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本文是群像慢热(但热血?)剧情向长篇,只想看鸣佐谈恋爱的朋友可能会觉得感情戏太稀薄,此处提前道歉。(本文友情亲情师生情倒是貌似不少……)
2.出场人物超级无敌多。尽全力尊重所有角色的意志和个性,但能力有限,难免ooc。
3.本文的佐助是四战后的佐助,但不是博人传中的佐助。
4.作者写文的部分初衷是想还原自己当年看火影时体会到的感动,所以虽然火影有不少细思极恐的地方,总体上本文的氛围是温馨热血的,没有什么深刻宏大或者犀利阴暗的东西。另外因水平有限,加上前期没有计划,本文也不存在什么像样的改革...
4.作者写文的部分初衷是想还原自己当年看火影时体会到的感动,所以虽然火影有不少细思极恐的地方,总体上本文的氛围是温馨热血的,没有什么深刻宏大或者犀利阴暗的东西。另外因水平有限,加上前期没有计划,本文也不存在什么像样的改革。
5.有大量战斗场景,会看到一堆忍体幻术对轰,单人战、群体战都有,且很多。
6.作者前期笔力欠佳,后期稍微好一点点,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最近打算从头修文,尤其是前面的内容可能修得多一点,但主要内容不变,主要是做文字层面的修改,并尽量减少回头看觉得ooc的部分。
7.出于各种各样的因素考虑,本文中后期有个别章节的部分内容在修文后放在了回礼当中(会在当章具体说明),粮票即可解锁,造成阅读麻烦的话非常抱歉。感谢所有理解和支持!
——2024.08.30
故事前提:
四战结束后鸣雏结婚未生子,佐助远游未归。
佐助重生到7岁灭族夜,后续内容魔改。
鸣佐结局意难平,希望这次他们不要有太多遗憾。
第一章
如果说,宇智波灭族案造成的后果中,有什么最令三代火影头痛的话,那无疑要属他眼前这份诊断报告了——
宇智波的遗孤,年仅7岁的宇智波佐助,疑似心因性失明。
明明眼部器官组织一切正常,就是什么也看不见。木叶医院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宇智波,反复检查,再三斟酌,最终只能判定,是因精神刺激过大导致的失明。
毕竟暗部找到宇智波佐助的时候,这孩子已经陷入昏迷,身上不仅有各种骨折流血的物理性伤口,还遭受了巨大的精神创伤,似乎曾经被拖进大型幻术折磨,加上灭族惨祸,连环打击下造成失明,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如今宇智波佐助已经苏醒一月有余,眼睛却完全没有复明的迹象。
事已至此,三代火影再不能隐瞒拖延,只好硬着头皮去信宇智波鼬,告诉他佐助的真实情况。
希望鼬足够坚强。
至少,佐助自己在得知病情之后,表现得非常平静。
很不可思议。三代本以为这孩子多少要哭闹一番,说不定还会产生轻生的念头。
但是没有。佐助平静得不可思议,甚至在沉默数日后,主动提出回到忍者学校,继续学习。
或许这能稍微安慰到鼬吧。
但忍者学校此前从来没有收过失明的学生,就算宇智波天赋再高,佐助成绩再好,他毕竟也还是个孩子,看不见的情况下,他还能继续忍者这条道路吗?
三代为此愁得多抽了两袋烟。
更何况,身为一个以写轮眼为傲的宇智波,看不见的痛苦远比其他人大。
思索过后,三代决定隐瞒佐助失明的真实情况。虽然理论上,只要心病解除,佐助完全可以恢复正常,但一个暂时失明、无力自保、未来却有可能恢复视力、甚至开启写轮眼的宇智波幼童,太容易招来别有用心之徒。
还不如让外界误会宇智波佐助彻底失明,无法恢复。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佐助。
小心保存好手头的复诊报告,三代叼着烟斗,望向忍者学校的方向。
今天,是宇智波佐助结束休养,回校上学的日子。
佐助走进教室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原本热闹的教室突然变得安静。
他眼前一片黑暗,但他知道此刻班上所有人的目光肯定都锁定在他身上。
送他来的暗部已经重新隐藏起来,他也不记得自己的座位在哪了,只好开口道:“老师在吗?”
一个声音急急忙忙响起来:“啊,是佐助呀,我是伊鲁卡老师,我在这。”
那个声音朝他靠近,同时道:“欢迎回来啊佐助!我带你去你的座位。”
三代火影已经和学校打过招呼,让老师们多多留意佐助的情况。海野伊鲁卡昨天为此紧张得一夜没睡好,左思右想不知道怎么给一个看不见的学生上课。
他琢磨一夜,觉得以佐助的性格,最好还是像平常一样对待他,以免伤害孩子的自尊心,而自己也要更多地注意各种细节,一定要努力帮助佐助恢复正常的学习生活。
虽然他也清楚,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和以前完全一样了。
为此,伊鲁卡今天早早赶到学校,在佐助抵达以前,交代了班上学生一堆注意事项,鼓励他们多多帮助宇智波同学。
一群7岁小孩听说了佐助恐怖的遭遇,纷纷惊呆,他们代入了一下自己,真觉得天塌地陷,一时同情心泛滥,纷纷表示交给我们吧老师!
伊鲁卡略感欣慰。
他随即调换座位,安排小樱和鹿丸成为佐助的新同桌,以期两人能够较好地和佐助相处。
现在佐助到了。
伊鲁卡将人领到座位上,和他说明同桌情况和课程进度,确认没有其他问题后,强装镇定地开始上课。
很快一堂课结束,伊鲁卡来到佐助身边,关心道:“怎么样佐助,跟得上吗?”
上课过程,他一直有留意佐助的动静,但对方全程睁着一双失焦的眼睛,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课。
黑发小孩面无表情地点头。
“光听课,没有课本和笔记,真的可以吗?”
“嗯。”
伊鲁卡挠挠头,“有什么问题要及时跟老师说哦,你也可以问问小樱和鹿丸,大家都很愿意帮助你的!”
伊鲁卡朝小樱和鹿丸使了个眼色,道:“那老师先走了,等会儿是实战课,佐助一定不要怕麻烦大家哦!”
“好。”
伊鲁卡一走,小樱立刻转身,有些激动地握紧双手,道:“佐、佐助君,我是小樱,你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告诉我,我一定竭尽全力!”
鹿丸小声嘀咕了一句麻烦,还是道:“我是奈良鹿丸,我也一样。”
佐助冷淡地点了下头,表示听见。
小樱立刻脸颊飘红:“佐助君!以后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如果说原先宇智波佐助对春野樱而言是高冷男神,那现在男神就成了她需要保护照顾的对象,虽然男神看不见了,但看起来对佐助并没有多大影响,反而给了她接近男神的机会。这让她满怀激动,决心要做到最好!
佐助没有回应这句话。
不管是小樱,木叶未来的医疗部长,新三忍之一,还是鹿丸,日后的火影辅助,七代目最好的助手,现在都不过是连忍者也算不上的小孩罢了。
而未来的七代目火影……
“啊啊啊啊啊啊看我鸣人大爷的超级无敌手里剑!”
实战课的训练场上传出一声大吼。
然后是手里剑落地的声音,几声嗤笑,和某人垂头丧气的低语:“什么啊,下次一定能射中的我说。”
虽然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但再次身处这种场景,佐助依然能轻松地记起鸣人此时的状态。
他完全能想象出对方此刻的样子,大约是懊恼又不服气的吧。
但说实话,因为查克拉量过大,又没有合适的老师教导,鸣人在进入第七班以前的水平真的……完、全、不、能、看。
不过没关系,现在有他在。
他握着手里剑,道:“小樱,帮我报一下木桩的方位。”
“诶?好、好的!”
居然这么快就能帮到佐助君了吗!
小樱很激动,学霸的大脑快速测算出距离,准确报出方位,“佐助君你往左走三步,目标在你正前方二十米处。”
佐助微微侧头,双手夹住八支手里剑,屏息一瞬后,轻描淡写地将手里剑全部射出。
他不需要开口,周围人的反应已经帮他确认了结果。
“太……太强了吧?一排全中,间距完全一样,都在正中间哎……”
“即使看不见还是这么厉害啊……”
“年级第一就是年级第一啊,真是强到变态!”
“他这样真的是看不见吗?难道这是宇智波一族什么神秘的瞳术吗?”
一群学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授课老师也有点意外,惊讶之余,总算放下心来,看来这孩子非要继续当忍者的话,或许也不是不行吧。
鹿丸在一旁啧了一声,“伊鲁卡老师果然是想太多了吧。”
而原本就沮丧的鸣人看到这一幕,受到的打击更大了……
佐助看得见的时候他还能悄悄在心里把对方当成对手,但现在对方都看不见了还这么厉害,让他怎么办……难道要他去挑战一个失明的家伙吗?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佐助自然不知道鸣人在想什么。
即使看不见,扔手里剑这种事情对前世经历过四战的他来说依然太过简单。他毫无难度地完成了一天的课程,倒是其他同学的反应,让他想起自己当初看鼬练习手里剑时的心情。如果是前世,被灭族噩梦折磨的他根本不在乎周围人在干什么,但这一次他留意到这批同期的状态。
怎么说呢,真的就都还是一群小鬼,半点看不出未来木叶栋梁的样子。
这一天的课很快上完,一直暗中观察的暗部,瞬身去向三代火影汇报情况。
而佐助谢绝小樱送他回家的提议,喊住最后离开的鸣人:“吊车尾的,你家住哪?”
居然有人主动找他说话?是谁?佐助?佐助主动跟他说话了?!
鸣人没回应,佐助只好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你在的吧,你家住哪?”
原本被下午实战练习打击到的鸣人瞬间满血复活,他甚至有点受宠若惊,磕磕巴巴道:“怎、怎么突然问这个啊我说?”
佐助微微拧眉,有点不知如何开口,他只是想关心一下这一时期的鸣人,却忘了两人之前根本是零交流。
他怕实话实说把对方本来就不太聪明的脑袋吓得更傻,只好换了个鸣人无法拒绝的话题。
“我请你吃一乐拉面,你去不去?”
鸣人震惊到石化,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舌头,“佐佐佐佐佐助,你你你没事吧我说?需不需要我帮你去找伊鲁卡老师,还是送你去医院,我认得路的我……”
佐助打断他:“闭嘴吊车尾,就问你去不去?”
于是,一刻钟后,鸣人带着佐助走进了一乐拉面。
来的路上鸣人特别紧张,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好认为是怕把看不见的佐助弄丢在街上,回头一定会被伊鲁卡老师痛骂,所以全程紧紧抓着佐助的胳膊,哪怕对方说了两三遍不用。
神奇的是,理应很高冷的佐助虽然面露嫌弃,却也没有真的甩开他。
手打大叔从柜台后探出头来,眼神惊讶,“哟,鸣人,这是……带朋友一起来吃吗?”
佐助抢在鸣人回答前开口:“我请鸣人吃拉面,我要番茄味的,谢谢。”
说完摸出钱包,让老板自己取钱。
鸣人不知为何有点害羞。他偷偷看了一眼佐助面无表情的侧脸,又赶紧扬起笑容对手打大叔道:“我还是老样子,大份叉烧排骨拉面啦谢谢大叔!”
“没问题!你们坐,很快就好!”
面很快端上来,佐助安安静静地吃面,鸣人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忍不住老拿眼神瞟身旁的人,意识到对方看不见之后,他开始明目张胆地打量对方。
佐助为什么突然要请他吃拉面啊?真的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啊?
他今天也没干什么很帅气的事情呀?
“好好吃面,白痴,别老看我。”
佐助突然开口,鸣人吓了一跳:“你、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的说?”
佐助又不吭声了。
鸣人纠结来纠结去,眼看面都吃完了,终于忍不住小小声问道:“佐助,你今天为什么突然请我吃拉面啊?”
为什么?佐助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想做就做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反正总要和鸣人重新认识,怎么认识并不重要。他不会专门制造一个什么事情来接近鸣人,也不需要。
或许其他事情他都必须仔细计划,小心筹备,但唯独面对鸣人,他不必有什么防备和顾虑。
不过今天如果不给出个答案,这白痴不知道要纠结到什么时候。
他想了想,道:“我现在看不见,家里也没有人,小樱和鹿丸放学后都要回家,我想找个人课后陪我训练,这样方便一点。”
鸣人听了这话,先是没能明白,费劲思考片刻后,终于反应过来。
他眼中的光越来越亮,笑容逐渐炽热,灿烂到几乎耀眼,“啊,啊,原来是这样啊!你怎么不早说啊佐助,放心吧,我鸣人大爷一定会帮你的!”
虽然佐助的声音特别冷淡,表情也非常冷漠,但鸣人觉得,这句话简直是他有生以来听到过的最动听的话语!佐助,那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年级第一,主动约他课后一起练习诶!
佐助嘴角挑起一个细微的弧度:“那你可不要拖我后腿,吊车尾的。”
鸣人顿时跳脚,“才不会啊我说!不要小看鸣人大爷的实力,我可是要成为火影的男人,绝对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佐助没有再回应,但周身的气息温和了许多。
说到底,他选择暂且留在木叶,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鸣人这个笨蛋,能早点脱离孤独的泥沼。
TBC
个人认为四战结束后四处游历的佐助随着阅历增长,成熟了很多,加上年龄差异,他对这些严格来说无仇无怨的同期会比以前更宽和,尤其是鸣人。其实7班时期的佐助就挺温柔的,会不想让同伴担心,也能为了同伴豁出性命,虽然不爱说话,对同期也能正常交流。不再被复仇占据全部心神的佐助,也能把自己的心分一些空间给别的人和事情了吧。
我单纯不希望佐助的生命里只有鼬和鸣人两个人,那太孤独,也太沉重。
不过佐助本质上还是别扭的,就算灵魂成年了,也永远不可能成为鸣人这样嘴遁无敌的小太阳。那也没关系,鸣人不会让他再孤单一人了~
高考作文命题/两对戏份一比一/HE/全文1w+
「高考作文」2019年江苏高考语文试卷作文
物各有性,水至淡,盐得味。水加水还是水,盐加盐还是盐。酸甜苦辣咸,五味调和,共存相生,百味纷呈。物如此,事犹是,人亦然。
“这纠结和矛盾若是我难改变的天性,平淡如水,那你就是我咸到苦涩的盐,是我万中无一的天幸。”
这个深城温度飙升到三十度的夏日,宋义进拿这个空调遥控器站在空调底下摆弄,他在制冷和抽湿模式之间纠结了一万遍,还是选了抽湿模式。
从北方来的宋义进从来没想过这个...
从北方来的宋义进从来没想过这个地球上怎么会有这么热的地方,而且热也就算了,这种湿哒哒的空气和粘腻的水雾简直要了他的命。旁边因为连跪挺尸的喻文波看见空调上的黄杠一亮起来,鲤鱼打挺一样诈尸。
“老宋!!开制冷!!!”
“不要吧,好湿啊,你看墙上的水汽……”
“那是热的,冷了就没了!真的爷啥时候骗过你……”
宋义进又开始纠结的时候,王柳羿把头从门里探出来。
“杰克,双排!”
“排你妈呢排,今天瘟的要死……”喻文波从沙发上坐起来挠着头。“爷冠军皮肤卡莎都掏了,还他妈拦不住队友带妈往火葬场送,艹了……”
说着又躺下自闭,等了一会王柳羿居然没过来哄他!这还得了,必是他在外边有别的狗了……
喻文波直接从沙发上爬起来往屋里走,还没等进屋,高振宁一嗓子把他喊住:“杰克爱!!空调!!!”
“宋义进不开制冷!!!”他也回头吼了一句,宋义进只感觉自己耳朵嗡嗡的,在失聪的边缘疯狂试探。
“你他妈用空调干啥!!”喻文波继续喊。
“筛哥说热!!!!”
“你让他自己出来跟宋义进讲啊!!俩韩国人用你传话!!!”
然后高振宁狗狗祟祟的踩着拖鞋跑出来:“鸡哥开个空调呗!”
宋义进突然感觉手握空调遥控器的自己成了饿狼眼中的肥肉。
制冷就制冷,我必不可能是跟这两个崽种妥协,只是心疼同乡弟弟而已,嗯。
空调是制冷了,高振宁这游戏打着打着又觉得热,姜承録就在旁边盘着腿玩手机,七分裤露出的脚踝蹬在他凳子上,推着他自己的椅子一晃一晃的,还哼着歌。
众所周知,高振宁这只狗不是吃素的,他说着亚麻裤的裤腿往上看,姜承録上身还是个长袖,只不过是个很薄的格子衫,脖子上带了一条黑色的绳子,带着黑框眼镜,厚厚的刘海终于因为热梳到了一边,露出一点白皙的额头。
游戏里“噔”一声进入英雄选择界面,嗯?卡密尔是谁?雷克塞又是谁?
“筛哥还热不?”
摇头。高振宁突然又有点后悔出去喊宋义进开空调,这会要还热,姜承録必定变成小甜姜跟他撒娇,要是还不成,就只能踩着拖鞋提提踏踏的出去,回来之后别别扭扭的坐回来,把椅子转回去不理他。
高振宁要是伸手去够他,或者伸手去摸头,必然能够得到一只炸毛的兔子,连软趴趴的耳朵都气的竖起来的那种。
而这会,高振宁这情圣,怎么会哄呢?他必然假装专心致志的回去游戏,保持一只老狐狸的机警,直到晚饭,谁也不挨谁,等到临睡觉前,姜承録才委委屈屈的去把空调关了,然后去扯高振宁的衣服。高振宁装作没感觉到的收拾桌子关电脑,等这只待宰的猎物就越靠越近。
而高振宁这会还得去开空调——等会有的热。
姜承録总像做错了什么一样的委屈,这有时很可爱,可有时又让高振宁心疼,他手里这杯水,既没有果汁的清爽冰凉,也没有牛奶的温和柔润,倒像是一杯碳酸饮料,变幻莫测,复杂难猜。
只要高振宁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姜承録就总会去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紧张的恨不得把全身的气泡蒸发进空气里,可不这样做,谁会喜欢这刺人又辛辣的味道呢?而等他真的这么做,变成一杯无味的白水,又自卑起自己的无用来。
他的糖,他的盐,不肯这样撒进这水中融化成他的味道,这白水就只能被高温蒸发,让他如何不自卑。
他这些无谓的试探总让高振宁觉得可爱又好笑,这就是他的宿命,上天造他出来必定是为了姜承録,为了让姜承録融化他,不然他这铁骨铮铮的汉子,这世界上再没有的万年寒冰,怎么就肯磋磨自己成千万飞雪,在这个炎炎夏日落进一杯水里解暑,冬天再劈成拆,给路客取暖。
他这么自私的人,怎么肯分别人一点自己的滋味,唯独姜承録,不能把他变成浓稠的蜜,也用他这烈的烫人的一壶老酒,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起码交给姜承録他满腔侠意中的一点,酷暑成冰隆冬起火,等他这雪融完,有天要独走,也能一醉方休。
若不独走,再好不过,寒夜滴水成冰,只有姜承録这杯白水,温在炉中,一甩沾衣寒露,以水代酒,滚烫热意直冲心肺,也再不必自卑。
高振宁是认了这五味调和,五行相克,姜承録克他,何止克他,这么个纠结麻烦的人愣是能让高振宁这精明了二十年、酒过七巡千杯不醉的人上了头,谁再说他是白水,高振宁非用他点起火来,烧给他看看。
这会他看着姜承録的脚踝,就想点火,这个老练的纵火犯眼珠子一转能搓出一地火苗,何况是这大热天的。
“筛哥你不冷啊,我咋觉得有点冷呢?”
“不冷,热。”
“不是,这空调小风儿吹着待会你就得冷,这可不是老基地那破空调……”
姜承録纠结了一下好像确实刚才出的汗被风一吹有点凉意,高振宁站起来去给他拿空调毯,姜承録扭来扭去不愿意高振宁给他裹成个粽子,非得把脚伸出来,高振宁一给他扯毯子,过一会他就偷偷露出来一条腿,高振宁不厌其烦的给他塞回去。
过了一会干脆就抓着他的脚踝,滚烫的手心贴在有些冰凉的小腿上,姜承録跑不了,只能任由他抓着。他蜷在椅子里专心致志的玩手机,当然没发现高振宁的手越来越往上。
“别,痒……”姜承録眼神还没离开手机,嘴里嘟囔着:“莫呀,宁啊……”
高振宁这句游戏结束站起来一把把他手机抢走,直接把他摁在椅子上亲,姜承録嫌他热,想推开,结果空调毯跟个蚕茧一样,高振宁两只手往扶手上摁住,姜承録压根动不了。
“宁!热!”姜承録开始撒娇,可是高振宁不吃这一套,抱着亲了半天,姜承録在椅子上舞了半天没用,还是被高振宁打了个卷扔床上,这只狗还一边脱衣服一边喊:“肉鸡!!空调打低点!!”
客厅的宋义进:“……”
我看你们是想冻死我。
刚刚喻文波这个崽种刚把空调调到二十四度,我老了,你们体谅一下我的老寒腿,再低蚊子都冻死了。
此刻宋义进终于懂了一句他曾经很不理解的歌词——
我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
喻文波自闭的回床上躺着,王柳羿开开心心的魔法猫咪纵横峡谷,欢声笑语还能上分,他妈的为什么。
喻文波这个酸啊,凭什么AD前期狗狗祟祟战战兢兢生怕崩了后期起不来,拿命carry也拦不住队友的高速灵车奔向死亡,偶尔还得排到一个人形挂件体会一打二的快感,而现在那个挂件,就在他面前,快乐上分。
等等,猫不可能快乐单排吧?这欢声笑语的必然是有狗啊!
