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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黑瞎子的搜救工作已经持续了一个月,春夏之交的一场大雨让搜救的工作更加困难,解家的伙计说出没有进展的时候,解雨臣面色如常,不知道第几遍说出了换班继续这个指令。

解家伙计看着当家的冷静的侧脸,明明毫无激烈的情绪起伏,下达的命令却显得十分疯狂,难道十年找不到,也这样搜十年——这样的话他是没有胆子说的,只能点头退下去。

在随时有可能再次发生滑坡的山里进行搜救工作十分危险,搜救的伙计几班倒,解雨臣付了足够让他们卖命的钱,二十岁出头的小伙计抹了一耙汗,看着连绵的山,不禁想,是谁的命这么...

在随时有可能再次发生滑坡的山里进行搜救工作十分危险,搜救的伙计几班倒,解雨臣付了足够让他们卖命的钱,二十岁出头的小伙计抹了一耙汗,看着连绵的山,不禁想,是谁的命这么金贵,值得这么多人去换?

这一日凌晨,解雨臣的私人手机之一响了起来,他立刻在沙发上睁开了眼睛,看到是吴邪,深吸了一口气,接了起来。

“小哥找到了瞎子,现在送往医院,你要过来吗。”吴邪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

“情况怎么样?”解雨臣一边问,一边起身换衣服。

“眼睛虽然是好了,但是……”吴邪犹疑着,“他这十几年的记忆都丢失了,他说他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要去霍家帮忙,小花,要不要叫秀秀来?”

解雨臣开门的手停住了,他语气很严肃,问道:“吴邪,这最好不是你们师徒俩的恶作剧,我最近不想开玩笑。”

吴邪苦笑了一下:“小花,我倒希望是恶作剧。”

解雨臣道:“明白了,你们说服他转院到北京来做详细检查,一切我都会安排好,我有事情要处理,先不赶过去了,我们北京见。”

解雨臣还是叹了一口气,长神仙实现人潜意识里的愿望,或许这不是副作用,而是愿望的一部分呢?

02

解雨臣赶到医院的时候,黑瞎子正自己坐在床上削苹果,吴邪张起灵王胖子苏万黎簇围着他站了一圈,听到解雨臣开门,都齐刷刷地回头看他。

黑瞎子看上去瘦了很多,解雨臣心里一紧,还是戴着墨镜,看他来,十分自来熟地问道:“这又是谁,谁是我徒弟来着,介绍一下。”

解雨臣走上前去,向他伸出手:“我是解雨臣,是你……朋友的朋友。”

黑瞎子看着他的手笑了一下,没有握上去,自顾自咬了一口苹果,对张起灵道:“看来我这些年人缘不错,朋友的朋友也来探望,看来吃苹果先削皮虽然矫情,但比名片有用。”

你下意识给苹果削皮不是因为你要吃,而是因为我要吃。解雨臣五味杂陈地腹诽,不过表面还是很平静,收回手对黑瞎子道:“你没有医保,所有的检查费用都是我来付,过去十几年你常住北京,这里也算是我的地盘,想必他们也和你说了,你可以信任我,我会对你很有帮助。”

黑瞎子古怪地笑了一声,把苹果核越过黎簇的头顶准确扔到了垃圾桶里,对解雨臣道:“根据他们的描述,我还以为你会更有趣一点。”

解雨臣笑了笑:“如果我们认识的早,或许你会见识到,不过现在我也不再年轻,没有什么交朋友的欲望了,但是你是朋友的朋友,从前也顺手救过我的命,所以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

黑瞎子用手撑着脸,看着他一个劲的笑,解雨臣年轻的时候不是不懂得怎么应付他这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只是现在这种疏离让他多少有些失落,他拍拍吴邪的肩膀,示意他出来说话。

吴邪把检查的结果递给解雨臣,解雨臣一边翻看一边叹气,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又像是过于疲惫。

检查的结果显示他的身体除了被困在山里努力逃生导致的皮外伤之外,没有其他问题,至于失忆,医生也只说是紧急情况下的应激反应。

他问吴邪:“哑巴失忆以后,你是怎么想的。”

吴邪看着窗外,回忆道:“当时我有事,先让胖子陪着他,不过很快就和他会合了,突然失忆的人,就像被扔进陌生的世界,重要的是,先要让他有一些和这个世界存在某种联系的感觉,不然也太孤独了。”

“那如果这个联系突然断掉,他不就更孤独了吗。”解雨臣问。

解雨臣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默片刻,又道:“其实,也未必不能两全。”

吴邪顺着他的目光,往病房里看去,问道:“瞎子吗?我们这些人都算和他有点联系,但是你知道他的,和谁好像都没有那种强烈的关联。”

解雨臣突然笑了,笑得有些心酸:“或许我们可以给他创造一个。”

03

病房里面只留下了黑瞎子和解雨臣。

解雨臣把一张纸条递给他,纸条已经泛黄了,不过看起来被人精心保存,字迹还依然清晰,上面写着“对不起,猫没保住”。

“你失踪后,我受托整理你的房屋,这是我从你家找到的,应该是你写给某个重要的人的字条,你看能不能想起来什么。”解雨臣坐在病床边,对黑瞎子道。

黑瞎子看到这几个字,不可思议地笑了一声,似乎完全不相信这个字条会出自自己的笔下。

但是字迹又完全是他自己的字迹,难以造假。

“我会给谁留这样的字条。”黑瞎子自言自语道。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解雨臣道,“既然你们关系这么亲密,他或许还在某个地方等着你的音讯,你得赶快恢复,恢复好了就可以去找他。”

黑瞎子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解雨臣:“解当家是吧?我之前听说过你,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怎么,你现在的职业是当新手村npc?”

这个人的警惕性果然很高,解雨臣朝他很客套地笑了一下:“无所谓,你也可以不要采纳我的意见,这完全是我从朋友经历中得出的经验之谈。我猜王胖子陪床几天已经把吴邪和哑巴张的故事告诉你了,我只是在想,要是当初哑巴张出山后失忆了,吴邪一定会疯,可能你留字条的这个人就在某个角落发疯呢。”

黑瞎子脸色一沉:“解当家,你最好不要这么说话。”

解雨臣反而乐了:“不会吧,看了眼字条就唤起你的感情了?一个字条而已,有那么喜欢?”

