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就业形态是新经济形态在就业领域的反映,是传统产业在互联网条件下延伸而产生出来的,在就业观念、就业领域、组织方式、劳动者自主程度以及从业者组成结构等方面都呈现出有别于传统就业的新的就业形态。新就业形态作为一种去雇主化、平台化的就业模式已成为吸纳就业的重要渠道和形式。《中国共享经济发展报告(2021)》显示,2020年我国共享经济服务提供者人数达到8400万人,同比增长约7.7%,平台企业员工数为631万人,同比增长约1.3%。新就业形态去劳动关系化、流动性强和不确定性大等特征对社会保险制度及管理模式提出巨大挑战。一方面去劳动关系化的新型雇佣模式与现行的社会保险制度存在冲突,从业者难以有效进入社会保险体系,导致其社会保险参与广度、深度不够问题突出。另一方面新就业形态所体现的数据化、虚拟化特征加剧了传统社会保险管理模式不足以快速、准确地应对新社会问题的困境,进一步限制了从业者参保的可能性。
第一,新就业形态从业人员社会保险参与度不高。参保广度层面,社会保险在新就业形态领域中覆盖率较低[1]61-70。参保深度层面,各保险项目参加比例差异性明显,特别是工伤保险、失业保险、生育保险的参保缺口较大[2]88-94。养老保险与医疗保险的参保比例较高,但多数为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3]69-76,84[4]53-60。
第三,提升新就业形态从业人员社会保险参保率的对策。理念层面,提出应当转变劳动法律立法理念,重新构建劳动法律关系的主体、客体与内容,以更好保护劳动者的合法权益[11]82-84。制度设计与经办层面,应当尽快做好不同地区和企业的社保转移接续工作,简化流程[12]31-36。配套措施层面,政府与平台等主体应当为此类从业人员提供必要的服务保障支持[13]41-53。
第四,现代社会保险发展需要大数据赋值加能。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公共秩序由确定性转变为混沌性,原有的社会保险制度和管理模式无法快速应对“混沌性秩序”带来的挑战。一方面,制度内容设计上,社会保险与劳动关系捆绑的基准无法有效适应和应对多元化的就业模式;另一方面,管理模式和手段上,社会保险统筹层次不高、转移接续过程不方便、管理手段不先进等问题无法有效满足从业者便捷、高效参加社会保险的美好愿望。大数据可以有效应用在信息平台建设、风险管理、基金收支平衡测算等方面,有助于提升社会保险治理效能,推动社保事业高质量发展[14]83-89,满足从业者能够且便捷参保的美好愿望。
二、研究设计
(一)模型构建
本文参考安德森模型(AndersonModel),同时根据研究对象的特殊性和样本分布特征,构建新就业形态从业人员社会保险参与度影响因素分析的理论框架。如图1所示,该理论模型框架分为三部分,一是倾向因素,包括人口社会结构(年龄、婚姻、就业类型)、认知与信念(政策了解、参保必要性);二是使能因素,包括资金支持(收入、商业保险)、组织支持(家庭支持、企业支持、技术支持);三是需求因素,包括感知需求(养老压力、身体健康、工作安全感)。
本文因变量为社会保险参与度,采用社会保险参保的险种数量进行量化,即若从业者仅参加一项社会保险,因变量取值为1。因此,因变量取值范围为0~6(整数)。
(二)研究假设
1.倾向因素
随着年龄的增长,从业者遭遇疾病等风险的可能性增加[15]84-90,退出劳动力市场后养老压力增加[16]73-82,进而对社会保险的需求增加。婚姻状况方面,有过婚姻经历和抚养两个及以上儿童的外卖骑手参加社会保险的概率更大[17]79-102。就业类型不同意味着接受社会保障的水平不同[18]104-117,有传统型稳定工作的从业者,社会保险参与度更高的可能性越大。从业者对社会保险政策的了解程度会影响其对社会保险的认知、态度与评价,不充分的或片面的认知会降低其参保意识[8]20-23。本文通过上述讨论分别得出研究假设H1-1、H1-2、H1-3、H1-4与H1-5(见表1)。