气的喻文波起来一看,还真是狗!隔壁队知名AD,他蓝哥这叫一个乖巧的粘人身上,一会Q人一会垫刀,还会下来挡伤害,妈的老子的猫怎么没这么活泛???
不对啊,这就是老子的猫!!
喻文波咬牙切齿,还不敢说,自己六连跪完语气特别不好弄得两个人冷战,刚刚王柳弈主动给他台阶下他还没下,这会开口泛酸怕是不行。
自己的猫粘别人身上请问先打死谁在线等挺急的……
喻文波一咬牙一跺脚,不就是猫吗,你等着。
“喂,宁王啊,啥?有事……”
“你有个屁事,赶紧帮我问问你初恋在不,双排上分……”
“你他妈有几个初恋,小明啊!!”
回房间喻文波打开手机,开电脑开游戏组队双排走起。
明在频道打了个问号,喻文波回了三个字“猫,王者。”
语音刚接通,明在那边:“阿水你发什么疯,宁王差点杀了我……”
“你拿猫。”
“拿啥猫啊孤儿英雄……”
“少废话,爷带你上王者。”
“行啊阿水弟弟出息了哦……”
总之也不知是时来运转还是化悲愤为力量,下午连排十把只输了一把,成名英雄德莱文冠军皮肤卡莎霞洛轮流上,这一下午下来明服了这个分奴,打个路人rank算是拼了老命,全场游走收割,人头如风常伴吾身,兵线塔皮视野团战恨不得影分身一打五,这一下午下来愣是真快给这个小号带上王者。
“水哥,你是我亲哥,睡觉吧!”
“最后一把,真最后一把,要不你拿猫挂着睡。”
“你给他打个屁,他管的了爹?”
“怎么了?吵架啦?”
喻文波心说你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他看了眼浴室,王柳羿在洗澡,他又气的扔了个斧头差点给对面风女砸死。
他王柳羿可是牛逼,他可一点不生气,转头就快快乐乐找到双排,跟狗排完又找了凤凰队AD,轮流陪玩真是美滋滋,自己跟个傻子一样气个半死。
喻文波有时觉得自己不够成熟,没办法掌控情绪,尤其是跟王柳羿有关的一切,他已经很努力的像个成年人一样放平心态给对方空间,可每次还是失败的暴跳如雷。
王柳羿从浴室出来就看见喻文波趴在散乱的桌面上,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闹别扭的小孩,他有点好笑,但还是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
“杰克,回床上睡啊,你干嘛呢。”
喻文波坐起来揉了揉头发,困得满眼红血丝。“蓝哥对不起……”
“怎么了?”王柳羿捏了捏他的肩。“你又连跪了?”
喻文波觉得有点没意思,何必拿自己的情绪绑架王柳羿。
“没事,赢了。”
“你看着像输晕了。”王柳羿抬手擦头发,他的声音总是很温柔,声线带着抚慰人心的平和安静,喻文波已经困得快睁不开眼睛,他迷迷糊糊的说:“不跟你排没意思。”
“那我叫你双排你不来。”王柳羿把灯关上,只留桌子上的一盏台灯,光线昏暗下去后他的声音更柔和,像是快随着灯光熄灭了。
“我不是怕你还生气吗?”
“你怕我生气然后用猫坑你?我猫无敌好嘛?”王柳羿坐到床上蜷起一条腿。“你怕我生气还说我。”
“我这不是一生气就管不住嘴吗……”
“知道了知道了……”
喻文波也坐到床的另一边。“蓝哥我是不特幼稚。”
“没有啊,杰克最棒了。”
“莫得灵魂。”
“我夸你你还不愿意听你说你不幼稚吗?”王柳羿侧头去看喻文波,他刚好在灯光的阴影里,一半脸被笼罩在桌角拉出的影子中,这黑暗让他棱角分明起来,已经很是大人的样子。
“你夸我还不跟我双排。”
“我叫你你不愿意来啊~”王柳羿和喻文波肩挨着肩,在下铺的一张小床上并肩瘫着,深夜灯光昏暗,互相困意盎然也不去睡,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我知道了,下次我一定三请水皇,恳请陛下赏光跟小的双排。”
“呵呵呵呵呵……”喻文波低声笑起来,人跟着颤动。“你妈的。”
“你再骂我我就跟小明结婚去了,要AD干嘛。”王柳羿回过头整理枕头,歪着头枕在上面。“要AD给自己找气受啊……”
“哥带你上分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昂,忘恩负义宝蓝z。”
“其实你就是不想带我的猫玩是吧,你嫌弃我的猫。”王柳羿伸手去拨弄他。
“被害妄想症。”
“小明说你带他上王者了,他也用的猫,杰克爱你给我解释清楚。”
王柳羿翻了个身,侧过来直直看着他。
“我找你双排你不来,然后就去带明神的猫上王者,你就是嫌弃我。”
“没有。”
“没有你转什么头,你不看我……”王柳羿得寸进尺的去扒拉他的脖子。
“你别闹,别搞我。”喻文波去扯他的手,王柳羿就那么看着他,眼底都是台灯昏黄的暖光,流淌的颜色像赤色的夕阳,他眼底温柔流过的波澜简直快溺死喻文波。
“他的猫能跟我蓝哥比吗?”喻文波说。“你信不信你在我身上挂着我都一打五了……”
“好,我明天就告诉明神。”王柳羿狡黠的笑着。“你说他的猫菜。”
“你说呗。”喻文波又转过目光不看他。“我怕他?”
“哎呦,有新欢忘了旧爱,渣男。”
“你个新欢就他妈别bb了,谢谢。”
王柳羿笑起来,一颤一颤的,喻文波搂着他的脖子,困的直眨眼。
“要是哪天我捞了,你是不是无缝连接下家啊交际花宝蓝z?”
“你这样说我生气了。”王柳羿翻了个身转过去,沉默了一会,喻文波也翻过来,从背后抱着他。
“真生气啦?”他把下巴放到王柳羿的颈间,闻着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别啊蓝哥,大人有大量啊蓝哥。”喻文波说:“我巴不得你无缝连接。”
“呵杰克爱,我和别的AD双排你都快气死了,小气死了。”
“我他妈第一天小气?谁让你跟我的?”
喻文波贴在王柳羿身上,王柳羿听他说话,都能感受到他喉结的颤动,他的心跳和呼吸。
“幼稚。”
“你暴露了,你就没想夸我……口是心非宝蓝z……”
“都困成狗了就睡吧,你睡吧……”
王柳羿要起身,被喻文波拉住,他都快失去意识了还没忘死死拽着自己的辅助不让走,这只狗的力气还不小,王柳羿还挣脱不开。
“放手杰克,我上去睡。”
“必不可能。”
“好吧那你先放手……”
“不……”
最后还是喻文波把王柳羿当个抱枕一样搂在怀里睡了。
像只抱着骨头的狗。
王柳羿能怎样呢,还不是像个父亲把他原谅。
喻文波的担心是多余的,他总是担心自己不够成熟,没法给王柳羿安全感,总是要他的辅助照顾他。
喻文波没必要变得成熟,没必要被世俗变得圆滑,王柳羿这样希望,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的少年开始学会收敛锐气,在采访和公共场合察言观色说话,滴水不漏。
不过还好,王柳羿庆幸还能够看到他幼稚的样子,真实的样子。
你不必有这样的担心,就算这世上有人及你的优秀强大,有人能替代你的形貌样子,可总没人愿意像你一样向我袒露脆弱幼稚,也没人愿意这样宽慰包容。
我看过这千山万山的雄伟壮阔,什么仙气缥缈都不能动我,唯有那片云,晴雨雷电,都是我爱。
巫山的云没来,多久都要等。怎么说时不待人,怎么劝机不可失,也都没用。这世界上一扇门只有一把钥匙,有些人就是要等,不可调和,没法妥协,总也不死心。
这世界见多了凑合和将就,也对这坚持会多几分宽容。我就是命里只缺你,我爱你就是向水里加水,往盐上撒盐,就是不肯调和,谁也没有办法。我就要跳出这五行之外,不看这世事纷然,不屑这灯红酒绿,不尝一点人间百态。
迟早有天能等到这至味,其他酸甜苦辣,多么千姿百态,也不重要了。
这灯熄灭下来,窗外有千千万万灯火明亮起来,但也都驱逐不了这地的黑暗,火要燃的够大,光要亮的够多,人自然也要对,才会有那么多故事。
然后故事王杰克爱第二天就因为空调吹多了感冒了。
高振宁一身黑气的从房间里走出来。
“喻文波那个狗呢???!!”
“感冒了躺着,怎么了?”宋义进一边往嘴里扒菜一边说。
“不是,还有你,宋义进,我筛哥是咋知道初恋俩字儿啥意思的你告诉告诉我???”
“我教他中文那么多,怎么记住。”
宋义进翻了个白眼。
高振宁正气急败坏呢,姜承録拿着钥匙开门回来,站在门口换鞋,看见高振宁,一扭头,回屋了。
高振宁深吸一口气,先不跟你们计较,等我先给筛哥哄好。
很明显这时候高振宁裤子都脱了。
可更要命的是,初恋这两个字和“明”联系在了一起。
高振宁发现了姜承録一个特点,不重要的中文他都听不懂,只要出点啥事——但凡出点会令高振宁以头抢地的事,他保准中文一溜一溜的。
就像现在,谁也不知道他怎么学会“初恋”这个词的,谁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精准发现了“明”这个音节指的就是隔壁辅助。
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高振宁又要完犊子了。
其实要高振宁哄姜承録的时候不少,比如当众勾肩搭背,姜承録害羞的怂回去之后高振宁总要哄半天,可这看起来很凶的哥真的很好哄,高振宁一花言巧语,就红着脸笑着伸手打他。
姜承録听不得高振宁的情话,可高振宁是个什么人,什么好听的不会说,三句两句都能哄好,总是不费什么劲。
可唯一要有例外,那必然是有第三者的时候。有可能是高振宁夸了其他上单,有可能是出去和别的选手吃饭,有可能言语间提到某某操作,姜承録都会难过。
高振宁时常感到自己的情人太过敏感,他没有在游戏里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显得脆弱易溃,诚然这很好的满足了高振宁的保护欲,可如何忍受这样性格同时带来的细密纠缠是高振宁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到目前为止他的确做的还不错,恰好他是个敏锐的人,恰好他的能力够保护这株含羞草,恰好他的情商能保护他脆弱的内心,能接受他的害羞内向,甚至能消除他的自卑,抚平他的不安。
他就像为姜承録准备的一样,神先创造了姜承録,给了他掌控雷电的强大技巧,也同样公平的给了他不善言辞和内向自卑的性格,但为了不浪费这种强大,又造出了高振宁,给他通达的眼光,敏锐的观察力和一切情人该有的温柔体贴甜言蜜语,就这样祂就造出了一对完美的情人。
高振宁始终相信姜承録只有他能拯救姜承録,这种自信简直没有来由,也只能解释为天意了。
高振宁进屋时姜承録坐的笔直在打大乱斗,手里一把大剑舞的虎虎生风,看那架势高振宁先在心里怂了三分。
在心里问候了一下某喻姓AD,高振宁先说:“筛哥啊,你还热不?”
没动静,姜承録压根不理他。
高振宁站起来给他倒水,一边倒一边假装无意的说:“杰克感冒了你知道不?”
“那个傻狗昨天和史森明排到半夜吹空调吹倒了,太弟弟了……”
转头一看,姜承録果然盯着自己。这都能听懂,高振宁服了,果然平时听不懂都是装的。
他连比划带说,看起来姜承録是听懂了,只要听懂了就好办了,谁知姜承録也不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他突然问:
“为什么?”
“啥?什么为什么?”
“呃……”
但是他要是就这样僵这了那就全完了,高振宁谁啊,张嘴就来:“那个,他和宝蓝吵架,你知道吧,然后他不好意思直接打给明说双排的事,完了就打给我假装一下……”
姜承録装作听懂的点点头转回去打大乱斗,高振宁就知道没这么简单哄好,他叹了口气,革命还需努力。
高振宁其实知道一种最快的解决方法,他可以逼着姜承録道歉,不管是不是他的错,这方法太简单了。
高振宁什么都不需要做,他只需要当这事没发生,该干嘛干嘛,姜承録就会道歉的,他就是这么个人。
高振宁必须表现的够主动,否则姜承録就会胡思乱想,高振宁有一点分神,姜承録就能在脑子里打几次世界大战,似乎内向的人总是这样。
晚饭时喻文波脑袋上贴着个退热贴就出来了,高振宁暂时不想和病人计较,一心给姜承録夹菜,恨不得给碗里堆高到头顶,姜承録吃归吃,就是不给他眼神。
等回房间,高振宁回头关门,姜承録看了他一眼就去浴室洗澡。
高振宁在外边贴着浴室的门说:“筛哥啊……”
高振宁声音总是让姜承録动摇,或者说他就没有坚定过,其实他总是从心里觉得自己没有闹脾气的资本,总觉得自己不过仗着高振宁的纵容。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想证明些什么,想让高振宁哄他,等他哄完,又充满愧疚的觉得自己的多事。
能怎样呢,姜承録已经是这样,能指望的就是高振宁耐心再多一点,兴致再长一点,或者……遇到更好的人再晚一点。
那现在是在干什么呢?姜承録,你现在在做什么?
高振宁在门外听着水声越来越觉得不对,但是又怕刺激到姜承録,只能在外面温柔的哄骗他出来。
“筛哥啊,别生气了呗……”
咔嚓浴室门打开,姜承録红着眼睛看着他,高振宁一看这架势赶紧抱住他用手拍着他的背。
“我跟史森明起那名就是一时好玩你知道吧没啥的你别乱想……”
可越是这样,姜承録就越是难过,他越解释越让人难过。
谁也不懂这种抑郁的情绪是怎么来的,它总出现在姜承録这类人的生活中,这人和事越好,就越显出自己的卑微,怎么也笑不出来,再怎么劝慰也没用。
他要做杯没滋味的白水已经够艰难了,再给他一点波澜都是伤害,恨不能就地蒸发不留痕迹,没他这江水更清,高振宁更好。
高振宁恨不得上天入地,上穷碧落下黄泉,找来大千世界光彩点缀姜承録,给他一点信心,可给的越多越让他焦虑,又不敢了。
五行金木水火土,怎么能说够这千姿百态的人性,人怎样也是不同的人,谁也不能溶于谁,调和终究只是个笑话。
不过是在互相磋磨中留得一点情面,最后强行拼接上说是默契,再多给一点空间就能走到最后,这过程中谁不受伤谁不流血,可比这盐溶于水艰难的多。
就像高振宁姜承録这样的天生互补,这样契合,也要流血流泪,才有明天。
高振宁抱着他说话,往房间走,姜承録躺到床上,一眨不眨的盯着高振宁走动,仿佛他一错眼人就要丢。也像是完全没想起自己都不给一个眼神时的样子。
高振宁看着他觉得好笑,就走过去拍拍被子。
“看我干啥?不生气啦?”
姜承録摇头。
“筛哥乖啊。”高振宁像哄孩子似的说,回头去收拾桌子给电脑关机。“等会我去开空调,我定好时关机,明天白天我出门,你再找宋义进要遥控器。”
姜承録点头,他有点困,就往枕头下面滑下去。
“别对着吹啊,你要跟杰克爱似的吹病了可咋整,我又这么容易被传染,是不筛哥?筛哥?”
姜承録好像睡着了,安静下来,高振宁摇了摇头。
姜承録在担心自己矫情的同时,高振宁甚至还觉得姜承録真好哄。
可能这就是命。
这边王柳羿捂着额头翻箱倒柜,房间里还是只来这一盏台灯。
“不是,蓝哥啊,咱别省这点电费行不?你这撞了一下明天领队以为我把你咋了……”
王柳羿听着他沙哑的声音又心疼又烦躁:“杰克你闭嘴行吧?”
“我记得布洛芬上次就扔这了啊……”
他翻来翻去像是一头钻进刨花里的仓鼠,喻文波看着他好笑,躺在床上伸手去够他的后背,用指尖戳他的肩。
“哎,大哥,你能去找领队不?等你找着了爷去世了……”他咳了两声,接着说:“怎么,迫不及待守寡嗷……”
王柳羿回身抓住他的手,头也不回的说:“你别闹,你躺着等会。”
“说真的蓝哥。”喻文波收回手翻过身来直直的盯着王柳羿,一手撑着脑袋。
“我要是走了你咋办,你可咋整啊蓝哥……”
“你去哪?”王柳羿说:“你应该担心我走了你怎么办,吹空调给自己吹病了的睿智。”
“那爷的辅助还不是排着队……”刚说到一半自己就噎住。“当然我蓝哥必然是皇后哦……”
“谁当你的皇后,喻文波不要脸。”王柳羿把头拱进衣服堆里。
沉默了,王柳羿回头看喻文波,他翻身回去背对着他了,他认命的站起来拍拍喻文波的头。
“杰克爱!别睡觉,还要吃药。”
“吃?你他妈这辈子都找不着了……”喻文波说:“你上次布洛芬不是扔桌子上了你去柜子里找?宝蓝z大傻b。”
王柳羿也不说话,走过桌子那里继续翻,在乱糟糟的一堆书底下翻出来,去倒了杯水,走到床前去扯喻文波。
“杰克,哪个辅助能受得了你。”
“老子人见人爱。”
他喝了口水,然后又补上一句。“就宝蓝z不爱我。”
“我就应该给你下毒毒死你个傻狗。”王柳羿走过去关灯。
然后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过了一会喻文波说:“蓝哥你爱不爱我?”
“爱,可爱了……”
“你怎么这么敷衍!”
“可爱可爱了……”王柳羿的声音困意都快溢出来。
“蓝哥,我和别人双排总他妈别扭,都怪你,咋整啊……”
喻文波这个狗自己睡了一天到晚上精神了,跟个唢呐一样在王柳弈耳边叨叨叨。
“那你要是走了我咋办,蓝哥。”
“你是寄生虫吗……滚啊。”王柳羿是折腾了一天快困死了,语气半梦半醒的没有一点杀伤力。
“我有时候真挺担心的。”喻文波说,“你说就我这样谁能和我一起打,他们肯定受不了我,蓝哥。”
“我和你打,睡吧。”
“但是其实他们和我打我也不和他们打,没意思啊。”喻文波翻了个身。“难受的一批。”
王柳羿沉默了,像是睡着了,又像是不知怎么回应。
“我真他妈矫情。”
喻文波最后说。然后也沉默了,昏昏沉沉睡过去。
王柳羿并没睡着,他意识朦胧间想着,矫情的是我,一边装作有恃无恐,一边不惮以最悲观的角度诠释喻文波说的每句话。
喻文波没了王柳羿还有很多人,那王柳羿怎么办,他怎么办。可要他卑微的让喻文波留下,他也做不到,他要是再给喻文波看到这卑微的样子,就什么也没有了。
为什么非得是喻文波呢,王柳羿想,一个难缠的、有时傻有时精明的人,一个口中真真假假分辨不出的人,非得是他,王柳羿这么温和的人,就偏偏钻了牛角尖,就不妥协。
他翻过身看到喻文波对着他睡,脸色还有点苍白,大概是感冒的原因。
我这么随遇而安的人,这么温柔的人,要是这辈子只有一次任性的机会,就只要喻文波了,能怎么办呢?
我要的不多,可非常矫情,落下一万点雨滴也得细细分清楚你是哪一滴,更不要说这万千盐粒,我这么矫情到死的人,这个现时的豌豆公主,只要尝一口,就知道哪粒是你。
神没见过这么挑剔的造物,大概是怕了我的执拗,还不是让我找到这雨滴,等了这么久总要有所报偿,从此汇江入海,都跟我走,不准回头。
王柳羿想,我继续这样温柔下去,爱这个世界,把这个当做一种修行,来换上天的恩赐,给我我认准的东西,令他不变,我也不变,却能共生。
去少流一点血,少受一点伤,也能相爱。
去许愿这世界上温柔的人都能得一个恰好契合的宿命,而不是在世事纷杂中摇晃,不是拼了命的寻找一直等待,最后还要虚晃半生,不得所求。
谁生来不为与谁相生相克,可事已至此,要么坚持,头破血流还要拖残躯往下走,继续走,走千百街角,也都归于寻常。要么妥协,认下这要命的对手,早早想通,自然好受。
愿坚持的人认识到自己的伟大,世俗多少课不要白上,不让血泪白流。妥协的人也认识到这世无双全的个中道理,不必遗憾。
毕竟,这俗世说起来难的多,也就不必如此计较,得之我幸,已有此幸,多过一秒,都是光景。
日后怎样,也不用遗憾,毕竟千千万万已得你这侥天之幸,何必多求。
我来了/刚刚补的蓝又快空了/这瓜吃出了igice的味道,唉/我的李绝意难平
Summary:普通dk的普通约会。
Bgm:Blur-Coffee&TV
Notes:
·已交往前提。是一场由冬弥提出的约会。
·很普通但还是忍不住写了。
青柳冬弥第一次听到“约会”这个词,是在同班同学的调侃中。
有同学问他最近是不是在和隔壁班的东云约会。冬弥不太能理解,于是认真回答说,“我们平时不用约也经常见面。”
听...
