揽的,宫侑好像就只会做这个以及一些你爱吃的菜,还是跟你在一起以后学的。
手机壳和聊天头像必须是情侣款。睡前晚安必不可少。早上的第一声问候也会准时发来。
他的住处永远有一个衣柜放着你的衣服。运动鞋高跟鞋也好,长裙短裙也罢,他看到合适的便买来放到自己家里。你有时急匆匆地出门,随手抓过一双鞋穿上,会发现自己的鞋柜里应该没有这双鞋,不过没关系,侑的眼光肯定没问题。
你享受着被自己男友重视,全心全意的爱,沉浸于这一切的你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衣服,包包,首饰已经完全被宫侑的选择替换。你渐渐发觉到不对,却对宫侑无微不至的照顾没法拒绝。
太多以爱为名的掌控会令人窒息。
在又一次对宫侑询问你今天的行程感到烦躁后,你干脆关上手机不理他。
“怎么啦,我的大小姐,谁惹你不高兴?你那个小男友吗?”
“没事,不说他了,谢谢你黑尾,还愿意跟我出来玩。”
“原谅他吧,小男生是有些幼稚不懂事,那也是因为他喜欢你啊。”
“嘿嘿。谢谢黑尾哥哥。”
“就这个时候会叫哥哥。”黑尾撇撇嘴,轻轻地在你脑袋上弹了一下。
黑尾是跟你从小一起长大的领居。小时候你十分崇拜他,谁不想要一个帅气又靠谱的大哥哥呢?
整个小学时期的上下课路上,他的单车后座永远都是你。在国中时,黑尾就变成帮你赶跑那些讨厌追求者的保镖。夏季体育课后,课桌上总是会出现你喜欢的那个口味的雪糕,冬季冒着大雪进到教室,课桌上的暖可可也不会缺席。
他陪伴你整个年少时光,你一个眼神,他便知道你肚子里是什么坏水。
在跟宫侑恋爱以后,宫侑不喜欢你跟发小过于紧密的联系,热恋期的你一时被冲昏头脑,跟黑尾的联系也逐渐少了。
但黑尾也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任何话,就自动从你的身边退出,可是每逢节日和你的生日,那份贺礼永远不会缺席。
现在想来,自己真是恋爱脑,对你这么好的哥哥,你居然因为宫侑疏远他,不禁对黑尾有些愧疚。
“这么说,你不喜欢他了咯?”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他变得很奇怪,他以前也会问我的行程。但是不会阻止我跟谁见面,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喜欢我在外面呆得很晚,老说我跟一些不清不楚的人在一起,他可以原谅我,问我就不能体谅他一下吗。”
“拜托,我能跟谁在一起?不就是跟你吗?你跟我从小一起长大,我把你当成哥哥一样,我都跟他说清楚了。我做错了什么?”
“是他有些不懂事了,跟好朋友出去玩而已,说清楚了还纠缠不休,可也是因为他喜欢你,男生占有欲强嘛。”
“还说他要原谅我,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需要他原谅,总之他变得越来越神经兮兮。”
“不过他对我很好就是了,你说得对,可能也是喜欢我,或许我应该试着理解一下他。”
黑尾听你说完,挑了一下眉,微不可见地脸色有些阴沉,不一会儿就恢复如常。
“嗯。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理解。不过爱情需要保持理智哦。在爱情里面,一方不断过分的示好与占有,会让另一方感到愧疚,并且对占有接受程度变高,直到完全失去自我。”
“嘛,不过x酱当然不是那种人啦。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一个很有主见性的女生。”
“喜欢他也好,不喜欢他也罢。跟从你现在内心的意思来就行。他的占有欲如果你感到不开心甚至害怕了,离开也不是难事,不要让自己的压力过大哦。”
“谢谢黑尾大人!收益匪浅呐!”
跟黑尾调笑完,你心下还是沉沉的。害怕,自己害怕宫侑的爱吗?
你和黑尾道别回到家以后,就看到宫侑坐在客厅里,脸色阴沉,但还是用哄人的语气央求着说不喜欢你跟别的男人接触,尤其是你那个发小,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见面。
虽然以前他喜欢对你的行程问东问西,但是从来也不会监视你,现在是变本加厉了吗?
宫侑看到你冷下脸,马上抱着你,轻抚你的背脊不住地跟你道歉,撒着娇说自己刚才太大声了,你别往心里去。却拿起你的手机,似乎想把里面的男人都删完,嘴里还念念有词:“都怪他,如果不是他你也不会犯错误,把他删掉就好了,不要再联系他了,我原谅你了,都怪他,都怪他…”
你看着这样的宫侑有些悚然,一把夺下手机,冲他大吼:“宫侑!”
“你发什么神经,我做错了什么事情需要你原谅?你怎么变成这样,我就是跟朋友出去玩一下,什么都没发生,你能不能别疑神疑鬼。”
听到这话的宫侑表情有些苦涩,他叹了一口气,颓唐地滑坐在地上。
“没关系,我不需要你认错,以前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乖宝,把他删掉,不要再联系他了。”
你试图跟宫侑讲道理,表示自己也没有阻止宫侑跟别的女生交友。
宫侑却坦然地说,他当然会以身作则,除了公事以外他都不会跟别的女生聊天。“你要是想删”,宫侑把手机递给你,“就把她们全部删光好了。”
气死了,他完全曲解了你的意思,你跟他说他可以不必这样,他能够有自己的生活,他却完全不想听,抱着你喃喃道:“我有你就够了,我不需要自由,我是爱你的,你难道不爱我吗?以后不要出去了,我们两个在一起就够了。”
————“在爱情里面,一方不断过分的示好与占有,会让另一方感到愧疚,并对占有接受程度变高,直到完全失去自我。”
黑尾的话回荡在你脑边,你看着这样的宫侑,内心感到发慌。他这是在干什么?想你和其他的人的联系剥离吗?你感到血液凝固变冷,心慌意乱下提出分手。
在听到分手这两个字以后宫侑慌了,他拉着你的手,央求你不要分手。
可在你说出讨厌不喜欢害怕时,那张总是在你面前洋溢着自信微笑的脸庞好像被伤到了一般难以置信,宫侑缩回手,“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你终于说出来,想了很久吧。”
你趁他不注意,从屋子里跑出来,宫侑并没有追上来。
等你冷静下来后有些后悔,心里钝痛又难受,在大街上不知何去何从。雨丝渐渐将城市掩盖,胡乱打在脸上冷冰冰的。
感觉到头上不再有大雨落下,你低头笑了笑,有时候都在想他到底是不是超人,怎么你一需要他,他就可以出现。
黑尾撑着伞,在大雨中捧着你的脸,把你紧紧抱在怀里。
2.
爱了这么多年的人,要想完全从自己的生命中剥离是很困难的,但是幸好有黑尾的帮助。
他没有询问,也没有开导,就是陪着你,关东关西地乱飞,天南海北地胡吃海喝。
在一次京都赏夜樱时,你毫无预兆地哭了,他捧起你的脸,温柔看着你,他用那种目光看了你几十年,却第一次把那句话说了出来。
“你或许需要一段新的开始,我愿意做那个试验品。”
跟黑尾在一起已经三个月,但你们的相处还是跟以前没差。
你睡懒觉时他会在床边放着劲爆的摇滚乐吵你,早餐是要吃的,每日的甜品量是要控制的,你回到家把鞋一蹬就想睡觉时必然会被他薅起来扔进浴室。
“你懒得洗,我就帮帮你咯。”说着上手就要帮你脱衣服。
“哎——跟宫侑在一起他就不…”意识到说错话,你马上住嘴。
黑尾却没有生气,用大手揉了揉你的头发,柔声说:“快洗啦,一会儿吃饭。”便转身出了浴室。
黑尾铁朗在阳台上点了一根烟,缓缓吐出来,他的面容在烟雾中模糊。
他其实不怎么抽烟,在你面前更是烟酒不沾。只是内心烦躁时,抽根烟解闷罢了,不然他能怎么办呢?向宫侑一样在你面前大闹,叫你不要出去勾三搭四,不要在他面前提别的男人吗?让自己成为下一个宫侑吗?
宫侑如黑尾想象的一般,跟你提出不让你再跟发小见面的请求。
他还不知道你吗?大直女一个。你只会觉得是宫侑的占有欲在作祟,对他的要求视而不见。
在照片的刺激下,宫侑慢慢变得暴躁易怒,你和宫侑之间的嫌隙也越来越大。黑尾乐见其成,他总是会适时地在你不开心时出现,在你的面前,他善解人意,体贴温柔,看似在劝你,其实在挑拨离间。
那天他约你出来喝酒,却在恰到好处的地方摆了一个相机,其实你们根本没有接吻,只是那个角度看起来就好像在亲密地相拥亲吻。
宫侑在收到那张照片以后,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对你的占有欲和干预愈发强烈。黑尾没有想到宫侑竟然如此痴情,没有跟你提分手,而是选择了原谅。不过宫侑好像没有长嘴,没跟你说这件事。也许是他不想把这种难堪的事情挑明,他还想维持和你表面的和平吧。
于是在你的心里面,宫侑就变成了一个没有安全感,患得患失,总是控制你的病娇男友。
温柔又善解人意的竹马哥哥当然需要适时出现拯救你。现在他如愿了。
可每每在夜晚相拥时,听到你嘴里喊宫侑的名字,他心里不是滋味,却不敢在你面前开口。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宫侑。
这种手段自己以前对宫侑用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回旋镖扎在自己身上,还是有些痛的呢。
他将烟熄灭埋在花盆里,将外套脱下扔进垃圾袋封好,朝空气里喷了快三分之一的空气清新剂,又含了一大口强力簌口液,刺激劲辣的液体刺得他头皮发麻,眼眶通红。
就像掩盖一个谎言一样,剜心刮肺,提心吊胆,害怕火将纸烧透的那一天。
3.
你的脑子有些发懵,没有办法形容现在的状况。
今晚黑尾铁朗约了高级酒店的套间正在跟你深情款款地告白,不知不觉间他把你抱起来坐在他的腿上。你的脑袋却忽然被人掰到后面去,熟悉的气息强势地闯入你的鼻腔。
你震惊地望着眼前那双清澈的眼睛,甚至都没来得及推开他。
你现在正坐在你现任男友的大腿上,但却被前男友捏着脸在接吻。
那小子还慢慢闭上眼睛了,怎么,他还想要在你现男友面前更进一步吗?
哗地一声黑尾把你打横抱了起来。
他很生气,阴沉的眼神好像要把宫侑生吞活剥了一样。
“挺甜的,刚才吃糖了吗?”
宫侑微微一笑,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嘴唇。
“就是有一股绿茶味,苦了吧唧的,一会儿我给你煮奶茶,甜甜的哦。”
简直莫名其妙。
“宫侑你来发什么神经?”
“我跟自己说就算你出轨了,我也可以原谅你,你讨厌我,我也可以不打扰你,可我不知道你出轨的那个人是他呀。”
看着宫侑递过来的那张照片,你感到浑身冰冷。
照片上的两个男女看起来很亲密地在热吻。可以看得出来那个女生是你,但看不出来那个男生的脸,但你知道那是黑尾。
怎么会有这种照片?
他自那以后对你的控制欲越发严重。原来你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出轨了,并且还被宫侑原谅了。
老天,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些破事。
随着宫侑递过来越多越多的照片,你的心渐渐绝望。
那些照片上的你都很开心,但是却看不清男生的脸。可你们是那么地亲密无间。宫侑不知道他是谁,但你知道,他不就是在你身边陪伴了十几年,总是对你无微不至,理解你,呵护你的黑尾铁朗吗?
“我之前不知道给我发这些照片的人,和你的现男友是同一个人,就没有来找你,想着无论跟谁在一起,只要你幸福就好。”宫侑貌似大度地解释。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照片上那人到底是谁,好巧不巧,前几天忽然有人告诉我了。你身边这位可能忘了跟你说这件事情,我今天特意过来提醒你,让你看一下身边到底是什么王八狐狸精。”
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还是好声好气地问黑尾,想要他一个解释。
黑尾却一脸坦然,“嗯,是我。”
“你为什么这么做?!”
黑尾索性摊牌,“拜托,谁想做你的哥哥。我想做你男朋友想得要疯掉。从小到大,你怎么可以这么坦然地叫我哥哥,你是故意的吧,就是要折磨我,凭什么他能够跟你在一起,明明是我先来的。”
宫侑听到这话没有生气,他忽然开始发笑,一字一顿地说,“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她十几年都没有爱上你,你没发现自己的问题很大吗?你去问问她,到底喜欢谁?”
宫侑这句话说在了你的心上,你不得不承认你是爱着宫侑的,即使分手了也没有忘掉他。
只是现在这个情况,让你震惊且失落。两个你用真心对待的男人,一个想要占有控制你,一个心机深沉背后算计你。
你对他们感到害怕失望,撇下还在针锋相对的两人,摇着头跑出了店外,不顾他们的呼喊,将他们远远甩在身后。
瓢泼大雨中,一辆跑车停在你的身边,车窗摇下,那张讨厌的脸出现在眼前,却不是熟悉的气质。
“姐,上车吧。”
5.
你在宫治车上跟他吐槽了这些莫名其妙的破事。宫治没说话。从食盒里拿出一个冒着热气的饭团扔给你。
还是宫治好。每次来东京送货都会给你带饭团,他总是出现地这么及时。
“谢谢你阿治。不管我跟你哥哥怎么样,我希望能够跟你做永远的好朋友。
宫治知道比起曾经跟你亲密无间的哥哥以及从小相伴依赖的黑尾,自己的爱在你面前显得根基薄弱,可是这样情缘浅薄的爱却也在他的心里生了根,无法控制地迎风招展。
他其实根本没信心或者期盼你能够选择他。你与宫侑之间亲密无间的氛围,你和黑尾之间默契无比的模式根本没人可以介入。
只是你有时在饭团宫笑意盈盈的眼神,拍拍他的头朝他甜甜地喊阿治时,让他觉得内心痒痒的,想抱抱你,又没资格。
每叫自己不去想你,汹涌的思念却在心窝破土而出。好吧,宫治一度觉得抱一下你是他的人生愿景,以什么方式好呢?你是饭团宫这周第一千九百九十个客人?你吃到了宫老板秘制的金枪鱼蛋黄馅饭团?
好嘛,最想的还是被当成一个男人一样抱着你。就算是不被爱的人,不会被选择的人,也有资格去争取自己的爱情吧?万一有个万一呢?
丝毫不怀希望的宫治先生开始自己的求爱之路。
他必须表现地很爱很爱你,才能让你在被宫侑强势霸道的爱与黑尾春风化雨的温暖完全挤占的世界里,稍微给他一点点位置。
他隔几天就借着探望哥哥为由,给你送他精心研制的各款口味便当,理由是要你试菜。
宫治阴暗地坐在酒吧角落聚精会神地望向你这边,心里谋划着如果那个男人要敢对你不轨,他就戳瞎他的眼睛。可惜那个黑发男人看起来跟你的关系好似比跟他还亲密。
妈的,他前面怎么还有一个男的要比。
从哥哥那里听说你出轨跑不见人影时,他冒着大雨出门焦急地到处寻找,看到你在雨中瘦削的身影,却踌躇不敢上前。
果然,有个男的来接你回家了,看着你们在雨中的拥抱,宫治收起伞,脸上淌着冰冷的雨滴,不知道为什么尝到嘴里咸咸的。
算了。明天还是给你做秘制金枪鱼蛋黄酱饭团,再假装惊讶地说你吃到大奖然后拥抱一个好了。
这段求爱注定无果,它开始地悄无声息,枯萎后连灰都不剩下,除了他以外没人知道。
宫治在看到哥哥给的那些照片时,心里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宫老板内心又燃起了一丁点希望,说不定还有个万一呢。哥哥是个傻病娇,那刺头是心机男,哪有女生喜欢这样的,自己可是正常的良好市民,说不定你会喜欢他。
于是宫治就把那天在酒吧撞见黑尾跟你在一起,两人根本没做任何事情以及你的现任男友黑尾就是一直给宫侑发照片的人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宫侑。
宫侑果然马上就坐不住要去找你。
宫治开车将他送去你们约会的酒店。
他当然知道在哪里,不能跟你处成情侣,倒是处成了闺蜜,他昨天就问了你的行程。
看着你失落地冲出来,宫治在内心欧耶了一声,面无表情,假装路过一般把车开到你面前,然后听着你在他副驾上说这种话。
哦。
啪嗒,宫治听到了什么碎掉的声音。是谁的?自己的心也会碎吗?不是知道结果所以就一直没有带着心去追求她吗?为什么还会碎掉?
原来一个绝望的男人以平静的口吻送出饭团时,也送出了满怀的爱意与期望吗?
不过没关系,他会调理好的,他会慢慢捡起这些碎片,一块块粘好,即使上面裂纹遍布,也没关系,自己的心还属于自己,比起宫侑和黑尾那两个笨蛋强多了。
“谢谢姐姐,饭团记得吃。不过我有些不舒服,明天不能给你送饭团了。”
“没事啦别担心,会好的,不用看医生,它会自己愈合的。”
“不过最近不能来了,多久嘛,我也不知道。”
彩蛋是宫侑的追妻线啦。
人设情节设计什么的都是虚拟的,请不要上升现实!不要攻击角色哦!现实生活中请大家保持正确的独立自我的爱情价值观。
*北信介X你,7K字,狐仙神使设定,同系列侑和角名的在合集,私设一大堆
*狗血小甜饼,沙雕爽文,没有逻辑,没有逻辑,没有逻辑
*自行代入就好,祝各位看得愉快
*如果感到不适,请及时关闭退出,谢谢
*ooc预警
01
你是一名神使。
今天是你从宫城的乌野神社调职到兵库稻荷神社的第一天。
临走前你的好友谷地仁花哭得满脸是泪,你无奈地摸摸她的头:“仁花,我是去上班,不是去上坟。”
“有区别吗!呜呜呜呜……”
她不由分说把一个像手表的东西塞进你怀里:“你绝对会需要的。”仁花说,“去了兵库不要忘记我哦!给我发信息哦!”...
她不由分说把一个像手表的东西塞进你怀里:“你绝对会需要的。”仁花说,“去了兵库不要忘记我哦!给我发信息哦!”
谷地仁花送你的是一个叫做“好感条显示器”的小玩意。
下车之后你一边走路一边低头捣鼓它,冷不丁撞上了一个人。
“抱歉……”你慌忙道歉,对方摆摆手,叫出了你的名字。
你一愣,眼前的青年带着兜帽,褐色的眼清澈如沁在泉水里的琉璃:“你好,我是来接你的神使,我叫北信介。”
四周无人,他摘下帽子,露出一双毛茸茸的狐狸耳朵。
你用尽全部的自制力才忍住了上前捏一下的冲动:“北前辈,你好。”
你谢绝了北信介想要替你拿行李的好意,跟在他后面走着。你有心试一试这个好感条显示器的功能,偷摸对着北信介摁下了按钮。
没反应。
完全,没反应。
你欲哭无泪:仁花,你买到假冒伪劣产品了吧。
02
神使分为两种,一种是北信介这样天生的狐狸神使,还有一种是像你这样因为机缘巧合才成为神使的人类。
前者肩负着神社的兴衰,后者主要负责后勤,所以数量很少。
神社为你的到来要举行欢迎会,你有点社恐,推辞了两句。
北信介平静道:“不必客气,有两个家伙巴不得借着你来趁机热闹一场呢。”
角名在旁边补充:“双胞胎乱斗,我们神社的特产。”
你来之前大概有所耳闻,此时仍忍不住再次确认:“你们说的是宫侑和……”
“宫治。”
你松了口气。
你就是为了宫治,才特地从乌野来这里的。
03
十二年前,你去外婆家过暑假,在山脚下捡到了一只受伤的幼年狐狸。
无论长大后是什么颜色,大多数狐狸幼崽的毛都是灰扑扑的,这只也不例外,唯独一双眼睛漂亮得摄人心魄。你笨手笨脚地给它包扎,看见狐狸的脖子上挂了一枚银色的铭牌,上面带有精致华丽的花纹,还雕刻着「宫治」两个字和对应的平假名。
无论你出门回来多晚,它都会坐在门口等你,端端正正如同神社前面的石头雕像。它乖得不像是野生动物,哦,除了你要和它一起洗澡的时候。
你在浴室一迭声叫它,小狐狸以为你出事了迅速冲过来,看见你泡在浴缸里还要探出身子抱它,顿时像尾巴着火了一样蹿出了房间,甚至脚一滑还撞到了推拉门上,发出狼狈的巨响。
你第一次见它这么慌,笑得快晕过去。
那时候你喜欢熬夜看小说,但狐狸不允许你晚睡,一超过十一点就会盘成一个圈卧在你的书上。早上如果你赖床,还会试图拉开你的窗帘。
“你要是人类的话,”你揉揉它的脑袋,“一定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优等生。”
小狐狸眯起眼睛,尾巴尖儿晃啊晃,拂着你的手臂。
十二年后的现在,你坐在KTV包厢里,宫侑和宫治为了抢话筒打成一团,逼急了狐狸尾巴都忘记收,咬了对方一嘴毛;阿兰劝架失败,角名疯狂拍照,北信介安静地坐着,小口地咬一瓣桔子。
你摩挲着口袋里的铭牌,开始觉得脑壳痛。
你要找的小狐狸,就在这里。
04
KTV离你住的地方很近,回去的路上,你叫住了宫治。
银灰色头发的青年很客气,尽管你猜他根本没记住你的名字:“你好。”
你咬了咬嘴唇,将铭牌拿给他看:“治前辈,你对这个有印象吗?”
路灯照下来,在金属铭牌上滑过一道耀目的光,映出上面细碎陈旧的划痕。
“这个啊。”宫治接过来瞅了瞅,漫不经心道,“我们神社的神使都有,我丢过一次,怎么会在你这里?”
你早猜到不会这么顺利,但失望还是如海水一样蒙住你的呼吸,你不死心地追问:“你没有送给过别人吗?或者曾经交给别人保管?”
“铭牌是我们神社的身份证明,丢失要受罚。”宫治说,“我那时候被罚对阿侑言听计从一星期,宁愿下地狱也不会再丢第二次。”
宫侑在前面不远处喊:“慢死了,蠢治——”
你仍站在原地,宫治看你半晌没有言语,开口道:“谢谢,回去路上小心。”然后把铭牌装进口袋,跟上了宫侑的脚步。
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们两个的身影,你才反应过来,你不仅没找到你的小狐狸,还把唯一的线索给丢了。
但你其实也没什么立场讨要宫治的铭牌。
而另一边,宫侑嚼着水果软糖问宫治:“她找你干什么,告白吗?”
“是为了归还这个。”宫治把铭牌拿给他瞧,“怎么可能是告白,我们以前没见过。”
宫侑意兴阑珊:“切。”
“反正也没什么用,丢掉算了。”宫治将铭牌抛上抛下。
“不介意的话,交给我保管吧。”
这个声音一响,宫双子同时僵住,宫治忘了伸手接抛向半空的铭牌,小金属片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人异口同声:“北队。”
北信介俯身捡起铭牌,指腹在花纹上抚过,拂去了上面的灰尘。
他看上去似乎有些高兴,又有些难过。
接着他抬眸,又恢复了以往的神色:“早点睡觉,下周有和乌野的联谊比赛,做不好健康管理的话就不许去。”
“是!”
北信介离开了。
半晌宫侑才反应过来,悚然道:“北队怎么会特地来要你的铭牌。”
宫治喃喃道:“不知道,你去问。”
“你的东西,你去问。”
“你想知道,你去。”
“蠢治你去。”
“阿侑你是猪。”
两人吵了半天,直到发现街道上已经没有人了。
“啊,北队走了,都怪你。”
05
你觉得有点累。
新入职难免一腔热血,你起了个大早去神社,发现北信介已经在那里了。
卷,实在是太卷了!
最绝望的是经过几天的观察,你发现只有自己在单方面卷,北信介就是这个作息。
大多时候的清晨,北信介都在打理庭院中那颗高大的许愿树,白皙修长的手指解开缠在一起的红线,晨曦透过枝桠落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北信介转头望向你,温和道:“早。”
“前辈早。”你愣了一下才回过神。
北信介伸出手,从你的头发上取下一片小小的落叶。他的动作熟稔亲昵,让你在刹那间有种跟他认识了很久的感觉。
“第一次见到北前辈时我就想问,为什么你的狐耳还在呢?”你有点好奇,“我记得狐仙神使十五岁左右的时候会被附近的人类认领,确定了守护的人类之后就可以化去尾巴和耳朵了。”
其实还有一点你不好意思说:北信介替人完成的愿望不计其数,但不知为什么一直只是低阶神使。
北信介微微一怔,没有说话。
你看他神色不豫,慌忙道歉:“抱歉前辈,我……”
“因为我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有想守护的对象了。”北信介的眼眸温润得像剔透的琥珀,“所以,我没有选择任何一个来认领我的人。”
他话音落下的时候恰好有细细的风吹过来,许愿树的枝桠沙沙作响,如同命运在耳边呓语。
但他为什么还是孤身一人呢?
06
连续好几天熬夜又早起,你的身体先受不住了,中午在神社就发起了烧。
你躺在休息室硬邦邦的长椅上缩成一团,浑身发冷,脑袋里好像塞了根钢筋,意识模糊间听见有人摸了摸你的额头。
“不用管我。”你又蜷了蜷身体,迷迷糊糊道,“我刚吃过退烧药了……”
你听见那人叹息了一声。
这种感觉很熟悉。
相处的美好时光总有尽头,你知道小狐狸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狐仙神使,这意味着它的伤痊愈之后你们就会分别。
“如果我还想见你怎么办呢?”你一边给小狐狸梳毛一边苦恼不已,“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我都会来看你的。”
小狐狸歪着头思索了一阵,用鼻子拱着桌上的台历,翻到了十二月那一页,在31号那天划了一道爪痕。
你需要在这一天回到外婆家赴约,这对一个还在上学的孩子来说有点难度,但你还是很高兴。
“好,你要等我呀。”你说。
但你没能在那一天见到你的小狐狸。
就在30号,你骑着单车赶夜路去外婆家,车轮在结了薄冰的地面上打滑,你连人带车滚下山坡,在医院躺了一周才醒。
意识沉浮的时候你感觉有个少年站在你床前,他倾身似乎想吻一吻你的额头,但最终没有,只是摸了一下你散乱的头发,然后叹了一声。
带着喜悦却又归于黯然的叹息。
07
你醒来是在北信介的宿舍里,枕头和被子都带着很好闻的洗衣液味道,桌子上放了几个饭团,茶水在保温杯垫的加持下是刚好入口的温度。
你吃到第二个饭团的时候北信介推门而入,他道:“感觉好些了吗?”
你一边嚼东西一边点头。
北信介给你的茶杯里添上茶:“你要对自己的健康负责。”
他语气轻描淡写,你却莫名从中读出了压迫感,顿时明白了两只闹腾的宫氏狐狸为什么见了他就怂。
你心虚极了:“抱歉。”
“又熬夜了?”
又?他言辞之间对你的作息似乎很熟悉,于是你敏锐道:“北前辈以前认识我吗?”
北信介沉默一下,移开目光:“不。”
他非常不擅长说谎,你立刻:“是不认识,还是不能说?”
