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的推荐LOFTER(乐乎)

哎~就是很想看陆光受伤,他越是受伤我越开心

有私设,看着开心就好

因果循环,亘古不变。

当肖队拿着受害者照片找上陆光的时候,陆光便明白,这是个大麻烦,不单单是指嫌疑人和受害者之间的麻烦,更多指的是程小时。程小时永远是感性的,他天真、善良,会因为上司的潜规则打抱不平,也会因为地震中死去的人们感到悲伤,也可能是小时候的遭遇,使得程小时总喜欢做一些在陆光眼里就是多此一举的事情,也总喜欢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去帮助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这是好事,这才是程小时,陆光不希望程小时意识到自己善意的举动背后承担的因果风险,所以当程小时凑上来问什么案子的时候,陆光下意识的挡住了Emma的照片,...

当肖队拿着受害者照片找上陆光的时候,陆光便明白,这是个大麻烦,不单单是指嫌疑人和受害者之间的麻烦,更多指的是程小时。程小时永远是感性的,他天真、善良,会因为上司的潜规则打抱不平,也会因为地震中死去的人们感到悲伤,也可能是小时候的遭遇,使得程小时总喜欢做一些在陆光眼里就是多此一举的事情,也总喜欢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去帮助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这是好事,这才是程小时,陆光不希望程小时意识到自己善意的举动背后承担的因果风险,所以当程小时凑上来问什么案子的时候,陆光下意识的挡住了Emma的照片,并对肖队说自己无能为力。

这是陆光第一次见到这么颓废的程小时,在乔玲的记忆中,哪怕父母的失踪都没有压垮过程小时。程小时坐在沙发角落,正好是光线照不到的地方,低着头,垂着腰,木然的看着手机里的信息,哪怕陆光急匆匆的跑回来发出如此大的噪音也没让程小时抬起头。

“程小时!”陆光冲上去,夺走程小时紧攥着的手机,将上面的消息全部退出去删了。程小时的眼睛是明亮的,无时无刻不焕发这生机与活力,但此时,陆光眼里,程小时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块纱,这种眼神出现在谁身上都可以,唯独不应该出现在程小时身上。

“程小时......”

“陆光,”程小时缓缓的抬起头,颤抖着说到:“是我错了吗?”

“...不,程小时,你没有错,因果循环,亘古不变,你只是加速了因,改变不了果。”

“可是....”

“程小时!看着我,你没错,你先上去休息一下,我看看照片有没有什么能帮助肖队的。”

程小时放下手机,没动,就这么静静的坐在那边。接下来几天,程小时都仿佛提线木偶一般,如果不去叫他,他可以坐在角落不吃不喝坐上一天。

“程小时,你想救他们吗?”

“什么意思?陆光你...”

“程小时,我只问一次,你想救他们吗。”

沉默了好久后,程小时轻轻的说到:“想。”

“那好,你准备一下,开始任务了。”

“什么意思,可是陆光...”

“的确,重要节点不可逆,但我看了,这次案件的重要节点不是死亡,是嫌疑人一定要被警方发现并抓捕,也就是说,程小时,你等会进入照片后,无论看到什么你都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能上去做什么,你只能匿名,给警方留下线索,明白了吗?”

“嗯。”

“还有一点,你要做好心理准备,Emma不一定能成功救到,她可能会死亡,但也可能幸存下来,而这期间你不能上去做任何干涉,明白了吗。”

“明白了,陆光,我去洗把脸,我们开始吧。”

无论过去,不问将来。

“陆光!陆光!我做到了!”

“.....”

“陆光?”

这是程小时才发现,自嫌疑人归案后,陆光都没有在说过一句话。

“陆光?陆光!陆光!”

“吵死了。”

“陆光你在啊!你为什么不讲话!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任务完成的不错,我嗓子有点哑,先回去睡了。”

的确,这期间程小时负责的是体力活,但一直都是陆光在讲话提供信息,正常人连续讲好几个小时,换做谁都嗓子冒烟。程小时最后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Emma,双手击掌,是时候回到现实世界了。

因为程小时的努力,报道上都是嫌疑人抓捕的好消息,徐珊珊也没有出事,可程小时总觉得不对劲,不是指案件的不对劲,毕竟嫌疑人都进局了,也不担心出什么大事,主要是陆光的不对劲。自那个案件之后,陆光好像就很少讲话了,一天两天还能理解,可这都要一个礼拜过去了,陆光还是很少讲话,最多就是肢体语言的动作,其次就是陆光开始穿长袖衬衫,也不是说穿衬衫不好,可大夏天,程小时恨不得光着身子出门,而陆光完完整整的将衬衫穿在身上,甚至纽扣扣到最上面一个,怎么看怎么有问题,可陆光不说,程小时也没有办法,只能将空调温度降低,顺便买了好多金嗓子片给陆光。

陆光看着程小时买来放在床头各式各样的金嗓子片,有点无语,但也理解,毕竟是自己瞒着程小时,没有告诉他真相。确认照相馆没有人后,陆光解开衬衫纽扣,明显看到,白皙的脖子上缠绕着一圈青紫色的勒痕,手上,腹部,脚上都有大大小小的淤青和伤疤,假如肖队在场,一眼就能发现,这些伤痕正好对应着那些受害者的伤痕,陆光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手肘,有点肿,还带着刺痛,估计是第二个受害者的伤,唯一庆幸的是,这些伤只是精神层面的伤痕,哪怕脖子上青紫色的勒痕明显凹陷下去,但是这一圈的皮肤甚至骨头但都是完好的,就像他右手臂一样,很明显是骨折的症状,但皮肤下的骨头是正常连接的,陆光甚至还能用右手打个篮球,就是会痛罢了。

“你打算瞒我多久?”

一道声音从陆光背后传来,吓得陆光一激灵,差点摔一跤,陆光转头,发现程小时阴沉着脸,靠着门框看着自己。

要命了,程小时什么时候来的,他不是说今天有事晚上才回来吗?

“程小时,你听我...”

“陆光,要不是我今天提早回来,你是不是要一直瞒着我。”

答案肯定是“是”,但陆光很识相的没有说出来。

程小时看着陆光身上的伤痕,他怎么能猜不到,毕竟前几天这些伤还出现在受害者照片之中,但现在全在陆光身上了。

“陆光....陆光,为什么....”

程小时一边说,一边轻轻碰触这些伤痕,自己也看出来了,虽然这些伤不伤及真正的皮肤和骨头,但会带来痛觉。怪不得,怪不得陆光这几天不说话,喉咙都断了,还能说什么话,怪不得陆光要穿长袖出门,而造成这结果的原因,好像就是自己!痛,浑身都痛,这些伤不在自己身上却宛如亲身经历一般,陆光啊,他的陆光,不应该遭受这种代价,应该是自己,是自己改变了过去,是自己的天真,害了陆光!

“陆光,是不是因为我,我改变了过去,这是代价?”

陆光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红着眼的程小时,叹了一口气,就是不想让程小时这样才保密的,早知道就锁门了,太大意了。

“你是不是想着早知道锁门,不让我知道。”

“.......”

陆光点了点程小时的腿,示意放开自己,因为喉咙的原因,所以陆光打算打字和程小时交流。

“不是你的问题,我也想救他们的。”

“你骗人。”

“没骗你,真的。”

“你还瞒着我。”

“这是个意外,下次不会了下次一定全部告诉你,好吗?”

“你还想要有下次?!”

程小时不傻,当他看到那些本应该出现在受害者身上的伤痕全部出现在陆光身上的时候就明白,改变过去是要有代价的,因果循环,亘古不变,程小时改变了因果,创造了新的循环,那原先的果,便需要有人来承担,在进入照片的时候程小时也想到了,寻思着是自己动的手,代价应该是自己承担,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些代价全让陆光承担了,如果早知道会这样,说什么程小时都不会进入照片,不是不愿意救他们,是不愿意牺牲陆光来就他们,生活中程小时都舍不得陆光受一点委屈,而陆光现在这样,完全是拿刀往程小时心上捅。

“陆光,这多久会好?”

“很快的,你看,Emma的伤已经全没了,再过四五天左右就会恢复的。”

原来陆光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受了这么多委屈,会不会疼的食不下饭,会不会疼的晚上睡不着觉,会不会....

看着程小时突然沉默下来,陆光便知道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这是这么多天来,陆光第一次开口说话,嘶哑,低沉,却又向着光明。

“程小时.....我疼.....”

接下来几天,用乔苓的话来说就是*了狗的,乔玲在知道前因后果后也开始事事顺着陆光,吃饭端上去,走路有人搀扶,要喝什么哪怕运费7块钱也眼睛不眨的下单,不过后来就没乔玲什么事情了,主要还是程小时。

可以说程小时真的做到了24h跟随,时不时来一句“光光你还痛吗”“光光你饿吗”“光光你要喝水吗”,站旁边的乔苓表示,崽种,我让你出门右转一分钟不到帮我买瓶水回来你不动,陆光说想喝奶茶你跑了大半个城市去给他买,你不觉得你有点狗吗

程小时:乔苓是谁,我只知道我老婆想喝奶茶了,这怎么能不安排上?

乔玲:崽种,打一架吧

陆光:程小时,我最后说一次,我已经全好了,所以我洗澡不要跟进来!

程小时X陆光

是@怀希的点梗

点梗第一篇,希望你能喜欢~

#两人已交往

#非原著向,OOC有

#一发完小甜饼

陆光生病了,因为和程小时吵架。

那天,程小时和陆光因为一件琐碎的小事意见不合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他们两个在一起之后生活非常甜蜜,虽然偶有争吵但也只是小打小闹,从没真翻脸过,这还是头一回吵得这么凶。

程小时比陆光年长一些,虽然平时看着吊儿郎当但也知道让着自己年轻的爱人,这次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一步都不退让。

陆光本就是不善言辞的人,以前程小时让着他吵不起来就罢了,这次程小时也是性子急跟他吵得脸红脖子粗,脾气上来口不择言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气得陆光当场脸就黑了,直接摔门而去。

当时已经是半夜,程小时想着估计陆光冷静冷静就回来了,更何况他也正在气头上,吵架吵得嗓子疼,就没想着要出去找陆光,端起桌子上陆光喝剩下的半杯水咕咚咕咚灌了两口润润嗓子便回屋去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陆光还真就在外面呆了一宿都没回来。

程小时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第二天醒来看到屋子里哪儿哪儿都没陆光的身影就知道他肯定是一晚上没回来,不免有些担心,心里一阵后悔,衣服都来不及换匆匆套上外套蹬上运动鞋就要出去寻人,结果一推门就看到陆光穿着昨晚那身衣服靠坐在门边。

陆光长腿蜷起后背靠着墙,身上的衣服被弄得皱皱巴巴。

他的头向前一点一点,困得不行,眼底黑眼圈都出来了,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怜模样,看得程小时心脏紧缩。

晚秋的天气已经泛着凉意,夜里更是连十度都没有,程小时简直不敢想象陆光是怎么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在自家门外就这么坐了一宿,想到这儿他就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陆光,陆光,快起来进屋去睡。”他俯下身轻声唤着陆光的名字,伸手去碰陆光苍白的脸,入手一片冰凉,这温度传递过来把他的心也给冻住了。

陆光听到他的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满眼都是血丝,也没说话,甩甩发懵的头右手撑地就要起来。

这么在地上坐了一宿腿早麻了,一下没站稳差点儿摔倒。

程小时赶忙上前环住他的腰让他靠着自己站稳身体,谁料陆光站定之后立马用力推开了他回家去了。

这一推弄得程小时心头又要起火,但想到陆光在外面冻了这么久就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顿时泄了气,在门外深呼吸几下跟在陆光身后。

进了屋陆光直接往卧室走,倒在床上拽过旁边的被子迅速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程小时怕他在外面冻一宿感冒,翻箱倒柜找出一袋还没过期的感冒冲剂倒在杯子里冲给他喝。

程小时站在床边叫了半天陆光也没人搭理他,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在装睡,心道这次是这把人气着了。

他抬眼看看墙上的表,上班要迟到了,今天有很重要的会不能请假,无奈之下只好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嘱咐陆光一定要喝了药再睡就急忙出门上班去了。

一整天程小时工作的都心不在焉,开会的时候也听不进去,脑子里想的全是陆光。

不知道陆光身体怎么样了。

不知道陆光有没有乖乖喝药。

不知道陆光有没有好一点儿……

到了下午他实在忍不住去找主管请假结果没批,瘫在工位上心急如焚的熬到下班立刻往家冲。

到家之后,程小时发现那杯感冒冲剂还完好无损地放在床头柜上,早凉透了,而陆光缩在被子里,似乎在发抖。

“陆光!陆光!”

程小时急了,顾不上别的赶忙去扒陆光捂的紧紧的被子把人扒出来。

陆光额头上都是汗,脸颊鼻头熏红一片,双眼迷蒙,难受地皱着眉看他:“程小时,我有点儿难受……”

那么冷淡坚强一个人,有什么事都自己咬牙扛着,从不向别人抱怨,今天却软言软语地对他说难受,程小时心都要化了,又酸又麻。

他倒了杯温水,扶陆光坐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喂他喝了几口,然后又抽出纸巾给陆光擦了擦汗,一摸额头——滚烫。

“你发烧了,走,我们去医院。”说着就要给陆光换衣服。

“我不去医院。”陆光一听去医院立马缩回了被子里。

他有一个只有程小时知道的毛病,就是很怕去医院。

程小时没辙,只能找出温度计给陆光夹在腋下:“哎……那先试试表,如果温度很高就必须去知道吗?”

过了一会儿程小时把温度计拿出来看——三十八度。

他深知陆光有多么讨厌去医院,这温度也不是必须要去,便下楼去药店买药。

生病的人胃口总是不好,但是空腹不好吃药。

程小时熬了小米粥又炒了两个清淡的小菜,端去卧室。

“吃点儿东西吧,吃完把药吃了你就休息。”程小时拍拍陆光让他起来吃饭。

“不想吃。”陆光摇摇头。

“乖,多少吃点儿,我喂你,啊......”程小时拿勺子盛了一勺粥,放自己嘴边吹,吹温了才送到陆光嘴边。

陆光看着他又看看粥,嘟着嘴不情愿地吃了一口。

就这么一边喂一边吃,很快一碗粥也喝完了。

生病的陆光又软又乖,程小时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喂完饭擦擦嘴继续喂药,怕他觉得苦还给塞了一颗糖在嘴里。等到程小时帮陆光把汗湿的衣服脱下来重新换了一套,就给他盖上被子掖好被角,低声问:“还有没有想吃想喝的?或者想干什么吗?”

“没什么,你陪我呆会儿。”陆光小声嘟囔,眼神虚弱中透着湿意。

程小时赶紧上床躺在他身边,拨开他黏在脸上的头发开始为吵架的事情道歉:“对不起,那天朝你发火是我不对,脾气急了。以后你怎么打我骂我都行,千万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陆光嗤笑一声,问:“你心疼吗?”

“都快把我给心疼死了。”程小时抓过陆光的手亲了亲,然后十指相扣放在胸口。

“那天我也心疼,被你气的。”

“我错了嘛……”

“哼。”

生病的人很脆弱也很爱撒娇,陆光说话带着鼻音就更像撒娇了,听得程小时整个人都软了。他知道陆光没有真的怪他,只是在跟他打趣想让他别那么自责,可越是这样程小时心里越不好受。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话,陆光太过疲乏渐渐就睡着了。

程小时看他这样也跟着合上了眼睛,睡之前亲了他一下。

半夜,迷迷糊糊中程小时感觉身边的温度在升高,一下就惊醒了,往旁边一摸,果然更烫了。

陆光整个人晕晕乎乎的,感觉身上很热一身一身的出汗,就踹开被子,难受得直哼哼。

程小时见状赶紧下床打了盆水拿了块毛巾和一瓶酒精给他擦拭身体,物理降温。

折腾大半宿,擦了不知道几遍,陆光身上的温度总算下去了,程小时又累又困还担惊受怕,就这么趴在床边握着陆光的手睡着了。

清晨的阳光有些晃眼,陆光醒来觉得身上轻松不少,应该是退烧了。

手一动,发现正被人紧紧握在手心。

程小时以一个很不舒服的姿势趴在床边,旁边还摆着毛巾、一盆水和酒精。

昨晚累坏了吧,陆光用另一只手摸摸程小时的脸温柔地看着他,手指卷着程小时杂乱的长发。

昨天半夜他睡得迷迷糊糊,是感觉好像有人在擦拭他的身体让他舒服很多,不过自己实在是太疲倦了意识都没清醒就又昏睡过去。

“嗯?”陆光一动程小时就醒了,赶忙上前去试陆光额头的温度,还好已经退烧了。

“再试一下表。”程小时拿过旁边的温度计让陆光夹上。

这次看,体温确实已经恢复正常,退烧了。

“想洗澡。”陆光看着程小时说。

“绝对不行,你这刚好,别洗澡又病了,明天再洗,啊。”程小时立马拒绝。

“出了那么多汗都要臭了。”陆光撇撇嘴,表示不满。

“才不会!昨天我给你擦了好几遍身体,保证比褪了毛的鸡都干净。”

“你又找抽了是吧。”陆光看他把自己跟褪了毛的鸡做对比,敲了一下他的头佯装生气。

“嘿嘿。”程小时看他们之间又恢复成之前的打打闹闹,知道陆光这是真好了,“饿不饿?我去给你做饭吃。”

“别,先坐过来。”陆光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怎么了?”程小时不明所以。

“那天吵架我也有错,太不冷静了……”陆光想道歉,结果立马被程小时打断。

“不是!”

程小时拉着陆光的手,听他这么说手下用力攥紧,眼眶都红了:“是我的错,就应该出去找你的。结果让你在外面冻了一宿生病,你要真出点儿什么事,我……”

他说不下去了,呼吸急促起来,垂着头甚至不敢看陆光,拼命平复着自己。那种酸涩痛苦夹杂着心慌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让人直想落泪。

陆光看着面前程小时,活像一只被雨淋的大狗狗,耳朵耸拉着,嘴角耸拉着,眼神低垂尾巴也不摇了,好像犯了什么弥天大错在渴求主人的原谅。

其实不是这样啊,吵架永远不会是一个人的问题。

“以前说什么你从来不会反驳我,这次突然反驳我就有点儿意想不到。”陆光抬起程小时的头让他看着自己,“是你平常太宠我了,所以我甚至都不习惯你不顺着我。”

陆光笑着向前靠上去和程小时额头抵着额头,呼吸纠缠在一起。

“本来我就应该宠你啊。”

程小时情难自禁,吻上陆光的鼻尖,在即将吻上嘴唇的时候被陆光偏头躲开了。

“怎么?”程小时委屈。

“不要接吻。”

“为什么啊……”

“因为会传染啊。”陆光小声嘟囔,眼里却全是狡黠。

程小时失笑,知道他是故意的,偏要去吻他,嘴上还陪他一起演戏:“传染就传染吧,最好是传染给我,这样你就能好了。”

唇齿交缠,接吻的间隙程小时还不忘逗陆光。

“原谅我了,嗯?”

“明知故问。”

“以后不许就这么跑出去了,要滚也是我滚啊。”

“傻子。”

“我爱你。”

“我也爱你。”

END

原著向

私设

李天希看着三人,退到娃娃机前,抬起布偶挡住了双眼

“她不愿意跟咱们走,总不能强行带上车”乔苓左右张望这周围除了拆迁的旧房子,什么也没有

咯吱,咯吱

一个中年女人推着一个装饰粉嫩的小车路过

“哎,这咋还来警车了,没出啥事吧?”

乔苓瞅瞅那小车上的东西,各种零碎玩具,水彩笔贴纸之类的,想来是去公园摆摊儿

“大姐,给我来点东西”乔苓拿着一盒水彩笔,走到李天希身边

“小希想一起画画吗?”

李天希接过水彩笔,乔苓往她怀里塞了一个狐狸玩偶“能告诉姐姐,你怎么会睡在这儿呢?”

李天希将纸铺在娃娃间的旧桌上,一点点画着,乔苓招呼程小时过来

“你去买点小孩爱吃的糖啊什么......

“你去买点小孩爱吃的糖啊什么的,她在这待了不知道多久,肯定没吃东西”

程小时转头看看奋笔疾书的李天希,用导航定位了个最近的便利店,骑上自行车一刻也不敢耽误

好一会过去,程小时提了个成品小蛋糕回来“呐,还有牛奶,李天希画的怎么样了?”

“等会,我去看看”乔苓接过蛋糕放在桌上,一手拿起李天希已经画完的画

“这……”乔苓看个一知半解,便把画递给程小时,俯身对李天希说“小希,我带你去找哥哥好不好?”

李天希停笔,目光希冀的看着乔苓

“那现在跟我们走好不好啊?”乔苓把蛋糕递到李天希手上,牵着她上了车

——

“所以说,这李天辰和李天希也拥有配套的异能,而李天辰就是利用异能才杀了那么多人?”

“想来是真的,不然怎么会每一起案件都那么离奇”

程小时看着最后那副关于“控制”的画,心道果然

“也就是说李天希可以以被窥伺者的第三视角看见发生了什么事,并且在于李天辰配合时可以知晓那人的生平记忆”

乔苓和肖力皆是大喜“那不就是能通过照片知晓陆光在哪了吗?”

程小时从手机中翻出一张陆光的照片递给后座的李天希

“理论可行,但要看她帮不帮忙”

李天希用手指指自己,歪头

在得到程小时肯定回答后,李天希接过了手机

车内一时极度安静,都静候李天希发动异能

看着她红色的眼睛逐渐变得莹白明亮,陆光的照片也在一点一点失去颜色

李天希眨眨眼,似是在聚焦,随后便睁大了眼睛,直视着“前方”

看着钱进摔门而去,陆光被绑在椅子上摔倒地上,那大片的鲜血刺激着她,李天希慌忙切断了异能,不在看这可怖的黑暗

“陆光怎么了?!”

李天希支吾着,掉下眼泪来

程小时心头一颤,“你看见什么了!”

李天希来回比划着,但苦于八岁后就没怎么学手语,程小时也看不懂

“李天辰不是把陆光绑走的吗?他一定知道在哪”肖力猛踩油门,一鼓作气冲回警局

“让李天希附身她哥哥不就知道陆光在呢了吗?”

程小时看看李天希,摇摇头,“更快的方法,我拍下照片变成李天希,见到李天辰直接进行附身,这是最快的办法”

“可是我们才获得她的信任…”乔苓看着在张望哥哥的李天希,很少见的沉默了

“李天希不会有被附身时的记忆,我会尽快”

其实变成李天希附身李天辰不过是走个过场,毕竟陆光在哪他早已永生铭记,只是缺少证据

来不及优柔寡断,程小时掏出手机拍下一张李天希的照片,两手一拍就穿了进去门口的李天希忽地踉跄一下,随即变成了蓝金色异瞳

“李天希”十分有目的的朝着关着李天辰的审讯室走去

乔苓和肖力紧忙跟上去

“李天希”打开审讯室的大门,拉开李天辰的眼罩

“小希?!你怎么会在…”

话未说完便被“李天希”夺取了意识,四重重异能的叠加使得程小时在变为李天辰时被强制退出,不过已经足够了

重新给李天辰带上眼罩,“李天希”走到几分钟前的位置,拍手退出照片,大厅刹时又出现程小时的身影

“怎么样!陆光在呢?”

程小时指着墙壁上的圭都地铁路线图“就在那,便衣警察蹲点、之前有汤药送去的那块”

“很好,我马上派人进行抓捕”

肖力联系着警队

“马上实施抓捕!”

点个赞吧ヅ

*又是我们熟悉的暗恋梗

大学男生恋爱

就是个想看光光害羞的产物。

老规矩,有求尽应了啊。

彩蛋有大惊喜。

程小时发了一条朋友圈。

[他好胖啊,抱着好舒服。图片图片]

是一只在路边的流浪橘猫,后面一张大概是去宠物医院做检查了。看起来应该是刚被人抛弃不久,还胖乎乎的。

胖一点,抱着会更舒服吗?陆光走向落地镜,低头掀起衣服摸了摸平坦的小腹,皱起...