听到这句话的同学们都露出了揶揄的笑。
不明所以的冬弥感到疑惑,因此在课后特地查找了“约会”的含义。
网络上对约会的定义纷繁复杂,但关于约会内容的说法却千篇一律,几乎全都涵盖了吃饭、逛街、看电影,以及各种各样的休闲活动。
而这些正是他和彰人每次外出时都会做的事。
无论是平凡的周末,还是举国欢庆的传统节日,东云彰人都会以各种理由约冬弥出门。他总能把所有行程安排得井井有条,把节奏和内容控制得恰到好处,而冬弥向来都乐在其中。
然而,不管曾经出门游玩多少次,彰人都从来没有刻意告诉过冬弥,他们其实是在约会。
意识到这件事的青柳冬弥惴惴不安,回想起彰人长期以来的单向付出,便开始感到受之有愧。
因此他打开聊天界面,给彰人发送了这样的信息:
「彰人,这周末可以一起出门吗?」
不到半分钟,对方就发来了回复:
「我倒是没问题。要去买东西吗?」
冬弥摇头,认认真真地打字回答:「是约会。」
屏幕对面的人显然在惊讶,或是在努力消化这句话中的信息量,下一条回复比预想之中来得慢了很多:
「那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先去预约。」
他耐心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最后正经又严肃地宣告说:
“彰人这次就休息吧。我会努力安排的。”
通话另一边,东云彰人除了惊讶,更多的还是疑惑。他向来对规划行程乐此不疲,并没有感觉到累,也从未想过要把主动权交给冬弥。
可这是他的搭档兼恋人首次提出的约会。
除了唱歌和游戏,冬弥很少会对其他事物显露出这样明显且高涨的热情。因此彰人没有犹豫太久,轻易就做出了让步,回答说:
“那到时候就拜托你了。”
约会定在休息日上午。
东云彰人为赴这场与众不同的约,提前了半小时从家中出发。等他抵达时,冬弥却早已等候在公园门口。
“你来得也太早了”,彰人打过招呼,甚至开始担心他的搭档没有好好休息。
“彰人以前不也是吗?约我出来的时候总是会更早到。”
冬弥的判断完全源于以往的耳濡目染。看见他较真的表情,彰人只好闭紧嘴巴,把快要脱口而出的那句“也不用这么着急”吞回了肚子里。
晴日的微风不缓不急,不需要担心天气变化,也不必引路和解释行程,彰人突然有了更多机会来观察他的约会对象。
冬弥没有穿平日里的常服,换上了和彰人同款的连帽卫衣,不知是无意还是刻意地,学着他露出小臂和脚踝。发型并没有明显变化,但耳骨却夹着演出时用过的耳夹。
彰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确定冬弥为了约会有特地打扮过。
可这种做法完全不像冬弥的风格,于是他旁敲侧击问:
“冬弥,这件衣服是你自己选的吗?”
青柳冬弥诚实摇头,毫不隐瞒地坦白说:
“有请教过白石和小豆沢。我觉得这种叫‘情侣装扮’的打扮,更能提高约会成功率。”
“成功率什么的……”彰人在心里吐槽这种理性思路才更像冬弥,同时也没有忘记对搭档的打扮做出评价:
“倒也挺适合你的。还算不错吧。”
“彰人刚刚说的这句话,约会攻略上也有”,冬弥语带惊讶地回答说。
“……‘约会攻略’又是什么?”
“网络上查到的,好像是类似教程和反馈的东西。里面说,适度夸奖恋人的打扮会带来不错的效果。”
彰人对所谓的攻略完全不感兴趣,但他也想知道恋人的感受,便顺着话题问:“那,有效果吗?”
“好像没有”,冬弥仔细思考半晌,才慢吞吞补充道:“算是有一点点开心吧。”
东云彰人无话可说,即便他早就知道天然是冬弥的特点,还是偶尔会被这股认真劲头逗得哭笑不得。
他伸手揉冬弥的脑袋,放缓语气提醒他:
“没必要参考那种没营养的东西。按你想的做就好了。”
青柳冬弥似懂非懂地点头,接下来的举动却并没有听懂了的样子。
他从包里掏出一小本笔记,郑重地递到彰人手中。
纸张上密密麻麻,用清秀字迹写满了今日的行程安排。
冬弥好像做了很多思考,但没法做出最佳决定,因此列出了三条备选路线,交由被邀请的彰人选择。
这些规划虽然条理清晰,但在彰人看来其实缺乏实践经验:没有考虑过出现意外情况的可能,节奏也太过紧凑,违背了休息的初衷。
东云彰人沉默着看完,本打算逐条提出建议并进行调整,但转念一想,如果就此推翻冬弥的想法,就会本末倒置,变得和以往约会一样了。
于是他权衡利弊,从提案中选出最适合冬弥发挥的路线,边偷偷在心里制定救场计划,边看着搭档的眼睛说:
“接下来就拜托了。”
“好,交给我吧。”
受到鼓励的冬弥充满干劲,语气里带着愉悦和坚定。
彰人望着搭档期待的表情,突然开始觉得,今天无论怎样度过,都会是完美的一天。
大概是天公作美,初次邀请恋人约会的青柳冬弥身上始终有着幸运眷顾。
要乘的电车总是恰好到站,想看的电影全都余票充足,彰人期待的时尚单品正好按时上架,连平日人满为患的家庭餐厅都有现成空位。
紧凑的行程按部就班,没有被任何意外打乱,彰人想好的救场计划也没有获得出场机会。
他不太习惯这种被动状态,但自始至终都没有半句怨言,任由冬弥领着他到处跑。
他们有条不紊地完成约会清单,一件又一件做完冬弥计划中的所有事项,不算轻松,却都乐在其中。
最后,在傍晚时分,青柳冬弥终于遭遇了今日以来唯一的一次失算。
在他的计划中,完美约会要在彰人喜欢的甜品中结束。
——彰人不久前曾说过想吃某家店的芝士蛋糕,冬弥悄悄记在心里,并列进了约会事项。
然而,当他们抵达那家店时,店前出乎意料地正大排长龙。
店内招牌的芝士蛋糕向来以限时限量为卖点,加之今天正好是周末,自然免不了人满为患。
两人无可奈何,只好并肩排进队伍末尾。
排队的人比预想中还要多。以彰人以往的经验来看,这种状况下大概率买不到限量口味。可他不想打击冬弥的热情,最终还是选择陪着冬弥,边聊天边耐心等待。
到时候再改口说更喜欢普通口味好了。彰人在心里这么想着,打算用撒谎来化解遗憾。
他无所谓地站在队伍中,发现不太安心的反倒是身旁的搭档:
东云彰人悄无声息地观察半晌,终于得出结论:
“冬弥,你难道在着急吗?”
“有吗?”冬弥并没有意识到,只觉得心里不太安定。
“写在脸上了”,彰人毫不留情地点破。
“我也不太懂”,冬弥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抬头去看前面的长队,回答说,“只是有种希望队伍能快点缩短的迫切心情。”
“那种心情就是在着急。”
“可是着急也没有用”,冬弥说着,有些沮丧地垂下眼眸。
彰人第一次见到会为小事而焦急的冬弥。想到这份难得的焦急是因为冬弥在为自己着想,彰人内心隐秘的喜悦就像松饼上的糖浆,开始散发醇厚甜蜜的滋味。
他没有说太多的安慰话,偷偷观察对方皱起的眉头,反而觉得这样的恋人更加可爱。
最后自然是没能吃上限量口味的芝士蛋糕。
对认真严谨的冬弥来说,在店员宣布完售那一瞬间,本该完美的约会日就已经留下巨大遗憾。
他主动把责任归咎于自己,站在人群开始散去的队尾,对彰人道歉说:
“对不起。都怪我事先没有做足调查。”
东云彰人有无数个理由可以化解目前的尴尬气氛,只要花些心思就能逗得冬弥重新展露笑容。
可他沉默着重新思考良久,最后故作遗憾地回答:
“果然还是挺可惜啊。”
“是我的错。”
如他所料,冬弥又主动反省了一遍。于是狡猾的彰人顺势揉他的脑袋,认真提议说:
“下次再邀请我一起来吧。不要再留下遗憾了。”
“可以吗?”冬弥不确定地问。
“多约会才能增进感情。你读的约会攻略连这都没写吗?”
青柳冬弥闻言仔细搜索了记忆,肯定地回答:“没有。”
“所以说网上那些家伙就没几句真话”,彰人一本正经地忽悠说,“一定要按你自己的想法来。”
“好”,冬弥点头,在心里认真记下笔记,又不太放心地询问:“那今天……”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东云彰人对他点头,用上刚刚想过的借口说,“而且我更喜欢这家店里非限量的那款芝士蛋糕。”
“那要去吃吗?”冬弥轻易地就信以为真。
“主动点单是发起约会的人的工作吧。”
“那就交给我吧。”
看着重新燃起斗志的冬弥,彰人也欣慰地露出笑容。
只要耐心引导,总有一天冬弥会意识到,约会其实没有所谓的成功失败,重要的是双方的交流,以及整个过程中收获的快乐。
除此之外,冬弥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要学会随心所欲,要学会依赖和求助,还要学会偶尔抛开认真态度,学会对恋人任性。
而东云彰人也同样在学习,他在享受搭档的成长,也在努力成为温柔可靠的男朋友。
他们会一起走很远,会在日后的无数次约会中,走向更加完美的默契。
——————————————
·想起上一次写彰冬约会居然是七个月前,就忍不住摸了点约会情节。
·写完读了一遍,感觉从头到尾就突出一个东云彰人宠老婆。
我的脑子:这次一定要好好体现冬弥男孩子的一面!
我的手:冬弥,可爱,嘿嘿,老婆,嘿嘿
隔天大家都睡到中午才起床,佐助醒得最早,出来的时候看到山吹一个人斜倚在窗边看风景,很多原来的东西都不见了,房间一下子空旷起来,风过处便显出一些凄凉。
雪鹤已经离开了。
佐助本来只是想起来喝口水就回去收拾东西的,这一向有礼的少年听到了他的动静,却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了下脸。
佐助端着水杯,看了他一眼,便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也没有说话。
阳光半明半暗的照在他们两个脸上,良久。
山...
山吹轻声道:“佐助大人。”
佐助道:“我不知道能劝你什么。”
山吹笑一笑:“有什么可劝的呢?”
留下或者离开,好与坏,要不要把那些心事都诉诸于口,难过或悲伤。
都是自己选的归途,有什么可劝的余地?
佐助便不再说话了。
山吹笑一笑:“谢谢您。”
佐助道:“任务而已。”
山吹摇摇头:“不是因为这个···是我觉得非常幸运能够遇到您,有一些话也能够说给人听,对我来说真是太幸运了。”
佐助道:“这没有什么,你也并不是想和我说那些话。”
山吹道:“有什么关系呢?有些话能说出口就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幸运,哪里有余地挑听众呢。”
一声雀鸟啼鸣,振翅向云霄飞去了。
山吹目光追着那雀鸟的背影:“您呢?我对您有什么帮助吗?昨天晚上您听到了吧,鸣人大人说话真是不像个忍者呢,说话声音我都听到了。”
佐助道:“他一直那个样子。——托你的福,我想开了一些事情。”
山吹垂眸:“···都是说起来容易罢了。”
佐助道:“做到也没什么难的。”
他听到房间里面有人又醒了,便不再就这个话题多语了,站了起来,转身道:“多珍重吧。”
山吹轻声回道:“您也是。”
等到全都收拾完,临走的时候只有山吹来送。明明只是个b级任务,来回不过三天,可是走的时候竟然有种大梦初醒般的感觉。
什么世界的阴谋,叛逃的哥哥,未死而陌生的友人和一些人无疾而终的爱情。
回去的时候不用再坐慢死人的马车,凭他们的速度,一路疾驰回木叶不过几个小时的事情,只有卡卡西伤还没有好透,摊在佐助背上,还在感叹‘佐助的后背真是让人感觉山峦一般的可靠啊’,佐助想把他从身上甩下去,又总觉得跟卡卡西较劲的自己非常幼稚,只好保持沉默。
山吹礼数周全的躬身告别,佐助下意识的目光投到廊下,那里还是艳红灯笼高挂,只是灯下子姿容绝丽的刻薄花魁已经不在了。
山吹起身,挡住了佐助的视线:“一路顺风。”
···
到木叶后没多久下起了大雨。小樱父母思念女儿,小樱不好意思的道过抱歉后先走了,卡卡西表示皮外伤自己就能处理不用去医院,也变成一团烟雾就消失了。
而不知道鸣人发了什么疯缠着要请他吃饭,还非常大度的表示‘我们吃你喜欢的,不吃拉面’,结果两个人排了很久的队最终饭团却售罄了,不仅没有吃上饭,雨突然下起来,天昏地暗,两个人都被挡在饭团店里。
外头劈劈啪啪的,间或雷声大震,雨水不要钱一样顺着屋檐砸下来,店主墙根处不知名的花被雨水连打带泡,零零落落,店里到最后只坐了他们两个闲人。
“佐助君?”店主是个和蔼的老奶奶,有点不好意思的搓着手过来:“真是不好意思,但是我也该关门啦,你和这位···”
很少见的,这婆婆并不认识鸣人,这家店店面窄小干净,来的都是熟客,她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最后道:“你和这位少年人···要不我给你们拿把伞吧?真是不好意思呢···因为今天我女儿过生日···”
鸣人道:“生日啊!对不起啦婆婆耽误你这么晚!替我们祝大姐姐生日快乐!那我这就走啦!”
老奶奶笑一笑:“真是谢谢你呢。”
佐助看了眼外头的雨,鸣人已经把外套盖在头上深呼吸准备冲出去了,他一把拽住已经蓄力完成的鸣人:“喂鸣人!先站住!”
鸣人被他拽的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佐助你这混蛋···什么事啊!”
佐助道:“你家离这里很远吧,雨这么大,你准备就这么跑回去吗?!”
鸣人看着外面雷鸣阵阵黑云压山般的天,心也有点虚:“这应该也没什么事···那也没什么办法啊!外面风也很大,打伞也没有用吧?”
佐助叹口气:“···去我家吧,近一点。”
鸣人:“啊···啊?!”
佐助道:“你给我好好道谢,‘啊?!’是个什么反应啊?”
鸣人脸竟然有点微微红起来:“那个···那个···因为我从来没去过朋友家里做客什么的···你这么突然一说···”
佐助默了一下,道:“我这不叫请你来做客,这叫解救你于危难之中,别废话了,哪怕去我家也得走一阵呢,你跟紧我。”
结果在这种雨中根本看不清前路,鸣人感觉出了门眼前就一片天昏地暗,这种天气他几乎连佐助的背影都看不到——这混账佐助跑这么快,当谁都有他们家的眼睛吗?!
鸣人叽里哇啦叫道:“佐助你慢点啊我看不到你了我说!!”
佐助没说话,回身落在他身边,一把拽住了他的后衣领,硬生生给他提了起来,鸣人一阵呛咳:“咳咳咳咳咳···”
最后到宇智波大宅的时候两个人好像两只落汤鸡,哪怕刚从水里捞上来也不会有这么狼狈——
鸣人看着面前宇智波家古朴厚重的大门,这是他第一次来佐助家,有点惊叹道:“哇···”
岁月感扑面而来,鸣人轻手轻脚跟着佐助进去,把鞋都脱在玄关处,他注意到佐助没说‘我回来了’。
大宅里一片黑暗,虽然知道除了他们两个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鸣人也不好意思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打量——开什么玩笑,当任务地点那么查看吗?这可是佐助家啊!
不用细看,鸣人几乎没见过这样宽阔的宅邸,屋子七拐八弯,四角飞檐,几乎跟那个玉菊屋差不多大,而里面过了玄关再绕几个弯,他竟然还路过了一片很大的庭院——只是庭院的景致就很忍者了,散落着靶子,钢丝和一地的手里剑。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少的关系,宅子大而干净,很多陈设上都盖着布防止落灰,刚才一闪而过的饭桌边上放着四个垫子,只有一个垫子有被坐过的痕迹,两个人在屋子里走,能听到脚步回音。
鸣人又看了一眼庭院,大概佐助也修理过杂草,可这东西长起来应该很快,有的地方能看到明显的被苦无割过的痕迹,有的地方就干脆是一片灰烬,大概是佐助烦了就一个豪火球吹过去···他也不怕点着房子,大宅荒芜,再宽阔敞亮,陈设齐全,破败感却还是扑面而来。
两个人啪嗒啪嗒的上楼,鸣人疑惑道:“佐助你去哪···?”
佐助把房间门推开:“下面都不怎么用了,我住这一层,只有这一层的东西还能用。”
扑面而来的都是···佐助的味道!!微微的草木香混着佐助身上独有的一种淡淡的香气,在这个房间里这种味道就不是淡淡的了。
鸣人不自觉的深吸了一口气。
房间里摆设不多,一张床就占了很大地方——这万恶的豪门小少爷床居然这么大——铺着蓝紫色的床单,边上是衣柜书桌书架沙发,最奢侈的是外面竟然还有个很大的露台,铺着小桌子什么的,晴天的时候大概视野很好,现在凄风苦雨的,露台被打湿了一大半。
鸣人有点局促,身上湿漉漉的,不知道要坐在那里。
佐助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先把衣服脱了吧,都湿透了。”
鸣人道:“啊冻死了···脱了后穿什么?”
佐助拉开衣柜,鸣人探头看了一眼,里面一色黑蓝白的宇智波族服,佐助随手抽出来一件黑的递给他:“借你穿一天,至于你的衣服明天洗完再穿吧。”
鸣人愣愣的接过来,低头看,干燥的衣料触手就让人觉得非常暖,鸣人把自己身上湿透了的衣服扒下来:“哇这个不是你中忍考试时候穿的吗?!”
佐助道:“你话怎么这么多,当然是我的,鼬的尺寸你穿得上吗?!”
听他提起宇智波鼬,鸣人一愣,刚想张嘴说点什么:“我说···阿嚏!!”
佐助回头看了他一眼:“···”
鸣人揉揉鼻子,佐助大步走过来,一把抄起床上的被子,给他裹上了。鸣人:“···”
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佐助道:“洗澡水要等一会,洗完澡下去吃饭。”
鸣人被裹的只露出来一头金毛:“哦···哦···”
佐助又下去叮叮当当的不知道搞什么东西了,鸣人在原地动了动,感受了一下佐助的被子的触感。
真温暖啊···还很香。鸣人默然,觉得自己像一个变态。
啊不对啊我说!第一次来朋友家,难道不应该下去帮帮忙什么的吗?怎么能一直让佐助照顾!鸣人又把自己湿透的裤子套上,啪嗒啪嗒的下去找佐助——下楼时就听见了开火的声音,佐助正从冰箱里往外拿食材,回头看到他一愣:“你怎么又穿这个?”
鸣人笑道:“洗完澡穿。”
佐助道:“随你吧,身上擦干就好。”
鸣人半分不会做饭,看着佐助手脚麻利的切菜下锅,疑惑道:“原来佐助你会做饭啊。”
佐助道:“不然等着饿死吗?你以为我平常带的便当是谁准备的啊。”
鸣人回想里一下佐助平常的便当,依稀记得非常丰盛,营养周全,他震惊道:“都是你自己做的?”
佐助道:“影分身做的。”
鸣人更加震惊:“你竟然会我的影分身之术!”
佐助:“···”
佐助道:“你对写轮眼有基本的了解吗?何况什么叫你的影分身之术——”
他想起前世的四战战场,心想你难道从十三岁时就这么想吗?真过分,于是他认真道:“那是二代目的影分身之术。”
鸣人:“···”
汤锅里开始散发出香气来,佐助估摸着还得等一会,鸣人疑惑道:“写轮眼吗···”
佐助心想未来你得面对两个——保不准是三个写轮眼的强劲对手,这可怎么行啊,明明身为忍者,十三岁的你一点搜集情报的意识都没有这样真的好吗?
佐助坐下,面对着鸣人道:“看好了。”
鸣人一凛,目光坚定的直视着他,非常有力量,佐助:“···”
鸣人露出个疑惑的表情:?
佐助扶额:“不···就是···很少有人这么直白的直视我的眼睛···”
鸣人道:“写轮眼确实很厉害,可是你是不会伤害我的吧。”
佐助道:“但是这世上不仅只有我有写轮眼,还有别的,非常厉害的人有这种力量,并且他们或许会跟你为敌,能早了解一点就早了解一点。”
鸣人默了一下,抬眸看他:“比方说宇智波鼬吗?”
那个男人确实非常可怕,他在自己面前那样对待佐助,自己却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佐助道:“不仅是鼬,还有别人。”
鸣人道:“比鼬还要更强吗?”
佐助道:“你想象不到的强。哪怕我们目前见到的所有人加在一起打他一个,也没有还手的余地。”
鸣人震惊:“包括卡卡西老师,好色仙人吗?”
佐助默了默:“包括鼬,自来也,我,甚至你体内的九尾,历代的影们。”
的确是想象不到的强···鸣人没有概念了:“世上真的存在这种家伙吗···”到底是什么人啊?”
佐助道:“现在没必要谈,但是你最好还是了解一下写轮眼吧。”
他调动查克拉,张开三勾玉:“这是写轮眼的基本形态,主要可以···”
“···总之目前就是这样。”佐助睁着三勾玉看着鸣人:“碰上写轮眼的话,你目前倒是不用很担心幻术,但是尽量提升近战体术吧。拉远距离的话无论是扔手里剑还是扔螺旋丸,在写轮眼面前都是没有用的。”
“嗯。”鸣人抱着肩膀思索起来:“这么说起来的话确实如此呢····噫···我为什么总感觉你在教我怎么对付你?”
