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骨纤细的谢怜揪住花城的衣角晃了晃。
花城面带笑容地拍拍他的手,但却不为所动:“不行,哥哥风寒才刚好呢?再着凉了怎么办?身体养好才能出去。”
谢怜无精打采地“哦”了一声。
花城放下笔,露出人见人爱的笑容凑过来道:“哥哥觉得无聊?要不三郎陪哥哥做点事情?”
谢怜连忙摆手:“不、不用了三郎!”
说完,继续闷闷不乐地看着窗外。
前几天的一场风寒让他丧失了出房门的权利,花城怕他再着凉,最近不让他出去收破烂,连出去转转都不准。成天呆在屋里可把谢怜闷坏了,总想有机会跟花城一起出去溜达溜达。
尤其一到晚上的时候,晚上的鬼市灯火辉...
尤其一到晚上的时候,晚上的鬼市灯火辉煌热闹非凡,谢怜从前不喜欢凑热闹,跟花城成亲后倒也喜欢起来。这么好玩儿的鬼市就在眼前,又不能跟花城一起出去逛,实在太折磨人了吧?
更折磨人的是花城好像是怕他无聊,每晚都陪他“玩耍”到深夜,掀天摇地翻山倒海的一套下来,每每把谢怜累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谢怜迅速把身子挪开,不死心道:“不要嘛三郎!我想和你一起出去玩儿~”
“不可以,都说了不准去,等风寒彻底好了才许出门。”
谢怜不依不饶地拉着花城的手:“三郎,我想出去玩儿!行不行嘛,夫君……”
花城似乎吃了一惊:“哥哥,你刚刚叫我什么?”
“没、没有……”谢怜猛然惊觉,连忙闭上嘴巴,低了头,腮上微微涌起两朵红云。突然变得特别可爱。
好丢脸啊!居然对三郎撒起娇来了……谢怜禁不住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
花城当即反应过来,开怀大笑,乐呵呵地绕过几案,走到谢怜身边,把手放在他的肩上,捏了捏,像说什么重要秘密似的,低声道:“哥哥,来,再叫一次。”
谢怜连耳朵都变红了,转过身去,努力严肃道:“三郎,是你听错了。”
花城没有说什么,微笑地牵起他的手,道:“走吧哥哥,带你出去玩儿。”
谢怜惊讶到眼睛睁得大大的。
出、出去玩儿!太好了!
他的脸顿时绷不住了,像个孩子似的高高兴兴伸出胳膊挎着花城:“走吧三郎!快点!我们出去玩儿!”
夜晚的鬼市红烛辉映,街头小摊诸如葱饼、水饺、馄饨、煎饼、水煎包子等等都点起羊角灯,蜿蜒连绵断断续续直接到河边。
有一群小鬼怪围了绞棉花糖的老头瞎起哄。谢怜也想去瞧棉花糖是怎么个绞法儿,把一勺白糖能摇绞出棉花一样的丝来,拉着花城过去凑热闹。
“哥哥想吃棉花糖?”花城问。
谢怜摇了摇头,往四周看了看,指着一个小摊道:“吃那个可以吗?”
“冰镇酸梅啊……”
花城看了立刻摆摆手。
“不行,哥哥吃点别的吧。大冷天怎么能吃这么凉的东西?前几天哥哥还胃痛来着,忘了吗?”
谢怜道:“我上次那是吃了自己做的饭,所以才胃痛的……”
花城脸上挂着一副“不管怎样都不可以”的表情摇着头:“哥哥说什么都没用,总之,不可以大冷天吃冰镇酸梅。”
谢怜想起刚刚出门时的场景,犹豫了片刻,还是想吃冰镇酸梅,便扭扭捏捏地绞着手指:“三郎,求你了好不好,夫君……”
“咳……哥、哥哥……”
可恶,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花城的表情在笑容与正经之间交替变化着,让谢怜看得时而入迷,时而提心吊胆。
“哥哥,下不为例……”
花城藏不住那逐渐柔和的嘴角。没办法,哥哥撒娇到这个地步能怎么办呢?
如愿以偿拿到冰镇酸梅的谢怜有点凌乱。
诶?诶?三郎怎么又同意了?
难道说……是叫了“夫君”的原因!?这效果也太绝了吧?!
谢怜顿时眼睛放光!
太好了!找到拿捏三郎的好办法了!原来没有什么是一声“夫君”解决不了的!平时也没在意这些小细节小情调,仿佛错过了一个亿啊!
谢怜露出这样就解决了的笑容。
看着他那开心地小口吃着冰镇酸梅的样子,花城除了微笑着注视他,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晚间,在鬼市逛完的谢怜和花城回到极乐坊,谢怜看着花城写字。
花城练着练着,右臂就莫名其妙地抬起,反复在谢怜的头发间滑动。
“三郎,好好练字,不许动手动脚的。”
他磨好了墨,蘸饱了笔递到花城手上:“不准玩儿了,每天从这时起,你须得认真练字。”
“哥哥,我一看字帖就头疼嘛……”花城苦着脸对一叠稿纸支颐,顺便用手抚着谢怜的散发。
花城越来越爱耍赖了,真令谢怜气又不是,笑又不是,惯又不能,恨又不忍,要是宠着他的话等会儿准没好事。
突然,谢怜想到了什么,略理了一下纷乱的散发,轻咳了一声,道:“听话,好好练字,夫、夫……哎呀不行,叫不出口了……”
花城撩了一下头发,探出身子:“哥哥,不要压抑自己,随心所欲向三郎撒娇也可以喔。”
谢怜害羞似的挠着脸低下了头,小声道:“好好练字啦,夫、夫君……”
面对眼巴巴等着他好好写字的谢怜,花城仅仅回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谢怜疑惑地歪起脑袋,怎、怎么回事?为何不灵了?多叫几声试试……
“夫君?夫君?夫君……”
花城看上去很是欢欣,不停地点着头,就是没去乖乖写字,谢怜也不知道叫多少句才管用。
“夫君、夫君……哎呀!”
花城突然回头“呼”地吹灭了灯,冷不防一手拉谢怜进被窝,将他的身子按在了塌上。
“三郎……我、不能呼吸了,松开啦,夫君……”
花城却更加搂紧了他。
虽然想摆脱……但力气完全比不过花城。谢怜根本挣脱不掉。
呜呜呜,怎么突然就不管用了呢?谢怜欲哭无泪。
歌词:轻轻地牵我的手,眼里有满满的温柔。(这歌词好像跟这章不搭。。我又没忍住,让帝君逗了一把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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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走近,凉亭的样貌逐渐明了。比原先倒是并无太大的不同,稍微大了些,足可容纳整十人。凉亭上的六角为姿态各异的佛铃花,围绕着中间儿一只欢闹的九尾狐。那狐的额间嵌着凤羽花。惟妙惟肖。凉亭右侧,满满当当的荷莲,偶见莲间五彩金光乍现,那是荷莲下雨石花发出的光芒。雨石花独生在青丘往生海,且只有青丘的荷莲能结雨石花。帝君这是将青丘的往生海搬到了太晨宫么?可是,他既到过青丘,为何不见她?
“这味道小白会喜欢吗...
“这味道小白会喜欢吗?”白发尊神的嗓音带着几分紧张。听了连宋的话,担心小白介意自己与姬蘅促膝长谈过,又寻来白檀香,将自己的衣物熏了个透彻。包括他自己。只是这成堆的白檀香,滋味甚足,不知小白会否嫌弃。他自己都要被这味儿给冲得头晕眼花,小白岂不得原地送走?万般无奈,只得摆摆双臂,转着圈圈,散散这股呛鼻的白檀香。一转身便与他日思夜想的小女子四目碰撞。“帝君...”
对小女子的到来,东华帝君很意外,却也是小小的激动。他的心唯有在她的面前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跳动:“小白。”他的呼唤柔柔的环住她的每一寸肌肤,他挂在脸上天真的笑容让她恍惚,眼前的人并非杀伐果决的天地共主,而是纯净美好的孩童。这样稚嫩的一面,她还是头一回见到。小女子回以微笑,听着白发男子一遍一遍的呼唤。而后泪如雨下,飞奔向她的明月,将红唇送上...
突如其来的亲密,着实叫未经男女之事的他手足无措。怎样说明此时的感受呢?慌张或是愉悦,平日里老爱作弄小狐狸的他,眼下却不知该将手往何处放。他很想很想,可是很想怎样?很想要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明白。许久,紧紧贴在一处的两片唇分开,白发男子总觉得好似坠落感,从高处摔下来的那种疼痛,又好像很早很早以前,与其他部族发生争执,被打到浑身是伤,只能躲起来独自疗伤,独自面对生死的悲凉感...总之,就是极其不舒坦,不想她的红唇离开自己。
小女子媚眼泛红,眼角噙着一颗泪珠儿:“帝君...”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寻到的却是几句嗔怪“你瞧你,灰头土脸的,也不晓得打理打理,不怕招人笑话。”大手轻揽她入怀,拭去小人儿脸上的泪水:“无妨。让他们笑去便是。”指腹摩挲娇嫩红唇“小白,别哭。小白,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信我,好不好?”小女子忙点头,情绪尚未完全平息,想到司命与她说的话,鼻尖一酸,哭腔正浓:“我信,我信。原先我只以为你未曾将我放于心上,是不喜欢我,我只以为你护着姬蘅是讨厌我,将我当作不听话的宠物,我也以为你戏弄我不过是觉着我有趣,然而今日我才明白,我执念了两千年的人,从未对我动心是因为他天命无姻缘。如今我信你,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连宋没有欺骗她,东华帝君是衷情于她的。他知她好热闹,便把凉亭做大;他知她酣睡时不喜亮光,便将凉亭挂上丝帘,即可有凉爽的风透过又不必担心过亮的光线打扰到她的好梦。还有这满处的桃花...他的诚意她都了解了,清楚了,再不会心存怀疑了。
尊神轻拍小女子的后背以示安抚,待小女子平静后方开口道:“我去天命石问过,天命石说你我二人原本无缘,是你的执着打动了上苍,才将这份姻缘指给了你我的影子。你可还记得影子的事?”小白的执念也只换得影子的一世姻缘,可见他当真无姻缘。白凤九依偎在尊神的怀里,往事历历在目:“嗯。记得。谢孤栦告诉我帝君将自己的影子投生在了梵音谷,所以我拜托谢孤栦也把我的影子投生了去。让我的影子守护你,替我还了当年帝君救我的恩情。”
“那可是救命之恩,你就预备让影子来还么?”他勾起她的下巴,挑眉问道。难得的正经事,偏他总是这般的不正经,逮着机会便要调戏他家小娘子。白凤九羞红了脸,挪开两步撇过头:“你少来。”尊神再次一把拉她入怀,似命令道:“不许走。”小丫头挣脱不开,对于这位尊神的戏弄,自己向来没法招架。只得讨饶,娇声求着尊神继续说正事。
东华帝君见身前的小人儿双颊绯红染上耳根,便也不再逗弄她,继续贴近小人儿的耳朵说着:“我知道,这世间唯有小白最疼我。”小人儿本能往后躲闪,紫衣尊神轻笑“西海二皇子苏陌叶无意的介入,让原本有缘的影子最终缘段梵音谷。生死相离。所以...”他又一次凑近,有意无意碰触她的耳垂“天命方又将未了的缘分给了你我二人。这便有了我们的正经相见和我们纠缠不清的当下。”
可他好歹乃一方之君,定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在他家小白面前丢了风范。故而佯装无事,托起小妮子的手,轻揉:“小白,仔细伤了手。小白说的不错,正是白浅上神大婚那日。”白凤九抽回手,白了他一眼。东华帝君撇撇嘴耸耸肩。【哎!小妮子难养也啊!】
二人打情骂俏半晌,随后东华帝君正色道:“小白,天命石不可问,否则易生变故。如今我问了,我们得之不易的姻缘恐怕...”白凤九的小脸满是倔强与坚定:“我不怕。这缘分我能挣来一次,就能挣来两次,三次。我不信,帝君这样好的人,天命不给姻缘。”东华帝君怜爱的看着娇小的小身板,她的眼中充斥着固执,而这固执是为了他,心底沉睡几十万年的悸动,情愫,柔情,通通涌现。此时,他恍然大悟为何孟浩宁可归于混沌也不愿离开白水山。因为那里是他的情之所在,情之所往。换做自己,倘若有朝一日心爱的小白不在这世间,他或许相较于孟浩有过之而无不及吧!他不能步了孟浩的后尘,他定会拼死保护好小白的周全。
他亲吻她的手:“我东华帝君不惧天命也无需天命施舍。本君定要娶你为太晨宫唯一的帝后。至死不渝。”她满含热泪:“我白凤九非君不嫁。至死不渝。”
待续。
另外,说一嘴。帝君没事儿。请表看到si这个字,就极度紧张这是he。。是he!he!嗯。。紫薯饼。。嗯可能下一章。。然后知鹤要来顺路打个酱油。九九wink~
by李酒仙儿
怜怜胖起来到底有多可爱呢?
可能某日照镜子低头整理腰带,发现下巴又多了一圈肉,他收起下巴,惊觉肉像叠罗汉一样叠了三层。
“照了这么久镜子,衣领都还是歪的。”
花城想帮他整理衣领子,吓得谢怜一下伸长了脖子。
花城眉头微皱:“哥哥,昨晚我压到你了吗?”
谢怜把手抵在唇边,咳嗽两声:“啊,没有啊,三郎怎么问这个。”
花城柔和了神色,他摩挲着谢怜的后颈。
“脖子伸的都能够到屋顶了。”
谢怜大窘:“我哪有。”
花城支着头,欣赏谢怜吃东西,对这事他乐此不疲。
花城夹来的菜,在...
花城夹来的菜,在碗里堆成了座小山。
但不管多少,谢怜总会照单全收,全部慢慢吃完。
他嚼东西的时候,鼓起的腮帮子像只小仓鼠,鼓起的肉一弹一动的。
他吃得很认真,吃到特别喜欢的,还会满足的摇晃下脑袋。
感受到身边人火热的注视,谢怜抬头:“三郎,你怎么不吃?”
花城情不自禁捏起谢怜脸颊上的肉,揉了两揉。
他曲起手指,细心擦掉了粘在谢怜嘴角的饭粒,将饭粒放进了自己嘴里,如尝上品佳肴。
谢怜看得移不开眼了。
花城直勾勾地盯着他,缓缓开口:“我的胃口很大,这些菜填不饱的。”
当然是要把猎物养肥了再吃。
不行,这样不行。
谢怜打算节食减肥了。
时节正值大暑,他多次借口太热了没胃口,推掉了花城给他夹来的菜。
花城落寞道:“哥哥,你总爱拒绝我。”
“三郎,你才该多吃点,你这么瘦。”
实在推辞不掉,谢怜夹起碗里一块红烧肉,塞进了花城的嘴里。
报应当晚就来。
谢怜饿的肚子咕咕叫,在床上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
三郎听见,怕是又该取笑我了。
谢怜深吸一口气,做了个大决定。
他偷偷翻下床,摸到灶台里找东西吃,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剩菜剩饭。
没想到灶台前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全是他今日伸出筷子,却没有忍心夹起来吃的菜。
谢怜看得两眼发亮。
他完全不想去深究,为何大晚上能吃到这么现成又丰盛的大餐。
他夹起一块鸡腿,吃的喷香四溢。
“哥哥,好吃吗?”
“好吃啊,可能是我饿了,吃着比晚饭更……”
谢怜的话跟鸡腿肉一起,哽在了喉咙里。
花城的身形如鬼魅,不知什么时候闪到了他的背后。
花城将头埋进他的肩窝里:“吃饱了吗?”
“饱了饱了!”
谢怜被人抓包,汗毛都倒竖起来了,他正待多说两句,喉咙里不合时宜传来一声。
“嗝。”
那鬼轻笑出声,他将谢怜抱上灶台,覆身上去,道:“那就该我开饭了。”
事出反常必有诈,谢怜却心甘情愿掉进了小狐狸的陷阱。
那晚之后,花城看穿他的小心思,再也不让他这么做了。
一计不成,谢怜又生一计。
他做祈愿的时候,专找那些又累又苦的活儿干。
搬砖,挑水,给大户人家做法事。
这些事他从来都是得心应手,甚至觉得不够累,一天换着几个花样来做。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流下来,谢怜伸手去擦,擦到一手汗水,还十分满足。
回到观里已是夜幕低垂。
“哥哥,我字都练完三帖了,你才回来。”
花城替他摘下背上的斗笠,眼尖道,“这么多汗,哥哥,咱们说好了不干重活的。”
“凡事总有例外嘛,人家找到我,总不可能拒绝啊。”谢怜笑嘻嘻打着圆场道。
见花城苦脸不展,谢怜突然抱住他,转移话题道,“三郎,你能不能把我抱起来?”
“怎么今天这么主动,嗯?”
花城掐着谢怜的腰,将他抱起来,转了好几个圈,白衣衣袂飞扬。
“哈哈哈,够了够了。”
谢怜乐得合不拢嘴,顿了顿,他搂住花城的脖颈,小声问道,“我有没有……比之前轻一些?”
花城象征性的往上提了提,歪头笑道:“好像没有,我抱着还是和之前一样重。”
“当真?”谢怜抬眸看着他。
“当真。”花城强行把快要挑起的眉压了下去,一本正经道,“绝无虚言。”
这下轮到谢怜愁眉不展了。
我就知道,胖不胖这件事,跟我累不累是没有关系的。
他拍拍身上衣服,向里间走去:“我要去沐浴了。”
“哥哥。”花城追了上来,“其实我有个更好的法子,帮你减下来。”
谢怜脚步一顿,道:“什么法子?”
花城抄起他的膝弯,大踏步向浴桶走去,道:“双人运动。”
在蓝家小辈们眼里,往往是魏前辈受照顾多一些。家宴上吃的清淡,饭后便会见到含光君在后厨忙碌,明明是吃不得辣的人,偏还要一边呛的流泪一边翻炒辣椒。有几次出远门晨起赶路,魏前辈睡得迷迷糊糊赖在含光君身上不肯下来,含光君就把怀里人搂得紧紧的抱了一路,走得平平稳稳,免得颠簸一下就会引得小懒猫哼唧皱眉。
在彩衣镇逛集市,魏无羡看到什么想吃的都要央着蓝忘机买一点,往往到最后没吃几口就全部丢给了蓝忘机,却还乐此不疲的望着小商贩东瞧瞧西看看,景仪看不下去“魏前辈你都吃不完还要这么多!浪费!”
魏无羡哼了一声,把只尝了一口的赤豆元宵羹递给蓝忘机,回身对景仪说道:“我才没浪费...