胖一点,抱着会更舒服吗?陆光走向落地镜,低头掀起衣服摸了摸平坦的小腹,皱起眉头不知道在打量什么。

随后又往上掀了一点,发现自己的肋骨都好容易露出来。

最近是不是吃的太少了?不是很想吃东西啊。再这样下去身体会撑不住的,那还是多吃一点吧。

每餐都要多吃一口饭,多吃少动,肯定能胖起来。

至此以后,陆光的出租屋里就多了许多零食,热量和碳水高的离谱。他也知道自己不能暴饮暴食,于是就每天三次,一次只吃一点。

食堂吃饭的时候来的老早,买上饭了就走。食堂阿姨都疑惑怎么平时总说少来点的孩子怎么突然说要多盛点,笑着给他舀了两大勺菜。

回到出租屋的陆光看着盒子里的菜咽了口口水。这还真不一定能吃完,怕不是把晚饭也一块买上了。

细嚼慢咽吃了半个多小时下去了大半,剩下的还是等着晚上吧。

在屋子转了两圈消消食,准备上床睡午觉下午好上课的陆光突发奇想订了个晚上九点的奶茶。

晚上喝甜的,那不就是增重小妙招吗。

上课的时候就换上宽大一点的衣服,坐的离人群远一点。

膨化食品真是热量炸弹,这才刚两天他就胖了一斤了。

程小时约他打球,不去。

校运会,不去。

乔苓姐约他吃饭,换上衣服就走。

看着陆光面前双人份的菜品,乔苓瞪着眼睛不禁疑惑陆光最近怎么这么能吃了。

他是喜欢美食,但从来也没说一次吃两个人的量,这等同于一次性吃两碗男寝那一晚。

“陆光…我不是怕花钱,可是你这能吃下吗?”

“能,”陆光咽下米饭,又夹了一块肉放进盘子里,“我自己付钱。”

“不行,说好了我请你吃饭,”乔苓拿过桌子上的付款单看了看,“实在吃不下可以叫程小时过来一起。”

正在喝水的陆光听到这话突然呛了一下,将水杯放下顺了顺气。

“咳咳…不用,我自己可以。”接着又继续吃起来。

[陆光最近很奇怪哎。]

许久没有得到回复的乔苓又打开了朋友圈,一边看着陆光吃东西一边刷着。

名为第六感的东西立马让她发觉了这条信息和陆光行为的关联。

前不久她也试探过陆光是不是对程小时有感觉,现在看来不是没可能。

但这个猜测或许还是太扯了。

“陆光,你知不知道程小时前两天养了只橘猫?”

“…知道。”对方愣了一下,随后回答道。

“他告诉我,带猫去医院检查的时候虽然流浪了几天,但体重还是超标,对身体造成了一定危害,告诫程小时千万别让它再暴饮暴食。”

暴饮暴食。

陆光瞬间停止了进食,缓缓抬头看向乔苓。

乔苓觉得这个思路好像是对的。

“别勉强自己,你本来就瘦,突然变胖会对身体不好的。”

陆光拿出张纸巾擦了擦嘴,侧头看向一边。

“这两天胃病没再犯,也胖了不少。”

“是,脸上有些肉了,所以暴饮暴食就到此结束吧。”乔苓翻着手机信息举到陆光面前。

[包租婆,你说陆光最近怎么不理我?叫他打球他都不理我哎。]

[他是不是讨厌我了?!这咋办啊]

[凉拌。]

[别说风凉话了,周边连个看得上的都没有,你这是打算单一辈子吗]

[等你追上陆光了再说我闲话吧。]

[小爷我魅力那么大,那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吗]

像这样的对话还有很多很多,大多数都是关于陆光的,根本就翻不过来。

乔苓作为他俩的中间人可以说是操碎了心。

“不管你什么样子,他都会喜欢的。”

夜晚,华灯初上。

陆光在“闭关”接近半个月后终于约了程小时见面,可把对方高兴坏了。

可算是熬到了。

“柿子,你妈可算是知道约你爸出去玩了。晚饭放那了,一定记得吃啊。”

临关门前又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允许偷吃东西!”

柿子躲在墙边冲他欣慰的笑着,仿佛在说“孩子长大了”。

“陆光,我在这呢!”程小时看到了路灯下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之后招了招手,向着他跑了过去。

对方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着他脸上的笑,嘴角也不易察觉的微微勾起。

“你是不是胖了?”程小时像往常一样将胳膊搭在陆光肩膀上,还抬手掐掐他脸蛋。

陆光拽住他手腕把他手拿下去:“你看错了。”

“你再来十斤体重就赶上我了,不会是太久没见到我思念成疾于是化悲愤为食欲吧?”

陆光推着他的胸膛快速离开了对方的臂膀。

“少来了。”

程小时这回干脆搂住陆光的脖子,扣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跑。

“那你说说,什么原因呢?”

“……”陆光没回答。

程小时要看他脸上表情,对方却立马把头别过去了。

“因为…”

“……要你管。”

程小时松了胳膊,陆光缓步向前方走去,留对方一个人在原地愣着。

“啊?……乔苓可和我说了,你不会是因为那条朋友圈…哈哈哈…”

“闭嘴…”陆光突然感觉腹上一紧,重心突然向后移了过去,吓得他立马伸手覆上腰间的胳膊。

“陆光,不管你什么长样子我都会喜欢的,这是注定会发生的事情。”

“吃的很少的人突然吃太多很伤身体的,别再尝试了。”

“没有突然吃太多,一点一点加的。”

“不行,这回得听我的。”

“……”

陆光突然感觉肚子凉飕飕的。

“你掀我衣服干吗?!”

“我看你胖了多少嘛这不是。”

“这是在大街上呢,你…赶紧松手!”

“那行,和我一起回照相馆看去。”

陆光一脸不信的眯起双眼看着对方,他知道程小时绝对没安好心。

“你不回的话,那就在这。”说罢就要抬手脱掉陆光外套。

“好好好,赶紧走吧。”对方最后还是因面子败下阵来。

“程小时,你扒我裤子干什么?!下去!”

END.————————————————

*非典型哨向

异起05

林贞研究院院长的头衔绝不是空穴来风,陆光仅与程小时建立了初步的精神链接,不过几日下来,他便能明显地感受到身体状况已经大有起色。

只是这大有起色仍是蚍蜉撼树,陆光虽有程小时黑暗哨兵属性的增益,对于庞大的精神力掌握也愈发如鱼得水,但为程小时修复精神图景时还是很难撑过十分钟。每每结束,每每都累得恨不得当场倒头就睡他个天昏地暗。

北方军区无春,小幅度的气温回暖也难以称为夏秋,唯可称道的是河道开裂后天气便不再与严寒时一样干燥,近日更是连连落雨,爽润自在。

陆光早上为程小时修复精神图景后,便连轴转地去圣所教学生怎么用...

陆光早上为程小时修复精神图景后,便连轴转地去圣所教学生怎么用精神触手织毛衣,结束后顾不得晚上还有课,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医疗中心,脱下外套便要上前继续为程小时修复。

向导进门时带了一身的水汽,潮湿的气息混着腥味,刺得程小时不由自主打了两个喷嚏。

陆光见状又要起身去够铁架上的毛巾,被程小时一把拽坐在床上。

“怎么了?”双臂被程小时牢牢固定在身侧,陆光挣扎无果索性放弃,茫然地问道:“头疼?精神屏障不够厚?”

陆光垂睫沉思,笃定地道:“我今天状态很好,不用休息。”

“那也不行。”程小时又嗅了两下,随便找了个理由:“下雨了,我心情不好。”

陆光蹙眉,调动精神触手毫不留情抬掌便朝程小时脑门拍去,只是还不等他有下一步动作,手便被眼疾手快的哨兵一把捉住藏进怀里:“干嘛,你不累我可累啊!”

“乔苓姐昨天发的消息你没看?”陆光不赞同地道:“马上开会了,你早点恢复,天枢要护送她一起前往中央区。”

“我的陆大向导,你不是昨天才刚办完复职手续吗?”程小时震撼地瞪大眼睛,上下仔细逡巡一圈后才感叹道:“这么喜欢上班?给你放假都不要?”

“这世界上还有比你更喜欢上班的人?”董易将包装华丽的小果篮砰地一声搁在程小时病床边上时,见到的就是这两人四条胳膊缠成一团毛线的混沌模样。

——在特护病房苍白到刺眼的背景下,程小时好整以暇地与陆光在床头相对而坐,两人你进我退你攻我挡,手臂挥舞间仿若带起劲风,却依旧一个和颜悦色一个平淡静和,活像在打古地球的养生神操八段锦。

“我穷啊。”程小时真诚地道:“要是有其他比出任务来钱更快的方式,我肯定弃暗投明。”

董易撇嘴,随意叩叩茶几,朝陆光露出暖心微笑:“你好,我是天枢副队长董易,这些天程小时给你添麻烦了。”

“你好。”陆光微微摇头,略带尴尬地扫视一眼凌乱无序的病房,才道:“...让你见笑了。”

“我可什么都没看到。”董易极有眼色地耸肩,又强调似的将带来的果篮大咧咧摆在茶几上,郑重其事地朝着程小时的方向推了推:“专门给你们的。”

程小时了然于心地打断:“这果篮又是谁探病的时候送你的?”

“你看看——”程小时慢悠悠踱过去,伸指掏了半天,抠出来一颗有点发瘪的青提,目光如炬道:“没诚意。”

“借花献佛。”董易推推眼镜,笑容和煦:“北军区的水果都是天价,有的吃就不错了。别说你,我平时都舍不得买。”

瞥见陆光已经整理好衣物,董易才止了与程小时的闲聊,朝着陆光正色道:“乔队长事忙,珊珊外借其他小队了,我代表天枢欢迎你来!”

陆光话说一半便不好意思再继续。

只要陆光毫无缘由地消失在他视野超过十秒,程小时的呼叫铃定要沸沸扬扬地响彻整个34层,直到陆光重回病房才算罢休。

直到今日凌晨程小时情况彻底稳定,陆光才得以出门暂歇。

董易情绪不明地斜睨一眼程小时,点点头道:“这也是我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他将光脑屏幕彻底拉开,巨型全息屏幕赫然跃于病房上空,“北境的特别行动组属于A级机密,网路上查不到也是情理之中。”

陆光跟随董易动作飞速浏览屏幕上清晰罗列的北方军区特别行动组成员信息。

特别行动组是近年,准确来说是陆光因病入院退休后这几年,北方军区各分塔协商敲定的综合任务单位。

特别行动组下分七个组别,引用古地球天地秩序制定者名讳,分别命名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每小组人数不定,实战水平各有所长,但组成人员毋庸置疑都是近年来从圣所毕业的佼佼者。

特别行动组的成立荆棘载途,但为了增强北境军事实力,能够提升军事地位,保住北军区岌岌可危的军事资源分配权,不再做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小孩,塔区却从未想过放弃。

但是可怜小孩惨就惨在再怎样努力,吝啬的父母都永远不会慷慨分来哪怕是多一分的注意。直到摇光的S级向导队长林与汶横空出世,带领摇光一举端掉了公海最大的变异兽巢穴,才让几近掉出中央区小队积分榜的北境不至于将窘迫血淋淋剖开公之于众。

董易看出陆光的忧虑,也从肖力处听闻一些往事,主动安抚道:“特别行动组成员除了实力,入选之前最重要的一项考察指标便是家庭关系简单,各小队之间没有利益纠葛,大家都是一起从圣所毕业的同窗,你不必担心旧事重演。”

“这次指派天枢参与中央区参会团队的护送任务,是否也是因为程小时的二次觉醒?”陆光收回飘散思绪,将程小时递来的青提攥在手心轻捏。

董易点头:“我们北方军区是四大军区里面唯一一个没有黑哨的军区,也算是让他露露脸,涨涨士气吧。”

陆光斩钉截铁道:“黑暗哨兵的出现会改变一些东西。”

“是,而且比你我想象中更多。”董易欣慰点头:“乔苓想必已经与你打过视讯。她虽然是天枢的队长,很大程度上也只是挂名,发展重心还是在北境军务上。”

陆光抿唇:“程小时会接替她?”

“板上钉钉。”董易没有一丝思考空隙,不容置疑地道。

黑暗哨兵虽然会较普通哨兵拥有更加脆弱敏感的五感,更易陷入精神暴动,但同样的,他也拥有绝对理智的思维与绝对压制的实力。

即使陷入精神暴动,黑暗哨兵的深层意识依旧清醒冷静,他有能力在任何时机做出最对的选择。

董易并未挑明的是,莫说是一个小小的天枢队长,程小时在觉醒成功的那一刻,就已经是北军区实际意义上的哨兵首席。

程小时顺口问道:“涨工资吗?不涨不干。”

董易:“......”

“应该会涨一些。但是据我所知,军区工资涨幅最大的变动应该是升衔。”白发向导倒是当了真,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也认真思考着建议道:“按照你目前的实力,如果对工资不满意,完全可以去肖老师办公室耍赖。肖老师要是油盐不进,你就说要把他偷偷抽烟的事情告诉常姐。”

紧接着陆光又捏捏程小时手腕,真诚地补充:“很好用。”

程小时登时来了兴趣,跃跃欲试道:“真的?你用过?”

“嗯。”陆光一本正经地点头,“之前商量退休工资的时候肖老师不肯松口,我在他办公室铺了张床。”

“哈哈哈哈哈!”程小时没忍住爆笑出声,抵着陆光肩头乐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半天才擦掉眼角的水渍,亲昵地揉了揉陆光后颈笑着道:“受教了,小陆老师。”

“咳咳。”董易装模作样咳嗽两声,友情提示道:“两位是不是有点放肆了。”

程小时看也不看他一眼:“你刚才不是还说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吗?”

董易识趣地将嘴巴拉链拉上,没过几秒又拉开:“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俩,这次会议四大军区都会参与,最好低调做人。”

程小时暗示:“我一直很低调。”

陆光稍晚一些还有圣所的课程,他虽然已经复职加入天枢,却总不能半途而废,幸好课程接近尾声,他顺利送走手上的预备役哨向后便能专注特别行动组的任务。

程小时听他说又要走,面上表情瞬间垮了下来,不情不愿地将脑袋紧紧贴着陆光脊背,浑身上下写满四个大字——不想放人。

直到圣所的接驳车司机耐心耗尽,抄起车钥匙就杀上特护病房咚咚捶门,程小时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桎梏,交代陆光早些回来陪他。

“晚上要下雨了,多穿点。”程小时扯过衣架上自己的外套披到陆光肩膀,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煞有介事地说:“虽然我的头还是很痛,但晚上如果来不及,你不来也可以。”

他又让面露无奈的向导顺时针转了个圈,上下左右仔细观察一番,才满意地拨了拨陆光前额的碎发,揽着他朝走廊一步一顿磨蹭着道:“记得想我啊!”

陆光抿唇:“嗯。”

待到走廊复归无声,董易突然说:“演得太过。”

“刚结合不都这样个样子?”

程小时不置可否,随手抛起桌上陆光未吃的干瘪葡萄,掂了两下后塞进口中含糊不清道:“摇光林队长和他哨兵,我看他们整天都腻腻歪歪难舍难分的。”

“审错题了小伙子。”董易面带怜爱,叹气道:“人家那是双重结合才有的显性症状,你就一个精神结合,难道不是小题大做吗?”

程小时耸肩:“已经精神同调了,不重要。”

“陆光是个聪明人,他不会看不出来。”董易无情点破,“你完全没有到离不开他的地步,一直不让陆光脱离你的视线,到底在等什么?”

“等他上钩。”程小时捻捻指尖,勾唇笑道:“他如果真是聪明人,忍不了多久,我得知道他想要什么。”

“你不了解陆光,他其实比谁都能忍。”董易呵呵一笑,不赞同地摇头,翻飞的指尖甚至在虚空中点出残影,同时程小时光脑微震,显示收到一条视频消息。

程小时挑眉看着视频内熟悉的景别,毫不迟疑地点开。

整个视频长度只有十多分钟,内容却赫然是不日前林贞动用特权安排向导素,拿陆光身体状况作为筹码,劝说陆光与程小时结合的监控截取片段。

董易起身倒了杯热水洒在结冰的窗框上,待到窗缝的新冰渐渐松化成一滩透明液体,程小时也一秒不落地将视频看完,他才状似无意地提起:“你们的结合公告还没出,被乔苓卡了。”

“啊?她卡我的结合公告干嘛?”

程小时平静地关闭光脑,莫名其妙道:“公告界面这么久还没刷新,我以为塔区的信号器被冻坏了。”

“怎么可能。”董易仔细观察程小时,见他面上讶然丝毫不假,才阴阳怪气道:“她怕你又不服从组织安排大闹塔区,毕竟前几次都是我们给你善后。”

程小时顿觉心虚地挠头:“那我这次不是服从了嘛,而且是心悦诚服心服口服。”

“真的能接受?”董易追根究底,连珠炮一般抛出一箩筐问题,“过去那些事情你真的不在乎了?还攒钱买房车吗?还要世界旅行吗?还要......继续找吗?”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

程小时竖起大拇指朝自己指了指,语气端得轻佻张扬却不浮躁:“哥现在是黑暗哨兵,北境荣辱皆系于我一身,哪有心思再想这些。”

“况且——”

窗外枝头飞鸟来又走,程小时顿了顿,低声说:“死生轮回,昼夜不息。只要还在时空这个环上,我相信我们一定还会再见。”

董易哑然失笑,收起掌心显示正在与乔苓通话的微型联络器:“那你小心赔了夫人又折兵。”

“陪他搓了这么久的鱼饵,收点利息也不为过吧?”程小时毫不在意:“被拿捏就拿捏,能有什么后果,总归是我赚了。”

董易友情提醒:“不要轻敌。”

“陆光可不是敌人。”

程小时也友情提醒:“他是我的向导。”

*哨向AU

风来草木23

程小时只惊讶片刻,便无暇顾及为何二十年前父母会出现在玄武基地。陆光虽面色发白,但意识还算清醒,他靠在程小时肩头,同样震惊地望着程泽行和时简。

陆光在程小时卧室中见过两人合照,被十分珍重地安置在防尘柜最上方,程小时平日里每次出任务都会下意识地看两眼照片,以示道别。

“嘶——”他想让程小时冷静心神,可手臂只抬起一点弧度便扯得腰侧伤口生疼,只能愈发用力地用前额抵着程小时肩头,以期缓解疼痛。

“陆光!你、你怎么样?”程小时想要伸手捂住陆光腰侧,又害怕自己动作粗暴引得伤口加重,只能一遍遍抚摸着陆光因为疼痛而溢出冷汗的额头,目光......

“陆光!你、你怎么样?”程小时想要伸手捂住陆光腰侧,又害怕自己动作粗暴引得伤口加重,只能一遍遍抚摸着陆光因为疼痛而溢出冷汗的额头,目光下意识投向时简。

时简是塔区医疗中心的护士,会一些简单的伤口处理,见眼前这个叫自己“妈”的青年惶然看向自己,才猛地反应过来,将孩子递给程泽行,赶忙上前紧急处理伤口。

她用随身携带的医疗包剪开粘在陆光腰侧的衣物,一点点剥离,又用沾了双氧水的棉球一点点擦拭伤口附近的血渍。

时简的动作很轻,但陆光面上血色还是瞬间褪净。

他方才听到程小时的呼喊,心下明了,两人估摸着遇到了程小时的父母,而自己正好被程父刺伤,这是一个十分尴尬的伤口,为了不让双方难做,他习惯性忍耐。

可是陆光虽然不怕疼又能忍,但他痛觉神经确实过分发达,双氧水与身体组织接触产生的强烈刺痛透过神经清晰传递到大脑每一个角落,陆光无意识地狠狠咬住嘴唇。

程小时见他嘴唇开始渗血,连忙用拇指去磨陆光的下唇,一点点将向导被咬得苍白的双唇从齿尖解放,程小时眼疾手快将自己的手掌塞进去,低声哄他:“别咬嘴唇,疼就咬我。”

时简的动作干净利落,不出几分便妥善处理好陆光伤口,喂了他两篇消炎药和止痛片,又给陆光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侧着靠在程小时怀里。

程泽行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问道:“你是......小时?”

“!”时简突然反应过来,也抬眸观察面前这个比自己没小几岁的青年,诧异道:“你真是小时?不对,小时不应该在这啊!”

“是也不是。”程小时垂眸,“我因为一些原因,回到了二十年前,准确来说,我是二十年后的程小时。”

此时此刻,在寂静无人的森林中,他很想质问父母为何多年来都不曾回家看望他一眼,但程小时的理智又告诉他,现在并非询问的最好时机,因为准确来说,现在两人也并不知道自己会让程小时空等多年。

“二十年后?”时简呆滞地描绘着程小时的脸庞,又端详着他与程泽行有五六分相似的五官,大脑宕机许久,然后突然毫无由来地崩溃大哭。

程小时立马无措,“你......你哭什么啊?”

“呜呜呜呜老公你快看!”时简抹着眼泪就要转身去扯程泽行的衣袖,“小时他,他真的觉醒成为了一个很厉害的哨兵,是不是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程泽行并未接话,目光凌厉地盯着程小时:“我如何相信你?”

程小时想了想,抽出腰间匕首,短刀银刃在月光下泛着莹莹幽光,映入程泽行眼帘。

和他那把匕首一模一样,甚至上面的花纹细节,都丝毫无差。

程小时收刀入鞘,神色不明:“乔叔叔送的礼物,说是根据你的武器一比一复制,而你的匕首细节,应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现在信了吧?”程小时并没有抬头去看程泽行,而是一直在观察陆光的呼吸,他伸手摸了摸陆光额头,发现并没有预料之中的发热,烦躁紧张的心才稍微定了下来。

“......”程泽行注视着程小时动作,沉默半晌,问道:“这位是?”

陆光听到程泽行提到自己,掀起眼皮朝面前两人安慰的笑了笑,干净面庞在月光投射下像一张透明的白纸。

程小时好像有点紧张,又垂眸看了看陆光唇角的笑,才鼓起勇气再一次直视多年未见的父母,介绍道:“我的向导。”

时简倒吸一口凉气,看了眼程泽行怀中趴着的小孩,又上前轻轻拉住陆光的手,问道:“你就是尤琛吗?”

“尤琛?”程小时表情一瞬间变得奇异,他皱着眉问时简:“妈,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的向导是尤琛?”

“不是尤琛?”时简在两人之间来回端详,好像意识到什么,半天才尴尬地找回声音:“可......可是你的病......”,她忽然捂住嘴,“没、没事。”

程小时略微思索,心下立即明了:“这小孩,是尤琛?”

时简点点头,换了个措辞:“我们受他母亲之托,要带他离开这里。小时,你身边是不是有个叫尤琛的小孩?”

“嗯。”程小时点头,确实有。

可是这件事处处透露着破绽。尤琛如果被他母亲秘密送出,中间又有程泽行时简作为中介,按理来说尤家是无法得知尤琛的踪迹的,自然也无法在二十年后找回这个失踪的孩子。

陆光的药效发作,深思清明了不少,他凑在程小时耳边低语:“不太对劲。”

程小时低头,凑得更近了些,灼热呼吸打在陆光侧脸,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尤家能够轻易找到尤琛,说明多年以来尤琛根本就没有逃离过尤家视线。”陆光皱眉,“而哨兵塔的势力范围较尤家更广,很有可能,尤琛母亲将他托付给你父母的行为已经,或者即将在哨兵塔掌控之中。”

陆光突然想到什么,面色变得十分难看:“说不定,当初九队的事情......”

程小时一直不解,九队长家族势力再过庞大,也不可能完全逃脱基地惩罚,现下看来,当初尤琛遇袭并没有那么简单。

“我现在推测,你父母也已经暴露。”陆光看了一眼时简和程泽行,“而你能够安然无恙,是因为你父母并未返回炽阳基地,乔叔叔按照约定将你带至身边抚养,哨兵塔畏惧乔叔叔的势力,不敢对你动手。”

程小时将陆光的手臂绕在自己肩膀上,轻轻将他扶起来,“那我应该怎么做?”

“......”陆光不忍地转移目光,眼神踌躇,犹豫半天才说:“......不能让他们回去。”

程小时怔愣原地,大脑运转结构突然卡壳,随后是一片空白。

哨兵的精神图景骤然刮起无边风暴,又被陆光紧随而来的精神力梳理安抚,他不断回想过去发生的种种,最后露出了一个自暴自弃般的笑。

为了保护父母,二十年后的他阻止父母回到年幼的自己身边,让这些年的空等与坚守都成了一场笑话。

“不是笑话。”陆光紧紧捏着程小时的手指,似乎能看穿他心中的一切委屈,愤怒,焦虑,伤心,他抬手揉了揉程小时泛红的眼角,语气坚定:“是为了更好的未来。”

“根据结果来看,你们现在已经被尤家和哨兵塔盯上。再次返回炽阳基地,很有可能为自己和身边的亲朋好友带去灭顶之灾,我建议,你们暂时不要返回炽阳基地。”

时简立马急了:“可是不回去,小时怎么办!这孩子怎么办!”