佐助挑眉道:“你这吊车尾的也少自大了,你以为写轮眼是告诉你能力你就能应对的东西吗?凭现在的你要敌过我还早一百年呢。”
鸣人却没炸毛,突然道:“不过写轮眼···”
他伸手过来,佐助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但是丝毫不设防,并没有躲的意识。鸣人指腹搭上佐助的眼尾,佐助一愣。
鸣人道:“你的眼睛,真美啊。”
“但是你的眼睛,总是那么美。”
心脏骤然漏跳了一拍,佐助近乎是有点仓皇的一下子站起来:“好了你记住就好!”
他回头去料理台跟前,抽出一把面条下下去,汤锅已经沸了,大块的叉烧和香菇浮浮沉沉,面条过水几秒钟就熟,佐助又开火手脚利落的煎了个流黄的蛋压在面条上——
鸣人深吸一口气:“好香!”
佐助把两个大碗放在桌子上:“我开动了!”
鸣人也道:“我开动了!”
结果喊着什么做饭的人不洗碗,你不还是让影分身去洗的吗。
佐助泡在池子里,额头上顶着一块毛巾,泡的脸都微微红起来——宇智波家的浴室里面很大手笔的砌出一个三米见方的青石池子,鸣人面对着他靠在池子的另一边,额头上也顶着一块同样一块毛巾,脸也泡的通红。
佐助道:“···你在想什么。”
鸣人晕晕乎乎道:“我在想宇智波家··好有钱···”
佐助心想这个七代目行不行了。
泡完澡出去鸣人好像又做了一番心理准备才把那件衣服套上,佐助全程盘腿坐在床上围观,心想真是怪突兀的,金发——宇智波家。
鸣人不觉得突兀,他转转身:“佐助你真是好瘦啊我说···嘶,好冷。”
他已经不局促了,自然的往床上一铺,用被子把自己和佐助裹在一起:“你这么瘦都不觉得冷吗?”
佐助想你这句话的逻辑在哪里?他道:“你也稍微有点常识,你的食量比我大三倍——”
鸣人道:“有吗?之前在波之国明明我们吃一样多!”
佐助道:“那记得之后我们吃吐了吗?!”
鸣人坦然:“忘了!”
佐助道:“···你记不住任何事,算了,睡觉吧。”
佐助突然睁开眼睛,刚做了个很奇怪的噩梦,梦到自己被八尾绕颈窒息···然后他低头,看到鸣人紧紧盘在他身上,好似把他当成了个什么抱枕一类的东西,呼吸非常匀称。
这人睡相太差,刚躺下的时候还老老实实躺在那边,怎么睡到半夜整个人都盘上来了。
他悄无声息的把这野狐狸的手拽下去:“···”
雨还在下,但是小了很多,雨声淅淅沥沥,露台上蹲着个人,佐助下床,拉开露台上的门走出去:“发现了什么吗?”
四代目脸上还是扣着那张面具,闻言道:“也没发现什么啦···最近很安静呢,晓组织好像也没什么动作的样子。”
佐助想都赚钱去了吧。
可是如果什么都没发现,来找自己做什么···?佐助有些疑惑,但是没有问出来,波风水门小心翼翼的透过玻璃门往里看了看,也没有说什么:“···”
佐助明白过来点:“···现在还不是把身份透漏给鸣人的时候。”
波风水门挠挠头:“嘛,我知道啦···没什么大事,我就是过来看一看,那我就先走了。”
他身上的袍子都湿的差不多了,转身又欲投进长夜,佐助心里突然刺痛了一下:“喂,四代目···”
这样半夜三更过来,也没什么事,什么都不做就又离开吗···
佐助叹了口气:“留下来吧,要是被发现的话就说是我家以前认识的暗部。”
波风水门的眼睛一亮:“可以吗?——那真是太感谢了!”
结果收留了两个金毛。四代目悄摸摸的进来,又悄摸摸的走近床侧——那姿态非常小心翼翼,但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凭借金色闪光的速度和潜行能力,鸣人不会醒的。
被子里露出来个金灿灿毛茸茸的脑袋,波风水门蹲下,端详着鸣人的睡脸,良久,轻轻笑了笑。
那和他平日的笑非常不同,非常的温暖满足。
他轻声道:“···这孩子长的像玖辛奈。”
佐助没接话,他没见过漩涡玖辛奈,但是看着鸣人那张脸,总觉得他有点天然的傻气。
波风水门也并不是期待谁的回答,他克制不住的伸手,轻轻抚上鸣人的额头,把他睡乱的鬓发拨开:“鸣人啊···”
这动作对一个忍者来说有点大了,鸣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谁···”
他只感觉到一阵微风拂面,面前只落下两根金色的发丝。
我掉头发了吗?鸣人鬼使神差的接住了那两根缓缓飘落的发丝:“···”
他有点奇怪,但随即他发现了更重要的事:“佐助?佐助你醒了吗?···噫,人呢。”
佐助靠在黑暗中的墙上,淡淡道:“这,我起来喝水”
*这几天补京妹的视频,意外地发现京妹其实很会营业(褒义),而且中生们麦麸起来真的玩的好大hhh但可能是帆子太疯了,京妹对着他真的收敛了很多,都不怎么敢营业了(笑)
*一大把年纪了还会把营业当真的年下攻+麦麸买了多年轻车熟路结果碰到了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的(伪)直男年上受
*男未婚男未嫁背景,一切都是我的脑内幻想,和现实世界无关
可能和很多人想象的不一样,一直以“铁汉”、“钢铁直男”示人的吴...
可能和很多人想象的不一样,一直以“铁汉”、“钢铁直男”示人的吴先生其实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作为一名十分尊重观众的演员、出品人、导演,只要是观众想看的,能力范围之内的,他都会尽力去做。而且大家至少在一个剧组里同吃同住了好几个月,培养出了点“战友情”也是理所应当。
当然,在娱乐圈里这种事情也不只是他一个人在做,大家既是朋友又是对手,对对方的想法心知肚明。但是吴京自认为在“营业”这件事情上自己算是有底线的——他只挑男的“营业”。
女孩子嘛,万一“营业”过度闹出了绯闻还是容易吃亏,传出去不好听,但男的,尤其是性取向为女的男演员,就方便多了。就算两个人亲了嘴那也都是好兄弟,铁哥们不是?大部分人也都理解他,甚至有时候做的比他还夸张,他也能勉力配合一下。
尽管在帅哥众多的娱乐圈里,吴京的身高、样貌并不占绝对优势,但他性格好,像太阳一样,又带点男孩子的小幼稚,像调皮的春风,所以喜欢和他营业的男演员还是挺多的。
《流浪地球》系列对吴京来说绝对算是重要的里程碑。
除了打开类型片的市场,并收获了让人羡慕的票房之外,《球》系列还让他的营业对象成功从演员拓展到了导演,从人类拓展到了非人类。
球1的时候吴京就觉得离谱,但那时候他的营业对象还主要是MOSS——这搭配可是导演钦定的。所以他只需要在生活期间注意身边的摄像头并加上几句真诚的感慨就行,这可比和人营业简单多了。
等球2拍好了之后,吴京还认真思考了一下这次的营业对象。刘培强这条线和另外两条线可以说是毫无交集,他和刘德华全剧就打了个照面,让他和华仔营业他都觉得亏心,更别提另外两位老师了。至于自己这条线里的沙溢兄弟……嗯,吴京揣度了一下郭大导演的想法,还是觉得继续和MOSS营业比较好。
原本也吴京确实是计划和MOSS营业的,他连要伏特加都买好了,但不知道出了啥差错,他的营业对象就直接从剧内纸片人上升成了总导演。
刚开始宣传的时候,郭帆的营业水平还有点生涩。
吴京十分理解——毕竟他是演员,郭帆是导演。这倒没什么,他向来没什么架子,不论是作为演员还是作为制作人,他都希望中国电影能走的更好,完全不介意带一下营业水平还不熟练的后辈。
但现在这情况,多少是有些过了……
在郭帆第一百零一次在公共场合向大家朗读“告白小作文”,并且把“京哥说”当成自己的新口头禅,还要管他玩刀,为他捶腰揉腿之后,吴京不得不感叹现在年轻人用力是真的猛。
不过这可能也是因为两个人的关系确实好,在片场的相处也称得上是愉快,吴京如是安慰自己。而且从个人角度来说,他还挺喜欢“过尽千帆”这个组合名的。
过尽千帆,一马平川。这话听着就吉利,也刚好契合了他这些年来的感受——从咬着牙拉紧裤腰带拍摄战狼1,再到战狼2横空出世后的全网黑,球1作为科幻片逆袭之后的欣喜,球2经历的种种坎坷……
怎么就不算是过尽千帆了呢?
只是现在,他这个营业届的“前浪”就要被“后浪”给拍死在沙滩上了。对方“玩”的这么开,吴京却反而觉得束手束脚起来。
在路演的间隙,吴京看着那巨大的海报,忍不住对郭帆开了口:“就不必把我的名字放的这么大了吧?你这都快把我名字做的和你名字一样大了。”
他不是不求名利,但就流浪地球这部电影来说,成功大部分得归功于郭帆本人的坚持和龟毛。6000万虽然重要,但事后这钱他也赚回来了,作为演员的戏路也开拓了,其他的对吴京而言倒不是太重要。
“这是应该的。”郭帆转过身来,熟练地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没有京哥我们哪有今天?”
吴京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话都说多少次了,腻不腻啊?
于是乎,在所有人都整整齐齐站在台上等着开场的时候,就郭帆和吴京两个人背对着观众席,对着那海报指指点点。
海报这事也就算了,直播时的郭帆更是像个老妈子一样。他摸摸水果刀郭帆也管,他假装削苹果被割伤了给大家增加点趣味性也要被郭帆瞪,还时不时地看看他的腰,伸手摸摸他的膝盖来确认他是不是难受。
“没事吧?”在桌子下,郭帆伸手揽住吴京的腰,把对方往自己身上带,压低了声音问,“京哥你的腰还能撑得住吗?”
“没事。”吴京凑到他耳边小声说。
他边说边察觉到旁边其他人往他们这里投来了八卦的视线,尤其是那两个女演员。啧啧,那眼神,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儿了。
一种作为演员就要娱乐大众的奉献精神忽然感染了吴京。他再次凑到导演耳边,故意用气音压着嗓子说:“你是导演,没事老这么关心我干嘛?”
察觉到郭帆抖了抖,吴京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比营业,比演技,区区一个导演哪里能和演员斗。
不过也可能玩的太过了,吴京注意到导演在下半场直播的时候说话又变得像四年前一样磕磕巴巴。往常都会直勾勾地盯着他,但现在只敢时不时的瞥他一眼,察觉到他的视线之后就火速移开。
吴京,你真不应该啊……
吴京开始走神,脑子里蹦出黑白两个小人。天使吴京对着恶魔吴京指指点点,说:“你明知道导演人又比你小,演技又不好你还乱逗人家!”恶魔吴京委屈巴巴地蹲在墙角,梗着脖子辩解道:“我这不是一时脑抽吗?谁知道他这么不经逗啊……”
在发觉导演今天已经在回答问题的过程中吃了N个螺丝而且表情越来越奇怪之后,吴京是真的愧疚了。
好在他这人有一个优点——真诚,他百分百真诚。所以哪怕有时候做了点坏事,惹得别人不开心,人家看到他那真诚的眼神,也就放过他了。
所以在直播结束后,他悄悄把郭帆拉到一边。
“你……”直接为这种事道歉在兄弟之间显得有些奇怪,吴京卡了壳。
“嗯?”
郭帆等了半晌,看周围人都走了也不着急,就这么等着吴京说话。
“你……一会儿有事不?”
“京哥找我有事?”
郭帆得多睡点,不然就照这个每天睡觉4小时的作息,吴京真担心自己没法看到流浪地球第三部了。
“呃,也不是多大事儿。就刚刚那事情,想给你道个歉。”吴京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感受到对方为此往下蹲了几厘米,“你懂得,就刚刚看那几个孩子的眼神,一时兴起就玩的大了点……”
一边说着吴京自己都觉得这确实不是什么事情——他以前营业和那几个男演员都快亲上了呢!不过郭帆是导演,不是演员,入行又晚,确实是不能和他这个厚脸皮的老油条相比。
郭帆似乎也没意识到他在说什么,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两个人就这么面面相觑。
“算了!”
最终还是吴京打破了这个沉默。
“你要晚上没事情的话,哥请你吃烧烤。这附近有家烧烤店挺好吃的。”
郭帆听了就笑了,而且笑得像朵花一样灿烂。连后面工作人员有事找他,叫了好几声导演他都没听到。
“有人叫你呢。”吴京用胳膊肘戳了戳他,示意他先去处理正事。
“那京哥叫我我肯定是要去啊。”
这人是MOSS吗?吴京想,得先回答完前面的问题才能做下一个事情。等郭帆处理完,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哟,你们还不走啊?”龚格尔路过他们两个,随口一问。
要不,也把他叫上?反正烧烤多个人好点餐,大家合作了这么久,以前那些恩恩怨怨也都基本放下了。
“龚……”
吴京刚开口,郭帆就打断了他的话:“老龚,之前说的那个设定集的事情你和出版社谈的怎么样了?”
“啊这个……你都不知道哎!我跟你说,你都不知道……小董你等一下,我和你有事。”
一听到工作内容,龚格尔像是被人咬了屁股一样地迅速溜走。
目送老友离开,郭帆转过头问吴京:“一会儿我们去哪里吃?”
吴京总觉得郭帆虽然笑吟吟的,但这笑中透着点紧张。
不过这种小细节在朋友相处的时候没必要太过在意。
“近得很,你跟着我走就是。”
“好咧,那我就跟着京哥了。”
成功减肥后,郭帆眼角的下垂就显得更加明显了。吴京很好奇郭帆自己知不知道他这么热切地看着别人的时候,其实很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大型犬。
他幼稚的天性又站了上风,又开始犯贱:“就这么放心地跟着我,你也不怕我就把你卖了?”
郭帆又笑了下,一只手揉了揉脸,低下头回他:“京哥打算怎么卖了我?”
说到这,吴京可就来劲了。两人一踏出门他就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自己“拐卖人口”的想象。
“你想,你一进门,好家伙,左边坐着五个导演,右边坐着五个电影协会会员,背后再进来几个大老板,那场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这桌上啊都是什么山珍海味,龙虾鲍鱼,我把你往那里一丢,就立马跑路,留你在那边对着那么多人,你慌不慌?”
“慌。”郭帆低声应他,“京哥不在,慌得很。”
这好像是顺着他的话而开的玩笑,但吴京总觉得这话还能品出点别的意思来。
“我都走了那你慌也没办法。”
郭帆故意走到后面抱住他:“那我就死死抱住你,不让你走。”
吴京忍不住回忆起两人的拥抱。
郭帆抱人抱的很真诚——换而言之,他抱人的时候很用力。再加上身高优势,每次和他拥抱,吴京都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环住了。
两个大男人抱着走路磕磕绊绊的,看起来也很奇怪。
在没有镜头的地方,也不用营业了吧?吴京想。但今天自己犯了这么多贱,让对方抱一抱也算是补偿。
“那你后面怎么打算?”吴京问,“给自己先放个假好好养养,再想想下一部拍什么吧。”
作为前辈,他时常有意地想提携一下郭帆这个后辈。科幻片是典型的类型片,郭帆喜欢拍,也擅长拍,这是很好的。但他本人并不希望郭帆只有流浪地球这一个IP在手上,而且从电影质量来说,郭帆对电影节奏的把控还有可以提高的地方。在筹备球3的期间如果能拍摄一些其他主题的电影,对他而言是个很好的锻炼。
战狼2火了之后的那几年,只有吴京觉得自己的经历唯有八个字可以描述——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球1,球2都成功了不假,但球3还能成功吗?就算球3成功了,球4,球5呢?
没有人能够永远是赢家。假如下一次流浪地球没有赢,他还有长津湖系列,还有战狼,那郭帆能有什么呢?希望是像钻石一样珍贵的东西,吴京希望郭帆能有不止一个希望。
这一点两个人也聊过好几次了。至少看起来郭帆本人是明白这个道理的。虽然他还是想要自己继续演流浪地球3,但也不再坚持下一部继续拍流浪地球了。前几天郭帆又想了个主意,想找他拍一个新的科幻。
吴京听着觉得剧情挺好的,但郭帆和他合作的次数也太多了。和不同类型的演员接触,对于大部分导演而言是好事。
没听见郭帆回答他的问题,他继续说:“不是觉得你薅我羊毛,你要乐意的话,我给你薅多少回都没事儿,但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多试试和其他人合作。”
吴京看不见,但他能想象到郭帆现在的脸一定是垮下来的。只是他一想到郭帆的表情,就会自动联想到网友做的那个“净是我不爱听的”表情包,情不自禁地就笑了。
“而且我进组你老是顾忌我,其他演员不说,心里也会有意见的。”
这也是实话。大家都是好人,但人心哪能没有瑕疵。哪怕郭帆没有偏心,以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别人也可能会觉得郭帆是在偏袒他。
“……那不当演员,刚好你身体也要修养,来给我当出品人吧。”郭帆在他身后闷闷地说道,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
“怎么着,你还想新剧再‘营业’一回啊?”吴京开玩笑道,“导演和演员CP已经很离谱了,观众怎么也不可能磕导演和制片人的CP吧。”
郭帆的声音里有几分不解:“什么营业?我们那什么时候营业了?”
吴京瞪大了眼睛,对导演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领又有了新的认识。他翻了个白眼:“就是‘郭京千帆’啊?不对外营业你天天搂着我抱我干嘛?大家喜欢磕这个,让观众高兴本身也是导演和演员的义务不是吗?”
这人不是刚开始还畏畏缩缩地不敢抱,后面就抱的十分熟练了吗?装!
身后的人沉默了。
空气瞬间变得有几分凝滞。
在气氛逐渐滑向尴尬和死亡边缘的时候,吴京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你……不是在营业?”他难以置信地说道。
站在他对面的那个男人明明身材高大,此刻却是一副非常委屈的样子。
“从来没有。”郭帆斩钉截铁地说。
“那你——”在干啥?
郭帆低着头,喉结上下动了一下:“我——”
然后就像沾了水的炮竹一样,哑火了。
“你——”吴京顺着他的话,揣度着他的表情,试探地说道,“你不会是在追我吧?”
郭帆听到他这话猛地一抬头,又像是做了错事的大型犬一样低下了头。
吴京一时半会摸不准这个“嗯”的意思。他重复道:“你想……泡我?”
“嗯……”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郭帆忽然抬起头,眼睛里的光芒灼热得让吴京发慌。
“我喜欢你。”
伪装成大型犬的狼此刻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京哥……之前是在和我营业吗?”
坏了,吴京想。
所以是在营业吗?
他忍不住这么问自己,然后得出了一个糟糕的结论。
“……也不全是。”
坏了,这下假戏真做了。
—END—
给大家配个郭导不爱听的表情包看看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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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k×cake
◎一点占有欲极强的茶味病态攻
◎补充设定:
plate是盘子,代指普通人,而fork和cake都是由普通人后天分化的。
部分fork不止会失去味觉,还会失去嗅觉
屏蔽贴的形式多种多样,不过大部分都会被做成看起来不太突兀的饰品,为了降低被fork发现的概率。
神里绫人将托马带回家时就像捡回去了一只湿淋淋的小狗,他的父母对此并无意见,也乐得伸手去帮助一个独自在异国他乡生活的孩子。
于...
于是托马就这样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神里绫人也很高兴,而且,大概因为托马是他亲自带回来的朋友,意义比较特殊,所以神里绫人偶尔会对托马表现得格外重视。
甚至有些重视过头了。
神里夫人望着正在屋外玩耍的自家孩子,和她那个虽然有礼貌但实际上却很孤僻的儿子不同,托马友善又温和,是个不论对谁都很热情洋溢的小朋友,然而跟他在一起玩的人却也不是很多。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被孤立了,其实每次托马出去的时候都会有不少小朋友想要拉着他一起做游戏。
“托马,过来帮我一下。”
神里绫人坐在滑梯边的栏杆上冲托马远远的叫着,他晃了晃悬空的双腿,但鞋底距离地面的位置其实并不是很高。
原本正在跟人说话的托马在听到对方的呼唤后便立刻毫不犹豫的跑了过去,他扶着神里绫人的手,然后就像是对待一块易碎的瓷器那样小心翼翼的将对方接了下来。
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这一幕的神里夫人若有所思,因为她记得在托马到来之前,绫人其实也独自从上面翻下来过几次,于是她转头叫来了自己的丈夫,让他也看一看。
然而男人却不似她那样担心,笑着说道:“小孩子而已,对朋友有点占有欲是正常的,长大了就好了。”
神里夫人有些苦恼的皱起眉头,她喃喃道:“但愿如此……”
不过这样的情况的确在两人上了初中后便有所好转。
可能是因为上了中学,他们要接触的人越来越多,神里绫人觉得就算自己去阻止也没什么用,也可能是因为随着年纪的增长他的心智也逐渐成熟,不再像小时候那么幼稚。
总之,神里绫人对托马的看管终于有所放松。
“今天就你自己回来了么?”