魏无羡哼了一声,把只尝了一口的赤豆元宵羹递给蓝忘机,回身对景仪说道:“我才没浪费,这可都是你们含光君拿的~”
“你!明明是你自己吃不完丢给含……”景仪话还没说完,蓝忘机就开口了“无妨,让他买,吃不完有我。”
景仪话没说完被生生堵了回去,魏无羡看着他一副憋着不敢说的样子笑的不行,弯腰搀着蓝忘机往前走了,思追在一旁憋着笑“含光君可真宠魏前辈。”
一次蓝忘机带小辈们下山除祟,中途遇了意外,蓝忘机身体虽无大碍但却要睡几日修养,魏无羡便日日守在身旁。
这日魏无羡拉着郎中问了一百遍含光君怎么还不醒,思追好说歹说才让魏无羡松手放走了郎中。
“蓝湛怎么还不醒啊~~~”魏无羡坐在床边,连着几日没有休息好,眼下已有了乌青。
“魏前辈,既然郎中和蓝老先生都说了无妨,那想必是无大碍的,含光君再休养几日,元气恢复便可醒过来了,”蓝思追在一旁说到:“到是您……也要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啊,不然,不然含光君…”
蓝景仪看不下去魏无羡这丢了魂的模样:“诶呀!你在这样下去,含光君醒了要心疼你的,到时候再说我们没照顾好你,连我们也要挨罚。”
“好了好了知道了,耳朵都起茧了……”魏无羡摆摆手,“你们别吵着蓝湛,我陪他待会儿,你们先回吧。”
“我!我们怎么就吵了我…”
“好了景仪,我们先回去吧……”蓝思追拉着蓝景仪出了房间。
“真是没见过魏前辈这样,都说了不会有大碍,还一天天紧张成这样不好好吃饭…”蓝景仪嘀嘀咕咕:“思追,你不觉得他这样,就…怎么说呢…就很不魏前辈,他不是什么时候都是潇洒放荡,恃宠而骄的嘛?”
蓝思追回头看了看静室的方向:“虽然我也不懂,但是总觉得,这就是含光君和魏前辈该有的样子。”
魏无羡实在是受不了好好一个蓝湛就这样躺在他面前,但不会回应他也不会看他,虽然蓝忘机往日也很安静。
关心则乱,即使大家都说无碍,但魏无羡还是会盯着蓝忘机安静的睡颜忍不住胡思乱想,怕蓝忘机一直醒不过来,万一真的醒不来要怎么办,要不要用符篆唤醒蓝忘机的意识。可是下一秒,魏无羡就连连摇头,他不能在蓝忘机身上冒险,蓝忘机如此名门正派的人物,怎么能用自己的邪魔外道来玷污他,况且鬼道难控,倘若出了什么意外,伤到蓝湛……
魏无羡正满脑子胡思乱想着责怪自己,突然感受到握着的蓝忘机的手微微动了一下,猛的回过神。
“嗯……魏……魏婴…”
“蓝湛!蓝湛你醒了!我在呢!我在这呢!”魏无羡听着蓝忘机虚弱的气音,心尖尖都揪着疼。
“…嗯”蓝忘机连睡多日没什么力气,虚虚应了一声。
“蓝湛你渴吗?要喝水吗?我给你倒茶水,哦不对!你该喝药的,奥对你睡了这么多天,饿不饿要不要吃什么东西…”魏无羡站起身想要去拿桌子上的茶壶,蓝忘机却在他转身前突然伸出手扯住了魏无羡衣角,蹙眉轻声道:“…别走。”
魏无羡看了看蓝忘机扯着自己衣服的手,觉得可爱的紧,平日从没见过这样的蓝忘机,忍不住露出了这些许日子以来的第一个微笑,“好~我不走,我陪着你。”魏无羡坐回床边,握着蓝忘机的手,轻声哄着:“我陪着你的,但是你要吃药,好不好~”
“……不吃……不许你走。”蓝忘机撇了撇嘴。
“噗——”魏无羡看着蓝忘机嘟起的嘴笑了起来,“蓝二哥哥~我不走~我就去那儿,你看~”魏无羡指了指身后的桌子,“我去给你端过来,你乖乖吃了药才行嘛~好不好呀?”
蓝忘机眨眨眼不说话,手却仍旧紧紧抓着魏无羡的衣角。
“蓝湛~蓝二哥哥?”魏无羡捏了捏蓝忘机的脸,对方仍毫无反应。
魏无羡顿了顿,突然俯下身子,凑近蓝忘机在对方嘴角啄了一下,抬起身就看到蓝忘机眼里的开心,握着魏无羡衣角的手都不自觉曲了曲指头。
“诶呦~蓝湛~”魏无羡忍不住笑意,“你想要什么就直说嘛~我又不会不给你。”
蓝忘机小小的哼了一声闭上眼睛,松开握着魏无羡衣角的手。
魏无羡拿了药坐回来,吹温了送到蓝忘机嘴边,蓝忘机抿了一口就皱眉:“魏婴……”
“嗯?怎么了?不好喝吗?”
“…嗯……苦。”蓝忘机小声嘀咕。
魏无羡把药送到自己嘴里尝了一口:“嗯,的确苦。”魏无羡咂了咂嘴,“可是乖乖喝药才能快点好嘛~我们蓝二哥哥最厉害了!喝完了奖励你好吃的好不好呀~”
蓝忘机嘴巴略略嘟起,点了点头。
“乖~”魏无羡哄着蓝忘机喝了药,又把人哄睡着,才轻手轻脚出了门。
几个时辰过去,魏无羡再次回屋时,蓝忘机已经端正仪态坐起来了,景仪和思追都守在旁边。
“魏前辈您去哪了?这大包小包的是什么啊?”景仪不解地看着魏无羡沾泥的衣摆和手里的包裹。
“这个啊~这可是我花了好大力气讨来的的宝物~”魏无羡把包裹打开,很小心地捧给蓝忘机。
“什么东西啊?这么宝贝!”景仪探过头来,却发现是一碗甜粥一样的吃食。
“这,你跑出去这么久就买了这个?”蓝景仪不解,他还以为会是什么稀世药材。
“对啊~赤豆元宵羹~蓝湛最喜欢的!”魏无羡说着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到嘴边轻轻尝了尝温度。
蓝景仪和蓝思追相互看了一眼,从小跟着蓝忘机,从来没听说过他吃食上有什么偏好,他们印象中的含光君爱吃的一直都是蓝家的清茶淡水。蓝景仪问道:“啊?且不说大晚上哪里还有卖这个的,含光君什么时候爱吃这种东西了?”
魏无羡确保勺子里的汤羹温度合适后,才转手递给蓝忘机:“含光君怎么就不能爱吃这个了~日日在山下买点心吃,就这样他吃的最多~是吧蓝湛~”
蓝忘机轻阖了一下眼皮,看着魏无羡递过来的勺子却没有接,魏无羡心下一动,勾了勾嘴角。
“好啦好啦~你们快出去吧!我要伺候你们家含光君吃饭啦~蓝湛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肯定饿坏了~”魏无羡冲蓝景仪和蓝思追摆了摆手,重新舀了一勺赤豆元宵,放在嘴边试温。
“这…吃饭有什么好伺候…”景仪话没说完就被思追打断了:“好了景仪,含光君无事,我们就快些回去吧~”
“真不懂吃饭有什么好伺候的,含光君真的爱吃这个吗?该不会是魏前辈自己想吃嘛……”出了门景仪还在嘀咕。
“来~啊——张嘴~”魏无羡一勺勺喂蓝忘机喝着赤豆元宵羹,盯着蓝忘机认真吃饭而鼓起的脸颊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又凑上去啄了一口:“蓝湛,你抱着我真的不沉嘛~你才刚好……”
蓝忘机不回答,手上把怀里的人紧了紧,轻轻启唇“啊——”
—————
做彼此唯一宠爱的小孩吧。
冰秋,忘羡,花怜,曦澄
甜饼一发完
以下正文
1.拒绝伴侣爱的申请。
错误示范:花怜
“哥哥,”花城斜躺着,目光在摇曳灯火中深沉。
“不行,三郎,今晚真的不行。”谢怜努力调顺呼吸。
“……哦……”花城躺了下来,将灯挑灭,用被子埋住了头,这种不口申吟的委屈最让人心疼。“对不起,哥哥……这几日我确实比较过分……”声音嘶哑,仿佛带有乞怜原谅的哭腔。
谢怜的心揪了一下。他轻咳了一声,去拍了拍裹着的一团,“不怪你,是我最近真的太累了,上天庭还有好多事务要处理。”
哼。花城在心底暗骂了一声,计谋着什么时候再去上天庭大闹一通。这几...
哼。花城在心底暗骂了一声,计谋着什么时候再去上天庭大闹一通。这几天他已经在上天庭闹了好几回了,但那边死都不放人,谢怜也宽慰了他好久,每晚都回来安慰,像哄小孩一样,他多少才有些收敛。
但是……这份想念确实实打实地没法压抑。刚在一起没几个星期,连蜜月期都没过完,就像让一个小孩吐出口中的糖果,总让人不甘又心痒——更何况是刚开-荤的鬼王大人。
花城从被褥中探出半张脸,缓缓道:“都听哥哥的。”谢怜看他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忍不住手痒,揉了揉花城的头发,果然手感还是很好。
突然,手被按住。花城沉声道:“哥哥欺人太甚,不让吃还故意吊人胃口。”
谢怜象征性缩了缩手,那人没使多大力,但谢怜的手就是没抽出来。
“三郎啊……”谢怜揉了揉眉心,刚在一起,谢怜面对突然的情话总是无法招架,只能端起年长者的架头,企图挽留回一些尊严。
突然,花城猛地将被子掀开,将谢怜裹入被中,顺势捞入怀中。
“唔唔”谢怜惊诧,还来不及反应便在黑暗中被堵上了唇。
“啊!……”
黑暗中,重影下,看不清战况。
正确示范:冰秋
师尊。洛冰河用手戳了戳熟睡的人的脸庞,好软,还有挠人心的温度。
沈清秋微不可查地蹙起眉尖,内心已经狂躁不已:你丫到底还要戳到什么时候!!我都已经睡着了,睡着了好嘛?这样扰人清梦这合适吗?
“师尊,今晚好早睡。”洛冰河说着,一边宽衣解带,找了个贴近沈清秋的角落躺下。前半时辰被师尊软硬兼施地劝出去练了一会儿的剑法,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安详入睡的师尊,让洛冰河想做什么都无可奈何。
过了会儿身旁竟没了动静,沈清秋微微睁开眼望向身侧。洛冰河正背对着他,偷偷摸摸好像在干些什么。不对劲,平常这小子恨不得黏在自己身上睡,怎么突然变性了?这时,系统不合时宜地响起清亮的提示音:“恭喜宿主!对方爽度正在不断飙升!”沈清秋满脸黑线。
于是沈清秋貌似无意地将手环住了洛冰河的腰,诧异地发现洛冰河竟然整个人一颤,都快跳起来了。
沈清秋一副被这巨大的动静吵醒的模样,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道,“啊,你回来了。”沈清秋眼尖地发现洛冰河把一本花花绿绿的画册压入枕头底下。“那是什么?”沈清秋俯身向前,让洛冰河一时之间乱了手脚,支吾二三。“颇为可疑。”沈清秋微笑着点点头,用些力从洛冰河紧张的手下抽出那本画册。
“《清静秘事》”沈清秋毫无感情地朗诵书名,开始翻阅。“师尊,我……”洛冰河尝试打断。映入眼帘的俨然是意乱忄青迷的男子画像,不像话的姿势角度更让沈清秋气抖冷。
“成何体统!”沈清秋将书摔在床上,夺门而出,“心不静武不精,为师决定让你好好反省,这半个月,不许再入为师内室。”
砰的一声门关上,哇的一声冰心伤,嘻的一声秋喜狂。
2.拒绝伴侣无理取闹
错误示范:冰秋
半个月后的第一天夜晚。
沈清秋看着床上那一坨拱起的被子感到心力交瘁。他轻咳了一声,尝试温柔地拍拍他来安抚这个受伤的魔尊。然而那一团被子宛如一块磐石,坚毅冰凉,不动如山。
“冰河,为师原谅你了。”沈清秋先发制人,争取道德制高点。“……”毫无反应。简直乱来!沈清秋咬牙切齿,第一次被乖徒儿冷落让他十分不适应。
沈清秋用些力扯了扯被子,道“为师乏了……”被子被不情愿地扯散了一些。我说……你要冷战倒是别来我床上啊!在我床上倒是分点被子给我啊!!沈清秋感觉怒气值在往上蹭。
“爽度值+10”,系统善意地提示道。
“……”沈清秋更无语了,然后又象征性地扯了几下,那爽度值竟呈阶梯式上涨。“好了冰河,别闹了。”沈清秋扶额。
无法,只好吹灭了灯,躺在那坨东西身侧,道“睡吧。”黑暗中,一双手四处摸索,爽度值像放烟花一样热烈地在脑海中舞动上升。
洛冰河在沈清秋面前就像小孩一样天真,会无理取闹,会耍赖撒泼,哪怕偶尔赌气,也不过是吸引他注意力的新把戏罢了。沈清秋抓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抚。“……你可知错?”沈清秋带了笑意。“徒儿……”洛冰河嘶哑地开口,“不知错在何处……”越说越委屈,“希望师尊能够指点一二,好教徒儿也能知错就改……”话在嘴边含糊不清,黏兮兮地贴在对方的鬓发脸颊上更使认错的话支离破碎,毫无诚意可言。
沈清秋觉得有些痒,被他依附的半边身子一阵酥麻,笑着推搡了他一下,道:“洛冰河以下犯上,其可知罪?”洛冰河突然翻身上来,将沈清秋压在身下,凑到他耳边沉声道:“徒儿不知。”
沈清秋内心忍不住为自己点了一山的蜡烛,一边向系统递送关机请求。习惯如此,毕竟每次在这样的时候,系统用喜庆的声音噼里啪啦地报着爽度值上涨的喜讯,而他在这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真的很狼狈。
正确示范:忘羡
“我就不——”抗拒的声音充满包间。
蓝湛蹙起眉尖,琉璃色的眸子略微暗沉。
“蓝湛,你放我出去。”魏无羡挑眉,双手抱于胸前,语气不善。
“我去道歉,道歉还不行吗?”魏无羡眨了眨好看的眸子,软和了语气。
“魏婴,不要胡闹。”
“嘿哟嚯,胡闹!”魏无羡特地将最后两个字阴阳怪气地加了重音。“多说无益。”蓝湛蜷起指尖,又放松。“担心他?担心我会把他怎么着?”魏无羡凑近了蓝湛如玉的面庞,吹了口气,心里又恨又痒,简直想直接咬下去。
蓝湛猛地攥住了他的手,道:“动气伤身,你还在恢复期。”原来是担心自己……魏无羡的内心顿时化成一滩水。然而刚刚又叫又嚷气焰正高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消减下来的。于是魏无羡又嘴硬了一句:“原来二哥哥是担心我打不过。”前言不搭后语,看来魏无羡气已退了少许,然而仍然铁了心想闹。
蓝湛定定地看过去,望进他的眼眸,夕阳的光影照进窗棂,洒进眼底。魏无羡感觉心里挠得很。蓝湛这人,怎就生的如此好看?魏无羡难得服气。“魏婴,别闹。”淡色的唇微启,魏无羡想看它发了狠在自己的唇上讨好的模样。
“好,我不闹了,”魏无羡喉结微动,笑嘻嘻地举起双手投降,“现在换你来闹我,好嘛?”凑近那人淡粉的耳垂边,语气越发低靡,徒添绯色气氛。
蓝湛垂下眸子,猛地起身,将人抵在窗台旁,那人笑嘻嘻没副正经模样。
夕阳落下剪影,两个影子逐渐交融为一体。
(为什么正确示范你羡还是把自己搭进去了?)
3.拒绝伴侣乱吃飞醋
错误示范:曦澄
江澄看着蓝曦臣修长的手指紧紧攥住自己的手腕,眉尖忍不住狠狠抽动了几下。
“江宗主是打算去哪?”蓝曦臣和煦笑道。一旁的少女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也有些无措。两人的关系还未在仙门百家中公开,因此在江澄的坚持下,蓝曦臣不得不用上生分的称谓和保持一定的距离感。
“无他,和这位小姐一起去吃顿饭。”江澄带有警告意味地瞪了蓝曦臣一眼示意他收敛一些,母亲强塞的和亲本就让他足够心烦意乱,他可没力气再和蓝曦臣折腾。
“……”蓝曦臣缓缓收回了手,眸色忽沉,有些许失落感,但很快又恢复了得体的温柔,他牵起唇角,道:“如此当尽兴才是。”随后便道别离去。
看到蓝曦臣如此体贴懂事,江澄乱如麻的心情才稍微有所好转。毕竟是蓝曦臣,终归让人省心。江澄欣慰地想。
酒席散后,江澄回到莲花坞,想到今天蓝曦臣颇为失落的神情,顾及他的脸面不好阻止的憋屈,他承认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于是他决定明天登门赔礼。
正在江澄踏入祠堂之时,他看到了一个跪着的颀长身影,不时虔诚地磕头。他凑近看来,别无他人,竟是蓝曦臣!
江澄以为他在为今天的唐突道歉,心里又酸又软。他走上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难得柔声哄道:“无碍,区区小事,别放在心上。”
身躯微微一震,他抬起头来,抿唇,用有些嘶哑的嗓音道:“这件事是涣过火了,能得到晚吟的原谅我很开心。”江澄忍不住想:怎么这么乖!乖到堂堂蓝家宗主都近乎低声下气!
他望进蓝曦臣琥珀色的眸,用手捂着蓝曦臣的脸,一字一顿的说:“蓝涣,你给我记着,在一起是我们俩一起决定的,责任从来都不只在你一人身上!”蓝曦臣听完微愣,接着冁颜:“好,我答应晚吟。”两人相视而笑。
气氛恰到好处,蓝曦臣试探性地将手放在江澄腰间,江澄没有推拒,蓝曦臣笑得更灿烂了,道:“晚吟今晚就到我那边睡吧。”江澄红着脸别过了头,意为默许。
翌日,江澄是被轰炸般的敲门声吵醒的。江澄脑袋还迷糊,身上还酸疼。蓝曦臣将他搂得紧了些,嘶哑道:“没事,继续睡。”“还继续睡啊!”门外响起蓝启仁气急败坏的苍老的嗓音,不愧是修仙之人,连耳语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闯那么大的事,怎么还不出来领罚!”蓝启仁难得没了礼仪,大声吼道。
“难道叫世人知道蓝家断后你们就那么开心?”步步紧逼。
江澄无法再装睡了,抬起眼询问地看着蓝曦臣。
“仙门百家的仙子都快堵在山脚了,你赶快给我出来解决……”话还未尽,就听到人声鼎沸,“蓝宗主怎么就有主了?……”“啊啊啊……”
蓝曦臣看瞒不下去,心虚地笑笑:“昨晚,我单方面公开了。”
江澄惊得直接一脚把蓝曦臣踹下了床。踹完后扶着腰差点气得没了下气。
正确示范:花怜
听闻菩荠观内住了位白衣道士,有神仙般的模样,温柔又善良,妆扮起来更是美貌得连鬼王都无法自持。
这日姑娘们呼朋引伴地聚集在那菩荠观前,手里紧张地攥着脂粉盘子和些许饰品,等到馆内传来春风般和煦的男声:“进来吧,久等啦。”这才欢呼雀跃着涌进观内。
谢怜端正地坐在供堂中间,说:“只要这样坐着就好了,对吧?”姑娘们疯狂点头,七嘴八舌地抒发她们的感谢之情。旁边正在收拾供台的红衣少年将双手抱在胸前,挑眉看着这一切。
谢怜有点担心,给花城通灵道:是答应小姑娘们的一个祈愿,她们想要我来试妆,缠了好几次啦。
花城通灵回应:所以哥哥叫我化成这幅皮相就是为了他们?
谢怜回道:哈哈,怕威猛的鬼王大人吓跑她们嘛。
花城挑眉,不置一词。
于是小姑娘们兴奋地开始掏出脂粉盘,在谢怜白净的脸上开始艺术创作,落在花城耳中,手轻拍在谢怜脸上略清脆的声音,成了难忍的聒噪。
花城别过头,狠狠地掸了下灰尘。
“谢道长!你的皮肤可真好,又嫩又滑!”“是啊是啊!怎么保养的,教教我们呗!”女孩的声音像黄莺般娇俏,谢怜认为自己堂堂一届武神,现在在这里被小姑娘们夸保养得好,还在上妆,多少有些尴尬,他打着哈哈胡乱混过。落在花城眼中便成了:我的那么大一个神明就这样被亵-渎了!而且神明还很高兴!