陆光抬手轻压,示意时简冷静。他语调沉稳,说话虽然很慢,但带着令人信服的安抚:“我可以和程小时帮助你们将他送到你的邻居家里,一切都会按照历史发展的步调回归正轨。”

程泽行皱眉:“可是小时......”

“就这样!”程小时突然开口打断,他深吸一口气,朝着程泽行和时简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爸妈,你们不用担心,我这些年过得很好!”

他上前一把抱住时简,完成了这个与母亲跨越了二十年的拥抱,像年幼时一样,趴在她肩头低语:“独立区,或者银月基地都是不错的去处,等到时机成熟,你们再回来。”

时简想要像往常一样摸一摸儿子圆乎乎的脑袋,却发现自己已经够不到程小时的脑门了。程小时似有所觉,弯下膝盖让自己变得矮了些,乖乖将脑袋放到母亲掌心。

陆光看着这一幕忍俊不禁。

程泽行也带了点笑意:“什么时候才是成熟的时机?”

程小时想了想,抬眸直视程泽行,漂亮的瞳孔中重新溢满希冀与不舍:“就等,玄武基地向导塔反叛的那一天吧!”

程泽行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大步上前拍了拍程小时坚实可靠的臂膀,也开怀道:“好!就等那一天!”,说罢,他又朝陆光歉意地抿抿嘴角,看向他腰间伤口:“这位......小朋友,刚才对不住你。”

陆光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不是什么大事,您不用在意。”

时简放开程小时,犹豫片刻,还是上前一步轻轻搂了搂陆光,语气温柔:“小朋友,我家小时,承蒙你照顾了。”

陆光愣了一秒,唇角牵起细微弧度,垂眸道:“是他照顾我比较多。”

“对了,”程小时接过程泽行手中的小孩,“要怎么样才能让小时候的我知道,这孩子是你们送过去的?”

时简想了想,从内兜中掏出一个手掌大的浅蓝色布包,塞进小孩衣兜,“这东西,小时见到应该就会认得了。”

陆光唇角的弧度在见到布包的一刹那瞬间僵硬,他梗着脖子,呆呆望着小孩衣兜中露出的浅蓝一角,下意识隔着衣服扣住脖间挂坠。

时简好像又想到什么,在作战包内摸了半天,拿出一只带着干涸血迹的注射器,对程小时叮嘱道:“这是他妈妈刚才趁乱塞给我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给他也带上吧。”

送别程泽行和时简后,陆光沉默着跟在程小时身后,半晌冷不丁问了一句:“你小时候,知道尤琛是你父母送回来的孩子吗?”

程小时脚步猛地顿住,迅速回身:“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对吧?”陆光见到程小时的表情,瞬间明白一切,“我们所知道的‘尤琛’,根本就不是你怀里这个孩子。”

“那他是谁?”程小时垂眸看了看怀中睡得有些不安稳的小孩,“这又是谁?”

程小时方才只注意到即将离去的父母与怀中小孩,并未发现陆光异常。这会与他面对面,才惊然发现,陆光双手在不自抑地颤抖,他下定决心一般掏出小孩怀里的蓝色布包,一点点,耐心细致地打开。

里面是一块莹润温凉的平安扣,被红黑色细线精心编织成一条项链。

和陆光脖间那枚,一模一样。

程小时感觉自己的意识在一瞬间变得十分遥远,像是灵魂出鞘一般虚无缥缈。他漂浮在半空,透明无形的手穿过陆光悲伤隐忍的面容,又不由自主去摸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小孩。

他终于明白,为何当初在向导塔第一眼看到那条项链,会莫名觉得眼熟,也终于知晓,为何他和陆光结印以后发了一场毫无由来的高热,又能在公路上轻而易举地击杀S级哨兵。

他怀里抱着的小孩,分明就是二十年前的陆光。

小孩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通红,程小时大手覆上小孩面庞,滚烫的温度仿佛透过掌心灼烧着他的胸膛,程小时条件反射将手抽回,转身就走。

“程小时!”陆光捂着伤口不管不顾追上,“你干什么去?”

“明知故问啊,当然是送他去炽阳基地!”程小时急促地看了他一眼,扯着嘴角笑道。

陆光脚步减缓,声音越来越大,他靠着树干,冷声道:“你比谁都清楚,应该送‘我’去哪。”

“这没关系吧陆光?”程小时很快反驳:“都是做尤琛,你来还是别人来不都一样吗?”

“不一样。”陆光上前握住程小时双臂:“你父母的身份已经被尤家知晓了,如果回去的是真的‘尤琛’,尤家会把他护得更加密不透风,你想过后果吗?”

如果历史被改变,被送到炽阳基地的是怀里这个小孩,那么尤家势必会对其展开更加完备的保护,九队的事可能不会重演,但哨兵塔的追击将会变得更加奋不顾身。

而现实世界的尤琛,会因为不再被尤家需要成为“傀儡”,彻底丧失价值。

程小时低着头,额前碎发无精打采地下垂,遮挡住他面上表情。良久,他才闷着声音道:“我做不到。”

他紧了紧手臂,将怀中的孩子抱得愈发牢固:“要我亲手把你送进玄武基地,我做不到。”

“程小时,我们现在还在游戏里。”陆光提醒他,“你别忘了,这个游戏的机制。”

“万一呢?”程小时嘴唇发抖,抬眸希冀地看着陆光,“万一你不会死,万一你能过得更开心幸福,万一你能脱离这一切,只做一个普通人呢?陆光,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日里坚硬可靠的臂膀竟然有些发抖:“现在我能给你这样的生活了,你可不可以......不要阻止我?”

“那你呢?”陆光静静地看着程小时,温声道:“历史被改变,你怎么办?”

蜘蛛巢穴,猫儿山,克拉肯基地的一切都有可能不复存在。

或许他,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陆光。

拿仅有的一点概率去赌两个人的未来,程小时不是赌徒,他赌不起。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亲手将陆光送入那座高塔的人,会是自己。

“你不需要做选择。”陆光趁着程小时低头沉思之际,眼疾手快地将小孩怀中的注射器掏出,拔开,行云流水地扎在了稚嫩柔软的手臂上,整个过程没有一丝犹豫。

“你——”程小时目瞪口呆地看着陆光拔出针管,来不及管自己手上的污渍,指腹按上小孩渗出血珠的针孔。

“你之前不是说过,没有我的未来,你不会幸福吗。”陆光抬眸看了一眼程小时,眼睫剧烈颤动,他小声道:“我也一样。”

“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尤家的基因改良剂。”陆光拔出针管后并没有立刻扔掉,而是细细观察管壁上的刻度,动作间还有心情开玩笑:“怪不得我晒不黑。”

“这是你晒不晒得黑的问题吗?”程小时不由自主提高声量,嗓子却愈发干涩:“陆光,你怎么能——!”

“我说什么都听,这不是你的原话吗?”陆光按住程小时脊背,推着他向前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走吧,再晚点,孤儿院就要关门了。”

“陆光,我所做的选择,一定是对的吗?”程小时终于明白为何搜查队长心甘情愿身陷泥淖,在这样的诱惑面前,如果陆光不在,恐怕他也难以抵抗。

“当然了。”陆光再一次释放向导素,水蓝色的向导素这一次仿佛有了实体,神秘地悬浮在森林上空,驱散盘旋在两人四周的黑暗,“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

肩膀上趴着的小男孩不知何时幽幽转醒,一头棕发已经开始有转白的趋势,他眯着无神的眼瞳,嘴里喃喃道:“妈妈......”

程小时连忙拍拍小孩的后背,无奈只能撒谎安慰道:“妈妈在前面等着我们呢。”

小孩感觉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都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雨布,外界的一切对他来说显得那么虚幻朦胧,他闷闷点头,小手无意识地攥着程小时袖口:“哥哥救了我和妈妈吗?”

程小时蹭蹭他的脑袋,半晌才道:“嗯。”

小孩闭着眼摸索半天,忽然抓住一个光滑发硬的东西,他努力睁开眼,发现是袖口印着的一只小熊猫。

小熊猫已经被他抓得有些开裂,上面粘了泥土血渍,却依旧憨态可掬地眯着眼睛,挥舞着手中清脆鲜嫩的竹子,像是在和他问好。

“小熊猫......”小孩迷迷糊糊的,自言自语说:“你会一直保护我吗?”

程小时心脏猛然跳动,剧烈地撞击着胸口,体内的血液向上翻涌,顶得他鼻尖泛酸。

“会。”他哑着声音,不忍地闭上眼:“小熊猫会一直保护你。”

*一点点噩梦+病弱,全文1.7k+

“程小时……程小时……”

周遭是一片混沌,程小时站在其中,努力辨别声音的方向。

“谁?”他蹙眉道。

谁……谁……谁……

偌大的空间内回荡着程小时的声音,却无人回应。而黑暗下一秒却旋转起来,黑色漩涡将他包围住。

程小时抬手挡在眼前,尝试冲出漩涡。不及他抬脚,一束光率先刺进黑暗。

“宝宝的眼睛像妈妈……”

熟悉的老房间,程小时愣在床前,面前是儿时的自己与轻柔的曲调。几乎是瞬间,程小时湿着眼眶冲上去拥抱她。

黑暗再次席卷。

“妈妈!”程小时扑上前,试图握住最后一抹光。

却无法避免的落入黑暗。

“爸爸妈妈会不会也在那!他们会不会回不来了!”

“爸爸妈妈……我想你们……”

稚嫩的声音围绕着他,程小时跪坐在黑暗中,他捂住耳朵,弓着背想将自己藏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

突然,一只手覆上程小时的头。

“程小时。”

陆光的声音。

“别怕。”

他感受到来人蹲下来抱住他,他缓缓抬起身,双手环住陆光的腰。

抱着人的手逐渐湿润,程小时在黑暗中抬起头,却看见黑暗里垂着头奄奄一息的陆光。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视线,陆光抬手捧着他的脸。

“程小时……我又找到你了……”

血腥气越来越重,陆光靠在程小时怀里,渐渐失去温度。

陆光…“陆光!!”

“小时。”“爸爸妈妈!”

“程小时!”“乔苓!”

“程小时。”“陆光!”

“程小时……”

徐姗姗,董易,肖队,陈警官……

没有温度的黑白投影人像一个个出现在程小时周围,又慢慢消失。

“别走!你们别走!”程小时上前去抓他们,却只能扑过一个个残影,再重重摔倒在地,“别留我一个人!!!”

“程小时!醒醒!”

噩梦被女声击散,程小时倏然睁开眼,阳光斜照进照相馆,洒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

程小时撑起身子,冰凉柔软触感从额上掉落。

“嗨哟,你可算醒了。”乔苓直起身子,拿过毛巾浸在冰水里,“怎么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突然倒下来吓坏我和陆光了。”

“陆光呢?”程小时抬手摸了摸额头,被冰毛巾敷过的地方马上又变的滚烫。

“他去买药了,应该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照相馆门被打开,陆光偏头见人醒来,便先倒了杯热水,同药一起带过去。

“既然陆光回来了,我就先回家了。”乔苓同陆光点头招呼,“这两天委托我就帮你们推掉,先好好养病。”

随着乔苓离开照相馆,程小时心里的委屈劲便排山倒海的涌来。

他看着眼前忙活的陆光,不免有些眼眶湿润。

“走之前给你量了体温,快三十九度了,得吃退烧药。”陆光将药拆好,同热水一起拿到程小时面前,“怎么了?难受?”

程小时低着头,沉默的接过药和水杯。陆光是在他抬头咽药的时候看到了他通红的眼眶。

“这么委屈,怎么回事?”陆光放轻声音,弯腰凑近程小时的脸,手在他后颈处捏了捏以当安慰。

程小时偏过头嘟囔了一声小心传染,余光瞥见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

陆光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眼神。

“回房间怎么样?在床上躺会儿。”

程小时垂着头,任由陆光牵着自己的手进入房间,由着他把自己推倒在床脱掉外套和鞋子并盖好被子。

在陆光起身打算离开时程小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陆光……”

“我去接水,等会儿陪你。”陆光在程小时扣住自己的手上拍了两下,闻言那人也乖乖松了劲。

等到陆光再次回到房间,冷毛巾重新回到病患的额头上。

陆光在程小时床边坐下,手上牵着自己不安的爱人的手。

“程小时,刚刚做噩梦了?”

一语成谶。

程小时含糊的嗯了一声,手上又紧了紧。

“别怕,我会陪着你的。还想睡一会儿吗?”

高烧让人昏昏沉沉,程小时却因噩梦而久久不敢闭眼。

“陆光……”他轻声唤着。

“怎么了?”

“如果做噩梦了,我想一醒来就看到你。”

冷毛巾翻面的空隙,额上落下一吻,毛巾又覆住吻的温度。

“睡吧,梦的外面有我。”

end.

是黑白是黑白!我吃的是撒娇大狗狗时和沉着冷静猫猫光!

*能力反噬迫害光光注意

*一些狗狗照顾猫猫

*双视角视角混乱

“委托完成,回来吧。”

陆光的声音透着不甚明显的暗哑,他低头抿了口刚倒的温水,再抬起眼时,面前霎然多了道颀长的身影。

程小时按揉着酸涩的肩膀,长抒一口气,看向他道:“总算弄完了,出去走走吗?”

“……不了。”陆光略微偏开头,将杯子搁回茶几上,水光微漾,侧脸没在光影错落间,显得有些苍白。

程小时看了他一会。

过度使用能力会导致什么后果,程小时不清楚,也没感受过,只是发现每次完成委托陆光都似乎比以往更加嗜睡。

这次也不例外,程小时看着陆光不算很好的脸色,只当他是累了,便没再死缠烂打。

“行吧,要带什么给我发消息。”

待他走远后,陆光方才绷紧的身子徒然松懈,双肩几乎垮塌下去,额间不知何时已然布满冷汗,好像刚从水里打捞出来一般。

他的太阳穴仿佛被贯穿了,眼前竟泛起了星星点点的黑斑,什么都看不真切。

陆光眉心紧蹙,扶着沙发想站起身,却在一阵天旋地转中跌倒在地,眩晕裹挟着恶心冲上胸膛,撞得他几近干呕。

“咳咳咳…”陆光掩着嘴咳嗽,眼眶被刺激得泛起了红。他狼狈地跪坐在地,忍耐着头疼浪潮般的侵袭,嘴唇几乎被咬出血迹。冷汗从棱角分明的侧脸滑落,宛若透明的泪痕。

陆光不愿让程小时看见他这幅模样,可他稍一撑坐起身就是一阵手软脚软的乏力,难耐的疼痛逐渐将意识侵蚀殆尽,整个人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混沌里,自然没能注意到一旁不断闪着亮光的手机……

意识游离之间,陆光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一声一声,很是急迫的模样。

他挣扎着想要睁开眼,却只在模糊的光圈之间隐约看到一线拂过的黑发。

程小时皱起眉,想起自己离开前陆光苍白的脸色,心脏顿时咯噔一下,脚步一转慌忙往回跑去。

“陆光?陆光?!”

程小时差点破了音,冲过去扶起陆光的肩膀,就见怀里的人正细细发着抖,双目紧闭,脸颊不见半分血色。他一抄膝弯把人抱起来放上沙发,那双能稳稳投进三分球的手臂此刻也跟着发颤,心急如焚又不知所措,焦急的思绪搅成了一团浆糊。

程小时慌里慌张地摸出手机,忽而听见陆光因疼痛而从唇缝间溢出的低吟,连忙俯身察看他的状况。

能力过度使用会导致什么症状?头疼,还是更多并发症?

程小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飞速思索着,脑海里那盏名为理智的灯逐渐明亮起来。

檀木、雪松、鸢尾花。

沉淡的清香裹着初秋的清凉,一缕缕渗入陆光混沌的脑海,像是清风吹拂燥热,将躁动的疼痛从他脑中拂去。

意识惺忪之间,陆光似乎感到有一双手正轻柔地帮他按压着肆意叫嚣的太阳穴,丝丝淡香蔓延。在这道温和的抚摸下,能力反噬的头疼渐渐消退,因疼痛而发颤的身子也缓缓平静下来。

他费力地想睁开眼,意识却依旧疲惫不堪,一边的按摩停止了,一只手轻轻覆上他的眼睛,程小时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没事,睡吧。”

他从善如流,意识再次沉寂下去,从一个浑身不适的糟糕梦境转而跌落到被琥珀、鸢尾缠绕的温柔乡,梦里始终有一道柔和的阳光。

程小时半跪在地,小心翼翼地替陆光按揉着太阳穴,直到面前的人急促的呼吸渐趋平稳,紧蹙的眉心也逐渐松散,才慢慢收了动作。

清香萦绕在指尖,那是他翻箱倒柜找出来的清凉油,用以缓解头疼。

程小时向来思维敏捷,纵使陆光什么也没跟他说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一边愤愤不平陆光总是把事情往心里藏,一边找来一条毯子给人搭在身上。

“看我以后怎么找你算账。”

程小时暗暗想着,旋即半蹲下来,用毛巾轻轻擦拭他疼出来的冷汗。

暮色跌落在陆光苍白的脸上,晕染着他清浅的呼吸,夕阳的光辉被照相馆的玻璃采光顶分割成一块一块,在程小时漫长的注视下缓缓游走。

陆光醒来的时候,窗外夜色已经将天空铺满,他掀开毯子坐起身,程小时恰好端着水壶走来。

“你可算醒了,头还疼么?”

檀木和鸢尾的清香再次涌了上来,充斥在鼻间和脑海,记忆循着这缕气息,渐渐清晰起来。

他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

疼痛已然淡去,太阳穴上的触感却依旧深刻,陆光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摇摇头。

“谢谢。”他搭在沙发上的手指无意识蜷缩起来,声音很轻地说。

“真要谢我,下次就别再有事不说,你今天吓死我了知道吗。”

程小时倒了杯温水递给他,语气带了几分真情实感的埋怨,却不难听出藏在其中的关切。

陆光点点头,接过水杯的时候,两个人的指尖短暂地碰在一起,像是两梢柳芽在春风吹拂中交织了片刻。

“以后有什么事,记得告诉我。”程小时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目光炽灼。

我可以帮你分担,也可以给你依靠。

鸢尾萦绕,檀木沉静,清浅的木质香,梦中晶莹剔透的琥珀。

以及,来自程小时的温暖气息。

“好。”陆光迎着他的目光,清透的眸子在灯下映出亮莹莹的星光。

END.

PS:彩蛋是“ptsd”的小时关心光光,很短

再PS:是去年未修的存稿,可能某天看不顺眼会删(

·伪骨科哥哥时x弟弟光ooc预警

·从这开始背德了(眯眼笑)

-1-

“光光……放松。”

“嘴巴……再张开一点”

……

陆光几乎是被惊醒的,入夏的夜晚带些燥热,连带着他周身都起了一层薄汗,他原本很讨厌这种黏腻的感觉,此刻却忽视不管……因为他脑海里强行充斥着一个梦。

一个禁忌的梦。

梦里,哥哥的唇,潮湿又缠绵……

他呆愣地从床上起身坐着,周身只剩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血液似是沸腾般不停翻涌着。

太热了……梦里,他和哥哥,他们缠绵,他们难舍难分。

陆光完全清醒过来时已经将空调打开,他有些无力地躺下,不知不觉地将自己...

陆光完全清醒过来时已经将空调打开,他有些无力地躺下,不知不觉地将自己缩成一团,紧紧抱着。

身体因为这个梦居然会有反应……陆光突然开始害怕了。

他回想起老师在生理课上所讲的知识,他知道,这是青春期正常的生理现象,所以没什么好羞耻的……

只是为什么,会是哥哥?

为什么偏偏是程小时?

更可怕的是,他潜意识里贪恋这种感觉。

脑子根本不受控地去回想梦里的场景,陆光突觉手臂隐隐作痛,才发现原来自己为了清醒已经将那处抠出血了。

他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情绪突然泄闸般爆发。他不敢弄出太大的声音,只好小声地哭着,压抑感几乎包裹了全身。

他可是你哥……你在想什么……

喜欢……喜欢他。

脑海里似是经历了一场史诗战役,陆光意识到……他喜欢上了一个最不应该喜欢的人。

从小到大,哥哥照顾他,包容他,陪伴他……不因外界流言蜚语改变,始终如一地将自己视为亲弟弟。

可是自己居然对哥哥动了这样的心思。

还有爸爸妈妈,自己怎么对得起他们的养育之恩。

他们要是知道了……

陆光觉得这样的自己太卑劣了,无助、无力、无望、崩溃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化作利剑刺向胸口……他心脏疼的有些喘不过气了。

四周静的可怕,只剩下房间里充满压抑的抽泣声。

这个夜晚注定是难眠的。

-2-

“光光?昨天晚上没睡好吗?”程小时在餐桌上看着双眼带些红肿的陆光,他眼下的黑眼圈也是愈加明显,“光光?光光?”

程小时叫了两声,对面那人才一幅反应过来的模样,眼神也是故意躲着程小时。

“啊……?怎么了?”

程小时放下筷子,正正表情,皱着眉开了口:“我问你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陆光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牛奶,语气却带些不自然:“应该……应该是吧,昨天晚上有点热……”

看到陆光这样,程小时更觉奇怪了,自己和弟弟一起长大,也能算上最了解对方,自家弟弟一这样就是有心事……不过随着年龄渐长,程小时觉得关于弟弟的有些事自己还是不要太过敏感,除非危及到弟弟的人身安全,他这个哥哥还是不插手比较好。

程小时带着这个想法把究根溯源的话咽了下去……两人沉默地吃着早饭。

话虽是这么说的,可程小时还是不放心地用眼神打量着陆光,直到看到了他手臂处的伤口,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话已经问出口了。

“你手怎么了?”语气听起来还有些生气。

陆光看了一眼手臂,发现居然有些惨不忍睹,伤口又深,范围还大……昨天晚上一片黑的情况下脑子又还不清醒,下手就重了些。

“啊?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弄的……”陆光脑海里组织了无数个理由,想了下,他哥太了解他了,还不如直接装傻充愣。

程小时无奈地闭上眼,内心告诉自己要冷静。他这弟弟从小到大有啥心事都是往心里藏,就算把自己压抑死了也不松口……他就是怕给家里人添麻烦,过于懂事了些。

“哦……”程小时略带刻意地回复,随即拿上书包开口,“走吧。”

陆光听闻擦擦嘴巴背上书包赶紧跟上。

程小时升入的高中距离陆光学校不远,几乎就隔一个公交车站点,所以就算不在一个学校,两个人也是一起上学。

关于他学校里的事,只要陆光不提,程小时可以说是完全不知道。

程小时脑海里一直回想着这几天弟弟的行为,发现也没什么反常的,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会不会是要毕业考了压力太大了?不应该啊,我弟这个成绩焦虑啥啊?

在学校和别人起冲突和别人打架了?那应该通知家长啊,再说我弟这性格也不会和人打架,他一般都是讲道理的。

难不成……被学校的小混混盯上了,放学被欺负了?

想到这里,程小时带了些着急突然握住陆光手腕询问:“光光,你和我认真说,是不是在学校有人欺负你了?”

陆光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程小时,后知后觉地发现哥哥一脸保护欲的表情,赶紧扭过头。

怎么办,就连和他对视都做不到了。

陆光发觉程小时握住的那处有些发烫,赶紧抽出了手,摇头说着:“没有的事……这种事我肯定会和你说的。”

程小时心里松了口气,表情又正经起来,语气严肃:“光光,很多事我不会干预……但要是你受委屈了难受了一定要和我说,我一定会帮你的,哥哥永远在你这边。”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句话让陆光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密密麻麻针扎似的,要是程小时对陆光没说的这么好他倒也不会这么难受。

哥,这件事怎么能和你说呢?

说了你还能是我哥吗?