“嗯,托马跟朋友去踢球了。”神里绫人说着低头换上了室内拖鞋。
这还是托马第一次没有跟他一起回家,神里夫人不免有些意外,她问道:“那你怎么不一起去玩?”
神里绫人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那些朋友,而且也不喜欢踢球。”
“这样啊……”
神里夫人一边有些惋惜的说着,一边悄悄打量起了自己的儿子,然而少年脸上的表情却始终都很平静,没有半点愤怒或是悲伤。
看来她的儿子对托马并不独属于自己这件事的接受度比她预想中的要高很多。
“我先上楼去写作业了。”
“嗯,一会记得下来吃饭。”
神里绫人拎着书包上楼梯,站在客厅里的女人看着对方的背影暗自松了口气。
这样也好。
至少对于托马来说应该算是件好事。
女人抱着胳膊静静地想着,然后也转身离开了客厅。
因为神里绫人受伤了。
那是一个周五的晚上,神里绫人原本准备和托马一起回家,但因为托马事先约好了别的朋友,所以神里绫人只能先回去,而他们也为此稍微发生了些口角上的冲突。
以至于神里绫人在回家时负气的拒绝了司机的接送,他徒步回去,似乎是希望自己能在路上冷静下来,然而意外也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只要好好修养,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别担心。”
女人抬手替神里绫人掖了掖被角,少年倚在床头沉默的低头不语,苍白的脸上带着大面积的擦伤和淤青,身下右腿的小腿正打着厚厚的石膏。
女人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有什么想要的么?”
“……我想要托马陪陪我。”神里绫人声音不大的说着。
守在床尾的少年忽然全身一僵,脸上的内疚也变得更加明显,即便这件事本身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可在听到神里绫人的要求时他却仍然不受控制的想,如果自己今天有老老实实的听对方的话跟他一起回家的话,那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而且这次还仅仅只是一条小腿,那么下次呢?会不会就是整条腿了?
托马忽然觉得很害怕,只要一想到那种可能他就感到有种无形的恐慌正在压迫自己,他甚至不敢抬眼去看神里绫人,垂在身侧的双手紧张的攥在一起,同时心底也越发的后悔——他应该听话的。
女人在听到这样的要求后也是微微一愣,她有些犹豫的说道:“可是托马还要上课……”
“我可以请假!”托马立刻大声的说着,他扯住女人的衣摆有些慌张的恳求道,“拜托您了,哪怕一天也好,让我留下吧。”
“……”
仿佛赎罪一般。
“真不好意思,每次都这样麻烦你。”
“……没关系的,少爷。”
神里绫人拖着还没有卸掉石膏的右腿趴在托马背上,然后环住对方的脖子,说道:“可以了。”
“那我起来了。”
托马说着动作缓慢的站了起来,由于教室楼层较高的关系,所以每次在学校门口下车后,都是托马亲自将他背到楼上,然后再在放学的时候将他重新背下来。
他们的关系好的肉眼可见,就连老师也为了方便托马照顾神里绫人而特意把他们调成了同桌。
神里绫人忍不住将脸贴在少年宽阔温暖的背上,他几乎有些开始感谢那场意外了。
因为曾经的他还总是需要时不时的用些手段才能将托马抓紧,但如今,他甚至连招手都不需要,托马便会主动的凑过来嘘寒问暖。
当食物与餐具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时,fork对cake的捕食就是被明令禁止的,可即便如此社会上的恶性袭击案件也依旧层出不穷,因为cake对fork的引诱力与生俱来,就像会吸引蜜蜂的鲜花,cake仅仅是存在,对于fork来说就已经是莫大的诱惑。
“食欲的力量不可小觑,当所有的理智褪去,人类回归野性时,最能够驱动我们的,就是食欲。”
讲台上的老师说话很慢,神里绫人有些心不在焉的听着,视线的余光扫过旁边的托马,金发的少年一脸认真,时不时的还要低头记上两笔。
于是他好奇的凑了过去,看着对方整齐的笔记,然后小声的问道:“你好像对这部分很感兴趣?”
“嘛啊……因为说不定以后会用到。”
“你觉得自己会变成cake?”
托马摇了摇头:“不是,不过我觉得您倒是有这个可能。”
因为他总觉得对方是特殊的。
神里绫人不禁眯了眯眼睛:“那你到时候会吃了我么?”
托马愣了一下,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神里绫人,然后坚定又认真的说道:“我只会保护您。”
不论是变成fork还是plate,托马都从来想过伤害过对方,更别说是吃掉他了。
然而神里绫人的表情却有一瞬间的僵硬,似乎对这个答案不算满意,但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托马并没有注意到对方微妙的变化,他只看到对方的脸上露出一个略显安心的笑容,然后靠着他说道:“那到时候就拜托你千万要保护好我了。”
托马心里微微一动,一种说不上来是责任还是愧疚的感情慢慢涌了上来,他低着头轻嗯了一声,然后发誓般的保证道:“我会的。”
他已经不想看到同样的事发生再第二次了。
他们终于又变得像以前那样形影不离了。
甚至还要更加亲密许多。
班里的同学也总会因此开他们的玩笑,说神里绫人是少爷又不是小姐,托马实在是有些过度保护,而托马则每一次都笑着敷衍过去,然后继续我行我素。
“恢复的不错,之后可以适当的活动一下,但不可以进行太过剧烈的运动。”
神里绫人试探性的从床上下来,右腿轻轻的踏在地上时身体却忽然不受控制的向旁边轻轻一斜,神里夫人连忙想要上前扶住,然而托马的反应却比她还快一步。
“别太勉强自己,少爷。”
“没关系,我只是还有些不太适应……嘶。”神里绫人皱起了眉头,放在地上的右腿似乎还有些隐隐作痛。
托马紧张的屏住了呼吸,死死的抓住了对方的胳膊。
“我想之后可能还要再麻烦你一阵子了,”神里绫人有些无力的笑了笑,“不过应该也不会太久,毕竟医生都说没什么问题……”
少年说着,脸上的笑意却渐渐消散,他低头看着自己拿截皮肤明显比周围白上许多的小腿,有些不太确定的喃喃自语道:“应该会好的吧?”
托马的心里一阵刺痛,他紧紧的握住对方:“会的,肯定会好的,而且就算不好也没关系,我、呃…总之我会一直陪着您的!”
可神里绫人却仅仅是静静地看着对方,然后有些苦涩的低下了头,小声道:“但我不想拖累你。”
“不是拖累!”
这怎么会是拖累呢?
托马有些焦急的想,握住神里绫人的手也下意识的再一次用力收紧:“不论您今后变成什么样子对我来说都不会是负担,我是自愿的,所以拜托了,再多依赖我一些吧……”
托马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
而他当时的承诺也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他开始和古田婆婆学着处理家务,从打扫房间到做饭煲汤,似乎是真的打算就这样在日后一直照顾神里绫人。
但神里夫人对这种行为却并不是很赞同。
所以她私底下不止一次的找托马谈过这个问题,她希望托马能够多出去交一些其他的朋友,而不是把全部的精力都只投入到一个人身上。
因为这不正常。
同时也很危险。
“虽然我很高兴你愿意为绫人做这些事,但是,托马,我们当初同意你留下时并没有想过非要你在将来做些什么报答,那场意外也并不是你的过错,那仅仅是场意外而已,你不必因此就束缚自己。”
女人认真的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少年,托马有些拘谨的低下了脑袋:“我知道,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很感谢你们跟少爷,我做这些真的都是出于自愿。”
可经受过别人暗示的自愿真的还可以被称之为自愿么?
从托马来到这个家的第一天开始神里绫人就像是盯准了什么东西一样,他警惕着托马周围每一个可能跟他更为近亲的人,然后总是有意无意的将托马从自己以外的人的身边拉离,以至于就算到了现在,托马的生活重心都开始只围绕着神里绫人自己,然而他却也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毕竟他从小就是这样过来的。
如今的神里绫人对于托马来说已经不再只是简简单单的朋友,就像神里绫人似乎从最开始时也没有把他当成普通的朋友,他们的关系现在已经发展到了几乎完全扭曲在一起的地步。
病态,但却又十分纯粹。
女人忽然有些无奈,她坐在沙发里深深地叹了口气,看向托马的眼神中不自觉的带上了些许怜悯和同情,她只是很担心,担心如果有一天神里绫人不再需要托马,那么这个倔强的少年又该何去何从。
因为从现在的状况来看,在这场不对等的情感中神里绫人从头到尾扮演都是索取和引导的角色,所以他可以轻而易举的离开托马,但托马却未必能离得开他。
毕竟托马付出的太多,而绫人又给予的太少。
或许应该让他们分开试试?
女人有些不太确定的想着,一旁坐着的托马却在这时站起了身:“抱歉,家主夫人,我上午的时候答应过帮古田婆婆跑腿,现在该走了。”
“没事,你去吧,记得路上小心。”女人说着摆了摆手,托马礼貌的点了点头,然后迅速的拎起钥匙出去。
也许真的应该让他们分开了。
女人头疼的扶着自己的额角,身后二楼的楼梯上却在这时传来了拖鞋的脚步声。
神里绫人扶着把手从楼上下来,他没有借助拐杖,而是独自缓缓的路过客厅去接了杯水,然后在回去时忽然扭头冲沙发上的女人笑了一下:“下午好。”
“……你醒了?”
什么时候醒的?
她竟然都没有发现。
“嗯,我本想着下来接点热水,但正巧赶上你在和托马说话,所以就没来打扰,”神里绫人淡淡的说着,“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休息了,今天的晚餐不用备我的份。”
他说完便又端着水杯上楼,女人有些惊讶的看着对方那条行动稳健的小腿,然后皱起眉头叫住了他道:“等一下。”
站在楼梯上的神里绫人疑惑的转过身。
“为什么忽然要做这种事呢,”神里绫人佯装不解的问道,“如果您只是想让他回家看看的话,我们可以在今年放假的时候一起去蒙德旅游,而且您有问过托马的意见么?要是就这样被不明不白的送回老家,他一定会觉得伤心的吧?”
“……那如果托马同意了呢?”
“如果托马自己也同意了,那我自然也没什么意见……”神里绫人说到这里时忽然有恃无恐的轻笑起来,“但我还是建议您先去亲自问问。”
女人的眉头越皱越深:“你这样下去等他反应过来后依然还是会离开你。”
“那他就最好永远也别反应过来,”神里绫人语气森然的说道,他偏头看向身后,白皙干净的面庞在暗影中越发阴郁,然后转身继续上楼,“又或者在侥幸逃离后祈祷着自己能够一辈子都不会再被我找到。”
女人有些错愕的怔在原地。
因为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托马才是那个陷入较深的人,可从刚刚神里绫人的反应来看,他对托马的依赖似乎也不遑多让,甚至还要更为偏激。
“这可真是……”女人有些泄气的喃喃着,一下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感到庆幸还是不幸。
毕竟他们如果能够一直像现在这样彼此纠缠下去的话,至少谁也不会受伤。
神里夫人有些自我安慰的想着,虽然她也清楚这样的暂时妥协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眼下要是真的将他们直接分开好像反而才会出大问题。
还是再等等吧,或许等他们再大一些……
然而她到底还是没有等到那一天。
神里绫人高中那年家里忽然发生了一场很大的变故,他的父母在一场意外中双双去世,于是偌大的家族担子从此便落到了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身上。
葬礼那天前来吊唁的人很多,只不过大部分都心怀鬼胎,他们一面同情着这对即将相依为命的幼小兄妹,另一面又忍不住打量起这个社奉行所遗留下来的庞大权利和财产。
“少…家主大人,”托马还是有些不习惯改口,他轻轻推开书房的大门,“小姐刚才已经睡下了,您也休息一下吧。”
“我还不困……”神里绫人坐在书桌上,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现在还有吃的么?”
“您想吃什么?”
“嗯…算了,还是不吃了吧。”
可能是因为伤心加上过度劳累的关系,他最近这几天吃什么都有些味同嚼蜡。
“那要我帮您捏捏肩么?”
“……麻烦你了。”
神里绫人说着,缓缓的从椅背上坐起来,托马转身将书房的门关上,然后绕到了对方身后,捏了捏他的肩膀:“您最近好像又瘦了一些。”
“我只是跟你比起来才会有点瘦。”
自从上了高中之后托马的身体便开始抽条般的生长,胳膊和背脊上的肌肉线条越发清晰,就连那件还算宽松的黑色里衣也逐渐被完全撑起,以至于神里绫人偶尔会觉得托马很像一颗发育成熟的桃子,仿佛只要轻轻一捏就会变得汁水四溢……
很可口。
让人很想去咬上一下。
神里绫人有些不自觉的想着。
“这不是跟谁比的问题,我的意思是,您应该学着多照顾一下自己的。”
“是么?”神里绫人挑了挑眉,他向后靠了过去,将脑袋贴在对方柔软结实的小腹上,然后有些无辜的仰起脸道,“但是我好像已经被你惯坏了。”
“……好吧,那就怪我吧。”托马无奈的笑起来,他低垂着眼帘,那双绿色的眼眸中不自觉的带上了些溺爱般的娇纵。
其实有些时候神里绫人也不清楚托马究竟是被自己引诱了还是真的就如此心甘情愿,不过有一点他能肯定,那就是在这场相遇中越陷越深的人绝不止对方一个。
因为在最最开始的时候,神里绫人对托马的占有欲其实也并没有多么强烈。
他从未如此笃定的认为某个人就该属于自己。
神里绫人静静地看着托马,然后有些没头没脑的说道:“我把你送回蒙德怎么样?”
托马愣了一下:“为什么?”
“你也看到了,现在神里家的状况已经大不如前,继续留下对你不会有什么好处,你也没必要跟我一起承担这些。”
“……但我也没道理在你们最困难的时候离开一个曾经对我施以援手的家族。”
这不符合他的原则和性格。
“你确定么?”
“我很确定,”托马抬手按在神里绫人的太阳穴上轻轻的揉了起来,“休息一下吧,两个小时后我会再叫醒您。”
“这样啊……那就,麻烦你了。”神里绫人说着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安心的向后靠去。
托马能够自愿留下不论是对神里绫人还是对整个家族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在托马的帮助下神里绫人也难得有了喘息的机会,逐渐的将所有事情又拖回正轨。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神里绫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向门口,他看起来似乎像是在等什么人,神里绫华挎着背包正在换鞋。
“嗯,今天学校里没什么事情,您还没吃饭么?”她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屋里,然后习惯性的望向厨房,“托马呢?”
“他今天有事,还没回来,我去叫人给你准备饭菜。”神里绫人从沙发上站起来。
绫华皱起眉头:“您不跟我一起吃么?”
“我还不饿。”
“那您中午吃了么?”
“……你不用担心我,我晚一些会吃的。”神里绫人有些无奈的保证着。
人类不同于动物的很大一点就是人类进食的目的通常并不是只为了果腹——享受也是用餐中极为重要的一个环节。
然而现在的神里绫人却不论如何都享受不起来了。
起初察觉到自己的异样时他还觉得是心理因素所致,但现在,已经整整六年过去了,情况却依旧没有好转。
不是不想吃,而是吃了也像没吃一样,空有饱腹感,却没有满足感,这样的进食只会让人感到痛苦。
神里绫人叹着气想,然后在心里期望着托马今天能够早些回来。
于是他从下午一直坐到了深夜,托马大概在半夜两点左右才终于到家。
他似乎去了别的地方。
神里绫人放下笔起身出去,在悠长黢黑的走廊尽头,卫生间门正微微敞开,透出了些许光亮。
神里绫人朝着那个位置走了过去,他将门拉开,然后正对着镜子洗漱的托马也在这时猛然回头,惊讶道:“您、您怎么来了?”
由于社奉行的这层身份,导致很多交际的场合神里绫人都不适合亲自出席,所以每当这种时候,他通常都会交由托马代为出面。
作为自己青梅竹马的朋友和家人,托马可以说是神里绫人最信得过的人,而托马也从来都没有辜负过他的这份信任,几乎每一次都能将自己交代的事情完美利落的办好,只是这一次……
他看起来却格外的狼狈。
礼服的领带丢了,分开的衬衫领口锁骨处带着明显的指甲抓痕,托马有些尴尬的抬手蹭了蹭脸,只不过有些口红的印记并不是简单用水就能清洗掉的。
神里绫人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怎么了?你看着就像刚跟人鬼混回来一样。”
“没有,就是收尾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不过事情都已经办好了,您不用担心。”托马说着又在脸上蹭了一下,然后皱起眉头看着自己手背上的红印又转身去洗了遍手。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
托马一边低头洗手一边有些敷衍的回答道:“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什么大事?”神里绫人喃喃自的重复着,然后反手将卫生间的门落锁,默不作声的走到了托马身后。
男人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直,就像被盯紧的猎物那样,托马本能的停住了冲洗的动作,直到神里绫人的胸膛贴上了他的脊背,一只指骨分明的手掌抚上他的下巴,强迫他与镜子中的自己对视。
“告诉我,托马,”神里绫人脸上的笑意终于有所收敛,“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托马感觉自己就像被一条阴冷的毒蛇缠上了,而且对方的耐心正在消失,捏着他的力度也在不断的收紧,于是他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只好把今晚的事情全部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其实今晚的一切真的都还算顺利,他们在宴会上相谈甚欢,托马灵活热情的处事方式也为他迎来了不少人的好感,但可能是因为气氛有些过于热闹了,所以在场的人们开始怂恿酒量一般的托马也来喝几杯。
“您知道,应酬本身就很少有不喝酒的,而且当时的氛围很好,我不想冷场,所以就也喝了一些。”
“一些是多少?”
“两、三杯?反正不是很多。”
他自己的酒量他自己清楚,所以喝了没一会儿就立马借着上厕所的由头去卫生间醒酒,而事故也是在这时候发生的。
当时的托马正好刚洗完手出去,然而迎面走过来了一个向他问路的女人,因为对方是个女人,看起来又比较娇小,所以托马也并没有多警惕,礼貌的给她指明了方向,只是对方却有些纠缠不休的非要他亲自带路。
很难想象那样一个看起来有些柔弱的女人会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仿佛饿了十多天后又见到了肉的猛兽,她扑上来的瞬间托马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而在之后他几乎可以说是逃着离开的现场。
不过比起被同类袭击的恐惧,更让托马感到不安的却是另一件事,而这也是他刚才一直不愿意面对神里绫人的真正原因。
托马有些苦涩的说道:“家主大人,我可能是个……”
“cake。”
神里绫人接上了对方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对于这个,他并不意外,因为从刚才开始他就能明显的闻到一种让他无比熟悉的味道——柔软的,香甜的,仿佛淋着焦糖蜜酱的松饼。
神里绫人忍不住将脸贴在对方颈部的位置,然后在那处裸露的皮肤上贪婪又克制的轻吮了一下,又一下。
只是那充满了眷恋和温柔的动作却让托马有些毛骨悚然。
一方面是食物在面对猎食者时与生俱来的恐惧,另一方面则是从小到大被对方亲手培养出来的顺服性,被两种近乎本能的感觉夹在中间,托马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有些不自在的偏头躲避,但却不小心把更多的侧颈暴露在了对方面前,以至于这种行为看起来反而像是一种邀请。
神里绫人的眼神一暗,随后他开始用自己的牙齿轻轻的啃咬撕磨,顺着颈部一路向上,仿佛是在寻找哪里比较容易下口。
托马的呼吸不禁有些急促,明明大脑已经尖叫着警告他逃跑,但身体却仍然做不出半点配合的举动,他有些认命的闭上眼睛,心里竟然还开始庆幸的觉得,比起将来被什么不认识的陌生人吃掉,或许这样更好。
“别害怕……”大概是察觉到对方的不安,神里绫人安慰般的说着,他含住托马的耳垂,恋恋不舍咬了一口,然后便将对方彻底松开,“已经好了。”
“什么?”
“阻隔的位置。”神里绫人说着,然后不紧不慢的转身将门打开。
卫生间内弥漫着的只有他能闻到的香甜味顿时散去了不少,神里绫人站在与托马隔着一段距离的门口,然后有些警告意味的说道:“总之在屏蔽贴送来之前你都不许离开这栋房子,也不要来找我。”
“可是……”
“没有可是,就这样定了。”
神里绫人语气断然的说着,并在说完这些后就毫不犹豫的夺门而去。
被留下的托马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好半天才终于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然后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就像不同的cake拥有不同的味道一样,他们所需阻隔气味的位置也各有不同,有的在手腕,有的在后颈,而托马的位置比较刁钻,在耳背的斜后方偏下——是块离动脉很近的地方。
因此神里绫人为他准备的屏蔽贴也比较特殊,是一对看起来十分朴素的黑色耳钉,以及一套完整的用来打耳洞的专业工具。
托马有些忐忑不安的看着那根放在铁盘里的银针:“就不能选个项链之类的……”
“项链挂起来要垂在胸前,但你的阻隔处在耳后,还是说你想要个项圈?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男士项圈嘛……”神里绫人有些漫不经心的说着,然后有些戏谑的笑了起来,“你之后要怎么跟外人解释呢?”