2.使能因素
资金支持中,从业者月收入越高,可支配收入越多,因此具备更高的社会保险缴费能力[19]43-49。商业保险方面,参加商业保险的从业者对社会保险的投保意愿更加强烈[20]43-45。组织支持中的家庭层面,通常而言,家庭成员在态度、资金方面越支持参保,从业者参保的可能性越大;企业层面,劳动合同签订状况对流动人口参加社会保险项目数有正向显著影响[21]73-85;技术层面,本研究通过社保业务办理的方便程度反映技术支持程度,社会保险的转移、接续机制的繁琐程度会降低从业者社会保险深度参与的可能性[22]136-139+146。本文通过上述讨论分别得出研究假设H2-1、H2-2、H2-3、H2-4与H2-5(见表1)。
3.需求因素
从业者作为理性决策者,健康状况越差时更愿意参加医疗保险,以减轻医疗费用负担[23]42-48。养老压力中,有学者发现子女数量等因素会影响从业者养老压力,子女数量越多,养老压力越小,对应参保的可能性越低[24]78-92。参加社会保险在一定程度上会提高从业者的安全感,当从业者风险意识较强,工作中工伤、失业的风险较大,即工作安全感较低时,从业者越有可能通过参保减少工伤、失业风险带来的损失[25]。本文通过上述讨论分别得出研究假设H3-1、H3-2、H3-3(见表1)。
三、数据分析
(一)描述性分析
1.样本量分析
2.社会保险参保情况
在社会保险参保数量上,一项都没有参与的被调查者占比12.2%,仅参与一项的人员占比22.3%,大部分被调查者则仅参与两项,占比39.1%,参与三项、四项、五项社会保险的人数分别占12.2%、5.6%和8.5%。在参保险种上,已参加养老保险的从业者占比65.2%,其中,有57.5%从业者参加了城乡居民养老保险,42.5%的从业者参加了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已参加医疗保险的从业者人数占比80.9%,其中,32.5%的从业者参加了城乡居民基本医疗保险,68.5%的从业者参加了城镇职工基本医疗保险。已参加工伤、失业、生育保险的从业者分别占比17.6%、17.3%和9.8%。可见,新就业形态从业人员参加社会保险参保的广度与深度均较低。
(二)社会保险参保低的影响因素分析
将倾向因素、使能因素与需求因素分别引入模型,运用有序回归分析方法得到如下分析结果(见表2)。
1.倾向因素对从业者社会保险参保的影响
2.使能因素对从业者社会保险参保的影响
在以模型1为基准的基础上引入了使能因素,构成了模型2。模型2中,月收入、商业保险购买、家庭支持、劳动合同签订情况以及社保业务经办流程方便程度感知情况对新就业形态从业人员社会保险参保均有显著影响,假设H2-1至H2-5均得到验证。具体而言,月收入中,相对于超过8000元的从业者,收入在4000~6000元的从业者社会保险参与度更高的优势比增加135%;商业保险购买情况中,没有购买商业保险的从业者社会保险参与度更高的发生比要比购买了商业保险的从业者低49%。家庭支持中,与家庭不支持参保的从业者相比,家庭参保态度为支持和中立的从业者的社会保险参与度较高的发生比分别上升161%、149%。劳动合同签订情况中,未签订劳动合同的从业者的社会保险参与度更高的发生比要比签订劳动合同的从业者低57%。在业务流程方便程度感知情况中,与认为业务经办流程非常不方便的相比,认为业务流程比较方便、一般、不太方便的从业者的社会保险参与度没有显著差异,认为业务流程非常方便的从业者社会保险参与度较高的优势比上升355%,这说明仅在业务经办流程办理非常方便时才会有助于提高从业者的社会保险参与度。
3.需求因素对从业者社会保险参保的影响