现在,就连你的名字,我都无法言说。

-3-

只要藏好自己的心思,一直不说,他不知道,什么都不会发生的,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就不会失去。

陆光这样想,也这样做了。

虽然在面对哥哥的时候自己会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在应对一些以前自己熟悉的场景会有些僵硬,在和哥哥肢体接触时会不受控地脸红……

但理智终究能胜过欲望,至少在爸妈这儿,两孩子和平常没差。

程小时总觉得陆光这些天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来……他只好归结于自己弟弟正处在青春期别扭的时候,毕竟自己也是过来人,当初自己别扭的时候都还逃学呢,相比之下弟弟正常多了。

周末,爸妈去朋友家聚会刚好不在家,程小时便打算喊他弟弟出去浪。

日上三竿了,陆光还没起来。

虽说他们在周末是起得比平常晚,但也不至于快下午了才醒,更何况昨天程小时还和陆光提了一嘴出去玩的事,他也同意了,陆光从来不是不准时的人。

多次敲门没得到回应后,程小时内心一横,着急忙慌地打开了门。

幸好,人在床上。

真睡这么久?

程小时不禁失笑,悠哉悠哉地走进房间:“小懒猪弟弟!该起床了。”

他迅速地跳到床上,很快便发现了不对劲。

陆光一整个人像是从火炉里刚出来般全身发烫,额头前的刘海已经湿作一团。

“光光……光光?”程小时摸摸他额头,确信人是发烧了,赶紧跑去客厅拿医疗箱。

说来这医疗箱原本就是给陆光准备的,他身体一直都不算太好,可能是在福利院的时候生过病没好好养就落下过病根。

程小时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陆光生病,他吓得在爸爸妈妈身边哭着喊“怎么办……呜呜呜……我不能没有弟弟……”,倒是有些哭丧的意味在里面,给爸爸妈妈弄得哭笑不得。

程小时现在已经能很熟练地应对这个场景了,可说不心慌是骗人的,看着陆光难受得直皱眉,他是着急的团团转。

他拿着体温计蹲在床边给弟弟量体温,轻声喊着陆光的名字。

陆光迷迷糊糊地应着,脑袋昏昏沉沉的,全身都使不上劲,意识也像困在了层层梦境,睁不开眼。

程小时看看体温计,还好烧的不高,不过陆光身体反应一直比较强烈,难受是肯定的。

程小时拿出退烧贴,然后撩开陆光额前的头发细致地贴上。随后他搬来一个靠椅放在床边,坐在上面不放心地看着自己弟弟。

陆光能感受到额头传来的凉意,也知道哥哥就在身边,可实在没什么力气回应。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又开始做噩梦了,梦里他一直在找爸爸妈妈,说来这些年要不是哥哥妈妈的照片,他都快忘了他们的模样。

好不容易找到他们熟悉的身影,他们却说:

“我们不要你了。“

陆光呆呆地看着他们,他们再也没说一句话就消失了。

失落感蔓延到了全身,也从梦境跑到了现实。

程小时看见陆光嘴里一直含糊不清地喊着什么,仔细一听听到了“不要……”“我会听话的……”“别走……爸爸妈妈……”

程小时紧紧皱眉,心疼地吸着气,鼻头发酸的同时眼泪也在眼眶打着转。

他摸摸陆光的脸,拿着抽纸擦去陆光眼角的泪。

对于陆光的亲生父母,程小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这是弟弟心里经年累月的一道疤……他只好默默地陪在他身边。

再然后,梦里是程小时熟悉的笑脸,陆光好不容易有些安慰,程小时却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陆光,接着一字一句地说:“你居然会对我有这样的想法?疯了吧,离我远一点,你太让我失望了。”程小时留给陆光的是失望、坚决的背影。

“哥……对不起……”

“哥……你也不要我了吗?”

程小时听到这是吓得赶紧摇摇陆光,不带任何犹豫地开口:“光光,哥在这呢。”

陆光在一瞬间睁开了眼,心脏由于肾上腺素的作用在狂跳着,他大口呼吸着,额头也是汗涔涔的一片。

看到程小时后,他短路的大脑稍微有些反应,紧接其后的是生病的恶心感和对噩梦的恐惧感,眼泪开始豆大地往外掉。

程小时见状又拿了几张抽纸给他擦着,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没事啊……做噩梦了是不是,都是假的,没事的……生病了很难受吧……哥在呢。”

越听程小时这些话,陆光越难受。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程小时哄着陆光喝完药后喊他赶紧躺下休息,药效劲一来,陆光很快意识模糊起来,他突然开口:“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

程小时笑笑:“烧糊涂了吗,都开始说胡话了……一定需要理由的话……我是你哥啊,肯定得对你好啊。”

陆光微微点头,又迷迷糊糊喊了几句哥后便睡着了。

他心里说着:

“可我已经不把你只当作哥了……”

未完待续

·伪骨科(注意避雷)就这个骨科爽!ooc预警

·哥哥时x弟弟光话不多说咱开始吧!

2010年春天气:小雨

今天放学是爸爸接我回家的,我问爸爸妈妈去nǎ里了,爸爸说妈妈有事忙去了,等到家了就能看见妈妈。爸爸说的对,一回到家妈妈就出现啦,但是妈妈的背后有一个小萝卜duǒ着,然后妈妈把我带到他面前和他说了一些话。

小萝卜很漂亮,像奶奶家的白花花【注:一只白色布偶猫】,也很害xiū。妈妈说:小萝卜以后就是我的弟弟了。

有弟弟会是什么样子的?

程小时(6岁)

“光光,这是你小时哥哥,比你大两岁,...

“光光,这是你小时哥哥,比你大两岁,在读一年级哦。”妈妈将杵在门口呆愣着的程小时拉过来如是说着。

程小时上下打量着这个比自己矮了个头,像个小萝卜似的,人又瘦又白,跟个瓷娃娃一样的小男孩,他脑海中的语言系统头一次想用“漂亮”来形容男孩。

“小时哥哥……”躲在妈妈身后的男孩用细微的声音默念着,一抬眼便和程小时对视上,于是匆匆忙忙地移走视线,他不敢往四处乱看,眼睛总是直勾勾地盯着地板。

“程小时。”妈妈示意程小时靠近些,“这是我们的弟弟,陆光。”

“弟弟?”程小时以一种疑惑的语气开口,“妈妈我想要妹妹。”程小时记得邻居果果家有个小妹妹,特别可爱。

妈妈笑着揉揉程小时的头,佯装嗔怪:“你这小孩脑回路怎么永远这么奇怪?”妈妈蹲下身双手扶住程小时身子,语气突然严肃起来,低声说着:“儿子,你以后要和光光好好相处,你是哥哥,得多照顾着他,知不知道?”

程小时不习惯妈妈严肃的表情,也没听懂妈妈说的话,他只知道应下就行了。

似是想要二人好好相处,妈妈安排两人暂时住一间房间,恰好程小时还小的时候缠着父母在房间买了套上下床,上铺到现在都还空着。

上铺在程小时眼里是玩具们的家,所以当看到妈妈把那些“朋友”们全都搬离到箱子里时他心里难得的有些不爽,不过很快就放下了。妈妈说弟弟还小,让程小时搬上铺去,陆光似是看出了程小时的不情愿,鼓起勇气扯住妈妈的衣角,怯懦懦地开口说自己喜欢上铺,妈妈只好作罢。

算你有眼力见,程小时暗自说着。

程小时对陆光有敌意还是因为班里的同学。

程小时和前后桌聊起了自己家里多了个弟弟,他们做出很惊讶的表情,问着:“那你怎么办?”

“为什么要这样问?”程小时皱起眉头反问道。

“我看电视上说,爸爸妈妈们有了弟弟就会更喜欢弟弟,弟弟就是来抢他们的爱的。”

程小时闻言轻笑:“怎么可能,我爸我妈最爱我了!”但他内心却有些慌张,脑海里对上了陆光那张人畜无害、人人喜欢的脸,再联想这几日妈妈的确不像以前一样陪自己了……内心里一颗刺正悄无声息地扎根。

2010年春天气:晴

光光是不是不喜欢我啊,他总是duǒ着我也不和我说话。

今天不开心。

-4-

朋友看出程小时这几天心情的持续低落便开口安慰道,这像是触发了程小时心里的某个开关,程小时一股脑地将苦水倒到了朋友身上。

朋友说,这都是有了弟弟的后果。

程小时相信了,并且对这个弟弟有了些嫉妒和埋怨。小孩子都比较冲动,想到什么便会做什么,程小时也是如此。当程小时第一次从弟弟手里抢来玩具看到他一脸茫然失措的模样时,他承认心里可心虚不安了,可弟弟只愣了几秒就结束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没有哭闹反抗更没有去告状就只是保持着沉默……就像团任人拿捏的棉花。

这种感觉是程小时从未体会过的……陆光的不反抗反而激起程小时的探索欲,他实在太想看陆光除了沉默以外的情绪了。再者,由于陆光的不反抗,程小时的行为并不会有任何代价需要承担,这更助长了程小时的行动力。

从抢玩具到敷衍人的过程中,陆光始终波澜不惊保持着沉默。

程小时投降了,一来他实在是受不了自己这样欺负人了,二来不说喜欢,他也做不到去讨厌陆光。至于爸爸妈妈,程小时只好自己偷偷摸摸地在被窝里掉眼泪以接受他们不再爱自己的事实了……他决定要和陆光好好相处了。

-5-

一日晚饭过后,妈妈左手牵着陆光,右手牵着程小时,带着他俩悠哉悠哉地前去公园散步。

公园的小型游乐场是孩子们的天地,妈妈很快放开程小时的手让他自个去玩并鼓励陆光加入,然后自己加入了站在一边看管孩子们的家长们的聊天。

程小时是这一带的孩子王,一看程小时来了,便有一堆孩子争先恐后地涌上来,其中就不乏程小时的同学。

“程小时,那个就是你说的弟弟吗?”同学用肩膀撞了撞程小时。

程小时点点头,看着不远处独自一人的陆光,正思考着如何不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把人拉过来玩,其中一个同学却开口了:“看着也不像是电视里面会抢爸爸妈妈的坏小孩啊……算了算了,你等着,兄弟我给你出口气,你以后就不会担心了。”

程小时伸出手想拉住那人,却被另一人拉住。“程小时你别怕,他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的,你就不想像以前一样吗?”听到这句话程小时犹豫了,想起自己在黑夜里流过的泪,他放下了那只拦人的手。

事实上那人确实没对陆光做什么,在程小时的视角看来那人只是在和陆光搭话,后来两人甚至玩到一起去了,程小时放下心后便一股脑地加入孩子们的游戏中,没再管那边的事了……

晚上妈妈带着两人回家的时候,程小时还有说有笑的和妈妈聊着天,并试图让陆光加入,可陆光还是不说话,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

这和平常的陆光也没什么区别,他们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直到晚上妈妈摇醒了尚在梦境中的程小时。

“儿子……快醒醒。”程小时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满脸焦急的妈妈。

“光光不见了……”妈妈的声音有些颤抖,这句话是给程小时泼了一盆冷水彻底泼醒了,他连忙下床往上铺察看却只能看到空空的床铺……

“怎么回事?”程小时看向情绪已经有些崩溃的妈妈。

“我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你们房间门没掩上,就来看一眼才发现光光不见了。”妈妈揉着太阳穴说着,“明明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程小时有些心慌,想起了同学说的话。

爸爸突然拿着手机进来匆忙说着:“监控找到光光的踪迹了,他出小区了。”

听到这句话妈妈更是急得不行,眼泪在眼眶转个不停:“你说他这么小一个孩子会去哪里?”

程小时怎么可能在家里坐得下去,他百分百确定就是在公园里同学跟陆光说了什么他才会离家出走的……程小时不久前其实迷迷糊糊醒过一次,他感觉到有人在给他重新盖上他踢落的被子,那人就是陆光,可他却以为自己在做梦。

良心的强烈谴责下,程小时拿上手电筒跑了出去。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坏了,明明陆光什么都没做,如果自己是爸爸妈妈的话,他肯定也会喜欢乖乖的陆光,自己为什么还要死钻牛角尖。明明……自己也不是排斥陆光的。

这附近的路陆光都不熟,走着走着肯定就迷路了,要是遇到什么危险的话……程小时越想越害怕,便加快了他寻找的步伐。

找遍公园后,程小时打算去下一个地方,却隐隐约约地听到了抽泣声……大概是从不远处堆放的水泥管那传来的。

程小时壮壮胆子,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那里,他用手电筒一个一个地望去,终于在最后一根那找到了一个双手抱膝的人影。

找到了。程小时边想边朝内爬去,手电筒的光亮刺激到了陆光,他下意识用手挡住了眼睛,也看不见来人究竟是谁。

“光光,我终于找到你了。”程小时靠近了陆光。陆光听到是程小时的声音反而还想跑,不过程小时可没给他机会,他一把把人扯进了怀里紧紧抱住,让陆光一动不敢动。

“对不起光光,都是我的错。“程小时开口,“你不要去相信在公园里听到的话好吗?对不起。”

在这之后,两人保持了十秒的沉默。

程小时知道,陆光在哭。

他连哭都是安静的。

若不是他紧紧抱住了他,感受到他那不稳的气息、落下的热泪和颤抖的身体,谁能知道他会在哭?

那之前呢?程小时想到之前自己的行为和始终沉默的陆光,不觉心惊……

程小时看到了有情绪的陆光,可他并没有体会到得逞的快感,反而心像捆了石头般沉重……如果可以,他更希望陆光是因为他在笑而不是哭。

“小时……哥哥,对……不起。”他的声音充满着抱歉,“我没有想抢走……抢走爸爸妈妈的意思……我可以……可以走的。”

程小时看着哭得满脸泪痕的小萝卜,细致地用手擦着他的眼泪,自己的眼圈也红了,惭愧地开口:“我知道的,你没有错,是哥哥太自私了……你是我的弟弟,他们是我们一起的爸爸妈妈,没用谁抢谁这一说法。”程小时再一次紧紧抱着陆光。

等到两人爬出水泥管时,程小时才发现其实陆光很怕黑。想到他一个人直面黑暗跑出来在这害怕地哭泣程小时就心疼,他牵紧陆光的手,把他朝自己身边拉近了些。

“光光,拉紧哥哥的手,哥哥带你回家。”

-6-

大门处传来响动后,程小时紧张地站了起来,不觉咬紧了嘴唇。

“儿子,怎么还不去睡,不是说让你和光光……”妈妈见程小时这副模样便知道他有事要说,她拍拍爸爸的后背,爸爸也瞬间明白了什么。

程小时战战兢兢地看着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的爸爸妈妈,终于鼓足了勇气,用力弯下腰:“对不起,爸爸妈妈!”

这认真的态度倒是吓到了小俩口,妈妈耐心地问:“儿子你这是怎么了……”

“今天光光的事都是因为我才会发生的……”程小时看着父母紧皱的眉头说了下去……

程小时就这样将前因后果解释得明明白白,讲到他觉得父母不爱自己了也没关系这里还不争气地哭了。

妈妈连忙抱住程小时,用纸巾给他擦眼泪。

“儿子啊,你知道为什么会有光光这个弟弟吗?”妈妈温柔地看着他,眼神里浮现着对往事的回忆,“光光是妈妈从小到大玩得最好的朋友的孩子……她是妈妈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之一,妈妈很爱很爱她,她也很爱很爱妈妈……”

程小时明显看到妈妈的眼泪,他伸出他的小手给妈妈抹着眼泪。

“但是她永远不会再出现了……”大人用含蓄的语言叙述着一个残酷的事实,程小时感受到了这一份悲痛,表情也更加严肃了起来。

“儿子,你敢于承担错误的行为真的让我们很高兴,我们理解你的行为,你是爸爸妈妈的骄傲。”

程小时点点头,自己擦去了眼泪,开口:“我也愿意当光光的哥哥,我和你们一样,我爱他,所以我会对他好,我会保护他。”

为什么要为爱争个输赢呢?

有爱,我们都是赢家。

终极对决

私设OOC预警

“钱进……收手吧。”陆光忍着被捆的不适说着。

他和钱进正在一家破旧剧院的天台上,时不时有冷风吹过,天还没亮,稍微有些鱼肚白的迹象,一切都显得如此死寂。

钱进闭着双眼且背对着陆光,像是在回忆什么,半天才转过身来,露出几近颠狂的笑看着陆光。

"李天辰已经被捕,警方很快就会拿到你的犯罪证据,你已经没有退路了。″陆光看着一步步走问他的钱进说道。

钱进缓缓蹲下身与陆光直视,突然大笑:"那又怎样?你搞清楚状况,现在是你在我手上。″他用手挑起陆的下巴,一字一字地说:"你可真是坏了我好多事……...

钱进缓缓蹲下身与陆光直视,突然大笑:"那又怎样?你搞清楚状况,现在是你在我手上。″他用手挑起陆的下巴,一字一字地说:"你可真是坏了我好多事……不过没关系,我只要能成功就行。″

说着他放下陆光的下巴转身自顾自地说:"我第一次见她,就是在这里……″

那年,年轻的警察初次执行任务,罪犯的突然逃脱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人群暴动,场面一片混乱,警察看这罪犯拿着刀胁特一名人质,前辈们与他僵持不下,决定独自一人铤而走险。绕至罪犯身后,趁罪犯一个不注意与他滚作一团,为解救人质争取了绝佳时机。

"下次别这么虎了。″前辈对刚爬起来的警察说道。

"遵命!″警察随即做了一个敬礼的动作。

"那个……谢谢你。″那是一个极温柔的女声,警察朝声音的方向看去,是刚刚被劫持的那位人质。

极震憾的暖黄色,如同冬日的暖阳。警察见到她,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

"创口贴给你……手擦伤了。″女人从包里拿出创口贴递给警察。他看了看手背,的确有处不明显的擦伤。警察接过创可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了声谢谢。

再到后来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交流越来越频繁。

她是剧院里有名且极具天赋的演员,他是警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几乎如同爱情小说那样发展,他们相爱了,很快便结了婚。"一见钟情″在此刻得到了实践的经验,确为真理。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他们会成为同事羡慕的对象,会被他人评价为"爱情最美的样子″。

他因为工作缘故对她亏欠很多,可她却总是笑着不怪他。他承诺以后会带她去世界各地的剧院参观,他看着旅游资金数额的不断增长,内心充满了期待。

一次任务出警彻底打碎了他的乌托邦

他本来还好奇为什么不让他参与任务,看到地址后只觉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

她走了。

倒在血泊中,身上还留着数道刀伤。

明明今天早上还和她道别,她还说晚上一起下馆子。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可笑吧,一个警察,连自己的老婆都守护不了。

他听同事说她怀孕了,才恍然大悟,原来前几天她说的惊喜是这个。

原来撕心裂肺的痛是这样。

原来眼泪真的会流干。

可最让他疯狂的是,那杀害她的凶手却因证据不足而逍遥法外,凭什么?当初进入警界的他,满腔热血,誓为正义奉献全部,可现在的他,已经说不出那年少轻狂的话了。

没有你的世间,我该何去何从?

他想以后自己就是一具行尸走肉,直到一份老天的"礼物″出现。

一次家暴案出警,女方男方皆死亡,留下一对儿女,警察看着那两个小不点狼狈的模样,突然想起自己未出世的孩子。他抱着他们想要安慰他们,妹妹不停地哭着,哥哥却有些癫狂,他说:"我把他们都杀了。″紧接着笑得有些恐怖。警察内心一怔,竟从哥哥身上看见了自己心底那黑暗面,突然一瞬间好似什么都想通了,而后领养了那对兄妹。

警察就是钱进。那对兄妹就是李天辰,李天希

在得知他们的特殊能力后,钱进辞去警察的工作下海成为了律师。

他与李天辰合作操控杀死了那些可恨的人,再后来他在律界混得声水起,做过伪证、干过违心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没有证据,警察也奈何不了钱进。

人在接触到一定权利之后,一不小心便会面目全非。

当钱进了解到程小时一行人之后,他与李天辰不谋而合,依靠程小时的能力,不止要回到过去救人,他想要的更多,他想要所有人都为他所用。

于是他们步步为营,将程小时乃至更多人拉入这个致死的深渊。

钱进将陆光提起按在天台的栏杆上,扯着他的头发,让他向前望去:“看到不远处那栋大楼了吗?我和她曾经就住在那里,本来我们该有一个温馨的家的。”

“钱进,你没有资格让这么多无辜的人为你的私欲陪葬。”陆光仍是刚才那不慌不慢的语气。

“别在这里道貌岸然了,无辜?你跟我谈他们无辜?”钱进扯头发的力度又加重了不少。

“哦……他是没有做错什么,可谁让他有这种能力呢哈哈哈哈哈!”钱进笑的有些渗人,“本来我把他绑来是想让李天辰控制他回去改变过去的,没想到你们速度这么快,利用李天希抓住了他。那我只好对程小时动点手段让他回去,没想到他骨头还挺硬。都快说不出话了还不肯妥协,那我就绑着他,反正你们也找不到。说不定哪天你们找到他的时候就是一具骨头了呢。”

陆光捏紧了双手,心中的恨意翻涌而上。

他记得第21次回溯时用尽全力找到程小时后却晚一步的痛。

但理智告诉他,他必须得沉住气,就要成功了。

他将困住他的绳索用力握住,努力回想着在上一次回溯中学习的脱困术。

钱进笑着:“可我还是不甘心,正打算把程小时带到这天台上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他再不同意就把他丢下去。没想到你这个家伙突然出现,还说着什么自己利用价值更高,反正我已经走到这一地步了,把你拉下水也未尝不可。”

“程小时需要照片这一媒介回到过去,而我不需要。只要你放过他,我可以帮你。”

陆光这话让钱进的表情微愣了一下,接着便饶有兴致地用手掐着陆光的脖子,让陆光半个身子都倾斜至栏杆外。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钱进质问道。

陆光压着声音以便吐字清晰:“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打断你的……你的那些计划的?”

钱进眉头微皱。接着,陆光说出了一句让钱进彻底相信他的话。

“码头上停靠的左数第四辆货船的地下船舱……程小时在那里。上一次你就是把他藏那里的。”

那个地址,除了钱进,没人知道。

码头

乔苓带着一些肖力的人来到货船上,很快便破开了船舱门,程小时果然被关在那里面。

她用钳子剪断麻绳,拍了拍昏迷中程小时的脸:“程小时?程小时……”

程小时有些艰难的睁开眼,声音沙哑:“乔苓?你……你怎么在这里?”

乔苓打开一瓶水让程小时喝下,解释着:“陆光给我发了一个地址,说你在这。”

程小时一听到陆光的名字,有些着急:“对……陆光!钱进走之前跟我说陆光来找他,他人呢?”

乔苓摇了摇头:“我现在联系不上他,警方正在努力追踪他的手机定位。”

程小时觉得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他认为陆光现在一个人很危险。

一个警员拿着手机说:“肖队那边定位到了,陆先生的手机信号最后消失在了第三街区。我们的人正在前往第三街区搜寻。”

程小时撑着墙壁站了起来,有些踉跄,乔苓连忙扶住他。

“乔苓,那个人不是谁,而是陆光,我必须得去。”

乔苓见他如此坚持,也拗不过他。他们便一同前往第三街区。

天台

钱进大脑空白几秒,回过神:“你既然这么说了,想必你们的人已经救下程小时了吧。”陆光沉默一阵,钱进轻笑:“可你却自投罗网,还说着让我放过他,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陆光想,钱进这个人真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如果不是有前几次回溯做的准备,这一次,他还真没有成功的把握。

“你要帮我?这话说出来,你信吗?啊?!”钱进恶狠狠地瞪着陆光,用力掐着他的脖子,“你最好别跟我耍心眼。”

突然,一阵音乐声打破了这紧张的气氛。

是陆光电子手表的闹钟铃声。

就是现在!

陆光身上的绳索突然松开,这一动作令钱进猝不及防。

他看见陆光将手伸向了他,于是他一用力,正好轻松推下了本就半个身子处于天台外的陆光……

钱进本想着若是陆光欺骗他,自己就杀了他解恨。

可这一刻他竟从坠落的那人眼里看出了喜悦?

他是故意的吗?

无数信息从钱进脑海里飞速掠过,正如陆光所说的,他可以回到过去,那他提到的“上一次”究竟是他回去的第几次?

为什么程小时得救了,还要过来借我的手杀死他自己?