虽然也有款式比较简单的项圈,但托马的脖子上向来很少带饰品,除了一个串着银链的名牌,所以冷不丁的多了圈东西难免会让人注意到,更何况项圈这种意味特殊的东西即便是作为装饰也很难不让人去遐想。
而cake的屏蔽贴在设计上最首要的一点就是不起眼,至少让人在看过问过后也不会过多怀疑,所以神里绫人才会选择耳钉。
因为耳朵的位置离托马阻隔的地方较近,再加上平时有头发遮挡,除非托马特意露出了给谁看,否则一枚小巧简约的耳钉其实很难被人发现。
而且,他其实之前设想过很多次,希望能够在对方身上留下一点磨灭不去的记号。
哪怕一点点也好。
托马被噎了一下,他知道对方多半是还在为他之前被袭击了的事情而生气。
神里绫人低着头开始给自己的手和工具消毒,托马看着,他张了张嘴,随后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样,问道:“您之前应该没学过给谁打耳洞吧?”
“……我觉得这不是看看书跟视频就能学会的…呃!”酒精碰在耳朵上的感觉很凉,托马下意识的躲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又被神里绫人将脑袋扶正。
他弯着腰,一条腿的膝盖抵在托马双腿之间的凳沿上,防止对方逃跑,然后丢掉棉签。
“一下就好,不会很痛的。”
神里绫人说着,转身拿起了银针和耳钉,长针穿过薄薄的耳垂,确实只是一下,紧跟着耳钉也顺着伤口顶入,轻微的刺痛感并没有想象中的强烈,可托马却有种被人打了标记的怀疑感。
而当两只耳朵都被穿好后,神里绫人便拿来了镜子,托马对着上面照了照,两枚耳钉的位置全都不偏不倚,乍得看过去时的确很不起眼。
“您还真是……心灵手巧。”托马有些不太知道该如何评价对方。
神里绫人抱着镜子笑了笑:“因为我之前就想这样了。”
“啊?”
“没什么,你喜欢就好,不过刚打好的耳洞很麻烦,你最近要多注意消毒,避免发脓,还有……”神里绫人把怀里的镜子放下,他走到托马面前,然后毫无征兆的弯腰亲了亲对方的嘴角,“还有下次要小心,我不希望之前那样的情况再发生第二次了。”
托马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弄懞了,神里绫人慢条斯理的正了正衣领,然后端起桌上的工具准备去清理,托马有些错愕的摸着自己的唇边,随后迅速的起身一把抓住对方。
神里绫人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怎么?”
“不是,这个……”托马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很快,然后手指再一次摸上了刚刚被对方吻过位置,他有些紧张的问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之前在卫生间里的举动仅仅是为了确定他的阻隔处在哪里,那么这个又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一个亲昵的、暧昧的、浅尝即止的吻。
“你觉得呢?”
“我……”托马顿了一下,他很快的冷静下来,“家主大人,您知道cake对fork的吸引力是天生的,因此也经常会有人误会,但那并不是喜欢,而是一种本能……”
他没想到自己当初为了对方学习的意识如今会被反用到自己身上。
其实根据以往的历史记载,cake与fork结为伴侣的例子也有不少,但他们的结局却大多都以悲剧告终,所以托马很担心,因为他害怕神里绫人会将这种生理上的匮乏误以为成爱恋。
神里绫人静静地听着对方把话说完,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我不否认你作为cake对我的吸引力,也承认我现在其实很想吃掉你,但人类的欲望各有相似,我并不觉得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冲突。”
托马有些着急的辩驳道:“怎么会不冲突呢?难道您对食物的渴望会只忠于同一块蛋糕或者同一盘菜么?”
神里绫人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莫名其妙:“我又不是野兽。”
就像托马克制着逃跑的本能站在这里与自己说话一样,神里绫人也在克制着自己。
因为人类与动物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们能够控制自己的欲望,而本能不过是有些人为自己一时放纵所寻找的借口。
更何况托马对他来说也不仅仅只是块看起来美味的蛋糕。
“我喜欢你,不管是作为人类,还是作为食物……”
神里绫人说着将自己的被握住的手抽了出来,然后反扣住托马张开的指缝,认真的看着他问道:
“所以托马,你现在要逃跑么?离开这个社奉行,然后去往别的国家,安静平稳的度过一生。”
托马皱起眉头:“家主大人,我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选择离开。”他其实根本不在意神里绫人究竟是什么,他只是不想因此和对方产生误会。
“那么我也一样,”神里绫人说,“我不会因为你是个cake而喜欢你,同样的,也不会因为你不是个cake就舍弃你。”
他甚至有时会希望他们之间的身份能够彼此调转,因为他根本不关心托马对自己抱有的究竟是吃的欲望还是爱的欲望,他只想要更加牢固的将这个人握在手里,哪怕被他彻底吃掉也无所谓——倒不如这样反而更合他的心意。
托马微微一愣,他知道神里绫人向来是个清醒的人,于是终于松了口气,然后有些无奈的摇头笑了起来:“我总感觉您好像很久以前就问过我类似的问题。”
“你指什么问题?”
“就是,要不要走之类的问题……您好像总在给我选项,”托马有些怀念的回想着,然后好奇的问道,“要是我当时说想离开的话您会怎么办?”
“我会吃了你。”神里绫人毫不犹豫的回答着。
“但我那个时候还没……”
他在那个时候还没有作为食物成熟。
“我知道,但我还是会吃了你,”神里绫人说着抬起了手,指间缓慢的从对方的嘴唇滑到喉结,一路向下到小腹,然后贴着对方的耳畔轻声道,“从这里……再到这里,我会把你一寸一寸的吃掉。”
因为他对托马的食欲产生于很早之前。
但具体有多早神里绫人自己也记不太清了,可能是在将对方带回家的第一天,也可能是在他内疚的发誓会永远陪着自己的时候。
病态的爱恋以无底线的占有和食欲的形式体现,神里绫人抬眼认真的看着托马,再一次问道:“那么,你要逃跑么?”
托马的呼吸一窒,可随后又故作轻松的笑了起来:“我刚才就想说了,虽然您每次都在给我选项,但却好像又从来没给过我选择的机会……”
“那你害怕了么?”
“害怕,但我也觉得这二者并不冲突,”托马说着,然后学着神里绫人刚才的样子低头,凑到了对方的唇边轻轻亲了一下,“所以我还是不会逃跑。”
就像神里绫人夹杂着诸多欲望的爱意一样,托马觉得恐惧或许也不失为其中的一种,而在那样庞大又复杂的感情支撑下,恐惧还并不足以让他离开。
仿佛两条相隔不远的河流,在各自奔腾的道路上终将相汇。
我喜欢你,我想要吃掉你。
我想要让你从此只在我的体内流淌存活。
我们水乳交融,然后不分彼此。
来造谣了是渴望自由的人偶在获得自由前与「自由」的一丝交集
疼爱那个断掉供能管子、虚弱得动弹不得,破碎所有期待的散兵。
颜色HE
虽然但是这样的散兵真的是太涩了。
我们有罪,崩门。
逻辑勿纠,谢谢大家。
如果可以接受……就一起愉快享用破碎灰败,失去行动力……几乎脆弱得动弹不得的美丽人偶吧。
真的是糖!
……
你实在有些抱不起,于是转而双手绕过他腋下,拖着他就这么一步一停慢慢走着。
散兵没有任何反应。微垂着眼睛,没有任何表情,像是睡着的瓷偶。
当然,破破烂烂,灰败不堪,沾了许多尘土,是个被丢弃的瓷偶呢。
只有在你的腹部撞上他背部残留的豁口与不再莹紫的半截连接管时,才会发出些许低鸣。...
只有在你的腹部撞上他背部残留的豁口与不再莹紫的半截连接管时,才会发出些许低鸣。
「无需忍耐,疼痛只须一瞬……」
你依稀记得,散兵这样说过。
你犹豫着上手,微微用力拔了拔散兵身上残留的半截管子。
“哈呃!——”
不曾动弹如死物一般的人偶,突然发出了呜咽的急促声音。
几乎动弹不得的身体似乎也被带得微微颤抖起来。
你抿了抿唇,手指轻轻点上插管位置附近皮肤,指腹蹭过在背部白皙皮肤上制造深红的豁口。
剧烈颤抖。
每每轻碰一下,便引来下方再无自尊隐忍的崩溃身躯的剧烈颤抖。
空白无光的黯淡堇色眼瞳,像是失去了主人的自尊与克制,此刻却源源不断地涌出泪。
他失败了,他放弃了,他一无所有了。
可他这残破不堪软弱的身躯,却一旦不曾控制,就在流泪、颤抖。
自尊不再,骄傲不再。他仿佛放弃了这俱躯体——像是自己要把自己抛弃。
可是遗弃自己的人偶却被告诉了,即便抛弃自己,也躲不起来。
躲起来,也逃不掉恶意的命运。
是不是,在被抛弃的那一刻,就直接把他毁掉比较好?
即便抛弃自己,也逃不掉。
依旧在你手上,被亵玩着几乎不剩的薄残尊严。
“原来是有这般疼的……”散兵听见你的声音。
“之前没那么狼狈时,身体就不知道痛吗?”
“怎么就忍得那么死……”
散兵看见你瘪着表情,像是快哭出来。
你又难过又生气。
散兵空白冰冷的表情浅浅划过怔愣。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
温情……似乎也只有一瞬。这些时日,通过仅存的一线理智,散兵快搞不懂你了。
你俯身伸出舌,舐上散兵后背那片仍旧疼痛敏感非凡的皮肤。
一阵又一阵的刺痛,让散兵残存的申|吟沙哑嘶痛。
你单手绕前,抚上散兵浸湿冷汗的额头,他动弹不得的身体任你施为。
你盖上了散兵疲倦微搁的双眼。
于是,黑暗降临。
仅存的感官系统被遮住了其中视觉,黑暗中,身体的每一处疼痛都更为放大。
放弃思考,更来不及思考。
散兵沙哑阵阵的低吟很快就变成了尖锐的剧烈低嗬痛吟。
好了,不能太过分。
你恋恋不舍地停下噬咬。
拿开盖在他眼睛上、已然湿热的手,你转而面对面看着散兵。
“不责骂我吗,散兵大人。”
也许你真的是在心虚或是玩笑。
但此刻于他即是最剜骨削肉的嘲讽。
散兵麻木地看着你,闭上了眼睛。
“欸……还是不说话吗散兵?”
“这不是可以发声吗……”
你救下了他。
为他包扎伤口,仔细擦去脸上灰尘。
脱下多余衣物,为狰狞创口苦恼。
为他忙前忙后。
明明只需把他放着不管他就会自己好。
不……搞错了。
应该是,直接抛弃就好,不需要考虑什么好不好……
但是你没有,你救下了他。
凡事须有代价,作为被救的代价,什么都做不到的残破躯体会任你施为。
尽管他不需要这“拯救”。
但这仿佛交易一般的拯救——仿佛从垃圾堆里捡回不被需要的玩偶,被洗干净的代价是被新主人怎么对待都不为过——直到被又一次抛弃前。
这从来不曾写着善良或者伪善的“救”,而是作为一场交易……反而更让散兵能接受。
你轻轻哼着歌,一边为散兵整理衣衫,最后将花环戴在他的头上。
你满意的上下打量着散兵。
散兵无甚表情。
“呀,真好看啊,好看得不得了!”
你叽叽喳喳。
就仿佛他真的是你房中的珍爱人偶。
你又一次无视了散兵冰冷的视线,推着他摆到一个方便你施为的位置。
换衣服,换衣服。
散兵苍白肌肤暴lu在空气、与你的视线中。
现在的换装行动已经激不起散兵半分的反应了。
于是你干脆丢开了手上准备的衣物,蹲下身子,低头埋进……
苍白的人偶在你的动作下无可抵抗的泛起红花。
小小室内都沾染上这般浓郁高温。
你轻咳呛着,擦着泥泞的嘴角。
你发现了,只有在做这种事的时候散兵才会显而易见的变得痛苦而激烈。
连肌肤都蒸起粉红。
啊,怎么又开始哭了……
水色闪动着从那灰沉的眼瞳不断滚落,那水迹的反光似乎成为那混浊雾色中唯一的亮光。
你如往常,把散兵推到床榻里面,帮他掖好被子,自己也一骨碌上来,钻进他的怀里。
轻轻抬眼,对上一双冰凉的眼瞳。
你收回了视线,将脑袋埋进散兵颈窝睡了。
“你眼光还真是有够差,居然把我捡回来。”
“是为了满足你那可怜的私欲吗?”
“真是有够恶心……”
你看着面前的人喋喋不休地骂着你,从各种角度骂着你,似乎相当愤慨并且嫌弃你。
你忍不住微弯眼角。
面前的人看你似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模样,怔愣住。
你轻轻说,“太好了。”
他沉默不语了。
抛弃自己的人,该如何对此生气。
所以太好了。
你是个自私的人,就算真的是想帮助散兵,也不应该是用如此的方式。
你不得不承认你的私心,你的私欲。
还有这无能为力近似默许一般彻底对你敞开的姿态,让你痴迷,也愈发大胆。
你还想说些什么,面前的人却离你越来越远,你疑惑着追上,却怎么也靠近不了……
“啊。”
极力突破那道隔开你的屏障,然后……你醒了。
脑袋一懵,你愣愣地捂着头顶抬头,对上了黑暗中散兵无语的眼瞳。
你好像做梦了……然后梦醒了,胡乱动着,你一把磕到了散兵的下巴。
“对不起……”
“哈哈,吵醒你了吗?”
散兵盯了你两秒,干脆闭上了眼。
你刚刚想改口……欸不,是撞醒……
就看着散兵闭上了眼睛。
总觉得他有点,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
好消息啊!希望不是错觉。
于是你低头,嘴唇贴上散兵或许磕疼的下巴。
摩挲着……顺便着,移动到了散兵干燥柔软的嘴唇上。
于是他又睁开眼睛看你。
“欸?你要睡觉嘛?”
不睡的话,你就继续了。
真是有趣又不可思议啊。
你居然可悲的隐约卑劣感谢起了这一切坎坷悲剧。
神与世人都将他抛弃。
如此这个美丽的人偶才有机会毫无反抗甘愿落入你的手心。
甘愿?
虽然他没有说过,虽然他看上去已然没有情绪似乎放弃一切。
但是,即使是你这般卑劣肮脏的需要,他也没有拒绝。
毕竟你是这世上唯一需要他的人了,尽管这需要如此卑劣肮脏。
“我不需要你了,人偶先生。”
散兵怔愣地看着你开口。
“我喜欢的散兵是过去那个高傲不可一世,美丽又恣意的散兵,虽然性格很恶劣,但我就是喜欢这样的散兵。”
他下坠前的那一刻,曾疯狂地想着,他绝对不要……不要回到过去。
但是现在倒是凄凉得连过去的样子都比不上啊。
他好像不停地在走错误的道路。
“我会留足食水的,你可以慢慢考虑。你以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人偶先生。”
散兵看着你笑盈盈但冰冷疏离的表情。
说什么……自由?
他又有哪里可去呢?
他又让自己,再一次被抛弃了啊。
或许他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吧。
房门开合,泄出一瞬的光又被隔绝上了。
散兵茫然地看着门口。
他甚至做不到开口,说一声,别丢下我。
反正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剩下了。自尊?
啊啊……
少女像是还是担心什么,几日后还是特意回来查看了。
打开房门,食物糜烂的气味钻入鼻腔,之前留下的东西一个也未动,只有床中央——
少女着急地冲到床边,看见了,永远沉睡下去的人偶。
你剧烈喘气着睁眼,撞上了月光下平静的堇色眼瞳。
用力呼吸,鼻端也没有腐烂的味道,你颤抖着去碰散兵的脸。
像是不悦,散兵微微蹙眉。
你懵懵地一眨眼,滚烫泪珠便滑落、打湿在枕边。
你一股脑用力扑进散兵的怀里,胸骨手臂撞得生疼。
你嚎啕大哭,耳边传来轻嘶,而后是沙哑嗓音,“又发什么疯……”你感到脑后传来力度,散兵抬手按在你发顶。
“要动手动脚,直接做就是,呵,不用特意大哭一场……”散兵嘶哑着嗓音挖苦你,还特意咬重音调。好像经过这段时日,他已然清楚你的德行。
散兵渐渐能动弹了。那天晚上你真的是吓了一大跳。
很久以后,你才从他口中得知,那两个梦境,竟是散兵与你意识相连的产物……也就是说,是他投放给你的!
可能是幻境试探,也可能是最荒谬但恐惧的猜想……
只是……在散兵能自由走动之后,你就不好再……
散兵冷冷掀开从女仆装到和服水手服等等乱七八糟堆叠的衣服,偌大衣柜竟没一件能穿。
你心虚移开目光。
自从他能自由走动之后,他的穿衣吃饭洗澡你都不需要再帮忙。
只是,入夜……
你在这个只有一张床的房间中央踌躇。
顶着湿发刚沐浴完的散兵缓缓走进,看见你,微微皱眉,“傻站着干嘛?”
“呃……”你看看床,又看看他,脸有些红
“啧。”散兵嘴角拉扯出弧度。
“之前,折腾我的时候……”
几乎叫你浑身一激灵。
他恶意拖长尾音,但又近似叹息……
他似是在笑,眼神危险,华丽的声线流淌,“怎就不知道害羞了?”
彩蛋后续
‖战损小提!严格来说应该算伤病(?)
‖其实是之前一直有的想法,小提听力这么好,那假如……
‖暧昧期前提
‖喜欢看一些特殊刺激的治疗手段(?)
-
痛。
浑身发冷,像是坠入严冬的冰窖,周身的热量被悉数夺走,而自己则溺毙在了极寒的水中,没有氧气,无法呼吸,于是徒劳地等待自己肺部的氧气清空。
但是忽然好温暖。
是谁环抱住了自己,胸膛里似乎跳动着火。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阳光的气息,令人安心。那人动作轻柔至极,似乎用什么裹紧了自己。紧接着,自己的唇边贴上了凉凉的东西…...
是谁环抱住了自己,胸膛里似乎跳动着火。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阳光的气息,令人安心。那人动作轻柔至极,似乎用什么裹紧了自己。紧接着,自己的唇边贴上了凉凉的东西……
“咳咳!!!咳咳咳!!”
“师父!”柯莱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连忙将手帕递给了床上的人,手忙脚乱地擦着眼泪,声音在喉咙里委屈地打了个圈,“师父……您终于醒过来了!”
“去叫健康之家的医生过来。”赛诺抱着提纳里的手紧了紧,用手帕擦去他嘴角残留的药渍,轻轻拍着提纳里的背,帮他止住剧烈的咳嗽。
“……提纳里,醒醒,”赛诺轻轻推了推看上去并没有很清醒的提纳里,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赛诺眼睛都不敢离开半分,生怕这个人一闭上眼,便睁不开了,“提纳里?你看着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事情要从半个月之前说起。
半个月前,喀万驿附近忽然出现了极大规模的死域,大部分的巡林员均被派遣到喀万驿清理死域。只是这次的死域极其古怪,凋零花蕊的数量前所未见的多,多数没有神之眼的巡林员均被感染,提纳里见状,勒令所有没有神之眼的巡林员全部返回,只留下了少部分有神之眼的巡林员。柯莱本来执意跟着,但提纳里以需要她照顾伤员为由,让她留守道成林。
即使有神之眼的保护,但大部分的巡林员终究还是人类,体力不支的人越来越多,遭受感染的人也越来越多。救援迟迟不到,提纳里和仅剩的巡林员苦苦支撑了三日,濒临崩溃。
柯莱最终还是放心不下,将伤员安置好后,马不停蹄地赶到喀万驿附近。
在人群之中,柯莱一眼看见了提纳里。
他平时总是立得笔直的两只大耳朵疲累地耷拉着,脸上满是尘土和沙砾,身上的衣物凌乱,苍翠的猎人已经被凋零能量染成了青灰色,而那只握着它的手正在剧烈地颤抖。
然而提纳里看见了她,却只是远远地朝她说了句话。
柯莱听不清提纳里的声音,但她的视力比谁都好。
她看清了提纳里的口型。
【去找赛诺。】
柯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到赛诺的。
沙漠的酷暑令她双腿发软,手越发不听使唤。直到在遗迹深处看见了一堆似乎正在休整的风纪官,她连滚带爬地跑过去,然后看见了熟悉的阿努比斯面具。
“师父他,”柯莱努力控制着自己干裂的嘴唇发出尽可能清晰的字句,“赛诺师父……救……快去帮……”
然而还没说完,意识就已经断片了。
直到她醒来,疯一样跌跌撞撞地找到提纳里的房间时,看见躺在床上的提纳里和坐在床边的赛诺时,她几乎跪坐在了地上,咬牙不让自己哭出声。
赛诺把她扶到了凳子上,跟她讲述了这些天发生的事。
最近的赤沙异常暴动,汇聚的能量不知为何聚集在了喀万驿附近的地脉,导致死域的异常出现,并且来势汹汹。早几天前,风纪官们本来是奉命和三十人团一起去沙漠调查原因,结果碰上了元能构装体,苦战许久。直到柯莱出现,他们才明白喀万驿那边出事了。
好在救援最终到了,而且不知何处来的一股神秘的绿色能量,帮助他们清除了不少凋零花蕊,因此后续的清理工作也变得容易了些。
“那师父呢?”柯莱探头看向躺在床上的提纳里,“他、他怎么样?他……”
回应她的是赛诺的沉默。
柯莱的手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把这碗药喝了吧,”赛诺将一碗棕黑色的药端到了柯莱面前,“这是一个女巡林员给你熬的药,说是你经常喝的。”
柯莱端起药一饮而尽,很苦,但是对于她来说早已麻木。
提纳里师父到底怎么了?不会、不会……
柯莱眼前发黑。
“凝神。”赛诺按住她的肩膀,红瞳里倒映着柯莱发青的脸色,“冷静点,你师父要是三天之内能醒过来,就不会有事。”
“三天?”柯莱抬头看他,“……醒不过来呢?”