花城冷哼一声,抽身离去,这是他忍耐的极限了。
谢怜看着花城坚毅离去的孤寂身影,知道自己又得一阵好哄了。他笑着对姑娘们说,“借我些脂粉,稍等片刻!”姑娘们不明所以地目送谢道长飞快地追随红衣少年夺门而出。
花城正在门口的木桩上坐着出神,少年随意挽起的马尾斜垂在脑后,在清晨的阳光下渡着柔和的清黄。
谢怜走到他旁边,蹲下,像哄小孩般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又手痒地摸了把少年气鼓鼓的脸,道:“乖啊,不气。”花城用余光看着谢怜,从鼻间挤出单字“嗯”。谢怜刚被抹了唇脂,含笑的唇在阳光下显得明艳,扑了脂粉的脸颊是柔软的淡粉色。“不许笑了,不许对她们笑。”花城略微别扭道。
“哈哈,好啊。”谢怜答应得爽快,一边伸手在花城的脸颊上按下了两个蓄谋已久的脂粉印,看着花城无措的神情,谢怜忍不住捧腹大笑。
“哥哥还拿我打趣。”花城虽然还是语气不善,但看着谢怜笑得如此开心,忍不住也牵起唇角。
“我家三郎啊,最好看!”谢怜捧住花城的双颊,满眼都是熹微的晨光带着零星的笑意。
花城无奈地笑笑,叹了口气,将额头抵在谢怜额头上,“哥哥,你可真是……”
end
好喜欢日常,好甜
“小殿下,还有一事...”司命缓了缓,继续开口“小殿下当年在小仙处休养之时,小仙曾去寻过寒山真人,寒山真人说帝君天命无姻缘。所以...当年的事,怪不得帝君。”司命本以为那位尊神乃薄情寡义之辈,谁知尽是无姻缘的命格。如此说来,却也不是尊神的错。
少女一口气梗在嗓子眼,杏仁美目浮起一汪清润,老半天才缓过来:“你的意思是,我做仙娥四百年始终不能与帝君相见,还差点儿丧命,皆是因为帝君无姻缘?”司命沉默。“我被知鹤公主百般刁难,被姬蘅抢占了宠爱,全是因为帝君无姻缘?原来我与他当真...
少女一口气梗在嗓子眼,杏仁美目浮起一汪清润,老半天才缓过来:“你的意思是,我做仙娥四百年始终不能与帝君相见,还差点儿丧命,皆是因为帝君无姻缘?”司命沉默。“我被知鹤公主百般刁难,被姬蘅抢占了宠爱,全是因为帝君无姻缘?原来我与他当真无缘...所以...所以那日在凡间,你才会说要我认命?”凡间陪着东华帝君的历劫之身宋玄仁三年,面对与帝君如此相像的人,对她呵护备至,好多次或者说时时刻刻无不在动心。她想回应这份爱,可司命却告诉她,宠爱她的男子不是帝君本人,他只是历劫之身而已,帝君仍在九天之上,而她依旧是青丘小帝姬。他与她无缘,这就是命,要认命。
少女揪着衣角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问着谁:“为何?他那么好,为何天命不肯给他姻缘?”三人低眉不语。少女想起自己做小灵狐的日子,东华帝君曾与她说起过孟浩,他不明白缘何孟浩修为如此强大的神将,甘愿被囚禁在白水山,他不明白情之一字究竟有何意义,能让一代神将甘之如饴受魔族摆布。或许那时候开始,帝君也有了想尝一尝情之一字的意愿,只是他没有姻缘,没有人能让他如愿。可怜的帝君,终其一生都在为天下苍生殚精竭虑,可到头来尽连最为平常的粗茶淡饭都不能拥有。自己的爷爷儿孙绕膝,享受天伦,帝君却只能独坐亭下修习佛理,从日出到日落,何等“凄凄惨惨戚戚”。当真不公。
她起身,很快便没了踪影。在座的三人看着少女的背影,什么也没说。他们知道,少女去了她千年来执念的地方。
司命:【有福之人不进无福之门。不知上苍可否看在小殿下这般痴情的份上,开启那扇有福的门...】
成玉:【小狐狸,祝福你能达成所愿。】
连宋:【我与成玉又当如何?】
一十三天望不到边际的桃花,甜甜的花香醉了心田。
若不是知晓足下之地乃九重天,白凤九真的会以为自己身在于十里桃林。正如连宋所说,巍峨的太晨宫已然成为一方残骸,处处弥漫着白檀香的味道,甚是浓郁。白凤九提起粉裙踏入繁华桃林,纤巧的身影转瞬没入在花海。展颜的花骨朵儿,宛如袅袅迷雾,需得一层一层的拨开方能瞧见那轮明月。而她的明月便是凉亭下的紫衣白发。
后面容我想想~~先酱紫~~
这些时日,东华帝君未有进过一粒米,忙活起来甚至连口茶都忘了一干二净。叫急坏了的重霖,日日端着吃食、茶水,追在尊神左右,只差将之打晕直接灌下去。尊神想着快快做好了好给小白一个惊喜,可重霖左右打扰太过碍事儿,便打发了他去十里桃林,问折颜要些桃花树回来。且多多益善。能把整片桃林都带回来,那是最好不过。重霖无奈,但仍在走之前,斗胆嘱咐东华帝君,定要注意身子,好歹吃点东西。
一旁的成玉上前问尊神,是否有何她能帮得上忙的。女子到底容易心软,看着一方之主,从前多么至尊无比,无论到哪都...
一旁的成玉上前问尊神,是否有何她能帮得上忙的。女子到底容易心软,看着一方之主,从前多么至尊无比,无论到哪都是众星捧月,如今尽为了哄凤九开心,将太晨宫说拆就拆,废寝忘食只为凤九造一座全新的太晨宫。放眼望去,除了眼前初见雏形的凉亭,四周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便知凤九在这位尊神的心里有多重要。能做到如此,使得成玉对这位尊神的不满,一点点打消。她希望自己的好友没选错,没执念错,也由衷希望尊神能与她的挚友,终能有情人成眷属。尊神摆手,说:“不必。本君的帝后之事,自然由本君亲自打理更妥帖。”在他以为,这是最有诚意的,且不可用法术更显得他对她的真心。
连宋浅笑,递过去一块糕点:“莫非这一月,您老人家哪儿也没去,一直在此造房子?”东华帝君手捧粉色丝帘,挂在凉亭石柱之间。丝帘上绣着欢脱的九尾红狐和佛铃花。接过糕点,咬一口:“嗯。倒也出去转了转。”
连宋:“哦?去哪转了?”
东华帝君:“魔族。”
连宋:“你没事去那做甚?”
东华帝君慢悠悠开口:“姬蘅的宠物雪狮多年前伤了本君的小狐狸,所以本君前去问那雪狮讨要说法。”讨要说法?呵呵,唬谁呢。这老爷子什么时候讲理过?只怕是那头雪狮早就一命呜呼了。提及此事,司命便回想起当日凤九殿下奄奄一息的惨状,同连宋、成玉说了彼时的情景,听到司命谈及凤九殿下在他的星君府上养了整三日方养回了点神志时,成玉握紧拳头,咬牙道:“真是便宜那畜生了!若是落在我手里,定叫它生不如死!”
这边为着白凤九受苦受难愤愤不平,那边乐乐呵呵,哼着小曲儿修缮凉亭。只见四海八荒顶顶尊贵的老爷子,此刻正蹲在凉亭顶上雕刻着何物。紫色衣袍隐约可见的尘屑,瞧上去灰一块,紫一块。若是换一身粗布麻衣,还当真像极了凡间的工匠。哪里还有尊神的姿态?连三殿下举着扇子,上量打量尊神,戏谑:“我说东华啊,你这样子若是让旁人瞧见了,还不得笑掉大牙?”老尊神挑挑眉揶揄过去:“嗯,你这孤家寡人的,自然不懂,此乃夫妻情趣。”连三殿下吃了瘪。他在老爷子这里向来捞不着好,偏偏就是管不住自己这倒霉的嘴。余光看见成玉偷笑,着实不甘心。怎么能在心仪的女子面子丢了脸面?赶忙据理力争:“你俩还没成亲呢,怎就成夫妻了?小凤九答应你了么?哪次不是让你给气跑了?”
凉亭顶上的一角,被东华帝君三两下捣腾出了一簇形态各异的佛铃花。轻快的嗓音传下:“无妨。三顾茅庐。本君定能打动小白。”说着,嘴角上翘。【小白会答应嫁给我的。】
帝君对三顾茅庐有点误会。。丫头要上课了。。。先到这吧。
☆爆肝完成flag了!2.2k+的纯纯小甜饼
☆提前一天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凡间中秋将至,满目灯火。而城池中心的不远处,藏了一座小院。里头种着一棵梧桐,叶片金灿灿的,还夹着红。
凤九偶然撞见一片叶子飘然坠下,无言,只上前拾了去,对着将落的霞光端详。叶片尚是平滑的,惟有四周因缺水而泛起干枯的卷边。
半晌,她将其还回了自然,眉眼少见的哀思。不知是否因秋日已至,她难料,自己大约是有些伤春悲秋。方才的落叶,竟让她无端联想起屋内的某人。
百年病痛,结界一役,已然让他原先强大的躯体被磨得枯若败叶了。尽管经过百年的沉睡休养,外加折颜的费心调理,他...
百年病痛,结界一役,已然让他原先强大的躯体被磨得枯若败叶了。尽管经过百年的沉睡休养,外加折颜的费心调理,他确如那片落叶般,仅余边缘干枯。但她每每望及他依旧较旁人苍白的面容,和瘦削的身躯,心中还是一阵阵隐痛。
他走时会被风拂动的宽大衣袖,总让她觉得下一刻他便要乘风而离了。那夜漫天的陨星和血染的天空,永远是她心头无法褪去的瘢痕。
只是这些话她不愿说,恐他忧思。也是自知,有些事,总无法轻易散去。
她再不想他受到任何的伤害,遇到任何烦忧。
彼时屋内的某人,掀起一角门帘,看到她站在梧桐树下出神。她眉眼低垂,手不时摩挲着指上的琉璃戒。
他叹了一口气,放轻脚步走到她身边,高大的身影很快罩住她的斜影。
她如梦初醒般抬头,眼中尚有些未散去的愁思,轻轻“嗯”了一声。旋即她的手被牵起了,那人低下头,唇覆在她的手背,微凉。
“天快黑了,明日便是十五,我们去灯会逛逛吧。”
“好。”她很快地绽开一个笑,耳尖还有些红。
八月十五,团圆节,倒的确是个好兆头。她默然想,倘若真能团圆一辈子,便好了。
——
他们的院子离灯会近得很,去的路上,两边的槐树枝干高大,满片金黄几乎遮住了无边的夜色。却又恰好,露出了大而圆的月亮。东华摇了摇牵着她的手,示意往上看。
于是她满目金黄,又满眼月圆。二人不约而同地在那处站了好一会,才又动身。
不长的路上,他忽而启声,“小白,凡人传闻,假如在八月十五共同看到了圆月,便会团团圆圆一辈子。”
她一愣,手握得愈发紧,心下莫名涌上一股安定。
“所以我们也会团圆一辈子的,帝君,你说是不是?”她笑容难得沾上一点青年人独属的狡黠,步子似乎也轻快不少。
他笑答,“那是自然。”
环顾周遭,又垂眼瞧见二人紧握的手,他只觉,确是秋日胜春朝。
灯会果真是琳琅满目的,花灯图案繁多,几乎倾尽了人民在这方面的巧思和智慧。
他提起一个狐狸状的花灯,半揣测道,“要不要给滚滚带个这个”,他垂眼望她,“你们看到同类会有同性相吸之感吗?”
凤九一时无言,半晌默默道,“帝君,想买可以直说。”
她确切地被同性相吸之感打了个措手不及。况且这个同性还是花灯。
他讪讪一笑,又道,“小白,你喜欢这个狐狸花灯吗?”
“......挺可爱的,但是我没有同性相吸之感,所以就算了吧。”
于是那人当机立断提了两盏狐狸花灯,复而牵住她的手,向远处走去。
凤九最终只买了简简单单的样式,但上头有大片空白,可供书写。她让他闭上眼睛,说愿望被其他人看见了便不灵了。
尽管他总想争辩几句自己不是其他人,但还是顺从地闭上了眼。凤九确认他闭眼后,便开始认认真真地提笔,在灯上一笔一画地写着。
她写,愿亲人平安,爱人康健,好友常至,一世团圆。
随即,她点了其间的蜡烛,任它远飞。
东华适时地睁开了眼,问她,写了什么。她如预料般不答,只说里头有他。
他轻笑,仰头望着飘远的明灯,索性不再追问。
二人就着夜色,坐在岸边。圆月笼着这对璧人,银白的月光渡了他们全身。
风吹动岸边的芦苇,发出些细小的摩挲声。初秋的蝉已然很少,一声声鸣叫,都在燃着生命最后的一点力量。
她忽然开口,“帝君,我很怕。”
“怕什么?”尽管他早知答案,却还是假装不知般问道,侧头看向她的眼神里掩着心疼。
“我怕你离开我,真的。”她不敢与他对视,恐泪落下,只是摸索着搭上他的手,“你醒来之后,我看到你脸色还是很苍白,衣袖也还是很宽大,总觉得又回到星光结界那日,好像一切又重启了,而我救不了你。”
“我......”
二人一时缄默。
他垂眼,默然摩挲着她指节上的琉璃戒。
我远比你惧怕。
然片刻,他却道,“你救得了我。”
他看到她诧异地回头,又直视着她的眼,重复了一遍,“我说,你救得了我。”
他顿了半晌,只看着她。
“你在,就算只有那么一点活下去的希望,我都是不愿放弃的,我都是要去争的,你明白吗?”
他微微转头,望着圆月。
“所以怎么能说你救不了我呢?”
她没有回答,只是有泪滑下来,嘴角还有释然的笑。
更深露重,她听他轻咳一声,心下霎时紧张,忙想转头关切,却瞧见他眼底尚未褪去的一丝狡黠。
他揽过她的肩,未用太多力拥住她,只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地吻过一下,气息温热地喷洒在她的脖颈,惹得她耳根通红。
他低语道,“我很好,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
“所以,你也要一直陪着我,好吗?”
“好。”
她求之不得。
其实花灯上她写的内容他都看得见,即便闭眼。
于是她写的同时,他也在心里念。
愿亲人平安,爱人康健,好友常至,一世团圆。
从此三清幻境的神仙有了亲人,有了挂念。那些情感、温暖亦步亦趋,成了挺立脊背后柔软的结界,却又牢过世间一切。
滚滚虽然对父君同性相吸的说法不置可否,却还是高兴地收下了花灯。
那天他幻化出了碧海苍灵的夜晚,又瞧见一抹月圆。
两只小狐狸提着狐狸状的花灯,在茫茫月色下笑着打闹。
滚滚盯着圆月,想起应是凡间八月十五的景象。于是他闭眼,心下许着自己快快长大,就能用法术保护自己的亲人不受伤害的愿望。
彼时,他默然地望着二人的背影,残缺的半心倏然一动,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抬起手,浅紫的衣袖松松地荡下来,被风拂动了几番。
“小白,滚滚,过来。”
那日月圆。
FIN.
一月飞逝,青丘渐渐临近初夏。白凤九因着姑姑大婚,白家一大家子人齐聚狐狸洞。故而在白奕的眼皮子底下,并不敢太过放肆,整日整日勤学苦修,偶随白芷学着如何治理青丘,瞧在白奕眼里,如今很是稳妥的闺女尤为欣慰。天族大婚仪式已成,他便带着自家夫人云游四海。狐帝狐后同其他白家人也纷纷离了去。
原是热热闹闹的青丘,一下子归于寂静,虽说不用再拘着,可眼下忽然的安静倒叫白凤九的心思又活络不少。只是此活络非彼活络。到底那日尊神的话触动了她。这一月无时无刻不在回想着尊神的话和尊神对她的谨小慎微...
原是热热闹闹的青丘,一下子归于寂静,虽说不用再拘着,可眼下忽然的安静倒叫白凤九的心思又活络不少。只是此活络非彼活络。到底那日尊神的话触动了她。这一月无时无刻不在回想着尊神的话和尊神对她的谨小慎微,还有从未有过的柔情。说从未有过,自是因为,过去的她与那位尊神匆匆而过,做小狐狸陪在他身边,也不过几日的善待...凡世的三年,那是他待她最为情意绵绵的时候,可他终究不是他,那只是他的历劫之身而已。细细想来,过去的千年,自己与尊神虽然近在咫尺,却是远隔天涯。由始至终,他都不曾知晓她的存在。如今她与他终于可以堂堂正正以本来的自己相见,他又那般温存,怎能不欢喜?即便理智上多抗拒,然那份执念还在啊。
天知道狐族有多惧热,才初夏就已叫小少女如此心烦气躁,真恨不得扒了自己的皮毛。对这倒霉的夏季的怨怼逐而转到一十三天那位尊神的身上。【老坏蛋,还说喜欢我,这都一个月了,连个人影儿都没有。真真是处处留情,见一个爱一个的大白毛。老白毛。哼。】手底下狠狠攥着衣裙,眼角瞥见那荷尖尖之上两情相悦的彩蝶,手上的力道再加几分。心中不停暗骂:老怪物。莫非是她几次三番的拒绝,让东华帝君伤心了?所以不愿再理会她了吗?可是....可是自己也追着他追了两千年,他才几日呀?转而又觉得人家是至高无上的八荒六合之主,能对她低声下气,这般迁就,还要怎样呢?可是,他就不能再努力一把?再努力一把,这次她一定给他大大的拥抱。
小妮子的衣裙,已然被搅得皱做一团。
九重天传遍了太晨宫坍塌的事儿,众仙相互打听探讨其缘由。两三句之下,青丘小帝姬的名号再次“崭露头角”。有眼尖的好巧不巧撞见了那位小帝姬自出了太晨宫的大门后,太晨宫便倒了。各自胸有成竹,此事定与那位小帝姬逃不了干系。
在天上,成日游荡爱听家长里短的连三殿下,哪里肯错过这样的好戏,当即拽着司命同成玉跑去了太晨宫。能有接近成玉的机会定是要死命往上凑,至于司命嘛,自然是万一有个什么,那便是栽赃嫁祸的好对象。连宋喜滋滋的打着好算盘。
三人立在一十三天,太晨宫的砖瓦东倒西歪散落一地,一片狼藉。最为醒目的便是远处凉亭内的一抹紫色身影,以及那身影旁侧的佛铃树。尽管三人已知此处的状况,可亲眼目睹,还是让他们许久吐不出半个字。无需多问也清楚,太晨宫倒塌定是这位尊神的手笔,只是这好好的太晨宫为何要拆了?三人面面相觑,难不成尊神与青丘小帝姬又闹了个不欢而散?心下顿时预感不妙。若是日后,这二位当真在一处了,四海八荒会否摇摇欲坠?别哪日再闹个横眉怒眼的,再把四海八荒给拆咯?司命感叹:“好一个老祖宗,好一个小祖宗啊!”