“你现在应该休息。”
你知道以他的性格,不想说的事无论如何也不会开口,但究竟是为什么?你小时候看的阴差阳错误会离别的电视剧桥段一下子全部涌入脑海。
“我十二岁的时候,捡到过一只受伤的狐狸。”你主动转移了话题,“我曾经和它约定十二月再次相见,但我在路上出了事住进医院,从此再也没见到过我的小狐狸。如果不是它忘了带走神社的铭牌,也许我会怀疑这都是我的幻觉。”
你抓了抓头发,笑着说:“后来我被乌野神社选中成为神使,想尽办法调职到兵库,就是想找到他。听说狐仙都很重视约定,当年的事不知道他生我的气没有。”
北信介的眼睫一颤。
“我想告诉他我没有故意失约。”你叹息道,“但如果找不到那也没办法,人生总是有遗憾的。”
北信介静静地听着,他抬手摸了摸你的头发,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一个字也没有讲。
说完这话你还是觉得抓心挠肝,于是咬牙切齿:“不行,我不装了,没办法也要想办法,有些遗憾我绝不释怀,我一定要告诉他。”
北信介一直垂眸不语,你话音一落他眼底有惊讶的神色转瞬即逝。旋即他微笑了,非常认真地对你说:
“他会知道的。”
08
你入职兵库稻荷神社的第二个月,第一次接到了正式任务。
一名新上任的狐狸神使在前往许愿者家中后杳无音讯,你要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你到达指定地点时天色已晚,那户人家的房子在夕阳下更显得破败萧索,人鬼不分的逢魔之时连建筑都像嶙峋的怪物。
你忧心小神使的安危,决定立刻上门询问。
敲了敲,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个老太太布满皱纹的半张脸。
你微笑:“您好,我是稻荷神社的神使,一周前我们的狐狸神使理石前来拜访您……”
老太太慢悠悠道:“我知道,请进吧。”
门打开的那一刻,你听见卧室的方向传来理石的大吼:“不要进来——!!”
但来不及了。
几个小时后你睁开眼睛,外面已经是凌晨,你发现自己被绑住手脚,躺在一间空房的正中央。
烛火摇摇晃晃,地面上用白色的线条画了个复杂到让人毛骨悚然的法阵,上面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几乎要刺伤你的眼睛。
“我的孙子快要死了。”老太太用浑浊的眼球盯着你,“你原本是人类对吗?把你的神使血脉给我的孙子吧。”
你陡然想起之前神使培训课程里曾经说起过,因为机缘巧合才成为神使的人类和天生神使不同,前者的身份可以被剥夺,命运将会和掠夺者互换。但这种掠夺的阵法已经无从可查,连培训的老师都只是随便提过一嘴,没想到偏偏让你碰上了。
要是让她得逞,你不就得死掉吗!
老太太点燃了香,苍老的手抚过你的脸。
“多好啊,多好啊,这么年轻,这么漂亮。”她喃喃自语。
你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理石呢?你想,他们用理石作饵引来专门负责善后的人类神使,可见这场阴谋计划很久了,如果你死了,理石怎么办?一个人能逃出来吗?
你拼命挣扎起来,试图用身体破坏地上的阵法。老太太拔出一把又细又长的刀,随后按住了你,力气之大根本不像一个垂暮老人——
她要将你钉在法阵中心。
09
你的血滴在密密麻麻的咒文上,老太太嘴里嘟囔着听不懂的话,你一脚踹开她,她暗骂了一句,举手要刺第二刀。
忽然间窗户被风吹开了,尖锐的呼啸震得人耳膜发痛,一只巨大的白狐出现在房间里,紧接着化作了人形。
你仰头看着北信介,银发少年挡在你前面,羽织宽大的袍袖被风吹得扬起来,他神色肃冷,抓住老太太枯木一样的手腕,那把尖刀无力地落在地上。地面开始龟裂,阵法在瞬间被毁了个干净。
窗外风声大作,玻璃窗户硬生生被吹落,砸在外面的花园里,发出僵硬的碎裂响声。夹杂着泥土气息的雨飘进来,冲入的冷气教老太太开始咳嗽。
北信介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眸中的冷意几乎要冻结周围颤巍巍的烛火。
你从没见过他如此愤怒。
老太太嘶声道:“一个低阶神使,怎么能……怎么能……”怎么能有这样的力量呢?
北信介恍若未闻,他俯身把你抱在怀里,你的血染上了他永远干净整洁的衣服。
你抬起手想摸一摸他紧绷的脸,但失血过多导致的寒冷和晕眩很快夺去了你的神智,你闭上眼睛,失去了意识。
因此,你不知道那老太太苍白的发凌乱地散下来,一遍遍嚷着:“血已经供奉了,为什么没有成功?”
北信介垂眸看着你,褐色的眼眸映出你苍白的面孔,于是大雨休停,风暴止息。
“不会成功的。”北信介平静地开口:
“因为她的命,是我用自己的神格换的。”
10
十二年前,治狐狸溜出去玩的时候弄丢了自己的铭牌,害怕受罚不敢声张,却没能瞒过北狐。
北狐把治狐责备了一顿,出门替他找铭牌去了。
铭牌找到了,但北狐却被捕兽夹伤了腿,就在他琢磨要不要断腿保命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类小姑娘。
小姑娘救了北狐,几乎整个暑假都陪着他养伤。
但他得走了。
临行前和她约好了12月31日再见。
可是小姑娘在来的路上跌落山坡,北狐赶去的时候,她仍在病床上。
医生说伤到了头部,以后可能都是植物人了。
北狐刚学会化成人型,他看着那沉睡的小姑娘很久,最后转头回到神社,求见神明。
神明说:“你不该插手。”
“她救过我。”
“一切法因缘生,她的因缘已经结束了。”
北狐沉默片刻:“我就是她的因缘。”
万千烛火晃动着,身形单薄的少年跪在神明面前,脊背挺直,双手微微蜷起。
神明发出长叹:“如果要她恢复神志,你将失去神格,完成的许愿不再计入你的名下,你必须作为低阶的神使永远留在这里。”
神社的狐狸神使们二十四岁之后就可以凭心意选择去留,北信介从幼时起就不打算将神使作为终身的职业。
但听到神明这样说,他笑起来,少年人眼神清澈,掷地有声地决定了自己的命运:“好。”
11
神明说,关于神格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北信介付出的代价也不可以有人知晓。
所以北信介三缄其口。沉默背后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
但神明没有说你不能猜到,于是你在新年伊始来到神社,以普通人的名义对着神明许愿。
许愿神使北信介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度过一生。
烟火冲上夜空,神社的铃铛无风自动,像神明的笑声。
你从神社出来,烟火已经放完了,天空的星星像一把碎钻,北信介端着一杯热乎乎的奶茶在门口等你。
“肩膀的伤还没好全,小心伤口裂开。”他嘱咐。
“可我想跑着来见你。”你笑着问,“快猜我许了什么愿?”
他摇摇头,帮你整理领口有些松开的扣子:“神明自有安排。”
他的回答在你预料之中,于是你也不执着,碎碎念着这么晚了还有没有卖章鱼小丸子的。
北信介看着你的背影,就像很久很久以前狐狸注视着他的小姑娘。
“有些遗憾我绝不释怀,我一定要告诉他。”你曾这样说。
他知道。北信介想。
你的小狐狸都知道。
北信介以为你和他从此再无交集,但你惦记着小狐狸,追到兵库来寻。
北信介以为你年华正好前途似锦,不该在低阶狐狸神使身上浪费光阴,但你从失血状态醒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北前辈我喜欢你。
命运筑起了层层的墙,他坦然接受了孑然一身的命运,可他的小姑娘撕碎剧本,打翻结局,披着月光风尘仆仆而来,眼里笃定的光与十二年前救下自己时别无二致。
“我一向不相信命中注定和机缘巧合,一切都只是层层选择堆叠出的必然结果。”
他拉着你的手,褐色的眸子带一点温和的笑意,白皙肌肤在月下映出零星折光浮雪般清冷的艳色:“唯独在你的事情上,我觉得,我没有比别人更好,我只是比他们更幸运。”
12
你有点不安:“仁花?”
“还、还有……”仁花结结巴巴起来,“这个情况很少遇见……”
她一惊一乍搞得你非常紧张:“你说吧,我受得住。”
仁花咽了口唾沫:“还有就是好感度太高,显示器卡了。”
你:诶?
【完】
Ps:
后来在一次联谊会上,尾白阿兰问北信介喜欢上你的契机是什么。
“梳毛。”北信介简短地说。
他的狐耳轻轻一动,像是回忆起了愉快的事情:“她给我梳毛的时候,没有啪叽啪叽的声音。”
众人:“……”
你在旁边憋笑憋得要晕过去。
花光了你一个暑假零花钱的防静电宠物排梳,真的没白买啊!
*北信介讨厌静电的设定来自官方广播剧,狐队所有人都太可爱了啊啊啊啊
9k,被月岛萤同学甩了后我发疯了。
女主是个阴郁b,烂尾了,因为我圆不回来。注意避雷。
但我还是想让每一个哭泣的孩子可以睡的好点。
和月岛萤恋爱的第二年,被分手了。
朋友听闻这类事,总会自然而然觉得是我主动甩了那位臭嘴煞神。但事实不如人愿,最后被甩了、还在前男友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是我,问他理由、想通过一句「我会改的」来修复这段关系、满身狼狈模样的人还是我。
我哭的好惨烈,我在月岛萤面前总是这么难堪。
最后他说:“我没办法了解你。如果听得懂这句话,以后我们就当做朋友。”
我泪眼朦胧,目送他施施然离开了。耳机挂在他的耳朵上,......
我泪眼朦胧,目送他施施然离开了。耳机挂在他的耳朵上,另一头什么也没插,空留一个插头在风中孤独地飘荡。
我把冰淇淋杯里化干净的奶酪倒进另一头冰淇淋一口没动、融化后不成型的杯子里,抽着鼻子迷茫:“我做错了什么?”
“你没错,月岛萤这个混蛋喜新厌旧,以后不要跟他讲话了,这个混蛋!”
他说没办法了解我。
譬如第一次约会,我送给他一枚银制月亮的手机壳挂件。月岛萤拎起来仔细打量一番,然后说:“真漂亮,谢谢你哦。”
然后这条挂件我再也没见过,他的手机壳上干干净净,书包上干干净净,什么东西都没有。
再譬如庆祝恋爱一周年的约会,我送他一串亲自上神社祈祷来的菩提子手串,虔诚地写下心愿祈愿后,我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这串温热的手串。月岛萤套在手上随手炫了炫,摸摸我的头说:“很漂亮,我收下了。”
然后这串手链我也再也没见过,他的手腕上干干净净,从校服外套伸出来的腕骨上连压痕都没有。
我想,月岛萤此人可能心里也是干干净净的,没有我也没有约会,什么东西都没有。
就算我向他敞开心扉,把我喜欢的我讨厌的我习惯的东西一一说给他听,他也不会往心里去。这些事情对他来说跟记在本子上、死记硬背的知识差不多,如果不愿意,怎么背也记不住,更别提深入了解。
不是没法了解,是压根没想去了解吧?
然后任由我死缠烂打、软磨硬泡,连像样的亲吻都没有。最过格的当属暴雨天那次没带伞,我高高举着伞,让月岛萤躲进来。他捏着我的手腕接过伞,用排球部外套替我挡住了另一端的雨水。我埋在他怀里,轻而易举地嗅到对方身上留香珠的味道,还有隔着一层衣服,胸膛炽热的温度。
再然后,月岛萤把淋湿的外套扔给我:“洗不干净就不用给我了,不过你也没有笨到洗衣机都不会用吧。”
这么一复盘,朋友听了也沉默了。良久,她感叹:“...你怎么这么卑微。”
我说,我草,我怎么知道,我就觉得我应该给他我认为最好的东西啊。
我其实是一个挺矛盾的人。
路过想吃的寿喜烧店,我会一边说要减肥啊不吃了,一边在心里乞求有谁提出去吃,这样我就可以理所应当的改主意。不想完成一件事时,我也渴望有人好脾气地哄我一句,哪怕是一句,我就会心甘情愿的去做这些事情。说到底,其实我只是希望有一个人能够听懂我的所有反话,然后跃过我嘴硬的解释来拥抱我。
因为我讨厌拥抱,又渴望被拥抱。
我渴望有人能热烈的爱我,又渴望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注意到我,还我一片自由。
我是一个矛盾的人。
但月岛萤是不会反驳我的想法的。
他最常用的伎俩就是顺着我的意思道,好啊你去吧,不后悔的话你想做什么做什么,又跟我没有关系。我在远处满怀期待的等他喊住我,这样就可以扭过头向他跑过去。
可等我按耐不住先回头,却发现他早就转身朝着反方向走了。
我和月岛萤是一条直线上、反方向的指针,相撞时只会摩擦出火星,接着擦肩而过。就算我努力拧过身子,伸长了胳膊去拽他的衣角,他也会目不斜视地走向自己规划的道路。
月岛萤或许是不会迷路的,可是我会。
我们最后一次吵架是上周五。
不是很大的事情,在饭桌上,爸爸妈妈又开始吵架。妈妈问我:“你不想学医吗?这个专业对你的未来会很便利,你不想吗?”
我怎么知道?我就想好好活着,我不想出人头地,我也不想扬名立万,我就想好好活着,我该有什么远大志愿?
爸爸说:“你不要总是逼小孩子做选择啊,她才多大?”
于是饭碗被摔碎了,我听见两个声音在声嘶力竭地为我辩护自由:“那她的未来怎么办?工资要怎么养活自己?没有斗志得过且过?”
“你现在谈论这个太早了!”
“啊?哦...也不算是,妈妈刚才问我高考的志愿是什么。”
“啊,明白了。”
我把自己蜷缩在毯子里,膝盖紧紧抵着胸口,那是一个对我来说最安全的姿势。在折叠起来的黑暗里,我悄声道:“阿月,逃避很可耻吗?”
“就像逃掉考试那样?如果有理由的话,我想也没那么可耻吧。”
然后我们两个又沉默了,我心里无故生出千万奇思妙想,然后我突然说:“我想见你,可不可以来找我?”
月岛萤问:“你又突然抽风了?”
我想见月岛萤。
我想把自己埋进他怀里,就像他唯一一次拥抱一样炽热,我也想掉眼泪,哭着向他倾诉我一切的迷茫和痛苦。但我说不出口,这句疑问是我最后的勇气,我咬着牙,小声说:“阿月,我要掉眼泪了。”
他心平气和地解释道:“很晚了。你哭吧,我听着呢。”
于是我哭,双臂紧紧拥抱住自己,试图复刻出在他怀中的温暖。可我的臂膀单薄、胸腔空洞,环住的身躯只是一具残留体温的尸体,人的崩溃偶尔不需要太大的刺激,无数件自己都分辨不清的小事堆积起来,筑成高塔,最后狠狠摔下来——途中只需要一句轻飘飘的话就可以了。
我猜不透月岛萤的心思。
明明不过以上两千字,我竟然能否定自己无数次。
这就是我的特异功能。
我总是能在某时某刻、无时无刻、每时每刻崩溃。情绪对我来说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弯刀,稍有不慎就会摔下来把我劈的血肉模糊。我的精神是纠缠在蛛网上的蝴蝶,奄奄一息又不得不死,挣扎两下就算是对命运的反抗,最后寿终正寝。
正寝了吗?不知道,不过死了就好吧。
我总在深夜举办简陋的审判大会。法官是我,原告是我,被告是我,被害人还是我。从儿时无意出过的糗到早上一些没有注意到朋友情绪的细微小事,我总能找到过多的理由来批判我自己:你怎么不能再宽容一点,再完美一点?犯错好尴尬,我不喜欢犯错,可人总会犯错。
在深夜,所有人都睡着的寂静中。我对着手机开始莫名其妙的发脾气,我把藏在袖子里的手臂犯病似的褪出来,对着灯光细数每一条伤疤,它们盘踞半条小臂,有些结痂脱落后留下半透明的痕迹。惨白的光下更渗人,我就这样神经质地复盘我割下每条伤疤时的心情,或许是喘气声太过沉重,月岛萤问:“你怎么了?”
我是一具行尸走肉,步履蹒跚,弓着脊背走在去往楼下的路上。楼梯湿滑黏腻,从我视野中窜出无数可怖黑影,张牙舞爪、高声尖叫。我扶着扶手一步一步爬下来,几乎要贴在地板上头晕目眩。等我的脑袋埋进后院冰冷的晚风中,这些怪物就止住布子了。我不回头,抬起同样寒冷的手推开后院的小门。孩童也能完成这些事,我竟然磨蹭了整整半小时才艰难地清醒过来。
月岛萤站在门后,费劲地喘息。他不由分说、熟练地从背包夹层抽出一板药片——那还是我交给他以防万一的,用来制止应激状态。我的舌尖适应辛辣后又被强行塞进去几片苦涩的药片,含着他手中的热水囫囵吞下去了。月岛萤突然松懈下来,长长呼出一口气,脸上竟是劫后余生。
我泪眼朦胧,被他用双手拖住才不会用双膝迎接地面,这样虚弱、无厘头的我。我的舌尖回味许久苦涩,所以吐出的话语也苦涩,我含着满口潮湿的哀愁问他:“我是一个累赘吗?”
月岛萤用沉默回答汪洋。
我们便用沉默回答结局。
我是个没有梦想的孩子。
因为没有梦想,所以没有动力,每天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被骂也没关系,自动屏蔽后装傻就好了;看上去病恹恹的也无所谓,只要还能呼吸就好了。这样得过且过的理念贯穿我的人生,因为没有梦想,所以不敢自由翱翔;因为不完美,所以不敢倾听他人的苦楚;同样因为不幸,所以恐惧挺胸抬头的骄傲。
月岛萤把手背到身后,脸上满是汗水。他面色平静,给我指路:“笨蛋,看台在二楼。”
我说:“把手伸出来。”
我不喜欢把话重复很多遍,我们心知肚明。他自己踌躇片刻,把那只脱臼的手伸到我面前。被排球擦破的地方淌下破碎鲜红的血,我不敢触碰,兀自对着他颤抖的右手流泪。
月岛萤叹息:“哭什么啊,又不是断了。”
我坐在他身旁安静如鸡,抱着他的外套专注地看绷带一圈圈缠绕起来,月岛萤用左手握住我的右手,掌心滚烫。然后他说:“我要接着上场。”
谷地仁花大惊失色:“月岛同学?!”
他的头发很短,奶金色,其实摸起来像小狗的毛发一样柔软。
我问:“不是说,只是社团活动吗?”
月岛萤回应我一个背影,他正准备紧急跑回赛场,我没有握住他的衣角。我促狭地垂下眼帘,把视线放回自己痉挛般死死交握的手指,月岛萤笑了声:
“是啊。上瘾了。”
乌野的横幅是潇洒的「飞吧」二字,月岛萤的肩胛伏着稚嫩乌鸦的羽翼。我总以为雏鸟长大是漫长而痛苦的过程,所以闭上双眼不敢解读。可等我耐不住性子去贪婪地窥视结局,却发现月岛萤早就不是过往那个懒洋洋的模样,他正高高跃起,在偌大的体育场上利落地拦下无数球。一如展翅高飞的乌鸦。
...因为没有梦想,所以不敢自由翱翔。
因为热爱,所以才敢竭力飞跃。
我的呼吸好似一把刀,冰冷痛彻。我清楚地认知到,月岛萤的梦想已经出现了,像浮出水面的一个泡泡一样炸开,他便福至心灵,抬腿为这份迷恋助跑。
高一的春高,乌野对战鸥台的赛场上,月岛萤因突如其来的抽筋被迫下场,乌鸦们头破血流的争斗结束了。
高二的春高,乌野杀出宫城预选重围,再次与稻荷崎碰面,最后不敌升入高三的宫家双子,惜败。
高三的春高,终于站在了主赛场炽热的聚光灯下,最后败于井闼山,获得季军。
这就是我领略过的四场比赛。被月岛萤甩了后,我也只敢偷偷摸摸爬上观众席最高层,借着兜帽遮下的影子打量月岛萤的背影。看他从柔软的短发慢慢遮住额头,看他的身高又窜出多少厘米,看他双臂如何拦下每一球,看他在场上喊出每一次「触球」。
分手后,我再也不敢去看月岛萤的双眼。
那是一把锋利的、剖析我、无处可藏的匕首。
于是半透明的帘子彻底遮住我视线的那一刻,月岛萤起身离开了。他的头发好长,发尾几乎扫着领口,像一颗不怎么形状的栗子。
我久久地凝望他远去,背影是拉长的窒息。
我想拥抱他。
我想拥抱我。
我的臂弯盛着满怀热泪,那是无法宣之于口的悔恨。
宫城下了场暴雨,用来祭奠我们这届高三毕业的青春。领完证书后大家打着伞手拉手离开体育馆,我把椅子搬到门口的缝隙,坐在上边等雨停。天空阴沉沉,压下重重云谷,这就是雨滴坠落的起因。怀中的毕业证书被溅湿几点,我用校服外套遮住,身后传来排球部七嘴八舌地讨论,他们负责清理整个场所,或许趁机再打上几球,不过这些都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孤零零地坐在门口,仰头探望无边雨幕。
我嗅到洗涤剂的味道,花香味,是家中母亲常用的那款,这一款在超市里很受家庭主妇喜爱。
那股幽香在我身后沉默地徘徊,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是月岛萤。
我的后背被体育馆里中央空调的凉风吹起,衬衫顺着气流吹下湿冷,我抱紧了怀中的外套,毕业证书生硬的边角硌着小腹。
我们不肯交谈。
他的脚步没有声音。
他的叹息没有声音。
他的靠近没有声音。
月岛萤是一湾宁静的湖泊,我是陷进湖底的一颗石子。
日向在不远处喊月岛,让他把剩下的椅子搬进角落,他们打算打最后一场比赛就走。我听见月岛萤的呼吸乱了一瞬,不耐地让日向自己收拾。他的手指捏住我的椅子背,然后道:“这个椅子,我们要收走了。”
我站起来,把证书塞进挎包,然后把外套遮在头顶,一脚踩进暴雨倾盆。鞋袜湿了八成,阴冷地攀附着我的小腿,我只孤身站在水潭其中,像等待死亡的困兽。
我在密麻的雨帘回头,月岛萤站在门口,指尖探出那道割接空间的门槛,像是抓住了什么转瞬即逝的逃避。
他的双眼被雨遮掩了,我只看见一张冰冷的脸,唇角平整地抿着,随后月岛萤转过身,忘记带走那张椅子。
月亮在我眼前塌陷。
我时常梦到那张椅子。不太平整、看上去有些年头、散发着阴雨天木头潮湿味道的小椅子,暗黄色,坐上去硬邦邦的,不太舒服。它被抛在体育馆的屋檐下,月岛萤的手指抚过椅背,指痕叫做挽留。在这迷蒙的梦中,我也意识到,月岛萤怎么会挽留呢?我们一直以来都走在无法回头的直线上,我追逐他的背影,月岛萤怎么会挽留呢?
毕业那天的暴雨一直未停,它下在我的心脏中,呼吸吐出的每一口苦闷都是沉重的阴云。
当我睁开眼,起身从流动的泪水上挣脱而出,离那场雨已过匆匆四年。
我选择了妈妈交给我的捷径,在开学时背诵「南丁格尔誓言」,要把救死扶伤这类慈悲铭记于心。妈妈说,救人能让自己感到幸福。
那是妈妈的幸福吧,和我没关系。我这样想,却不敢说。因为我连自己都救不了。我追着妈妈的脚步,站在观察室看妈妈操刀手术,笔记上什么也写不下,当我看到血从手术刀下淌出,联想起的却是过往无数夜晚,流着泪用美工刀伤害手臂的自己。我和病患一样,虚弱、狼狈、僵硬,在锐器下绽放出腥臭的花。我的耳畔听见心跳,听见助手把器械放回铁盘后碰撞出的摩擦声,看灯下被慢慢缝合的伤口,留下可怖的疤痕。滚烫,烙印在我的小臂,褪去的透明疤痕在手术服下遮掩完美。
我们都没有痊愈。
我永远无法痊愈。
夏天的某次解剖实验上,我分到了一只安静的兔子。它皮毛雪白,伏在我的臂弯,压着我的伤疤,沉默地凝视前方。同组的学生按住它的四肢,我握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指尖打颤。兔子乖顺、不会挣扎,我审视它像审视自己,赤身裸体、蜷缩成一团的自己,我的刀刃抵住它的解剖点,像杀死胆怯的自己。
污血沾满手套,我褪下橡胶,在水龙头下冲洗。处理尸体的学生拖着一箱兔子尸体从实验室出来,我低头,看到五脏六腑移了位的兔子瞪大了猩红的双眼,那抹红被碾压在车轮下,印出干涸的痕迹。
那天夜里,我抱着马桶吐的昏天地暗。
指尖触碰到我的胸口,是下一秒会剖开胸膛的手术刀。
我可以轻而易举地背下人体身上每一块骨头、每一条肌肉、每一根神经的流向,如果解剖,应该选择怎样的起点会流畅。每个人在我眼里都是一副会动的解剖图,他们冲我微笑,也不过是神经牵动了某块面部肌肉而已,没有什么意义,人是不能通过微笑传达情感的。
妈妈对着我滥用的药物哭泣,她佝偻着脊背坐在我的床前,散落的药片被泪水洇湿。我回想起她雷厉风行的背影,回想起她说一不二的性子,回想起她挽救每一条生命后骄傲的神情,惊奇地发现那都是很久远的故事了。
妈妈说:“我怎么救不了你啊?”
我无奈笑道:“不是妈妈的错。”
归根结底,每一次错的都是我罢了。口是心非、无故改变主意、不会表达所以惹毛了很多人、和月岛萤闹别扭、不肯说实话、任性地用自己来折磨他、成为一个累赘、成为医者也救不了自己,都是我的错。
办理休学申请后的第十天,我去看了场排球比赛。
说是看,其实也不然。吃完镇静药物后我便一睡到天明,睁开眼时才发现距离比赛开始已经过去整整两个小时了。
17号,月岛萤。
我跟个怪人一样站在原地,等所有观众都离场,等门口摆摊的小贩也收拾好应援物离开,等来撤海报的工作人员像看鬼一样扫我一眼,从我身旁把展览板带走,我的脚下只剩下冷风了。
天空渐渐昏沉下来,妈妈让我多散会步再回家。
我撑着僵硬的两条腿,情愿被风吹死在这里,过会儿说不定有扫大街的来给我收尸,顺手发现我手机里存的遗书。葬礼时说不定还会被人夸赞一句英年早逝,是个人才。
等来的不是扫大街的,是从体育场出来,准备坐上车回训练馆的仙台蛙整队。我站在不远处的垃圾桶旁,思索怎么把脑袋埋进去吐才不显诡异,一个又一个身形高大的运动员从我身旁路过,用怜悯的目光打量我。看吧,我想,看一个精神病发疯能让你们心情好的话就随便看。
我把手机揣进口袋,手指小心翼翼地撑着垃圾桶盖想要呕吐,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衣领向后一提,我跌跌撞撞后退两步,踩到了谁人的鞋。
月岛萤从上方俯视我,拧着眉头冷笑:“好久不见啊,没想到你已经落魄到翻垃圾桶为生了。”
我眨了眨眼,从他手中挣开,然后真正地对着垃圾桶呕吐起来。月岛萤和他们说了什么,然后把我自虐般掐紧的手掰开,等我的脑袋从垃圾桶抬起来,周围早就没什么人影了,只剩下一个月岛萤披着风衣,用我最熟悉的眼神上下扫描我。
他递上了一瓶水,让我别拿手碰,干脆小口小口喂给我漱口。等小半瓶水下肚,我终于停止了颤抖。月岛萤好高,我的脑袋堪堪到他胸口,覆盖我的是一整片冰天雪地。我不敢触碰镜花水月般的幻觉,只能蹲下来捂着胃沉默,月岛萤的鞋被我踩上硕大的印,他不在乎,男士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我抬眼偷偷窥视,却发现辞别许久、不再同我联系的前男友就蹲在面前,他垂着眼帘,睫毛遮掩了大部分情绪,月岛萤用身体遮住半片寒风,他说:“你怎么回事?”
“...我听谷地说了,你不是选择了医学部吗?都要做医生了还能把自己整成这种狼狈的样子?真是可怜啊。”
所以说,月岛萤很适合让人觉得愤怒。
我拿剩下半瓶水给自己洗了脸,把匆忙涂上的妆容也洗掉了,露出一个遮瑕膏没褪干净,花了整张脸,真正邋遢的自己。我哈哈一笑,牵动肌肉来完成这小小的反射,连恼火都不觉,看月岛萤的脸色越来越僵:“我休学了。”
“......”