黑瞎子把那张字条珍重地塞在自己的病号服上衣口袋:“你不懂的,解当家,像你这样的人,肯定写情书都是自动生成的吧,我们那个年代,不一样的。”

解雨臣把新买的智能手机放在他的床头:“再怎么怀念,也要先学习现代科技,这个手机是给你的,有什么不会的可以用那个诺基亚给我发短信,这个你总是会的。”

说完,解雨臣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司机从后视镜里揣测着解雨臣的心思,和他搭话道:“您的朋友恢复的不错吧,解董你看起来心情很好。”

解雨臣看着玻璃上自己模模糊糊的脸,自言自语道:“有吗。”

二十几岁的他收到纸条,只觉得黑瞎子听得进他的话,有点小得意,黑瞎子写下字条的心情他即使猜也永远不知道正确答案,现在知道了这张字条对他而言同样重要且出格,他应该是开心的,只可惜,来得太晚了,他没有下一个十年从薄薄的纸条开始循序渐进了。

解雨臣有些累,闭上了眼睛。

黑瞎子在四周后出院,立刻要向他们告别,吴邪有些惊讶,劝他留下来有事一起商量,黑瞎子只是嘿嘿地笑,说是私事,笑得吊儿郎当,态度不容商量。

黑瞎子离开后,吴邪还是有些担心:“他又不熟悉现代科技,这样放出去真的没事吗。”

解雨臣笑:“至少他找到了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会安排人跟着他的,放心,而且……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的。”

这个纸条能查到什么程度,解雨臣早已在暗中做下了布置,最多,他会查到一个叫屠颠的医生在那天当值,而解雨臣的住院记录早就在屠颠的帮助下被抹去,黑瞎子会一路查到新加坡,然后发现线索随着屠颠的死亡一起终止。

黑瞎子再次前来,已经是夏天了,解雨臣坐在浴缸里看漫画,黑瞎子突然闯了进来。

“线索断了。”黑瞎子双指夹着那张纸条,他的衣服看起来很狼狈,但是纸条除了被摩挲过太多次起了毛边,居然没有其他污损。

解雨臣看着他,对他道:“你知道我没有义务为你和你的幻想恋爱对象二十四小时服务吧。”

黑瞎子嘿嘿笑了两声:“我去外面等你。”

听闻吴邪他们也在北京,解雨臣把他们一起叫出来,坐在王胖子的院子里吃烧烤,顺便群策群力。

王胖子看着黑瞎子递过来的纸条,感慨道:“瞎子,上次我一从不低头的哥们突然用这种语气认错,是他媳妇流产,我说,这个猫会不会是你给你们家孩子起的小名。”

黑瞎子猛灌一口啤酒,笑道:“我看着像这种人吗。”

胖子摇头:“确实,谁想和你一黑户生孩子啊,那得是多走眼,走眼走到伦敦之眼去了。”

解雨臣冲他翻了个白眼。

黑瞎子笑着摇摇手指:“我和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建立这种社会关系。”

正吃着,解家的伙计来送东西,解雨臣对黑瞎子道:“正好,我在你家找到的旧手机,这个型号早就停产了,我费了好大的劲才给你修好,或许可以恢复一些短信记录,你自己看看里面有什么。”

黑瞎子接过来,开机,解雨臣自顾自吃着凉拌黄瓜,王胖子和吴邪都凑过去看,看着看着,黑瞎子脸上的笑挂不住了,王胖子大声嚷嚷道:“可以啊兄弟,天天嘲笑我们留遗言不洒脱,你这遗言一条条的,是发给谁了啊。”

“对面的号码能查到吗。”黑瞎子问解雨臣。

解雨臣眼皮都不抬:“要查自己查。”

“他记忆还没恢复,查起来肯定费劲。”吴邪道,“要是真有这么一个人,那他现在该多着急。”

“对方要是真着急,怎么不自己找过来。”解雨臣瞥了黑瞎子一眼,“我可以帮你查,但是不要太乐观。”

黑瞎子还在翻短信内容,全部都是简短的交代,没有称呼,“若我死,枕头下漫画书和客厅大富翁留给你”“如若不归,记得浇水,月底开花”“可能会死,别来收尸”。

黑瞎子看完,把手边的啤酒一饮而尽,转头问王胖子:“刚才你说他老婆流产的那个哥们儿,后来怎么样了?”

解雨臣偷笑了一下,不过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黑瞎子立刻拨打了对面的号码,但是没有人接听。吴邪安慰道:“至少是通的,你可以一直打,小花教过我,锲而不舍可以解决世界上一半的问题。”

解雨臣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离开,对着黑瞎子冷笑了一下:“没错,是我的经验之谈,你可以锲而不舍——只要你还有命活着。我先回去了,吴邪。”

他走进那个现在只有一个人能进来的四合院,从地毯下找出钥匙,打开了抽屉,里面是一抽屉的手机,他没有开灯,在黑暗中注视着那个型号老旧的翻盖手机,来电的呼吸灯一下一下地亮着,像是一颗规律跳动着的心脏。

解雨臣把那只手机拿起来,看着上面的一串号码,那是这个手机里的唯一一个号码。

十六年都过去了。解雨臣苦笑了一下,他去救黑瞎子的时候,在现场不眠不休跟着找了七天,突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醒来以后,他的医生对他说,你天生心脏不好,之前又隔三岔五重伤,身体里的血不知道换了多少遍,不年轻了,再这么折腾,猝死风险很大。

他想,是啊,不年轻了,他再也没有下一个十六年和他费尽心机的纠缠了。

知道黑瞎子从答应他口头协议的那天起,自己就已经成为他的唯一例外了,这就很好,他不后悔。

04

秋天下完三场雨,天气迅速凉了起来,解雨臣得了一场风寒,严重到喝了两杯咖啡依然头痛欲裂,他从前从来没有这样过,像是身体和心理都有某根紧绷的弦断开了。

他年轻的时候,会时不时暗示黑瞎子,qq推出情侣空间,互联网公司推出情侣软件,淘宝给他推荐了异地恋手环,想念的时候,手环会同时震动,黑瞎子总是嗤之以鼻,说科技,让生活更复杂。

解雨臣的经验告诉他,锲而不舍可以解决生活中的一半问题,科技可以解决另外一半,可是黑瞎子是怎么想的,根本不是问题,是个未解之谜。

解雨臣被人劝说着尝试过搞一些天使投资,见识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点子以后,他也会在发呆的时候想,要是有黑瞎子的心情检测仪,多少钱他也会投的,不过这种仪器,显然是军工级别。

现在那只手机时时亮起,像是一个检测思念的精密仪器,黑瞎子想他的时候,就会亮一亮,比解雨臣想象中要频繁太多,甚至和他的频率不相上下。

看多了解雨臣又想,现在的他也未必是在思念自己,他只是思念想象中的那个人,他越见不到,他就会越想念,虽然自己的各种条件都碾压大部分世人,但是想象总是最美的。

解雨臣给自己讲了一遍下金蛋的鹅的故事,恋恋不舍地把手机锁在了抽屉里。

他常年服用安眠药,感冒药里的剂量丝毫不起作用,他躺着,被头疼折磨了很久才睡过去,没想到越睡越沉。

解雨臣惊醒的时候,黑瞎子正站在床头,仔细地看他的感冒药配方,解雨臣有一瞬间的晃神,差点要脱口问出,你想起来了?