钱进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但他不愿相信。

不愿相信一个人会为了另一个人,一心求死。

他恍然大悟……

原来陆光,是个比自己还疯的人。

坠地的一瞬间,陆光想,原来程小时上一次这么痛。

他可以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五脏六腑疯狂地叫嚣着,碎骨可能刺穿了一些内脏,口腔里瞬间充满了血腥味。

他的意识几乎暂停了,每一次呼吸都是钻心而剧烈的痛感。

未来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这一次他终于看到了有程小时的未来。

没错,死亡的确无法跨越,但却可以代替。只要条件足够,如同数学中的等量代换。

陆光闭上双眼,任身下血液不断涌出,晕透了他全身。

第三街区

程小时一行人与肖力会合,天色已经微亮。

“程小时,陆光还没找到。现在只有两块区域没有搜寻了。”肖力说着。

“乔苓,可以帮我看一下那两块区域的地图吗?把标志性建筑说一下。”程小时仔细聆听着乔苓依次报出的建筑名称,“停,这个剧院离这里有多远?”

程小时回忆起船舱内所贴的极具违和感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剧院海报,瞬间抓住关键点。

“大概800m左右。”乔苓将手机递给程小时,程小时接过手机,立马朝剧院飞奔而去。

剧院

不久,程小时已经看到剧院的楼体,不觉加快脚步,往上看去,却令他呼吸一滞。

就如折翅的蝴蝶般,不到三秒,伴随着一声巨响,一道人影便从顶楼坠落至地底。

程小时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如何赶到大楼的,他只觉得眼前的画面不断破碎,破碎。

整个世界为之颠倒,为之分崩离析。

程小时记得,陆光说过他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他总在强调“未来”。

他的眼里总是盈着说不清的忧伤与坚定。

程小时跪在那抹白色与血色混合处身边,不知所措,浑身打着颤。

他不敢碰陆光,也发不出一点声音,眼泪如决堤般释放。

肖力他们随后赶到,看见这一幕,为之一震。

“上楼!抓捕钱进!”

乔苓气喘吁吁地跑来,惊呼一声捂住了眼睛,带着哭腔:“陆光!”

陆光听见,程小时在哭。他睁开眼,看见程小时灰头土脸地跪在他旁边哭,心想这个家伙怎么这么快就赶过来了……被他看见了,怕得是一辈子的阴影。

好想把他的眼泪擦掉。

可是手不受控制了。

乔苓蹲在他们身边,她早就把陆光当做弟弟来看待了,她捂住嘴,努力控制住哽咽声,终于明白了陆光之前和她交代的话。

“陆……陆光,你看着我……”程小时的声音断断续续,已经有些呼吸不畅了,“你一直……一直看着我,别……别睡……别怕,医生很快……就来了。”说完他便按着胸口不停地喘着。

乔苓捂住程小时的口鼻:“程小时,控制呼吸……”

她第一次见程小时情绪这么激动,甚至哭到过呼吸。

见陆光张开口想说话,程小时慢慢凑近他。

“别哭。”

极微弱的一句,程小时便频频点头:“好……好,我不哭了,我……我听你的。”他用尽全力擦着眼睛,直到不再流泪,他看着陆光微微张口,像是还要说些什么,可下一幕却让程小时头痛欲裂……

陆光的嘴里居然开始不断涌出大量鲜血,从嘴角一直往下流,流至那早已被血洇染的大地,不断渗透……

“怎么办?陆光……”程小时无助地看着这一切,“……我要怎么办?”

他发现陆光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全身都在微微痉挛着。

肖力他们带着被抓获的钱进走出了大楼,程小时几乎是边跑边爬过去的,他挥手将重重一拳打在钱进脸上,接着又是一拳……

两个人才能拉住程小时。

“为什么!”一句歇斯底里的质问,“你不是说只要我吗?为什么要对他下手……”

钱进吐出一口血沫,往不远处看了看那倒在血泊中的人。鲜血,正在朝他这边蔓延。

他自嘲着:“我做不到像他那么疯,输了,心服口服。”

陆光就是一个不管不顾、执着的疯子。

程小时还未明白钱进说的话的意思,乔苓便哭着喊他:“程小时!你快过来……陆光他叫你。”

程小时将头埋下靠近陆光,他能感觉到陆光已经很难说出话了,每说一个字都要顿好久。

他听见陆光说对不起。

“不……不要说对不起,是我……是我没保护好你。”程小时轻轻抹去陆光脸上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陆光,你流了好多血……我给你擦掉啊……擦不干净怎么办啊。”

他听见陆光说看不到你了,程小时。

程小时就用手摸着陆光的脸说:“感受到了吗?我就在你旁边呢,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

他听见陆光说好冷,说好疼。

陆光说的话已经一改往日的沉稳,甚至有些前句不搭后句。

程小时只觉得陆光说的每一个字就像把把利刃自耳中钻入,然后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一束阳光冲破重重高楼,恰好打在陆光身上。

阳光与鲜血的冲撞,那画面是极凄美的。

天亮了,看来今天会是个大晴天,天地都将暖洋洋的。

陆光恍惚间看到在某一次回溯里:也是这样的清晨,也是这样的阳光。

程小时笑着对他说去看海。

可惜最后却没去成。

他喃喃道:

“程小时……晴天,晴天我……我们去看海……好不好?”

程小时点着头答应,眼泪滑落的瞬间被阳光照得反光。

“好,我们……我们晴天去看海。”

程小时一个人说了很多话,陆光听说,人在死前最先失去的是视觉,最后失去的是听觉。

幸好,自己把程小时说的话全听进去了,他要一直记得,一直记得……

慢慢的,一切感觉都在消失,有一种像是想睡觉般的困倦疯狂袭来,就连那些刻骨铭心的回溯记忆也开始模糊……

陆光他成功了。

历经24次回溯。

终于得偿所愿。

一朵带着血色的花,迎着清晨的第一束阳光,开得是那样肆意。

-完

后记:小时光光经历了这么多的颠沛流离我总想要给一个配得上他们的结局,所以就私心创造了一个合集世界,故事仍会继续……祝你们所得皆所愿。

*原作大背景

*非典型花吐有病弱光

*慎

1.

“陆光,陆光,打球去么?”

烈日当空,炎热的阳光吞吐着空气分子,把程小时充满活力的轻快问话也淹没在燥热里,笼上了一层蒸笼般的迷蒙。

陆光捧着本书坐在照相馆的沙发上,闻言,偏开头咳嗽两声,才冷冷地回复道∶“不去,太晒。”

“你怎么这么娇贵。”程小时拍着手上的篮球,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他恰巧站在阳光下,从陆光这个角度看去,像是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圣袍,被神明眷顾着一般,浑身散发着灿烂而炽烈的色彩。

陆光感到喉咙有些灼热,盯着他看了两秒便垂...

陆光感到喉咙有些灼热,盯着他看了两秒便垂下头去,不再理会,纤长的手指一勾把书翻页,没看两秒又掩着嘴咳嗽了几声。

程小时正欲出门,听到声响便回过头来说道∶“诶我说,你这感冒得有一个星期了吧,还没好?你该不会吃错药了吧。”

“弱智。”陆光言简意赅。

程小时一听就炸了∶“喂陆光,你这是几个意思,我可是在关心你,有你这个态度对人的吗?”

“赶紧去吧,待会场地被占没了。”

送走了程小时,陆光长长的抒了一口气,摊开手掌,掌心上方赫然呈现出几片紫色的花瓣。他注视半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乳白的云朵浮动着遮挡住几分太阳的光辉,陆光冷峻的侧脸没入一片光移影错中,看不清神色,他明明只是坐在阴影里,却仿佛被极致的悲伤笼罩着。

墙上的挂钟无止息地运作,不知那分针转了几个循环,陆光才站起身,若无其事地将花瓣收入口袋,扔进外边街道的垃圾桶中。

2.

天气是从上个周开始炎热起来的,太阳炽烈得像是能把大地烤化,照相馆的空调又恰巧坏了,程小时打着扇子把短袖捞起来一半,露出精瘦的腹部线条,但即使这样也缓解不了几分燥热,不禁叫苦连天。

陆光也许是被他的抱怨声引出来的,扫了坐在沙发的程小时一眼,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走到柜台整理照片去了。

与大汗淋漓的程小时相比,陆光显得自在太多,他的体温总是偏低,除非在烈阳下暴晒,否则即使地表温度高,也不会受太大影响。所以在这个天气,他依旧能悠闲地穿着件衬衫而不出汗。

对此,程小时表示天道不公,却只有羡慕地盯着陆光的身影,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兴奋道:“陆光,我们游泳去吧。”

陆光抬起头瞥了他一眼,不知联想到了什么,耳垂有些泛红。他水性不好,夏日里总是宅在家里。但看到程小时一脸期待的表情,犹豫了几秒还是答应了。

不过即使去了他也只是换了身衣服在泳池边坐着,看着程小时只穿着一条泳裤,一头扎进水里,不过一会儿便游了好远,继而浮出水面,抬手将湿漉漉的头发拨到脑后,隔着一长段距离朝岸上的陆光勾起了嘴角。

陆光撞上他的眼神,心中猛地一震,心跳也随着越来越剧烈。他闭上眼按了按太阳穴,想把这种怪异的感觉压下去。

等陆光重新抬眼时,发现程小时还看着他这边,眼里淬着笑意,朝他招了招手,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

“过来啊。”

理智和犹豫都湮没在这双灿若繁星的眸子里,陆光想,我大概是栽在这儿了,然后迎着程小时的注视下了水。

3.

自从那天回来陆光就感冒了,最初只是再寻常不过的症状,他也就没当回事,谁知到了第四天,喉咙的灼热感突然间变得无比强烈,甚至在咳嗽时呛出了几片花瓣。

陆光捧着由自己咳出的花瓣,第一次感到无措,斟酌之后独自去了趟医院,才得知这是一种叫做“花吐症”的病。

“当你对单恋对象怀着深深的思念,且这种爱恋无法被传达时,极大概率会患上这种病。”年轻的医生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边打字边说∶“我只能给你开些缓解的药物,而唯一的治疗方法是停止单恋,或让你患病的对象喜欢上你,并两情相悦的在一起,此病便可痊愈。”

“谢谢医生。"陆光领了药单,点头致意后便起身离去,被医生连忙唤住∶“等等,有一点至关重要……”

陆光只是听着,而后点了点头,表情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只是在走出去带上门的一刹那,看着面前空荡荡的走廊,心里才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情绪长成大片的藤蔓将他缠绕,将他束缚,越是挣扎便越是捆得紧,直至窒息。

空气中弥漫着药水的味道,他的目光扫过周围,隔着病房透明的玻璃窗,可以看到里边躺着的病人和一旁陪同的家属,他们有的在讲话,有的在笑,声音虚无缥缈地涌入陆光耳中,好像被割裂成两个时空,他独自站在空寂的一边,淡淡地望着那边触不可及的欢笑。

薄薄的一张纸被他攥得发皱,陆光垂着头,他很清楚,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喜欢程小时,喜欢他的天真,喜欢他的热血,喜欢他凑过来向自己撒娇,喜欢他即使身处照片里也想竭尽全力拯救别人的善良,喜欢他的一切。

只要程小时靠近自己,他的这整颗心脏都被牵连着剧烈反应,好像天生就为之跳动。

可他没办法让旁人知道这份喜欢。

他在下坠,落的离人间好远好远。

从医院回去的路上下起了雨,陆光没有带伞,打了个车回到照相馆,身上或多或少沾了点雨,他拨开眼帘上的水珠,刚推门进去,程小时便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陆光只是安静地听着,待程小时说完了才从衣兜里掏出已经黑屏的手机,朝他晃了晃,说道∶“抱歉,手机没电了。”

“诶我说你也真是,得,你快去换身衣服吧,我给乔苓回条消息。”

“嗯。”陆光把手中拎着的药放在柜台上,余光瞥见程小时时喉咙有些发烫,他垂下眼眸,径直进了卧室。

4.

“这次的委托人希望我们……”乔苓说着,把一张张照片陈列在桌上。

“噢,行,陆光你先给看看。”程小时坐在沙发上翘脚打着游戏,用手肘拱了拱旁边的陆光,漫不经心地说道。

乔苓也把目光投向他,眼里闪烁着光彩。

陆光“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咖啡,刚拣起照片,喉咙便倏然冒出一阵剧烈的痒意,他连忙捂住嘴,说了声抱歉便往厕所跑去。

“诶,”程小时刚好打完了他的游戏,看着陆光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会喝咖啡呛到了吧。”

乔苓也有些懵,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程小时说道∶“他感冒是不是一直没好?”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两天貌似一直听他在咳,但也看他都按时吃药了啊——嘶!疼疼疼!放手!”

乔苓拧着程小时的耳朵,怒道∶“住在一起都不知道关心关心人家!你每天除了打游戏还干嘛了程小时!”

“谁说我没关心他的?!你先撒手行不行!痛死了!”程小时疼得龇牙咧嘴,张口喊道,“陆光!陆光你好了没!快出来!"

疼痛在乔苓松手的那一刻迅速得到缓解,残留的麻意顺着耳垂蔓延而下,激得程小时打了个寒颤,正欲继续抱怨,却在抬头的那一刹那条件反射般顺着乔苓的目光看去——

陆光单手扶着门框,脸色苍白如纸,他大口地喘着气,胸膛和脊背来回起伏,像是一朵枯败的雪莲,浑身散发着一种易碎感。

他听见乔苓担忧地问道∶“陆光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严重?”

然后陆光向他们走了过来,重新拾起照片,声音沙哑道∶“没事,看任务吧。”

程小时盯着他棱角分明却明显透着病态的侧脸,渐渐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

5.

进入照片之前,程小时罕见地安分下来,老老实实地听着陆光不知道第多少遍重申三项法则,只是他每吐出几个字便要停下来咳嗽一番,程小时实在听不下去,替他补充完剩下的话,而后关切道:“你这个状态确定没问题?要不跟乔苓说把委托稍微延后几天。”

陆光摇摇头∶“不咳咳咳,影响。”

程小时叹了口气,伸出手∶“好吧,准备——”

陆光看了他一眼,把手搭了上来。

“出发。”

这次的宿主是个女生,委托也很简单,程小时难得没胡闹,在陆光的指挥下认认真真地完成了任务。

“你要是咳咳咳咳咳,每次都能像这样不惹事,我们的工作就简单多了。"陆光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在程小时从照片里退出来时对他说道。

“切,”程小时撇撇嘴,伸了个懒腰,“毕竟你那冷漠的性子也体会不到这么多感情——我去洗澡了。”

体会不到…吗?

那对程小时的喜欢又是从何而来。

陆光没应声,只是沉默地想着。

“陆光,”程小时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来正色道,“你这样下去是找不到对象的哦,到时候就等着单身一辈子吧。”

“滚。”

程小时笑嘻嘻地进了浴室,陆光偏过头不再看他,倚在沙发上抬手遮住眼睛,没平息一会,又颤着身子咳出了大量花瓣,他连忙伸手去接。

这次吐出的花瓣数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多,似是盛开了一大片花海,陷入了紫色的梦幻中,恍恍惚惚间,好像还看见程小时在里边走,手里拿着一束花,转过头笑着唤他的名字。

然后梦就碎了。

程小时的身影越来越淡,直至透明,就好像从未出现过。

陆光捧着满手的花瓣,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并未拥有过什么。

6.

“陆光,醒醒,你在发烧。”

似乎是程小时的声音。

陆光感觉好像有人拿着棒槌在他脑袋里敲,头痛欲裂。太阳穴突突直跳,嗓子干到冒烟,像是被谁放了把火,要将他整个人烧干。

他想张口说两句话,却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喉咙里那股灼热感又涌了上来,意识挣扎间,那天医生说的话又涌入耳中∶

“如果不能及时得到治疗,那么你将可能在一个月后面临死亡。”

死亡…

混沌中,似乎有人把手搭上了他的额头,接着嘴里被灌入了颗粒状的药物和温水,那人俯在耳边说了什么,他却一个字也没听清。

之后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就好像再也不会有光。

陆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窗帘被拉上了一半,光线并不刺眼,他有些懵的想坐起身来,但浑身酸软得如同散架一般,只好放弃,在意识彻底回笼之前,一道清亮的声音贯入耳中。

“你可算醒了,昨天烧了一晚上,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程小时搬了把椅子抵着墙坐着,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清陆光睡在上铺的情况,是以陆光一醒,程小时就立即站起身向他走去,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说道∶

“抱歉。”陆光闭了闭眼,轻声道。

“我就说说,道歉干什么,”程小时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乔苓说委托暂时不接了,等你好了再说,反正欠她的债也快还完了,这几天你先歇着,照相馆的常规业务我打理就行。”

程小时难得表现出靠谱的一面,他的话如同一股暖流淌过心尖,可能是生病的原因,陆光竟觉得那股暖意将他的眼眶也灼得湿润了。

“嗯?”程小时正要出门给他拿粥和药,听见他叫自己时,搭在门把上的手一顿,回过头准确地与他对视。

“…谢谢你。”陆光的声音干涩到发哑,极力压下想要咳嗽的欲望,棉被之下的手攥得死紧。

明明不是想说这个,明明是想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可那几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在嘴边荡漾了好久,又沉沉地落回自己的心里。

他听见程小时笑了一声,说∶“客气什么,咱俩谁跟谁。”

是啊,他们关系是很好,可是再怎么亲密,也都是建立在“朋友”的基础上罢了。陆光很清楚,不管他在程小时心中有多重的地位,他也只是把自己当做朋友。

无论如何他都跨不过这一鸿沟。

他不可能得到程小时的喜欢的。

门被关上了,陆光心里一直绷着的弦仿佛也断了,他沉默良久,眼泪终于在静谧的空气中无声无息地砸了下来,沾湿了枕头。

他哪儿来的绝对理性,

他也是活生生的人啊,

是有情感,会难过的人啊。

可是即使这样。

即使无奈,即使痛苦,即使无法说出更得不到回应,他依旧无法让这颗心脏尚在跳动时这份喜欢。

陆光又咳了起来,这一次吐出的东西居然从破碎的花瓣变成了一朵朵完整的紫色小花。他也终于辨认了出来。

是桔梗。

7.

“诶陆光,你怎么养花啦,挺好看还,什么品种啊。”程小时看着卧室阳台多出来的一盆花,好奇地问道。

陆光正坐在他的上铺看书,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刚好打在他的脸上,映得他本就苍白的皮肤几近透明,好像要消失在光明中。

“桔梗。”他淡淡地回道。

“啊?”程小时没听清,抬头看向陆光又问了一遍。

陆光却没有看他,也没有再回答。

程小时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但知道他不是在看花。

他站在更远的地方看着陆光,以及旁边那盆绚丽的紫色,想着,那到底是什么花。

8.

“什么?你要走?!”听完陆光的叙述,程小时几乎是克制不住地拍桌而起,不可置信地诧道。

“只是想出去散散心,毕竟债已经还完了。”陆光带着口罩,坐在程小时和乔苓的对面。他好像瘦了很多,整个人都陷在沙发里。

乔苓也在一旁道:“啊……那你可以和程小时一起去啊,你俩不是经常一起吗。”

陆光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仰头看向程小时,程小时也看着他,愤怒和不理解都在对上那双平静如湖的眼眸的那瞬间消失殆尽。

很奇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这位好拍档总是被一种平寂裹挟着,本就少言寡语,到最近几乎不愿意吐一个字。

程小时想不出原因,却也不愿看他这样,每一次和陆光对视,那种被掩盖在平静外表下的情绪似乎就张牙舞爪地扑向他,几乎要使他窒息。

不想让他走…

这是程小时现在脑海里唯一的想法,他看着陆光,企图他能从自己的目光里读出什么,他应该能懂的,他明明能懂的。

可陆光只是站起身,拍了拍他肩膀,说道:“保重。”

乔苓也走了上来,而这次只是说:“在外面注意安全。”

陆光点点头,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好像淬了蓝宝石一般璀璨明亮。

陆光越走越远,身后影子拉的很长很长,显得他整个人十分孤寂,程小时攥紧了拳,终是没有追上去。

待陆光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乔苓才转过身,没好气地对程小时说道:“又不是见不到了,你这么丧气是做什么。”

程小时没有答话,沉默着进了屋。

陆光的东西很少,他一向喜欢简洁,是以他一走,卧室里属于他的东西便基本被清空了,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

就好像。

这个房间原本就只有程小时一个人住着。

除了那盆花。

程小时拍了张照发给乔苓,问她这是什么花,乔苓回复的很快,消息上只有“桔梗”两个字,后面又跟了张嘲笑和不屑的表情包,程小时却没有往常的心情和她拌嘴了。

他点开搜索框输入了几个字,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手指有些发颤,将唇呡得死紧,似是囚笼中的困兽极力压抑着情绪,内心中却早已扑出去撕扯着牢笼,追寻着什么莫名的答案。

陆光摘下口罩,大口地喘着气,一朵朵紫色的花随着他的动作飘散在床上,地板上,而他还在咳嗽,桔梗花源源不断地从口中涌出,将他裹挟在一片紫色的海洋中,凄美至惊艳。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余晖洒在他身上,好似神明的抚摸,朦胧间,陆光似乎又看到程小时拍着篮球,站在阳光底下唤着他的名字:“陆光,陆光,打球去吗?”

陆光伸出手想予以回应,却徒劳地抓住一片虚无,程小时的身影陷在光移影错中,变得越来越透明,好像离去了,又好像从未出现过。

残阳终于褪去,在世界暗下来的时候,陆光躺在大片的花瓣之中,慢慢闭上了眼。

于此同时,程小时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盯着搜索框下逐渐显出的文字,一行清泪就那样默不作声地划过脸颊,在皮肤上留下一道曲折的线。

桔梗花的花语啊,是无望的爱。

*风来草木番外1

他们的一天

凌晨2点36分,刺耳的呼叫铃打破深夜寂静的浮尘,手腕通讯器强烈的震颤将陆光从睡梦中反复拉扯。

他闭着眼皱了皱眉头,犹豫一秒后还是坐起身,揉了揉头发,接通呼叫铃。

通讯器内传来毫无感情的电子音,语调平乏:“陆光向导,请于五分钟之内前往32-7疏导室,有S级哨兵陷入临狂暴状态。”

“重复,陆光向导,请于五分钟之内前往32-7疏导室,有S级哨兵陷入临狂暴状态。”

“重——”

陆光啪地一声挂掉通讯,半途截断如同...