赛诺不语。
“……我知道了。”柯莱站起身,踉跄了一下,随后慢慢稳住了身形,“我先去……我先去看看有什么工作遗漏,师父他……他之前交待过我的……我去看看……”
赛诺看着柯莱失魂落魄的背影,坐回了床边。
提纳里的脸色还是惨白如纸,墨发也彷佛染上了一层死灰般的颜色。赛诺知道,那是受到感染的迹象。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提纳里的脸,忽然低下头,将他的一只手贴在自己的胸前,握了又握,试图捂暖。
不能在这时候倒下。
他想。
尽管他已经两天没合眼,尽管全身上下还带着伤,尽管还有后续的工作需要大风纪官亲自出面,尽管教令院那边还有一堆破事,尽管身体已经到达疲劳的极限……
但是他不能倒下,不能闭眼。
因为一闭上眼,他就能看见那天的景象。
满地芜杂的死域里,提纳里一身是血地倒进他怀里。
前一刻还僵硬死撑、像钢铁一样的身体,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只来得及笑了一下,就碎成了一张纸。
那一刻赛诺也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毅力,将浑身被血泡了一遍、脆弱濒死的小狐狸一步一步抱回了道成林。
提纳里足足昏迷了七天。
在第三天的黎明,柯莱推开了门,和倚在门框的赛诺对视了一眼,安静地坐在了床边。
“师父,”她的声音很轻,生怕惊扰了床上的人,“您种的那株帕蒂沙兰已经成熟了,我笨手笨脚的,怕摘坏了……”
“所以,”她的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您要自己醒来摘呀。”
直到七天后,赛诺在给提纳里喂药时,提纳里突然的呛咳,把两个人惊得喜出望外。
赛诺双手勾过提纳里腋下,将他环抱着转了个方向,面对着自己,“提纳里,看看我。”
柯莱激动地盯着提纳里,彷佛提纳里开口说一句话,她就扑上去。
提纳里极力睁开眼,一双熟悉的红瞳映入眼帘。
他浑身脱力一般地抱住赛诺,将头埋进他的颈窝,汲取他的气息。
我还活着,他想。
赛诺好像在抖。
他抬头,看向一脸焦急的柯莱,和皱着眉头的赛诺,眨了眨眼,“你们怎么不说……”
提纳里浑身一震。
赛诺的眉心皱的越发紧了。
柯莱激动的表情逐渐变为了茫然。
赛诺看着提纳里的表情,轻声道:“提纳里。”
提纳里看着赛诺的嘴唇一张一合,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周围一片死寂。
提纳里动了动耳朵,笑了笑,感受着自己声带的震动,确认自己发出了声音:“你们等了很久,对吗?”
柯莱的表情立刻又变为激动:“师父,你真的……”
她终于忍不住扑进提纳里怀里,泣不成声:“你真的睡了太久了!……赖床也不是这么赖的啊……”
提纳里辨别着她的口型,摸了摸她的头,“我不是醒了吗?不要哭,这么大了,还哭鼻子。”
柯莱无暇顾及泄洪的眼泪,忙不迭说:“师父,你饿了吧,我去给你盛点粥!健康之家的人今早来过了,教了我们营养粥的烹饪方法,现在还剩下好多,我去给你盛!”
说完,她像是不愿让提纳里看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狼狈样子,跑出了屋外。
提纳里叹了口气,然而一口气还没叹到底,就被人连带着被子一块搂进了怀里。
提纳里感觉到赛诺的声带在动,但他不知道赛诺在说些什么。
他有些着急地拍了拍赛诺,从他怀里挣出来,和他面对面。
赛诺扶着他的肩,说了些什么。
【是凋零元素影响的,对吗?】
提纳里嘴唇无意识地跟着赛诺说了一遍,将他的话猜了个七七八八后,点了点头,轻笑了一声,“应该是吧。”
赛诺感觉提纳里的笑很扎眼。
但是他还是说道:“不要怕,我会想办法治好你。”
提纳里扯了扯耳朵,摊了摊手,“是吗,那我就等着大风纪官的好消息咯。”
“最后问一遍,到底怎么样才能最快速度治好他的耳朵?”
海扎内抖如筛糠:“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巡林官大人这种被凋零元素影响的后遗症我还是第一次见……”
赛诺失去耐心,转身就走。
他这几天来盘问了所有健康之家的医生们,但不知是健康之家的医生们接触的病例太少,还是提纳里的的病症太刁,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该如何清除凋零之力的影响。
“我觉得,是你大风纪官的名头太响亮了,赛诺,”艾尔海森如是说道,“那是医生,不是犯人,经不住你这么问。”
“请问你的高见?”赛诺现在极度烦躁,连玩笑话都不想开。
“不算高见,”艾尔海森冷静道,“我之前在生论派旁听过一阵子,自己做过一项研究,就是关于凋零元素。”
“凋零元素,顾名思义,就是攻击人体的细胞,让人的身体机能急速下降,侵蚀严重的话,很可能导致死亡。”艾尔海森看着赛诺明显一跳的眼角,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有草系神之眼则会减缓这一现象,因为草系神之眼生命力是最旺盛的,神之眼供给能量,凋零元素就会转而攻击神之眼,使神之眼的抵抗力下降。”
艾尔海森放下书,“你应该知道‘激化’吧。”
赛诺心神一动。
“所以我想,只要能供给相应能量给神之眼,使神之眼活化,从而产生草元素力,攻击被感染的部位,产生类似激化的效果,应该会对凋零元素起作用。”
提纳里坐在木屋最顶上的平台,抱着自己的尾巴,腿边摊着一摞书和资料。
四周依然是一片寂静无声,只有风刮过他的耳廓。
自从记事以来,提纳里就能听见很多丰富的声音。
昆虫的振翅,花朵的绽放,鸟儿的啼鸣,蕈兽的呼吸……每一个细小的声音都逃不过他的耳朵,这些声音教会他欣赏,教会他知识,教会他成长。那些声音伴他进入每一个梦乡,他在万物之声里长大。
而现在,他与万物之间好像被亲手切断了那根相连的脐带。
提纳里只觉得心里空空的,想流泪,但是又没有理由可以流。
肩上忽然被人轻拍了一下。
提纳里吓了一大跳,满脸警惕的转过身,结果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闻到熟悉的气息,提纳里终于稍稍放松了下来,叹道:“你能不能不要突然……走到我后面。”
赛诺看着他,点了点头,“对不起。”
不是赛诺故意,而是以前,提纳里总能在好几十里以外就分辨出他的脚步声。
而现在,失去了听力的提纳里就像活生生被剥了一个器官,心惊胆战地对来人露出隐藏的利齿。
赛诺深知现在的提纳里极度没有安全感,万事都顺着他。
“我知道了一个办法,但不确定有没有效果,”赛诺替提纳里把散乱的书和资料理好,“试试吗?”
提纳里将自己的神之眼递给赛诺,狐疑道:“会有用吗?”
“试一试就知道了。”
没用就去把出这个主意的人砍一顿。
赛诺轻轻摸着手里有些暗淡的神之眼,开始缓缓地往里面注入雷元素。
神之眼表面浮起浅绿色的暖光,与紫色的雷光纠缠在一起,随后,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这团光逐渐拉长成丝线,向提纳里的左臂钻去。
“嘶……”提纳里难以自抑地抖了一下,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窜上全身,又痒又麻。
但很快,他左臂上狰狞的紫色血管居然开始缓缓褪去,露出了原来的皮肤。
“有效!”二人同时看向对方。
“既然如此,”赛诺在提纳里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抓住他的手,“这样应该更有效。”
他的掌心豁然亮起滚滚的雷元素力,裹挟着草元素力,缓缓地顺着提纳里的手臂往更深处爬去,血管消退的同时,提纳里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痛……赛诺!”他咬牙,“等、等一等——”
但赛诺反常地没有停。
极度刺激的感觉顺着小臂一路往上,将他整个左半边的身子都麻醉了一般,如同虫蚀一般疼痒难耐的感觉逐渐爬上脸颊,左脸颊急剧的痛和痒刺激得他扬起脖颈,眼泪无助地滑落,提纳里没忍住,痛呼出声。
然而他还没叫出来,就被赛诺一把捂住了嘴。
“对不起,提纳里,”赛诺另一只手轻轻地捧着他的脸,缓缓摸过爬满紫色血管的地方,好像这种痛楚他也感同身受一般,“忍一忍……很快就结束了。”
忍一忍,忍一忍……
忍一忍。
……可自己快要忍不住了。
赛诺原以为,自己的心意会像沙漠里的足迹一般,被黄沙吹后,一切都会掩埋。
但他把自己对提纳里的爱意想象的太简单了。
每当午夜梦回,他都会看见躺在血泊里的提纳里,然后梦魇一整夜。
在提纳里昏迷不醒的那些日子里,他无数次凑近提纳里的心脏,确认那颗心还在跳动着,尽管它的主人体温是那样冰冷。
在被梦魇折磨的疯魔之际,他也曾昏昏沉沉地、绝望地想,要是提纳里那颗心脏不再跳了,他就把自己的挖出来,把他的放进去。
原来他的爱不是足迹,他对提纳里的渴求就像沙漠里扎根的仙人掌,百丈之深,沙暴不折,只要提纳里肯给予他一点点的爱,他就发了疯似的生长。
血管急剧地消退,提纳里的意识也在迅速的丧失。
直到提纳里完全脱力,倒在赛诺怀里时,提纳里忽然觉得他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像是大漠的沙尘,轻柔地抚过两耳之间。
“太乱来了!就算……你……”
“抱歉……下次……就……”
“到底……谁……!我一定……”
好吵。
提纳里睁眼。
“师……你……了!感觉……么样?没……哪里……适吧?”
提纳里听着柯莱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入耳朵,不由得睁大了眼。
虽然好像隔着一层膜,但提纳意识到一个事实——他能听见了。
“我没事。”提纳里第一次由衷地笑了起来,“我感觉好多了。”
“赛诺呢?”他问。
“大风纪官回教令院处理事情了,”柯莱替提纳里擦了擦额角的汗,“不过,他说等您醒了之后,若是想找他,就到禅那园去。”
_
艾尔海森看着空手而来的赛诺陷入沉思。
“看我干什么?”赛诺不解。
“看样子我说的方法是起作用了,”艾尔海森托腮,“所以,我的报酬呢?”
“对于你来说,最有价值的报酬,就是研究成果。你把救治方法告诉我,不也是想应证你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吗?”赛诺坐在石阶上,一只脚架起来,将手臂搭在了膝盖上,“所以报酬,你自己去找提纳里要吧。”
艾尔海森将书“啪”地合上,“不愧是你。”
赛诺:“过奖。”
艾尔海森忽然道:“不过我想我应该不用去找提纳里了。”
赛诺:“?”
艾尔海森朝门口方向看去,“我的报酬自己跑来了。”
赛诺闻言朝门口看去。
提纳里站在门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俩。
赛诺一下子摒住了呼吸。
不论是因为提纳里看上去似乎好了很多,还是因为自己昨天堪称逾矩的行为。
希望提纳里没有注意到自己干了什么,也没听到自己说的那句话,不管怎么样,昨天那一系列行为实在超出了“朋友”的界限。
“提纳里。”艾尔海森出言叫道,“大风纪官说,让我来找你要报酬。”
提纳里眯起眼睛听了一瞬,然后笑道:“哦?看来这种奇怪的治疗方法并不是大风纪官亲自想的。”
赛诺:“……”
艾尔海森并不在意提纳里嘲讽的是赛诺还是自己,“你现在感觉如何?昨天治疗过程中有出现什么异常状况吗?身体感觉有没有不适?”
提纳里摇着头朝他走来:“你对着一个听力不大好的病人语速这么快是不是有点不大合适。”
艾尔海森不置可否:“你知道的,我只是为了实验数据。”
提纳里点点头,对着他笑了笑,“那就请你等我完全好起来吧……毕竟你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恐怕交流也是个问题。”
艾尔海森思索了一会儿,点头同意,然后拔腿就走。
提纳里挑眉:“走得这么爽快?我以为你和赛诺有别的事情要说。”
艾尔海森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真正有事要说的,不是我。”他朝后挥了挥手,“再见,记得来找我做数据。”
艾尔海森走后,沉默了许久的赛诺终于出声。
“提纳里,你是来……找我的?”
提纳里动了动耳朵,笑道:“啊不,我来是有东西要找。”
哦对,柯莱说过,提纳里养了实验用的帕蒂沙兰在禅那园。
赛诺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毛病,明明觉得提纳里最好是不要来找他,但提纳里真这么说了,他心里却是一股一股的酸涩。
末了,他小心翼翼地问:“提纳里,你……”
提纳里转过身看着他。
“你……”赛诺深吸一口气,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你好些了吗?……有效吗?”
提纳里侧着耳朵:“你说什么?”
赛诺忽然就松了一口气。
他的耳朵还没有完全恢复听力,应该……没听见。
而且昨天他忽然晕过去了,应该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赛诺忽然就有了底气,凑近了提纳里的两只耳朵,提高声音道:“我说你……”
提纳里抱紧了他,将双手环在他的腰际。
“我来找我的帕蒂沙兰。”他低声道。
赛诺只觉得那一瞬间,周围好像起风了。
……不,是他心里起风了。
他不敢置信地低头,“你……”
“你不告诉我的事情,森林会告诉我的,赛诺。”提纳里低声笑了两下。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
从沙漠里带来的枣椰糖,哄他开心却弄巧成拙的冷笑话,定期送来的植物精油,无数夜里里一闪而过的黑袍……
不,甚至还要再早一些。
教令院里若有若无的视线,被整治的作弊同期,关于沙漠植物极尽详细的资料,将卡卡塔留下的至高权限的文件……
“‘提纳里’,是你吗?”
“下次直接跟我说吧,提纳里。”
“举手之劳而已。”
“从沙漠里带回来的枣椰糖……”
“你这是什么眼神,不好笑吗?”
“卡维说这个精油好用,我顺手买的。”
“好吃吗,提纳里。”
“喂,提纳里……”
“看着我,提纳里……!”
少年人不太会掩藏自己,即使那双红瞳平时被银发遮掩,看不清眸子里蕴含的情愫,他呼唤他的声音里也带着藏不住的爱意。
森林怜悯他失去听力,所以拜托风将少年不敢宣之于口的心事传达到了他的耳朵里。
「对不起,提纳里。」
「我爱你。」
赛诺回抱住他,颤抖着说:“……你都知道了。”
“是的,”提纳里闭上眼,“我也告诉了你,我的答案。”
“嗯。”赛诺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提纳里忽然道:“赛诺,你知道对于我来说,最亲密的距离是什么吗?”
“……什么?”赛诺有些怔愣。
“……是两耳之间。”提纳里低下头,将耳朵贴在赛诺的心口上。
只有在两只耳朵之间,我才能听见你的心跳。
为我而跳的心跳。
FIN.
加了点布料
希望可以过审
那个女人全盛时期
()
火车在春天停了一个小时,你在最后一分钟里,闯进了我的车厢。
(槐序)
“请问你可以做我六个月的男朋友吗?”
四月上旬,一场春雨刚洗刷了一树繁樱,点点遗落的残红嵌在沥青路上,被他一脚踏过沾起了零星半点的残骸。
对方是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夹着笔记本,有些怪异地看我,他扬起“晃荡”作响的手腕,好心指给我看:“阿姨,您看看那边那个在拍照的男生,长得怎么样?”他手指又一晃,“您再看看这边这个开大众的西装男?”
小青年抱臂站稳,微微偏头,漂染的发丝划过一片残樱:“有病就得治,坑钱得看人。”
我翻出了我的病例本递给他:“医生...
我翻出了我的病例本递给他:“医生说我最多只能活6个月。”
小青年一挑眉,倒也接过去翻了翻:“现在的骗子准备得挺到位的……”
我又翻出了自己的工资本和银行卡:“如果你答应当我6个月的男朋友,这里的30万积蓄就全归你了。”
小青年终于抬眼直视我,我这才发现他的眼睛是非常明亮的琥珀色,像包裹了最浓稠的阳光,微微荡漾,他勾了勾嘴角,把病例本还给了我:“倒不如积着给你自己买块坟地?”
他绕开我,一手轻轻拍在我肩膀:“阿姨,还是换个方式骗人吧,积点阴德,好投胎。”
我攥着病历本,终究还是无力地垂下了手,我没有回头,只看到他纤长的阴影打在我的衣角,我有些自嘲地笑起来:“至少在最后半年里,我想做一些我从未想过的事情。”
猝不及防,太过于猝不及防,我甚至没有预备好我的未来,人生就已经被僵硬地画上句号,我攥紧手中的病历单和银行卡,头一回感到心脏被缓慢撕裂的钝痛感。
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手心突然一空,那去而复返的小青年抽走了我手中的病历单,草草地翻起来:“阿姨,你可要说话算话啊,6个月30万,你可要想清楚了。”
他身量纤长,我转头看他的时候刚巧被阳光打磨出一圈朦胧的光影,头顶几缕不太服帖的卷毛盈满韶光,他低头笑的有些痞气,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记好了,我叫凌肖。”
他嗓音纯澈清越,这会儿刻意被压低了些,便隐隐勾出几分撩人的暧昧,他染得浅淡的发色下,那双琥珀色的眼瞳被眼皮略微覆盖,显露出寻常男孩所没有的邪气,不良的意味:就像漫画中引诱人类与其交易灵魂的小恶魔。
小恶魔把病历卡还给了我,手指随意拨弄了几下刘海,随后向我伸出了手。
我恍然大悟般地翻出包里打印好的合同书,被他轻轻挥开:“没问你要这个,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女朋友了,情侣之间需要做什么你知道么?”
他的话像一滴水,平淡地坠落湖面,却毫无征兆地激起我的千层巨浪。
头顶树荫婆娑,留下些许簌簌的轻微响动,有细小的白色花朵从枝头掉落,落在他的发间,随后被他拨到了肩膀———那棵槐树已经开出了细小的花瓣。
凌肖轻轻握住我的手,像是宣扬他的主权:“从现在开始至六月的今天,我就是你的男朋友,如果你没有恋爱经验,那么很巧,我也没有,所以我们可以慢慢学,比如说现在———距离下一场电影还有半个小时!”
他拉着我跑起来,在金箔般的清浅光斑下穿梭,鞋尖踢起飘落的枯叶,赋予它们第二次飘扬的意义,他回头看我时眼中似有流光晃漾,仿佛头顶温煦柔和的四月韶光。
(鸣蜩)
五月的气温缓缓升起来了,昨夜下了场大雨,蝉虫蛙鸣一片热闹,我没关窗,晚风卷着一点细枝末节的栀子花香钻入鼻腔,终于有了点夏天的端倪。我想起那个叫凌肖的男孩。
他的出现真的很巧妙,就像刚巧是在五月盛开的凌霄花,带着些许青涩的红,晕染开一片灰暗的枯墙,冠冕堂皇地踏进我所剩不多的平淡人生。
手机铃声震动响起,凌肖的名字闪跃其上,我刚按下接听键,对面就蹦出莫名其妙的话:“喂?在家吗?喜欢什么颜色?”
“什,什么意思?”
“只管告诉我喜欢什么颜色。”哪怕他此刻语气平淡,我也能通过一方小小的手机想到他在手机那头如何挑起眉梢露出了恶劣的虎牙———他原本就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小恶魔。
“大概是蓝色?”
“…………”搞什么嘛,我盯着逐渐暗淡下去的手机,无奈地笑了笑,如果能理解他,那他就不会是小恶魔了。
等我穿着裙子跑下楼时,一辆鲜红的跑车斜斜停在草坪前,凌肖倚靠在引擎盖上,低头玩弄一株不起眼的野草。
他听到响动抬过头来,勾下鼻梁上的眼镜,见到我的打扮,少有地挑眉赞叹:“不错,挺漂亮的,配得上这车。”
他穿着纯白的衬衫外面罩着宽松的牛仔外套,白色的耳机被他懒懒绕在脖颈上,露出红色球鞋与破洞牛仔裤上一寸的脚踝,他替我打开了敞篷车的副驾座,隔着余晖又带上了墨镜,发动了汽车:“上车,带你去个好地方。”
风自耳畔呼啸着掠过,跑车冲上了一段山路后开始肆无忌惮地加速,马达引擎似野兽的咆哮,飞速漂过转弯处,我惊恐地看着仪表盘渐渐爬上200码,嘶喊道:“慢点!悬崖!悬崖!前面是悬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引擎暴怒的咆哮中,我听到邻座的凌肖从喉咙里滚出一声笑,随着一声尖利的刹车,我猛的感觉惯性右移,惊慌中我睁开了眼,恰巧看到跑车在悬崖边甩过车尾,轮胎剧烈摩擦,碎石飞扬间,我听到凌肖沉稳开口:“抬头看。”
一刹那,我看到远处平静的海浪,落日与天际衔接又形成新一轮的红日,晕染开半数海面,是介于深蓝与深红间变幻莫测的紫色。
有飞鸟自头顶滑翔而过,一片纯白洁羽轻轻飘落,在凌肖的下一次过弯漂移时,又飞出了车外,落下了悬崖。
跑车在崖顶停了下来,天边已经被海水漂染成了紫蓝色,像极了他的发色,凌肖蹲下来在检查车轮,神情有些凝重,我站在一旁问他:“出问题了?”