黑瞎子看见他醒,就转过头来笑:“我还以为你是那种有人来会立刻惊醒的人。”

解雨臣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还是头疼:“我以为你是那种不管人睡得沉不沉都会立刻把人叫起来的人。”

黑瞎子咧嘴一笑:“毕竟我是来找你帮忙的,态度要到位——你生病了?头疼?我学过一些按摩手法,来给你试验一下。”

解雨臣被他按着躺回去,黑瞎子伸手给他按压头上的穴位,像往常一样,缓解很多,黑瞎子自言自语道:“看来这门手艺还没被科技取代,看我的肌肉反应,似乎在这十六年里对这项业务很熟悉。”

解雨臣想,那我这十六年可真是,经常头痛。

感觉到可以顺利思考后,解雨臣坐了起来,问他:“查得怎么样。”

黑瞎子的下巴上冒出一些凌乱的胡茬,显然最近没有什么仔细打理的心情,他还是笑着,却显得有些疲惫:“四川,德国,格尔木,广西,福建……走了个遍,没什么收获。我再来看看我留下的东西,或许自己找找还有线索。”

解雨臣心里一沉,这个人还是太不受控制了,他原本有一些私心,想找各种理由一件一件给他,这样他就能一次次回到自己的身边来。

解雨臣面色不改,对他道:“你原本的房子被霍家收回去了,东西给你也没地方放,就在这里找吧。”

黑瞎子摇了摇头:“有用的东西未必有那么多,我想我可以一次带走,其他的身外之物就随便处置吧。”

解雨臣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他的东西放在解雨臣最常睡觉的阁楼上,黑瞎子一进门,就盯住了门口那个戒指盒,飞快地把盒子拿起来打开,看见了里面的那枚粉红舒俱来戒指。

解雨臣想起来了,这是他上次收拾东西的时候放在这里的,他说不好自己的心情,或许是告诫自己该放下的不要强求。

黑瞎子拿着戒指仔细地看了一遍,对他道:“戒码改过了,我一定是把它送给过谁。”

解雨臣有些惊讶:“这个戒指很重要吗。”当初黑瞎子送他的时候像是随手发传单,告诉解雨臣这是他从潘家园买的,假一赔万,自己一眼就挑了个最假的——这不比你的保险划算?黑瞎子笑着道。

这么重要的东西,黑瞎子就这么随手送他,肯定是吃准了他会好好保存,解雨臣有些不快,追问道:“我看过材质,顶多是成色好,以为是你随便淘来的,根本没放在心上。”

黑瞎子给他看:“这块中间伴生的玉髓是我们家族的纹章,放在太阳底下照特别明显,为了恰好采这么一小块,整一块舒俱来都废掉了,我会送这个东西给别人,意味着……”

黑瞎子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

解雨臣少见地有点急:“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是这世界上……我的唯一。”黑瞎子看着戒指道。

解雨臣克制住突然涌上来的复杂感情,咬了咬嘴唇,对他道:“可是这枚戒指现在出现在你的东西里,是不是代表,你要找的那个人,他已经不在了,或者,他已经不和你再有任何往来了?”

黑瞎子把戒指握在手里:“找到才知道。”

“怎么找,像灰姑娘试水晶鞋一样,一个人一个人试过去吗?”解雨臣有些无奈地笑。

黑瞎子转过头来看着他,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迅速地把戒指戴在了他的手上,大了一些,看上去合适,但是可以转动。

解雨臣看着黑瞎子,冷笑了一下:“你在怀疑我。”

黑瞎子耸了耸肩,又把戒指摘下来:“难道你的所作所为不让人怀疑吗,每次都给我一个线索,每次我无功而返的时候又恰好拿出下一个线索,对朋友的朋友,有必要这样周到地设计旅游线路吗。”

解雨臣看着他,叹了口气,又抬头笑起来:“好,我坦白,你要找的人就是我。”

黑瞎子沉声叫他的名字:“解雨臣。”

解雨臣歪头一笑:“你看,我承认了,你又不信,我和你想象中的那个人差距就这么大吗?……别这么看着我,你想听,我就告诉你,我之所以会做这些事,是因为我喜欢你很多年了,可是你一直拒绝我。”

黑瞎子的表情凝重了起来。

解雨臣一边靠近他,一边说话:“可是线索不是我故意隐藏的,你找不到那个人,是你的问题,又或者——他根本不想让你找到,你活了这么久,或许他老了,或许他死了,我想你总有一天会放弃,回到我这里来。”

他们的鼻尖几乎要贴到一起,黑瞎子像一尊雕像一样,没有丝毫动摇:“找不到,我就会一直找,我对他……你不明白的。”

“有什么不明白。”解雨臣眯起眼睛,两个人的胸膛贴在一起,“你喜欢的只是一个想象出的幻影,一边装作自己很懂爱,一边对着我起生理反应。”

说着,解雨臣就要吻上去,被黑瞎子用掌心捂住了嘴。解雨臣朝他投去一个不满的眼神。

黑瞎子维持着这个姿势,对他道:“解当家,你很聪明,也很有趣,说实话,我愿意和你玩一些哑谜游戏,但是现在我的并不是完整的,在这十六年里,我对某个人有过单向承诺,在我弄清楚之前,没有任何心情。”

解雨臣后撤一步,看着地上堆满的东西,问黑瞎子:“找完了吗,找完我就扔了。”

仿佛刚才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

黑瞎子把戒指收好,在里面沉默地翻找,古籍字画像废纸一样被他丢到一边,解雨臣沉默地倚在门框上看着他。

黑瞎子把一些有用的东西收到包里,对解雨臣道:“你还小,有些事情——”

解雨臣直直地看着他,打断了他的话:“要走快走。”

黑瞎子对他道:“谢谢你。”然后就离开了。

解雨臣的风寒拖了一周才自愈,从那以后再也没有黑瞎子的消息,解雨臣好几次想看抽屉里的那盏呼吸灯还会不会再亮起来,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打开。

他永远记得黑瞎子给他讲的那个故事的结尾——贪得无厌,我们就会失去已经拥有的东西。

05

入冬不久,解雨臣收到了伙计传来的消息,解雨臣知道黑瞎子可能不会再回来,只好找人盯着,可是他总能轻而易举地甩开。

这次不一样,这次黑瞎子突然在山里捂着头倒下,被伙计找到,送了回来。

黑瞎子还在病房里昏迷,伙计把他身上的纸条交给解雨臣,上面只写了一个字——解,和一个冒号。

苏万疑惑道:“难道师父的毕生梦想是当一个数学家,要证明什么猜想?”

黎簇啧了一声:“他像吗。”

解雨臣把那张纸条收进自己兜里,带着威胁的语气:“医生说了,强迫他回忆起来会让他很痛苦,谁都不许和他提这件事。”

吴邪看着他,突然把其他人都赶走,让他们上学的上学,买饭的买饭,自己却留了下来。

确定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以后,吴邪问道:“小花,那个人就是你吧。”

“你在说什么。”解雨臣没有看他。

“那根本不是个解字,而是你的姓——小花,你为什么骗他。”

“因为喜欢一个幻影是最安全的。”解雨臣朝他很敷衍地笑了一下,“吴邪,我不敢贪心,现在这样,对我对他都很好。”

吴邪看着解雨臣,表情复杂:“你最好真的是很好。”

吴邪也走了,解雨臣一个人坐在床边,看着黑瞎子的脸,他本不该撒那个暗恋多年的谎,为什么呢,解雨臣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他想他到底是个普通人,还是有一些怨恨,想要发泄,想要看黑瞎子心慌意乱,狼狈逃走。

“怎么偏偏把我忘了呢。”解雨臣蹭着他的手心,眼圈红了,“怎么偏偏……”

06

跨年那天,他们在北京聚会,少了一个人,苏万似乎想问师父有没有消息,被黎簇使眼色,不让他说话。

解雨臣看着窗外,下雪了,又是一年过去。

座位空了一个,解雨臣叫服务员来把他撤走,刚拉开门,就看见一个人站在面前,一身黑,头发和肩膀上都是雪。

解雨臣看见他,局促地一笑,问他:“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黑瞎子笑着对他道:“我找到那个人了,明天就要和他一起离开,你们对我帮助很多,尤其是你,解雨臣,我来登门感谢。”

解雨臣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闪身让他进来:“……先进来说话,你确定你没有找错吗?”