“医生不是我想当的,阿月,你明明知道。你们都明白,我从来不是会悬壶济世的圣人,我自私、我懦弱、我无能,我是一个拿上手术刀就吓得腿发颤的菜鸟,这些所有人都明白!”
“为什么要让我去做我抵触的事情呢?为什么要让我变成这样狼狈的模样呢?我又做错了什么呢?我一定要说都是自己的错吗?没办法被了解、想平静的过完一生、想被拥抱、想被爱是我的错吗?很奢侈吗?想成为被爱的那个人,很难吗?”
我是个疯子。
我是具固执的尸体。
我是被解剖的兔子,柔软无力、罪该万死的脆弱。
我是被所有人忽视的鸟雀,关在名为「前程」的笼中啼血。
我尖叫、冲着月岛萤发泄我最原始的恶意,我不祈求他肯拥抱我,因为我太无理取闹,只要他肯听下去,那我就有理由继续声嘶力竭。
月岛萤站起来,转身带走扑鼻的沉默。
我坐在原地,掌心一片湿冷,是四年前沉沉的暴雨,是四年后重重的阴云。我仰望他的背影,目送他带走四年前被窗帘遮掩住的欲说还休。
这一刻,我被世界抛弃。
我蹲的腿麻,拿指尖撑着地面才堪堪爬起来。干瘪的塑料瓶在我脚边打滚,漏出来的水沾湿了地面,顺带也沾湿了我的手,带上一片尘土色的水珠。我的脑袋转的很慢,过去很久很久才反应过来应该擦一擦脸上的眼泪,可是手好脏,眼睛会感染吗?不知道啊,你不是学医的吗?为什么这种事都会忘掉?为什么这种事都办不成?为什么要哭的这么狼狈?
仅仅因为对方是月岛萤吗?
一只手强硬地掐住我的下颌:“抬头。”
我的眼前发黑,有湿巾在我脸颊上涂抹,带来一阵清凉的触感。等我努力调整视线焦距,一寸一寸退回月岛萤的金发中时,才发现他手中握住一瓶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卸妆水,正用卸妆棉在费力地卸掉糊成一团的妆容。
月岛萤皱着眉,甘愿弯下腰认真用一块小小的化妆棉替我擦脸。他的呼吸好轻,打在脸上像被柳絮飞过,柔柔的、小心翼翼的,我呆愣地盯着他的镜框,一点点摩挲半生半熟的五官。等到嘴唇上最后一点口红被抹掉,月岛萤用口袋里装的湿巾擦干净脸,我说:“你好高呀。”
他眉心一跳:“你才知道?”
“不是,不是,”我慌忙摆摆手,挣脱不开他的掌心,只得把自己箍在月岛萤面前,扬起脑袋看了看头顶死气沉沉的月亮,“因为太高了,所以怎么样也追不上。”
“就算像小孩子一样哭闹任性、摔打玩具、伤害自己、死缠烂打,都是没办法追逐到月亮的...阿月,倒不如说从一开始我们好像就没有明确的规划,你和我之间。”
“阿月将来想干什么呢?就算自己不去想,老师和父母也会想,以阿月的成绩、体格和头脑,做什么或许都会很顺利。所以阿月现在可以打排球、可以在大学毕业后选择自己喜欢的工作,可以过上自己喜欢、轻松的生活。”
“可是我不行的。我是一个普通、怯懦、庸俗的人,我的成绩平平无奇,像考上优秀的大学像痴人说梦,性格因为得了病所以很奇怪,因为要吃药所以嗜睡,跑步的话没几步就累的气喘吁吁,我的未来不是自由的,我是被固定的,从我觉醒了自己时就被定下的,我的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前途」,是怎么赚钱,怎么按着妈妈的想法来,怎么成为一个慈悲为怀的医生。”
“我是一个...狼狈的路人。这个世界上演无数剧目,幸福或痛苦,欢笑或眼泪,他们的情绪如此强烈,足以在画布上泼上重彩。可我呢?我平平无奇的一生、我没有亮点的生活、我沉默寡言的性格,这些都没法去嘶吼,没法像电视剧那样靠谈心就能化解危机。我是路过所有剧目,融入不进去的路人,所以当我渴望拥有自己的剧本时,我选择了抓紧阿月的手。”
“阿月走的太快了,我跟不上;阿月的起飞太高了,我追不上。这样的想法缠着我不放,我也好想乞求阿月走的再慢一点,飞的再低一点,让我抓住阿月的手吧,让我跟上阿月的背影吧,让我走出这种困境吧?可是我不敢,我不敢如此自私的要求你...让你放弃本来应该美好的未来。”
“阿月,你没有回过头。我在心底求你上万次,悲鸣上万次,渴望你回头看一眼被落下的我,可是阿月没有回头,那时候我就明白,我是没办法留住你的。”
月岛萤在我面前缩成成千上万个破碎的影子,他们死死的挤在一起,每一枚都闪烁着我哭泣的双眼,他看上去好像很悲伤,因为我听不见了。有人把脑袋埋在我的肩窝,肩胛颤抖。我的掌心伏在他的颈椎凸起处,悄悄向下顺,抚摸小动物一般抚摸落泪的他。
我不曾看过月岛萤如此哭泣。
我病的这样严重了吗?
不知道,好累啊,该休息了吧。
我说:“我好困,送我回家好不好?”
月岛萤背起我,背起十七岁破碎的我,背起二十一岁脆弱的我,背起他错过的四年以来每一个叹息的我。我在他的肩头埋着,梦中有点颠,有双手拖住我,像拽住我的手腕不让我从象牙塔上摔落。
我小心地酣睡,在这片限时的乐土上贪婪地汲取属于月岛萤的气息。这一刻竟如此幸福,让人心生继续呼吸的妄图——我松开了眉毛,脸颊搁在他风衣最柔软的褶皱里。
让我躲一会儿吧,希望这一会儿可以延迟到永远。
月岛萤的心跳震耳欲聋。
他说:“我不会再走了。”
ぎゅっと握ったキミの温もりで,
因紧握着的你的温度,
感じたボクら繋いだ証,
而感受到我们紧紧相依的证明,
キミと今同じ速さで,
如今正和你以相同的速度,
あの日描いた未来を歩いている,
漫步在当初描绘的未来。
見落とさないように,
你给我看的一切,
じっと見つめた,
仔细凝视,
キミの瞳に映った,
你的双瞳映照的正是,
ボクが生きたシルシ,
我生存的印记,
何度も途切れそうな鼓動,
无数次强有力的叩响,
強く強く鳴らした,
我快要停止的心跳声。
隔天,月岛萤递上了一张婚姻届。
岩泉涨红了脸:“只是学习而已!我们都没准备好、我什么都不会对你做的!”
喔,可你没有保证什么都不对阿一做。
欢迎收看岩泉一自传《我的青春恋爱物语哪哪儿都是问题》,足○和口○情节警告、纯爱含量过半的下流喜剧。
恋爱故事在确认关系之后似乎就宣告完结、皆大欢喜。但你知道,真实的生活才没有童话故事那么顺理成章。好不容易把海胆脑袋骗到手,还没等兴高采烈地拆开包裹严实的大号礼物,高中生就先迎来11月日程的迎面痛击。
匆匆成行的红叶节,月底为期3天的期末考试,你新鲜出炉的男朋友还要准备参加12月初的SAT考试。
第一次约会时,岩泉就一股脑将自己的...
第一次约会时,岩泉就一股脑将自己的未来计划全盘托出,恨不得心肝脾肺肾通通掏出来给你逐个验收。橄榄绿的眼睛认真地望向你。他讲了好长、好长的一段话,什么受名字很长的运动指导读物影响、产生了到大洋彼岸拜师的念头,因此决定高中毕业后要进入美国的梦校,从二年级的现在开始就要额外准备几门考试云云。你听得头昏脑涨,一度忘了搅动骨瓷茶杯里盛的热巧克力。甜蜜浓稠的深棕色漩涡停止转动。深吸一口气,你将配套金属勺放在猫咪釉面的描金茶碟上。
当啷一声脆响。岩泉被这一连串有点失礼的动静惊到,本就保持正襟危坐的姿势,现在腰背愈发挺直。
“岩……阿一。”你额头青筋在乱跳。
“噢,怎么了?”
“这里是最近女生间颇受好评的咖啡厅,这是我们第一次出门约会。”
“?是这样没错。”
“所以这不是升学就业辅导面谈,我也没有让你填进路希望调查表,你明白吧?”
这个不开窍的木头脑袋,就不能找那个花里胡哨的发小多借几个心眼吗!
事情从那天开始急转直下。
本该脸红心跳的约会碰面,陡然变成一本正经的学习会。起初父母还神色紧张地叮嘱你注意交往分寸,“虽然爸爸妈妈很开明但是过夜禁止!”在旁敲侧击得知约会日常后,他们连你出门约会都吝于抬头多讲一句注意事项。
下午放学到部活开始之间,你和优等生男友坐面对面一起写作业,周末相约私塾课间出来喘口气,偶尔去图书馆自习室碰头。等到11月的尾声,气温已然抵达零下*。初雪纷纷扬扬地落在头发和鼻尖,快速化成一点转瞬即逝的湿意,你磨磨蹭蹭地挽着岩泉的手肘往家的方向走。
“周日——”
去图书馆对吧?好好,知道了,别念了。
这是现实世界,不是什么凉宫○日的漫无止境的八月*吧!?动画制作组连续八周给观众播放相同的内容,而你仿佛被困在不开窍男高中生的攻略路线中重复同样的日程,没有关键事件,没有好感提示,现实是什么粪作,你的心比宫城县的冬天都要冰冷。
所以当岩泉挠着后脑勺垂着眼向你发出邀请的时候,你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因为喜出望外而绕场漂移的五官。
“周日要来我家学习吗?我妈咪*、我是说,我家人那时不在家。”
终于!虽然主题依旧是该死的学习,但好歹是他第一次邀请你踏进他的私人领域。难道岩泉他,突然福至心灵,明白自己应当主动出击挽回女友在冬天愈发低落的情绪吗?没错,换上长袖衬衫和西服外套后的岩泉美味减分,你无比怀念能尽情打量上臂肌肉和大腿的夏天。
好在,更进一步的机会来了。
嘴角不能上扬得太嚣张,不然会把难得主动的保守男子汉吓跑,你将下半张脸埋进层层叠叠的围巾,试图遮掩自己得逞的笑,却忘记球场上能时刻察觉队友异样的王牌选手拥有宽广的视野。你只是弯起眼睛,发出意义不明的拟声词,岩泉就面色涨得血红。
“……只是学习而已!我们都没准备好、我什么都不会对你做的!”
“哼哼。”
“不要这样笑啊!总觉得浑身凉飕飕的,你,没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岩泉嘟囔着,把你的手揣进他暖呼呼的外套口袋里。在寒风能够把露出的肌肤片成厚薄不均的火锅涮肉的天气,岩泉穿的并不多,没有围围巾,没有戴手套。如果不是口鼻间偶尔冒出一团白气被路灯照得显眼,那一身装束说是现下堪堪秋风乍起也相当有说服力。
大号礼物裹着那样单薄的包装毫无自觉地在你面前晃悠,甚至还邀请你贴紧他温热的躯体。你快活得牙齿发痒,倏忽将另一只冰冷的手塞进岩泉裸露的后颈,那片皮肤温暖又柔软,尾指还能拨弄毛茸的短发茬。岩泉被冰得缩紧肩膀,龇牙发出懊恼的嘶声。
“喂!”
他没有拍开你的手,任由你动作别扭地扒在他身上,挨挨蹭蹭,拖着负重往前继续走。
“走快一点,把你送到家就不会冷了。……别得寸进尺往里摸啊!”
你从现在开始对周日充满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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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当你换上睡衣一头栽进松软的棉被时,那句掷地有声的话却开始在脑袋里盘旋,不依不饶地发出恼人的回声。你后知后觉地对岩泉如临大敌的反应有些不满。“我什么都不会对你做的!”等等,这算是提前拒绝了你吗?你被那个木头脑袋的男高中生、被那个还没告白就亲上来的笨蛋男友,拒绝了?
你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种事上被男朋友拒绝。从来没有。
你知道,岩泉那样说是因为他是个正直的笨蛋。他充分尊重恋人的个人意愿,慎之又慎地对待这段恋爱关系,比起交往没过一周就要求去情侣酒店的混球来说,和这样一根筋的人交往也算是值得庆幸和高兴的事情。这并不代表你对他没有吸引力……大概。理智归理智,你免不了还是感到一脚踏空的迷茫和求偶未遂的羞愤。
你可是在和体育社团的男高中生交往!认识半年,确认关系一个月,现在进度还是手牵手一齐回家,怎么看都纯情过火了。本以为自己才是那个千方百计抵挡来自男友钻石邀约的人,你像个信心百倍的超市推销员,朝这个不解风情的男孩眨眼睛:“这里鹅肝和牛舌可以免费试吃但不能拿太多喔”
然后对方礼貌地摆了摆手:“哦,不用了,谢谢。”
岂有此理!
你愤怒地一拳捶在岩泉在文化祭赢得的大只玩偶上,想起这漫无止境的十一月中你追他逃的种种乐子,脑袋像吱吱啸叫的高压锅,从耳朵和鼻子冒出许多蒸汽。
十一月上旬的红叶节,你和岩泉也曾相约出行。他在又一个手牵手一齐回家的夜晚向你发起邀请。是赏枫邀请,虽然岩泉质朴坚毅的风格深入人心,但果然还是有点上了年纪的感觉……
你的脑海飞快地划过这样的想法,被一直往这边看的岩泉发觉了。
“我说你啊,刚刚想了很失礼的事情吧。”
“在想阿一究竟是昭和还是平成出生来着。”
“不好意思啊我确确实实是在平成出生的。”
岩泉不为所动,似乎对这种程度的调侃已经免疫。
你故意不接话,不说去,也不说不去。也不是不愿意赴约,只是总觉得浪漫含量低得可怜,热恋期间的出行不该更火辣些、至少别这么合家欢得老少皆宜吗。你悄悄掀起眼皮,余光打量被冷落一旁的男友。
“那,要不要去?”岩泉沉不住气,侧过脸弓起食指不自在地刮了下鼻子,左手下意识地稍微抓紧了你的右手。
“要去。”
当然,高中生周末出游,才不会大费周章跑去三小时车程之外的鸣子峡和圆通院。不过岩手县当地也有颇有名气的观景公园,金黄的山毛榉和浓艳的日本红枫,半空中层叠交织得一派热烈烂漫的晚霞,也像山间熊熊燃烧的野火。这把火此刻也在你的心头烧得气势汹汹。
“他居然越过我去摸金田一的头!”你在厕所隔间猛击翻盖手机的键盘发出怒吼。
“你听起来好像哥斯拉,你确定岩泉没在吃代餐吗?”这是友人有气无力的回复。
你精心挑选了长度恰好的裙子,煞费其事地用卷发棒卷了头发,确保腮红和唇彩都甜美可爱,临出门前还在后颈和手腕喷上杂志附赠的香水小样。在公园门口碰面时,岩泉的反应极大地助长了你的野心。提着便利店塑料袋单手插兜的男高中生朝你望来,难以掩饰的惊喜绽开了。
“你今天很好看。”虽然有些不自在,但也坦率地这样赞美了你。旗开得胜,总感觉今天可以突破二垒。于是你得寸进尺。“什么啦,阿一词汇量好贫瘠。”
“很漂亮。”
岩泉又看了一眼,被你看得又扭过头去,耳朵烧得和枫叶一样红。
“继续继续。”
“闪闪发光。”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可怜的声音。
“再来多点嘛~”
岩泉被接连挑衅激得猛地转过身,他不好惹地皱着眉,梗着脖子向前倾,鼻尖和鼻尖抵在一起,说话时温热的吐息扑到嘴唇上。
“啊啊、想不出来。总之你是只要存在着,就让我觉得自己幸运到随时会被雷劈的人!从刚才开始脑袋里空荡荡的只有这个想法啊!”
情绪到位,气氛到位,这时候不出手就是对这样笨拙的心意最大的亵渎。你伸手环上岩泉的脖子蛮横地将他拽向你的脸,不管不顾地要给这个告白都像找茬的家伙一点奖励。岩泉没有挣扎,橄榄色的眼睛无声地灼烧着。
高中生周末出游,才不会大费周章跑去三小时车程之外的鸣子峡和圆通院。所以碰见熟人也是意料之中。如果不是身后窸窸窣窣的憋笑和嘘声打散了粉红泡泡,你已经顺利地用舌头狂甩男友嘴唇了。一个踉跄摔出来接受岩泉瞪视的藠头脑袋学弟,浑身冒冷汗的模样确实可怜,你姑且龇出和善的微笑朝他点头。
“金田一,这么巧。”“啊、是,是的!是我和学长提出要来这里赏红叶的!”
立刻就交代出罪魁祸首了,你面无表情地看着脸色黑红交织的岩泉如获大赦般匆匆快步离开,从转角处拔出几个试图未遂队伍王牌约会的小混蛋挨个锁喉。你心里毫无慈悲。
但命途多舛的约会才没有到这里就落幕,对亲如兄弟的伙伴痛下杀手后的岩泉不敢再往你这边看,为了缓解尴尬,倒是和被你盯到发抖的金田一聊起天来。“金田一!今天衣服看起来很帅气啊!”
考虑到岩泉本人对文字衫一往情深的品味。你只能说一个敢夸一个敢信。你双手抱胸,望着岩泉和藠头脑袋友好交流,一副体育社团前后辈其乐融融的场面,方才从你身边逃走的家伙大笑着伸手揉了几下后辈的脑袋。而你的手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挽住。
金田一同时沐浴在你凛冬将至的无情目光和岩泉阳光普照的笑容下,哆嗦得像得了重感冒。
岩泉生性如此,如果你想要强行突破防御,首先得注射一记超级战士血清或者绝境病毒突破力量上限,才有可能对猩猩男友霸王硬上弓。眼看突破二垒遥遥无期,你选择另辟蹊径。
青城排球部的全体成员统一使用明黄色一升容量的水壶,无一例外,没写名字。你对此深恶痛绝。要是不知道水壶的主人,那你该对哪个下手才好?潜在受害者们正一无所知地在场上训练。好在,花枝招展的二传手正擦着汗走来,弯腰捡起水壶。你等待他替你排除掉一个错误答案,再出声问他:
“及川,把水壶都给我吧,我拿去冲些宝矿力。”
“说谎,明明只想给小岩送水吧。”
及川孩子气地撅起嘴,直截了当地戳破你找的借口。
“才不要,及川大人要守卫小岩水壶的纯洁无瑕,才不能让它被痴女染指。”
痴女。自从上次被及川发现你一脸平静地将食指和中指横在眼前,这样在场边脱上衣的岩泉的短裤恰好被手指遮挡,他就时不时这样称呼你。
“恐怖!好恐怖!从那个方向看的话小岩完全是光溜溜的!救救小岩,小岩要被痴女吃干抹、咕呃、”
“我不告诉阿一,他背包上的哥斯拉挂件是你拽掉的。”
“……才不是我!我只是摸了一下而已!”“你自己力气有多大,你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被猩猩重创的哥斯拉,立刻摔到地上滚得无影无踪了呢。”
“……”“阿一找了好久哦,之前还在跟我说那个是扭蛋隐藏款。”
“……是那个水壶。”
及川屈服了。
“感谢配合。”
你面不改色地扭开瓶盖。
亲吻做不到的话,间接接吻总要拿到手。抱着这样破釜沉舟的决心,你对朝这边伸手的岩泉置之不理,在他不解的鼻音和随后羞恼的大叫中含住没滋没味的塑料瓶口,豪迈地仰头咕咚咕咚灌水。花卷咔嚓咔嚓拍照,松川搂着肚子憋笑,及川在胸前划十字,为无辜受害的水壶哀悼。一片鸡飞狗跳中你抹了抹嘴,对面红耳赤的男友竖起大拇指,“多谢款待!”
回想起来,在确认关系后亲吻失败了,那方面也被拒绝,区区岩泉一……!
被拒绝了,怎么想都是岩泉的错!
周日早上,你攥着书包带子期待又焦虑地按下岩泉宅的门铃。几乎是立刻,岩泉就出现在玄关位置给你打开门,短而竖起的头发末端未干,被水流粘成一小簇,大概是特意洗漱过。“进来吧,拖鞋穿这双就好。”他指了指放在你脚边的毛绒拖鞋,你脱下靴子,脚指在尚未散去的冷空气中蜷起,明明是冬天、这个人却只穿了运动短裤。穿成这样引狼入室真的没关系吗?你控制不住乱瞄的眼睛,发现岩泉啪一下扭开头往里走。他粗声粗气地让你到餐桌坐好,斟出一杯热水让你捧着暖手。
屋子里开了暖气,你将大衣脱下搭在椅背上,转身时发现岩泉的脸已经七分熟,望着天花板吊灯就是不敢看你。你疑惑地低头看自己,这次因为冬天的早晨险些睡过头,只是随便选了一套便服套上。浅色的高领毛衣,过膝的针织半裙,这些岩泉都见过好几次,非要说哪里不一样,那就是踩脚袜。
认真的吗,踩脚袜而已。
你习惯在冬天的裙装下搭配深色的裤袜,不如说是非常普通的穿着,绝大部分冬天在街道上行走的女学生都穿这样。你尝试伸出脚,足弓贴着岩泉的小腿肌肉,温热的皮肤下抽动了一下。没有毛发,据说有的话贴膏药和缠绷带都很麻烦,所以处理掉了,你很满意这个触感。岩泉砰一下原地跳起来,大腿把桌面上的水撞得泼出一片水泊。
他瞪视着你,毫无威慑力地红着脸怒吼。
“不要突然袭击啊呆瓜!”
“好球区竟然是这里吗,阿一,好土哦…”
“在说什么不像样的话啊你这家伙。”
岩泉闭上眼,手在桌面下摸索着,握住你的脚踝从腿上挪开。手掌碰到脚踝时,分明还隔着一层不算轻薄的布料,温度却烫得不可思议,你本来还想乱踩一气,现在像是被叼住后颈皮的幼猫般束手就擒,僵硬着任由他将你的脚塞进拖鞋、摆回原位。
你出乎意料的乖顺让岩泉找回一点主导权,他摊开课本,用一种念清心咒的镇定语气说话。
“我这边需要准备托福,所以要背单词,待会可以麻烦你帮忙听写吗?”
“……好。”
不是狡辩,但一般人的精神只能集中40到50分钟不等,所以一节课的时长也设计为50分钟。但岩泉并不是一般人。在超过一小时认真学习后,你已经开始走神,而岩泉准备让你再配合一次单词听写。岩泉已经提前将学科单词按照类别分好,这样背诵起来似乎更轻松,这份用心放在觉察女朋友的情绪上一定能成为情场高手吧,你麻木地念生物类的单词。
“Hibemate(冬眠)”
岩泉心无旁骛地在纸张上写着字母。
“Predator(捕食者)”
运动短裤并不是比赛时部服短裤下贴身穿着的紧身打底,所以裤筒还算宽松。岩泉和一般男性一样有着岔开腿坐的坏习惯。要是在早晨拥挤的电车上见到这样占了两人座的混蛋,你非要在心里腹议——就那点老二根本不需要这么充裕的位置、给我合拢腿啊没礼貌的家伙。
但坏习惯却在短裤的帮助下变得赏心悦目。对你龌龊心思一无所知的岩泉双腿敞开,长度可怜的短裤俯身变化重心的动作蹭得直往上卷,放松的大腿软肉被座椅边缘硌得轻微变形,无害可欺地凹陷一些。你心不在焉地往下念,视线在隐匿在阴影中的腿肉间打转。像伸长吻部在农场栅栏外嗅来嗅去的狐狸。
“Matingritual(求偶仪式)”
岩泉依旧在奋笔疾书,只是听见单词后调整了一下坐姿。在餐桌下移动双腿时不慎碰到你的拖鞋。岩泉咕哝着抱歉,随后抬起膝盖往回收,感谢重力,男孩的腿根无意间从宽松裤筒中一晃而过,在你的视网膜上烙下分明的轮廓。
……
“Sperm”
“热爱学习的岩泉同学,怎么可以停下听写呢?”
岩泉停下在臂弯里喘气,缓缓抬起头,竖起的瞳孔似乎像猫科动物般变得尖而细,平日沉稳可靠的橄榄绿色闪烁着。你开始觉得大事不妙了。
“对不……”
“不要说违心的话,你完全没感到抱歉吧,”
岩泉整理好一片狼藉的下半身,朝你露出不太像平日那副深受同伴信赖的可靠面容,而是咧开一种捕食者般的微笑,你感到鸡皮疙瘩从后腰顺着脊柱一路往上爬。
“想要补偿我的话,就拿出诚意来。”
在短暂的寂静中,床垫的另一侧陷了下去。他将被子扯过两个人的头顶,在这逼仄的,与外界隔绝的小小空间中,哥斯拉笨拙地将你拥入怀中。鼻尖抵着耳后的位置发出惬意的咕噜声。
到处都是岩泉的味道。岩泉那样迫切地用力地揽住你,能够单手抓住排球的手掌绕过身侧,按着肩胛骨的下沿,右手盖在后脑勺的位置搂紧。算得上健壮的手臂压迫感也是一等一,你被搂抱得只能不断往他胸膛深处埋。你见过亲戚家里饲养的大型犬在休憩时心满意足咬着自己最喜欢的玩偶,沾满口水,到处磨损,布料破旧,心想自己也大抵如此。
脸颊被男高中生初具雏形的胸肌挤压得变形,又被扑通扑通的规律心跳震得发痒。半梦半醒间,你被微妙的不甘惊醒。可恶,这家伙明明一开始被欺压得没有还手之力,刚才那算什么啊?血脉觉醒吗!优等生在这种事情上也能裸考高分通过也太犯规了,光是回想,小腹就被臆想的快乐勾得隐隐抽痛起来。你猛地蹬了一下腿,踩住岩泉的脚背。
“不继续吗?”
“哈啊?”
岩泉似乎正沉溺在什么美梦中,只能发出餍足的含糊的回应。
“Breeding(繁殖)”
反应了好一会儿,一向争抢好胜的男友发出懊恼的叫声,你从断断续续的抱怨中听见类似“认输”的碎片。
“托你的福,我现在对托福单词过敏。”
“机会难得,真的不做吗?”
“怎么看你都还没有准备好。我说啊,这种事情不用心急也可以的。”
岩泉闭紧眼睛,手掌在你的后脑勺胡乱地揉动,头发都乱掉了。
“我一直都准备好了的,你才是,处/男笨蛋。”
“……决胜内衣。”
“听不清,大声点。”
“是谁说第一次要穿决胜内衣在豪华酒店开张的啊!话说和朋友发这种讯息时就不能稍微避开我吗!”
岩泉忍无可忍,咬着你的耳朵咬牙切齿地控诉起来,音量和他太阳穴崩出的青筋很不匹配。
“第一次的话,不能这样随随便便地交代掉吧。这种程度的常识我还是有的。”
忍不住了,你捧着岩泉的脸亲了上去,把进度突飞猛进时惨遭遗忘的二垒补上。看起来脾气很坏的海胆脑袋嘴唇也是柔软的,即便是冬季也没有干燥翘起的唇皮,大概是有在好好涂抹你随手送的凡士林。小狗一样毫无技巧,吧嗒吧嗒胡来般地舔着唇瓣,在撬开缝隙后顺势探进去——
陷入混乱的岩泉摔到了地上,瞪大橄榄色的眼睛看着你,这是你今天第三次看见他烧红了脸。
“是阿一的话,在哪里都没有问题,”你抓紧时机嘲笑他,双手撑在地上,梗着脖子说不出话的岩泉真的很好玩,你得意忘形地掀起尚且整齐穿在身上的高领毛衣,扔到他头上。“刚才明明连那种地方都舔到了,现在才害羞是不是太晚了?”