“那倒没有,这车不是我的,不知道把它开成这样他会不会杀了我……”
“………”
“算了!反正他也不缺钱。”凌肖左右手轻轻拍打了几下,拽过我指向天边,“景色怎么样?”
被他猝不及防地拽到怀里,他发间的清香霸道地钻进鼻腔,带着甜丝丝的果香,混杂了腥咸的海风,混合成一种类似于酣畅淋漓的暴雨气息。
他见我傻傻盯着他看,挑了挑眉,把墨镜摘了戴在我脸上,拍了拍我头顶:“回去了。”
海风扬起他的发丝,勾着他的衣摆描摹出瘦削的人形,我叫住他,他疑惑地转身:“干嘛?”
海风恰巧掀起他的衣角,露出了一线矫健的腰际,他迷茫的眨眨眼,随即化作唇边的一抹笑,被他用手指掩盖:“走了,你想在这里过夜不成?”
跑车途径山脚下的村庄,洋洋洒洒的栀子花种了一路,他探出了手臂,趁人不备,迅速折下一枝丢在我怀里,目光却直视前方,漫不经心道:“回去养在水里,说不定能开花。”
他顿了顿,有些心虚:“我可提前说好啊,这花不是我摘的,是你要的!”
含苞欲放的花苞已经挤出丝丝白色的花瓣,被晚风一吹,花香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彻底告示了初夏的来临。
(季夏)
小恶魔说夏天到了,应该去换购几套新衣服。
他插着兜站在我家楼下,有些无聊地左右摇摆,一双细长的腿在阳光下晃出细腻的光泽,然后有力地在地上蹦哒了几下。
他见到我下楼,勾下太阳镜,撇下了嘴角,眼底的光亮却是雀跃的,他拖长了尾音,懒懒道:“怎么这么慢啊?”
凌肖大概是没想到女生的购物能力,他挠着头发和一旁游戏打的热火朝天的小青年挤在了一张小沙发上,蜷缩着长腿手脚拘束地指点我的每一套衣服。
路过一楼的化妆品柜台,他罕见地停下了脚步,摩挲着下巴抽出了一支口红,不由分说拉过我,在我嘴角边比划了几下。
柜台的灯光很亮,明晃晃地打在他的侧脸,隔开一道清浅的鼻梁阴影,他肤色白皙细腻,垂着眼比对色彩的模样恍惚间给人单纯活泼的少年形象,可当他抬起眼时,琥珀色的眼底便晃动开恶作剧般的恶劣笑意。
“一看你就不化妆。”他丢下了口红,随后又抽出了柜台上的四五支,全涂在了自己手腕,明晃晃的一片,他显然低估了红色的辨识度,嘴角半拉不拉地垂在那,而后自暴自弃地拽起我就走,“不买了不买了,太难分辨了,反正你也不化妆,买来也是浪费。”
他的手宽大干燥,指尖有几个小小的茧,不松不紧地扣着我手腕,拨开了前方的人流。
他一手挎着我的购物袋,许是有些累了,便松开了我,把袋子换到了另一只手,然后头也不回地又探过手来勾我手腕。
他一下没有探到,就停了下来,后知后觉地红了耳朵尖,他站在商场的门口,剩余的一只手尴尬地抚摸自己的后脖颈,再一次自暴自弃地转过身,把袋子推到我怀里,嘟嘟哝哝道:“女人真麻烦,你在这等我一下,不要乱跑。”
他又挤开了人群,一头扎进了人满为患的彩妆专柜。
人群中,他身量那么纤长,又那么瞩目,长得那么好看又水嫩,要是被过往的小姐姐老阿姨们揩了油,那该怎么办?可是跨过无数黑压压的头顶,他抬起了头,回应我的又是肆意张扬的笑容。
初夏的风熏染了地表的燥热,不但没吹走身上的热气,反倒更抹了一身的薄汗,凌肖站在房檐下,眨着眼望天,鞋尖在水泥台阶上点了几下,恶劣地露出了小虎牙:“你怕打雷吗?”
我摇了摇头,随后心中警铃大作,默默后退了一步:“你,你想干嘛?”
他闻言笑容更深,眼底的光亮雀跃地想要跃然而出:“不想干嘛,我给你变个魔术吧。”
“我拒绝!”我来不及跑路,听到耳畔一声清脆的响指声,天边突然阴沉了下来。
一道闪电贯穿了云层,随后闷雷在耳畔炸响。
而后是第二声,第三声,天边的苍雷蔓延开城市的高空,带着迷幻的深紫,每一道都像是不可思议的慢动作,雷声由远及近,震颤大地,乌云层层密布,彻底铺满了城市的上空,小恶魔满意地看着上方昏暗的天色,举起了手指:三,二,一
“跑!”大雨随着他最后一根手指蜷曲而倾盆泼下,凌肖拽着我二话不说直接冲进了雨幕。
雨水沾染了柏油马路挥发出黏腻的气味,但很快整条马路被雨水冲刷,便再也闻不到这种恼人的气味了。
大雨来的酣畅淋漓,是我这生都不会忘却的回忆,前方的男孩被淋得透彻,刘海凝成几缕粘在额头,他脱下了衬衫盖在了我头上,温热的手掌揽着我避免车辆积水的飞溅,他扭头看我,雷声在咆哮,闪电在宣扬,他扣我的脑袋,一手堵住了我的耳朵,嘴唇在一张一合。
雷声太大,心跳太快,他的手掌温度又那么炽热,每一处的触感都迫使我听到他的声音:“你觉得怎么样?还跑得动吗?”
我扯着嗓子回应他:“感觉超级棒!我还跑得动!”
他的眼睫被雨水打湿,轻轻眨动就会有水珠滴下,他闻言绽开了笑容,加快了脚步,毫不顾忌地踏过一个个的水坑,溅出清脆的水花破碎声。
(兰秋)
在雨天撒泼的后果是,我又住进了医院。
主治医生站在我床边严厉批评:“怎么回事?难道你不知道你的身体状况吗?还这么胡来!”
他狠狠敲了敲写字板,看着蜷缩成鹌鹑状的我,叹了口气:“好好休息,再观察几天。”
话音未落,有人匆忙地撞开了房门,一张年轻的脸庞出现在门缝上。
凌肖穿着超级英雄的联动T恤,顶着一头扎眼的头发晃进了病房,与医生撞了个满怀。
病历资料散了一地,顺着我的目光所及,我看到他一瞬凝固的表情,在几次低头的阴影下,等他再一次站起来,依旧是那个恶劣张扬的小恶魔。
他沉默地目送医生离开,毫不顾忌地拍了拍邻床小男孩的肩膀,示意他挪过去半张床,好放下他不安分的大长腿:“还以为你一命呜呼驾鹤西去,卷着巨款逃跑了呢。”
我抬起插满针管的手,在他眼皮子底下晃了晃,被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塞回了床边:“行了行了,看见了。”
七月的阳光已然炙热,他甫一从烈日冲进空调房,晶亮的汗珠顺着锁骨没入了衣襟,肤色却因此莹白得晃眼,他捻起湿透的刘海,向脑后撸去,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完整的光洁脸庞。
邻床的小男孩病状和我一样,但因为发现得早,只需要做个小手术就能出院,他的母亲在外工作,白天就留他一人在病房,乖巧听话,我特别喜欢他。
男孩原本是在认真写作业,结果凌肖那厮一来就打开电视看动画片,他的注意力全被吸引了过去,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坐在床头盯得全神贯注。
我不满地敲敲床沿,拿出床头柜上的遥控板二话不说关了电视,凌肖来不及一声惊呼,颇为哀怨地转头看我:“干嘛呀,快看到结局了。”
我仰头抬下巴:“快去做作业,做完再看。”
他讨得无趣,抽过了男孩桌上的作业本,拿起铅笔在指尖灵活一转,抵在了唇边:“哟,数学啊,我看看啊———”
“得了吧,你别教坏人小朋友。”我阻止他,小恶魔染发飙车玩涂鸦,哪一项不是叛逆少年的心头所好,又是玩摇滚又是打耳钉,明明是最令人头疼的不良少年,可这一切发生在他身上,却又契合得为他仿佛量身定制,好像这些没有发生在他身上,他就不是小恶魔凌肖了。
凌肖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夹着铅笔托腮看我,懒洋洋地拖长了音:“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学无术一定是个学渣?”
我还没来得及点头,他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本小小的绿色册子丢在了我床边,上面明晃晃的“学生证”三个字。
“我可是逃了专业课来医院看你的。”他说的委屈,尾调却愉悦地上扬,似乎对我目瞪口呆的表情很受用。
学生?20岁?研究生?恋语大学考古系?!
每一个关键词都在砸碎我的三观,我脑袋一抽,抬起头战战兢兢问他:“你你你……你几岁考的驾照?”
“18岁啊,成年了就去了。”他回答得理所当然,弯起了眼睛,又露出痞气的笑容,“是不是折服于我精湛的车技?”
“…………”果然玩不过他!
窗外树影婆娑,清清浅浅地铺了他满身,他支着一只手在纸上写写画画,揽过小男孩的脑袋:“这道题错了,你应该这么做………”
他低头辅导作业的时候安静得不像话,话语声也庸庸懒懒的,像一曲平缓的小调,听得我昏昏欲睡,可我偏偏还要支着眼睛去瞅他,看他细长的眉眼,看他白皙的脖颈,还有他修长灵活的手指和唇边若有若无的浅笑————似乎抛却叛逆,潮流,不羁这些名词,凌肖也就是个干干净净的美好少年。
等我醒来的时候,看到小恶魔安分守己地坐在我的床边,低头翻阅一本厚重的字典,他鼻梁上架着一副轻薄的银丝边眼镜,睫羽一上一下的煽动,轻轻刮擦镜面———他另一只手托着我的手,以防动掉了针头。
他扭头看我,一手摘下了眼睛搁在膝盖上,轻轻搓揉了鼻梁:“刚哄睡了一个小的,又吵醒了一个大的,容易嘛我。”
我伸出了另一只手,试探着摸上他的发顶,看到他有些顺从地低下来,才更加肆无忌惮地搓揉起来,发丝在指尖滑动,留下一片清凉柔软的触感,凌肖握住了我的爪子,眼底闪烁不明意味的光芒:“适可而止啊。”
(南宫)
凌肖认为,为了他金主爸爸的生命安全,他有必要和我住在一起。
他站在我家门口,第一次别扭地扶着脖颈红了耳朵尖,20岁的大男孩嘟嘟哝哝地吐槽:“好歹给我准备一双大点的拖鞋啊。”
作为一个单身二十多载的年轻女性,我家不但没有大码拖鞋,一切属于男性的生活专用品都没有,凌肖踮着脚跳出了家门,利索地套上鞋,看了看外头爆裂的阳光,几番犹豫后,还是憋屈地脱了鞋,窝在沙发上,等着乌金西垂。
凌肖腿长脸俏,又是在最张扬的年纪,特别希望有人无时无刻不注意到自己惨绝人寰的帅脸,他推着购物车,从东滑到西,一圈下来,车里多了不少零食。
凌肖不置可否地笑嘻嘻跟在我身后,孔雀开屏似的吸引来往大小姑娘老太太的注意力,悄咪咪地又把可乐拿回了购物车。
“怎么会,你尝试过百事兑可口可乐的喝法吗?”他哼哼着后退了几步,把一包饼干丢进了购物车,打了个响指,“Nice!”
“………………”
排队买单的时候他也不安分,我低头计算折合价,他在身后不知又在捣鼓什么。
“你喜欢草莓味的还是幽香百合味?唔……还有魅惑香薰薄荷味。”
原本以为他又在好奇新口味的糖果,只是这糖果的名字越发来的暧昧,我无奈放下手机,回头就看到那厮拿着几包安全套在认真读说明书。
“!!!你干嘛?!”我脸色猛然涨红,伸手就去夺,“你拿这个干嘛?!”
他语毕又抽了几盒,对比了一下:“可乐杀不杀精,试试不就知道了。”
欠,真的欠!凌肖这混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还总摆出一张无辜懵懂的纯情模样,根本令人无从下手!
“哎!这个要不要啊!结账了!”柜台大妈不耐烦喊道,“快点,后面的还在排队呢!”
“不要不要!”我踮脚去抢,不料凌肖一拍我后脑勺,把我整张脸埋在了胸口,尚未反应过来,就感到他胸膛闷闷震动了几下,像不怀好意的笑:“要的要的!女孩子害羞嘛,这两盒都要了。”
他顿了顿,压低了嗓音:“毕竟是生活必须品嘛。”
你妈的!为什么!
我被埋在胸口不能发声,任凭他拥着我挤出了柜台。
家中多了个人,似乎什么都要翻倍了,翻倍的电费水费,翻倍的餐费,还有翻倍的生机和翻倍的温馨。
凌肖洗完澡习惯性不穿上衣走出浴室,胡乱擦着头发靠在了沙发上,水汽尚未完全蒸发,被周遭空气汲取了热量,温温存存地辐射过来。
我一转头,就看到肌理分明的腰腹与隐隐绰绰的人鱼线,小恶魔赖床,贪吃还熬夜,身材却神奇地一等一的棒,他叼着根小黄瓜,“咔嚓”一口,含糊不清地说道:“这集我看了,凶手是那个女的,那个局长撒谎了,他俩是地下情。”
“…………凌肖,你知不知道剧透死全家?”我扯过身旁枕头,劈头盖脸往他头上砸去,原本只想出口恶气,没想到他弱不经风地被我锤倒在沙发上。
“哎呦哎呦………脑震荡脑震荡,完了完了,被你给砸傻了,我的研究报告还没交,这下完了,你得给我负责……”他躺在沙发上哼哼,捂着头蜷缩成一团,十足的碰瓷模样。
“适可而止啊………”我见他有些委屈地捂着头,胡乱摸了几把,“行了行了,多大点事———”
话音未落,我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手腕被他一拖,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压在了他身上。
“你———”我一抬眼,就看到他眼底闪烁的不明光芒,像溶入碎星的流金,浓稠地流转起来,细腻地筛出暧昧的光亮,他胸口尚未干燥,指尖沾染了零星的水珠,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肉,心脏在有力的跳动———却不急躁。
“你摔疼我了。”他说,他微微扬起了头,呼吸温热地扑打在我脸上,震得睫毛有些痒,“该怎么赔我?”
许是美色当前,色令智昏,许是沉迷戏中,假戏真做,我俯下了头,小声问他:“那我能亲你吗?”
凌肖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有种近乎错觉的促狭,他微微偏过了头,半张脸掩埋在了阴影里,他说:“不给亲。”
(菊月)
入戏太深的后果是我自作多情地以为对方也喜欢上了自己,自上回暧昧不得的尴尬事件后,凌肖正确意识到自己逾越的动作,逃似的和导师出省考古寻宝去了。
我的病情一下子加重,甚至到了视力模糊的地步,主治医生的声音模模糊糊,我依旧只听到了几个关键字眼:“调整心态,时日不多。”
临床的小男孩早已搬走,窗外婆娑的树影也越发浓郁,栀子花的香气渐渐被桂花掩埋,我恍惚间又看到有人坐在了临床。
我把钱打给了凌肖,不管怎么说,这五个月多谢了他的照顾与关怀,他才20岁,有的是大好的青春年华可以花费,不应该浪费在苟延残喘的我身上。
老话说得好:阎王让你三更死,绝不让你活五更,说好是6个月,还真的就是6个月。
我的日子,应该可以用小时来计算。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个没完,打在叶片上,似乎在反复弹跳,非要蹦哒得叶子不再承受它的胡闹,任由它破碎的不成样。
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有花香裹挟着湿气,我以为是送餐的阿姨,远远喊了声:“放在门旁的柜子就好了。”
有人轻笑了一声,远远传来夏风的余香:“除了我谁还会来看你?”
他走了过来,停在了床边,半晌我没听到对方的响动。
“我就不在你身旁半个月,你就把自己整成这个模样?”我听到他隐隐包裹的慌乱和诧异,我眯起了眼,模模糊糊看到一个纤长的身影站在了我面前,托起了我的手,“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模样………”
是熟悉的触感和声音,我感到他抬手拂开了我的刘海,目光焦距了几次,彻底锁定了他的面容。
凌肖似乎没有什么改变,只是漂染的发根处长出了原本的发色,是温暖的浅棕色,他的手指从额头划过眼角,最后勾过了鬓发揽到了耳后,他的指尖依旧温暖,上面有细小粗糙的茧,似乎是弹拨乐器留下的。
我听到纸张被撕裂的声音,他用手掌盖住了我的眼睛,缓缓喝出了一口气:“好吧,我承认上回是我的错,这样吧,我让你亲个够,然后你快快好起来可不可以?”
我无声笑了起来,却感到有湿润的液体划过脸颊,我再次感到他温热的呼吸,听到他带了些许的颤音,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上次是骗你的,怎么能让女孩子主动做这件事呢?”
他的吻轻轻落在唇边,像羽毛轻柔扫过,徒留一点栀子花的香甜,彻底击溃了我独自6个月来的恐惧。
不知听谁说,光是一种很孤独的东西,因为它太过耀眼,从而没有什么配出现在它身边。
凌肖也是如此。
他那么耀眼的人,怎么会被俗世的羁绊拦住无限的未来呢?
可是我好不甘心,不舍得他以后就这么去牵别的女孩的手。
我不管手臂上的针管,胡乱地抱住了他,眼泪稀里哗啦流了满脸,嚎啕大哭起来:“凌肖,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我还有好多好多的东西没有见识过,没有出过国门,没有追过明星,没有男朋友也没有实现梦想,凌肖,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啊……”
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收紧了双臂,宽大的手掌慰抚地划过发间,他的鼻吸喷打在脖颈,贴紧了我的耳垂,放缓了语气,带着别扭的笑意:“六个月还没有到,我依旧是你的男朋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可是被星探相中过的潜力股,说拉弹唱样样精通,想要出国门的话———我给你讲讲我在欧洲遗迹发现的文物故事吧。”
传说中的恶魔长相俊美,无所不能,会引诱人们用灵魂来作交易,他们狡猾又不失魅力,满肚子的坏水。
可是凌肖是小恶魔,他也长相俊俏,无所不能,会恶劣地露出小虎牙,会坏坏地恶作剧,会飙车,会魔术,还会拉着我赶电影的首映,他用我最不值钱的生病作交易,带给我时长半年的最后春色。
从暮春到初秋的六个月,在这个不上不下的季节里,他经常不按常理地出现在我的病房,会在半夜当着我面吃夜宵,会爬窗进来弹吉他,会感掩护我逃出医院再去悬崖上玩飙车,他还特意问朋友借来了西装,佩戴了红黑花底的细领带,站在我面前问我结业典礼穿这套怎么样。
他坐在床边的家属椅上,翻开了一册厚重的书籍,他有些近视,却很少戴眼镜,但他戴眼镜的模样,却尤其好看,像极了上世纪文质彬彬的书生,穿着干净的白衬衫,下摆细细塞进了黑裤,露出一截精瘦白皙的手腕,一枚小小的尾戒佩戴在左手小拇指上,随着他翻动的每一页,拉扯出深浅不一的阴影。
呼吸机佩戴的感觉很不舒服,昏昏欲睡却不能彻底入睡,心电检测仪在床边恼人的发出机械音,某种程度上掩盖了他的声音。
“我给你读段文字吧。”他把手中的铅笔绕着指尖转了一圈,轻轻圈出一圈文字。
“我们爬到山顶,坐到了晚上,什么都看不到,我想把两颗眼珠挖出来,把月亮切成两半,一半塞进左边的眼眶,另一半塞进右边的眼眶………”*
我瞌上了眼,在他的声音里沉沉浮浮,像飘上了天空,轻盈地裹挟了暴雨后的水汽。
“谢谢你,凌肖………”
心脏检测仪的声音在几声机械的起伏后,归于了平静,一声冰冷的“滴————”短暂打断了凌肖的朗读。
他平静地翻了一页,继续读了下去:“我哭的时候会有流星陨落,你要记得许愿………”*
他站了起来,轻轻将女孩布满针眼的手贴在了额头,过长的刘海阴影下,有水痕划过,空旷的病房里,有一声急促的吸气声。
窗外的雨越发瓢泼,一道不合时宜的雷落在了窗外,走廊里传来此起彼落的惊呼,恰巧掩盖了男孩奔溃的哭声。
他还年轻,他才刚满20岁,有的是大好年华可以肆意挥霍,他可以嗨上一整个晚上,他可以亲吻在场所有女孩的嘴角,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墙上涂鸦,也可以正大光明地翘了导师的选修课———可他却不能,不能挽留住一个女孩的生命,对方在他最好的年华里,狠狠地在胸口划了一道直达心底的伤口,在他往后余生中,总会隐隐作痛,哪怕伤口愈合结痂,他自己也还是会很手欠地扒开来看看,看看里面的血肉长回来了没有。
有没有搞错,他才20岁,凭什么一个初恋就要让他刻骨铭心地记一辈子,凌肖想:不公平,这对他一点都不公平。
她甚至没有和他度过一个完整的春天。
在那方小小的墓前,凌肖戴上了那条定制的凌霄花的领带,将一张速写压在了石头下————女孩站在湿润的落樱下,施施然望向了远方,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