黑瞎子还是笑着:“我很确定,就是他。”

解雨臣拿自己的酒杯,喝了一口,又拿杯子去碰黑瞎子的嘴唇:“恭喜你……其实我应该谢谢你,我是奔四的人了,我已经活得比我们家的上一辈里的任何一个都要长,也比任何一个都要快乐了,我想,这是因为你。”

黑瞎子没有推开杯子,反而问他:“我们的朋友都在这里了?”

解雨臣眨了眨眼睛,点头。

黑瞎子笑了笑,拿过杯子喝净了酒,喉结一动,抬手把那个杯子摔碎在了地上。

解雨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拎着后领一路向后逼退,直到把他压在了桌子上,俯下身恶狠狠地吻他,像是撕咬。

一桌人目瞪口呆。

解雨臣想推他,没有力气,他好像也等这一刻太久了。

黑瞎子抵着他的额头逼问他:“为什么骗我,为什么骗他们。”

解雨臣扬起头来冲他笑:“你活该,谁叫你忘了我。”但是一眨眼,眼泪又掉下来。

黑瞎子笑着深吸一口气,又低头深深吻他,报复一样,吻得他窒息。

解雨臣一边揪紧他的衣领一边道:“他们都看着……”

“就是要他们都看着。”黑瞎子抬起头,冲在座的人笑,“你们看见了吧?解雨臣,这次再也别想骗人了。”

黎簇:“这是不花钱就能看的吗。”

苏万:“你也可以事后给我师父三十五块,让他帮你开通高级会员。”

07

雪下了很久,他们谁都没顾得上看,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解雨臣出神地问黑瞎子:“你为什么会忘了我,又为什么会想起来。”

黑瞎子想了一会儿,告诉他:“长神仙死后,正好遇上山体滑坡,我被困在那里,差一点就要死了,求生的时候按照你的要求,绞尽脑汁想从哪儿摸点东西给你写遗书,想你想得太用力,所以活过来的时候,我的大脑觉得你太刺激了,就把你屏蔽了。”

解雨臣翻白眼,又问他:“那我和你想象中的那个人,有差距吗。”

“有啊。”黑瞎子说着,把他的手拉过来,把戒指给他戴上,“理想丰满,现实骨干,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快点胖回来,不然我又要给你改戒码,很麻烦的。”

END

老黑带老婆回老家刨祖坟小故事,进化后的一吴所知仍然一无所知

献给双季老师,尤其是解老板,全程代入季小花的脸

我感染的可能也是做饭株,一边发烧一边构思

所有考据的都是瞎说

我刚要回拨回去,手机却连震两下,我点开一看,航班号已经发过来了,座位也选完了,两个在过道一边,另一个在过道另一边,都是商务舱

有的时候不得不佩服小花做事的效率,让我这种人,尤其是现在的我,想要拒绝都跟不上节奏

胖子把最后一盆凉菜端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我五彩斑斓吃了屎一样的表情,闷油瓶也从外面回来了,我把这件事说了,说完我才注意到,机票竟然还是上午十点半的,胖子拍了拍我,一脸的语重心长,恨铁不成钢:“你是斗不过阿花的,看开点”,说完猛地端起碗,以风卷残云的方式把早饭暴风吸入,仿佛刚才那个不急不躁的人根本不是他

由于小花已经订好了行程,我们根本不用操心,只带随身换洗衣服就成,直奔机场。却没想到我们从双流机场出来,小花根本没有派人来接,只发给我一个地址,让我自己去找

我一看,这不是宽窄巷子吗,他解大资本家什么时候也这么与民同乐了

去的路上地址还更新了两次,最后一次是从一家哈根达斯出来,挪到一家奈雪旁边,但就是不进去,果然叛逆

但其实小花非常好找,进了步行街,顺着他给的地标,远远地就看见小花穿了一件淡粉色的短袖和一条白色的休闲裤,就坐在路边,他旁边的黑瞎子虽然仍旧是一身黑T黑裤,但款式十分的暗藏心机,整个人高大劲瘦硬朗,时刻蕴藏着力量,又自带三分邪气,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就是最吸引小姑娘的那种野A

一直有路人频频看向他俩,我就是顺着路人的目光找到他俩的

眼见多少祖国青春的花朵就要被这对奸夫淫妇的外表所迷惑,不能认清其本质,我正要冲过去解救陷入迷途的众人,却被胖子一把拽住,只见黑瞎子这厮在小花耳边不知又说了这什么,十足的祸国妖妃的架势,花国王被逗得花枝乱颤,色令智昏,坐都坐不住,他俩本来坐得就近,这下小花更是整个人都要倒在黑瞎子怀里

胖子指着路边几个偷拍的姑娘让我看,我顺着胖子的手望出去,好家伙,岂止是那几个姑娘,还有不少精神小伙,本来看他俩的人就多,这回更是以他俩为中心方圆二十米内,人流速度都慢下来了,有人直接不走了,找借口在他俩面前来回晃

偏偏他俩身处万众瞩目之中,旁若无人自顾自谈笑,对周围的目光似乎毫不知情,好单纯好不做作

我对这种行径十分不齿,都是极品妖孽,祸害彼此就够了,就不要来祸害普罗大众

胖子却说:“这就是你不懂了天真,那是给别人看的吗,那是给对面那个人看的,永远保持魅力,永远保持新鲜,这叫夫妻情趣”,又上下打量我一眼,“你就是嫉妒!看看人大花选这地方,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说着说着给胖子自己都说兴奋了,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可是跟他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隔壁老板娘此刻还在村里,不知道他要跟谁试

我心虚地看了小哥一眼,赶紧摁下胖子突如其来的热情,为了避免有更多无知的少男少女受到封建毒瘤资本陷阱的迫害,带着胖子和瓶仔一头扎了过去

走近了我才发现,今天小花和平常不太一样,这个不一样不是说我发现他今天头发也稍微做打理,比平时更好看了,而是说他左手手腕上戴了一只镯子

以我的目力粗略看上去,就是一个死圈,没什么雕龙画凤的图案,但是整体造型非常古朴,别具匠心,远非现在市面上吹嘘的那些重宝所能比,打眼一看就让人眼前一亮,显然来历不凡,只是我对这方面了解有限,看不出是出自哪位大师的手笔

其实客观来说,长成小花这样,这么白净,手腕又这么细,戴这么一只金灿灿的镯子确实是非常好看的,可是他解当家什么没见过,就算再好看的镯子,以前也不见得就没有,怎么偏偏现在想起这茬了,况且这镯子的圈口比他手腕大很多,不像是给他的,难道是什么新型的防身利器?