在模型1的基础上引入需求因素,构成模型3。模型3中,养老压力感知状况与工作安全感感知状况通过显著性检验,假设H3-1、H3-3得到验证。具体而言,认为养老压力非常大、比较大以及一般的从业者的社会保险参与度要比认为养老压力较小的从业者的可能性低,优势比分别为82%,67%,69%;工作安全感感知中,与认为安全的从业者相比,认为现有工作非常不安全和不安全的从业者社会保险参与度较高的优势比上升100%和90%。养老压力感知情况与研究假设相驳,原因可能为:在社会保险项目中,特别是基本养老保险具有缓解养老压力的作用,因此新就业形态从业人员在参加社会保险后,其养老压力相对于社会保险参与度低的从业者的养老压力较低。因此从结果上体现为养老压力越大,社会保险参与度越低,但实际上应为:社会保险参与度越高,养老压力越小。将模型3与模型1比较可知,模型对于结果的解释力度上升为18.1%,说明需求因素具有一定的影响力。
4.安德森模型整体回归
将倾向因素、使能因素与需求因素全部纳入方程中,构成模型4。模型4结果显示,模型解释力度达30.1%,说明模型具有较好的解释力度和合理性。各变量的显著性结果与模型1、模型2、模型3的结果几乎一致。
四、结论与政策启示
(一)主要结论
本文通过研究发现,新就业形态从业人员社会保险参与度整体上较低。影响其参加社会保险的因素有年龄、婚姻状况、社会保险政策了解程度、收入、家庭支持情况、劳动合同签订情况、社保业务经办方便程度、养老压力及工作安全感。具体而言,倾向因素中,年龄越大、已婚、了解社会保险政策的从业者社会保险参与度更有可能越高;使能因素中,月收入在中等水平、家庭支持参保、已签订劳动合同、认为社保业务经办流程非常方便的从业者社会保险参与度越高的可能性更大;需求因素中,养老压力较小、工作安全感较低的从业者社会保险参与度更高的可能性越大。
(二)政策启示
1.构建人社大数据运行体系
云计算是大数据技术的重要内容,主要分为基础设施层、信息平台层和应用服务层三个层次。通过这三个层次,最终可以实现数据的收集、存储、管理、分析、挖掘、展示及决策等功能。据此,构建人社大数据运行体系,其框架内容如下:
(3)数据分析。对数据库进行动态监测与分析,并从中提取有用信息与规律是大数据应用的核心所在。可通过批处理、交互式分析、流处理等计算框架,以特定条件为输入口令,分析数据的横向与纵向变动情况。具体而言,可分析数据库中的就业创业情况、社会保险情况、劳动关系情况等。
(2)完善现行社会保险制度。首先,逐步取消户籍限制,通过降低参保门槛提高从业者参保率。其次,加快建立职业伤害保障制度,政府主导、信息化引领和社会力量承办相结合,制定弹性的缴费政策,特别是参保缴费的主体、缴费基数与比例以及缴费周期上,需设置更加合理、灵活、有区分度的参保缴费制度,从试点开始,逐步覆盖全体新就业形态从业者。
(3)优化社会保险经办服务体系。首先,不断完善经办方式,充分应用人社大数据运行平台,实现“一号”申请、“一窗”受理和“一网”通办。其次,不断优化社会保险业务经办流程,保证线下+线上的业务经办全通畅,完善和落实社保关系的转移接续机制,尽快提高社会保险统筹层次,探索建立健全分段计算、合并计发的城镇职工基本保险与城乡居民基本保险待遇衔接机制。
(4)完善企业责任落实的监督管理机制。首先,政府加强监管,对于刻意规避承担责任的企业,制定“提醒-警告-处罚”的行政处罚措施。其次,建立健全从业者维权渠道,开通互联网平台的投诉维权功能,构建畅通的“信息登记-投诉申诉-信息反馈”机制。
(5)加大社会保险政策宣传力度。首先,要依托社区及工会组织以及政府门户网站、公众号和短视频等新闻媒体普及社会保险知识,增强社会风险意识,提高从业人员参保意识和动力。其次,要构建依托社区村组、由个人负责的参保登记管理模式,通过基础数据采集、入户调查等途径完成数据的登记入库,进一步保证应保尽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