“冷静一下啊呆子!”
岩泉突然站起身,抓起被褥将你裹成只能露出脑袋的结实毛巾卷,又抓起斜跨的单肩排球袋快步走出房间。你被绑在温暖的被窝里动弹不得,只好忍着笑挪动抬起上身从窗口看他狼狈的背影。“我很冷静啊!”闻声又踉跄了几步,晃晃悠悠的排球快要被甩出铁饼的架势。
“我说自己!真是的,败给你了。”
顾不上扰民,岩泉背对着你大喊,开始气势十足地在院子里垫球和扣球。到底是什么品种的排球笨蛋会靠这个冷静下来呀。你倚在床边笑得浑身发抖。
纯情笨蛋男友带着球跑走了。但你知道他已经逃不掉了。
END.
*没人在意但208话《初雪》提及2012年11月26日宫城县气温是-2°C;
*动画《凉宫春日的忧郁》2009年播出的8集内容每集剧情几乎一样,即观众连续8周看了相似的动画内容;
*排球广播剧第四话中岩泉称呼自己的妈妈为母ちゃん(发音同咔酱),“成年人很少使用,一般是小孩子对于妈妈的一种称呼。”
*Taylortomlinson脱口秀《青年危机》:“你对一个女孩能说的最火辣的话是:‘我们不是非得干点什么。’现在我们得干了。”“有人告诉过我,作为女性想要破○这件事,就像在Costco提供免费试吃一样(简单)。”
*改自哈利波特与混血王子原话,芙蓉宣称“我认为我一个人的美貌对我们俩来说已经足够了!”
*社交平台话题叫#FreeTheSpeedo,解放泳裤,收集跳水赛事转播时计分板遮挡男选手重点部位的照片。
过去的这一个月,经受了些精神上的困顿,或许这种苦楚也是共同面对的境况也说不定。所以这篇靠着迫害岩泉的缺德动力又飚到过万、几乎没有余裕修改。好在对烂梗的密度我是很有信心的,希望大家服用这样一剂不健康的脂肪碳水混合物后能够cheerupbaby(突然唱歌
宇内天满乙女向,年龄差4,全文1.5w+
年上冷都姐姐X年下狼狗弟弟
终于轮到我写流浪狗文学了,阴暗爬行!摩拳擦掌!
20岁的时候,我遇见了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
漆黑杂乱的卷毛,湿漉漉地蜷缩在墙角,纷繁的雨水毫不留情地打落在他的身上,顺着黑色的衣角慢慢流淌下来。
倘若那总是映照着月光的积水没有折射出倾倒的城市,我也许不会注意到斑驳光影下与墙角阴影融为一体的少年。
我想了想,停下脚步,把伞举过他的头顶。滴滴答答的雨落在了我的发丝、我的额头、我的后颈……
嗯,怪冷的。毕竟我也很久没给自己找罪受了。
我暗自腹诽着,试图与成年后便不愿再触碰的...
我暗自腹诽着,试图与成年后便不愿再触碰的雨水和解,然后我突然看见了一双透亮而锋利的暗灰色眼眸。
如同一颗未经雕琢的蒙尘原石。
不,也许更像伺机夺食的乌鸦无机质的眼睛。
很难用精准的语言去形容那一刻的心悸,但我知道那是一双独属于少年人的眼睛。
我望了进去,找到了自己清晰的倒影。
于是,我笑了笑,说道:
“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他抬起头,缓慢地移动眼球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然后回答我的是接连不断的打喷嚏声。
我很久没有回宫城的房子了,翻箱倒柜找了半天,终于勉强找出几件父亲没有带走的衣物。
转头想要递给他时,却看到黑发少年傻愣愣地站在玄关口,手中拿着一条我刚进门时塞给他的毛巾。
他没有用,毛巾依旧很干爽,与之相对的是遭了殃的玄关口,他的脚下凝聚着一团积水,仿佛性转版雨女。
“怎么?害怕了?”
我直起身,走到他的面前端详他的神色。
明亮温暖的灯光下,俊秀的脸苍白得过分,他抬起眼的那刻,密密麻麻的睫毛上滚落下晶莹的雨珠,如同受伤的野兽在沉默垂泪。
“像你这样的男高,都是要被我这样的怪姐姐吃掉的。”
我张牙舞爪地恐吓他。
他瞪了我一眼,接过我准备的衣物,越过我走进屋中。
我没在意,拎起放在玄门上的购物袋,只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
“浴室在左侧。”
我一手搜索晚饭的食谱,一手往锅里熟练地加大葱段和姜片,再顺手扔点红糖块。
不用看就知道等会儿这汤是何等地怪异难喝。
不过,反正不是我喝。
看了半天食谱都嫌做着麻烦,最后选了最简单的咖喱饭。所以等少年拿着毛巾擦着头出来时,我已经将所有制作步骤完成,只无聊地等待出锅。
“先过来喝热汤,我给你找吹风机。”
我将吹风机递给他后,瞥见盛满热汤的碗已经空了。吹风机的噪声很大,强势地隔绝了一切声响,却也密不透风地笼罩着我的听觉。
而脆弱的梦幻的泡影终究被现实的寂静所无情地戳破。
少年关掉吹风机,将线规整地缠绕好递给我。
我眨了眨眼睛,笑了笑说道:
“桧川虹夏,我的名字。”
你呢。
“宇内天满。”
天满……夏日青空般令人神往的名字。
时钟滴答滴答地转动,终于时针指向了“9”。
宇内天满已经重新换上烘干的校服,他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没有言语,没有动作,若非自如地呼吸着,我实在感受不到这个屋子里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现在的男高心思这么深沉吗?
我有些纳闷,印象中这个年纪的男生多是人嫌狗弃的模样,他这般沉默寡言倒是让人觉得奇怪。不过,不奇怪的话也不像是会在雨中淋了半天的雨的人。
我拿起车钥匙,往玄关走去。
“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这才恍若惊醒般站了起来,坐在副驾驶上,将安全带系上。
此时外面的雨已经小了很多,只余下淅淅沥沥的雨丝,湿润的水汽弥漫在整座静谧的城市。
我问他家在哪里。
一个没听过的地方,还是导航吧。
到宇内家的时候,就看见一位中年女士担忧地站在家门口等待着,车辆停下来时她反射性地注视着车门,似乎在期许着什么。
宇内天满下车前,轻轻地说:“谢谢。”
我莞尔。
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隔着密不透风的车门隐约听见宇内太太的话语:“乌养教练很担心你,你怎么可以一声不吭地跑出去?”
乌养教练……
我垂下眼眸,一脚踩下油门开走了。
乌野的男式立领校服,乌养教练,他是排球部的成员。再加上他遗落在浴室的运动护膝,这些无法忽略的要素只会让我更加心烦意乱。
第二日驱车前往宇内的家,按门铃却没有人回应,只得前往乌野,给粗心大意的宇内天满送护膝,暗自祈祷着不要遇上不该遇见的人。
可还未曾鬼鬼祟祟摸到男子排球部的门槛,就不幸在大门口被准备进门的乌养教练直接捕获了。
“你怎么有空来?”
乌养教练只冷淡地轻轻瞥了眼,就让人有些瑟缩,他每次发布魔鬼体训计划时都是这样的表情。
普普通通的,却暗藏杀机。
这么多年了我看见他还是犯怵。
“给宇内天满送东西。”
我晃了晃手中的袋子。
“哦?昨晚就是你送他回来的。”
“嗯?对。”
“你这爱捡东西的习惯还没改呢。现在怎么都发展成人了呢?”
当年捡流浪狗回家被拒只得带到学校给排球部的大家添了麻烦,但也不至于每次见面都要提起吧。
我不要面子的嘛!
乌养教练倒是不在意我的回答,只自顾自提起了宇内天满,有些话他难以对着本人或者其他部员评述,但对于我这种毕业多年的OG倒是能随意说说。
他讲了一个即便是矮个子也要制霸天空战的故事。
“他是个很有趣的孩子。”
“和你很像。”
“不像。”
乌养教练一定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记性也不大好。他明知道我当初是为什么打排球,又怎么会和这样纯粹的少年相似呢。
“不,很像。”乌养教练笑了笑,不作多解释。
可恶,这个故作神秘的糟老头子。
跟着乌养教练进入多年未见的排球馆,心情颇有些复杂,大抵类似于近乡情更怯。
毕竟踏进去的那一刻,便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明亮炽热的光线透过二楼的玻璃窗户映射着,空气静静凝滞而存在些许闷热感,运动鞋底与地板摩擦的声响,此刻这里便是乌野最为蓬勃生机的地方。
黑发少年喘着气,粗暴着拎起衣领擦了擦颈间的汗水,他的目光如炬,始终都在冷静地观摩着所有人的动态,如同潜伏在黑暗紧盯着猎物的乌鸦。
预判,跑动,止步,起跳。
就是这个时刻,刚刚好。
扣球!
一个有意识的拦网出界。这样娴熟的技术即便是高水平的大学也很少有人能完成。
我讶异地回头看向乌养教练,果然他也没有错过这瞬息间发生的精彩绝伦的攻防战,他的脸上已是一副得意的嘴脸。
可以合理推测,这个阴险的魔鬼老爷子想通过这个秘密武器在春高让猫又教练闭嘴。
许是这个排球馆没有异性的存在,一群热情的男高在看见我时顿时鬼哭狼嚎的,让我吓了一跳。
乌养教练抬手示意安静,简单讲述了训练计划,随后让宇内天满过来。
他看到我的时候有些惊讶。
“你护膝落了。”
我将护膝递给他。
“谢谢,麻烦了。”
我有些失笑,这个少年为数不多同我交流的几句话中,“谢谢”就已经占了多数。
“好好训练,我先走了。”
我拍了拍他的头发,假装像一个成熟的大人那样给予安慰。虽然不知晓昨晚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如今看来,应该已经没事了。
“你……不留下来看看训练吗?”
我的脚步一顿,不敢转头,只是摆摆手说:“姐姐我……可是很忙的。”
和乌养教练打招呼的时候,他也没有多说什么,点头示意知晓,临行前只嘱咐道:“有空多回来看看。”
我笑着答应了。
年少时觉得可怖的魔鬼老头,多年后仔细回看也不过是一个怕寂寞的老爷子罢了。
我依旧绕到排球馆的后侧,望着那个熟悉的草丛驻足许久,却也再也等不来毫无顾忌向你跑来的小狗。
人生这趟列车上,路途经过很多站,很难有人可以自始至终陪着走完。此去经年回首相看,这节空荡荡的车厢只余我茕茕孑立。
是时候该下车了。
那声乖巧的回答终究也只是一个个不得不说的谎言之一。
一年后,寒冬。
安静的雪自天际落下,纷纷扬扬无所依,冰冷的温度浸润了颤抖的睫毛,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行走在熟悉的街道,在雪中留下两道长长的浅浅的车辙和零散的脚印。
临近新年,人愈发惫懒,想犒劳一年的辛勤劳作,不少店铺便早早关门歇业,连买瓶水都成了奢侈。
我慢吞吞地走着,去往没有人等待的宅邸。
今年父亲和母亲各自邀请我去他们家过新年,我拒绝了。大约是不想面对孩子纯真的眼神,那会让我觉得无地自容。
“这个姐姐是谁?”
“为什么会在我们家里?”
我明知并非我过,内心却始终萦绕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羞愧。这并非来自于父母离异这件事所带来的羞耻,而是自己假装轻松地试图融入他们生活的恬不知耻。
尽管我们血脉相连,但我们终究已经不是一家人了。而那座空落落的、没有人在等待的房子才是我的家。
我拾级而上,一眼看见了坐在门扉前落了雪的黑发少年,他面容沉静,歪着头看向远处的风景。
察觉到有生人的脚步声,他抬起眼。
那漂亮的清澈的烟灰色的瞳孔,倒映着我风尘仆仆的模样。
他说:“你终于回来了。”
我明知那是一句普普通通的问候,或许还带些久久等待的埋怨,又或许只是毫无深意的平铺直述。
但我还是在听到那一刻感受到难以言说的慰藉,滚烫火热得如同幼时新年接过店里刚出炉的手打年糕,哈着气在双手间快速翻腾,不用转身也能听见母亲的偷笑声,然后父亲假意咳嗽一声唤我们回家。
我不敢眨眼,只轻声道:“嗯,我回来了。”
拿着钥匙打开房门,尘封已久的房间爬满看不见的灰,满是难闻的霉味,与从前的温馨天壤之别。或许,我隐隐约约亲手葬送了过去。
我转身抵住门,假装从容婉拒道:“对不起,很久没有回来了,现在确实不是一个接待客人的好时候。”
“嗯,我知道。”
宇内天满并不意外,他透过门缝上下打量着这个久违的房屋,他说:“我帮你一起整理。”
“诶?不用麻烦了。”
我还没放下行李箱,就看见他已经打开了房屋的窗户通风,凛冽的冷风一下子透过窗户呼啸着,裹挟了屋内的温暖,也席卷了细小的尘埃。
骤变的气温令他打了个喷嚏。
我突然意识到这个房屋也有我和他的回忆,相识时的雨夜回答我的也是这一声声的喷嚏。
我不免暗自偷笑。
他听到了我遮掩不住的细碎笑声,愣了会儿,似也回想起往昔的画面,坦然地笑了出来。
简单打扫完房屋时已过午后,我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宇内天满的面前,温热的水汽袅袅消散于空中。
他终于恍然,拿出放在他手边很久的礼品袋。
一份精致可口的草莓蛋糕。
“这是谢礼。”
谢礼?
等我想明白这是多久前的谢礼时,又回想起进门前突兀出现的落雪少年,我不免有些自作多情道。
“你该不会经常拿着谢礼到我家门口等吧?”
我可是一年到头都不会回一趟这里的人。
“没有。”
我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节假日偶尔会来。”
顿时,这份草莓蛋糕看着有些沉重了起来。
“我觉得我需要把这份草莓蛋糕供起来。”
宇内天满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不理解:“没有必要,要是你不在,这份蛋糕就都是我吃掉了。”
“每次来,我都能享用一个蛋糕。”
“嗯,对了,这家店的草莓蛋糕最好吃。”
我哑然失笑。
“你这是在卡bug啊。”
010
翌日,晨曦微露。
当薄疏的晓雾被轻风驱得几近罄尽时,我推开门打算独自散会儿步,却不料门口坐着一位鸦发少年。
宇内天满听到声响,转过头给了我个过分灿烂的笑容。
“早上好。”
而后便是四目相对,无言的沉默。
“你怎么在这儿?”
我突然反应过来。
“唔,怎么说呢?习惯了?”
宇内天满扶着下巴认真思索着,而过去不求甚解的麻烦终于此刻找上了他,他也不知道缘由。
我突然有些怀疑他只是节假日会来的那句话的真实性,我也不觉得无拘的少年人会因为那短短的相见而念念不忘,我想更多的是难以言说、无法宣泄的少年心事罢了。
我再度拍拍他的脑袋,以过来人的身份。
“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走走?”
出门时遇到了邻居家的山本太太,宇内天满熟稔地打着招呼。
山本太太在院里浇着花,温柔地招了招手。
我好奇地问道:“你也认识山本太太?”
少年像是想起些什么高兴的事情,兴奋地说道:“是山本太太跟我说,你只有节假日才偶尔会回来的!”
我眯着眼,再度认真地问:“你真的只是偶尔会来我家吗?”
宇内天满突然跑到前面,我还没来得及追上去,就看到他逆着风转过身笑着说:
“真的!”
“真的只是偶尔。”
跟无数个三百六十五天相比,只是偶尔而已。
011
第一天我带他走遍了宫城的各大商业街,临近年关,我学着过去母亲的样子购齐了年货。
虽是只身,也独独不愿在这个节日里失去了仪式感。
宇内天满提着大包小包跟在我身后,步履维艰,他埋怨道:“你就是把我当苦力!”
我笑着说这都被你发现了,分了他几袋高级和果子后,把他推出家门。
而后良心未泯地再度探出头遥遥问道:“要我送你吗?”
“不用啦!”
他摆摆手。
第二天我踏出房门,又撞上那个灿烂过分的笑容。
“早上好!”
我默默算算日子,心想今日确实是年末,但这个日子不都是缩在家里静静等待着新年的来临吗?
我无奈,向他招招手。
“走吧。”
他走了过来,与我并肩。
“去哪里?”
“我们去爬山。”
登上山顶时见证了一场盛大的落幕仪式。那是一年中最后的落日,从瑰丽化作淡然,变为青色苍茫边际,而后西月悄上枝头。
夜暮完全笼罩着,万家灯火将夜空映成了淡淡的昏黄色,马路上川流不息的是人类文明繁衍的生命线。
我转头看向此刻过分沉默的少年,与方才攥着我手腕带我前行的自得模样迥然不同。
唉,少年心事啊,难猜。
驱车送他归家时,我作了一番确认。
“明天是新年,你和朋友会去神社吗?”
“嗯,已经约好了。”
“那就好。”
“那就好?”
我没有再解释,只踩住刹车,推到空档,到宇内家了。
“提前说句,新年快乐!”
他烟灰色的眼眸静静看着我,有我看不明白的复杂情愫,只颇为冷淡地点点头。
“嗯,谢谢。”
谢谢?
不是新年快乐?
012
第三天我悄悄将门扉开出一条缝隙,透过狭长的缝隙往外看。
很好,宇内天满不在。
我一把拉开门,高兴地走了几步,突然从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还有,新年快乐。”
我背对着宇内天满沉重地捂住脸,不是说今天和朋友一起去神社嘛!怎么又出现我家门口了!
花了三秒钟快速整理好心情,然后优雅转身,优雅微笑。
今天依旧是个优雅的大人呢。
“新年快乐。”
他凑到我面前,沉沉暮霭般的烟灰色眼眸中暗含少年人隐晦的期待。
“今天我们去哪里?”
我没有回答,只反问道:“你想去哪里?”
“我不知道。”
但他始终固执地盯着我。
“但我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怔愣了一瞬,勉强从近乎告白的回答中回过神来。
我生气地戳了戳他的额头。
“你分明就是知道,所以才说不知道。”
“走吧,这是最后一次了。”
“由我带你走过的旅途,希望旅途的终点我可以知晓你的目的地。”
013
最后一天,我带宇内天满看了海。
凛冬的海风刺骨寒冷,海鸥落在礁石上鸣叫,远处的山脉是透亮的深蓝。
未涨潮的海平静而深沉,有着澄澈清明的蔚蓝底色,卷起阵阵白色浪花,飞花碎玉。
我在公路边停下了车,心急的少年就打开了车门,跨过长长的横栏,踩着细软的沙子就走了下去。
渐渐得,他的速度快了起来。
一步一步,最终他跑了起来。
湿润的海风吹拂他的发丝,衣衫猎猎。他边跑着边解开运动鞋的系带,扔掉一只鞋,再丢到一只鞋。
毫无顾忌地冲向深蓝的海洋。
他没有言语,但我知道他的心灵想要大声呼喊。
等我把车停在停车场,走到他面前时,宇内天满已经玩累了。他安静地坐在沙滩上,望向远处的海。
而我望着他。
浪花冲击礁石的那一刻,他突然说:“我想当漫画家。”
我拢着被海风吹乱的头发,大声道:“很好啊!”
他讶异地回头看我。
“你不劝我吗?”
我说:“看来已经有人劝过你了。”
他点点头。
“那又如何?”
他困惑地看着我,只呆呆地重复我刚才的话。
“那……又如何?”
“是啊。”
“他们若笑你太轻狂、太放肆,那又如何?”
“你本就是少年,不是吗?”
海浪缓缓涌来,拍打着海岸线,温柔地抚平了坎坷不平的沙滩。
他怔愣,恍然,后大笑。
少年人啊,本就该鲜衣怒马,看尽满城繁花烟柳;少年人啊,本就该看满身富贵懒察觉,看不公不允敢面对。
宇内天满就是这样的少年,有着我喜欢的少年模样。
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指着无垠深海说:“要不要试着喊喊。”
我向宇内天满伸出手。
他握紧了。
他松开了。
他大声喊道:“我要当漫画家——”
宇内天满转过身看着我,烟灰色的眼眸一如初见,纯粹而锐利。
他正当少年时,更当少年游。
014
此日后,我告知他,我要离开宫城了。
也请以后也不要再傻愣愣地等在我家门前。
那里不会有人再回来了。
015
原以为这样短暂的故事只是我人生中的小插曲,却未曾想到离开宫城多年的我在东京的街头仍能他乡遇故人。
26岁的我再次捡到了一只流浪狗。
诊所还没有整理完毕。越临近夜晚,四周越是寂静,可偏偏莫名的无力感笼罩全身,一个人整理的效率令人堪忧。
许是累了吧。
我在便利店买了个棒棒糖,自我安慰着晚上emo了一定只是节食导致糖分摄入不足罢了。
补补就好了。
坐在便利店门口的长椅上随意地咬着棒棒糖,儿时梦寐以求的漂亮物件如今却成了补充糖分的冰冷工具。
甜吗?
很甜。
是曾经想象的味道吗?
不确定,又好像没有那么甜。
“咳咳,咳咳咳咳……”
接连不断的咳嗽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嗅到了淡淡的烟草味。
循着气味望去,漆黑的街角中倚着一个倾颓的黑发青年,稍长的卷发遮掩了神情和白皙的侧脸,月光下只露出修长的手指,指间夹着正在静静燃烧的香烟。
“第一次抽烟吧。”
“看着像新手。”
黑发青年怔愣,视线只盯着指间细长的香烟。
“我看起来……是这样吗?”
我走上前,歪着头,和低垂的视线静静对视着。
随后,我弯了弯嘴角。
“你脸上直接写着‘我是个乖孩子’,你就别学坏了。”
然后点了点他的鼻尖。
“天满小朋友。”
宇内天满熄灭了烟草,盯着我说:
“你也在这里吗?虹夏姐姐。”
016
我怔愣了片刻。
印象中,当年短暂的相处中他似乎刻意规避了所有称呼,以至于让我不禁猜测他是不是压根就没有记住我的名字。
如今这一声坦然又寻常的亲昵称呼倒让我有些无所适从了。
我佯装咳嗽几声,示意他伸出手。
然后他的掌心多了一根棒棒糖。
“这是给我的吗?”
宇内天满弯了弯嘴角,可笑到一半时表情有些古怪。
我的职业雷达启动了,上前仔细端详着他的脸,戳了戳有些肿胀的左脸颊,他果然吃痛地闷哼。
“发炎了。你没感觉吗?”
我淡淡地暼了眼宇内天满。
“嗯,我牙疼。”
“嗯?发炎了?”
他回过神来诧异情况的严重,只讪讪地捂住脸。
“亏你忍得住。”
“把糖交出来。”
他瞪圆了眼睛,握紧了掌心。
“干嘛?不是给我的吗?”
我反瞪回去。
“牙疼还吃,我来保管。”
他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交出了糖果。
“记得还给我。”
我满意地点点头,一如曾经那般随意地说道:“好,走吧。”
“去哪?”
他依旧带着那般期许的眼神紧紧盯着我,平静深海下却酝酿着难以言说的情感。
“看牙医。”
宇内天满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他落后几步,踩着前面人的影子,像终于找到了方向的小尾巴。
017
宇内天满在参观了还未整理好的诊所后,终于发觉这个还未开张的诊所里只有他和我。
他问道:“牙医呢?”
我穿好白大褂,将长发挽起,回头答道:“我不是在这儿吗?”
宇内天满惊讶道:“你是牙医?这诊所是你的?”
“嗯。”我停下收拾工具和药品的动作,奇怪道:“我刚才没说吗?”
“你没说!”
“好吧,抱歉。”我打开无影灯,指了指治疗床,“上来,躺好。”
宇内天满听话地躺了上去,但心有戚戚,双手合十,一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的模样。
我不禁笑出声。
“你别害怕,我又不会宰了你。”
“谢谢,已经在害怕了。”
“咳咳,我只是做一个简单检查,不补牙不拔牙不会痛的。”
“真的?”
“真的。”
我耐着性子哄着他,等他终于安心后便开始检查他的口腔状况,逐一敲了敲他的牙并依次问道:“痛吗?”
而不知道触及到哪根脆弱的神经时,宇内天满如濒死的鱼,面如煞白道:“痛。”
我听罢安抚地摸摸他的脑袋:“好了,结束啦。”
他垂死病中惊坐起,问道:“医生,我还有救吗?”
我想了想,说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你选吧。”他再度双手合十,已经听天由命了。
“好消息就是你牙齿绝大部分都很健康。坏消息就是有一颗牙烂得特别深,可能烂到牙神经了。”
“具体情况,需要拍片做确切诊断。如果烂到牙神经,届时需要消炎后进行根管治疗,最好再做个牙冠。”
“啊?”
我看着他懵懂的模样,找到一张白纸,开始拿着笔画图,一点点解释他目前牙齿的状况以及根管治疗的步骤和效果。
宇内天满似懂非懂,最后他所有的问题只精炼地凝结成一句话:“多少钱?”
我比了个数。
他眨了眨眼睛,问道:“或许我可以以工抵债吗?”
我好心地点点头。
018
为了报答好心的老板,宇内天满自告奋勇地要送我回家。
这一路上倒是没有什么言语,在摇摇晃晃的电车上,宇内天满靠着车壁沉静地垂下眼眸陷入自己的思绪,黑色长袖下手指指节的茧时隐时现,那是惯用G笔的痕迹。
那样的手为什么会夹着烟?
他说:“心情不好。”
我问:“为什么心情不好?”
他瞪了我一眼,眼中满是“你怎么会如此不通人情世故”的含义。
我含笑注视着他,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宇内天满扶额,无奈地说道。
“我的漫画……腰斩了。”
我噗嗤一笑。
他没忍住。
“你笑什么?”
“恭喜你成为漫画家呀。”
宇内天满一愣,随后苦笑道:“漫画家是靠漫画吃饭的人,而我不是,充其量只是一个依靠漫画的赌徒而已。”
我歪了歪头宽慰道:“不可能人人都是富坚义博,更何况人生本就是一场赌博不是吗?”
“你这是安慰吗?”
“这不算吗?”
“不算……”
我歪歪头,上前一把抱住他,笑弯了眼。
“那抱抱你,算吗?”
良久,他回抱住我,埋在我的长发里,低沉的嗓音在耳膜的振动下有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倦与委屈。
“这算。”
019
宇内天满正值大四,课表的安排虽称不上忙碌,但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在诊所工作,只能算作兼职。
因为刚开业,病人来得不多,我还没有考虑招一个护士协助,忙得时候喊宇内天满帮一下忙也能勉强应付。
他学习和观察能力很强,只多看了几次我操作的流程,就能大抵记住我需要的工具名称和用途,并不动声色地递上我需要的东西。
我开玩笑地说,要是你多沉浸几年,定能画好有关医护主题的漫画了。
毕竟现在那些画警察题材的漫画家可是切切实实在警署卧底了7年的。
他摇了摇头笑着拒绝,只拿起笔继续练习画画。
我原以为他是在画未完结的漫画,便没有过多打扰,直到有一天不小心瞥到画作上的内容,那是我的肖像。
于是无奈地敲了敲他的画纸,笑骂了句:“你这是不务正业。”
他说,腰斩漫画的完结内容早就画完了,现在这就是正业。
随后问道:“画可以抵债吗?”
我冷酷无情地摇摇头,并且顺手没收了他的画作。
画得怪好看的。
下次得多没收几张。
020
为了拓展业务,我决定去附近的幼儿园毛遂自荐,开展牙齿保护公益知识讲座。
和园长的商谈中,园长希望我能给孩子们做一次简单的牙齿体检,我欣然同意了。
宇内天满听说这件事时,凑到我边上,皱着眉上下打量着我,并伴随着时不时的摇头。
我奇怪地问道:“干嘛?有意见?”
“你看着不像能和小朋友好好相处的人。”
我轻挑眉目,浅笑吟吟:“何以见得?”