我按下疑问一直向他俩走过去

由于小花是顺着路边的方向坐着,而我是迎着路往前走的,所以是他的左侧面正对着我

此刻花国王和瞎贵妃正郎情妾意你侬我侬,我不得不在心里盘算等下该说什么,以化解没人招呼我的尴尬。不想,刚走到离小花还有一步半远的地方,他们两个就突然扭身齐齐看向我

好家伙小花粉面含春的一张脸,后面黑瞎子看向我还带着一脸的玩味,十足的恶人相,两道视线落在我身上准确无误,本以为没人发现我,结果是人家早就设好了局,就等着我入瓮

此刻闷油瓶和胖子尚在我身后两步远的地方,我不敢造次,为了避免像个傻子我只好硬着头皮开口:“你俩刚才说什么呢笑得那么高兴”

傻子也知道被涮了,我连忙转移话题问他镯子怎么回事

谁承想竟是黑瞎子先接过话头,笑得更加淫邪,还一边笑一边点头,好像我这一问正中他下怀,偏偏嘴上竟然还能摆出一副孺子可教老怀甚慰的口吻:“大徒弟眼力有长进”。我问的是小花的镯子,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可再看小花,一副小媳妇样,一笑要掐出水来,简直变脸了一般。本来我的道行和他俩也没法比,此刻更是头昏脑涨,无力招架,连忙低头。幸而小花大手一挥:“先吃饭”,说完抬腿就走了,动作利落干脆,总算收了神通又变回威风赫赫的解当家,祖师爷保佑

七拐八拐小花带我们去了一家私房菜,地道的老成都。或许是因为远离了京城的污糟事,小花整顿饭都非常高兴,有好几次我看到他摸着那只镯子,脸上流露出一种和他很不相称的少年人才有的热烈的神采

小花对这个镯子的重视已经远远超出正常范围,我不知道这镯子对他有什么特殊意义,他没说,我也没问,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但我由衷地替这样的小花感到高兴,连闷油瓶都喝了酒,胖子也跟着高兴,但就好像有点惋惜的样子,不知道他惋惜什么,惋惜小花吗,那真是大可不必。瞎子则一改平常永远都似笑非笑的那副样子,反而很放松,很沉静,很专注地看着小花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我都晕乎乎的,以至于我站在已经打好的盗洞口,才想起来,一路上小花都没怎么介绍这次要下的斗。难道这次的斗情况太糟?但我现在才想起来忧虑是不是也晚了点?

不管怎么说,这一行凑齐了南瞎北哑,我们五大金刚,也没什么怕的了。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是进去之后我发现我错了,完全错了。这个斗的规模和级别,连我也是生平仅见。目之所及基本都是金器陪葬且不说,就粗略看过去,也得是数以千计,更难得的是随手拿出一件来做工都很细致,十分耐看,放进博物馆都够格!除此之外还有很多舶来品,钟表,文具,生活用品,衣裳首饰等等一应俱全,做工十分考究,我仔细看过,确确实实真正的欧洲工艺,不像现在,恨不得全世界都是madeinChina

最不可思议的是角落里竟然还放了一把小提琴!

亏得我还以为小花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做兄弟的(最主要还是欠他的钱)更不能让他为难,所以也就没有多问。谁能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油斗!

我连忙往主墓室的方向走

结果发现除了这些金器,舶来品之外,别的很多东西也都大有来头,其中不乏一些宋明时期的传世之作,甚至还有几张五代的行书书帖。据我所知,该帖现存的几幅明晚期的名家摹本也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了,前年苏富比春拍以九位数港币成交,而这藏的竟然是真迹!!!

我激动的拍了拍闷油瓶和胖子,咱们跟小花商量商量,这次我们的几个人的费用就不要了,让小花匀几个东西给我们,不用顶好的,一般的就行。而且我们一路走来,都没有那些杂七杂八不入流的机关,十分平坦康庄,东西也好搬,就放在胖子和我的铺子里,说到底将来吴家也是要交到我手上的,咱们先攒几件硬头货,将来万一有什么事,也不至于抓瞎,现张罗

我把我的想法跟闷油瓶和胖子说了一下,闷油瓶仍是静静地看着我,我心中不免赞叹,小哥就是不一样,每临大事有静气,胖子就不行了,嘴动了半天就是不说话

我只好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他觉得你在想屁吃!”

一道阴冷冷的声音好像贴着耳根子,这么恶劣的行径除了黑瞎子不做他想

胖子的反应有点不太寻常,按说这种事我俩一贯有默契,心里正犯嘀咕,被他这么一吓,本能地跳脚大骂:“你怎么走路没声音!”说完我看了一眼小哥,有他在我就安心

小哥的眼睛难得有了波动,可能没有料到我会这么硬气,胖子在旁边瞪大双眼,只是看着不太像崇拜倒像是惊恐,但现在也顾不上细想

黑瞎子可能也被我突如其来的气势震住,竟愣了一下:“欺师灭祖还能这么理直气壮,也算人才了!”

这是怎么说的,黑瞎子的反应全不在我预料之内,根本接不上茬,但一想小哥和胖子正看着我,我不能短了志气,遂梗着脖子跟他叫板:“你不要倒打一耙!”

说完我略带得意地又看了一眼小哥和胖子,小哥的神情说不清,只是胖子不知为何已经有些委顿

小花已经听到这边的动静,也从前头走回来站在黑瞎子旁边看着我们俩

黑瞎子笑了一声,只是笑声有点冷:“你知不知道这是哪?”

这不是废话吗:“喀喇沁旗,蒙辽冀三省交汇,离这不远就是”

就是执掌蒙古四十九旗的札萨克亲王府

!!!

我脑子里轰隆一声,怪不得一路上都这么奇怪,这根本就不是斗,压根就是瞎子他们家先人的地宫!我竟然还想着老虎头上拔毛

胖子的脸色已经没法看了,闷油瓶看着我的眼神也有些不忍

我没敢看小花,大叫一声“师娘救命”就闪身躲在闷油瓶身后,不过动作不够快,头上挨了一个爆栗

已然深知自己都闹了什么样的笑话,把那些胡乱的想象收回来,换一个角度看问题,感受也随之不同

知道这里面葬着的就是瞎子的先人,是曾经真真切切出现在瞎子的生命里,与瞎子血脉相连的人,瞎子却目送他们走向生命的终结,再看那近在咫尺的墓室,已经全然没了之前的心境

进到主墓室,一改外面奢侈华丽的风格,各种装饰一概没有,简朴到近乎寡淡,苍白。漆黑的墓室里,挂满了由满汉蒙藏四种文字写成的经幡,显得屋子里空荡荡的,墓室中央放着两口挨得很近的石棺,前面摆一张条案,上面是祭祀的器具,落满了灰。想来再值钱的陪葬也改变不了斯人已去的事实,对于活着的人来说,不过是徒留伤心