东华帝君起身撇了几人一眼,懒得搭理。自得其乐俯身继续忙活。“我说东华啊,您老人家这是唱的哪儿出啊?这好端端的屋子,怎的惹着您了?”连宋贼兮兮一副看戏不怕事大的模样。尊神一边敲敲打打,一边从容应答:“小白不喜凉亭,索性一并拆了重新造一个。”连宋收起贱笑,着实摸不着头脑。什么叫不喜?一句不喜就给拆了?你说拆便拆吧,为何连太晨宫也不肯放过?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嘀咕:撮合东华帝君和青丘小帝姬到底是对还是错?要不然,为了四海八荒的小命,把他俩也拆了??
成玉上前拱手道:“敢问帝君,小白...呃,不是...方才帝君所言,是为何意?”东华帝君打量手中紫晶凳,很是满意:“不知小白会否喜欢。”得意瞧了一旁呆若木鸡的三人又道“姬蘅此前在太晨宫住过一些时日,且在凉亭处抚过琴,小白吃味,所以本君将太晨宫一应物件都拆了,拿白檀香里里外外熏了数遍,此番应当不会再有姬蘅的气息了。”几人一听,全全错愕在原地。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哪里还有姬蘅的气息,不过是凤九丫头吃醋罢了。只是东华帝君尽为了那小丫头打翻醋坛子便“大动干戈”,可见凤九丫头在尊神心里的地位非比寻常。动心了,的的确确是动心了。哎,真可谓是老铁树不开花则已,一朝开花惊人也哟!
马上抱得美人归。
待凤九伸着懒腰迷迷瞪瞪的从床榻上坐起来的时候,帝君他老人家早就已经是穿戴整齐准备去朝会了。神生漫长,不知多少个昼夜更迭,太晨宫里头似乎永远燃着白檀香,而帝君紫衣银发的模样与初见时并未有丝毫分别。
凤九经常会在不知觉中凝望着他出神。
看他巍巍起身的样子,看他执笔写字的样子,看他什么也不做,就安静地站在那里的样子。紫色的宽袍披在身上,背对着她,凝视着日月星辰。
于是凤九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小跑着一头扎到帝君身上,把脑袋埋到他胸前,还不忘深吸一口气。
帝君似乎是被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举动给逗乐了,轻笑一声,低头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充电。”凤九撅着个嘴,整个...
“充电。”凤九撅着个嘴,整个人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帝君的身上,伸爪子扒拉他衣领。“我要充电。”
帝君虽然不是很明白小狐狸偶尔冒出来的这种新奇词汇,但他习惯使然,也从来不会去多问,只是安安静静的配合着她的胡闹。原本穿得整齐的衣服被小狐狸这么一扒拉,顿然变得有些凌乱。然而小狐狸根本也顾不上这么多,她就这么自说自话的抱着帝君,越抱越委屈,越抱越想哭。刚开始还能憋住,但渐渐地也就憋不住了,最后索性趴在帝君身上嗷嗷哭了起来,眼泪全都蹭到他衣服上。
“怎么了这是。。。”帝君有些错愕,小狐狸哭得他措手不及,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着手去哄。
“我好气啊!我真的好气啊!”凤九语无伦次的答道,“为什么。。。为什么我爹打不过你啊!”
“你爹为什么要打过我?”帝君反问。
“要是别人,我爹就能揍他。但是我爹打不过你!要是哪天你不喜欢我了,我爹怎么给我出头啊?我真是好气啊。。。”小狐狸沉浸于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当中无法自拔,越哭越大声,“说什么要我找个厉害夫君,我哪知道我能找到东华帝君啊!我一定是脑子不清醒。。。我好怕这都不是真的,好到不像是真的。你知不知道俗话说的好,如果有一件事好到不像是真的,那么。。。”
“怎么就不是真的。。。”帝君被她整得相当无语,大婚都是几万年前的事情了,滚滚都已经很大了,二崽子都已经能打酱油了,谁能知道孩子他娘还是这副小朋友模样。
“那你掐我一下!你掐我一下我就知道是真的!”凤九对他嘟囔道。
帝君盯着她瞧了片刻,拂袖替她擦去了脸上的泪痕。他没有掐她。他伸手抱紧了她。凤九本来就小小的一只,眼下被帝君这么紧抱在怀里,几乎是要整个人消失在他臂弯里。
她严丝合缝的贴在帝君胸前,听着他平缓的心跳的声音。她被抱得有些疼,有些微微的喘不过气,但是她一点儿都没有挣扎。她只觉得自己心里的那些空缺都被一一填满。
太晨宫里静谧无声,她被抱得越来越紧。
“好一点没有?”很久很久之后,帝君终于低头在她耳边沉声问她。
“嗯。”
她趴在帝君身上,拽着他的衣角,轻轻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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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撒手
凤九来找滚滚讨论昆仑虚的八卦,此时滚滚正在练习临摹他父君的九九消寒图。
凤九:滚滚,最近关于昆仑虚有个有趣的传闻,你听说了吗?
滚滚:什么传闻?
凤九:就是你小师弟,墨渊少绾的儿子,那只小金龙的。之前他刚出生的时候,神魔两族家里有女娃娃的,不都抢着要和他定娃娃亲吗?可这次小金龙满周岁,送礼的依旧把昆仑虚的门槛踏破了,但他们却绝口不提定亲的事了。你说奇不奇怪。
滚滚:(敷衍的应和着)哦!
凤九:你也觉奇怪是吧,我也觉得奇怪得很,就去找八卦消息最灵通的司命打听了一下。说什么小金龙爹爹是天族战神,娘亲又是魔尊,小金龙将来肯定是个战无不胜的打架高手,谁家女儿要是嫁给了他,将来有了矛盾,打也打...
凤九:你也觉奇怪是吧,我也觉得奇怪得很,就去找八卦消息最灵通的司命打听了一下。说什么小金龙爹爹是天族战神,娘亲又是魔尊,小金龙将来肯定是个战无不胜的打架高手,谁家女儿要是嫁给了他,将来有了矛盾,打也打不过,回娘家还找不到帮手……这传闻你听说了吗?
滚滚:(头也不抬地)听说了。
凤九:你是昆仑虚弟子,那你知道这个传闻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吗?
滚滚:是我传出去的!
凤九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张着嘴,一脸震惊地看着滚滚。
凤九:什么?你放出的风声?可这话传的条分缕析,有板有眼,你和谁学的?
滚滚:灵感来自九九你呀!
凤九:我?我什么时候教你的?
滚滚:你忘了那次你给我讲你和父君的甜蜜往事,说父君兵藏礼上霸气护妻,让你又惊讶又惊喜还很甜蜜很有面子!可你姥姥我太姥姥伏觅仙母,自从看了父君一招克敌,把聂初寅揍成狗,就仰天长叹,说你找了这么个厉害的夫君,日后夫妻有了矛盾你打不过,娘家人还没人能给你撑腰出气,你可怎么办啊。我就是把这段话改了改而已。
凤九:哦哦哦,原来是这样。可……可你一向不都是很喜欢你的这个小师弟吗?你这样说他,他以后找不到媳妇怎么办?
滚滚:找不到媳妇才好呀,那他不就只能进我们家的门儿了吗?
凤九:啊?(退后三步上下打量滚滚)你你你,你不会喜欢他吧?原来你喜欢的是男孩子吗?
滚滚:(无奈)九九,你想多了。我是要把他留给妹妹,当太晨宫的女婿啊!
凤九:(给自己顺了顺气)那就好,那就好。(假笑了一下)可为什么一定要选他给沐沐当夫君啊!
滚滚:因为父君喜欢稀有物种呀!你看,连宋叔叔是唯一银龙,从小爱往我们家跑,后来父君娶了你,是唯一九尾红狐,你又生了我和沐沐,唯一九尾银狐和九尾赤金狐,父君很欢喜的。小师弟是金龙,也是八荒六合独一份,让他做沐沐的夫君,那他不就永远属于我们家了。
凤九:原来如此。可你就不怕沐沐受委屈,找不到帮手啊!
滚滚:怎么会呀!父君说,师娘的学生时代,是以全败战绩,屈服于父君的拳头之下的!况且他和沐沐在一起,还有很多好处呢。
凤九:比如呢?
滚滚:师娘总说羡慕父君,每日都有稀有狐狸可以抱,小师弟是金龙,将来和沐沐有了宝宝,很有可能是九尾金狐哦,那太晨宫不就又有稀有狐狸了嘛?上次连三叔叔说太晨宫都快成了稀有狐狸窝了,父君听了不但不生气,还说要把稀有狐狸队伍再壮大呢!
此时滚滚已经临摹完了帝君的九九消寒图,舒展了筋骨,跳下椅子,准备拿给他父君品评一下。
滚滚手中握着画卷,风吹得他衣袂飘飘,凤九注视着滚滚的背影,有一瞬间的愣神。和帝君一样的紫衣银发,和帝君一样爱吃咸糕,如今又有了和帝君一样的智计。都说女肖父儿肖母,这滚滚除了原身,从穿衣打扮,到饮食口味,再到脾气秉性,全随了帝君。
凤九:(对着滚滚的背影叹了口气)唉!你的确是一个人生的,只不过是帝君一个人生的才对啊!
歌词:让我想清楚,再多些把握。等等我。
她还记得,司命抱着还是灵狐的自己,隐身躲在一旁偷偷看他最后一眼。他明明看了彼时的小狐狸许久,却又视若无睹的转身去了姬蘅身边。如今想来,以他的法力,当真看不见隐身的司命和小狐狸么?
这里是帝君亲自为她搭建的她尤为钟爱的凉亭,却也成为帝君与姬蘅花前月下的好去处。这样的地方还能说是她的最爱么?如今再度入凉亭,只觉与之扦格难通。这里的每一处,仿佛依旧充斥着姬蘅的气息。如一根刺,狠狠刺在心里。
本以为自己终是放下了对尊神的憧憬,可到今日才醒悟,原来千百年的洒脱只是在自欺欺人。她从未放下,从来都介意他说她是宠物,从来都介意他与姬蘅在她的凉亭下郎情妾意。
紫衣尊神见少女发呆,神色忽明忽暗,上前轻唤。白凤九乌黑的眼眸一错不错看着尊神:“为何?”尊神顿了一下,喜欢还需要理由么?可是他也说不清道不明:“不知道。就是喜欢。很喜欢。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他的表明心意似蜜糖,她不得不承认,只这一点点便叫她无比开心。只是,这种开心只在一瞬。她问出了一直压在心底的话:“那姬蘅呢?你不喜欢了么?你们不是成婚了么?你们天族可以见一个爱一个么?”侧过脸好似赌气般低低道“别人的夫君,我白凤九没兴趣。”
什么叫别人的夫君?什么叫没兴趣?她不要他了么?他并非天族,什么族都不是,何来见一个爱一个之说?“小白,我不是天族,我没有族人,也没有你说的那样多情。我的情只对你一人。我与姬蘅并未成婚,当初的婚嫁只为帮她和他的情郎远走高飞而做的假象。我对姬蘅并无半点男女之情。”东华帝君抬手欲揽少女入怀,又恐少女再次夺路而逃,只得左手抱右手。自己从未与女子打过交道,委实摸不透女儿家的心思。他以为对她表明心意,她便能同他双宿双飞,亦或是羞答答的矜持的嗔怪几分,谁知他的小狐狸尽这般直接说着没兴趣,举止和语气透着一丝疏离。与之前的害羞模样判若两人。这样的她反而叫他不敢亲近。他像个惹了娘亲生气的孩童,老老实实立在白凤九面前,等待她的训话。
此番话倒叫小少女微微吃惊,又生出些个醋意。口口声声说对姬蘅没半点男女之情,却对姬蘅关怀备至,为了她甚至将小灵狐关了禁闭。想一想便觉得窝火。原本淡然的容颜转而冷了几分:“你与姬蘅的纠葛与我无甚干系,无需向我解释。我只想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还请帝君放过我。”执念千年,不仅自己九死一生,还搭上叶青缇的性命,她确实该认命,她和他无缘。与其纠缠不清,不如潇洒度日,也不算辜负了九尾狐洒脱的性子。
一时情急,东华帝君大跨步将白凤九逼退到几乎贴近佛铃树,后又仿佛踩到火一般慌忙往后退几步:“不,我绝不会放了你。我错过你太多次,不能再错过。我知你是小灵狐,知道你是九美人,我也知道你为我做了许多。我更加知道你因为叶青缇的死日日自责难安。小白,不管过去如何,如今我们都已回归本身,我是东华帝君,你是青丘小帝姬白凤九,我们在天界正经相见,无论你如何躲着我,却总能遇到我,小白,你还以为是无缘么?”素来惜字如命的东华帝君,头一次因为紧张一女子,“长篇大论”。眼前的小女子,眼底有震惊,有动容,也闪过疑虑。他早该向她说明,兴许就不会惹得她疑心自己。他要怎么做才能让他的小白相信他呢?
“小白,我要怎样做,你才能信我?我对姬蘅当真没有半分男女之情,我东华紫府少阳君对天发誓,若有半句虚言,天...”天诛地灭尚未出口,一只软弱小手堵了他的嘴。他趁机反手握住她,言语显得激动:“小白还是在乎我的是么?我喜欢的人从来只有你。照顾姬蘅,是因为她是我座下七十二神将之一,孟昊之女。孟昊曾于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许了他一诺。多年前,我在白水山寻到了他,可惜他命数已定,所以在临终之时,将他唯一的骨血姬蘅托付给了我。小白,我是真的喜欢你,相信我可好?”东华帝君深情的望着少女“若是不喜欢,又怎会为你造这一方凉亭?这是你最喜爱的地方,不是么?”
这不说还好,一说到凉亭,小少女顿时火苗上窜,抽回手挤兑道:“此方凉亭乃帝君与姬蘅举案齐眉的佳地,与凤九何干?凤九委实担当不起。”少女福身行礼“凤九在天宫已叨扰多时,是该回青丘继续课业了。凤九告退。”他伸手去拦,却被小少女扫了一白眼,立时停止了动作,谁知这小妮子狠狠跺了他一脚。尊神呆滞,眼睁睁看着到嘴的小丫头,再一次溜掉,他却拿她毫无法子。凉亭不是他家小白顶顶中意的么?怎的又不喜欢了?姬蘅?他反复琢磨方才小丫头说的最后那句话,回味她流露出的小女儿姿态,慢慢地,嘴角勾起完美弧度。莫不是那小东西吃醋了?
瞅瞅一直很满意的凉亭,眼下尽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哗啦”一声,凉亭应声而倒,连同整个太晨宫也轰然倒塌。既是小白不喜欢,那拆了便是。
东华帝君拆家哄媳妇。我这是为了拆家而拆家。
结尾有点仓促,家里那几个一直催我去吃饭。。
【东凤】
剧版续写小甜饼
-接结局渺落大战后
HE
东华给凤九上好了药,替凤九将衣物拢好,头搁在凤九肩膀上,伸手从后往前系好她的衣带,深深地感叹:“夫人知不知道自己很要命?”
“一直不知道。”凤九拍了拍东华的手:“帝君一口一个夫人听得我好别扭。”
“嗯?我有叫错吗?”
“错是没错,但总感觉怪怪的。”
东华坦然:“那我多叫几次你就习惯了。”
“是吗······...
“是吗······”
东华声调上扬:“当然。”
“······”
凤九想了想:“帝君,改日我们出门透透气吧,有点想家了。”
东华还没来得及问凤九要不要回一趟青丘,凤九又摇了摇头:“还是先别回去了,我家老头要是晓得我做的这些事,不知道要怎么大发雷霆了。”
东华思索了片刻,点头道:“的确如此,还是缓缓再回去吧,你别怕,这事就让我来处理。”
东华心想:“从前拐走了小白当自家夫人时,白奕就不痛快,再加上那场误会又让小白下凡,在青丘消失了个百余年,这次回仙界还未得以见父母又因为我受了伤,再加上还有个滚滚······”
东华越想越头疼,觉得这事十分难办,也不知要从何开始向岳父解释。
白奕十分疼爱凤九,这点东华是知晓的。但疼小白的何止一个白奕?除了小白的爹娘,还有白真,白浅,再加上一个折颜······
折颜还总是叫嚣着如若我不好好疼小白就要掀了太晨宫屋顶,这事要是没处理好,太晨宫怕是要“秃”了······
“不回青丘,不如去九重天找成玉?”凤九回头看了看东华:“你在这这么久,连三殿下都没找你下过棋?”
东华眼神闪烁:“唔。其实,有找过我,但是······”
“什么?”
“唔,我当时好像让他哪儿凉快就去哪儿呆着。”
“噗——不是吧?”
凤九对东华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连宋必定在背后腹诽你轻友。”
“我觉得,如果成玉和我同时站在连宋面前,连宋也一定会‘重色轻友’。”
凤九眯着眼,促狭道:“我看也未必吧······”
“······小白,我觉得你想得有点多。”
凤九继续眯着眼,头歪着,慢慢挪到更远的地方,以一副“你俩有戏”的表情打量着东华。
东华觉得话题似乎偏离了轨道,再聊下去小白脑子里不知道会补出一场什么大戏。
想到这里,东华赶紧打断:“既然你想找成玉,那我们就去九重天吧,带你去玩几天。”
“哦~”凤九意味深长的声音让东华觉得这个事儿,似乎有点难翻篇。
东华仰天叹气:“还没操心完上一件事,怎么又来一件?净不让我省心啊······”
东华觉得,自家媳妇这想象力实在太过丰富,兴许是因为话本子看多了罢?脑子里闪过一个人影,眼睛也眯了起来,心里默默地想:“嗯,司命······可得好好问问司命都给小白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戏本子。”
过了一会儿,受命跟随帝君帝后一齐去九重天的重霖,在寝殿门口看着齐齐眯着眼,做着一样表情的夫妻俩,再次感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帝君帝后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TBC
这个故事到此也就讲完了,感谢阅读,终于完结,小欢喜一下,嘻嘻
29.
凤九还在睡着,润玉已然决定离开,正好白浅来到,润玉于是向白浅行礼招呼,“接下来这段日子,还请上神多照顾着九儿一些,”
白浅猜到凤九多半还在睡着,想了想,代凤九向润玉致歉,“小九年纪还小,一时半会收不住贪玩的性子,也是还不太适应当下的天后身份,你多担待,”
润玉微微一笑,神色之间,有些寂寥苦楚,“是我做的不够好,若是我做的足够好,九儿也就不会偷偷溜出来玩,若是我做的足够好,她便不会领受这等苦楚,”
想起师父说过的那些话,说润玉多半是个什么事都习惯往自己身上扛的性子,白浅不觉微微一笑,“恕我...