他蹲下身,仰视着我,眉宇舒畅,笑弯了眼,温暖而纯粹。
“毕竟你安慰人的技术那么烂,小朋友都要被你吓跑了。”
我仓皇地收回和他对视的眼,平息着脸上不禁泛起的热度,没好气地说道。
“那你一定很擅长安慰小朋友喽?”
耳边是他信誓旦旦的爽朗话语。
“那当然!”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我这才满意地转过脸来欣赏他懵逼的表情,“毕竟你是很擅长安慰小朋友的宇内天满同学嘛。”
“我又上当了!”
他恍然大悟。
“你以前就是这样骗我帮你拎大包小包的!”
我单手撑着脸,愉悦地笑着。
“你才发现吗?”
“万恶的资本家!”
021
宇内天满上台演讲前,有些紧张。
我捏了捏他的手,小声宽慰道:“你面对的不是考究的老教授,而是懵懂的小朋友。面对小朋友时其实不需要有多么专业的理论知识,而是更需要用有趣的方式让他们记住正确的生活习惯。”
“而这点,你可比我擅长多了。”
他点点头,食指轻轻勾了勾我的小指。
和我预料得一样,讲座进行得很顺利。
宇内天满此前就很认真地查阅了资料,甚至还用漫画的形式简单易懂地塑造了正义的白细胞英雄和邪恶的细菌怪兽的世纪大战。
这对幼儿园孩子们的吸引力超乎预料,几乎是他一结束讲话,就有一群孩子们叽叽喳喳围着他询问白细胞英雄和细菌怪兽的后续。
我看着人群中无措的青年无声地偷笑。
却不想园长女士凑到我耳边神秘兮兮地问了句:“男朋友?”
我吓了一跳,平复着紊乱的心跳,摇了摇头笑道:“不是,是后辈。”
“哦?只是后辈?”
我坚定地点点头,这倒让八卦的园长女士有些失落。
“好吧,桧川医生。那接下来就麻烦你帮孩子们体检一下喽。”
“当然。”
许是宇内天满的故事足够吸引人,小朋友们都很积极配合地完成牙齿检查。正当我准备收工时,发现有一个小男孩在远处踌躇地望着我,和我视线对上时更是慌张地躲了起来。
我略一思考,似乎没见过这个孩子来检查。
我站起身,走到小男孩的面前蹲下身问道:“你好,我是桧川医生。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我叫泽田太一。”
“太一,我刚在那边等你好久了,你怎么不来检查牙齿呢?”
泽田太一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对……对不起,我有点害怕疼。”
我略作思考便从口袋里掏出银光闪闪的探针,锐利的尖头看着恐怖至极,这让太一小朋友不自觉吞咽口水。
“太一,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太一害怕地摇摇头。
“这是正义白细胞英雄的新伙伴,探针英雄!”
是的,我顺着宇内天满的漫画主线开始造谣。
“邪恶的细菌大军数量太过庞大,白细胞英雄支撑不住了。但这时候探针英雄闪亮登场了,它就像锐利的鹰眼一样发现敌人的行踪,让细菌无处遁形……”
好在太一小朋友不嫌弃我贫瘠的想象力和蹩脚的语言,最终被我糊弄住了,非要缠着我观察探针英雄的模样。
小孩子的快乐真是简单。
但闲暇时偶一抬头撞进的漂亮的烟灰色眼眸却满是复杂,他的眸光像最深的湖水,湖底盛满厚重陌生的情意,似欲溢出来般。
我歪歪头,困惑地看向他。
宇内天满无言地摇摇头。
022
暮色苍茫,回去的道路两旁铺就了金黄的落叶。我和宇内天满慢悠悠地走着,步履间温柔的金光在跳跃闪烁。
我突然想到什么,跑到前头转身笑道:“为了奖励你,我决定请你吃好吃的豚骨拉面!”
“怎么样?高不高兴?”
“嗯,很高兴。”
我凑到他边上仔细瞧着,狐疑道:“瞧着并不高兴的样子,是不是累了想休息了?那要不要……”
他摇摇头,温和的眸中流光闪烁。
“没有,我只是有点好奇你为什么会当牙医。”
“哦呀,你是在想这事啊。”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人的一生中所经历的苦楚和悲痛各不相同,或许遭人讥笑,或许遭人不齿,可我仍对那份痛楚无法忘怀。
是牙痛。
钻心的疼痛让我整夜站在洗手间里,这里是黑暗冷寂的家中唯一亮着刺眼灯光的地方。我用冰冷的自来水敷着发炎处,但作用微乎其微。
可我无法离开这短暂的安慰剂,只一遍一遍更换变得温热的自来水,否则剧痛将猝不及防地侵袭摇摇欲坠的神经。
我开始绝望,已经四个小时了,看来今晚又不用睡了。
镜中的自己披头散发,沉重的眼皮因为疼痛而艰难地睁开,痛觉倾轧了睡意,空洞的眼睛眨了眨,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什么时候起,连流泪都变得那么奢侈。
第二天清早,父亲与母亲各自冷着脸离去,用力关上的门扉吱呀地叫唤,如同风中零落的老枝残叶。
我安静地坐在餐桌前,面包完好无损,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异样。
我请了假,独自去看牙医。
我躺在牙椅上,看着头顶刺眼的无影灯,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四遍了。
“这次还很痛吗?”牙医问道。
“更痛了,我一宿没睡。”
“我们更换计划吧。”牙医依旧冷静沉稳,放下手中的工具沉声道,“直接填充吧。”
好在这一次有了肉眼可见的效果。可那份难以言说的苦楚却始终烙印在我的灵魂深处。
我轻声说道:“那次真得太痛了,痛得我想……不,没什么。”
“我不想再体验这样的感觉,所以决定去成为一名牙医。”
因为我发现没有人能拯救我,所以我想拯救自己。
“是不是很简单的理由?”
我走在前头刚想转身,却被他从身后突然拥住,刹那间被他滚烫的温度和温热的气息所占据。
“怎么了?”
我平静地开口道。
“安慰你。”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
我靠在他的怀里,轻声笑道:
“我不需要安慰,我已经实现了我的目标。”
“不应该恭喜我吗?”
“嗯,恭喜你,桧川医生。”
023
上一次回归大学校园已是多年前,我静静走在这古老校园幽静的长廊中,紫藤萝蜿蜒缠绕着檐墙如同花之瀑布一般。
我跟着发来的信息穿梭过长廊,顿时灿烂温暖的阳光夺取了我所有的视野。
那是空旷开阔的操场,四周多是各类室外运动场,人声鼎沸,生机勃勃。
等我找到宇内天满时,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了。
排球场上多是显眼的高个子,而我的目光总是不自觉落在宇内天满上,他沉稳地隐藏其中,如同沉默的黑色小狮子伺机而动。
当他跳跃的那一刻,肌肉无限膨胀,撕裂到最优美的姿态,那是人类飞翔的瞬间。
像辽远山谷间刮来的无名飓风,无休无止地闯入心扉,生命在冲击中澎湃不息。
正因为没有翅膀,人们才会寻找飞翔的方法。
场外的女生们激动不已地喊道:“啊啊啊啊加油——宇内前辈!!!”
我眨了眨眼睛,打算混入其中,也一同喊道:“加油——宇内前辈!”
大抵是喊得不够热情,被宇内天满一下子发现了。
他错愕地转头看向我,脸通红,却又很快慌乱地转回去。
诶?这个表现……
有点奇怪。
中场休息的时候,他跑来找我。可就是东看西看,也不打算和我对视。
这是在别扭什么……?
想不明白,我便将便当递给他。
“下次不要忘记了,我可不是每天都休沐有空给你送来的。”
我戳了戳他的脑门,“冒失鬼!”
宇内天满也不恼,接过便当,凑到我耳边说道:“谢谢,虹夏学妹!”
我嘴角一抽,恼羞成怒地往他胳膊揍了一拳。
“住嘴。”
他眉眼舒展,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细碎的低笑。
然后又挨了我一拳。
“不准笑。”
果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024
“你不热吗?”
“什么?”
我指了指他颈间的长发。
“热呀。”
“你没带发圈吗?”我问道。
宇内天满在诊所画画时,会把略长的头发扎起来,他是那种会嫌头发打扰到他工作的人。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答道:“忘带了。”
我脱下手腕的黑色发圈,递给他。
“如果不介意的话,那先用我的吧。”
宇内天满眨了下眼睛,盯着眼前的发圈说道:“你帮我扎吧,我手上都是汗怕弄脏了。”
我笑骂了句:“你倒是会得寸进尺。”
宇内天满利落地坐了下来,翘首以盼。
我绕到他身后,将他的头发束起,简单地扎了个小马尾,酒红色的樱桃装饰在他的发丝上有些过于可爱了。
我伸手弹了弹漂亮的红樱桃,它在风中摇曳着,相互撞击的声音让人失了神。
我压了压胸口,感觉有奇怪的情绪涌动着。
“发圈……会不会有些奇怪。”
他摆摆手,自然地笑着说:
“不会,樱桃很可爱。”
不远处,他的队友呼唤他上场了。
025
比赛结束后,他急匆匆地向我跑来。
“怎么这么急?”
我伸手递给他一张纸巾。
他没有接过,反而紧紧握住了我的手腕。
“刚刚好多女生找你,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宇内天满烟灰色的眼眸里是遮掩不住的担忧。
少年人的心事在这一刻竟一眼望到底。
我想了想,用夸张的语气地表演起她们的对话,并晃了晃手指,试图缓和这莫名的奇怪氛围。
“老女人,离宇内前辈远一点!”
我眨了眨眼睛,刚想问我表演得如何,却看到他眼底的无措与慌张。
“对不起。”
我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长发,低着头,依旧语气轻松道:“为什么要道歉呢?这不是你的错。”
“而且作为朋友站在你身边,总要为你做点两肋插刀的事,对吧?”
他低垂着眼,沉声道。
“可我喜欢你。”
“我不希望因为我而让你受到任何无端的指责和伤害。”
语气中是不容置疑的意味。
此刻没有流动的风,只有凝滞的空气。
我抬起眼,缓缓地说道:
026
他的睫毛轻颤,苍白的唇瓣动了两下。
“你是觉得……我年纪小?”
我摇了摇头,轻笑着说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老了呢?”
年少时,我渴望自由。
我讨厌父母在家中的冷漠无言,讨厌老师在学校的古板说教,讨厌同学在教室的窃窃私语。这阴暗的、可怖的、无法摧毁的枷锁扼住了我的咽喉,窒息感如影随形。
我想要摆脱这一切。
长大后,我决定要像雏鸟挣脱笼牢那样奋力翱翔,向着没有边际的天空。
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学习,一个人工作,即便这很困难,但这让我很安心,因为心中没有挥之不去的枷锁。我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自由,也是我年少时梦寐以求的天空。
我的心在垂垂老矣。
于是,我开始重新地扣问自己的内心。
我想要的自由啊,到底是什么呢?
“四年,是我们之间的差距。”
宇内天满的下颚轮廓线紧绷着,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一样。
“什么?”我疑惑地看着他。
“你不需要停下,也不需要回头,只是往前走就好。”
“如果……我的漫画动漫化了,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了,请你嫁给我好吗?”
他那烟灰色的深沉眸底,压抑着波涛汹涌的情愫,透露着仓惶不安,透露着真诚爱恋,还夹杂着难以言说的深情执拗……
我想要的自由啊,究竟是什么样的?
20岁重返宫城的雨夜,我突然停下了脚步。
不为什么,只为那双透亮而锋利的暗灰色眼眸。
在黑暗中窥见倔强偏执的光芒的刹那,我仿佛回到了曾经的年岁。
我深知那不是我的自由,
可那是最接近自由的眼神。
于是,我笑了笑。
“好啊,我答应你。”
我答应了这一场豪赌,去承诺一份名为婚姻的自由契约。
027
宇内天满是个信守诺言的人。
每当这时,我总会笑盈盈地询问:“那要见面吗?”
他没有一丝犹豫。
“不,绝不!”
我哑然失笑,才知晓他此前所下的决心有多虔诚。
就这样我们平淡地过着生活,日子在一封封从不间断的短信中度过。
有一天,诊所里来了一位奇怪的先生。
他预约了一套完整的体检套餐,可是他的牙齿状态十分健康,我甚至能看出他一周前刚洗过牙。
我疑惑地看向这位赤苇先生。
他推了推眼镜,平稳叙述的声线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咬牙切齿。
“有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先生,想要桧川小姐的照片以解相思之苦。”
我想了想,试探地问道:“这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先生是位漫画家吗?”
赤苇先生点了点头。
我无奈道:“抱歉,赤苇先生,给您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赤苇京治沉稳地说道:“让漫画家高效地完成工作,也是编辑的工作内容之一。”
“赤苇先生真是十分可靠。”
可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漫画家在将照片导到他手机图库后,便十分利落地删除了他的底片,甚至翻到垃圾桶中删得干干净净后才将手机还给他。
“反侦界不能没有宇内天满,就如同西方不能没有耶路撒冷。”
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漫画家并不在意这样的诙谐的讽刺,只乐呵呵道:“赤苇你也会讲冷笑话啊。”
“但是手机里有别人老婆照片的男人都是屑!我这是在帮你啊,赤苇。”
赤苇京治无语。
“今天我见了桧川小姐。”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超级温柔美丽!”
一听到这个话题,宇内天满立马放下G笔,转过身靠在椅背上认真注视着他,略带黑眼圈的眼眸此时早已弯起了好看的幅度。
“嗯……是的。”赤苇有些纠结地回答。
然后他就看见了宇内天满复杂难言的表情,说高兴也不完全是,说嫉妒又过于偏颇,个中滋味大抵只有当事人才能品尝了。
“或许是我的期待值太高,我并没有觉得桧川小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所以,你会不会……太拼了。”
他偶遇过这位漫画家顶着高烧也坚持赶稿的日夜,也见识过这位毅力惊人的漫画家即便住院也要说服编辑长保持不断更记录的时候,而这些桧川小姐似乎从来都不知道。
他在为他的友人抱不平,同时也在质疑那份考验的公平性。
宇内天满怔愣了一瞬,他高兴地笑出声。
“没想到,你这么替我着想。”
“可是,赤苇,爱的底色是亏欠。”
“我用爱的契约抹杀了她爱上其他人的可能和原本拥有无数种未来的可能。”
“可这个世界上有70亿人,我从来不能保证我是这个世界最能给她幸福的人,我也无法保证我就是她的命中注定。”
“如果我不快一点,我只会越欠越多、从此积重难返。”
他从来不认为,他是弱势的一方。
028
不知何时起,泽田太一小朋友发现桧川牙科诊所的休息室里放满了五颜六色的漫画书。
他在等待桧川医生检查前总是喜欢一个人待在那里安静地看漫画。
看着看着,他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泽田太一高兴地举着漫画书,指着书上的人物对着桧川医生说:“姐姐,姐姐!这个漫画的女主角长得好像你诶!”
而那位常年温柔亲切的桧川医生双手捧着漫画书认真看了看,随后笑弯了眉眼。
“嗯,谢谢你。”
她为什么要说谢谢?
于是,这句话成了太一小朋友年少时的未解之谜之一。
029
有一天,诊所的护士绿川小姐神秘兮兮地将桧川医生拉到二楼的休息室。
“桧川医生,有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了。”
桧川虹夏没见过平日里温和活泼的绿川小姐如此严肃的模样,她有些莫名紧张,该不会是要跳槽吧,那她会很伤心的……
“怎……怎么了?”
“有个变态在跟踪你!”
桧川医生瞪圆了眼睛。
“今天在对面山崎先生的甜品店里坐着,你往这个方向看,就在这里!哦天呐,他怎么和山崎先生很熟悉的样子!?团伙作案?!”
桧川医生循声望去,不禁哑然失笑。
“他……没有跟踪我。”
“你不用管他。嗯——你就当做没看见他吧。”
“还有,不是团伙作案,放过无辜的山崎先生吧。”
“诶?!”
最后,绿川小姐对于桧川医生的未解之谜也多了一个。
030
超人气漫画改编的动漫《排XX年!!》在电视台播出的那一天,天气阴沉沉的,象青色的乌云遮蔽了一切,雨静悄悄地下,先是料料峭峭,继而淅淅沥沥。
我告诉他,今天18时24分前,如果他能找到我的话,我们就结婚。
我独自撑着伞,背对着热闹的街口,在目的地前安静地等待着。
身后人来人往,却从未有人驻足,因为无关紧要。
可总有一个人会觉得此间此刻此人无可替代,身后的脚步匆匆忙忙却越来越近,直到缓步停留。
然后,我听见宇内天满的笑语。
“你也在这里吗,虹夏。”
我不禁抿了抿嘴角,可转过身时已然笑靥如花。
“嗯,我们都在这里。”
终于到此刻,我才敢承认我早已爱上这个纯粹而热烈的少年,我告诉自己我们不合适,他不符合我的择偶标准,我也不想去爱人,更不想被枷锁捆绑住。
可自由意志杀不死我对他的爱意。
当我觉得怯弱、自卑、恐惧、仓惶时,是他用了四年的漫长光景给了我爱下去的理由。或许在他人眼里,这是我给他的考验。
其实不然,这是我对自己的考验,我想重新学会如何去爱人,想从一个残缺的“半圆”变为完整的“圆”。
当他终于踏着一步一步走在我的面前,让我触摸到了年少时真正梦想的天空,那是一个“圆”在吸引另一个“圆”。
而那一刻,阳光穿过层层云朵,孤独从此不再是我的宿命。
于是我收了伞,他却从善如流地将伞举过我们的头顶。
我失笑,拍了拍他撑伞的右手。
“抬头,往上看。”
“原来,天晴了。”
是啊,天晴了。
End
我开始写的那天,
阳光很好,风很舒服。
喝着青梅酒,心情不错,
还是手稿,龙飞凤舞,
再慢一点我就看不懂了。
有些莫名其妙,但我很愉快。
然后,头很痛想睡觉,
于是拖到现在。
没错,又菜又爱喝酒的人就是我这样的。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少年时读不懂的诗句,
等明白时却早已哽咽三分。
ps:彩蛋是宇内天满视角,主要解释重逢前的情感变化。
另外,我们漫画家就要纯爱!!!
———————2024.7.22———————
时隔九个月的二编,理由是突然看到错别字了,遂对后文1/3的内容进行了简单校对和修改。同时不禁哑然失笑,因此前写时太过急于求成,许多伏笔被我遗失,莫名其妙的语句与衔接让各位见笑了。
二编的感想与印象派的一编稍有不同。
翔阳的初心是小巨人,是宇内天满。
而我看排球少年的初心也是小巨人,他在这种运动竞技题材中代表着大多数平凡人望尘莫及的极限,如同光环加冕的超级英雄。
所以,我很好奇,小巨人是谁?他的未来又会在哪个球场上?
是的,我理所当然地认为他该一直打排球,带着无数人的期待继续努力。
而当漫画揭露出小巨人的真实身份时,与高中出场形象截然不同的宇内天满给我了一种光环破碎的感觉。
直到最近,我才隐隐理解古馆老师的用意,通往巅峰的路并非人人都能穿过,努力的人不一定是被选中的人,拥有才能的人也不一定是被选中的人,这就是现实。
而当所爱无法成为奋斗一生的职业时,面对残酷却平等的现实时,原著中宇内天满新漫画的排球题材给出了他明确的答案。
他的漫画,还爱着排球。
我私以为,这本即将诞生的漫画就是我们的《排球少年!!》。
所以当时选择宇内天满篇作为封笔之作,也是基于相同理由,于故事主线而言也是如此。
最后,愿各位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山口忠
*正文7000+
*ooc属于我,感谢喜欢。
我的男朋友山口忠是一个普通人。
会时常感觉到挫败感,认为自己和上班途中挤在地铁里的人一样,毫无存在感、毫无意义,普通得就像大海里的一滴水,融进去就分不清,成为了茫茫一片中微不足道的一滴。
他偶尔会对着镜子叹气,看着自己秀气的脸,又去数自己面颊和鼻子上的小雀斑。偶尔苦恼地将湿发捣鼓成别的造型,又叹着气将头发打理成一贯的模样。
非常非常少的时候,山口忠会微微蹙着眉,垂头丧气地和我问我,问我会不会觉得他不够帅气。而后又在我要认真回答他的时候,伸手揉着自己的后脑勺,笑嘻嘻地说自己开玩笑的...
非常非常少的时候,山口忠会微微蹙着眉,垂头丧气地和我问我,问我会不会觉得他不够帅气。而后又在我要认真回答他的时候,伸手揉着自己的后脑勺,笑嘻嘻地说自己开玩笑的。
性格上更是他认为自己不好的地方:优柔寡断的,温柔得甚至有些怯懦。总是容易想太多,将别人的情绪放大解读,又一股脑儿地将所有问题归结在自己身上。
他会想说自己的个性好像太软弱了些,好像并不是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
我的男朋友山口忠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
这都是他的想法。
*
一周之前山口忠就约了我今晚七点一起吃饭,昨天还特意给我发了信息,告知了我约会地点,并且又贴心地附上了一张图片——
他手绘了一张可爱的地图。我公司的位置他画了一个Q版穿公主裙的我,餐馆的位置则是穿着小恐龙睡衣的他。
还以为他的形象会是王子呢,居然是恶龙吗……但是好可爱!
这家餐厅是我上个月偶尔在网络上看到的推荐。当时我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山口忠在桌上写公司文书。
我随口提了一句,就把这家餐厅加入了收藏吃灰。我自己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没想到山口忠居然还记得。
但社畜的生活总是伴随着突发状况的发生。
快下班的时候我临时被分配了一项任务,上面催得急,我只得留下来加班将事情处理完。等我结束这些繁琐的事情后已经快到七点了,路上又正值交通高峰,我叫的出租车堵在路上。
接到临时任务的时候我就和山口忠发了讯息,告诉他我可能会晚点到。对方秒回,并给我发了一个叼着爱心蹦蹦跳跳的线条小狗,告诉我慢慢来。
不过好在我只迟到了五分钟左右。
被侍者引着去到预定好的桌位时,我有点诧异——
因为一向准时赴宴、总是提前半小时到达约会地点的山口忠居然还没有来。
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我坐在座位上左顾右盼,或许会像某一次约会的时候那样:
山口忠依然早到了,但是为了给我一个惊喜,他悄悄地换上了侍者的衣服,假装是点菜的招待生,然后从背后拿出了一束漂亮的玫瑰。
但很可惜,今天似乎并不是这样的惊喜。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偶尔会迟到也没什么大不了,倒不如说我更喜欢他在我面前更随性更放松一点——
毕竟我喜欢的是山口忠,而不是一个什么事情都做得完美的随便谁。
是不是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这个念头闪过,我将眉头拧得紧紧的,一时之间脑海中出现了众多可能。
他这样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这一次怎么会什么消息也没有呢?
我开始有一些不好的猜测。
我选择给山口忠发消息,询问他是否是遇到了什么突发状况,是否需要我的帮助。
没有回复。
山口忠很少会不秒回我的消息——
他给我设置了特定的来电提醒,这样可以让他立刻明白是我找他,并且做出回应。如果有什么无法及时回复的情况,譬如是开会或者见客户,他会事先给我报备。
晚上睡觉的时候山口忠都会给我设置特别的权限,夜间来电打扰并不会将我的来电拦截。
又等待了五分钟。
毫无回信。
我陷入到恐慌之中。
其实山口忠会觉得是他离不开我,总是像藤蔓依附着大树一样缠在我身上,只要我一离开他身边,他就会胡思乱想。那些没有根据的臆想被他用种种不可思议的逻辑和事实确定,最后得出一个他是不是要被我抛弃了的荒谬结论。
往往这种时候他就会很难过,可又不允许自己的难过被我察觉,就露出一般无二的笑容,随便寻个理由一个人发呆起来。
被我摸摸头或者亲亲脸,山口忠就又会高兴起来,睁着湿漉漉的、亮晶晶的眼睛看我,说他有多么多么喜欢我。
普通的我在他的世界里好像有着不一样的光彩,他把我和盛放的花放在一起,小猫小狗可爱又是因为某个瞬间或者外貌很像我。
他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想法,因为山口忠认为说出自己的想法和期望会给别人带来负担和压力。可我每次却能从他亮闪闪的眼睛和跃动的小雀斑中看出他不遮掩的爱,好像在说全世界最喜欢我。
其实是我依赖山口忠才对。
山口忠包容、细腻、善良、温柔。
可这确确实实是山口忠的美好特质。
包容又细腻,所以可以容忍我的坏脾气,察觉到我任何时候突如其来的坏情绪。善良又温柔,所以不愿意去想别人的坏与过失,反而将这些归结于自己的问题,要求自己变得更优秀。
山口忠总是不太能发现自己的优点,认为自己一无是处普普通通。可他的女朋友我,却能在日日夜夜和他的相处中不断地为他着迷。
做事非常稳重靠谱,值得信赖。跑业务的时候,客户最喜欢和山口忠打交道,因为山口忠是细心体贴的,察觉到他们的需求,理解他们的心情,沟通上也让所有人融洽。
有目标,也在踏踏实实地为自己的目标前行奋斗。他想要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更准确地来说,是想要成为一个对身边人有意义、有价值的人。山口忠总是在源源不断地为身边的人,无论是家人朋友恋人,还是路上偶遇的陌生人,提供情绪价值。我认为这是最难得的事情了,而山口忠做到了。
他和我讲过高中在排球部的经历。在他的口中,自己是一个被卷入了妖怪的盛宴,在妖怪之间奋力挣扎,努力活着的普通人。为了有价值,为了有意义,很努力地练习了发球,又一点点磨炼自己的各项技术。
他说自己最后成为了队长,可能做得没有三年级的泽村前辈优秀,但也算是勉强维系了乌野的传承吧。
怎么会呢。
我还记得那次乌野排球部聚会,山口忠喝醉了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在我用湿巾给他擦脸的时候,第一次见面的前辈叫了我的名字。
他们和我聊起高中的往事。说山口忠总是跟在月岛萤身边,就像月亮旁边的星星一样。抬眼看去的时候,可能第一眼注意到的是皎皎一轮月,但星星也有自己的光芒。
这个青涩内敛的后辈总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努力地想要为队伍和队友创造出价值。观赛的时候总是最起劲的那个,夸赞的话语接连不断;对队友的情绪也能敏锐察觉,然后贴心地有分寸感地为大家排解。
前辈们说山口忠其实做得很好了,而且还把一年级的三个妖怪治得服服帖帖,也成为了可靠的前辈了。
山口忠的一名学弟捕捉到了喝醉的山口忠还固执地握着我的一根手指,学弟傻笑了几声,好似谈恋爱的人是自己一样。
他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告诉我,说只要有山口前辈上场的比赛,他就会很安心。
我去看山口忠潮红的脸,微笑。
你看,山口小忠,在后辈眼里,你早就成为了可以值得信赖的前辈了啊。
山口忠呀,看似是一个普通人,实际上早就散发出不一样的光芒啦。
“实在是非常抱歉!因为路上遇到了一些突发情况,所以迟到了!你能再稍微等我一下吗?我已经到门口了!”
汗珠从他的额角滚落下来,又沿着脸颊向下,最后落在地上被厚地毯吸收。西服扣子解开了,一向打得规规整整的领带也被扯得松开,皮鞋上沾了土,看起来好不狼狈。
他的胸口急促起伏了几下,气顺完了,山口忠就不好意思地冲我笑了笑,难为情地道歉:“不好意思啊,让你看到这么狼狈的一面。”
我打量着他,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地方受伤了。可他却解读出另一层意思,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又和我道歉:“啊,啊!对不起,我这样……是不是让你有点丢脸?”