那我们呢,等到那一天,我们给他们留下的会是什么

瞎子和小花先一步进来,小花已经按灭了手电,掏出火机,十分恭敬点燃了供桌上的长明灯

烛火忽明忽暗,小花盯着烛火,长久地沉默不语

我能想到的小花只会比我更早想到,若事到如今又说后悔,那真是太矫情了

可是不后悔不等于不痛苦,个中滋味太过复杂,不是言语能说清

我不忍他为此自我折磨,刚要上去劝,一抬头却看见瞎子站在一处角落里,那角落太黑,瞎子就朝着小花的方向站着,一动不动,就要和黑暗融为一体,所以我刚才根本没注意到。我顿了一下,最终收回了脚步

好在小花自己有了动作,不再僵站着,开始绕着两口石棺转圈,就像绕佛塔那样,神情肃穆,昏黑的烛火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一圈又一圈地划过经幡上

之后小花又恭敬地拜了三拜,才和瞎子上前准备开棺

我和闷油瓶和胖子都没有动

他们起棺钉的方法我从来没见过,里面竟然还有一层石棺,原来刚才开的只是外椁

开内棺的时候,瞎子突然说起一件旧事:“这对镯子是我父亲亲手打的,我母亲很喜欢,一直戴着,后来本打算这一只也给我,要我作聘礼,但当时的我不觉得会有这一天”

内棺也起开了

两层棺盖,其实非常大又高

我离得近,上前看了一眼

不想百年前的风华一下子穿越岁月风雨而来。朝服朝冠朝珠领约,都是那么精致鲜活,宝石质地莹润,光华流转,金银绣线针脚灵动,熠熠生辉

只是里面裹着的人早已成枯骨

我眼睁睁看着,想挪开眼睛都做不到

结局已经这么直白,再没有其他可能

瞎子站在棺尾,正要绕过来,却被小花一下子扑过去拽住

他沉默地看了小花一会儿,才露出点淡淡的笑意来,只是这笑容最终还是露出破绽,流浪了百年的游子再一次回到母亲身边,也有一点落寞:“我也还是会想念的”

我终于别开了眼睛,小花已经伏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小花哭

我记得小花跟我透露过,瞎子的母亲是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去世的,也是在那之后不久他就去了德国

可如今百年时光已经过去,他依然会想念他的母亲,那他将来又该如何思念小花,闷油瓶又会如何思念我

我转过去看闷油瓶,正撞进他也深深看着我的眼睛里

我再也忍不住,当着闷油瓶的面眼泪直直地往下淌

不知过了多久,我已经平复下来,瞎子他们应该也已经收拾好了情绪,我看到瞎子让小花直接伸手去拿里面的东西

小花只好伸左手,果然从棺内拿出一只和他戴的这只款式差不多的镯子出来,只不过圈口小很多

小花把手上的这个褪下来还给瞎子,要戴刚拿出来的这个,只不过这个做的是女孩的尺寸,小花再瘦也是个大男人,瞎子便说等回去改了尺寸再戴也一样,小花却把手上几节骨头卸了,套上镯子才复了位

这下镯子正正好好圈在他手腕子上,拿也拿不下来,仿佛就是要牢牢圈住他这个人

小花摸了摸镯子,淡淡笑了一下,朝棺材里轻轻喊了一声:“额娘”

4

黎簇有一次一个人在宿舍洗澡,洗到一半停电了,等到其他三个舍友回来一顿猛操作把反锁的卫生间门打开,才发现黎簇已经晕过去了。

黎簇对此的解释是自己低血糖,结果这三个舍友迅速养成了一个习惯,没事就问问黎簇,“簇簇,吃糖吗?”

黎小爷忍无可忍之下把幽闭恐惧症的事告诉了他们,没过几天宿舍就多了一个彻夜不息的夜灯,电池供电,亮且节能,不受宿舍断电影响。

虽然被人关心的感受还不错,但这个灯的颜色为什么那么少女?

5

黎簇有两周连着三次在校外遇到小混混打劫,在黎簇忍不住出手之前,总有同一个男生从天而降救黎簇于水火之中。

要不是那个男生身边总是带着系花,黎簇都要以为那男生是看上他了...

要不是那个男生身边总是带着系花,黎簇都要以为那男生是看上他了。

总的来说,这是一出特意安排好的戏码,可以看做是英雄救美桥段的变种。救女生本人只能说明自己勇敢,救一个弱小的同类不仅能说明自己勇敢,还能说明自己富有爱心。于是连体育课都没法正常上的黎簇就成为了那个总是被救的弱小工具人。

黎簇每次都心有余悸,摸着胸口顺气:“还好你来了,你再不来我就要动手了。”

6

这个戏码上演第四次的时候,一个小混混从路边跳出来正准备念台词,突然就哽住了,一张脸憋的黢黑,末了哆哆嗦嗦的冲“恰巧”走过来的英雄男同学发问:“你……你没说是打劫黎……黎先生啊?”

黎先生也有点吃惊:“你们已经混到需要打劫学生了?”

这个混混后来被捆成一坨扔在了吴山居门口,王盟开门的同时收到了一段吴家边缘小伙计被人收买打劫大学生黎簇的视频,下面附着消息:“要么吴家自己清理门户,要么我帮你们。”

7

系花没多久搞清楚了那男生收买小混混刁难黎簇再自己挺身而出的操作,姑娘对此很是不齿并迅速划清距离,反倒对连体育课都没法上的黎簇产生了浓厚兴趣。

父母离异,帅,且虚弱,现实版病美男,系花的母性情怀熊熊燃烧。

之后同班同学集体出去玩,路遇一个大婶坐在地上哭天抢地说自己钱包被抢了。几个男生二话不说就追了出去,等到大部队赶上来的时候只见黎簇正和人打得火热,一对四不落下风,一腿掀翻一个,手卡着对方腕关节让把钱包交出来。

同学们惊呆了。父母离异,帅,虚弱但能打,这不是病美男,这是美强惨。

什么

解雨臣,一个擅长建筑学、物理学、风水学、密码学、人体学、侦查学、医学、缩骨、易容、唱戏、插花、画画、驾驶,双商超高、冰雪聪明、能言善道、记忆力惊人,拥有领导能力和表演天赋,运筹帷幄之中,极其擅长承担、处理风险,冒进斡旋,身手灵活、敏捷、柔韧,耐力强、体力好,爆发力强,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的普通总裁。

小时候是清爽可爱得犹如从招贴画里走出来的小女孩,长大后是普遍好看的解家人中最好看的,精瘦有力、气度惊人、凭脸打折,美感与俊秀杂糅,老天塞饭的代表。擅长换位思考,尊重他人意愿、体贴,做事果断干脆、周全谨慎。

前半生充斥着流血和折磨,后半生是劳碌和麻木,一块用苦难成就、即将被击穿的原石。

对...