想起师父说过的那些话,说润玉多半是个什么事都习惯往自己身上扛的性子,白浅不觉微微一笑,“恕我直言,你与小九,到底隔着年纪背景,相处的日子也不算长,彼此之间,还是需得多些推心置腹时候,我们家的小丫头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我一清二楚,陛下若是想要夫妻和美,便不能什么事都把她隔绝在一旁,也该多与她说些你的事才好,”
润玉行礼谢过,“多谢上神提点,改日再来向上神请教,”
知道他这是赶着去料理那些个为难了凤九的,白浅也没阻拦,站在那看着润玉离开,把方才折颜与她说过的话回想了一遍,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凤九果然还在睡着,白浅在榻边坐下,看了凤九一阵子,虽然小丫头什么都没说过,不过,凭借她对凤九的了解,还是在她脸上见着了几分不够快活,不由得思量起来,折颜让她来提点凤九的那番话,到底需得如何言说,
凤九醒来,瞧见姑姑在榻边坐着,当即成了爱娇的小女子,娇滴滴依偎在白浅怀里,软糯糯叫了一声姑姑,白浅揽住她肩头,先问她当下感觉如何,听她说没有哪里觉得不适,这才开始与她分说这番历险之事,
没有旁人在场,白浅也没兜圈子,低声说与凤九,“小九,这次这件事,确实是你不对,都是有了身子的人,还这么没分寸,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岂不是要让大师兄和子澜难做,顺带着,也会离间了昆仑虚和九重天的关系,让那些个躲在暗处鬼鬼祟祟的人得了痛快,”
这些个利害关系,来十里桃林的路上,凤九已然想的明白,眼下听了姑姑的话,乖巧回答,“姑姑,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给那些人可趁之机,”
借着这样的机会,白浅低声告诫凤九,“大师兄对你,因着我的关系,自然百依百顺,不过这次你也着实造次了些,如今你已然是天后身份,还这样亲笔给大师兄写信,容易落人口实,润玉担心你不快,嘴上不说,心里也总会有点不是滋味,若是换过来,当下是润玉做了这样的事,只怕你赶着去大杀四方的心思都已经起了好几回,”
凤九知道自己做的确实不好,也不争辩,依靠在白浅怀里,乖巧说话,“姑姑说的是,我那时候,其实就是没忍住心思,不瞒姑姑,自打嫁去九重天,我总是觉得好像给你们抛弃了似的,你们都在这里,在昆仑虚,在十里桃林,来去自如,我却只能日日夜夜在九重天上端着身份,做那什么劳什子天后,总是给这样那样的规矩拘束着,着实有些无趣,润玉待我,不是不好,可是我还是更喜欢从前那样自由自在的日子,”
白浅笑道,“是做了天后不假,不过也还说不上被抛弃了,你若是想来昆仑虚,十里桃林,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需得好生与润玉商量,最起码要说与他知道,我瞧着润玉的性子,对着旁人的时候,确实冷硬疏离,对着你的时候却还温润体贴的很,你若是说与他,他未必不会同意,毕竟,他心里,还是在意你的心思多些,”
凤九抬眼看来,摇晃着白浅的手臂,娇软说话,“姑姑的意思,以后我都不能和昆仑虚有书信往来了么,”
白浅抬眼看来,“就算我说不行,只怕你也还是做不到,该怎么办,你自己想,”
凤九想了想,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写信给大师伯,确实有些不妥,不过还可以写信给姑姑,写信给姑姑总没什么不是吧,我从小就是跟着姑姑,给姑姑写家书,谁也说不出来什么,”
白浅凉凉打趣,“还好,嫁了人,平日里的机灵心思还没全部消失,总还能想出点变通的法子来,”
凤九要穿鞋下榻,白浅问她做什么去,她笑着回答,“听姑姑的劝,去找润玉说话,把这件事说开了才好,免得真的让大师伯替我担着,”
白浅拦住了她,“润玉已经走了,赶着回去料理你这件事,他的性子,眼见着你这样吃了亏,自然会去与那些人好生清算,”
凤九打听那些个出手的是什么人,白浅淡淡说来,“左右不过是些个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要紧,这等事,蠢蠢欲动的,怕也不是就这么一波,从今往后,你在九重天上,需得十二分打起精神,既然做了这天后的位置,便不能让人家小看了去,”
凤九点点头,肚子忽然叫了起来,觉得饿的厉害,白浅看着她笑,扶着她下榻,出去吃东西,“说来也不能怪你,你和润玉,本就是阴差阳错,相处的日子也不算长,虽然是有情人,相互之间也还是需要一些日子好生了解对方,他比你年纪大了那么多,又做了那么多年的天帝,喜怒不行之于色的时候多,也是习惯了隐藏自己的心思,这方面,你要多多体谅,有什么话,只管去和他说,若是他真的不能体谅,你再来跟我说也不迟,”
两个人一起出门,往桃林深处而去,到了地方,与那几个人汇合,吃食之类,已然妥善备下,白真专门打发毕方出去了一趟,依着子澜写出来的单子,带回来不少凤九喜欢的吃食,
大家围着桌子坐下,落英缤纷,溪水潺潺,欣赏着这等美景,凤九心情自然很好,不知不觉吃了不少东西,折颜为她看过,说是已无大碍,不过也还是需得好生静养,最要紧的还是自己的心思,情绪,
大家听了,都看着凤九,凤九也知道最近自己心思浮动的厉害,说不上来是给肚子里的小娃娃闹的,还是就是不大适应九重天上的日子,总之都赶在了一起,确实躁动了些,不觉笑了笑,
子澜过来给她添了茶,她两只手捧着茶盏,真心实意言语,“还是这样的日子舒坦,九重天上,还是拘束了些,”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折颜温声开口与凤九分说道理,“从前的九重天,确实不大宜人,眼下却不应当,润玉是天君,想要如何,基本上就可以如何,就算大的方面一时还不能尽如人意,不过,只要你想,他总会尽心尽力成全,凤九,你当下该做的,不是觉得九重天不好,而是和润玉一起,努力营造你喜欢的氛围,他已然明确下旨,表示不会再纳天妃,那意思就是说,即便他是天君你是天后,他与你之间,也还是夫妻情分,不会生分,”
凤九把茶盏贴在脸上,垂眸微笑,“这些个道理,我也知道,就是有的时候还是不大能够适应,也是觉得有些孤单,九重天上,只有我一个,你们都在别处,日常也不会过来看我,我还是会觉得有些寂寞,”
白真看着凤九,温声劝解,“你也知道,润玉虽然做了天君,在咱们这边,到底并无根基,你又做了他的天后,若是我们这些个人频繁去往九重天上走动,免不了会让某些人说闲话,好像咱们青丘仗着一家子都是上神,总是想要给天君几分颜色,那些个人眼中,青丘尚且如此,昆仑虚自然不必多说,当然需得格外注意一些,”
凤九抬眼看来,白真话锋一转,说的颇为从容不迫,“不过,若真的为了这些个就拘束为难自己,也不是咱们白家人的作风,我们固然不能频繁去往九重天看你,你却可以出来走动,不管是去昆仑虚,还是青丘,又或者十里桃林,都是堂堂正正自家人,何必束手束脚,失了本色,天大的事,自有润玉担着干系,他若是料理不来,还有东华那个老石头在那摆着,那些人,不过就是嘀咕几句,又能如何?”
凤九这才高兴起来,折颜白真白浅这三个,都是无酒不欢的性子,叠风子澜取了不少的酒坛子过来,放在这几个手边,墨渊也是好酒量,陪着白浅喝了不少,大家说说笑笑的,让凤九很是开怀,不过,开怀之余,也是有点惋惜,这样的时候,没有润玉在身边一起,
十里桃林当中这样云淡风轻,不以为意,润玉那边却是雷霆万钧,气势磅礴,不仅把那对凤九出手的发落了去,还顺藤摸瓜,牵扯出来不少的人,
名单放在案上,润玉看在眼里,脸上都是冷淡神色,修长的手轻扣书案,思量之后,叫了人来,三言两语吩咐下去,处理的颇为干脆利落,
那些个人,以为润玉素无根基,碍于面子,未见得能够如何,直到给润玉用了极刑狠戾料理,才知道当今天君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也才明白,有些事,在天君眼里,本就是原则问题,一旦犯下,就是触动了龙之逆鳞,万死难赎,可惜悔之晚矣,
从前那位天君在意的那些个错综复杂,在润玉看来,都是无所谓的小事,那些人既然敢于对凤九出手,他便是为了凤九把这天下的人都赶尽杀绝,也是在所不惜,毫无畏惧,也是想要借此机会杀鸡儆猴,若不让那些个知道他是这番狠戾心思,老辣手段,日后还不知道会生出多少是非,
料理完了这些事,润玉匆匆赶去十里桃林,心里头实在惦记着凤九,到了桃林地界,想着诸位上神都在,他把带来的侍卫亲随等等,统统留在外头戍守,自己走了进去,
到了桃林深处,远远就瞧见了那一身鲜艳灵动的红色,他还没来得及叫凤九,凤九已然看见了他,欢欢喜喜向他跑来,
润玉看在眼里,心跳都停了一瞬,赶紧迎了上去,一把搂住了人,又很小心的控制着力道,让她轻柔和缓贴在了他身上,生怕伤到了她那纤细柔弱的身子骨,
凤九带了些醉意,笑的很是可爱讨喜,她伸开手臂搂住了润玉,叫着他的名字,磨蹭着他的脸,“方才你都不在,没有陪我一起喝酒,该罚,”
润玉好脾气的笑,搂住了人,柔声附和,“难得你这样好兴致,我却没能陪在你身边,着实该罚,”
凤九抬眼看来,在他脸上点了点,认真说话,“这次的事,是我不对,只想着出来玩,没有说给你知晓,还连累了大师伯,以后不会了,以后不管我想做什么,去哪里,都会告诉你,和你商量,所以,你就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么,”
她的样子那么可爱,说的这般诚恳,润玉哪里还会再觉得不快,仔细扶着她的腰身,看着她的面容,眼中都是温柔情意,“九儿,是我做的不够好,所以才会让你觉得无趣,从今往后,我会多照顾你的心思,不会再让你觉得受了冷落,”
凤九搂着了他的脖子,依偎在润玉肩头,“没觉得受冷落,我知道,你才做了天君,有很多事要忙,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就想着尽量别打扰你,别给你添麻烦,也是想着,若是没有我在你身边添乱,你或许还能处理的快一点,”
想起从前红袖添香有她陪伴在身边的那些时候,润玉愈发柔和了眼神,“九儿,从今往后,我会多陪着你,你也多陪着我,好不好?”
凤九娇憨可爱的笑,在他脸上亲了亲,身子已然软了下去,她酒量其实不好,又喜欢学姑姑那样喝酒,时常喝了一点就会醉的厉害,
润玉看在眼里,笑着稳稳把她抱了起来,带她朝桃林深处去,柔声叮嘱着她,以后都不要再这样跑,方才看见她那样子跑过来,他真真心跳都停了,饱受惊吓,
接下来一段时日,凤九都在十里桃林修养,润玉在朝堂上有些大事要做,不想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琢磨凤九,索性把她留在了桃林,交托给了白浅照顾,也是有折颜在,可以帮凤九更好的调养身体,那日那番,虽然有叠风细心看护,她并不曾动手,到底还是激荡了心思,身子有些虚软,在十里桃林调理了这段时日,总算养回来不少,
润玉每日都会过来看望凤九,也总是陪着她过夜,夜色浓郁,夫妻两个在桃林中散步,说了不少的话,凤九才知道,关于当下她腹中的这个小娃娃,润玉其实很希望,这娃娃可以降生在桃林这样灵气充溢又温暖自在的地方,
比起九重天,润玉更希望,自己的娃娃,一生下来就可以领受到众人的呵护关爱,自身的经历,让他颇为看重来自亲族的温暖,所以,他不仅不排斥凤九与自家人走动,还很希望可以保持良好的关系,真正做到亲如一家,
听了润玉以后的安排,知道他专门为她准备了一整队的贴身护卫,让她可以自如来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凤九高兴的很,忍不住搂着润玉亲了几下,虽然是在夜色掩盖之下,润玉还是红了耳朵脖子胸口,
他把凤九轻柔拥入怀中,低低言语,“九儿,因为你,我才终于得了一个家,有了这么多亲近的家人,你不知道,我心里,对此,有多欢喜,”
凤九心头泛起密密麻麻的心疼与怜惜,伸开手臂抱住润玉,“放心,我的家人,也就是你的家人,自家人之间,没那么多讲究,就算是老凤凰和姑父这样的老神仙,对自己人,也是很好很好的,没那么多规矩,”
正这样说着话,凤九忽然身子一抖,随即哎呦起来,润玉放开了人看来,瞧出来她的样子不对,当即把人抱起来匆匆而去,这等意想不到的时候,凤九忽然就要生了,
折腾了差不多一夜,天明时分,十里桃林上空忽然泛起柔和红光,天降祥瑞,整个桃林都给一种说不出来的美好隽永气氛笼罩着,这般时候,凤九和润玉的娃娃,终于来到世间,是一条白底带着红色点缀的应龙,才降世就勉勉强强张开了翅膀,看起来很是招人喜欢,
润玉抱着那小小的龙娃,看着小家伙酷似凤九的眼睛,不觉红了眼眶,这是他的子嗣,是他与凤九的嫡长子,如何不让他心生欢喜,
凤九已然颇为疲累,看了看那小巧可爱的龙娃就睡了过去,润玉把龙娃放在了凤九怀里,看着母子两个依偎在一起的样子,笑了又笑,守在榻边,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外头,白真笑着说与诸位,“是个龙娃,还算好些,等到什么时候凤九生了狐狸,那场面才叫好看,到时候咱们这位天帝陛下,怕是要经历一段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的日子,”
几个人听了,都笑了起来,折颜看了看白浅,又看了看墨渊,笑的很是意味深长,
白浅还在琢磨着如何才能看到老神仙原身的事,想到小娃娃这等事,忽然有了了不得主张,看着自家老神仙,笑的颇为狡黠灵动,
墨渊瞧着她这个样子,伸手过来,搂住了她的腰身,看着她笑的颇为温暖和煦,
房间里头,睡着的凤九喃喃说着梦话,润玉俯身去听,听见她说出来的是玉玉两个字,不觉脸上掠过一丝红晕,
自从夫妻之间把那些体己话说过,他就在凤九这里得了这么一个称谓,平日也不大会用,只有夫妻之间独处的时候,她才会这般叫他,还有那些恩爱情动时候,她也会这样叫他,
这时候,听见了她的梦话,看着她才为他生下的子嗣,情难自已,润玉俯身过来,现在凤九额头落下一吻,然后又去到她唇上,轻柔的亲了亲,为她盖好被子,握住她的手,坐在榻边,守着母子两个,眼角眉梢,都是温润笑意,
那温润如玉的笑容,越发衬的润玉这位天君眉目如画,清隽飘逸,卓然出尘,神仙的很
28.
此番出巡,早在润玉盘算之内,从接过天君这个位置,他就在琢磨安排这件事,
出巡的目的很简单,唯有出巡,才能真正了解当下各处是个什么情形,也才能把握根本,提纲挈领,一目了然,
修建那些行宫,则是具备几重意义,一方面,自然是为了把凤九带在身边,夫妻同行,另一方面,则是以此作为据点,可以安排人手常驻此间,也算是在埋伏下了一些自己人,另外就是,借由修建行宫这件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已然得到了一批人马,都是信得过的自己人,方方面面各路高手都有,这些人都被润玉巧妙的隐藏了起来,
他最是知道,权力斗争,无休无止,一个不好,就是尸骨无存,从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必定也还是如此,...
他最是知道,权力斗争,无休无止,一个不好,就是尸骨无存,从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必定也还是如此,
天君出巡,不是小事,方方面面策应调度起来,着实费了不少功夫,抵达行宫之后,不出凤九所料,润玉果然政务缠身,各式各样的人络绎不绝来到,案头的奏折小山一样堆积起来,来来往往的仙侍仙娥,忙而不乱,井然有序,
这等场面看在眼里,凤九越发觉得,自己之前的安排,真是好的不能再好,这样一来,也算是一举两得,润玉可以做好他份内之事,专心在那些需要他专心致志的事情上,她也可以得了自己想要的快活自在,有叠风一起,什么事都不需要她自己用心思虑,只需得做个专心游玩的后生晚辈,
到了约定的时辰,凤九换了一身衣衫,怕引人注意,特别穿了一身素白,裹上了斗篷,去到信里头说的地方候着,本来还以为需得等候一些时候,没想到,到了之后才发现,叠风已然到了,而且还有子澜一起,
见了子澜,凤九明显就是满肚子的话,这两个一旦凑到一起,就喜欢分说那些个感兴趣的八卦,叠风走在后面,看着那两个眉飞色舞说个没完的样子,不觉笑了笑,摇了摇头,由着他们两个去了,
到了附近人间,正是热热闹闹时候,凤九的脸太容易引人注意,叠风特别想着,给她准备了一顶帷帽,凤九接过来要带上,怎么都弄不好头发,无奈之下,叠风只得亲自动手,帮她戴好,顺带放下了周围的纱帘,
凤九特别掀开纱帘,看着叠风乖巧一笑,这才兴冲冲跻身在街头来来往往人流之中,开始她的散心之行,
人间这些个乱七八糟事,子澜一向颇为知晓,这时候和凤九一起,真是融洽的很,叠风不过就是跟在这两个身后,随意看着,
看着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本能生出来一些个警觉,趁着站在路边摊子前打量东西的时候,眼角余光看了看,随即咳嗽一声,给了子澜一个眼神,
子澜瞧在眼里,着实有些吃惊,想不到居然会遇到这等事,不过大师兄的吩咐一向错不了,所以也就警惕起来,依着大师兄的眼神,寻了个借口,跟凤九说,要去找个合适歇脚的食肆,需得先行一步,随即走开,
子澜走开之后,叠风缓步走了过来,站在凤九身边,低声言语,“有人尾随,目的不明,不要离开我身边,以防有变,”
凤九听了,有些惊讶,也是有些不快,想不到出来玩会遇到这样的事,更想不到居然会有人谋算到她头上,自从做了天君以来,润玉是个什么心思什么手段什么气度,有目共睹,整顿超纲的力度,更是显而易见,当下还有人能做得出来这种以卵击石的糊涂事,着实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叠风陪着她朝前走,低声问她,“你要偷偷出来玩这件事,还有什么人知道?”
凤九想了想,“本来就是打算偷着溜出来,除了写信告诉你,也没说给旁人知晓,就连润玉我都没说过,”
叠风听了,深沉了眼神,这就说明,是凤九身边的人有问题,而且,当下这番情况,恐怕还不仅仅是要趁机对凤九下黑手那么简单,如果是看了信才知道了这等消息,估摸着,应该还有其他不良居心,想要借此挑拨天君和昆仑虚的关系也未可知,
想着该要如何含蓄让她领会到这一层意思,叠风顺口向凤九问起,为何没有提前告诉润玉,让润玉知道这件事,
凤九嘟了嘟嘴,“如果给润玉知道,他一准不会同意,就算肯让我出来玩,也必定会等到他有空,可以陪着我一起,没准到时候又会需得带上不少人,我不想那样,从前一直都是独来独往,我都习惯了,再说了,有那些人呼呼啦啦跟着,在九重天上还凑合,到了这里还那样,还有什么乐趣可言,我就是想出来散散心,找点乐子,当然不想给润玉知道,”
叠风想了想,问凤九,“为何在信上画了一只小狐狸,而不是用其他标注作为代替?”
凤九抬眼看来,掀开了面纱看着他,有些惊讶,“若是用旁的作为标注,怎么能让你明白那意思是我会在那等着你呢,也是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意思就是说,不见不散,你要是不来,我就会一直在那等着,一直等到你来,这样才能算作约定啊,”
叠风听了,已然大约猜到了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故而特别叮嘱她,“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事,遇到什么人,切记,一定就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能去,要做到寸步不离,记住了么?”
凤九虽然不解,也还是点了点头,大师伯一惯沉稳练达,能这样说,必定事出有因,想到这,她干脆用了个术法,把自己和大师伯暗中捆绑在了一起,拍了拍手,笑道,“这样不就行了么,这样一来,除非给对方看破,不然的话,谁也别想把咱们两个分开,”
叠风看了看拴着两个人的法术,再看看她那得意洋洋的样子,不觉摇了摇头,都已经做了天后,眼看着就要成为人家的娘亲,怎么还是这样小孩子心性,半点也没长进,
走过整条长街,去到一旁比较偏僻的地方,天色骤然黯淡下来,叠风和凤九都生出了警觉,叠风伸开手臂,把凤九护在身后,站在那淡淡看去,眼前逐渐显现出来一些模糊的影子,等到全部看清楚,发现是一整队的蒙面之人,看起来很是干练利落,显然来者不善,
叠风沉稳喝问,“来着何人,报上名来,”
对方人马中显现出来一个年长些的,沉沉言语,“陛下执意不纳天妃,被逼无奈,只能不得不让陛下换个天后了,”
叠风听了,神色未变,护着凤九,站着不动,手里显现出来锋利长剑,对方看了,哈哈一笑,“就算是昆仑虚首徒,一样双拳难敌四手,寡不敌众的时候,三十六计走为上,难道战神没有教过你么?”