陆光啪地一声挂掉通讯,半途截断如同念经一般的机械声音。

房间靠近最里面的角落便是盥洗室,他迅速恢复清醒,重新换好外衣裤。

盥洗室水龙头哗哗流淌出冰凉清透的自来水,陆光随意抹了把脸,看着镜中人眉间抹不去的倦意。

他拿起一旁干燥洁白的毛巾,胡乱地揉搓掉脸上的水珠,力度大到像是在泄愤。

凌晨3点05分,疏导进行十分顺利,只是中间出了一些可有可无的小状况。

盥洗室昏暗的白炽灯再度亮起,水龙头中的水并没有因为向导的敬业就变得温暖半分。

陆光撸起袖子,将肥皂打湿,在掌心间搓出细腻的,带着青柠香味的泡沫,一点点涂满整个右臂。

他不断变换着手肘弯曲的角度,确保肘弯的缝隙处也沾染泡沫,又用左手指腹不住揉搓皮肤,直到感觉再也看不见发狂哨兵留在上面的汗水与指纹,才将胳膊放到水下冲洗干净。

刚才擦脸的毛巾还未干,陆光只能扯过挂在墙壁上的浴袍,将手臂上缓缓流淌的水珠擦干,重新躺回床铺。

窗外雷声轰鸣,霹雳的闪电将漆黑夜空撕裂,眨眼间零星雨滴进化成瓢泼大雨,陆光揪出耳道中的耳塞,收纳好重新丢回床头柜,合上眼皮。

规律的自然声总有安抚心绪的作用,陆光闻了闻挤进窗户缝隙的雨腥味,起身将百叶窗拉开。

房间内饮水机二十四小时不停,他接了杯滚烫的水,放在一边,自己则趴在书桌上,微微仰着头观察上浮的蒸汽。

凌晨3点15分,陆光就着温水吞了三片安眠药,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清晨6点,陆光准时睁开眼睛,别扭的睡姿让他颈椎丧失了一些知觉。

他迈着发麻的双腿,将自己摔回床铺。

双臂被脑袋压了半夜,血液不怎么流通,这会突然通畅,从指尖开始一点点弥漫着灭顶的刺痛。

他僵着全身关节,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像只精心雕刻的桃木偶娃娃。

缓了一会,陆光从床上爬下来,先去盥洗室洗澡。

陆光爱干净,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他每天一早一晚必须洗澡,即便是寒冷的冬季也不例外。

而他体温低不禁冻,也是从小就有的毛病。

他站在盥洗室的灯暖下,暖黄的高温灯光将他白皙的皮肤染上一层浅浅金色,陆光看着镜中的青年,感觉自己更加像个桃木挂件。

他洗澡速度很快,是为了应对突发情况训练出的本能反应。夜间使用过的毛巾干巴巴挂在横杆上,又被陆光重新抹湿。

晚间下了一场大雨,空气中水分子浓度骤然升高,挂在室内阳台的作战服并未干透。

陆光捏了捏湿漉漉的下摆和袖口,翻箱倒柜找出埋在杂物间的烘干机,将作战服挂进去。

分针指向30,陆光揉了揉吹干的头发,前往向导塔三层吃早餐。

向导塔的食物每周都有定式,后厨会在每周周日将接下来七天的餐单在食堂大屏滚动播放。

陆光想了想,今天的早餐好像是三明治和咖啡。

早上8点,向导塔的例行早课准时开课。

陆光作为已经被投入使用的向导,本不用参与,但代课老师十分欣赏他严谨沉稳的做事态度,聘用陆光做自己的课程助教。

8点30分,光脑震动不停。

陆光叉掉所有不知疲倦的结印申请,又按照向导塔要求接受了十五件疏导任务,坐在教室外的长椅上,打开自己带来的书。

今天的书是《西西弗神话》,陆光昨日曾浅尝一番,他很少有读不懂的书,多少都会有一些自己的理解,但这本并不厚重的哲学散文集,陆光没有读懂。

他认同人生是荒谬,却并不懂为何要接受荒谬。

他理解人类生存的激情与意义,却认为在现如今的世界下,人类的权利早就如同草芥。

10点整,下课铃声准时响起,陆光“啪”地一声合上书,整理思绪,与代课老师一同前往电梯间。

12点30分,陆光送走上午最后一位疏导哨兵。

早餐的三明治差强人意,陆光没吃两口就再难以下咽。

临近正午,他饿得有些发昏,但还是坚持先回房间清洗双臂,再前往餐厅。

餐厅来往用餐的向导络绎不绝,陆光在想事情,吃得很慢。

陆光收拾好碗筷,放进回收箱,回到宿舍闭眼假寐。

正午的烈日照得整个房间暖烘烘的,陆光侧身躺在沙发上,看起来像睡着了。

3点30分,疏导室意外嘈杂起来。

塔区送来一位完全陷入狂暴的哨兵,听说是任务途中没有架好精神屏障,遭遇了变异兽的精神攻击,彻底狂化。

哨兵被手臂粗的特制锁链钳制在床,周身气势危险而具有压迫感。

小队长点名要陆光疏导,进入向导塔后直奔疏导室,正好和准备进入的第十位哨兵撞在一起,双方各不相让,已经要打起来。

陆光面无表情地送走第九位哨兵,抱臂冷眼看着门外一片狼藉,语调毫无起伏:“我今天的任务接满了。”

小队长不悦皱眉:“我们更急,你让他推迟不行吗?”

陆光并不回答,目光转向另一个哨兵——那位哨兵也等待许久,此时一点也不愿意退让,强硬地挡在门口。

陆光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转身进了疏导室。

他不想,也没有资格决定能否让其他哨兵插队。

不经过向导塔系统派发任务的哨兵如同附骨之疽,他已经吃过一次心软的亏,留在指节的血痂才刚刚自然脱落。

5点30分,陆光结束所有疏导任务,出了向导塔。

距离上一次前往周正家中已有一月之久,他的出塔申请打了一个星期才通过。

周正的家距离向导塔不远,陆光想了想,还是没有乘坐赵扶的车,而是自己慢慢走过去。

空无一人的房屋内轻落一层薄灰,陆光摘掉半指手套,换上自己的拖鞋,开始进行清洁。

他动作麻利,整个两居室焕然一新,除了周正紧锁的书房。

流进地砖缝隙内的血迹虽然擦拭过多次,但陆光总觉得没有擦干净,明晃晃的赤红仿佛一张呲着獠牙的腥臭巨口,叫嚣着吞噬他的五感。

陆光又洗了一遍抹布,粗糙僵硬的布料沾满清洁水,被陆光铺在地上,整个覆盖住地砖之间的缝隙。

他后退两步,靠着墙缓缓下滑,屈膝而坐。

墙壁和地砖同样坚硬冰冷,但它们强硬地支撑住了陆光有些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脊梁深深抵着墙壁,闭上双眼,双手遮脸。

呼吸声渐渐轻微,陆光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坐了很久很久。

湿濡的指缝间突然漏出陆光的喃喃自语,模糊嗫嚅的话语在并不空旷的房间内竟然隐有回音。

只是无人聆听,也再无人回应。

周正书桌上大敞的棕色牛皮笔记本突然被空调吹得哗哗作响,像是演者唯一入席的观众,正在用尽全力为他鼓掌。

晚上8点,陆光结束一天的任务,回到宿舍。

他久违地没有先去洗澡,而是窗户大开,靠在边沿通风。

站在高层向远方眺望,玄武基地名副其实。

它像一只蛰伏盘旋在北方大陆的蛇龟,基地内外彻夜长明的各色灯光为这只上古传说中的神兽点睛无数,闪烁着危险而又神秘的光芒。

他手中捏着从塔外便利店买的小面包,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面包干涩,却散发着令人难以拒绝的奶香,陆光久违地尝到了甜。

他煮好以后才想起查看是否过期,翻了半天包装袋,在角落找到一行已经有些脱落的喷漆。

喷漆日期斑驳,陆光花了许久辨认,发现素食已经过期大半年了。

他遗憾地看着碗中热气腾腾的饺子,端起碗又放下,半天都舍不得扔。想了想,还是夹了一只准备入口。

白色的瓷碗底部突然传来清脆的喀嚓声,陆光一手接在嘴下,一手执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瓷碗从中间开始碎成两截,饺子混着汤水淌了一地。

陆光怔愣片刻,嘴角突然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随即又迅速放下。

他蹲身收拾好一地狼藉,将碎瓷片和饺子残骸归入垃圾桶,冲着周正的卧室鞠了一躬,提着垃圾袋出门扔掉。

陆光晚饭告急,幸好回向导塔的路上有便利店,看守向导塔的哨兵又受过他帮助,成功让陆光偷渡了一小袋面包回来。

8点30分,陆光拍拍手,进入盥洗室洗澡。

他不喜欢吹风机嘈杂的噪音,湿着头发坐在沙发上继续早上没看完的《西西弗神话》。

陆光看书的速度很快,结束第二遍阅读,他还是没有读懂。

或许是人生阅历还不够吧。陆光这样想。

9点30分,光脑滴滴两声,赵扶发来消息,提醒陆光后天出任务的注意事项。

陆光依照清单收拾好随身物品及背包,上床闭眼。

10点,陆光爬起来,给自己喂了两颗安眠药,在屋里慢吞吞走了几圈,重新戴好耳塞和眼罩,缓慢地陷入睡眠。

......

凌晨5点,敲门声还未响起,程小时已经敏锐捕捉到愈发接近的脚步声。

他处在临狂暴状态中,两个小时前结束任务返回基地,一个小时前扎了两管混合向导素,拒绝徐珊珊的疏导,啪地一声甩上了门。

程小时五感高度活跃,只能闭着眼假寐,静室流水白噪音的作用微乎其微,他只能咬着牙祈祷向导素快点生效。

听了一会,程小时突然不耐烦地隔着墙壁狠狠锤了一下埋在下方的流水管道。

......下次得换个白噪音。

他抬起指尖掏了掏耳朵,腕间的锁链打破黑暗,泛着银黑色的冷光。

5点01分,静室大门的探视窗打开一条缝隙,吊进来两只纯白色的无味营养液。

“程小时?”

乔苓声音响起,有些沉闷模糊:“我跟珊珊来给你送营养液,你别忘了喝啊。”

徐珊珊的声音在更远一些的地方,“如果实在坚持不住,一定叫我。”

她顿了顿,仿佛害怕程小时听不清,凑在缝隙边上一字一句说:“我最近身体素质很好,能给你疏导的。”

静室内久久未有回应。

不知程小时是昏迷了,还是根本就说不出只言片语。

乔苓与徐珊珊对视一眼,微微摇头,提步离开。

两人脚步声渐远,程小时良久未有起伏的胸膛得以再度捕获氧气。

他再也绷不住急促剧烈的喘息,反复进出的气流打磨着喉咙,程小时突然嗓眼收紧,紧接着便干呕两声,生理性的眼泪瞬间溢满眼眶,他一个脱力瘫在地上,身体开始剧烈地震颤。

空旷静室一时只剩哨兵撕心裂肺的咳喘。

程小时扯了扯腕间锁链,脑部绞痛又让他忍不住抬起手腕,锁扣凸起的圆钝处摩挲着狠狠抵上太阳穴,没几下便捶出青紫交错的印记。

豆大汗珠细细密密冒出来,打湿头发,胡乱贴在年轻哨兵湿漉漉的额头。

程小时侧卧在地上,紧贴着墙壁,像死了一样。

早上8点,向导素终于完全生效。

程小时解开锁链,脱下被汗水浸湿的短袖,裸着上身喝完了两支营养液。

五感处于极度敏感状态的哨兵碰不得任何刺激气味,特制的无味营养液专门为狂暴期哨兵设计,能够有效保护他们的味觉与嗅觉。

他随手将试管扔回布兜,指节弯曲敲了两下探视窗,示意自己意识尚在。

他转身,给自己换上了新的短袖,又重新戴好锁链,倚回墙边。

身后无机质的泡沫墙壁轻柔托着程小时后脑勺,层层阻力像是一双温暖的大手,反复阻止他伤害自己。

早上8点30分,程小时终于陷入浅眠。

下午1点,程小时被敲门声吵醒。

门外值班哨兵收走了程小时喝完的营养液,又递进来两支混合向导素,监督程小时注射完毕才收回针筒。

他拍拍探视窗,询问道:“小程,饿不饿啊?叔这有面包,给你拿点?”

程小时怔愣,随后很快反应,语气礼貌又乖巧:“不用了叔,我不饿。今天是你值班啊?”

程小时前几年是个热心肠,看见什么麻烦都想力所能及的帮一帮,他在任务途中顺手救回这位已经年过半百的流浪哨兵,将他带回基地安置。

哨兵年纪大,进不了小队,听说了程小时的情况后便主动申请来静室大楼值班。

只是由于排班原因,两人一直没怎么见过,程小时没想到对方还记得自己。

“我听说你在,和同事换了班的。”

哨兵语气和蔼,皱眉看着缝隙中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程小时,“叔昨晚听见你这动静挺大的,疼不疼啊?”

程小时微怔,张了张嘴,半晌才酸涩地吐出两个字:“不疼。”

他抿起唇角,笑着道:“别担心叔,我没事,下午就能出去了。”

3点,走廊吵闹起来。

隔壁送来一个完全狂暴的哨兵,路过程小时静室时,敏锐捕捉到程小时溢出的哨兵气息,虎虎生风的拳头瞬间挥出,将特制大门砸出一个坑。

“我草!”程小时好容易平息下来五感瞬间泛起涟漪,他隔着门扬声骂道:“你他妈找事?”

“对不起对不起!哥你你你你你你你别生气!”那哨兵的小队长一听是七队刺头,深谙程小时并非自己这个A级小队惹得起的人物,道歉的动作无比流畅。

伸手不打笑脸人,程小时咬了咬后槽牙,退回角落,点开七队群聊呼叫所有人:

“谁给我再送管向导素过来。”

关禁闭的程小时是七队所有人的特别关心,董易手速飙升:“我离向导塔最近,我去给你拿。”

乔苓和徐珊珊的消息也开始刷屏。

“怎么回事?”

“我和乔妹在一起,现在开车去接董易,你等五分钟。”

“程小时,你饿不饿?”

“接到董易了,补给马上赶到,你撑住啊!”

“还好吗?”

“哥们还活着吗?”

光脑发出的微弱光线于程小时而言仍旧有些刺目,他想了想,还是一点点压制着五感,开玩笑回复:

“赶紧来,哥们要饿死了。”

5点,程小时准时踏出静室。

徐珊珊几个人不知道想的什么破主意,说是要给他送向导素,程小时伸手去接的时候直接被破门而入的董易一掌劈晕,紧接着徐珊珊强制为他进行疏导。

他本就已经度过临狂暴期,由于其他小队哨兵的挑衅才又挑起一丝涟漪,状况并不严重,徐珊珊应对得也算得心应手。

完全通过身体状况评估后,程小时便被放了出来。

门外走廊另一边的窗帘不知被谁拉到两边,天边红日西垂,暮金色的夕阳将程小时笔挺身姿涂抹在身后白墙上,勾画出他凌厉精致的脸部轮廓。

明明是日暮时分的残阳,却映得年轻哨兵朝气蓬勃。

程小时透过窗户向楼下望去——

乔苓盘腿坐在车顶招手,柔软的发丝被微风带起昂扬弧度;徐珊珊抱臂靠在副驾驶的玻璃上,身旁放着打包回来的烤串;董易则从后备箱探出上身,举起手中捏着的两瓶汽水冲他微笑,汽水瓶壁上依稀还有不断滑落的水珠。

乔苓双手环在嘴前,围成一个喇叭,喊道:“程——小——时——快——点——滚——下——来——!”

徐珊珊迅速反应过来,连忙转身捂住乔苓的嘴,心有余悸地四处环视,嘴巴一张一合地,面上表情好像在做贼。

董易笑开,绕到车子前方,冲楼上的程小时挥了挥手臂。

是他的朋友们。

程小时的视力很好,但他还是努力地睁大着眼睛,想要把这一幕永远地雕刻在记忆里。

于是他也隔着玻璃扬扬手,头也不回地大步跑下楼。

*又名xql的do那什么和好事件

*破镜重圆+车尾气

*竹马4.4k+有私设

边哭边*什么的最带感了

夜色已经很深了。

不知是谁撒了一把冷白的月光,落在一条建成已久的街道上,将地面的凹凸映得清晰而破旧。

附近的店铺依旧是熟悉的门面,只是现下关灯歇业了显得有些冷清,路灯昏暗的光晕染着牌匾,乍眼看去,好像什么都没变。

唯一的区别是身边没有另一个人的影子了。

程小时拖着行李箱,从兜里掏出钥匙,插进照相馆大门沉寂已久的锁孔。

“咔嚓”

细微的声响被更加寂静的夜......

细微的声响被更加寂静的夜烘托得无比突兀,他睫毛颤了颤,用了点劲儿推开门,先是看到了一地的玻璃碎片中夹着张照片,紧接着就被扑落的灰尘呛了一阵,边骂边抬起手在鼻间扇了扇。

“弱智。”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于耳畔响起,程小时几乎是僵在了原地,手指慢慢拢成拳垂在身侧,方才不可置信地扭过头。

——身后空无一人。

他蓦地松了口气,像是突然被卸了力,绷直的肩背跟着松弛下来。

可随及,一股更为强烈的情绪猛然涌上心头,巨浪般撞击胸膛,让他几乎喘不上气,好像一下子坠入了浩瀚海洋,每一道浪潮都伴随着一声呼唤。

“程小时。”站在床边叫自己起床的。

“程小时。”坐在桌前等自己吃饭的。

“程小时?”手中的书被自己抽走时疑惑抬头的。

突如其来的情绪如同势不可挡的洪水,将他在漫长时光里一点点搭建起的防御冲垮,回忆的碎片似是水上的浮木,明明攀住了就有一线生机,可等他靠近了才发现根本触摸不了,那不过是幻象。

是啊,那个从前每天都会叫自己名字的人,已经不在身边了。

这是他们分手的第三年。

距离陆光一言不发地从这座他们一起生活了不知多久的照相馆离开,已经三年了。

说来荒唐,明明他们认识二十多年,在一起也有个两三年,总共七千多个日夜,多悠久的一段时光啊,却好像还没有分开的三年过得漫长。

因为实在是太难熬了。

难熬到程小时每晚在黑暗里一遍又一遍地翻看他们曾经的合照,才能从近乎茫然的神思里挤出一点困意;难熬到每天早上一次又一次地按掉闹钟,盯着空白的天花板看上许久,才恍觉已经没人叫他起床了。

难熬到……他再也忍受不了,终于选择回到这个地方,这个承载着无数回忆的地方,徒劳地想要抓一点过去的影子。

程小时往里走了两步,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照片从碎玻璃中拣起。动作很轻,轻到有些发颤,好像只要稍晚用力就会将其碾成破碎的幻影。

照片被搁置太久,已经落满了灰,边角泛黄,显得很是陈旧。

——那是他们在一起后的第一张合照。

程小时至今都记得,那天天气是极好的,金灿灿的阳光大片大片洒落,好像整条街道都融在金色里,他拿着照相机找陆光拍照的时候,对方还有些抗拒,不过泛红的侧颈暴露了他其实是在害羞。程小时注意到了,连哄带撒娇地勾着他的肩膀按下快门拍了一张。

画面里赫然是阳光下陆光微垂着头,不自在的模样和程小时灿烂的笑容。

后来这张照片被程小时嵌进相框,一直搁在照相馆的柜台上,陆光表示了几次抗议,都被他一一驳回了,陆光到底是没把它怎么样,让相框好端端地放置了三年,到头来,却是被他自己摔碎的。

那天陆光向他提了分手,之后一言不发地收拾东西离开了,他满世界找人无果,气得把照相馆关了,临走之前看着柜台上的相框,一把将其掀在地上,摔了个支离破碎。

程小时掸去照片上的灰,轻轻摩挲着,眼里一片猩红,似是用尽全力才把眼泪忍回去,他无声地看了许久,这才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乔苓看到程小时信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先是回复了几句,然后将消息转给了另一个人。

那边回复的很快:

我知道了,谢谢乔苓姐。

乔苓放下手机,叹了一口气。

两个都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她从来不愿意看他们这样。

陆光小的时候,父母就意外过世了,因为老一辈的关系很好,所以一直借宿在程小时家——也就是照相馆里。

而程小时的父母却在某次外出旅游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只剩下两个小孩相依为命,乔苓经常关照他们,时不时也会去帮一下忙。

小的时候他们会因为一些很幼稚的事情争吵,后来大了一点吵架就变少了,而是变成了肢体冲突。当然,打架的次数屈指可数,通常打到最后都变成了闹着玩——因为陆光不怎么动手,程小时也不怎么认真,连劝架都用不着,就消停了。

毕竟她从没见过程小时对着别人撒娇,也从没见过陆光对别人那么迁就。

于是她想,他们要是能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也很好了。

在一起之后吵架是在所难免的,她在中间也劝了几次。两个人闹得阵仗虽大,和好却也很快,只是未曾想过,吵的最凶的一次,竟是直接散了场。

她看着程小时一天天消沉,心疼又无奈。怕的不是哄不回来,而是根本没有机会去哄,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不愿意看着两个人走散。

后来程小时也选择了出走,她眼睁睁看着照相馆由欢脱变得静默,从前两个人在里边生活的身影越来越淡,淡到好像只是做过的一场梦。

但是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联系上陆光的时候,已经是他们分手的一年之后了,她立刻告诉了程小时,不过回应她的只是淡淡的一声知道了。

乔苓有些纳闷,但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程小时将脸埋进颤个不停的手臂里,嗫嚅着半天说不出话,他怔然看着聊天界面,久久不能回神。

他想给陆光发消息,问他你还生气吗,你能原谅我吗,你还打算回来吗,可他打出一行字又撤销,反反复复好多次,直到手机没电熄屏,那条消息也没能发出去。

跟之前他发过去但没被回复的无数条消息是一样的归宿,石沉大海。

从此他再也没发过。

不是放下了,而是念得太深,又束得太紧,深怕一个没留意,那些埋在心里的浩大思念便把他吞没了。

他其实从未释怀过。

乔苓想了想,重新拿起手机,戳戳点点几下,又发了条消息。

7:20A.M.

你打算回来吗?

一只瘦白的手拿起屏幕亮了一下的手机,回复了一句,随即拉好背包拉链,提着行李箱带上门走了。

程小时在照相馆待了两天,先是彻彻底底打扫了一翻,把所有旧物都收在箱子里放置好,又把那张合照重新嵌入了相框,犹豫了一下,还是搁在了柜台上,只不过换了个方向。

做完这些后,他短暂地感到几分放松,却又很快陷入了一种隐晦的茫然。

日子还是照常过,只是在极偶尔的时候,脑海里会冒出来一个想法。

他回来是干什么的呢?

只是捡起过往的回忆吗?

可陆光已经不在身边了,他去找寻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还有意义吗。

只是茫然之余,他心里又有另一种隐约的预感。

就好像陆光会回来找他。

这种念头很浅,却一直存在着,甚至还造成了许些影响,比如他看着电视,会往门口瞥上一眼;又比如他出门倒垃圾,要在街上多转两圈。

这天晚上夜幕降临后,程小时百无聊赖地看着墙上的挂钟转了两圈,却在某一个瞬间,心莫名被捣了一下,强烈又怪异地涌上一股情绪。

几乎下一刻,门铃就响了。

程小时僵了一下,一声不吭地起身去开门。

这两天照相馆根本没有开张,况且已经歇业多年了,有顾客找上门的概率很低;而如果是朋友的话,来拜访之前至少会跟他说一声。

那么现在找上门的,就很可能会是……

程小时蹙着眉,不由得加快了步伐,以至于短短几步,他基本是跑过去的,紧张之下,握住门把的手都在短暂的几秒内冒出了汗。

他一把将门拉开。

——门外赫然是他阔别三年而又心心念念的人。

目光对上的时候,程小时几乎瞬间红了眼眶。他扶着门把,一声不吭地看着面前的人。

街道上灯光很暗,陆光只能看见他的身影,没法看清神色,他顿了一下,摩挲着手中行李箱的拉杆,开口问道:“请问,这里还缺房客吗?”

“……我好像没说过要出租房子吧。”程小时咬着牙挤出这句话,说得狠厉,尾音却颤得几乎站不住脚,不知是欣喜若狂还是怒火中烧,复杂的情绪闷在胸膛里发酵,几乎要把他挤得喘不过气。

他说完后,也没管对方是什么反应,嘭地一下砸上了门。

头一回被拒之门外,陆光好似有些无措。

但没过两秒,那扇门就再一次被大力拉开,程小时一句话也没说,径自将他扯了进来。

动作很是粗暴,拽得陆光踉跄了一下,行李箱也脱手摔落在地,和着程小时狠劲的关门声一起发出巨响,像是砸在人心上。

陆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抵上了墙,后背重重地撞了上去,疼得他皱了皱眉,似乎想开口,却在抬头看见程小时眼里的一片骇人的红后哑然失声。

程小时重重地喘着气,揪着陆光的衣领,差一点就要把他整个人都提起。

气氛就在这样的无声对峙里拉起了引火线,紧张又灼人。

陆光仰头看着他,那双总是平静如水的眼眸里却在此刻夹着数不清的情绪,以至于程小时来不及一一去辨认,就被他的目光灼出了泪花。

剔透的眼泪一颗一颗砸下来,像是断线的珍珠,掉进表面平静的湖里,溅起一片片涟漪。

湖下是陆光翻涌的心绪,面上的平静被打破,程小时的眼泪让他几乎慌了神,下意识地抬手去擦,却被攥着手腕压在了墙上。

“你他妈死哪去了??!”

7:25A.M.

嗯,后天回

对话框里,那句未被发出去的话语清晰明了:

他一个人在这里,我舍不得

隐藏结局是一些光光视角

陆光战损,大狗狗被吓得很厉害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视力。

眼前都是红色的。

他身处皑皑白雪中,身边应当有自己的黑狼,但他眼前全是红色的。来路、去向、雪、天、大地,怀里的陆光,都是血的颜色。

那一段记忆也断断续续,他只记得一直在跑,不知道自己如何辨明方向,不知道自己如何榨取出仅剩的体力,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念叨什么。或许是在求他睁开眼睛,或许是在求他说说话。但唯一的印象,是死寂,什么声音都没有,雪地吸收了所有声响,没有回应,没有呼吸。

没有温度。

或许是哭了,乔苓说他哭了。回到塔后他才又有了记忆,“乔苓!乔苓!救救...