——————

小花的出现很突然,对我来说很突然。就那么一开始的几行字,这个人物就再也刹不住了。我想把他写成一个配角已经不可能了,他就一路在我的书里面朝牛B狂奔而去。

小花,更像是一个童年的一种玩伴。但是他比你承受的更多,他在你前面走,你在他后面看着他走。然后你看到小花的同时,看到你自己,因为你们的生活经历是多么的相似。

小花在各种压力当中承受的很多他自己不愿意承受的东西,做出了很多他不愿意做出的选择。然后你在走他同样一条路的时候,你是可怜他的,觉得他很可怜,同时小花又是无比强大的,他很强大。这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感情,我觉得这种感情真的很难形容。

(摘自南派三叔访谈)

【目录】

一、基本信息

(一)姓名

(二)外号

(三)年龄

(四)生日,星座

(五)身高,血型

二、身份

(一)老九门解家当家

(二)北京瑞恩一罗恰德拍卖有限公司董事长

(三)北京第一个藏宝俱乐部会长

三、经历

(一)年少时住在军区大院里

(二)经常被委托处理一些棘手的货物

(三)查了很多凶险诡谲的事情

(四)阅人无数

(五)为了一个朋友买了一百多只羊

(六)一直背负巨大的压力

(七)下雨天,流血的天气

(八)带着重伤处理家族纠纷

(九)半夜让自己心脏痛醒的噩梦

(十)整个人生都是他所不愿意经历的

(十一)从小就生活在一个特别恶劣的环境当中

(十二)苦难成就他

四、外貌

(一)相貌

1、清爽可爱得犹如从招贴画里走出来的小女孩(5、6岁)

2、长发飘逸(9岁至12岁)

3、面相嫩(23岁)

4、不会缺人(26岁)

5、凭脸打折(26岁)

6、赢得全场女性偏爱(26岁)

7、如果不能唱戏会让很多女孩子伤心(26岁)

8、让人脸红(34岁)

9、明星特写(34岁)

10、普遍好看的解家人(34岁)

11、不用靠近,只要能远远看着就能被优待(34岁)

12、不太适合长胡子的脸,极为好看(37岁)

13、年轻(38岁)

14、低调普通的衣服都挡不住的显眼(?岁)

(二)身材

1、身段好(26岁)

2、体重很轻(26岁)

3、血气不足(26岁)

4、精瘦但是有力的肌肉(26岁)

5、身材非常瘦,没有非常明显的肌肉,有种特殊的美感(26岁)

(三)气质

1、让人感觉缓和舒适的天然亲和力(34岁)

2、受过非常严格的形体动作训练,显得非常干练有自制力(34岁)

3、气度惊人(35岁)

4、把粉色硬生生穿出了杀气(?岁)

五、性格

(一)尊重女性

(二)对人体贴

(三)做事周全

(四)爱护小动物

(五)内心善良

(六)擅长换位思考

(七)公事公办,不分性别

(八)有强迫症

(九)有洁癖

(十)绝对理智

(十一)果断干脆

(十二)谨慎,注意细节

(十三)波澜不惊

(十四)打钱格外干脆

(十五)不喜欢长篇大论

六、装备

(一)眼部

1、墨镜

(二)上装

1、黑色西装

2、皮衣

3、粉红衬衫

4、T恤

(三)下装

1、牛仔裤和帆布鞋

(四)武器

1、奇怪的匕首

2、蝴蝶刀

3、棍子

4、枪

5、四节甩棍

(五)其他

1、手表

2、翻盖手机

3、钱包

4、名片

5、医药包

6、绳子

7、U盘

七、喜好

(一)生活

1、会抽烟但并不上瘾

2、玩手机

3、喜欢去咖啡店

4、喜欢高处

5、喜欢睡在让人有安全感的狭窄地方

6、喜欢听雨声

7、喜欢轻松的事物

8、看漫画,看书,手机贴膜,俄罗斯方块,贪吃蛇

(二)饮食

1、泡面

2、酒

3、食物口味偏重

4、不吃小龙虾

5、不吃蒜

6、喜欢吃松茸、豌豆黄

(三)恶趣味

1、讲冷笑话

2、看好戏

3、自问自答

(四)小习惯

1、咬下嘴唇

1、收集老建筑

2、用手机交流、留情报

八、能力、知识领域

(一)建筑学

(二)物理学

(三)风水学

(四)密码学

(五)人体学

1、关节

(六)侦查学

(七)医学

(八)领导能力

(九)运筹帷幄

(十)承担、处理风险,冒进斡旋

(十一)双商超高

1、冰雪聪明

2、能言善道

3、记忆力过人

(十二)表演天赋

(十三)缩骨、易容、变声

(十四)戏曲

1、花鼓戏、花灯戏、湘剧

2、京剧

3、昆曲

4、花旦、青衣

(十五)生活技能

1、不会烹饪

2、泡茶、泡咖啡

3、插花,画画

4、驾驶

(十六)技术性游戏

(十七)冷知识

1、伪智慧现象

2、墓葬文化

(十八)语言

1、英文

九、身手

(一)灵活

(二)敏捷

(三)柔韧

(四)耐力强

(五)练家子

(六)体力很好

(七)爆发力强

(八)肌肉灵活

(九)关节极松

(十)飞檐走壁

(十一)绳子功夫

十、资产

(一)古董生意

(二)豪车

1、典当

2、军车

3、车库里十几辆车

(三)解家仓库

1、价值不菲的古刀

2、价值三百亿的古董文物

3、天津老宅(巨大的库房)

(四)各大盘口

(五)北京第一个藏宝俱乐部

(六)嵌套四合院

1、电梯、地下通道、院子、露天温泉池

(七)北京瑞恩一罗恰德拍卖有限公司

(八)私房钱

十一、思想

(一)嫌麻烦

(二)自我厌恶

(三)克服恐惧

(四)及时行乐

(五)做事要严谨

(六)厌恶推脱责任

(七)不做多余的事

(八)对女性宽容体贴

(九)做事一定会留后手

(十)能杀人但不能杀猪

(十一)坦然接受自己的死亡

(十二)钱财官位都是过眼云烟

(十三)说真心话前要评估风险

(十四)不是很在意老九门的事情

(十五)玩弄人性只会有悲惨结局

(十六)如果不能解开,就把它拆开

(十七)选择粉红色中和身上的戾气

(十八)不是不怕鬼,但更不愿意接近人心

(十九)藏宝于民,用信仰建立起商业帝国

(二十)不会沉迷寻找真相,只当是一个消遣

(二十一)就算损失惨重,也要将计划执行下去

(二十二)其实心里更希望能放弃家族选择自由

(二十三)各自珍重,谁把谁留下是约定俗成的事情

(二十四)本身感情就不多,仅剩的只够用在少数人身上

(二十五)有些事情如果结局都是一样的,宁可省去等待的过程

(二十六)对于缺乏严谨、毫不在意规则的地方会让他感觉安全

(二十七)为了能够心安理得地拋弃其他人,不能和任何人成为朋友

(二十八)不可能真正单纯地只是因为自己的性格,而热衷一件事情

(二十九)不会为自己的死亡怪罪任何人。也不会为别人的死亡怪罪自己

十二、语录

十三、其他

(一)情绪

(二)印象

(三)亲戚

(四)湿疹和朋友的调料

(六)出场即战损

(七)因常常住院,与苹果结缘

(八)关于小花的景物描写

(九)语死早

(十)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十一)如果主角是小花——全剧终

(十二)解雨臣师傅

(十三)原来多惨的人都是可以笑的

(十四)不谈布局设计反而不知道和吴邪聊什么

(十五)每年清明上坟的时候会给二月红唱上一段戏

解雨臣(真名)、解语花(艺名)