叠风脸上风云不动,人也没动,只是眯了眯眼,那些人迎面而来的时候,白光闪过,叠风展开结界护住自己和凤九的同时,子澜已然从容迎了上去,持剑在手,大开大合,一招一式也不浪费,所过之处,无人还能屹立不倒,
对方有些吃惊,没想到昆仑虚弟子一旦出手就是这般干脆利落,改变策略,用了阵法围拢而来,叠风看在眼里,手腕一动,剑招使将出来,四两拨千斤,瞬间就将阵法破去,子澜乘胜追击,很快就将对方悉数放倒在地,只剩下那个方才说话的,还在站着,
那人瞧了瞧这等阵势,不慌不忙,从容说来,“天后可敢将那封私通昆仑虚首徒的信呈送陛下御览?”
凤九清冷回答,“有何不敢?”
那人从容说来,“天后苦心孤诣,瞒着陛下,与叠风这样不清不楚,把臂同游不说,还在信上纸笔传情,不惜把自己的原身亲手画在纸上,陛下面前,娘娘确信,能够分说得清?”
凤九端出天后气度,淡淡说来,“本宫虽贵为天后,在大师伯面前,也不过就是个后生晚辈,莫说是在纸上画了原身,就是果然在大师伯面前做了原身模样,又能如何,你又怎么知道,昔日在昆仑虚中,大师伯不曾见过本宫的原身?”
那人淡淡说来,“私相授受,暧昧不清,分明就是背着陛下,染指私情,”
这般时候,忽然传来一把淡淡男子声音,“照你这么说,看来,天后和本君也有几分不清不楚,说不定也是私相授受,暧昧不清,别有私情,”
紫衣白发的神君现身而来,不疾不徐走到这些人面前,看着那给子澜拿住了的人,兴致盎然的打量着,
那人本来还十拿九稳,见了帝君,当即惶恐跪倒,战战兢兢言语,“不敢不敢,着实不敢,帝君明鉴,小人就是狗胆包天,也不敢这样胡乱非议帝君,”
东华理了理袖子,很是不以为意,“无妨,尽管说,到了天君面前,你也这样说,一个字也不要改,本君巴不得有人这样想,这样说,本君就是想要看看,天君听了你这番话,是个什么表示,什么脸色,”
那人已然出了一身冷汗,跪在那里瑟瑟发抖,东华还觉得不够,继续问那人的话,“你怎么不问问本君,凤九有没有给本君书信传情,有没有在信里头做了什么了不得的标注?”
东华瞧着那跪在那的人,淡淡说来,“你们家里头那位,做天后,还是大材小用了些,不如送来本君的太宸宫,给本君做个现成帝后,如何?”
那人已然吓傻了,根本说不得话,东华眼神扫过,吩咐叠风,“难得冒出来这么个有意思的,若是不让天君看看,着实有些可惜,这样,你先送凤九去十里桃林,这个人就交给本君,算是本君给天君对弈闲谈的回礼,”
叠风行礼之后,招呼了子澜,护送凤九前往十里桃林,身后,东华帝君一声轻笑,手腕一动,一道绳索把人捆了,随手一挥袖子,消失而去,
行到半路,凤九低低叫了一声大师伯,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然痛的弯下腰去,叠风把人扶住的时候,她已然疼的变了脸色,叠风看在眼里,知道还是动了胎气,当即把她抱了起来,催动云头,直奔十林桃林而去,眼下这时候,还是需得仰仗折颜上神,救苦救难,
到了这般时候,叠风已然明白了师父的安排,不觉很是心疼凤九,九重天上,对她来说,还是风雨飘摇了些,
什么也不说了,写得我心力交瘁。
2w预警,接前文。
上仙劫最终番外,主要是补全东凤二人迟来的大婚。
全程阿滚视角。白琰=滚滚。
且尽兴·后
(三)红妆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让我看见如此好的人。你啊你啊,让我怎么办!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让我看见如此灿烂的人。你啊你啊,让我怎么办!
——《诗经·唐风·绸缪》
初尝酒水,出师不利。二人这么一唱一和,好比雪上加霜。
白琰属于吃软不吃硬,愈被他爹娘笑...
白琰属于吃软不吃硬,愈被他爹娘笑话,愈涌起前所未有的逆反情绪,不仅要证明自己浑身是胆,且誓把他爹爹的烈酒糟蹋干净。
对此,父君大约极嫌弃,但不知出于看戏心态还是为了哄九九,并未拒绝给崽子倾杯。他小娘亲就想瞧人吃醉了耍酒疯,干脆让出饮酒权,小口小口地抿她那一盏,至今清醒得紧。
小看我。狐崽子按捺速度饮尽第二盅,咬牙示意再战。
待品多了,辣意稍将适应,一阵水发竹叶的清香混杂摄人心魂的回甘开始刺激味蕾,烈得他先一个寒颤,而又直欲沉浸其中。详细感受白琰很难形容,不过能肯定绝不止辛辣催泪那么简单,久之也算咂摸少许意趣。
九九原还一摇一晃等他出糗,然当第四盏下肚,面对银狐崽犹精神如初、觥筹间逐入佳境的模样,她终于笑不动。
白琰都未料到,自己竟然是个潜力股。
“……太不公平了!怎么到最后我仍是全家垫底!”九九蜷进尊神怀侧,气鼓鼓盯向他爹爹颚尖,“东华,你是不是帮他作弊了?”
第六杯饮罢方略上头的少年郎撇了撇嘴,一点不愿搭理爱说风凉话的红狐狸。
父君则罔顾旁人在场——这个“旁”字包括二楼食客、店伙计,当然也包括他这头眼瞎惯了的狐狸崽——总之自顾自揽好快歪入其腿面的小娘亲,脸不红心不跳地得瑟:“夫人难道忘记,为夫酒量并不差。”
白琰翻译一下即,他爹爹基因很大程度中和了菜狐水准,不至令崽儿一代代菜下去。
想他外祖母、九九阿娘亦鲜耐酒性,顺此逻辑,银狐崽勉强承认对方推断非空穴来风。
九九显而无话可讲,两胳膊一叉,酒兴败得精光。
所谓烈酒,“烈”字当头,除却味道够,后劲更甚。
先时白琰不间歇地饮,状态如鱼得水,倒未察觉什么。今最后一盏饮半,他娘亲重捡筷子添菜,自己跟着呷了几盘,再去握盅却开始头晕,通体生燥。
酒水暖身,他是知晓的,可躯体一热,灵台离膨胀坍塌泰半便不远。故哪怕自认彼时乃微醺,银狐崽仍果断放弃吃菜,往天台围栏挪屁股,静静吹起夜风。
酒劲发作,白琰举态愈显慵懒,没骨头一样贴着凉飕飕的木栏杆。
风卷或大或小,仿佛在他脸鬓挠痒痒,片缕刚拂来尚且冷冽,然经锅炉似的熙攘城心稍事一蒸,里外遂滚了伏热,降温效果锐减。他只好晃了晃沉重的脑袋,尽量放空思维,漫无目的地扫掠街巷繁景。
“风吹着头更疼,往后坐些。”背后忽传出他父君的声音,甫一听见,竟比埋多少风口都醒神。
这是发现他不胜酒力了。白琰想道,鼻尖轻皱。是啊,整壶宝贝佳酿都快进他的胃,再无反应,岂非赤裸裸地笑话那“一盅倒”的威名。
狐崽子懒懒抬眸,正欲动上一动,肩头却落了一双柔荑,紧接着他小娘亲气息已殷殷贴来,护住白琰单薄的衣肩。
九九温声劝道:“听你父君的话。吃一点东西,回客栈我好给你熬醒酒汤。”
白琰醺意渐浓,平素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占了下风,被娘亲这么环入臂弯也没挣扎,反而大逞狐性地蹭两蹭。良久对方松开他,神识才似清明几分。
偏偏此关口,远街乍响三声冲天唢呐。坊外即如沸石扔进冰河,引带无数轰吵。
白琰教这骚动一吓,余光撞见大片绚烂绯红,立地花了眼睛。
“——那是什么?”他晕乎乎道。
九九朝栏外探望,只一探,竟愣在原处。
父君直接召伙计问明,今夜城内喧嚷,乃侯府嫁女之故。
贵女出嫁,大小店铺沾喜亲的光,多置些优惠或甩价,好比食坊一言难尽的酒水。百姓更早早裕在街巷候着吉时,准备实彻闹个通宵。
他们三人初来乍到,便赶上一遭风风火火的十里红妆。
九九表现得异常雀跃。她和爹爹于上一凡世曾遇几亲缘,然要么街坊办婚,要么县衙张礼,俱成不了气候。彼时这等阖城同庆的婚嫁,莫说上一世不曾见,当年避走凡尘亦难寻,恐怕唯帝王将相担得此大阵仗。
然白琰得见,脑中所想却非凡人嫁娶,而是他爹娘修得圆满后、补办的那场盛况空前的大婚。
婚之一字,白琰初印象不算明晰,仅总结出一句“九九不喜欢”。
在他尚是小仙童滚滚的年岁,凡世归隐二百年间,他小娘亲携崽游历,为了不让崽子日夜喝西北风,很长一段日子过得很不吝生计。什么书店掌柜、茶楼老板、乐师厨娘说干便干,偶尔接几单赚快钱的营生转换口味,如送递、跑堂等。
而快钱范畴内,婚丧采办,一向被誉为耗时最短、钱源最广的肥差。
常人恨不能挤破脑袋抢一杯羹,唯独门路活络的九九碰都不碰。
准确地说,是宁肯弄丧,弗理号称“人生大喜”的婚姻大事。
倘若不小心理了一回,过程泰半十分煎熬,回家必然躲着崽子伤心。
白琰仅见九九布过一遭喜宴,还是他不足百岁时无心向学堂的小同窗推举娘亲手艺,被有心人闻知拐去做厨娘误布的。当晚九九便把自己锁在房内不吃不喝,而仿佛惩罚崽子碎嘴,一并绝了他的伙食。
待到半夜,养成习惯的小小狐崽起身要替他娘亲掖被子,行至卧间发觉紧锁的房门大敞,透出案上油盏摇曳的火光。九九合衣歪倒榻边,全不似睡觉,又确然正昏睡着。他走进去看,枕侧一片湿漉。
自此,白琰再未多凑凡界婚嫁的热闹。他娘亲何故见不得红妆,权且当没这回事。
等银狐崽知晓缘由,九九父君俨已重逢,携手改了无缘之天命。
当初缈落战罢,留无穷后患,半个昆仑虚封装的三毒浊息居首。他父君大伤元气,基于此曾沉心修养过一阵,原以为养足仙元便立刻净化这烫手浊息。谁想仙元稍稳了小半,即先昭告八荒,同九九补了二百日大婚。
关于二百日这个确切数字,他爹爹一度唬称循洪荒婚制,婚宴俱行百八十天。折颜上神闻言十分嗤鼻,当白琰的面不曾戳穿。
后来他晓得,那是九九与自己避入凡世二百年,父君一边寻狐狸,一边亲缝二百套婚服。
九九伤情二百年,掩耳盗铃般避着万千婚俗。他爹爹亦神伤二百年,亡羊补牢似的补出二百件嫁衣。只待他小娘亲不重样穿二百日,将错过种种悉数偿清。
九九父君那场不了了之的大婚,乃他爹爹为博天命赶制,白琰东一头打听、西一头拼凑,知二人不仅婚得突兀,帖子撒得也突兀。他曾外祖父白止帝君尚未从昔日同窗变孙女婿的巨大落差里缓过神,九九已送去碧海苍灵逍遥,结果也未能逍遥到底。
这一次补办,明面唤“补”,实则二人新婚。
有此条件,除却婚礼奢阔,九天自要另行一场风光无限的封后大典。
东华帝君身为昔日天地共主,似他地位的神尊娶妻,封后大典必不可少。
典礼独设于婚礼之外,其内容多为敬告天地、受纳玺印等,一般封典结束方才行婚,二者齐全方才礼毕。
二百年前,他爹爹基于天道博弈,欲先把大婚行实了,另择吉辰册典。岂料苍天不仁,令他弄巧成拙。此番再无天命驱赶,遂照大荒首典次婚的顺序准备。
册封处高踞大罗天,东面三清,西临瑶池,沿南天门一路走去,北至顶台可巡六界。故立于这大罗青天,乃字面意义的“顶天立地”,享无上尊荣。
为彰显九九青丘女君之位,出嫁地终选在青丘。碧海苍灵用以摆亲宴,行那早早行过的周公之礼,热热闹闹二百日。
诚然,再怎么热闹,于白琰生活委实没什么影响。
那会竹楼竣工,劈在月牙湾靠蕉林一方。他父君很有入赘女婿的自觉,吩咐重霖仙官砌了玉山琼山抖落尽婚帖,遂与妻儿常居往生海畔。
白琰日常无非两件:入族学,遛爹爹。
九九因东荒政务焦头烂额,不比东华帝君闲之又闲。学业繁忙的银狐崽无法十二个时辰遛他擅折腾的父君,于是折中一下,把帝君遛去了族学代课,久而遛得青丘百姓由老至小弗管什么昔日天地共主、唯认这位女君王夫。
二人婚讯广布,外界如何闹翻了天,两位婚讯主角从不理会。
白琰以为,他父君是无需理会,而九九熬夜批折子犹批不完,根本没那个功夫理会。
若非白浅姑姥特派女使送那有关封后大典的礼节册子,他小娘亲约便将大婚这茬忘干净。
封典在即,政务方面还是稍放一放的。对此,九九高呼“万岁”自折子山满血复活,恨不能立时冲进后山狂笑三声。
然待百十多卷礼册重重摆于竹楼门口,笑容未褪的红狐狸“刷”地裂开,眼皮一翻,又背了过去。
册子乃婚前三月送来。之所以送得这般早,泰半封典流程繁琐,参考他小娘亲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懒性,早些熟悉方为妙。
礼册内容密密麻麻,礼节之枯燥,敢与佛经拼高下。九九每拆一卷,多是开篇尚未读利索,遂倒桌子赖着不起。
白琰初犹劝两句,渐渐劝疲沓了,见边上父君一脸不慌地陪人记背,果断把烂摊子丢给他。
按大荒习俗,婚前月余,新娘子始待嫁,合该少与新郎官见面。
然该习俗遇上青丘狐狸一直是道坎,先有白浅上神超长待嫁,后有九九父君竹楼腻腻歪歪,所谓“月余”跟不存在似的。
银狐崽颇富眼力价地腾出他爹娘二人世界,变向叨扰十里桃林的折颜上神,或者和常来串门的小舅舅阿离一块叨扰。
团子消息比较灵通,每次过来讲一讲外界动向,又惯会照葫芦画瓢,描着当年白浅姑姥出嫁的阵仗推测他爹娘大婚情形。
两只奶娃娃蜷在月牙湾絮叨,某回絮叨起婚礼的迎亲人选,正低头扒拉蕉叶片的白琰动作蓦顿,有些怔道:“我爹娘大婚,怎么还要旁人迎亲?”
阿离也一怔,似被他问懵:“那不然呢?让新郎亲自迎吗?”
据他所知,凡人嫁娶,迎新娘子的要么敲锣喜队,要么孤零零一台花轿。若新郎官情笃,则亲至女子家府迎娶,从不曾干闲人事。
今回大荒方才感叹,两界当真天差地别。
阿离说,天上并无新郎迎亲的规矩,一贯兄族代劳,组成迎亲使团。
好比前太子今天君的夜华君大婚之日,迎亲主使即其兄长墨渊上神,其余悉数天族几位叔伯或带官阶的随行仙君,如连宋三殿下,如司命星君。
诚然,倘若新郎很会整活,面子又阔,搬来四海八荒了不地的杀神大佛一同出使,这婚便值男方阖家吹个万万年。光耀八辈子祖宗不说,亦抬女方身价。
仍好比夜华君迎亲大队,除墨渊上神与天族权贵,老天君犹煞费口舌,把他爹爹东华帝君请去镇场子,落得八荒六合为之震颤,涨足老天君一家的脸。
白琰依其说法略理思绪,尚未理出门路,却极肯定小舅舅扯那些闲篇无一适用于他爹娘。
“可我爹爹并非天族,天上的规矩束缚不住。照他的性子,大婚之日泰半亲迎九九。”
银狐崽平静地打断,继续玩叶片:“你们迎亲多让兄族代劳,我爹爹又无可以代劳的父兄,何况他自己过来便十分撑场面,更无代劳的必要。硬是寻他亲族迎娶,那只能是我吧。”
白琰轻飘飘问道:“团子舅舅,你认为我替我爹迎娶我娘,算能拿去光耀门楣的事吗?”
糯米团子白辰没有答复。他直接听掉了下巴。
诚然,白琰乃陈述事实,原则上不至团子反应忒过。未来自己了悟,皆因他说大实话,还说得十分不客气。
放眼六界,似这般做派的神仙,属东华帝君登峰造极。
小太子望着外甥五味杂陈,神容更是各种沉痛,一边捡回掉了许久的下巴,一边哀叹亲亲姐夫教坏好大儿。
白琰:?
阿离默默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阿滚,日后你跟着东华姐夫,学他什么都可以,莫学他做饭和说话。舅舅道行浅,容易被吓死。”
白琰:……
关于父君大婚会否亲迎九九的问题,舅甥俩讨论之激烈,十里桃林都曾耳闻。
被冠以“情趣高雅、品味比情趣更高雅”的折颜上神意外很站白琰观点,两位小仙童遂坐看其倚于桃林浅潭畔,笑容玩味道:“当真如此,九丫头送嫁之前,可一定让他在狐狸洞外多候几时。”
白琰误会这又乃某种刁钻迎娶风俗,如同凡界戏文记述的“过五关斩六将”,抱个娘子比上阵杀敌还凶险。
老凤凰却笑得更欢:“想哪去了,小狐狸崽。知道你爹娘好不容易敲定亲缘,岂会再难为他。”眯了眯眼,“只是瞧这老冰块巴巴亲至,本上神活万万年不曾遇此绝景,自要多留他一会瞧清楚了。”
白琰噎住。
阿离插话:“我听说我娘亲出嫁那日,亲队在外头也等许久,莫非也遇上什么绝景?”
折颜悠哉游哉:“东华被老天君搬来凑面,算不算绝景?”