或许是哭了,乔苓说他哭了。回到塔后他才又有了记忆,“乔苓!乔苓!救救他!快!他没有呼吸了!”他记得自己在吼,喉咙很疼,快要撕裂了,但不记得自己有发出声音,只有接连不断的耳鸣在刺穿他的耳膜。眼前还是红的,他觉得自己看不见了,但却又能看到陆光被医生们带走,推进手术室里,留他一个人在红海中,医院里的其他人的脸都在猩红中糊成一块干漆,坑坑洼洼凹凸不平,或是对他感到同情或是对他感到恐惧。

没有陆光。

像是忘记了数秒前自己将陆光交给了急救的医生,四周声音暴起,人声、仪器声、水流、电流,无数声音、气味冲入脑海,他的精神力被不受控地提到最高,在无数感官中搜索着陆光,但收获的只有对图景的撕扯与折磨。没有陆光,和之前链接突然断开时一样。他跪倒在地上混乱地哭嚎,挣扎着要爬起来,强烈的情绪起伏和逐渐崩坏的精神图景让他痛得痉挛不止,最终只能伏倒在手术室门外发出低吼与呻吟。

无边的恐惧,那是他在被打入安定之前印象最深刻的记忆。

在陆光稳定之前,程小时都被关在了静音室里。

“陆光已经渡过了危险期,但还没醒,没有办法修复你的精神域。你必须呆在静音室里才不会给他添麻烦。”乔苓这么和程小时说,彼时陆光还没有从手术室出来。程小时的精神紧绷,身体机能被潜意识提到最高状态,镇静剂被代谢得很快,乔苓已经没有办法在不伤害他身体的情况下继续给他注射安定药物,只能出言哄骗。

乔苓也是向导,她尝试着缓和程小时几近崩溃的精神,却被狠狠挡在屏障之外。程小时现在如同困兽,根本无法冷静思考或接受帮助。幸好,当提到陆光时他还能听进人话。

“这样做是为了陆光好。”——只有这样说他才愿意在静音室里安静下来。

他缩在静音室的床脚边上,手捂着额头,克制着、咬牙安静着,却不愿意休息。“他醒了一定要告诉我。我不需要修复。我只要知道。”

乔苓不知该如何是好,任谁都能看出来,程小时现在颤抖着维持理智的样子已经是强弩之末,万一陆光出了什么事,程小时他——

不会的。不会有万一。

乔苓踏出静音室,关上门,比起守着程小时,她在外面能更有作用。

数小时后,陆光总算被抢回一条命来,转入了加护病房。虽然情况还需要观察,但比之前浑身是血的模样好太多了。乔苓录了一段影像交给了程小时,病房内确实存在的心电监护仪的声响看上去令程小时放松了不少。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几乎静止的画面,抱着手机在床尾哭,仿佛又重新找到了,真实的、陆光心脏跳动的声音。

在那个意外的任务之后两天,程小时终于断电般获得了短暂的睡眠。

在12号塔检测边缘以北约4小时车程的雪地里,数道车轨一直延伸至一片覆满白雪的针叶林边。三辆红黑色的轻型越野车如铁马般在森林边缘静候自己的主人。

风雪已经停止了,十二人一组的正式调查队整理好各人身上的装备,防具、枪械、照明、通讯,所有资源进入执行状态,小组小心地接近目的地。

“两点钟方向,距离目标1.2千米,没有异常。”小组长向基地中的肖力指挥官直接汇报。

“收到。”

越往中央走,森林间落地的白雪与断枝反常地逐渐增多,小组呈左右合围之势弓步前行,前方有一个小坡,中央架枪,东西两侧队员弯腰向上摸爬。待两位队员爬上矮坡、肌肉记忆让他们紧绷神经着环顾四周后,却纷纷放松了手中的武器,他们直起身,疑惑又震惊地回望他们的队长。

“干什么呢!保持警惕!”队长低声骂道。被训斥的两名队员却摆出一头雾水的样子,打出手势让队长前来查看。

队长身上的实时摄像头连通至十二号塔最高指挥室的主频道,当队长眼前的画面同步到办公室中,无论是队长还是基地内的肖力,也都同时定住了。

"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程小时。"

"能不能不喝。"

"不能。这是营养餐,全部吃完营养才均衡。"

"或者每样吃50%,营养也均衡。"

"还能顺便气死我。吃完!不许剩!"程小时指着胡萝卜汁勒令道。

肖力来的时候,陆光刚恢复到能够坐起身,但对程小时来说,这仿佛是一个令人无比高兴的消息。一边他削着苹果监督陆光吃饭,另一边他的黑狼就不受控制地凭空落到病房里,看到陆光便兴奋的追着自己的尾巴转了十来圈,末了小心地攀到病床边讨要抚摸。

程小时的狼一般来说甚至比程小时本人还要稳重一些,这把尾巴摇成直升机的样子陆光还真没见过。他惊讶地看看狼,又看看挂着笑容继续削苹果的程小时,最后还是伸手撸了两把。

心满意足的黑狼没有回到精神域里,而是跳上了窗边的沙发,轻轻荡着尾巴。

像是要赖在这里了。和这几天来几乎和他寸步不离的程小时一样。

就在这时,肖力拿着手信敲门进来了。

打从他一进门,程小时和他的狼便停下动作,一路盯着他打量,直到他坐在床另一边的椅子上,放下手中的果篮,才收回视线。

"肖队。"陆光打招呼道。

肖力点点头。程小时和陆光刚进入塔时,是肖力带出来的,肖力升迁后不习惯和他们生分,队长的称呼也按他要求一直沿用到了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肖力关心道。

这并不是肖力第一次来探病,两人粗略寒暄一下,肖力便直奔主题:"那天是什么情况?"

"后来出去搜查的小队,看到整个中心被掀了。你们小队是去做调查的,只有四个人,回来的只有你们两个,配备的火力根本不可能造成这种破坏。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其他人……"陆光问道。

肖力摇摇头,"已经找过了,那里已经没有活人了。唯一能提供情报的就只有你们俩,当时你们一度失去过联系,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听他这么说,陆光垂眼安静下来,见此情景,一旁的程小时强硬地接过话头:"我们不知道。具体情况我已经提交过报告了,陆光当时已经晕倒了,我也记不得了,再问也没有了。"

肖力在胸前交叉起双手,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还好意思说。什么叫忘了?你的报告写成什么样子?失去通讯之后的情况写得前言不搭后语,除了你们输得很惨之外什么都看不出来!"

"那就是全部了!"程小时突然站起身来,身后的椅子倒在一旁,低头吼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再问也是不知道!"

同时,肖力身后传来咕噜噜的声响,他转头一看,程小时的黑狼已经跳下沙发,伏低前肢,眼神锐利,露出獠牙,发出代表警告的低吼,俨然一副狂躁的模样。

肖力惊讶得一愣神,一时竟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程小时!"此时陆光眼疾手快地探手拉住程小时的衣袖,提醒程小时冷静下来。重伤未愈的身体根本禁不住这般幅度的动作,拉着人的手也止不住地发颤。

像是一下就感觉到了陆光的不对劲,程小时顺着就牵过他的手,要检查他肩膀和腰腹上的伤口。"陆光,你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陆光道。他轻轻制住了程小时的手,闭眼缓了缓,再睁开眼时整个人似乎虚了不少,对程小时说:"……我想擦擦脸。还有水……和止疼片。"

"我、我去弄。"收到请求,程小时似乎登时就慌忙起来,奔了出去。

肖力看着他火急火燎的离开,心里生出点愧疚,更多的却是疑惑:"还这么严重?抱歉,我以为……"

"没关系。"陆光打断道,挺起腰,虽然脸色还是苍白着,但比刚才虚弱的样子好了不少,他拿起手边的胡萝卜汁:"能趁机得到两片止疼药也不错。"

肖力轻轻松了口气,看到他还微微抖着的手,无奈地说:"你呀。"见他状态还不是很好,肖力便打算先离开了。他拍拍床榻站起身。

"那今天就这样吧,我就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

"肖队。"陆光叫住他。

"什么?"肖力转过头。

"……"陆光张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说:"我觉得程小时需要一个心理医生。一个向导也行,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肖力一愣,转个弯就明白了陆光的意思:"你是他的向导,你受伤了,一度还断开了精神链接,他现在有点紧张是正常的。不想让别的哨兵靠近、不想回忆之前的事情,我都理解。"

"我们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而且他的样子……"

肖力对他的说法不甚同意,抬手打断:"你光昏迷就花了五天。当时医生说,你要是三天内醒来,情况基本就稳定了,他就一直等着。你真该看看他等到第72小时时的样子,浑身邋里邋遢,就坐在你旁边,钟响了,他就哭了。掉着眼泪继续等,什么都不问,一点声音都没有。"

“……”陆光看上去并不知道这件事,他咬咬嘴唇才继续说:“我明白他的顾虑……但他的情绪非常不稳定,我现在无法修复他的精神域,乔苓警告过之后,程小时就一直在拒绝我。”

“那你应该谨遵医嘱。而且你们的匹配报告很快就会下来,不管数值多高我都不会惊讶,你,向导,本身就是他的心理医生,无论你有没有修复他的精神域。你慢慢修养,一步一步来。”

说着,病房门砰一声被砸响,程小时兴冲冲地奔进来大声问:“怎么?谁找我?”把正在说到他的陆光吓了一跳,原本堪堪握起杯子从手上滑落,橙红色的蔬果汁把陆光的病号服浇湿了一片。把这场小意外的来龙去脉尽收眼底的程小时即刻呆愣在门口。

陆光见此心道不妙,慌忙地用手抹开那点痕迹,一边抹一边强调:"我没事。程小时!我没事。"

事出突然,肖力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不妥,转身找点能擦拭的纸巾抹布,但一个转身的功夫,程小时已经魔怔般地跨到床边,一手摁住陆光的肩膀,一手跟着去抹病号服上染上的痕迹,眼睛眨眼间变得通红。

橙红色的蔬果汁看上去其实与血浆还有很大区别,但却是一样的难以清理,用手只能把染色的范围抹得更开。眼见着无论怎么擦都徒劳无功,程小时低咽一声,咬咬牙,开始撕扯陆光身上的病号服,好不容易解开三五颗扣子,就要把衣服往下扯。

"等下,程小时!等等!只是果汁,你看清楚!……唔!"陆光突然痛呼一声,被衣物压着向后抻的腹部止不住地抖,这一下可是真家伙,疼得他脑门沁出一层冷汗。程小时被那一声闷哼给吓清醒了几分,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盯着陆光的侧腹。果不其然,腰腹上覆着的绷带一点点渗出血来。

程小时见状声音都被吓得发抖,轻轻地道歉,眼泪漱地就吓掉了地上。陆光见他这样只觉得无奈,"你冷静点,小事情。"

不知道程小时有没有听到他说话,只小心翼翼地趴进他颈窝里,陆光正想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慰,却被程小时从床上捞了起来,转头就冲出病房,带着陆光在走廊上一边跑一边哭,一边大喊"医生!医生!"

陆光被他吓了一跳,忍着痛圈住了他的脖子。走廊上医生护士被惊动,纷纷上前在他俩面前围了半圈,听着程小时前言不搭后语的求助。

"医生,你看看他……他出血了,我不小心、让他……"

陆光心里一阵酸楚,这点撕扯远不至于让一个顶级向导无法忍受,却让另一个顶级哨兵急得丧失理智。程小时这回真是被吓得够呛了。他伸手压下程小时的脑袋让他看着自己,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说:"我好好的,就在这,你别怕。"

闻言,程小时带泪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点点头,脱力般跪倒地上将怀里的人搂紧。

陆光叹了口气,再抬眼便看到了从病房里回过神追出来的肖力。

虽然没有交流,但肖力完美地理解了陆光投过来的眼神的意思。这个向来倍有主意的孩子在说:"肖队,想想办法。"

和天老师的联动,别了

是稿子

*陆光吃醋场、、本来想两个人都写一遍这个梗看来程小时要另挑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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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窗外吹进的热气愈发浓厚,压的程小时快要喘不过气来。

“陆光,开个空调吧…我快热吐了…”他揪着领子来回煽动着,妄图通过这个办法带来些昂贵的凉意。

“空调坏了,”陆光边拨弄手机边说着,虽然他也汗珠滚滚,但是看起来比沙发上那个吐舌扇风要死要活的看着美观,“再忍忍吧。”

“空调坏了?!这不要我命吗…快找人修啊!”程小时倒在沙发上,似乎下一秒就要化成水了。

下一秒门铃响起,他连忙坐起来看看来人是谁。

“这...

“这不就来了。”陆光靠在楼梯扶手上的腰立刻挪动,走到楼下去迎接维修师傅。

“救星来了……”程小时仰头再一次倒在沙发上,攥着空调遥控器静等着开机。

“就是缺点氟,没啥大事啊。”

陆光从冰箱里拿出两瓶矿泉水递给师傅,把他们送到门口。

“谢谢,慢走。”

而后转身四处搜寻着空调遥控器,明明刚才还放在茶几上的。

“程小时,你看到空调遥控器了吗?”见人没有回应,陆光靠近了去看看那个把脸埋在沙发角落的大高个。正巧看见空调遥控器握在他手里,拿过桌上对方手机换了下来。

扇叶下摆,冷风不一会就铺满了整个屋子。

程小时脸上的汗消了下去,甚至翻了个身接着睡。

陆光发现了他紧皱的眉头。这是做噩梦了?他坐在沙发边上,抬手抚上对方的脸颊,试图轻轻揉开那人眉间的褶皱。

动作小心温柔得像在触摸尚未干透的颜料。

程小时似乎在说些梦话。声音太小陆光有些听不清,于是弓着身子低下头,凑到人唇边去听。

什么东西?是在叫我吗?

这一次陆光没完全听清程小时说了些什么,但他很清楚的知道那不是他的名字。

听这音调,更像程小时很久之前提起过的初恋。

他再醒过来是陆光叫他吃晚饭了。

“程小时,再不起床就明天了。”陆光端着两个盘子坐到沙发上。身后的程小时闻着饭香,可算挣扎着坐了起来。

“刚睡醒就吃饭…有点吃不下去啊…”程小时看看桌上的菜,但是又懒于动手,说着又瘫了下去。

陆光秉承着爱吃不吃的原则,并没有理会他的话。

说到底可能还是因为程小时的梦呓,他心里憋着一大股委屈劲。可他并不是什么八百年前的事都喜欢翻出来回味一遍较个真的人,只好自己留在肚子里慢慢消化。

初恋怎么了,前任怎么了?有什么好的,不然为什么叫前任。对于陆光这种人来说,前任就是过去式,不值得挂念不忘。

不过如果这个人的出现于自己而言有特别的意义,那惦记一下却也无妨。大部分的“第一次事件”还是值得纪念的。

程小时还记得自己和他的那些个第一次事件吗?

第一次蹦极,第一次去酒吧,第一次夜不归宿,第一次乱性。

还有于陆光而言的第一次恋爱。

虽然大部分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行为,但是值得纪念就够了。

扯什么呢想太远了,说个梦话至于这么大反应吗。陆光回过神来谴责自己的小题大做,侧头瞥一眼程小时是否看到自己发呆却没想正好和人对视。

迅速避开视线的急促虽然被强压了大部分,但程小时又怎么会看错,他太了解陆光了。

“怎么了陆光,发什么呆呢?”他把下巴靠在人肩膀上,眯着眼睛问人问题。

“有东西没买,想想有啥缺的,正好刚完成一单委托,过会去超市。”陆光说着就端起盘子起身走向厨房,程小时牙膛闭合差点没咬到自己舌头。

骗人呢吧。程小时两手交叉抱着头靠在沙发上。对方平时盘算要买什么从来不会一脸失神的样子,甚至忘了咀嚼。

一定有鬼。

“买点蔬菜什么的吗?”程小时推着购物车,两个胳膊肘搭在扶手上。

“去菜市场买。”陆光没想到程小时居然也跟着来,他现在完全就是没有目的的乱走,因为他并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

“去烘焙区吧。”程小时这个时候突然点明了一个方向,陆光想也不想立马顺着答应了下来,抬步走向糕点区。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想吃点甜的东西。

陆光皱着眉头,目光扫过面前的一桌糕点,没什么钟意的。

他其实今天连晚饭都没什么胃口吃,也就考虑到程小时有可能饿所以简单做了点。

陆光不得不讽刺两句自己的小题大做,就因为一句梦话连饭都吃不下去,这也太小家子气了。

可能是因为天气闷热加成,他烦躁得很。

他今天像被施了什么咒语,总是不知不觉就想起这个烦心事来。

塑料袋子的声音想起,刚出炉的糕点掉在了车里。

“这个不是很甜,不腻,你肯定喜欢。”

陆光怔了一下,又看对方放了些蛋糕进来,都是甜而不腻的款。

“…别拿太多,吃不下。”他这才提醒对方一句。

后来两人又去拿了一箱速食食品,这才缓缓走向结账区。

“哎对陆光,我听说口香糖有新口味了。”程小时走到收银台前,瞥了一眼那个蓝色的口香糖架子就又转头回去盯着陆光,将一个塑封的盒子举到人面前。

“程小时,放回去!”

陆光慌得快不成样子,压低声音提高音调喊着。

对方这才发现自己拿的不是口香糖,平静放回去又撇头向人。

程小时吐出舌头勾了一下,嘴角带着玩味的笑。

一抹红窜上陆光的脸颊,他拳头攥紧强忍想要掐死面前这个人的冲动。

夜晚,街上路灯通明,边上商铺开着五颜六色的灯,吸引着来来往往的路人。

一个黑发青年扛着一个纸箱,他旁边的白发青年拎着一个布兜,两个人就这么并肩走着。

“陆光,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里事啊?”

“没有啊。”

“那你怎么……”

他的问题还没出口,却被陆光开锁的声音打断。程小时这才发觉自己这最重要的问题问的不是时候,这都已经到家了。

“我去洗澡,蛋糕放冰箱里。”陆光放下布兜直接上了楼,似乎是害怕对方重新问一遍刚才的问题。

程小时听着里面水珠击打地板的声音,在门外面踱起步来。

上次做差不多的事听乔苓说是陆光还暗恋自己的时候。

陆光不会…喜欢上别人了吧?

这么想着,程小时踱步的速度越来越快,门外的黑影晃来晃去格外显眼,陆光皱着眉,关掉花洒擦擦身子,换上睡衣准备出门。

“程小时你在干什……”

浴室门被人大力带上,头顶的毛巾也掉在地板上。对方的大手就撑在自己脑后不远处,愈发靠近的脑袋让陆光感受到了一丝压迫感。

“陆光…你是不是…”

“喜欢上别人了?”

这一前一后的大转变让他有些没反应过来。

程小时把毛茸茸的脑袋搭在陆光肩膀上,两手紧紧箍着腰不撒手。

他嗅着陆光身上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清香味道,抱得更紧了。

“你可不能走,你得陪我还债。”

“我不想分手,你要是想走,我就把你挂在贴吧上,让你永远也找不到新的对象……只有我不嫌弃你…”

大概是过了三分钟左右,这才有人打破沉默。

“谁愿意当冤大头陪你还债啊……”

打趣的声音穿进耳朵,紧接着又是后背传来的温热感觉。陆光前进一步靠近程小时,也抱住了他。

初恋又怎样,现在被人搂在怀里看着人撒娇的是自己,用不着羡慕。

“那你…不走了?”

“我从来没说过要走。”

“那你没喜欢上别人吗?”

陆光满脸“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的表情。

“那那那…那你怎么最近走神走的那么奇怪,奇怪到让我以为…总之差点没吓死。”

“以后不会了。”

“陆光,你先别着急睡,等我洗完澡。”

“…不要。”

“别着急嘛……”程小时拽着陆光靠近凑到人耳边说话。

“那包’口香糖‘,我买回来了。”

我真的好喜欢看美人流泪啊!!!好想写!!!(XP打滚)终于放假了我有空了!!!好耶!!

(为了情节有ooc致歉!还是很爱理智光的)

前情提要:这里是吃醋生病难得孩子气陆光!小时候的黑暗往事是私设,真的很想写冷淡坚强实际上脆弱的人被温暖的小太阳治愈,觉得他能找到他的小太阳真是太好了。

*

陆光“砰”一声把房门砸进了门框的时候,程小时吓了一跳。

绝对的寂静由点到面地一点点发散覆盖,延伸进每一寸空气的纹理。一点光忽明忽暗,试探似的扭扭捏捏,好像会读空气一样感受到了公寓里不同寻常的氛围,迟迟不肯落近地面。

陆光躺在床的一侧,手臂搭在眼睛上。玻璃杯里早上倒进去的小半杯温水早就一点热...

陆光躺在床的一侧,手臂搭在眼睛上。玻璃杯里早上倒进去的小半杯温水早就一点热气都没有了,在冬日并不明朗的光线里折射出的光泽都有点暗淡,让人觉得房间里本来就下沉的空气结出了冰一样刺骨。

现在陆光的心情算不得多愉快。应该说是,差到了极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完全的烦躁。

今天清晨惊醒时噩梦的触感还清晰地留在肌肤上。带着这样的惊悸醒来,身边却没人的空旷感与一瞬间涌上来的无助让陆光有刹那的失控。

掀开被子灌进来的冷风并没有让陆光更加清醒,反而加剧了从昨天晚上就开始的头痛。噩梦里支离破碎的画面每一帧仍旧历历在目甩都甩不掉,他使劲按了按眉心,披上外套想去接杯热水吞止疼药应付过去算了。

按下门把手,打开房门。

他的脚步突然顿住。

好像另一个世界一下子解除了封印,客厅里的说笑声随着结界的打破清清楚楚一级一级走上台阶,历历可闻地到达陆光耳侧。

年轻的女孩坐在程小时身侧,讲话时身子前倾几乎要贴在他脸上,笑容明亮地看着他的眼睛。程小时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姿态并不亲昵但也没有刻意保持距离,听得出语气高兴地正在和女孩谈论着一听就不是委托的闲聊。

一下子一股无名火在体内蹿得老高。不知道为什么很烦躁很想发脾气。陆光面无表情“噔噔噔”下了楼,脚步声不大,但速度比平时快了两倍不止。程小时有点惊讶地回头和女孩一起看过来,不知为什么陆光觉得两人的神态有几分相似,一下子更加难以自抑地烦躁起来。

看什么!会下来的除了我还有谁!看什么!该在的时候你不在,现在又看我,怎么现在不去聊天了,不是聊得很开心吗!别看我!

他冷着脸潦草地接完水又“噔噔噔”风一样上了楼,隐约听见身后的女孩好奇的声音,“好帅!那是……”

“砰”想都没想,陆光用力按上了门,本应在把手的扭动之下安静关闭的门在猝不及防的蛮力作用下发出了关节间摩擦碰撞的巨大响声。

他不想听到程小时的回答。女孩的话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你的室友呀。”

接一句“是啊”省事又自然,比起来反而是解释“不,这是我的男朋友”然后解释更多来得更加麻烦吧,程小时选择前者可能性比较大也挺正常的。他说服着自己,很正常。

可他想听到自己被承认,就是想。所以才很快关门了啊,不想听到。陆光自己没意识到,也许是噩梦和不好的回忆让人脆弱,也许是因为头疼欲裂的难受,这个早上他罕见地有点任性,像个耍小孩子脾气的小男孩。

反正现在他脑子里只有一团浆糊,根本没心情吃止疼药了,干脆就让头那么疼着心里还比较好受一点。他胡乱喝了几口水,和着外套随便地躺在床上,心里想的还是刚刚乱七八糟的事。

程小时进来的时候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客厅里的沉寂表明女孩已经离开。陆光的头越来越疼,根本睡不着,清清醒醒的,但只是意识,钝刀剜肉一样的疼切割来切割去了这么久,他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思考的力气了。

“陆光。”程小时走到他面前蹲下来叫他一声,陆光现在根本不想理他,胳膊搭在脸上没动弹,但浑身的紧绷和无声的抗拒还是看在了恋人眼里。

程小时有点无奈地叹一口气盘腿坐在地下,脸颊对上陆光遮住的半边侧脸。“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回应。

“今天来的那个人是我表妹,小的时候我舅舅一家对我照顾很多,我们关系很好的,又不是别人。”

程小时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今天早上他确实也没做什么,只是和表妹讲了几句话也好声好气道了歉,陆光这个态度让他有点火。和妹妹讲话也不行?他也没再说什么别的,只是语气冷淡下来,“我先出去了。”

很可惜,今天是陆光平生第一次闹小孩子脾气,所以之前的相处没给他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经验借鉴。

其实陆光脑子混混沌沌的,头痛得什么也没听清,只是感受到了程小时态度的转变而已。他攒了一早上的委屈在这一句话里一下子爆发了,放下手臂瞪着程小时的背影,本来想说一句“我知道了”,一个“我”字还没说完哭腔就控制不住地爬了上来。

“陆光?”程小时正走到门口,听到背后带着哭腔的声音又慌忙转个身回来,“怎么了?”