“怎么会呢?”我拧着眉头不赞同地看着他。
但他好像又陷入到习惯性的多虑与自卑之中,于是我就走到他的手边,抱着他的胳膊,踮起脚在他的脸侧落下一个吻。
“最喜欢你啦。”
山口忠的脸更红了,慌乱害羞地眨眼,又强忍着羞意,低下头在我耳边小声地给出回应:“我也是……最喜欢你了……”
等我们要重新进入餐厅了,侍者却将山口忠拦住,说他们谢绝仪容不整者入店。
我气得眉毛竖起,松开山口忠的胳膊就要和店员争论起来。可山口忠却快我一步,用胳膊将我揽在怀里,脸上又露出好脾气的笑容,诚恳地向侍者道歉。
我忍不住挣扎,嘴里念念叨叨,他就一把将我搂起来,像抱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将我锁在他的胸前。
山口忠瘦高,但曾经的运动经历让他完全能稳稳地抱住我。他赴约之前应当是喷了点香水,淡雅的男士香,又和他奔跑后的薄汗混杂在一起。有点奇妙,但并不难闻。
和侍者道歉完后,他就抱着我离开,耳根子涨得通红,睫毛颤抖的,又去向我道歉。
怎么又是道歉,山口忠怎么今天一直在道歉。
这让我有点不太高兴。
我不希望山口忠道歉,因为我认为这并没有什么需要道歉的地方,我也不喜欢看到山口忠低声下气地露出好脾气的笑容,去祈求别人的原谅。
我更喜欢私下会在我面前露出调皮一面的山口小忠:会有坏心思,会做恶作剧,也会故意去说一些阴阳怪气的逗弄人的话。
山口忠将我放下,又忐忑地去看我的眼睛:“怎么不高兴了?是因为没吃到想吃的餐厅吗?对不起,下一次我们再来,好吗?”
什么破餐厅!
我将手机拿出来,当着山口忠的面就将收藏夹中关于这家餐厅的推送取消了收藏。不仅如此,我还恶狠狠地点了不感兴趣,希望大数据能够识趣地不要再给我推送。
这一行为好似取悦到了他,他就慢慢弯起眉眼笑起来,好像脸上那些可爱的小雀斑都在朝着我微笑。
朝气蓬勃的,带着清爽的少年气,完全不似一个已经工作的成年男人会露出来的那种模样。
“谢谢你呀,”他语气温柔,“有人能为我出头我真的很高兴。”
山口忠笑得美好单纯,可他脑子里却闪过曾经有人对他说过的话。说他脸上的雀斑看起来恶心,说他优柔寡断的性格不像男孩子,说他是月岛萤身边的小跟班,是附属品。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依然会为自己清秀的脸苦恼,会试探性地询问女朋友她会不会想要他去把脸上的雀斑点掉。也会痛恨自己的性格,每天晚上都苦恼自己的柔软。当然也会担心女朋友会不会喜欢上别的什么更优秀的人,担心自己会被遗弃。
可是眼前的人用又爱又怜的眼神看着自己,不高兴的脸鼓起来,可爱得比全世界都美好。
而她刚刚才说了,最喜欢山口忠。
最喜欢山口忠。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就足以让他的心跃动起来,将他从那些怀疑与自卑之中拔出来。
脱离自我怀疑和自卑是暂时的,可她会一遍遍不厌其烦又真心实意地说最喜欢他,一次又一次给予他更美妙的记忆。
我的手被山口忠牵住,稍大的略显粗糙的手掌将我整个手包在其中,山口忠开始讲述自己为什么会约会迟到,又为什么会这样狼狈。
他先说自己出公司的时候遇到了欺负流浪幼猫的恶犬,非常骄傲地告诉我自己保护了小猫咪,还把猫咪送到了宠物医院。
“狗有没有咬伤你?”
“没有,我去便利店买了一根火腿肠,那只狗就乖乖听话了,或许我还能和它握手。”
“那猫你打算怎么办?”我问他。
山口忠一下子结巴起来,他好像还没想好该怎么安排这只可怜的小猫。
“或许,如果你依然想的话,我们可以收养它。”我说。
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像得到了炫酷游戏机的小男孩,贴在我的身边蹭来蹭去:“真的吗?真的可以吗?”
在短暂的高兴之后,他又垂眼偷看我的脸色,措辞严谨委婉:
“嗯……我是说,如果你真的想的话。我希望我的行为和意愿不会给你带来压力和负担,事实上我们也可以去给小猫找领养。”
“当然,”我停顿,“我也喜欢猫,然后前些日子我升职了,我们可以负担一只小猫加入我们的生活?”
山口忠明显高兴起来:“那它要叫什么名字呢?你来取吧,你取的名字小猫会喜欢的。”
“这件事情我认为我们之后再谈也不迟,现在让我们聊聊山口小忠为什么会因为救猫这么狼狈吧。”
救了一只小猫,可不会让西服皱皱巴巴,领带也散掉吧。
他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而后又在我的注视下,脸一点点垮下来。
“好吧,其实是……”
扭捏了半天,山口忠才小声地继续:“对不起啊……是救了差点被车撞的小孩子。”
那条马路只有几步的距离,小朋友偷懒没按按钮,又没看见有车,就直接走了过去。谁知道忽然有摩托车飚出来,还好山口忠路过,扑过去救了小朋友。
!
我的手立刻伸进山口忠的西服里,按在他薄薄的白衬衫外面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我没有去指责他的行为,因为我知道,山口忠就是山口忠,就算是我在他身边拉住他,他也一定会甩开我的手冲出去救这个小孩子的。
他任由我检查,被我摸得脸又开始发烫:“没有受伤啦……小朋友也没有受伤,然后我把他送回家,也有好好教育小朋友啦。”
“是的,不管视线范围内有没有车,一定不可以偷懒,过马路的时候要记得按钮啊!”山口忠叮嘱小朋友,我叮嘱山口忠。
检查完了还不放心,我压着山口忠去医院检查。
他也知道理亏,讨好地和我说着殷勤话,乖乖巧巧地跟着我。
好在最后只是胳膊上有擦伤,护士小姐帮忙消过毒就赶我们走了。
出医院已经快要九点了,许多店面已经打烊。我和山口忠商量了一下,决定回家随便做点什么。
因为山口忠今天有点辛苦,所以今天的晚饭由我来承担。只是委屈山口忠了,因为我是料理苦手,只能给他做一点咖喱牛肉拌饭。
不过山口忠是好满足的恋人,不过是把咖喱和牛肉放在一起煮而已,他在吃的时候就露出了那种超级幸福的笑容,一会儿就把盘子里的咖喱饭全部吃完,甚至还去锅里添了一份。
“辛苦了——!真的很好吃!”他眼睛亮亮的。
山口忠撑着脸看我吃饭,帮我把滑下来的头发别在耳后。
“小猫,小猫要叫什么名字呢?”他又念叨起来。
这也不怪他。
山口忠从两年之前就想养一只小动物。他个人其实是比较倾向于狗的,可我比较喜欢猫,于是他就改口说想要养猫了。这个想法一直持续,但我咬住了没松口。
因为说实话,我和山口忠工作都处在上升期,可能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悉心照顾一个小生命。
但怎么说呢,或许是因为我升职了,也因为这只猫和山口忠确实有缘——去医院的路上山口忠和我讲,这只小猫的妈妈死掉了,兄弟姐妹也只剩下它了。
可怜的小猫,遇到了它的救世主山口忠先生。
或许它不知道。
冒失的小孩子,也遇到他的救世主山口忠先生。
或许他也还很茫然。
而我……
我去看暖黄色灯光下眼睛亮亮的山口忠,看他乖巧垂下的墨绿色发丝,看他因思索而皱起来的眉头,看他脸上被说话牵动的可爱的小雀斑。
“……所以叫什么好呢,糟糕,忘记问问宠物医生那孩子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了。”
“叫救世主吧。”我说。
山口忠的脸一下子红起来。他先是觉得女朋友是不是在借题发挥指责他的迟到或是冲动救人行为,可下一秒他又打消这个想法,明白了恋人的想法。
他垂下眼去,声音很轻:“我又不是什么救世主……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凡无奇的人……”
而我,遇到了我的救世主山口忠先生。
从一开始就知道,甚至比他本人都要清楚得多。
山口忠的特别铃声中响起——
这就是我的回答。
山口忠才不是什么不出挑的普通人。如果我的喜欢能让你从自我怀疑和自卑中暂时脱离,那我愿意永远永远说给你听。
因为对我来说,许多人自己也不知道的,山口忠是他们的救世主。当然,救世主也不会认为自己是救世主。
感情上的援助也好,生命上的援助也好。救世主山口忠先生都做了很多在别人看来平凡无奇,但事实上十分不得了的事情。
我从见到他的第一面就知道,并一直坚信着。
End.
【一些题外话】
脑子里依然有很多的灵感和想要倾诉爱的角色,但最近丧失了非常大的表达欲和写作的能力,我很抱歉。
《救世主来电》,但其实山口忠也是接到来电的那一位。我依然认为山口忠是不得了的人,他就像我们身边的人,很亲切。但离生活太近了,就好像会让对方的魅力变成一件平常的事情。嗯……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了,总之就这样吧。
非常感谢你的阅读和喜欢。
第一次自己产,还有好多不足
都是很开心啊
*及川彻
*很喜欢的BGM:DeliSpice-(告白)
wheniwasyoungandstupid,mylovelefttobearocknrollstar
及川彻适合扮演分手后混得风生水起的前男友。
你朋友如此评价学校排球队主力。
你听了在旁边点头,大赞她真是个识人...
你听了在旁边点头,大赞她真是个识人高手。
及川彻就是分手后混得风生水起的前男友,你清楚,因为和他谈恋爱的倒霉蛋正是你本人。
青叶城西高校少有人知你认识及川彻,更不要提他是你青梅竹马。
中学时期你们恋爱,瞒着所有人。
最后一个暑假你们分手,还是瞒着所有人。
及川彻问及原因。你面露嫌恶。
“因为小彻很恶心。”
说他恶心是真的。
及川彻出生在你家隔壁,以同龄人为参照物,概括为个子高、皮肤白、相貌好。
此人无师自通学会博你妈宠爱,顶着一张初具规模的帅脸大清早说阿姨好。你妈手里还拎着菜,回家放了塑料袋就捧着脸夸:“隔壁的及川真是个好孩子……”上楼一掀被子,见你睡得不省人事,当场崩溃将你拖下床。
你头发蓬乱,睡眼惺忪,房间里昨晚通宵玩的游戏盘还没收,只顾着边刷牙边骂可恶的及川彻。
及川家叔叔阿姨都不在家,你看准时机兴师问罪。出门前你妈语气不善问你去哪,你答隔壁,她爽快放行,又是一笔账记在了及川彻脑袋上。
你怨气深重地摁门铃。
“来啦。”门内及川彻的声音由远及近。
他一副刚晨练完的清爽模样迎接你,你看得更加火大,撞开他就往里走,边走边大声宣布:“我讨厌小彻!”
及川彻好脾气地把门关拢,跟在你后面调笑:“真的吗?我好受伤哦。明明还特意给你准备了游戏机和饮料。”
你猛地停脚,转身,恶狠狠回答他:“太讨人喜欢,很讨厌!”
及川彻脸上难得流露几分无措。他问:“说什么呢……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啊。”
你懒得解释,把他甩在身后,自顾自地从柜子里翻出了寄存在此的薄樱鬼卡带。
三个小时后及川彻做完作业,被你当成抱枕揉在怀里狂哭。
“……怎、怎么了?”他浑身僵硬。
你口齿不清地对他告白:“我永远喜欢土方岁三!”
及川彻的身体由僵变缓,投降般安慰你:“我知道了……你先把我松开。”
后来“我永远喜欢土方岁三”又变成了“我永远喜欢入江直树”,结果土方岁三和入江直树都没有出现,只有及川彻仍然住在你隔壁。
中学二年级的圣诞节两家人聚会,你和及川彻各被分配到一杯掺了可乐的红酒。
及川彻浅尝辄止。你对他进行一番嘲笑,而后豪迈地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结局是父母都在餐厅大快朵颐,及川彻自觉担当重任,在你的房间照顾醉倒的你。
他伸手试你体温,冰冰凉凉的手指贴着发红的脸,舒服得令你忍不住一把抓住了那只手。摩挲一下,手上有常年运动磨出来的茧,他好像有个很喜欢的运动……什么来着?你费劲地回想。是排球。及川彻非常喜欢打排球来着。
被偷袭的及川彻没能抽回手,只好迁就你,蹲在床边任你握住他。
你醉得彻底,嘴巴不经思考地开始输出想法:“小彻喜欢排球,但是我讨厌小彻……”
他眼睫更垂几分,靠你更近,仿佛也喝醉了一样和你说悄悄话:“为什么讨厌?有多讨厌?”
“太受欢迎了……讨厌。”你闭着眼睛,安心地蹭了蹭他的掌心,“我讨厌小彻就像小彻讨厌排球……”
及川彻一时愣住,反应片刻后急剧升高的体温将他的手也一并蒸热。
感到脸颊上的东西失去了降温的功能,你厌烦地把它甩开,翻了个身,背对他的同时还在喃喃自语着什么讨厌的话。
他用手背抵住嘴,背靠着你的床沿缓缓滑坐在地上,整个人犹如坏掉的热水壶,显然已经煮沸了,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及川彻本性阴险,用你一时醉话做把柄,要挟你和他恋爱。
你走投无路,含恨答应,条件只有一个。
“不能让我妈知道!不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及川彻一定要你给出理由。
你恨铁不成钢地教育他:“我妈绝对会说是我祸害小彻的。明明是你要跟我谈恋爱!”
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恋爱期间及川彻表现如常,照样晨练,照样打排球,照样和你妈打招呼。
你再上他家打游戏,他侧躺在你身后,一只手支着脑袋,百无聊赖地旁观。
及川彻的小指悄悄缠上了你的小指。你嫌弃此等举动影响你按上上下下和确认键,一把将他甩开。他耐心极好,等你接连打出两个BADEND才悠然开口:“你为什么不跟上去?”
你用没常识的眼神看他,大发慈悲地跟他解释:“游戏背景是很危险的世界啊!我的设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贸然跟上去会给人添麻烦吧。”
他笑笑,手把手地教自己女朋友如何在游戏里谈上恋爱:“就算是添麻烦,不跟上去的话就什么故事也没有哦?”
你将信将疑,选择了最危险的选项。
打通一条线后及川彻还在你身后躺着。
你从游戏里抽离,心情颇为尴尬,不禁怒斥破游戏公司只会玩些吊桥效应的招数,实在是太低级了。
他等你骂完,适时问道:“谢礼呢?”
什么谢礼?
你没有动作。
及川彻叹口气,坐起来双手轻轻搭在你肩膀,对你说:“不要动。”
你更不敢动了。
嘴唇相贴的吻是轻飘飘的,只有一秒钟的,很快揭过的,仿佛未曾发生过的。
“是传授你游戏秘诀的谢礼。”及川彻镇定自若。
你发现他耳根红得像被烫伤,立刻找回了呼吸,毫不留情地拆穿他:“装什么大人啊,讨厌小彻!”
同样是青梅竹马的岩泉一隐约感受到了你们关系的变化。
他狐疑地看了看你,又狐疑地看了看及川彻。
“怎么啦,小一?”你毫无所觉。
“对啊,怎么啦,小岩?”及川彻装得光明磊落。
于是岩泉一摇摇头:“没什么。”
他把氛围的微妙转变归位青春期到来的一种表现,这说明你们都长大了,他很欣慰。
跟青春期一起到来的还有及川彻水涨船高的人气。
从北川第一中学毕业的那天,教室门口挤满了找他要纽扣的女同学。
你和朋友路过,朋友咂舌:“及川的追求者好多啊。”
你愤恨地咬着吸管,没有接话。
被团团围住的及川彻笑得自然又大方,话术高明,在拒绝人的同时又没让人太过伤心。
透过层层叠叠高矮不一的人群,他一眼锁定你,冲着你挥了挥手。
你翻了个白眼,拉着朋友离开。
她被你拉扯前进,还不忘把感叹句换个主语:“你青梅竹马的追求者好多啊!”
及川彻在千军万马中守护住了完整的校服外套。
仍然是三人同行的放学路,原本和岩泉一并肩走在前面的他不着痕迹地放慢了脚步,一只握成拳的手突兀地出现在你视野中。
你莫名其妙抬起头,看见及川彻嘴上还在和岩泉一说话,背在身后的手却对你晃了晃,引导你去打开它。
你勉为其难地用食指碰了碰。
他的手就像花一样绽放了。摊开在你面前的是一枚纽扣,在夕阳的映照下散发着内敛的光。
你把纽扣拈起来,装进口袋里。
岩泉一还在说:“对了,最后你把纽扣给谁了吗?”
“嗯?嘛……”及川彻若无其事地回头看了一眼,“谁知道呢?”
岩泉一生平最恨他这副模样,想也不想就一巴掌拍在他背上,骂道:“你这轻浮男!”说完不忘转头寻找队友,“你也来说说他!”
哪知道往常出生入死的好队友今天却像在梦游。
你慢了半拍,很没诚意地敷衍附和:“对啊对啊,小彻你这轻浮男。”
岩泉一歪了歪头,总觉得哪里没对劲。
及川彻三年级时如鲠在喉的失败,直到暑假你才从岩泉一口中辗转得知。
独处的时候你戳戳他手臂。他笑着问你干什么,反手还要挠你痒痒肉,那样子实在很不像一个受挫又失意的人。于是你放十二万个心,继续霸占及川家的游戏机。
不得不说,他真是很会掩饰情感的一个人。
十六岁的及川彻,只在深夜里的夏天海边流露脆弱。
原本是分道扬镳的朋友们组织的海边旅行,按道理来说又跳又叫又闹,吃饱喝足后就该筋疲力尽地倒进被窝里睡大觉了。但是你心有所感,不惜半夜蹑手蹑脚翻进男生房间,果然有个被窝空荡荡的非常冷清。
你沿着旅馆走廊边逛边找,一路找到沙滩上,有条影子面朝着大海坐在沙地里。
你走过去检举他:“躲在这里偷偷熬夜不睡觉,回家告诉我妈让你人设崩塌。”
及川彻不甘示弱,往你心上捅刀子:“阿姨应该更在意你为什么会看见我熬夜吧。”
你无法反驳,憋了半晌,最后只能闷闷地说:“……我真的讨厌小彻。”
原本说过无数遍的这句话在这个夜晚格外刺痛了他。
及川彻第一次在你面前摆出那样认真的表情。他一字一句地问:“讨厌的话已经听了很多了,你就不能说一句喜欢我吗?”
什……喜、喜欢什么的……
他的脸凑得太近,眼睛也太亮了。
你下意识地往后退,别过脸不去看他:“为什么我要说喜欢你啊!”
夜晚的海边太过安静。从小到大你妈无数次把你和及川彻相提并论,又无数次总结你不如他的话语随着海浪一起被推近又远离。你收紧双手,直到掌心里抓满了沙子,才挤出半句话:“我又不……”
及川彻善解人意地接过:“你又不喜欢我。”
也不是不喜欢啦。
没等你开口,他又自顾自地接下去:“不仅不喜欢,而且你最讨厌小彻了,是吗?”
“……我也没……”声音很小,而且被打断了。
及川彻站了起来,走在前面招呼你:“走了,回去睡觉。”
你多次试图搭话,然而开场白总是没头没尾,导致他只是淡淡看你一眼,就当作没听到一样忽略过去。
讨厌及川彻的理由又多加一条,你补充道:自私,小气,可恶!
暑假期间你心神不宁,岩泉一十分关心。在他人的关爱下,你得寸进尺,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甚至口出狂言:“我不要去青叶城西了!我要转学!”
你妈表示她也要把你扫地出门。
几个家庭聚会时她哀叹你到了叛逆期,一天一个新想法:“之前明明吵着闹着要去考青叶……”
你连忙用筷子堵你妈的嘴,还要分神观察及川彻表情。
后一步动作纯属多余,因为及川彻处变不惊,压根没有表情变化。
他对餐桌上的对话充耳不闻,一心一意埋头吃饭,吃完就把筷子一放,说声多谢招待就扬长而去。
你告状:“妈你看小彻很没礼貌!”
你妈欣慰得直抹眼泪:“小彻长大了呢……”
你气得差点晕倒。
什么长大啊!又不是她儿子!
郁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高中开学,新的校服给了你莫大的勇气。
是的,你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及川彻才没有长大,是你长大了。今天你就要去找他把话说清楚。什么喜欢讨厌,不管他要听什么你都会说的。冷战是小学生才会做的事情!
放学后你靠着问路找到青叶城西排球部训练的地方,里面传来阵阵鞋底摩擦光滑地面的声音,听得你牙酸又胃疼。
要不今天就先算了吧……
你转身,迎面压下两道阴影,一个是岩泉一,另一个是可恶的及川彻。
“你怎么在这里?”岩泉一先问。
“我……”你看了看他,又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及川彻,终于横下心来,闭着眼道,“我找小彻有事!”
岩泉一为人通情达理,见此情景不再多问,先一步进入体育馆内。
他前一秒刚走,及川彻后一秒就翻脸。
他卸下脸上的笑,故作疏远冷淡地问你:“什么事?”
“我……”你又开始结巴了。
及川彻没出声,等待着你的下文。然而他越是耐心,前一天晚上打好的腹稿就越是零碎混乱,所有字符都拼成了另一层意思,抽丝剥茧后只剩下一句:隔壁及川家的小孩真是个好孩子,你要好好向他学习。
妈妈知道你们恋爱的话一定会觉得是你祸害了及川彻。
连她都这样认为的话,其他人更会觉得你配不上他吧。
“及川——”
体育馆内传来了呼唤他的声音。
走廊上偶尔路过的脚步声也像擂鼓一样重重落在你耳膜上。
及川彻还在看着你。
埋着头的时候,你只能看见他的脚和腿。线条非常流畅的小腿,漂亮坚韧的脚踝,还有因为常年训练留下磨损的运动鞋。
那双鞋动了动,往身后退了半步。
“如果没事的话,”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对你循循善诱,“我就要去训练了哦?”
不行……不能走。
如果这时候能发出声音的话,你几乎想要哀求他先别走。
明明是不想放他走的。
但你猛吸一口气,把喉咙里酸酸的感觉压下去,回应他:“……嗯。你走吧。”
及川彻离开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你一眼。
你垂头丧气,错过了他的眼神,只在心里想:真的讨厌及川彻。
不说话的及川彻是最讨厌的。再也不要跟他谈恋爱了。
单方面冷战升级为双向绝交的态势,岩泉一夹在中间表示莫名其妙。
他早就觉得莫名其妙了!
你和及川彻突如其来的青春期唯独撇下了他,连绝交都没过问他一句,这个家到底还有没有他的位置!
他试图找及川彻问清楚来龙去脉。
及川彻答:“不关小岩你的事啦。”
被他用球一通乱打,及川彻招了。
“我只是要教她怎么好好说话而已!”
被及川彻称为不会说话的你总是遇见他被女生包围。
升入高中的及川彻如鱼得水,在处理男女关系上更加游刃有余、得心应手、体贴入微,以致他走到哪里青叶城西的女同学们就尖叫到哪里。
烦,烦得要死!
最恨笑得一脸轻浮样的及川彻了!
你彻底又坚决地和他划清界限,连在走廊上遇见也把他当成陌生人,只跟岩泉一打招呼。
岩泉一冷笑,不想掺合进来。
及川彻对此毫无反应。
他被人拥簇的画面越发频繁地出现在你校园生活中。你生活不如意,从班里走到家政教室都带杀气,很不幸在路上撞翻一位路过的男同学。
责任在你。你把人扶起来,发现此人摆了张臭脸,依然是眉清目秀。再一端详,阵阵亲切感涌上心间——原来他正是当初给你指路的好心人。
那时你满心满眼都是及川彻的事情,居然没有发现态度很不耐烦的同学是个帅哥。
走廊的另一端传来一阵骚动。及川彻犹如花孔雀过街,肆意宣告着自己的存在感。
你一腔怒气化作胆量,开门见山地问臭脸帅哥:“你叫什么名字?放学后我请你吃东西补偿你好吗?”
他远远地停下了脚步。
被你撞翻的男同学声名赫赫,不过不同于及川彻,人家是靠脑子的。你甚至都不用问他名字怎么写,往布告栏前面一站,直接找本次测验的年级第一就行。
岩泉一私底下给他起绰号叫入江直树。你摸着下巴,越琢磨越觉得感觉来了。
及川彻人虽然在场,但不加入对话,只在旁边笑容阴沉地翻看作业。
“你是笨蛋吗?!练习册都快被你翻烂了!”岩泉一转头训斥他。
“没有啊。”他还是笑,“哪有这么脆弱——”
呲啦一声,纸张应声而碎。
岩泉一见状幸灾乐祸,不过笑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经过一番辨认他发现及川彻手上的一页碎纸上似乎写着自己的笔迹。
“我杀了你——”
后者灵活地夺门而出。
日子就这么僵硬地过着。如非体育课,你绝不靠近体育场;如非岩泉一,你绝不接近及川彻。连你妈都问你怎么最近不去及川家了。
你恶狠狠回答:“从今天开始这个家里禁止出现及川彻的名字,不然我就离家出走!”
你妈一反常态,没有问你是不是打算上房揭瓦。
周遭所有人都知道你运动能力犹如刚进化出四肢,因此从不邀请你参加任何体育活动。结果岩泉一某天忽然发病,盛情邀请你去观看他们接下来的一场比赛。
——是的,在岩泉一的奇思妙想下,你也开始用入江直树称呼臭脸帅哥。
及川彻默不作声,站起来离开了房间。
话是这么说了,比赛当天,你在图书馆里忍不住抓耳挠腮。
入江直白点评:“几天不见你已经退化成猴子在瘙痒了吗?”
“不是啦……”你扭扭捏捏。
他皱了皱眉头,对你这样拐弯抹角的态度很是不适:“有话就说。”
你犹豫半天,把书和笔袋往背包里一塞,飞速地和他告别:“哎呀今天有点事就不学了!我先走了!”
比分牌还没收。你不懂排球,但好歹知道比大小,而且排球比赛应该不是得分越少越好吧?
你下意识搜寻及川彻身影。
他不在场内,但关心他的人比你想象的还要多。那些人手里拿着水瓶和毛巾之类的东西,不知道已经在这里看了多久,显然是比你更真切地在关心着他。
你又背着包出去了。
讨厌体育馆,讨厌用简单的数字定性人生,讨厌以输赢判断人的价值,讨厌及川彻伤心,讨厌及川彻被人喜爱。
……被所有人喜爱,是最讨厌的。
那么多份爱里,你献出的那一份,不是就很普通了吗?
哪怕是从小到大腻在一起的青梅竹马也会分道扬镳的,你才明白这个道理。
及川彻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生长出了很伟大的志向。他要去阿根廷,连这件事你都是从你妈口中得知。
家里有张世界地图,因为地理不好被你恨屋及乌地扔在角落里。此时翻出来,南美洲上阿根廷三个字非常清楚地矗立着,从来没有这么清楚过。
还挺大一块地方。
你盯着地图想。
模糊的阿根廷,连名字都嫌拗口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唯一一点印象只有博尔赫斯的地方,因为和及川彻牵连,前所未有地真实起来。
原来真的有人住在那么远的地方啊。
你用大拇指和中指在地图上丈量距离。
原来及川彻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啊。
依照你的想法,你原本是不打算送机的。
你妈时隔多年故技重施,将你从床上倒拎起来下令:“要么你半个小时把自己收拾好,要么我们现在直接出发。”
她说完,上下打量了一圈刚熬完夜的你:“反正最丢脸的不是我。”
你连滚带爬钻进卫生间梳洗。
及川彻的假面经过多年打磨,时至今日越发坚固而完美。他甚至可以心无芥蒂地和你拥抱道别,好像你们从来就没有因为一场幼稚的冷战断了三年的交流一样。
拥抱结束时他的手擦过你腰际,不动声色地拈过你衣角,一切都被掩饰了过去。
及川彻拖着行李箱往里走,背影和宽旷的机场大厅比起来有点单薄,但又挺潇洒的,因为他显得有点儿无牵无挂。
你盯着他越走越远,脑海里朦朦胧胧有句话,一直在闪烁,就是没办法完整地想起来。
你妈今天尤其多愁善感。直到及川彻的影子彻底看不见,她抬手搂住你肩膀,对你说:“你不用像小彻那么有出息。”
“我以为比起我你更喜欢小彻。”你突发奇想跟她呛声。
那一刻你妈的表情明显是想说“你怎么会这样想”。结果话到嘴边她忽然犹豫了,隔了很久才跟你打哈哈:“对不起嘛!”