小黑龙跟着噎住。
然而半晌,老凤凰转究银狐崽跑偏的脑回路思忖:“不过你考虑得在理。小小难为一下你父君,好像比较有趣。”
他摩挲颚线,末了一乐:“反正他脸皮够厚,几十万年的铁树开花,都是开到白止头上。那老狐狸好歹赔了小孙女,若能换东华服回软,总不算太亏。”朝俩小仙童得瑟,“咱们就乖乖待青丘等看好戏。”
白琰皱眉,琢磨半天没琢磨出这戏好看在哪儿。
尔后他觉得,作为合格的狐崽子,面对他爹娘大婚火热未能帮着控火、反要同一群老不正经趁火打劫之举甚不道德,于是打算借桩名头劝折颜休手。
可甫一开口,当初怼阿离时犯了什么毛病,今又发作厉害。
奶狐狸委实借了桩好名头,诚恳道:“滚滚不急着看戏。上神要是着急,不如先把小叔公的毕方鸟找回来,大家一起看也不迟。”
折颜:……
毕方鸟走失快两个半月,白真上神寻坐骑无返,业已七八十日。类似戏码于桃林每年上演几次,团子舅舅看着很无奈,白琰亦很无奈,只道折颜上神或许太寂寞,消遣他们两个娃娃解闷。
小叔公这桩名头果真好用,一如毕方鸟出走云云,老凤凰立地郁卒:“小没良心的,学什么不好,学你爹爹一口毒舌。”
白琰:……我是真心的。
阿离连喊他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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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上述对话仅想表明,爹娘这场亲乃万众瞩目,青丘尚且八卦至斯,外头疯言可见一斑。
八卦关头,九九两耳不闻窗外,一心记背封典礼仪,背得几个狐狸头大。他父君没事人似的窝于竹楼,不曾拟一纸迎亲名单,不曾布置婚典,仿佛四海八荒疯传之婚讯全乃假的。
这样过去六十来天,距大婚剩下半月,他爹爹始间或出离青丘,然保持着早午离去、当晚必归的调调。直待婚前最后三日,太晨宫送来封后册典及大婚同体的喜服,方肯与妻儿彻底分开。
一般嫁娶准备接近尾声,新娘即封阁,断不能同新郎见面。他们一家情况特殊,白琰犹以为该股特殊劲将会挺至九九出嫁,结果仍旧没挺过去。
旁的神仙对此约莫不在意,毕竟规矩这么立的。可一向仅遵本心的东华帝君破天荒遵了回规矩,不在意才怪。
银狐崽自然十分诧异,不单诧异于他不按常理出牌的父君原也会守规矩,更意外对方竟晓得如数俗礼。
二者究竟哪个惊世骇俗些,自己还未考虑清楚,便在见过喜服的一瞬,将心中惊诧尽归那华衣之上。
二百年前,九九父君大婚棋错,他小娘亲著一袭晶石紫纹银礼裙,照映天地间雍容紫意,于碧海华泽汇鼎。
今时鲜衣,乃屏息耀目的赤金。
白琰随这颜色伴生,乃深入骨髓的熟悉。正因太熟悉,此刻他才确信,这件嫁衣当且仅当出自他父君之手。
普天之下,六界之中,唯二能够诠释这熠熠金辉同冶冶赤色完美交融者,他算一个,东华帝君算一个。赤金一词,经白琰亲身体悟,多也赤为主、金为辅。
喜服所示,金意竟然远胜赤烈。
假使将这礼裙比喻身躯,赤泽像是骨,灿金填作肉。而骨隙绽满细若长河的绣线,乃撑起骨肉的血脉。
银狐崽觑得线纹由高渐次排落成飞凤、霞云、乃至往生海畔火烧似的凤羽花案,缀以闪烁星芒。他瞧不出料质,却觉那星点仿佛真的摘取漫天繁星缝入,凑近细察,大撼于星点亦含光色,蔓开浅如烟罗的氤氲紫气。
那一粒粒星攀在领口,埋于裳褶,伶仃数颗具为一朵紫瓣。衣上千千万万星,便有烂漫花雨,好似一十三天散入碧海苍灵的片片佛铃。
九九将著此服,一步一步登临九天,于万生之顶受八荒朝拜。日后仙途绵延,同父君永世不离。
她只望了一眼,眸子已浸水雾。
大婚足足二百日,每件嫁衣各不相同,又悉归一般巧思。
彼时白琰一介小仙童,瞧着礼裙华贵,顶多感慨一番父君手艺卓绝,哪懂这些衣布穿的乃两人逆天之缘,藏的是无数露骨深情。
九九忽然攥住无名指那枚心戒抽搭起来,他还曾傻乎乎问人家哭什么。
小娘亲搂了搂崽子,亦傻乎乎扯谎:“衣服太亮,晃着娘亲眼睛了。”
之后整整两日,母子俩住回狐狸洞,由他外祖母张罗嫁妆。
白浅姑姥已做天后,无法充娘家人送九九出嫁,故尔指了不少伶俐仙娥下来帮衬。
期间他爹均未踏入青丘,偌大洞阁唯一袭赤金华服挂在妆台畔,占不了多少地界,就是吸睛。
衣表散发出那股泛滥成灾的强存在感,白琰每见一次,每仿佛听其肖着他父君腔调催促婚期,区区几日犹等不及。
大约喜服也切实反映缝制者心声,婚典前夜,狐狸洞遛进了不速之客。
银狐崽正陪小娘亲马马虎虎过册封流程,崽子困得叮当响,娘亲哈欠亦连连。
关于次早封典,除重中之中的祭天朝拜两项环节,旁的按他父君之言,皆乃虚礼。九九随便瞧瞧即可,当真忘了干净也无所谓,享受为主。
话虽这么说,他小娘亲听进心里,反倒激燃无边斗志,偏要弄熟几百册枯燥典籍。眼下二人做贼似的背着九九阿娘及若干女使挑灯温习,一朝梦回族学考前抱佛脚,不怕晚睡误了吉辰。
待娘俩欲歇,九九送他回屋道晚安,刚转身往洞口去,一旁劈豁的宽坦石窗外即闹鬼般飘了道白皑皑的影儿,不仅吓破红狐狸嗓子,更教睁不开眼的银狐崽猛跌趔趄。
那影儿还会说话,声音凉沁沁地道:“小白,是我。”
二人目中,白皑皑的色彩相继聚焦为浩渺霜丝,搭配通体雪袍,变作消失两天两夜的亲爹爹。
“帝君!”九九惊呼,伴着漫空渐浓的白檀香气抚了抚胸口。
白琰教他娘亲一手捞起身,挣扎着拍掸衣灰,耳畔则传进九九嗔怪:“你来怎么不先说一声,我和滚滚都要睡了。”
窗外柔柔跟道:“我见我的夫人与儿子,需要通禀旁人?”
九九“唔”了一下:“那,那也不能大半夜来啊!吓死狐狸算谁的。”有些害羞道,“而且谁是你夫人,我明儿才嫁呢……”
她声音愈弱,勉强避开窗后愈灼愈炽的视线。父君听着却似含笑:“小白,你是要当滚滚的面和我论这个?”
被点名的狐崽子仅剩那点睡意终于消散,不清不愿地抬眸,瞧九九也不情不愿地撇嘴,心中长叹。
关于尊神诈尸般出现之行为,白琰见怪不怪,某种程度甚至如他所料:他爹爹根本坐不住。
先时对方赴青丘族学代课,不过代上半日,回竹楼便跟块大氅精挂他小娘亲身周。关键挂得甚有底气,仗着仙元未稳、九九百般疼他,念叨什么“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白琰在凡界曾闻类似诗句,大意就是想一人想得厉害,一天未见仿佛隔数年之久。
照此算法,婚前几日不知抵多少秋了。父君能老老实实待在太晨宫?放过重霖仙官吧。
……诚然,月黑风高爬窗户也忒夸张。
白琰迷惑,他爹这般合该破了狐狸洞结界进来,可进都进了,好好的洞门不走,杵在窗沿唬烂狐狸算什么章程?学小燕叔叔吗?
银狐崽不晓得对方意图,看向迟迟无动作的尊神,奶声奶气道:“父君,门在一旁,你其实不用翻窗户的。”
九九听闻亦道:“对啊,你怎么还愣着?”
父君垂眸望她一眼,轻声说:“进门先不必了。我来接一趟滚滚,接完便走。”
白琰一怔,九九亦然:“接滚滚?这么晚带他上哪儿?”
狐崽子尚未开口,灵台却顿似陷入某片无形气海,带动脚底一轻。他仿佛闻见身畔九九“艾”地呼喝,尔后便一阵天旋地转,再回神已稳稳栖至他父君饱沁白檀的臂弯,同满脸错愕的小娘亲隔窗互瞪。
……乖乖,这是把自己硬生生拖出窗。
白琰教扑鼻檀馨熏了个喷嚏,重心不稳,下意识环住他爹爹脖子。
尊神单手搂他,彼此发鬓熨帖着,目光却不离九九。
“有点事借他帮忙,不打紧。”父君说道,声音低而缓,“放心,滚滚和我一起,不会有问题的。”
银狐崽听得云里雾里,直觉那定非好事,心中生起不妙的预感。然打量对方,蓦而察其另一手攥了些物什,小仙童一时好奇劲汹涌,遂把精力转到父君手上。
那乃两副花环,其中一副紫莹莹的,显以佛铃编就。另一副花色略淡,紫芯透点粉,却委实瞧不出品种——至少白琰瞧不出,只确信不是桃花。
他爹爹看了看花环,又看了看怀里小人儿,彼时掏出那副佛铃编的戴向崽子头顶。可惜环径宽了,银狐狸小脑袋没能顶住,溜至颈侧变成围脖。
白琰很是意外,捧起佛铃花环端详。
父君予了环便静静放下他,改为一手牵领,继朝窗内浅浅招道:“小白,过来。”
他说着,自己也凑近石窗,犹拎粉紫花环的掌指卸搭在矮且厚的窗台。
九九约从方才变故缓回神,正不明所以剐爹爹眼刀。然发现花环的一刹,她眸内神光骤窒,仿佛极熟悉那花物一般,半晌竟也巴巴走到窗边。
父君略理环口,将无名花环极郑重地戴给她。
未来白琰晓得,他叫不出名的粉紫小花唤安婵花。
上古年间,男仙以安婵树嫩枝作环,以花叶作缀,赠予心仪的女仙,是为风月。
九九摸了摸头上柔软似云絮的花瓣,指根半心琉璃戒灵动浮跃,眉眼亦跟从心戒一翘一翘。
父君戴毕花环便拊掌,沿她鬓首划过额心殷殷凤羽,落在脸庞,指尖挑走几缕垂发。九九歪掉脑袋,他的手顷刻拢住她侧颊,任其腆着狐态拂蹭。
“拿花换崽子,帝君好计量呐。”他小娘亲哼哼唧唧,“我以为明日滚滚该同我一道上九重天呢。”
“他会的。”爹爹无甚异议,很快补了片句,“不过要先随我办完事情。明早接你们去封典,快些睡吧。”
九九闻之仍似不郁,却也撤了话中挪揄或别扭,带些撒娇性质地说:“可我被你吓醒了。你不应该负一负责,陪我多待小会吗?”
父君沉默了一瞬,再开口嗓音无端有些哑:“那样的话,我便走不得了。”
窗头这厢亲昵,对于下首的银狐崽而言,其实不大留心。他瞅了眼一颈子佛铃,蹙眉抖落抖落,真不明白爹爹选这个节骨眼又赠花又拐崽子跑路,跑得大大方方尚不失神秘,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原本狐崽子想直接问爹爹,抬头方才一觑,正正就觑着二人黏糊。他干张半拉嘴,反倒问不出,转而斜斜瞥望远天,表情几扭搭。
两月以前,某只为老不尊的凤凰还教他蹲在青丘看戏呢。如今可好,自己就是想看也定看不成了。
在白琰印象中,他爹娘大婚的次早,合该九月初九、娘亲生辰绽放的往生海凤羽花竟已烧遍雨泽青山。
当初他同阿离争辩迎亲使团之有无,说得素来巧舌如簧、伶牙俐齿的太子白辰哑口无言。然那一日,他父君却如阿离推测一般,乃实实在在地挑了迎亲队伍,挑的亲使更令四海八荒皆哗。
新世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东华帝君执掌六界,座下曾设七十二位神将,哪个不是四族翘楚、艳艳惊才。憾于该世神仙错过群英烂漫的洪荒远古,诸此将领及其事迹全化作书中文字,尔等或熟读、或想象,也只能停留在读了想了,终归弗如亲眼所见轰彻心扉。
倘若书中人物活至眼前,莫说七十二神将聚首,单是一将破空,此间都要震上一震。
帝君迎亲,则召了除身归混沌的孟昊神君之外、各自神隐十数万年的七十一神将齐临青丘。
浩浩如斯,茫茫大荒难寻一二。
碧波万顷的往生海把前来送嫁的仙乡百姓隔分远近,凡近海畔的无不为此景廓怒叹,尤其叹那亲队首端,一向不爱凑热闹的墨渊上神著黛蓝龙纹肃袍,宛若君子幽兰施施闲立。
而稍靠后处,四海水君连宋三殿下一袭月白软铠,较以往风流多了几分英穆。
两位当真与青丘渊源百转,前一番现身夜华君迎亲初,今作为帝君同窗及忘年交,另给小帝后充了回活排场。
可无论神将还是两位接亲专业户,俱非婚事之重。
当亲队中乍然走出一名银发紫金缎袍的小仙童,一步一步走过上古神将、新世纪水神、乃至洪荒尊神,最终站到阖队首位,代表若干神祗朝狐狸洞长揖至地,见惯大风大浪的青丘上神与族系亲故终于变了脸色。
白琰永远记得,那天九九由外祖父徐徐引出狐狸洞,赤金裙袡堪堪绝代,理应是万众瞩目。可绝了千千万万代的新娘子对比作为迎亲主使的自个,在场旦若眼睛不瞎的除教九九华妆摄了一瞬,目光必定黏在他身周。
他确确然见九九愕得恐把昨夜温故的礼制忘干净,而外祖父牵着她、下台阶险栽个跟头,也确确然听旁的叔叔婶婶仿佛丢却呼吸,台下俨将看呆的曾外祖父一不留神抓掉身旁折颜的玉扇。
老凤凰不仅未捡,尚且一轮接一轮地朝他方向轻喃道:“无耻,太无耻了。”
面对这些,白琰毫无法子,边在心里控诉他爹爹如诸行径,边硬着头皮完成本行任务。
未脱稚涩的嗓音极脆亮亦极沉着道:“儿臣奉父君命,恭迎娘亲仪驾。”
此乃父君所言“借崽帮忙”之事,果真应了他那一句:我替我爹迎娶我娘。
就是夜华天君娶白浅姑姥那会,众仙也不曾看小太子参与亲队。到了大外甥场合,居然敢冒大不韪居一概神君首次,关键各路亲贵将星还默许其僭越做主亲使。
每待回忆这份“尊荣”,白琰均万分想要魂穿当初怼团子的时候,好生扇那头犟嘴小银狐几巴掌。
他一厢情愿地觉得,若无年少乌鸦嘴,以上许多麻烦绝扣不至自己头顶。甚者想道,大婚公开处刑莫非乃小舅舅报一怼之仇?
不过再羞赧,白琰也确信,这场载入史册的迎亲足以羡煞古今。
亲队不曾驭接走白浅上神的銮辇,银狐崽却神容自若,从白奕上神处接过他娘亲的手,轻轻抓着,小短腿亦缓缓迈向熙攘如潮的往生海畔。
连三殿下唤出戟越枪,大肆显弄他号令万水之才:枪芒朔朔一挥,玉锻的海子蓦然掀作冲天碧练,遮了浩渺雨泽山,大蔽千境。
仿佛一座海桥,犹胜银汉之远度。
而桥另一端,自那望不尽的水天穷处忽尔凤鸣袅袅,恰似鹊仙再世。岸边仙众旦见铺天红泽沿桥伸蔓,追着倾山烈焰般的凤羽花驶往万古长青的郁郁仙乡。
海桥为引,下一刻万只鸾鸟竞相飞降,宛若红霓神女,绕空了的海池翩翩游舞。
红鸾较寻常羽禽体长色艳,拖一尾金翎,驰骋间如亮墨笔走于赤色山河,和着那一声声啼透,书写这方世界昔日主人的盛大聘礼。
九九痴望鸟雀盘旋,杏眸一瞠再瞠,开口像是低语,又像惊叹。
“这是……百鸟朝凤。”
云云大荒,凤族凋零,几十万载出了折颜上神与魔族那位始祖少绾神两位凤凰,后者还寿元枯竭,不晓得能否归来矣。然如昙花倏现的凤与凰乃万鸟之尊,其中鸾鸟近凤,凤擅音律,凰擅啼舞,鸾则集二者于一身。
时至今日,六界鸾鸟汇向天之极尽的碧海苍灵,同此间灵鸟隐在华泽外七座仙山内。百鸟朝凤一舞,多逢天降祥瑞,数百灵鸟环绕山巅,拟鸾作凤朝拜。
今日九九大婚封典,也不知父君使何手段,竟从碧海苍灵驱来现世所有鸾鸟,亲予四海八荒的凤九帝后一场神舞。
诚然,是谓“百鸟朝凤”。
哪怕山川逆挂,昼夜同归,亦难形容眼前之壮美。
近旁一位神将告诉他小娘亲,少阳君曾许诺夫人,每月遣仙山灵鸟献舞,如今这舞晚了许久,方才唤了红鸾。
鸾鸟飞跃,乃是循着一道横跨八荒的蜿蜒悬桥。桥身前一半,由君座驱碧海华泽铺至天顶,再命连宋君控往生湖海化另一半桥水。两厢接并,直将辽辽荒图劈分为二。
白琰今早随亲队出使,已先看见南天门外半拉奇伟的碧色天桥,故而勾他娘亲指尾,悄悄晃了晃。
“九九,爹爹何时向你许的诺啊。”狐崽子小声道。
新娘却全然未闻。
在她眼中,天地尽染红妆。
凡城一夜,恰如当日。
喜队锣鼓升天,新娘子的喜轿拐了十里长街,渐渐行至食坊下。
白琰瞥见那轿,脑海里浮现他娘亲大婚,实是乘着一座佛铃繁绽的瑰丽花辇。
场内宾客无不折服于百鸟一舞。直等乐熄,九只鸾鸟衔辇停于桥水末端,万灵伏首,静候其“凤”登驾。
七十一位神将会意行礼,朗声道:“请夫人。”
连三殿下竖了枪身,语气十分明快:“小帝后,莫误了吉辰。”
九九回望,青丘亲故皆朝她微笑,连一贯爱板脸的阿爹亦拭了拭面,似难舍亦似催促地拂手。
墨渊上神同老凤凰与白止曾祖站得近,蓦然上前递给她一臂,如尊长般温和道:“去吧。东华在等你。”
闻言,九九终于点了点头,目色渐坚定。她再无迟疑,浅浅撑住上神的腕,尔后牵起崽子凌空一蹬,二人即若飞燕扑向万鸟中心的花辇。
鸾鸟簇拥辇座振翅,仪驾顺海流攀升,愈来愈高,离岸畔众仙愈来愈远。
白琰俯瞰桥水,分不清那究竟是海子,还是濡湿的层云。桥外万丈,各个仙府神城化作一粟又一粟,山峦唯剩曲折,湖泊与荒陆联为模糊而飘渺的痕迹。那独占五荒的青丘之国,乃至上古争抢的广袤族域,不过寥寥风景,隐在云雾中,映在他眸里。
九九所见,同自己无二。
那时候,白琰忽便理解,他爹爹缘何让九九享受封典,无需在乎礼度。
身为将受万民朝拜的帝后,虽不曾踏上大罗青天一百八十一阶,不曾祭纳印玺,仅仅端坐辇心,俨已巡尽这大好山河。
鸾鸟过,何人不识迢迢悬练,何人不闻凤禽铮鸣。
红泽再度点燃此间。
待往生海子与碧海华泽汇合,花辇嵌于天水涡旋处。二人头顶晨曦澄明,金銮宝相,咫尺乃九天云台。百官分列南天门两侧,面朝海桥辇仗,示伏拜礼。
红鸾并未停止啼奏,然方向急转,齐往三十六层天阙扑飞。无数羽绒拂落,幻化出一道行梯,自辇底级级通入高台。
通道之下,踏的是八荒六合,四族六界。
而云台之后,百官正中,唯立一尊神也。
食坊下轰轰隆隆,城民恣情呼闹,夹杂管笙空蒙亦悠长的乐音,于响锣和喇叭喧声中竟极清楚,大约狐狸耳朵忒好些。
白琰迷糊听得,那笙乐似是唱凡俗们的诗曲。
良人。粲者。两个词在银狐崽舌尖滚了一滚,换来一抹极轻浅的呵笑。
他想起那日,父君身披与他一致的紫金华服,金在外,紫作骨,映照九九湛湛赤金。宛若青丘万年冻雪的皎皎霜丝束进紫玉冠,领口绣一抹赤红狐尾,好似埋了粒相思种,种出衣表交错纷繁的线纹,绘成一十三天连株的菩提往生。
那衣上同等现着星芒,或浮或沉,晕于往生藤纹周。与其像星,更像粼粼月波,倒向如水的布裳。
九九登台,即是星月同辉。
彼乃良人,此乃粲者。
仿佛也被这星啊月啊晃昏了眼,神回楼内,白琰方才吹风吹醒的几分酒意立时翻覆。
他静瞧身侧女子扒住楼栏,下巴磕上去,眼角依稀碎出琉璃质的光华。那是小仙童滚滚从未见过的九九,会企盼又餍足地观望一车车红妆,携幼狐自然流露的俏皮与青丘大魔王骨里的坏性儿,而非一缕缕伤愁。
后方父君垂首,指骨略抵眼鬓,只是像往常恬恬烹一壶茶、描一幅屏、熏一柱香那般平和地坐着。眸眶一片紫意幽微的风景,却倒映看风景的娘亲。
他瞧了一眼,恍惚便做回曾在大婚前夜抖落佛铃花环、继在迎亲当早牵引新娘登辇的小狐狸崽。无论面对青丘远天、还是鸾凤飞旋,自己总如此刻一样陪伴二人,他爹娘亦总相守圆满。
银狐崽想,距离凡世厮混的二百光年,乃至那场如梦如幻的封后大典,原已过去这么久。
羽片铺就的长梯穷尽,东华帝君伸出一掌,等待他凤冠云面的新娘重临九天。
帝后系住少帝的手,缓缓迈入行梯。每迈一步,踏过的柔软鸾羽遂如天女散花般纷纷倾降,伴随天上仙音,变成一絮接一絮的神泽雪霏。
白琰偶会感叹,他爹爹费劲巴拉找补多年的仙元,恐怕专为这一下子霍霍干净。
好在都是值得的。
楼外满目大红,他脑内记忆走马观灯,凭一腔酒劲,朝栏口飒飒甩袖。
夜凉星朗的凡城忽尔飘起雨屑,愈飘愈大,其势缠绵。
凡人大骇,仰头细觑,方觉那岂是雨,分明乃片片紫盈盈的花瓣。
漫城花雨,这在凡界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只怕源自神仙手笔。男女老少簇拥上前,抓来一片又一片软瓣,就连赶吉辰的喜队亦着了魔般驻足街心。
各店主客皆争抢探出铺窗或护栏,食坊二层惊叹不绝,与阖城百姓齐呼现世祥瑞。
九九教这异象一吓,伸手擒过忽忽悠悠拐向栏口的寸瓣,指腹微捻,隐有气泽流动。
“佛铃?”她立时冲座后优哉那人瞪去,“不是早说好不乱用法术的吗!帝君,你嫌司命日子太清闲不成?”