委屈。好委屈好委屈。对我就这么没耐心。我讨厌你,再也不要理你了。再也别和我讲话了。再也不要了。头好痛好痛,好像要炸掉了。

陆光背对着程小时,脸埋进被子里,但肩膀的幅度出卖了他现在最想隐瞒的事实。

他哭了。

“陆光?”程小时俯身担心地探向陆光的侧脸,看见他的小半边侧脸哭得全红了,刚刚的一点点不耐烦早就不知道被丢到哪个爪哇国去了。

好言好语安抚了几次人还是没有转过脸来的迹象,他没办法,强行扳过陆光的脸,一下看见陆光通红潮湿的眼睛,心一下子酸涩地涨起来。

“哪里不舒服吗?”他轻声问,指腹轻轻擦掉陆光眼睛边的水雾。陆光的眼神都不是清明的,这副样子如果只是在闹别扭鬼才信。病人却不知为何不是很配合,看起来难受至极还紧抿着嘴唇不说话,一脸倔强到底的神情。

“哪里不舒服?陆光,说话。”

再问几遍没有回应程小时真的有点着急起来,停止交流站起身来转身打算找件衣服直接捞人去一趟医院算了。

“头好痛。”刚哭过的沙哑嗓音听起来没什么力气,程小时心里抖一下,转身低头正好对上陆光水光氤氲的眼睛。

新的泪水从仍然彤红的眼睛里沁出来。

“头痛。好痛。早上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在?头好痛。”陆光讲话的语速变得很快,带着哭腔的声音听起来委屈至极,“真的好痛。所以不要走。不要喜欢别人。好痛。头好痛。”

毫无逻辑但是完全可以听懂。一串的“好痛”每一句都打在程小时的心尖尖上。他突然发现自己刚刚到底做了什么傻子一样的事。自家小男朋友头疼,可能疼了一晚上,自己还以为是人家闹脾气要扔下他走,还让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了,让他哭了。

他凑上去小心翼翼抱起陆光,把他圈在自己怀里,脸凑在他的耳边。“我没有喜欢别人,我只喜欢你。头痛我们去医院好不好?去医院头就不痛了。”

不说话。他正想着怎么哄人去医院,突然肩膀一沉,程小时吓了一跳,后知后觉发现怀里人的体温高得吓人。一点点升温的烫。

“陆光?”他拍拍怀里人的脸颊,只有温度已经高得吓人,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又晕过去了。

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很暗,像是凌晨的光景。陆光的脑子还是蒙的,侧过脸看到程小时撑着下巴坐在床边看着他。

面无表情的样子看得他心里一阵发怵。

“程小时。”他试探地喊了他一声,程小时没有回应,仍然冷淡地看着他。

半个月。

他想自己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你生了什么病不能告诉我头疼了这么久你自己去看了医生你以为你自己就扛得住任何东西了吗你以为瞒过我一时又能怎么样吗?!

这种火大真的是控制不住。被亲近的人所不信任所不依赖的火大。对对方总是太过独立好像忘记有个伴侣可以依靠的火大。

他这边还没发作,突然发现陆光哪里不对劲。

眼神。绝望的,被投入深渊的,破碎的眼神。怎么回事?他今天完全被陆光搞蒙了,这会儿还是凭本能判断出这绝对不是装的。

他猜对了。陆光不是装的。

午夜。绝对的寂静。面无表情的漂亮男人。接下来是惨叫。扭曲的笑脸。喊不出来的剧痛。

撕裂的记忆潮水般呼啸而至,陆光一下子陷进了回忆的泥沼,本来以为掩埋得很好的记忆诈尸般向他跳来,过去和现在穿插成一片乱七八糟的画面。头一下子炸裂一样的痛。

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他的手腕。然后是一个熟悉的拥抱,带着他最熟悉的洗衣液和柠檬的味道。

他说,“不要怕,我在这里。”

陆光听清楚来人的声音,慢慢地僵住了。

“病人应该是受过非常大的精神创伤,对他的影响很深,才会出现这样的应激反应。”

“一定是创伤吗……可是他从来没和我说过。”

“出于自我保护机制会遗忘一部分吧。但是那段记忆应该……总之,尽量避免在病人面前提到这件事,不要再给他新的刺激了。不要问,否则这样的情况可能还会出现。”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大夫。”

他们站在刚打了镇静剂入睡的陆光病房前谈话。

出院前,两个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再说那天晚上的事。交流一如既往,陆光是真的有点懵,程小时是心事重重地想问题。

只有一次,陆光忍不住问了一句那天早上程小时到底在和那个女生讲什么。

程小时把削好的苹果放在盘子里,语气还是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却让陆光不知为何分外安心。

“告诉她,我已经谈恋爱了,让舅舅放心。”

“你出来前我正要告诉她我在和我对象同居呢。所以她才问我你是不是我对象。”

“怎么样?”他切下一片苹果递到陆光嘴边,笑得突然有点恶趣味,“亲爱的,小表嫂?”

陆光垂下长长的睫毛,在眼底的乌青投下一片阴影。

“……程小时。”

“?”被陆光突然严肃的表情吓到了,程小时不动声色地撩起眼皮,心里却拉响了十级警报。刚刚没说什么吧……

“我不是你的表嫂。”陆光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着微微的颤抖,语气却很坚定,“是她的。”

巨大的喜悦一瞬间传遍四肢百骸,程小时提着的那一口气一下子松掉了,他迎着阳光抬起头笑起来,就这样彼此交换了一个苹果味的,甜腻而悠长的吻。

亲爱的,我爱你。

即使我们都还在长大,没关系,即使你有不想回忆的过去,也没关系,因为我们会一路长大,会有值得我们回忆的未来。

因为我爱你,所以无论什么样的你,我都深深爱着。过去的,现在的,还有未来的你。

无数个你。

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爱屋及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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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红心蓝手

彩蛋是被光光误会的真相

程小时的嘴会骗人但不完全骗

不要连赞,会限流哦

*看完第八集后的速摸,听很多人说李天辰是要发陆光视频给程小时,想看战损光+被迫收到视频心急如焚的狗狗。

(orzorz对不起猫猫我道歉)

写多了光安慰时,也想写点猫猫依赖狗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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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信的提示音在不大的审讯室内响起。

审讯本陷入沉默已久,不论是事件的当...

审讯本陷入沉默已久,不论是事件的当事人肖力、乔苓、审讯员,还是作为犯罪嫌疑人的李天辰,都因为这条提示音将目光投向了手机的拥有者。

心脏猛地一沉,程小时知道这个提示音意味着什么,连续多天的精神折磨几乎使他精神衰弱,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瞪向正勾唇笑的李天辰,意欲将眼前之人给撕裂。

乔苓始终不明白情况,于是抬眼看向表情惊慌的程小时,担忧发问:“程小时,有人给你发信息了吗?”

藏在桌下的双手控制不住颤抖,程小时忍住将要爆发出的情感,抽出了裤袋里的手机,却没有要打开查看信息的意思,他将手机倒扣在了桌上。

“怎么,不敢看?”

李天辰看着程小时笑,暗黄的灯光打在他头顶,刘海在眼前打下一片阴影,显得表情更加狰狞骇人,他突然将自己被手铐住的双手砸在桌上,扭曲着五官大笑:“快看啊,你不喜欢我准备的礼物吗,我明明准备了好久的,为什么不珍惜呢,下一轮游戏我就不会耗费耐心玩这个了。我真的好讨厌他,我可不会给他一个好看的死法。”

桌椅一阵剧烈碰撞,伴随着其他几人的惊呼,最先还是肖力及时出手按住了不顾以前往前扑的程小时,他被按到在桌上,通红的双眼却直直刺向李天辰:“混蛋!丧失人性的混蛋,他到底在哪里?!!!”

“冷静,程小时,冷静。”乔苓抚上程小时的肩膀,轻声安抚。程小时这才渐渐平静下来,肖力放开他以后,他颓然坐回了椅子上。

李天辰还在笑,眼角下坠,嘴角上扬,露出诡异渗人的微笑。

“我明白你的痛苦。”肖力坐回了程小时身边,他抬手拍拍程小时的肩膀,“但是,那些视频是我们唯一能寻找藏匿点的线索了。”

“视频?什么视频?是关于陆.......”

“没什么,乔苓。”

打断了乔苓的询问,程小时抬眼沉沉地看了她一瞬,转而立刻收回视线,抓住手机起身就冲出审讯室。

半夜的走廊是昏暗的,关上审讯室的门以后,程小时像是被瞬间抽走力气,整个身体倒在墙壁上,双膝一软,沿着墙壁滑下,直挺挺跪在了地上。

双手不自觉抓住了头发,拼了命地撕扯,程小时的痛觉是延后的,感受到疼痛的时候他的额头抵在了冰凉的地板上,眼泪一滴滴地往下掉。

他不敢看。

他不敢打开手机。

第一次收到视频是在从陆光身体退出来后。获取大量线索以后警察的搜查活动即将展开,乔苓也劝她趁着局势扭转休息几个小时——他已经好久没合眼了。

可就在睡意袭上之时,他收到了匿名发来的短信,点开网址以后一个昏暗的视频便跳了出来,与周围黑暗的环境不同,陆光的一头白发在月光的衬托下更加显眼。

身体即刻变得冰凉,程小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抓着手机的手在抖,浑身都在抖,连脸都在痉挛——在亲眼看着一双手攥着粗糙的麻绳套上陆光的脖子的时候,在看着绳子渐渐收紧,陆光被勒地大张嘴却无法求救于呼吸时,在看着陆光的眼角渗出生理泪水时,在看着那白皙的脖子渗出鲜血之时。

他们不会置陆光于死地,却会使尽手段让他生不如死。

完全被勒至窒息前,绳子倏地松开,陆光整个人失去支点,身体一瘫软向前跪去。重获氧气后,他拼命大张着嘴呼吸,却被那双手再次捏住下半张脸制止继续呼吸。

“这就是你们违反游戏规则的惩罚。”

视频内,李天辰的声音悠悠传来。

下一秒,视频变暗,程小时被迫退出界面,再几秒后,就像提前知晓程小时什么时候看完了视频,短信自动撤回。

陆光痛苦的叫声让程小时浑身发着颤,一旦一个人独处,他便会回想起这些声音,就好像心脏处同样有一个隐形的美工刀,一刀刀剜开他的肉。

心绞痛。

程小时哭着捂住心脏,却想到这也许是唯一能拯救陆光的方法,李天辰钱进等团伙已经被捕入狱,无法再操控陆光那边的一切,这一次的视频是摄像头自动录像后形成的视频,定时发布而来,知晓这一切的陆光或许会想办法留下些什么,那怕只是说一句话也好。

程小时点开了视频。

每每开始自动录像,摄像头会发出“嘀”的一声,视频内,陆光浑身被捆绑着倒在离摄像头不远的地方,好些天没换过的衣服破烂又肮脏,污水和泥土粘在他的身上、脸上,双眼却被蒙住,剥夺了视线。

每次视频只有40秒。

程小时颤抖着放大了音量,他必须依靠一切可以利用的信息推断陆光所在。

开始录像的提示音似乎唤醒了半昏半醒的陆光,他的手指小幅度地抽动了一下,接着才是浑身被冷得颤抖。

程小时这才发现,陆光身上还有雨水,屋顶是破烂的,滴着雨水,视频里正是黄昏时分,雨似乎刚下完,屋顶的雨隔一会儿才滴一滴,但正是因为如此,雨水滴在陆光的脸上、嘴边,他才得以靠雨水活下去。

泪水再次涌了上来。

程小时用力地擦掉泪水,重新集中注意力获取信息。

视频内传来施工的声音。

这是目前能获得的唯一的最有用的信息,程小时哽咽着继续看下去,却不想原本浑身瘫软的陆光突然挣扎了起来,他费劲了全身的力气才翻过身,早就被鲜血染红的腹部衣料再次往外渗血,双手被紧紧捆着,他就侧过身拼命用下巴和手肘借力向镜头挪过来。

程小时倏的一下站了起来。

视频内陆光沾满鲜血和污水的脸逐渐靠近镜头。这也是程小时这些天第一次近距离看陆光,他看不见陆光的眼睛,只能看见陆光几乎磕出血的下巴和惨白干裂的嘴唇。

程小时又哭了。

泪水模糊了视线,视频里陆光的脸糊了又清,糊了又清,程小时捂着嘴大哭才不发出声音,他害怕自己哭出声来就听不见陆光说了什么。

可是,正到了摄像头前,陆光对着摄像头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他怔在了原地,似是十分震惊,干裂的双唇微微颤抖,又是几秒以后,才强撑着张嘴,无声地重复着一个词。

拆迁楼。

视频暗了下来,随即向往常一样自动退出,自动销毁。

——————

审讯室的大门被狠狠撞开,肖力和乔苓闻声抬头向程小时望去,后者满脸的泪水,反复哭喊着“拆迁楼”三个字。

警车和救护车停在了几天后即将拆迁的楼前,居住在附近的居民听闻这大动静纷纷赶来,人围人都凑在楼前看热闹,不到一分钟,最后一辆警车也鸣着警笛驶来,却被人群堵住了去路,按了几次喇叭无用以后,后车门突然被转开,而后直接冲下一个人,人群中发出惊叫,只见程小时不顾一切地扒开前方所有的人疯了似的往前冲。

废弃大楼的卷闸门终于被打开,人群中的议论也变得热烈起来。

程小时几乎是冲进了楼里,他一遍遍破音着吼着陆光的名字,继他之后,更是一批警察冲入,乔苓和肖力也大喊着陆光的名字,心急如焚地跑去每一层,撞开每一个房间寻找。

不知找了多久,不知是谁在黑暗中惊喊道“找到了!”所有人立刻朝那个方向奔去。

来的路上,程小时反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他告诉自己,情绪崩溃救不了陆光,这么多天了,当陆光睁开眼睛看他的第一眼的时候,绝对不要是哭丧着脸的,他要笑,笑得灿烂,笑得开心,让陆光不要害怕。

可是真的在看到陆光的时候,程小时失控般的嘶吼出了声。

现场所有的人都被他吓得不敢乱动,他跪在陆光的身旁,陆光的双手、双脚、腰部都被麻绳束缚着,浑身肮脏,像被人丢垃圾一样丢在这个地方。他浑身冰凉又僵硬,脸上泪痕与血痕交织,程小时哭着帮他解下了蒙眼的黑布,解下捆着手脚的绳子,手绕过陆光膝弯,另一只手托住陆光的背部,以对陆光伤害最小的方式横抱起了他。

陆光的脸偏向一旁,脸颊上的伤痕早就结痂,深褐色的血痂让人看了心悸,程小时的泪水滴在陆光的脸上,又顺着陆光的脸落在地上。

他还在呼吸,他还在呼吸。

程小时只有这个念头,他又笑又哭,像疯了一样,抱着陆光疾步往外走,其他警员见状才松一口气,跟着程小时也往外走。

“等等!程小时!”

被乔苓叫住,程小时顿步回过头。

乔苓小跑着跟上程小时,她握了握陆光冰凉的手,接着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盖在陆光的身上:“外面很冷.......”

程小时看着乔苓,睁着眼流泪,他浅浅地“嗯”了一声,而后继续往外走,在即将跨出大门之前,他突然轻轻地将陆光的脸按在了自己的胸前,保障陆光的整张脸都不会暴露在其他的人的视野中。跨过大门以后,先是看见暗黄色的路灯,紧接着是一下接着一下的闪光灯,被抓拍的主人公便是他们两个。

穿越过重重议论与凝视,程小时就这样抱着陆光穿越过了人群。

上了救护车以后,两位医生随即便为陆光进行紧急处理,他们剪开陆光的睡衣,七横八纵的刀伤就这样暴露在了空气中。乔苓和程小时也坐在救护车中,程小时浑身抖着撇开脸不敢去看,乔苓却先一步失声哭了出来。

程小时这才回过头。

不仅是刀伤,脖子、手腕、脚踝,全是被麻绳勒出的血痕。

双手又开始痉挛了。

程小时两只手紧紧地互相捏住,他不断深呼吸,却无法缓解这突如其来的应激反应,于是狠狠地用指甲掐自己的手心,疼痛才能让他稍稍清醒。

一只冰凉的手覆在了他被掐着的手背上。

程小时惊地立刻抬头,却见原本已经昏迷的陆光眼睛强撑着睁开一条缝,灰黑色的瞳孔向他这个方向望来,程小时欣喜若狂,正欲开口喊陆光的名字,后者却只在坚持了几秒之后再度失去意识,抚着程小时的手瞬间脱力掉了下去。

但是被抓住了。

那只满是肮脏灰尘和血渍的手被紧紧捏在了手心。程小时啜泣着将陆光的手包裹在自己的双手里,用自己的温度帮陆光暖手。

很快就过去了。

很快就会过去的。

程小时在心里一遍遍默念着。

窒息的惊恐感。

仿佛被千根万根绳子勒住脖子,绳子们朝着各个方向撕扯,怎么拼了命去呼吸空气都无用,绳子就像长出了嘴巴和眼睛,眼睛瞪着他,嘴巴嘲笑他,他的四肢是自由的,却因为这嘲笑动弹不得,挣扎着抬手到一半,却停在半空中触电似的痉挛,窒息的痛苦感叫他无法忍受,他掐住自己的脖子,想要把那些绳子都解开,却不想这些身子越勒越紧,濒死的冲击一拥而上。

他的双腿挣扎着,来回乱踢,下一秒,一把刀又快又狠地刺进了他的小腿,皮肉绽开撕裂的疼痛让他长大了嘴,他想要哭喊,却发现自己又沉入了水中,不能呼吸,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死亡。

会害怕死亡吗。

他曾经极少思考过这个问题,他曾经读过许多书,书上不乏对死亡的描写,遇到描写好的句子他会摘抄下来,却终究做不到感同身受,一个人真正面临死亡时是会很丑陋的。这是他唯一坚信的一点,不论是死相还是内心的恐惧,一切都会将他拖入一个孤独阴冷的地狱,这里什么都没有,又什么都有,他不会再拥有一切,意识却会在混沌中经历所有形式的恐惧和痛苦。

李天辰是对的。

他不止一次这么想。李天辰说的话是对的,他说,人类对暴力的恐惧终究会演化成同等程度的暴力,或者演化成自戕的导火索。不存在化恶为善的完美结局,人是无法为了另一个人反反复复忍受暴力的侵蚀的,人的本性终将会把你带向自我毁灭的结局。

十指的力度加重,再加重。

实际的痛感覆盖过幻想的痛感,他伤痕累累的手终于覆上了自己的脖颈,渴求解放似的一次次加重力度。

陆光。

十指卸了力,手臂也软软的,没了力气,身子随着一个不知哪儿来的力度前后晃着,然后又被这个力量裹住,一股温暖的触感冲击着他的皮肤。陆光睁着眼哭,涌出来的眼泪流满了整张脸,失焦的眼睛渐渐恢复,他看见窗外淡色的月光,看见某个人正在颤抖的背脊,感觉到了凉凉的眼泪从脸上滑下滴在被子上。

“陆光!求求你了,醒醒.......求求你了......”

程小时的哭喊带上了哭腔,他紧紧地搂着陆光的身子,怀中人的浑身都是冰凉的,这让他更加害怕。

陆光敛下眼,看向自己无力垂着的双手,眼睛已经停止了落泪,他尝试控制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慢慢地,抚上程小时的背脊,十指慢慢使力,抓住了程小时背部的衣料。

程小时浑身一震,却颤抖得更加厉害。

手术以后,陆光便被转到了普通病房,除了日常处理伤口,他还需要不停地挂吊瓶维持生命,他昏睡了很久,好几天好几夜,久到程小时每每都害怕他不会再睁开眼睛。程小时的性子犟,坚持从早到晚陪护在陆光身边,不论乔苓如何他劝他休息都不奏效。

为了他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是我。

只是为了他能第一个找到我。

程小时多次这样对自己说。但今晚本还在昏迷状态的陆光突然哑声尖叫起来,说尖叫其实是不准确的,他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接着四肢抽搐了好几下,双腿在床上来回乱蹬,有眼泪从陆光的眼角滑落,他用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徘徊在死亡的边缘。

程小时只能抱住他,紧紧地楼住他,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反复呼唤他的名字。这个方法最终还是奏效了,陆光醒来了,所有的应激反应也终于停了下来。

只是失去了发声的权利。

怀抱松开以后,程小时轻轻帮陆光靠在床头,陆光的双眼回了神,他开口想叫程小时的名字,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陆光再度尝试,却只发出了微弱的气音。反复尝试,他终于回想起了什么似的,怔在了原地。

“陆光.......”程小时轻唤着他的名字,再度抬手将他抱住。

“陆光,我在这儿,我一直都在这,医生说你的失声只是暂时性的,是心理突发障碍,所以不要太过担心了,我一直都在,所以.......麻烦你,稍微依赖一下我......”

程小时一下又一下轻轻拍打着陆光的背脊,他的脸贴在程小时的耳边,发出轻轻地的呼吸声。

他说他知道了。

这是程小时内心给出的第一反应,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相信这便是陆光要表达的意思,他坚信,因为语言绝对不是唯一将他和陆光连接的方式。

程小时把椅子挪近了一些,这下他直接坐在了床头。陆光看着他做这一系列的动作,没有抗拒的意思。

已经道不清此刻内心的感情了。

程小时借着月光和陆光对视,他从不曾发觉陆光的眉眼竟会流露出这样的温柔,毫无侵略性,却有这坚韧的意味。

他不知道这些日夜,陆光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分别的这些日夜里,他不停地将往事重新那出来咀嚼,只尝得一股酸酸涩涩的味道。不可否认,陆光出现以后,他的生命里的点点滴滴都是他。

所以才会恐惧、应激,甚至是冲动得想要代替他去承受那些痛苦。

程小时抬手托住了陆光的后脑勺,后者就着他低下头将脸靠在了他的怀中。程小时感觉到陆光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胸前,暖暖的。

陆光轻轻合上眼,浑身放松了下来。

“等你的伤好了以后,就陪我打篮球吧。”程小时搂着陆光的肩膀,他动作轻柔地抚摸着陆光的背脊,声音也变得柔缓,就像是笑着哄孩子睡觉的母亲,他也笑着,借着这个角度观察陆光的眉眼,“等打完篮球,就陪我一起去旅行吧。”

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哼哼,程小时看见陆光的嘴角微微弯起了弧度。

“旅行的时候,还是你开车吧。”程小时低头,将下巴抵在陆光的额间,颇似相互依偎着,“我一直藏着没告诉你,你开车的时候可真帅,胸有成竹的样子真的很靠谱。”

“然后我们就会去山上看美丽的日出,去海边看黄昏时的落日,再去很北很北的地方看雪,咱们一起,堆一个你也喜欢,我也喜欢的小雪人,小雪人就叫,就叫........伊丽莎白!”

陆光笑了,他抬眼看了看程小时,而后又靠回程小时的怀中,闭上眼。

“旅完行,我们就回照相馆吧,一起帮大家拍照洗照片,我们养一只小猫,小猫得叫光光。我每天啊,就在照相馆喊‘光光,吃饭咯!’‘光光,拉完屎要盖住啊!’‘光光!你怎么吃那么多啊,小心长成大屁股!’噗哈哈哈哈,然后呢,然后........”

月光撒在怀中人的脸上,衬得这张脸更加清冷柔和,陆光沉沉地睡了过去,就在程小时的怀里。

“等一切都复旧如初了,陆光,就陪我一辈子吧。”

长夜不会再有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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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在复习的,马上就要考试了,但看完第八集太兴奋了,于是复习暂停,激情码字......仅此一次,发誓退网一周,认真复习(怎么可能)

也许会有番外(大概是狗陪还处在失声期的猫康复的点滴日常,到时候就主要写失声了。)←想看的宝宝可以在下面放个蹲蹲,这样我就忘记不了这里还有个番外要写了(坑太多)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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