在你妈作为典型东亚家长,因为及川彻的远走忽然大彻大悟向你道歉的这一秒,电光火石之间,你突然想起了刚才一直萦绕在你脑海中的那句话是什么。
很早之前你和及川彻谈恋爱,他对你说,就算是添麻烦,如果不跟上去的话就什么故事也不会发生。
除此之外你还想起来,你们之间好像没有提出过关于分手的事情。
2020年及川彻从阿根廷回家探亲。
他仍然混得风生水起,而你不甘落后,将自己这些年来的成就掰着指头数出来:吃饭睡觉打游戏,偶尔做做游戏点评,互联网上小有名气,本职工作一个月工资高达十五万日元。
及川家极力邀请你回去一起吃饭。
你一边矜持地想,这样不好吧;一边刷爆了信用卡,回家时手忙脚乱拖了三个箱子。
你爸开车接你,刚到家还没换鞋,你妈又指使你去隔壁给及川家叔叔阿姨打声招呼。
“哦。”
你以为真的是和叔叔阿姨打招呼,丝毫没有心理负担,穿着摇粒绒和加绒卫裤就去摁了门铃。
开门的是及川彻,现年26岁,在家穿着高级又精致的黑色衬衫,鼻梁上架一副疏离感满满的半框眼镜。
“……打扰了。”你转头就跑。
及川彻眼疾手快,一把拎住你后领,将你控制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笑得很亲密,带了点纵容的无奈,对你说:“不用这么戒备我吧?”
此时你满脑子想的都是前两天在银座买的针织连衣裙装在了第二个箱子里,首饰盒在随身挎包里,高跟鞋也带了一双回来,平时没什么穿的机会,今天终于能让它大放光彩——
然后你低头,看见自己今天出门前连鞋都没擦,白色的匡威鞋面还留着东京上一个下雨天的泥点子。
“呵呵。”你对着及川彻尴尬地笑。
晚餐前及川彻对双方父母说你们要出去叙叙旧。
你的三个箱子一个都没来得及开就被他抓到附近的公园里,他留给你最后的一点温柔是纸杯里冒着热气的可可。
“过得怎么样?”及川彻问你。
“很好啊……”你绞尽脑汁,寻找如今的生活和他之间有什么交叉的共同点。
想了半天,你乐呵呵地对他说:“你还记得当时被小一叫做入江直树那个人吗?他现在是我同事哦。”
及川彻风度翩翩的笑容有了一丝裂痕。
“高中的事情,现在想起来感觉好遥远啊。”你兀自感叹着时光飞逝。
“……很遥远吗?”他低低地问。
你一时没听清,迷茫地问他:“什么?”
“我说,”及川彻抬起头来,直勾勾地对上你的眼睛,“高中的事情,对你来说很遥远吗?”
“什么叫对我来说……对及川你来说也很遥远吧。”
他听见你的称呼,愣了愣神,随即苦笑:“为什么只对我这样?”
“我怎么……”
“游戏和漫画里的角色,你很轻易就说永远会爱他们,连对小岩也可以说喜欢。为什么只是对我说讨厌?我以前觉得你是不会说话,但是现在已经二十六岁了。连讨厌小彻也要变成讨厌及川了吗?就算是作为从小到大的朋友也好……为什么只对我这样?”
你对这意料之外的控诉手足无措。
“你还叫那家伙入江……就那么喜欢他吗?就算追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得到过回应?”
“我没……”辩解的话说到一半就讲不出来了。
及川彻的睫毛在颤抖。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你的心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对不起,小彻。”你拉住他的袖口,埋着头道歉,“我很自私。”
“看见别人喜欢小彻我会觉得讨厌,因为想把你独占起来。明明应该为你高兴的……我没做到,对不起。”
狂跳不止的心脏催促你抬头。及川彻的脸正在路灯之下闪闪发光。
“现在说这个的话会晚吗?”
“我那个时候,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喜欢小彻。”
“……那现在呢?”
你复又把头埋下:“有点余情未了吧。”
女人看男人的第一眼就看见他的心,可惜岩泉的胸肌在他心外面,这可不能怪你*。
阴差阳错总在露肉的正直Dk×见色起意戒色未遂的肉食Jk。鸡飞狗跳但不够好笑的恋爱喜剧。
“那个时候,我觉得岩泉在故意引诱我。”
“首先,我觉得,岩泉和引诱这两个词,不能这么自然而然地出现在同一个句子里。”
“手臂,胸肌,腰腹,大腿,背脊,”你掰着指头数。“我已经快把他看光了。这不是在刻意钓我,难道是他天性乐善好施吗?”
“展开细说。”亲友毕恭毕敬地给你满上一杯...
“展开细说。”亲友毕恭毕敬地给你满上一杯可尔必思。
一开始只是注意到结实的手臂而已。
二年级的第一学期伊始,岩泉便坐在你的左边。不过从国小起,学生座位都安排的是单人单桌。说是邻座,关系也并没有变得亲近起来。对方似乎是那种男子气概十足的硬汉角色,对女孩不说敬而远之,至少也是难以招架。
在你们共同努力下,“啊、早安”和“麻烦让一下”构成了二人之间全部的聊天记录。你甚至记不住人家的姓氏,拜托,开学第一天最适合趴着补觉,谁要浪费在听同班同学的自我介绍上呀?
你很快知道了他的名字。
领座把长袖校服卷到肩膀上,衣袖塞进缝隙里固定好,满脸认真地向挑战者伸出右手。手肘轻轻叩在桌面上,上臂比一般人粗壮些,不过并没有你期待的分明的线条。什么嘛、看起来那里也是软绵绵的,你抱起双臂,暗中掐了自己一把,对想象中的触感感到失望。
在一旁担任裁判的同学倒数结束,岩泉怒吼着,把对方的手臂猛地掼向桌面。砰。
某人的手背和课桌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你无暇为他祈祷,只是瞪大了眼睛。你看见岩泉猛地发力,小臂上桡骨和尺骨末端的突起牵引着流畅的线条,往下使劲时,说不出名字的肌腱齐齐绷紧,手臂中间浅浅的阴影勾勒出分明的筋肉。
原本仿佛柔软无害的上臂内侧,现在你知道了,大概是肱二头肌,在用力时会鼓起十分明显的一块,像岩块,像山丘。
可能也像发酵膨胀的白面包,不然无法解释你的嘴巴为什么在分泌唾液。
明明只是流星般仓促地略过视野,却留下一丁点旖旎的余韵。午后阳光照亮了空气中飘散的浮尘,闪着光的,毛茸茸的,在你身边打着转飘落。欢呼和起哄声簇拥着那个正自得微笑的人,你匆忙转过身,心跳比一打男高中生的喧哗更吵闹,只是垂下眼,无意识地用指甲在自己绵软的手臂上比划着一掠而过的风景。
男高中生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嘛!你心想。真想摸摸看呀,手臂。
机会来得猝不及防。每周都有考察范围高达四本书的国语小测,你写完试题,徒劳地检查一番后就开始走神,等待大脑从难以捉摸的古文单词和语法造成的创伤中艰难自愈。
细微的响声从桌底传来,有什么东西撞在你的鞋子上。你低下头看。是一块再常见不过的百乐橡皮,正面画着一张酷似不二家的吐舌笑脸()。
还没来得及感慨主人童心未泯,你弯下腰,想要将它归还给它的主人。这时从斜地里杀出一条小麦色的手臂,同样伸直了去够那块滚远了的橡皮。你的手指刹车不及,一把抓住属于异性骨节明显的手腕,指腹陷进柔软的皮肤里,坚硬的关节硌在掌心。你僵在原地。
从左边一声压低音量的感谢。你松开手,在座位上僵硬成一块纪念碑。了不得,这个人难道听见了你的心声吗,是故意的吗!
摸到了,好耶!
刺头,三白眼,爱皱眉,脸上半永久保持(ヘ)的表情。这不怪他,谁摊上一个嘴巴闲不住爱损人的不省心亲友,保准都会眉头拳头一块长茧。不过,在冬季恋歌动画风靡女性群体*的现在,裴○俊那种花美男角色大概是万千少女的梦,不少同龄异性都在奔赴在修眉的路上、做作地用发胶抓造型。像岩泉这样时常蹙眉、好像总在生气的天然硬汉长相,大概会在高中生涯残忍地被剥夺三年择偶权吧。
他穿着制服的模样也颇有点微妙。决不会扣上校服衬衫顶上两颗纽扣;拽松了领带,让它干瘪地垂在胸前;也不会把衬衫下摆掖进裤腰。袖子通常挽到手肘位置上,好像十分怕热的模样*。常见动作不是双手抱胸,就是单手插兜。
你听说东京的排球豪强有位二传手,神似岩泉的孪生兄弟,人家活成了大家的老婆,岩泉活成了大家的老爸,落差真的很大。
你遗憾地得出观察结论:普通地穿着学校制服、浑身遮得严严实实的时候,岩泉看起来只是个体型瘦高的一般男高中生。平日不刻意发力的话,最多是肩膀能把制服衬衫撑得更笔挺好看一点。好吧,胸前的布料也比旁人显得更局促些。
“有的人适合西装,有的人适合水手服,而有的人只适合什么都不穿。”你斩钉截铁地宣告。
“好!支持!建议和岩泉当面说。”
你假装没听见亲友的煽风点火,“夏天一起上游泳课的时候,我有确认过,超级棒。”
“展开细说。”亲友肃然起敬地给你满上一杯可尔必思。
转眼到七月,学校开始安排游泳课。
你逐渐把袖子下的好风光抛在脑后,倒是和他成为了能多聊两句的普通朋友。并不是说你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不擅长和女性对话的岩泉突破自我。
“今天是炒面面包——”
“喔!谢了。”他伸手接住你抛过去的战利品,“还有这个,牛奶。”害怕饮品会磕碰而洒到到处都是,你走近课桌才放下另一样收获。印刷着天真烂漫的长颈鹿和“生牛乳100%”字样的外包装,让岩泉露出被噎住的表情。
“这个我记得是130円,等一下我给你、”
“不用啦,是用之前剩下的钱买的。”
每次岩泉找你帮忙买饭,总是会提前把钱给你。不过你也不是总能凯旋归来,而多余的钱拿着实在是烫手。鬼使神差地,在售货机前伸长脖子半晌的你,最终下定决心,选中了这个。
长高高牛奶。
“感觉岩泉同学好像有点在意身高,所以买了这个。”你看见过他拿到体检报告后揉着海胆脑袋、不甘心地压低声音叫喊:“就差一点!可恶,再多两厘米就好!”因为清楚他很好说话的本性,所以偶尔说些有点冒犯的话也没关系。
“感觉已经超过180cm了吧?对自己真严格呢。”你拖开椅子坐下,撑着脸看他拆开吸管包装戳破塑封。
“练习赛时意识到,对手伊达工业…噢,就是县内男排四强之一,这两年拦网队员身材高大得不像话,作为王牌的我连180cm都没到*,如果能再长高些就好了。”
岩泉松开吸管,咽下嘴里的牛奶,这样坦诚地回答你了。
“欸,没到吗?”
“嗯,没到。”
你捂着心口倒在桌面。在一众四不舍五必入自己身高的男同学中,诚实是多么罕见的品质!大道至简,重剑无锋,真诚自有其万钧之力,你无法免俗地为一种朴素泪流满面。
岩泉看起来已经习惯身边人突然发病,确认过你突然倒下不是出于哮喘或者癫痫的缘故后,他继续皱着眉头喝牛奶,双颊收紧到凹下去些许的程度。看来真的喝不习惯呢,还是该说喝太多以至于腻味了呢?你问出声。
“Ayaaya,captain,下次就给你带咖啡。”你双指并拢,在额角划出一个斜向前的弧线,怪里怪气地敬了个礼。
你一直在坚持遵守一种基础的礼仪,就是说话时直视别人的双眼。岩泉的眼睛是橄榄色的,一种不太起眼的发绿的褐色,这时弯了起来,他咧开嘴笑了,“哦!那就拜托你了。”
午后阳光照亮了空气中飘散的浮尘,闪着光的,毛茸茸的,又在你身边打着转飘落。
“快回神,”亲友夹走了你碗里的叉烧,“不是准备说游泳课的事情吗,快交代。”
对,游泳课。在七月,学校开始安排游泳课。
私立学校比公立好在泳池都在室内,无需和落叶,灰尘和昆虫尸体一同在水中沉浮。换衣服时,你光脚站在更衣室湿漉漉的地板上,把昏昏欲睡的下午惊得一哆嗦,终于回过神来,能听见身边难掩兴奋的窃窃私语。
就算是明令禁止自备泳衣、学校提供统一订制,也摁不住青春期怦怦乱跳的心。在下水前,姑且还是要和男生一起列队的,这也就是大家都在期待的亮相环节。而你心无旁骛,忙着和尺码偏小的泳帽搏斗,匆匆走过浸有消毒水的浸脚池,准备缀在队伍后头。
老师抓着塑料板夹,在讲无人关心的注意事项和课程目标。闪烁飘忽的眼神撞在室内墙壁上,到处弹射,大方慷慨地到处抛掷玫瑰色的心思。至于你,接收天线发生故障的绝缘体,依靠刚刚涉水走过的清凉,勉强支撑着自己不当场躺倒瞌睡。你强打精神,张望一圈,感觉即使不多此一举也不会错过任何精彩片段:
一列排开同样款式的泳帽,同样款式及膝长度的泳裤,没有发型,衣着,饰品修饰的青少年身材,大部分乏善可陈,小部分触目惊心。好在日本青少年肥胖率低,最坏不过是瘦得花样百出。这位肋骨外翻得瞩目,那位胯骨伶仃得突出。只是举起双手这样简单的热身动作,却能不幸牵动肋骨在皮肤下显形,如同鱼怪的背脊在水面下浮动。
你闪电般把头转回正面,再看就不礼貌了,再看就吃不下妈妈特地做的糖醋小排了。
转头转得太快了,把松松垮垮耷拉在泳帽上的泳镜甩了出去。你深吸一口气,准备挺身迎接男孩们带来的视觉冲击,转过头去准备拾取失物。然后你也确实被眼前景象冲击到了,是好的意味。
“这个是你的吧?刚刚掉在地上了。”岩泉把泳镜递给你,但你根本没在听他讲话。
肩膀比你想的还要宽,你终于看见把衬衫肩膀撑得挺括好看的三头肌长什么样了。利落好看的线条勾勒出明显的……体积感,上臂在短袖没覆盖到的位置,有着不太明显的肤色差,是略浅一点的麦色,好像太阳暴晒下闪着光暖烘烘的草垛,如果你是需要筑巢的小动物,想必现在已经骨软筋酥地一头栽进去了。
一般进泳池前需要淋浴,岩泉一向遵守规则,现在浑身湿漉漉的,本就紧实好看的身形像是刚出锅的松饼,被潦草快速地淋上枫糖浆,美味加倍。你的眼睛不受控制地跟着残余的水珠往下滚动。这就是!传说中的胸肌吗。没有饱满到夸张的地步,但看得出日复一日的力量训练颇有成效。
至少,胸口正中的沟绝不是脂肪挤出来的。
区区男高中生而已,为什么长得这么、这么引人瞩目!啊、那里粉褐色的……等等,盯着看这么久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但眼睛被黏住这件事不能怪你!
你悔改了,岩泉,不该说你是大家的老爸,这分明是青城的男菩萨。
你虔诚地伸出双手接过泳镜:“多谢款待。”
岩泉:“?噢,小事情。”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回应了你。
氛围有点奇怪,或许只有你感到奇怪,你僵硬地走向泳池,不听话的双腿像被枫糖浆密不透风地裹着,粘稠又甜蜜得令你喘不上气。你越过爬梯,从岸边径直摔进泳池。拜冷水所赐,你发热的头脑和不存在的幻肢都冷静了。
但岩泉还是不肯放过你。
然后你的背蹭到了别人的。熟悉的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说:“花卷你别突然撞过来、很危险啊!啊,抱歉。”
人的背部皮肤有这么光滑吗,还是说得怪泳池水里的添加物?奇异的滑腻的质感让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对方微微凸起的肩胛骨在你的背脊上一触即离,你却觉得那一瞬间比毛衣领口往上掀时更喧闹,一连串静电在脑海里噼里啪啦炸开。
你想逃窜到泳道的另一头,但恪尽职守的水下阻力不允许:“噢,小事情!”
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你被泳池泡得发冷的上臂,你哆嗦了一下,转过头看他。岩泉又道歉了一次,犹豫着松开了手,看起来有点懊悔,像是不明白自己怎么下意识制止你离开。你眨了眨眼,看着面前搜肠刮肚找理由的苦恼海胆头,试探问道:
“……是想要参加那边闭气比赛,但没找到对手吗?”
岩泉又露出被噎住的神情,又似乎燃起斗志般笑了:“啊啊,没错。”
于是你们单手撑在岸边,相对站着,等一旁的裁判同学发号命令。比赛开始,你深吸一口气,猛地扎进池水,寄希望于水压能把脑袋奇怪的念头挤出去。不过有点用力过猛,你像秤砣一般坠向池底,条件反射地仰起头,正好和岩泉的眼睛对上,想避开对视,又被奇怪的自尊心固定着无法动弹。
凭什么要闪躲呢,你想,区区(长着肱二头肌和胸肌的)高中生……!你英勇无畏地迎了上去。然后在对方认真的注视下一败涂地。
你知道他眼睛不大,却从没如此认真打量过。泳镜遮蔽了瞳色,但仍能看出竖眸的形状。岩泉紧盯着他的对手,像某种聚精会神锁定猎物的肉食动物般,专注,集中,完全不打算敷衍对待这种玩闹。不妙,这很不妙,这幅胜负欲膨胀溢出的模样,你有些招架不住。
折射的光斑,丑陋的泳帽,不断上浮的气泡。你仰着头望向他,整个泳池的水似乎在这一刻倒灌进耳廓,池水喧哗着撞在耳膜上,卷起浪花又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落叶,灰尘和昆虫尸体呢,在你最需要它们的时候哪儿去了?!再不济,这副便宜泳镜也是时候该起雾了吧!你绝望地想。仅仅是呼气产生的气泡,完全不足以遮盖那样全神贯注的眼神。
和冷水刺激下收紧的手臂。
和挺起的胸肌。
和……别往下看了再看就太露骨了。
岩泉看见你停滞在水底许久不动,神情变得紧张起来。在他伸出薄茧覆盖的双手抓住你的手臂时,你好像听见什么响声,细小又不容置疑地钻进耳朵。啪嚓,什么东西破壳而出的声响,又像是经年累月竖起的铠甲开裂前的不详预兆。
虽然很对不起认真营救同学的岩泉,你想,但现在开始装作溺水能骗到一个人工呼吸吗?
很遗憾,你没骗到。浮出水面后,岩泉突然像被阳光灼伤的吸血鬼一样,狼狈地游开了。泳镜遮住了橄榄色的眼睛,你无从判断他的心情。希望不是被你不慎泄露的痴女表情吓到。你闷闷不乐地游向池边,左手拽着不知何时松开的泳帽,一边拉扯在上浮时滑落的肩带,一边听裁判同学宣布结果。
这次是你赢了。但没全赢,因为他甚至不愿往你这边多看一眼。
故意的,岩泉一定是故意的!这就是钓系绿茶欲擒故纵的手段吧!
“我做梦也没想到,钓系绿茶这个词能用在那个岩泉身上。”亲友不堪忍受地闭上双眼。
“你自己要听的,这是你亲手开启的故事。我还没讲完喔。”
“还请继续。”亲友强颜欢笑地给你满上一杯可尔必思。
在游泳课之后,古怪又尴尬的氛围弥漫在你和坐在左边的男同学之间。你蹲在自动售货机前,苦恼该选择哪个牌子的咖啡,苦恼如何躲开岩泉把咖啡放在他的抽屉里。棉絮,烦恼的棉絮在胸腔中飘飞,沉甸甸的,给辛苦劳作的动脉平添许多压力。
想让一切回到正轨!不管怎样,你现在还不想失去和岩泉闲聊的轻快的时光,你依旧想大方地望进他橄榄色的眼睛,你必须采取行动才行。
暴露疗法,你突然想到这个,如果持续暴露在各种不同的刺激性情境(比如,游泳课)之中,说不定你能够逐渐对岩泉的肌肉产生耐受,能够无畏地和岩泉AKA刺激源同处一室而面不改色。
不是姑且还整齐地穿着制服的岩泉,注意,是维持类似宽深蹲姿势、手臂合拢接球的岩泉。穿着部服短裤宽深蹲的岩泉。
他屈着膝,手臂合拢向前递出,等待另一个部员站在跳马练习使用的跳箱上朝他扣球。短裤由于弯腰的姿势和接球的动作而逐渐上移,裤脚缓慢地被拉扯向上——那块移动的柔软布料,让你想起什么百老汇开演前升起的舞台帷幕,昭示着精彩纷呈的演出即将开始,而观众只有你一个。
其他人正小声闲聊着,压根没有欣赏排球部王牌大腿的品味。你恍惚以为自己坐在剧院包厢,摇晃的羽毛扇遮不住你张大的嘴巴。
岩泉的大腿分开得远比肩宽,短裤上缩得像什么高叉泳衣的下半部分,能清晰看见大腿内侧和自然下垂的短裤间缝隙大得足够塞进一只手。
这个人没有在短裤下加紧身的打底裤。
实际上没有人会在部活的时候穿打底裤。
但你大脑宕机,那块绝对领域正在剧烈动摇着你岌岌可危的道德和理智。投降,你投降好吧,你在“不要看那里”挑战中获得了0秒的好成绩,大家快来试试吧!不,这样的好风景还是由你独享就好,今天份的刺激源已经超额达标,不如就这样打道回府……
通常练习赛是不需要选手更换客场队服的,毕竟观众都是各自学校的啦啦队,没有辨认人员的需要。但或许是出于一种仪式感,或者说追求模拟实战的效果,监督放任他的队员们煞有其事地掏出了绿色的队服——这时你还没有意识到大事不妙——然后就在场边脱下了上衣*。
当着所有人的面。在场边。脱下了上衣。
岩泉一脸平静将白色队服掀起,动作流利,自然得像是每天都会在两位数的观众面前宽衣解带,自然得像是世界上从来不存在一个叫做更衣室的地方。说真的,这样完全不清楚自己魅力的慷慨行为让你呼吸不畅又火冒三丈。
都说假话说一百遍也会变成真的,尽管每次及川挑衅自己没有女人缘时都会果断出手,但岩泉似乎真的被他的花孔雀发小忽悠瘸了。他真的相信没有女孩会对自己袒露的上半身感兴趣,也真的对在场饥肠辘辘的邻桌毫不设防。
你让一声响亮的口哨嚣张地从唇角窜出。
一楼忙着调整领口和把上衣掖进裤腰的排球队员活像没摆好起跑姿势就听见鸣枪的田径选手,吓得震颤又缩肩。没见过世面的男孩被这孟浪又豪放的打招呼方式惊得齐齐扭转头看向观众席。粉头发和八字眉面色青白,而经验丰富的主将正鼓着腮憋笑。
你不敢往岩泉那边看,只好直视前方,面不改色地使劲肘击一位路过的幸运男同学,
“怎么能因为别人身材好就朝人吹口哨呢,太失礼了你!”
朝岩泉吹口哨的你有多无畏,猛虎落地式向倒霉同学土下座的你就有多狼狈。
你缩在前排座位的背后,捂着开始后知后觉开始隐隐发痛的腹部,假装自己从未出生在这个世界上。隐约能听见底下男孩们大力拍打着不知道哪位的后背,大声哄笑直到被监督出面打断。直到练习赛开始,你才悄悄从椅背上露出眼睛,视线追着海胆头全场乱跑。虽然你现在对排球一窍不通,甚至不明白为什么每过几球就要轮转位置,但这不妨碍你偷偷为重扣得分的那个人喝彩。
但换人区在岩泉得分时也吹口哨庆贺,这就有点讨厌了!
练习赛的优胜者是青城,你按着乱跳的心口,蹑手蹑脚地打算不惊动任何人离开第三体育馆。一只发烫的手握住你被室内空调吹得发凉的手臂,你转过身,不出意料地看见喘着气的岩泉出现在你身后。你努力不去盯着看他剧烈起伏的汗湿的胸膛。
“明天,要一起去购物中心那边的电影院看死亡圣器的第二部分*吗?班里那几个也会来。”
岩泉看起来已经不再受之前那种尴尬的气氛影响,语气平和地对你发出邀请,忽略他盯着你看到橄榄色竖眸,这似乎只是个关系尚可的同学会给出的玩乐提议。
在入座的时候,你站在岩泉那一行的后排发出苦恼的声音,岩泉转过头来,你看见他白色短袖上印着哥斯拉:“怎么了,在后面看不见屏幕吗*?”
粉头发的花卷同学立刻站起身,抱着焦糖味的爆米花一路小跑到你的位置。你在默默感谢这位同学的热心肠(虽然他大概只是想独占甜口的爆米花,你见过他吃泡芙的样子),矜持地坐在岩泉旁边的位置上。
“咸黄油味的爆米花,要吃吗?”电影开始了,他被迫低声在你耳边说话。热气喷在你的耳廓上。
“吃。”
岩泉双手捧着整桶爆米花,示意你伸手进去挑选,而你厚颜无耻地把爆米花桶搬到自己的腿上。你在荧幕的灯光下看见被夺走零嘴的松川可怜地耷拉着八字眉。你毫无愧意地在心里朝他道歉,这样一来,岩泉就只能从你腿上拿爆米花了。而你知道他喜欢咸黄油多过焦糖。
隔三差五帮忙买饭的好心同学对这种程度的情报了如指掌。
影片结束,岩泉递给你一片纸巾,你在泪眼朦胧中发现他的眼圈也红了。
你看着他橄榄色的眼睛,突然笑了起来:“你的眼睛绿得像刚腌过的癜蛤蟆*。”
岩泉也笑了起来,“这是什么奇怪的比喻。”
你肘击了一旁正在下单点菜的花卷:“什么情况?”
花卷翻了下白眼:“及川在找麻烦吧,从刚才出来开始岩泉的手机就响了好几次。希望他不要一去不回。”
你扭过头,瞪着点歌器,把含情脉脉的小情歌通通删除,选中Myboyfriendisgay并且置顶,唱得愁肠百转,心痛如绞。松川微笑着拿起桌子上的沙锤给你助兴*,一本正经摇出的节奏声仿佛在嘲讽你,你怀疑他是在为被夺走的爆米花报仇雪恨。
幸好,不久后岩泉就回到小房间里,从花卷手上接过点歌器。花卷问他:“放着及川不管没问题吗?*”
岩泉眉毛也不抬:“管他去死。”点完歌,他在混乱的桌面寻找属于他的杯子。“有人看见我的饮料吗,是没有加冰的橙汁。”
拿着橙汁准备喝的你愣住了,你忘记特殊时期的忌讳、下意识选择往橙汁里加冰块,结果到喝的时候又失忆般拿起了常温的。你将手上的橙汁推到岩泉面前。
“抱歉,我拿错了,这杯还没喝。你手上那杯冰的才是我的。”
岩泉用那双橄榄色的眼睛看着你,没有理会你准备接过杯子的手,而是拿着手上的冰橙汁喝了一口。“我喝这杯吧。你今天看起来不太舒服,还是别碰冰的比较好。”
故意的,岩泉一定是故意的!