可尊神当真一副不知情的无辜相,深眸朝某个方向眯道:“不是我。”
九九略怔,顺其目光,自然而然看一侧嫡亲的少年郎趴卧栏上,右手支颐,左掌指勾那俨已见底的瓷盅,完全似只贪杯的小狐狸腆笑。
九九宛如撞鬼地望着他。
白琰耷拉脑袋,言辞蒙了水雾:“九九,雨美不美?”
红狐狸倒吸凉气,矢口高嗔:“美你个头!学你爹爹抽疯,不要命了!”
他却不知是醉是醒地说:“哪里抽疯。凡人大婚,我……瞧着欢喜,赐他们一场机缘罢了。”
狐崽子回头,直直盯进他父君思绪百转再恍然的眼底,忽像使小孩子性儿道:“父君,这紫泽花雨……同你们大婚时相比,我使得好不好?”
如此,便是一向被人糊弄的九九,也明了他意欲何为。
当年封典,帝座神泽化雪佑万生,八荒来朝。
今他触景生情,倚上仙修为送此夜佛铃雨,不过一念。
——念尔等凡人,如我一家万万载,喜乐顺遂,永世长安。
白琰痴痴注视自己一番杰作,拾起酒盅,于鼻间浅嗅。
花雨未歇,城街沸腾。某一刻,他仿佛听良久沉默的爹爹轻声说:“滚滚,你吃醉了。”
银狐崽心道,那便醉吧。
邀杯,启唇。
“且尽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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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后来白琰了悟,其实不管酒量好坏,他都不是块饮酒的料。
毕竟酒品忒差,撒次酒疯险把命撒出去。
躺在客栈浑身灼痛的银狐崽悔不当初地想。
食坊那时为逞一时快意,他确然将上仙劫瘀伤及凡界反噬之则等要务忘去天涯海角。平心而论,逞得问心无愧。
……那就只能后果自负了。
已教反噬逼出冷汗并数声哼哼的狐崽子甚不想看床边二人的神情。
九九强灌他三大壶醒神汤,今屈在床头边用温布帮自己擦汗,边恨铁不成钢地数落:“疼了才长记性,下次疼不死你。”
白琰又哼两声,察觉九九指上心戒隔布匹捻过他额发,夹杂某股穿透布质的难耐热度,仿佛要烙脱他的狐狸皮。
……看来父君更窝火。
话中尊神坐于榻檐,一手擒着崽子右腕输送同源神泽,助他一点点疏理疙疙瘩瘩的经脉。每疏通一处,噬伤犹激带得回扑一下,疼得白琰直抽抽。
对此,父君赏了他两个字:“忍着。”
全文3w+的长番外全部结束!可以和上仙劫说拜拜了~
取名“且尽兴”,也是希望读得酣畅。
之后继续更《往生》+《术修》。哪个写顺手先更哪个。
完整版见爱发电
27.
回去九重天的一路上,凤九都没怎么说话,润玉问一句,她就简简单单回答一句,其余的话,一个字也没有,润玉看了她几次,她都在转头看着周围,润玉看在眼里,微微垂下了眼眸,
回到璇玑宫,凤九赶着去沐浴更衣,知道她最是不耐烦出了汗黏糊糊不爽利的滋味,润玉也没阻拦,简单吩咐了一些其他事宜,他缓步朝浴池而去,
那些个伶俐乖巧的仙娥们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润玉看在眼里,给了个手势,那些伺候的仙娥们低着头鱼贯而出,很快,浴池之中只剩下他与凤九两个,
凤九背对着他,不曾回头来看,全心全意玩着水面上各种颜色的花瓣,润玉知道,一般来说,沐浴的时候,凤九心情...
凤九背对着他,不曾回头来看,全心全意玩着水面上各种颜色的花瓣,润玉知道,一般来说,沐浴的时候,凤九心情最好,有了身子,平日里她总是会觉得有些沉重不便,唯有在水中的时候,才会让她觉得得了几分自由自在,
他站在水边看了一阵子,一挥袖子降下仙障结界,然后开始为自己宽衣解带,很快,他便也下水去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水声,凤九转过身来,瞧见润玉正在缓步涉水而来,不觉有些吃惊,继而徐徐后退,有些紧张的问他,“怎么来了这里,你要沐浴,我这就出去,给你腾地方,”
她说着话就要出水而去,这般时候,润玉已然到了她身侧,伸开手臂把那湿漉漉的小女子搂入怀中,亲昵的贴住了她的脸,低低叫了一声九儿,水面之下,威风凛凛的龙尾绵延开去,恰到好处的托住了怀中的佳人,
这样子给润玉抱住,凤九有些不好意思,很怕有人进来看见,不觉推拒着润玉,“干什么呀,要是给那些伺候的人看见,又要背地里说我的不是,”
润玉笑道,“不会有人进来,只有我和你,没有旁人,”
感觉到了水下缠绕而来的龙尾,凤九低头看了看,忽然放松了自己,懒洋洋在他尾巴上拍了一下,又顺势摸了一把,“忽然这样,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替你去办?”
别人不知道,凤九最是知道润玉的性子,但凡他显露了尾巴,那便绝对不会给旁人看了去,不然的话,就算是把那看了他尾巴的人杀了,也难消他心头的别扭不快,故而,当下,他既然把尾巴展现出来,就说明,这浴池之中,再也不会有第三个人出现,
给凤九这样子摸了龙尾,润玉耳朵尖上已然红了,他笑着收拢手臂,让凤九贴合在了他身上,
温润的池水之中,挨上了这么一具泛着微微凉意的身躯,别说,还真是颇为受用,水面之下,那遒劲有力的龙尾,仿若守护珍宝一般,小心翼翼护卫着凤九纤细的身子骨,给了她舒适有力的支撑,还不会让她觉得被缠绕的难受,
耳鬓厮磨的状态,润玉搂紧了凤九,并不言语,一双温润手掌在她背上轻柔抚摸着,让她逐渐放松了身姿,
高高在上不苟言笑不可接近的天帝陛下,难得显露出来这般情态,凤九放松了自己,依附在他怀里,给他搂抱着,转过身去,如同躺在水中一般,依赖着水面之下的龙尾,
润玉便也顺势调整了姿势,用自己的尾巴托举着她,让她得了她想要的畅快自在,他本就是龙身,在水中,不仅她舒服,他也会觉得自在,
在昆仑虚折腾了大半日,当下这样在水里头漂浮着,还真是觉得颇为惬意,凤九拍打着身边的水花,神态愈加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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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水之后,润玉把凤九抱回了寝宫,一路上伺候的仙娥仙侍都恭谨的低着头,眼神都不敢错乱一分,当今陛下是个乾坤独断心思了得的,从不姑息放过,在有些个事情上头,更是绝对不容错漏僭越,
比如这等时候,天后娘娘才沐浴净身过,头发都没有梳起来,身上裹着陛下的宽大袍服,给陛下抱在怀里,这样子的天后娘娘,哪个也不能多看一眼,否则就要领受滔天责罚,
凤九已然有些昏昏欲睡,并不知道那些个,只是觉得一路上都安静的很,回过神来,已然是在寝宫里头的床上,
大约是为了方便,当下这寝宫还是叫做璇玑宫,和那时候的那个璇玑宫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寝殿外头多了好几重偏殿之类,寝殿本身也比从前大了不少,
凤九在床上滚了一圈,去到床的里侧,躺在了枕头上,浴池里头闹了那些时候,她已然有些困乏,闭着眼睛躺着,眼看着就要睡着,感觉到身边有人靠拢而来,眯着眼睛看去,瞧见润玉正在看着自己,于是翻过身来,面朝着他,向他怀抱之中依偎而去,最近她身上时常有些燥热,要挨着润玉才能睡的好,
润玉伸开手臂搂住依偎而来的小女子,在她额头上落下轻柔一吻,凤九闭着眼睛笑,微微仰头,他于是便也笑着亲了下去,眼睛,鼻子,脸颊,最后才是唇上,本来只是轻轻一触,可是,抬起头来之后,看着那饱满潋滟的红唇,到底还是有些舍不得,也就再一次低头亲了上去,
凤九迷迷糊糊启唇相迎,全然不知这样的时候撩拨一条应龙的后果,
第二天早上,润玉没去上朝,因为凤九还没醒,若是他走开,她可能会睡不好,他也是特别喜欢看她在他怀里睡着的样子,瞧着她半裸着身子睡在他怀里,给他的龙尾缠绕着,圈着,护佑着,他心里就会觉得又暖又甜,忍不住轻柔抚摸着小女子的白皙柔滑肌肤,时不时在她唇上偷个香吻,直到她小孩子一般揉着眼睛醒来,那半睡半醒的样子,最是风华绝代,让他怎么都看不够,
一整日下来,润玉都陪在凤九身边,一起吃饭,一起说话,一起歪着,她歪在他怀里,依靠着他,看着她那些个才得来的画本子,
之后好一阵子,凤九都没能再去昆仑虚,叠风不曾来找过她,她也懒得再去折腾,这阵子润玉好像特别清闲,总是会陪在她身边,他的年纪虽然比她大了不少,看起来也总是令人觉得冷淡高邈,不过,与她一起的时候,总是温柔体贴还脾气好的不得了,会亲手喂她吃东西,还总是把她搂在怀里,日间也没那么多顾忌,时常陪着她在偏殿里头歪着,要不然就是带着她躲开那些呼呼啦啦的人,在清静的角落里头卿卿我我,颇有几分小情人甜蜜私会的味道,
这一日,凤九才觉得呆在九重天上有些无聊,润玉就跟她说了一件大事,接下来,会带她一起出巡,说是要去大半年才能回来,凤九听了,眼神顿时亮了起来,眉飞色舞,当即抱住润玉,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兴冲冲带人收拾东西去了,
一众仙侍仙娥眼中,天后娘娘走开之后,陛下站在那好一阵子,才消退了耳朵脖子上的红晕,转过身来,继续不苟言笑冷淡疏离的面貌,去到书案之后,拿起奏折,继续端详,
事情?什么事情?
凤九一脸迷茫...难道还有比鬼鸟族侵犯更重要的事?
“我今天要跟冰块脸去九重天,你...是要一起去还是先回魔族?”小燕看了看姬蘅..觉得这么问还算是稳妥..毕竟还是要尊重姬蘅的意愿...
姬蘅想了一下,不知道白凤九会不会跟随回九重天....如果自己躲在燕池悟的袖子里去了九重天,迟早会被人识破..如果不去..那么白凤九会不会..
怎么还沉默了?这是一个很难做选择的事吗?姬蘅在想什么?小燕心里也是有些迷茫..因为他总觉得事情不好..但是也说不上哪里不好?反正就是隐隐的不安..
“或许...你应该回魔族,再也不要出现在这里..”原本还在思考的小...
“或许...你应该回魔族,再也不要出现在这里..”原本还在思考的小燕..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慌忙的看了一眼姬蘅..她也同样惊慌失措..因为这个声音是帝君...
当凤九和东华现身在他们面前的时候..燕池悟才将自己因为吃惊未合的嘴合上..瞥了瞥..姬蘅..这...这该如何解释?
“冰块脸..你怎么突然进我房间?你...什么意思啊你?”虽说心虚..但是燕池悟觉得气势不能少..但是他清楚的感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东华的目光变得犀利“我从不反对小白交任何朋友,但是..如果她的朋友为她带来危险..本君自然不会手下留情...”小燕被堵的哑口无言...
危险..他说的危险大概是指自己吧..姬蘅冷笑笑..四海八荒都知东华紫府少阳君绝情..但是在她的眼里他所有的柔情都给了白凤九...
“帝君...”姬蘅轻轻的施了一个礼..东华撇头眼神同样犀利..面对这样的眼神..谁都会感觉到害怕...姬蘅是...小燕亦是..连凤九都觉得..帝君这样的眼神真的很让人感觉到害怕..这或许代表他真的很生气...
“姬蘅只想请求帝君..帝后,让奴家上九重天..我愿今生为奴伺候帝君帝后..”听到这句话凤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刚想说些什么..帝君却比她快了一步..
“当日在白水山,我捏碎龙鳞为你化去秋水之毒..我对你父亲的承诺就已了却..如果你父亲在的话..他也不会希望看见你如此...”说到这里东华都觉得有些惋惜...
一代名将..为什么会生出如此的女儿?
凤九握紧了他的大手,轻轻的晃了晃..不希望东华想起那段伤心的过往..“小燕..我随时欢迎你来找我,因为我们是朋友..但是如果你因为你自己的情爱,影响到我..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说完又转头看向姬蘅“姬蘅公主..你是公主,魔族的公主。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你的种族..如果你认为怜悯可以得到你想得到的..那么我认为你想的太肤浅了..”
听到小白的话..东华的嘴角轻轻上扬..果然他的小白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胡乱闹的小女孩了..如今的她已成了自己的帝后之位..也是东荒一君..果然他的小白是最优秀的..小白..能和你在一起真好...
清晨...
凤九悠悠的睁开眼睛,旁边是空的..难道自己又睡过头了吗?为什么谁有?可想而知,都怪她又一个太过宠爱她的父君....
之前,在太晨宫的日子...过得是清闲自在,她也终于有些理解...为什么东华会天天抱着一本佛理了...
但是就算在清闲和无聊,凤九也不会对佛理感兴趣的。那对于她来说,从小到大都是天书...如果今天上课迟到,自己可不可以推到东华身上?
其实,她又仔细想想...作为东华帝君的帝后,这四海八荒谁敢指责她啊..如果在童年,无人管教和指责。她大概能把天通个窟窿..但是现在,嗯...有压力...
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如果真的迟到...就让小精卫去请个...
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如果真的迟到...就让小精卫去请个假好了...
“醒了?在那发什么呆?"实则东华早就发现小白醒了...但是仔细看看她好像是没睡醒吗?醒来之后,发呆的一直看楼顶....
小白扭过头看他,懒懒的不想动..动画走过去,半躺在塌上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怎么了?发呆在想什么?”
小白揉了揉眼睛,回想了一下“在想..今天是不是上学堂又迟到了?”东华赞赏的点点头..他的小白果然又聪明又有自知之明...
“都怪你..”东华诧然..怪他???凤九说了这句也觉得有些不对...怪他?怪他什么?太过于宠爱自己..起了床不叫自己?还是怪自己太爱贪睡...
想着想着嘟起了嘴,当然..是在怪自己贪睡..东华宠溺的亲了亲她的脸颊,又宠溺的笑了笑“小白是在气我?还是..在气自己?”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凤九做了个鬼脸,佯装生气翻身不理他..东华失笑“好了..既然迟到了,那就跟我一起回九重天吧..我们要带着燕池悟一起去见天君..”
回九重天?还带着小燕?
凤九转过身子,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东华把她搂在怀里“两件事..一是因为鬼鸟族的事,天君上一次找我也是为了此事..现在鬼鸟族有犯魔族之意..并且鬼鸟族的首领手中有一件法器。对于天族来说,还是有些棘手的..”
凤九听的认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不过想来想去..好像东华只是告诉自己一个大概..对了“那..第二件事呢?”东华握起她的手轻轻的放到嘴边一吻...简单的触碰..心中的悸动..
凤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别闹..问你第二件事呢..是不是比第一件事还要棘手?”东华点点头又摇摇头..这算是什么回答?
凤九不语,起身盯着他..东华笑了笑“夜华继位...”凤九内心一惊喜..这么一说姑姑马上就是天妃了..不对,那刚刚东华算是个什么回答?摇头又点头?这件事很棘手吗?
继续一脸疑问盯着他..
“夜华继位的时期是很苛刻的,现在鬼鸟族有意挑起战争..此时继位恐怕是要上战场的”
上战场?虽说凤九三万来岁..早闻墨渊上神带着姑姑上了战场..
但是自己从未上过战场..从未见过战火硝烟的四海八荒..那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场景?
东华起身,看着认真思考的小白“好了..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回九重天..”凤九回了回神..觉得这两件事的确不能耽误,起身准备去梳洗..
东华一把拉住了她,凤九不明所以回头望他..下一瞬东华将她锁在怀里,贴近她的耳边...小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