你在鬼哭狼嚎的背景声中盯着岩泉上下滚动的喉结发愣,而他毫无自觉地转过身看菜单。你终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跳起来从松川手里夺过点歌器,开始夹着嗓子唱恋爱循环。
花卷大笑着拿起桌子上的沙锤给你助兴。
“这不是很清楚自己的心意嘛,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去告白?”亲友开始百无聊赖地夹碗里的豆芽玩。
“首先,我不好意思。其次,他另有所爱。”
毋庸置疑,高中时岩泉的真爱是排球。你认为自己甚至不够格站在天平的另一端。
和没有女经理就萎靡不振的社团同伴不太一样,岩泉似乎觉得自己既然没有恋爱的余裕,那没有开启关系的契机也不算坏事。
盛夏的午后,阳光炽烈得恼人,你拿着刚从自动售货机滚出来的咖啡,小步蹦跳着去找岩泉。他不在座位上,你也没有找别人询问方位,你只是觉得他应该就在这附近。
你踩着行道树投下的阴影,陷入一种与天气相匹配的亢奋中。你想念那些和岩泉闲聊的轻快的时光,你想让他橄榄色的眼睛长久地停留在你身上,你必须采取行动——你现在充分明白了自己的心情。
熟悉的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说些什么。
“抱歉,谢谢你的心意,我暂时不打算在高中时期恋爱。目前需要更专注在排球部的训练。”
连拒绝的话都掷地有声。
你攥紧了易拉罐,扭过头和另一位同样扒着墙角听告白的女同学说:“我失恋了。”
女同学安慰地拍了拍你的背:“像岩泉这样的男高中生,根本就是独角兽等级的传说生物,即使用大师球也很难捕捉。”
你比起大拇指:“同学,你眼光真的很好。”
“过奖,你也不赖。”
“可恶,做梦总不犯法吧,我想象不出和岩泉交往后能有什么烦恼。”
“感觉和他恋爱之后会强制附赠一位经常上门蹭饭的及川。”
“那确实是不得了的烦恼呢。”
你看着品味不错的女同学转身准备去上课,这才卸了力气靠在墙上。再不赶去上课就要迟到了,但没人在乎。午后阳光如常照亮了空气中飘散的浮尘,闪着光的,毛茸茸的,挠得你眼角发痒。
悲伤似乎有着重力,你被说不出口的难过拽得蹲下身,眼睛盯着鞋子之间的沙地看,虽然地上空无一物,但你很确定那里散落着你破碎的心。
撬起易拉罐的拉环,你仰起头猛灌一口咖啡。太难喝了,如果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比冰美式尝起来更接近地狱,那就是常温美式。漆黑,苦涩,带着微妙的酸味,就像你的心情。
虽然暴露疗法没有用,但你相信自己已经摄入了足够的刺激源,并且对那家伙免疫了。
你再也不要看着岩泉的眼睛了。
岩泉没有撒谎,他确实需要更专注在排球部的训练。随之到来的10月正是紧要关头。
但岩泉知道,与刚毅得显得有些粗糙的外表不同,他一向擅长观察队友的状态。京谷在刚入部时刻薄的指责或许只是埋下了种子*,IH预选赛的再次被白鸟泽2:0压制或许是最后一根稻草,而加速成长的二年级双子星崭露头角加速了这一进程。岩泉能从他的眼睛中看见对自己决策的笃定和卸去重任的释怀。“最强之人已在阵中!”前任队长则挥舞着拳头开了个玩笑。
大家的眼睛看着岩泉,和及川。
拜托你了。他们这样说。
不是说他害怕承担作为王牌的责任——在紧要关头扣球得分,在士气低落时鼓舞团队——这些他已经在国中做了三年,并且做得不错。作为选手的上限不仅仅由体格和技术决定,心理层面的虚弱会让人在正式比赛中涌现逃避战斗的想法,那样就完蛋了。即使他接球和跳发的技术还比较粗糙,但唯独在心态方面从未被教练指摘过。
北川第一时期同队的成员会被及川执拗的坚持和可怖的才能挤压到难以呼吸,而岩泉似乎完全不受身边和对手的压迫感影响,他是那种能够在关键时刻对二传手说“把球全部传给我”的人。
但他依旧会有茫然无措的感觉,不多,不算多。“等升上高中,一定要让白鸟泽好看!”国中最后一场比赛时流着泪喊出的宣战宣言,终于到了应验的时刻。他很努力地提高了接一传的能力,在卸力处理的方面得到了教练认可;他还在提高跳发的成功率,虽然进度缓慢,但他不缺乏耐心。但是在迄今为止的高中阶段接连输了三场县内预选赛后,即使是无坚不摧的石头也会有沮丧和彷徨的时候。
每到这个时候,他会想要奖励下自己。
去和你说话,更频繁把袖子卷到肩膀,像个愚蠢的求偶期动物一样炫耀着自己的身体。岩泉每次这样做完都会唾弃自己,但他喜欢你闪闪发亮的眼神,只看着他。
他对月刊排球更关照及川而不是队伍王牌没有意见,对被当做及川光环下捆绑赠送的附庸心平气和,对看台上观众“不起眼”“个子不高”的点评视若无睹。
但是他希望能够一直拥有那样闪闪发亮的眼神,看着他,只看着他。他永远不会对任何人说起他有多享受你的注视。
哪怕他并不打算在高中开启一段恋爱关系,因为他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给出承诺。
这样卑鄙的心情,如果被其他人知晓,即使一直以来都以堂堂*正正的面目照顾着身边的人,个人的信用也会彻底破产吧?
杂念在站上赛场的一刻一扫而空,需要注意的只有面前的对手。岩泉深吸一口气,要逾越矗立的高墙,要踏上全国大赛的舞台,要拿下眼前这一分。这一次,站在网这边的,是体格更高大、实力更强悍的队友,他全心全意地相信着他们。
但进化的不仅仅是青叶城西。网对面的对手同样招募了天赋惊人的成员。
岩泉作为首发队友兼王牌上场的春高预选赛再一次输给了白鸟泽。
接跳发时仰倒造成的淤青,第四局体力剧烈消耗、扣球后站立不稳跌倒的肿胀,背后和肩胛骨都因为疼痛而大声抱怨着,他从早上就明白这样的身体状况无法适应训练。及川今天请假,说他要去拜访目前在立花RedFalcons执教的偶像,然后不见踪影,一整天安静得可怕。他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生,但他无能为力,能够说的道理早在国中时说尽了。
在被滞涩的空气压迫得无法呼吸之前,他在座位上站起来,向你走去。
他决定奖励下自己。
你目瞪口呆地看着在你面前粗鲁地掀起上衣的岩泉。因为被衣服挡住,他的声音闷闷地从制服后传出来:“抱歉,背上需要换药,我够不到,能帮我个忙吗?”
就算不打算帮忙你也已经在脱了啊!
在你痛下决心封心锁爱,戒色成绩愈发喜人的这两个月,尽管你们还在聊天,但似乎没有以往那么亲密。你能从他越来越久的皱眉和不加掩饰的注视中感到逐渐升温的焦躁。你想过或许有一天他会找你问清楚,而你已经为那一天打了八百个草稿,没有一个能够在这个情况下派上用场。
他把膏药和贴布递给你,你接过去,努力以澄澈的眼神打量岩泉没有衣物覆盖的后背。因为青紫太过凄惨,整个后背像是和深色衣服一起洗了的白t恤,染色不均得可怜,你成功地把眼睛从漂亮的脊柱沟上拔出来。
“春高预选赛输给白鸟泽了。”接近气声的嘟囔飘了出来。
“我看了比赛。”
“就这样?没有安慰吗?”他试图开个轻松的玩笑,你不忍心戳穿他的尝试其实很失败。
“前提是你不要受伤。那个往柜子里塞满止痛喷雾、创可贴和绷带*的健康狂魔哪里去了?”你凑近,准备处理下一块淤青,没忍住多嘴。
岩泉轻轻地笑了起来。
你开始感到羞恼起来,但手上又不敢用力,只敢没好气地呛他:“笑什么!”
就算听起来粗鲁又无礼也没关系,你已经放弃了接近这个海胆头了,那天不慎听见他拒绝告白的理由,就像拿起蓝胡子的钥匙打开隐匿的房间,啪,一切都回不去了,前方塌方,此路不通。那么你也无需再表现得讨人喜欢了。
他转过身来,光裸的腰腹对着你的鼻尖。“你说得对。但是看着别人的眼睛说出来会更有说服力。”你已经躲我够久了,他眼睛里明晃晃地传递着不满。你为了躲开腹肌的冲击不得已抬起头,正好被他橄榄绿的竖眸抓住。
因为看着眼睛的话,喜欢会从每一个毛孔里争先恐后地窜出来,让你的心意无处遁形。
“你是笨蛋吧!”
你拽着他的领带,把这个居高临下看着你的家伙拽下来,给了他一记头槌。原数奉还,这是你从他那里偷学的招数。
“我才是那个一直被你眼睛占便宜的受害者,”可恨的海胆头努力忍笑,但嘴角已经翘了起来,
“说出来。”
“你的眼睛绿得像刚腌过的癜蛤蟆。”你梗着脖子,就是不肯认输。
然后他的手撑在你的椅背上,你得到了一个吻。
……故意的,岩泉一定是故意的!
亲友咂舌:“这能怪谁?嘴馋人浪,迟早上当。”
会给亲友留下这样不像话的印象,你也不想的。高中时你趴在课桌上嚎啕自己死了丈夫,是她在惊诧的目光中头也不抬地接话:“哪一个?”你要求她戴上纸片男人的面具参加你的生日聚会,那真是群魔乱舞,手冢国光日番谷冬狮郎库洛洛鲁路修依次排开大跳恋爱1000%。
而岩泉,一身正气,为人质朴,你完全能够想象他在大学时被某位慧眼识珠的女同学拿下,本科毕业无缝衔接婚礼现场,求婚入籍三年抱俩一气呵成。同学聚会时肩膀上扛着还不太会说话的小女儿一边道歉一边进门,用他一贯沙哑的嗓音说,陪爱人产检稍微耽误了一会儿,待会让我来结账吧。
亲友凑过头来:“这个人喝可尔必思喝醉了,刚刚在控诉你高中时百般引诱她。”
“喝可尔必思也喝得晕乎乎的,是笨蛋吗。”
似乎是晨练完,视频那边的岩泉咧开嘴笑着。你不会看错,他穿上了你最喜欢的无袖背心,把紧绷的胸口和腰腹勒得瞩目。
算了,戒色失败,就失败吧。
你笑嘻嘻地指着无名指上的镶嵌着橄榄石的细圈,拿着奖学金的19岁男孩能负担得更好的,但你只要这个。
“Iamyouridiot.Forever!”
*改自JayPark朗读饥渴推文节目中的一条推文;*十周年纪念画册中古馆表示设计及川的发型时有参考当时热播(2019-2010)的冬季恋歌的主演裴勇俊;
*青叶城西高中特典,排球部给金田一取外号时,岩泉提及2011年9月起播出的假面骑士fourze。Decade在09年播出;
*393话岩泉对牛岛说:“在世界级比赛中,即使有190cm也算是小个子了,而我更是连180cm都没有,自然要不断地试错。”
*69话IH宫城县预选赛青城赢了乌野后立刻换客场队服准备1/4决赛,所有人都在观众席上有人的情况下在场边换了衣服,包括短裤;
*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2在2011年7月13日于日本上映;
*古馆在剧场版总集篇上映画的草稿中,及川对松川花卷岩泉说:“有你们几个在,后面的人根本看不见荧幕,请回家,你们坐下也很高。”
*哈利波特与密室,金妮在给哈利的情人节贺卡上这样写道;
*排球2019年日历的9月和10月彩图是青三唱K,及川摇着铃鼓当麦霸,松川摇沙锤助兴,岩泉和花卷在看点歌器;
*官方小说十一卷《青城毕业旅行计划》青三除了及川一起出门泡温泉,花卷问“不回及川信息没关系吗?”岩泉:“随他去吧。”
*372话,2016年及川提及自己4年前和何塞沟通时犹豫过是否要继续打排球。但第一页的说法是前往海外打职业的预感源自5年前,这里采用5年前的说法,即岩泉和及川二人高中时期的重大挫折发生在2011年10月,这之后及川和何塞发生对话,岩泉在这时也经历了艰难的时刻;
*107话提及京谷高一刚入部挑衅三年级,即2011年4月时三年级二传穿1号队服,4号队服的王牌也是三年级。及川和花卷站在边上,此时似乎不是首发;
*十周年纪念画册中古馆给岩泉的代表词是“堂堂”。
*2013年JUMPSHOP展出岩泉更衣室的柜子,放着替换短袖、创可贴、止痛喷雾和绷带。
从夏天写到秋天,正好在10月结束的故事,希望还算应景。因为毅然挑战了从crush到水到渠成的全过程,纯爱能量有限的我写得痛不欲生,非常努力地想要展现在恋爱中抱有私心和攻击性的岩泉,希望大家能够中意我二次加工的角色。
我们小忠也是精力旺盛的男高啊!
从你的视角看起来,小忠高高瘦瘦的,绿色的头发好像在发着光,下了部活朝你跑来的时候,脸上的雀斑像星星,在你的眼睛里闪呀闪的,让你的眼睛里全是小忠队长,再也容不下别人。
但是在别人看来,小忠好像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排球队员,还是一个有黑历史的“胆小救场发球员”。你的恋人自己似乎也总是这样认为的,在你向他诉说自己的爱意的时候,他总是睁着那双漂亮的棕色眼睛,像一只小狗一样把湿漉漉的目光向你投过来,用目光向你诉说着被肯定的幸福还有总是隐藏在背后的一丝担忧。
曾经的你没有发现那一丝担忧,你总是觉得在你眼里这......
曾经的你没有发现那一丝担忧,你总是觉得在你眼里这么高大又可靠的小忠队长怎么会自卑呢、怎么会担心被你抛弃呢。直到临近毕业的时候,有大胆的男同学来向你要衬衫上的第二枚扣子,恰好被赶来的小忠看到,你还没来得及拒绝同学,余光就瞟到了你恋人的绿色头发,刚转过身,就看到漂亮的沐浴在阳光下的绿色头发主人的匆匆离开,你只好留下一句抱歉,然后追着你恋人的脚步向远方跑去。
前面的恋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你在追他,跑的越来越快,你只好在后面大喊他的名字,你的恋人这才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你,你赶紧追上去,想和他解释刚才的事情,由于太着急,你抓住恋人的胳膊仰着脸跟他解释,可是还没解释完,就被一个轻柔的吻打断了。
该怎么形容这个吻呢,你脑子晕晕乎乎的想,刚跑完步的你还有些气喘,但是你却不愿意离开恋人的唇来获得氧气,这个吻轻柔却有力量,带着小忠特有的可靠和成熟。但是你不得不结束这个吻了,因为你尝到了小忠的眼泪,咸咸的眼泪从你恋人的雀斑滑下来流进你们相触的唇上。
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因为你的恋人正紧紧地抱住你然后任由自己眼泪落在你的颈窝里,和你相恋了三年的恋人正在诉说着自己的不安和平凡,这些都被你的恋人隐藏在看向你的目光中,不过大大咧咧的你并没有发现,因为往常那双湿漉漉的棕色眼睛就足够让你沉醉。曾经你总是烦恼小忠为什么只是听你诉说大段大段的爱意却很少自己表达出来,但是今天你听到这些来自恋人的爱意却几乎感到心碎,你感觉自己颈窝处的眼泪似乎要烧起来,把你整个人都变成发热的灵魂状态。
你知道很难向恋人解释明白在你眼里恋人有多么优秀和出色,但是你知道如何承接住恋人的汹涌爱意,你用力地回抱住你的恋人、你的小忠、你的小狗,然后用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纽扣轻轻地敲敲恋人的后背,就像那个吻。
*菅原孝支乙女向
*温柔疯批介意勿入
*ooc致歉感谢红心
00
秋风吹动着你的裙摆,你站在公寓楼下却迟迟不肯上楼,你知道开门之后就会看见菅原温柔的笑颜和无微不至的关怀。
但是你害怕。
或许这一切都不是你应得的。
你和菅原孝支的相遇十分偶像剧,在书店时因为个子不够,在起身垫脚探取高处的书的时候,不小心跌在了身侧的年轻男子身上。你着急慌忙的道歉,他却温柔爽朗地笑着帮你解围,顺势取下了你头顶的书。
“这本书我没有读过噢,看起来很有意思。”他轻柔地将书放进你手里,弯腰看着你笑着。...
“这本书我没有读过噢,看起来很有意思。”他轻柔地将书放进你手里,弯腰看着你笑着。
你发现明亮精致的眼睛下还有一颗泪痣。
果然,有泪痣的都是美人吗?
接下来你们顺理成章的走进咖啡馆,在坐在座位上的那一刻你都没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身体跟着被美貌迷得神智不清的脑子走。
“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菅原孝支,现在是一名小学老师。”他一边说着一边贴心地将菜单转到你的面前。
之后的交谈里,你发现菅原比你小一岁,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老师竟然高中在排球部活动了三年。
你在记忆中搜索着高中排球部的回忆,开口道:“我是东京音驹高中的,我们学校排球部好像也挺有实力的。”
“诶?!音驹吗?和我们高中是宿敌噢。”你看着菅原的眼睛亮了起来。
“太可惜啦,可惜xx小姐当时毕业了,我高三那年可是奔赴东京和音驹打了比赛噢。”
你看着兴致高昂的他,情绪莫名的也被他牵动。
“那未来有机会的话可以看菅原君打排球吗?”
距离从咖啡馆离开已经有两个星期了,你们互换了联系方式但却因为彼此的工作迟迟没有后文。你望着办公室外黑掉的天,心里默叹宫城这种小地方打工也不轻松啊。
“xx酱,楼下有个穿着大衣的大帅哥说找你诶!”同事气喘吁吁地跑到你视线内。
帅哥?
你刚来宫城不到一年,认识的男性属实不多……
“是灰头发的,看起来超——温柔。”同事又适时补充了一句。
是菅原吗?
你瞬时慌张了起来,站在窗边试图向下找到他的身影。
“我说,外面风挺大的,你直接下去找他不好吗?”同事幽幽地站在你身后,默默念叨了一句。
你抓起公文包就往楼下冲去,越到楼下反而越冷静,开始抓自己刘海,又理了理裙摆。
“xx酱,你真的在诶!”菅原孝支看到你立马从靠着得墙上弹起,走到了你的面前。
你抬头望着他,这个角度眼下的泪痣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菅原君怎么没有在手机联系就来了?”
“啊——最近发短信给你感觉你工作都特别累,我今天下班早顺便就散步到这边了。”菅原的眼睛一直盯着你,风吹过来他身上的气息你都闻的一清二楚。
不知为何,你感觉自己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大,你慌忙躲避他的视线,头越来越低,视线只敢聚焦在脚尖。
“xx酱没有男朋友吧,可以允许我追求你吗?”菅原温柔的声音在你耳边响起,你猛地将头抬起,视线再一次撞进他的眼睛。
“为什么?”你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
“未来慢慢告诉你好吗?”菅原漂亮的眼睛笑起来眉眼又多添了几分柔软。
那天之后每个晚上都可以遇到菅原在公司楼下等你,有时带着自己亲手做的便当,有时又是一些精致的饰品。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有个帅哥在追求你。
“喂!我说你为什么还不接受!”同事两只手撑在你的桌上,面露调侃的看着你。“我也好想让大帅哥追我啊——”
“觉得不配……”你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间挤出。
“哈?”耳尖的同事没有错过这一声轻谓。“你有没有搞错?你人漂亮有耐心,还是高材生,完全是郎才女貌啊。”
你听着这些话思绪万千。
是啊,之前的你遇到爱的时候也是会勇往直前的,每日和朋友嬉闹玩耍,可是为什么偏偏要遇到这种事情来惩罚你。
你父亲在东京职场出轨女上司,女上司又是你大学朋友的妈妈,舆论环境抨击你是软饭男插足小三的孩子,嘲笑你父亲为了攀高枝什么都做得出来。你在学校的朋友也渐渐不敢和你在明面上交往,你自认理亏,也不好发表什么想法,大学毕业之后就和母亲一起躲回了宫城。
而菅原呢?
菅原为人处事阳光坚定,生活幸福美满,从高中升学上来的朋友都相处的很好,学校里的小孩子都喜欢他。
这样好的他,我肯定也是喜欢的啊……
一整天你都神游天外,下班时果然又看到菅原在外等你。
“xx酱,冬日新鲜大草莓。”他像会魔法一样掏出了一盒色泽新鲜,摆放精美的草莓。
“今天班里的小朋友说,这个季节每个人都要吃草莓,我想xx酱也肯定要吃的。”
菅原一只手将盒子递给你,一只手握拳挡在嘴边,眼睛却还是亮晶晶的看着你。
你看着这么好的他,眼眶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红,眼泪聚集着打转。菅原明显着急了,立马半蹲着和你平视,手想摸你的头却又怕不合时宜悻悻地收回。
“xx酱是不喜欢草莓吗?对不起噢,我以后会注意的。”他还在手忙脚乱地找纸巾,想为你抹去眼泪。
你向前一步抱住了他,扑进了他的怀里。
“孝支,请和我恋爱吧。”
日子有条不紊地过着,在确认恋爱关系之后菅原对你的宠爱更是无法无天。甚至有时中午都会从学校跑来公司给你送便当。
“xx酱,今晚我有高中同学聚会,和我一起去吧好吗?”菅原期待的眼神让你不敢正视,但想到同学聚集得地方你条件反射的感到抗拒。
“孝支,下一次好吗?”你试探着开口,不想伤了他的心。
“啊,没事的。毕竟是有点快呢。”菅原故作轻松地打折圆场,你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熄灭的光。
太坏了。
晚上你捏着手机紧张的坐在卧室床边,已经过去3个小时了,来自菅原的信息一条都没有。
果然是搞砸了,你闷闷地垂下了头。
叮——是陌生号码的来电。
“喂你好,我是泽村大地。”
“是的,菅原他喝的太醉了,一直说只要你接他。”
“是的拜托了。喂——日向你不要去这边!”
到了饭店门口,菅原一个人很安静地站在门旁,脸深深地埋在围巾里。
“孝支?我来接你回家?”你小心的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好烫。
一个猛扑,菅原孝支整个人都倚在了你身上,头埋在你的脖颈处,呼出的气息灼烧着你的肌肤。
“为什么呢?xx酱为什么不能再依赖我一些?”菅原在你耳边念念有词。
你心脏发酸,果然自己的敏感自卑还是影响到他了吗?
“没有噢。我很喜欢孝支的。”你不知如何表达,只能环住了他的腰肢,紧紧地贴着他的脸。
因为喝醉导致在你家留宿一晚过后,菅原孝支每日便嚷嚷着要和你同居,美名其曰你冰箱里一点食物都没有,住进来这样能更好的照顾你。
你思索着他每日来来回回坚持要给你送便当的执念,想着住在一起也很不错。
这一日你在公司完成了任务,早早的便下了班,看着时候尚早你决定也去菅原工作的地方接他一回。一路上你握着自己买的小捧花,内心忐忑不安。
还没到学校门口,你远远地就看见菅原在和其他女老师有说有笑,这么爽朗的笑容有多久没在和你相处的时刻看见了。
果然,果然对菅原来说是负担吗?
你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错过了无数个菅原联系你的信息,定定地站在公寓楼下,看着你们一同居住的屋子。
要放手吗,人不能这么自私,要让孝支拥有更阳光的人生。
但是。
不行。
真的不行。
菅原孝支明明是我一个人的。
你崩溃的哭出声来,拧巴又自卑的性格让你总是不敢把爱说出口来,一旦全身心的爱都展露出来,菅原感受到的只会是束缚。
“xx酱?”熟悉的声音在你背后响起。
你呆愣的转过身去,一眼就看到他微红的眼角。
菅原君,为什么哭呢?
他大步向你走来,低头紧吻住了你的蠢,和往日完全不同地掠夺,温柔、爱惜在这一瞬全都化为乌有。他扶着你的肩膀将距离稍稍拉远了些,气息还未稳定就开口道:
和往日温柔镇定,对所有事情都有把握的菅原完全不同,现在的他神色慌张,紧搂着你的手臂越收越紧。
“因为觉得配不上孝支……”你慢慢地开口,又在菅原想说话之前抬手轻轻地捂住了他的嘴。
“但是刚刚想清楚了,以后会毫无保留的爱,爱到孝支觉得窒息也不会放手。”
你闭上了双眼,菅原温柔的吻又落下。
“我也会的,xx酱不能躲开。”
*彩蛋是疯批菅原视角,介意勿入!
*民国paro
【内含佣兵,勘探,杂技】
大概处于一种暧昧的状态…
(你就是你)
(希望大家金光满满永不下饭)
!ooc有!
佣兵:
他手里拿着玫瑰,上面的刺已经被剪干净了,但是仍有微微的凸起。
手指尖的薄茧抵消了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异样,他低着头看着那娇艳欲滴的玫瑰,抿着嘴背靠着大树。
天气还是一样的阴沉。
“萨贝达先生?”你从开着的门隙间挤进花园,对着那一抹绿色披肩问道。
他回过头,不着痕迹的扫过你裸露的白皙的脖颈,拿着玫瑰的手向上伸起,将你的脖颈衬成了惨白色。
你望着他一步步向你走来,微笑的看着他,你知道,他一直是一个出...
你望着他一步步向你走来,微笑的看着他,你知道,他一直是一个出色的救人位,你对他总是保有敬意。
他低下头与你平视,对上你坦荡的崇拜,有点无奈的撇了撇嘴,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这是玫瑰吗?“你问道,“是的。”他突发奇想,把玫瑰在你的脖子上蹭了蹭,花瓣上的露水留在了你的脖子上,带来一阵冰凉的湿意。
当你再反应过来,他已经走远了,“马上吃饭了,快点。”
你注意到他手心没有那片惹人的红色,它被插进了你的衣襟,你摸了摸脖子,又低下头看着那朵无比瑰丽的花,紧随着佣兵离开了花园。
勘探:
他并不喜欢唱歌,你知道他的喉咙有问题。
那是一场盛大的宴会,你看到他穿着有些破旧的礼服坐在角落里沉闷的吃着餐食。
他抬起头看向你,又垂下头。
你穿过人群走到了他的桌前坐了下来。
撑着腮看着他吃饭。
“……”他拍了拍手看着你,微微歪头。
你没忍住笑了出来,打开自己的手掌心邀请着他,“不是欠我一舞吗,坎贝尔先生。”
“我并不擅长跳舞。”他斩钉截铁的说,你也斩钉截铁的看着他。
“好吧,好吧…”他拉起你,你们在这个角落里跳舞,一圈又一圈。
他的手劲很大,手心温暖,指尖冰冷,牢牢抓着你。
直到你扶着桌子缓过头晕,才发现他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了,手边是一杯还暖和的水,你拿过水杯,发现底下压着一抹玫瑰花瓣,正随着旋起的风飘飘悠悠落在了你的裙摆上。
杂技:
“好吧,让我再来确定一下你还缺什么。”扮作王子的杂技在你的面前苦思冥想,你努力撑着头上的金属饰品,开口道:“麦克,好重啊撑不住了。”
“没关系。”他不假思索的说,“你可以靠着我的肩膀,公主殿下。”
你今日的扮相是一位异国的公主,本想拒绝他却实在是太重了,嘟哝着嘴说,“就一小会。”
你轻轻依在他的肩上,感觉他在你的腰间系上了一个更重的东西。
“麦克!“
“重但是漂亮!”他立马说道,邀功似的拿来一面镜子让你看看你的后背,原本的大蝴蝶结腰饰被麦克换成了一朵由金丝红布层层交叠的盛大的玫瑰花。
“玫瑰花公主殿下,准备好上台表演了!”
他弯下腰抬起头笑容灿烂,向你伸出手。
幕布后面,是人们的欢呼和掌声,还有背着光的麦克,金色玫瑰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