我发现他身份证上的名字叫解雨臣,就奇怪他怎么有两个名字,他道,解语花是艺名。古时候的规矩,出来混,不能用真名,因为戏子是个很低贱的行业,免得连累父母名声,另外,别人不会接受唱花旦的人真名其实叫狗蛋之类的,解语花是他学唱戏的时候师傅给他的名字,可惜,这名字很霸道,现在他的本名就快被人忘了。

(摘自《盗墓笔记柒》第三十四章)

花儿爷、黑灯笼等

千面23岁,盗笔本传26岁

沙海35岁,重启38岁

今年42岁

1978年10月3日,天秤座

179-180cm,A型

粉红衬衫走到我面前,道:“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解语花,是现在九门解家的当家。”

(摘自《盗墓笔记柒》第三十一章)

他以为会是一张特制的名片,没有想到,却是一张普通的名片,上面写着:

解雨臣董事长

北京瑞恩一罗恰德拍卖有限公司

(摘自《沙海贰》第九章)

解雨臣也是藏宝于民这个概念的开创者,他不信任现有体制的文物保护制度,宁愿把这些国宝散布于民间。北京第一个藏宝俱乐部使用基金形式管理,也是解雨臣创立。

(摘自《沙海贰》第五十章)

“……我因为之前住在军区大院,霍奶奶算是红色家属,事情就传到了我们当时住的那个院子里。”解雨臣道。

(摘自《沙海叁》第一章)

解雨臣有一些这方面的经验,他经常被委托处理一些棘手的货物。

(摘自《千面》第十八章)

解雨臣曾经遇到过一幢楼连续三十年不停的整层整层的死人,最后发现有人在楼的承重柱内,埋了放射性金属块,最后查明是物理所的管理员报复社会。

查了那么多凶险诡谲的事情,竟然没有一件危害超过自己,实在是太悲哀了。

解雨臣阅人无数,他看着潘播达离开时候的表情,就知道他会答应的。

(摘自《千面》第二十三章)

我知道他们说的有理,只好焦虑地坐下。小花指了指外面:“我们出去商榷。对于这群新伙计,如果我们在帐篷里自己商榷,他们心里会起疑的,”

(摘自《盗墓笔记捌·上》第十六章)

“每个羌民家里,都有一个锅庄,看起来就是一个三脚架,他们叫它希米,希米上挂了一个铁锅,下面是篝火,那是万年火,永世不熄,几万年前他们的火神给他们的火种所蔓延开来的火,所以,那火是很神圣的,我以前有的朋友,往火堆里吐了口痰,然后……”小花一边刷牙一边道,“我买了一百多只羊才把他带出来。”

“你以前来过这里?”我有点奇怪。

他朝我笑笑:“说来话长,那是我自己的一些事情,你不会想知道的。”

(摘自《盗墓笔记柒》第三十二五章)

“我要是离开北京,我们两家可能会打起来,给第三方机会。北京的圈子太乱了,琉璃孙被你们一闹,也盯着我们讨说法。新月饭店的人更是麻烦。”小花道,“你们的屁股一直没擦干净,霍家一内乱,前债后债必须一起还。”

(摘自《盗墓笔记捌·上》第四章)

小花说着看了看天,“今晚要下雨,流血的天气。”

我看着他。意外道:“这么可怕的话,你说得倒一点也没压力,能不这么干吗?”

小花笑了笑:“刚才那句话,是我爷爷说的,我妈又转述给我听的。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才十七岁。”说着他叹了口气,“压力这种东西,说着说着,就没了。”

(摘自《盗墓笔记捌·上》第十章)

“原来你之前面对的,是这样一个东西。”霍秀秀的手在发抖,她能真正感觉到,解雨臣单薄的身体,在这个院子里,和永远离开之后,这个世界分量的差别。

这么多年了,他一个人,背靠着时刻会吞噬掉他们的庞然大物,谈笑风生的在这里喝茶,插花,练戏,画画。

(摘自《沙海贰》第四十九章)

不久之前,解雨臣坐在她面前,和她说道:“要把水搅浑,需要把最大的价值,交给一个绝对的弱者,然后再把她丢进豺狼虎豹的丛林里。那个时候,你必然看到所有人的真面目。”

当年如来佛祖就是这么教导唐僧的,当然,齐天大圣总是要有的。(曾经八岁的小花就是这样一个没有悟空的唐僧,多年后他用如来佛的身份告诉了秀秀这个道理)

我看到小花和潘子躺在我房间里的沙发上,两个人身上全是血迹,都睡得很熟我看了看窗外明媚的阳光,就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霍老太太的葬礼,他并没有参加。霍家按照霍老太太的指示,由秀秀接班,秀秀以个人的力量,很难平衡家族里的各种纠纷。小花断掉了和霍家的所有生意,勉强压住了局面。各路的牛鬼蛇神肯定还有各种表演,只是霍老太太的那封家书,决定了一切都只能在水面下进行了。

以后的日子相当地难走,但是小花说比起他小时候,已经是很好的局面了。

(摘自《盗墓笔记捌·下》第二十三章)

不过他没有阻止吴邪,因为没有选择,他自己也没有选择,他心中的斑点(巨大浓烈的仇)是否存在,他自己心里清楚。

从童年开始的阴影,他保护了多少人,牺牲了多少人应该得到的东西,做了多少半夜让自己心脏痛醒的噩梦。

他会支持这个计划,即使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让他自己都害怕。

(摘自《沙海贰》第三十六章)

小花听了之后很感慨,他似乎对这一切的谜团也有了一些厌烦,他对我说他一般都不会产生这样的情绪,对他来说,他自己的整个人生都是他所不愿意经历的,从小时候接管整个家族,参与整个斗争,各种各样恶心的事情他都已经经历过了。他已经不会去厌烦某种生活方式了,如今却再有这样的情绪,可见事情的严重程度。

(摘自《藏海花壹》第五章)

Q:盗墓笔记里边就秀秀一个女的没死,其他女的都死了……

A:我手下留情了。因为我觉得小花太可怜了,如果秀秀死了的话,小花就太可怜了,所以最后还是没有让秀秀死。潘子的死我觉得他自己能承受,吴邪、小哥他们也能承受,他们都是很坚强的人,但是小花的话是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了,他已经到了快被击穿的时候,如果再把秀秀写死,那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他的人生已经到了那种状态

(摘自2014年9月9日杭州见面会访谈)

解家对于珠宝的鉴赏能力是相当高的,但显然小花对于这方面并不是特别的熟悉,他从小就生活在一个特别恶劣的环境当中,他的主要精力不在于学习如何分辨古董,这是家族中有特别专门的人才才能够控制的。

Q:希望瞎子最后能快乐点,毕竟他的童年很让人心疼…也希望小花最后能快乐点,不要再有太多的压力,快乐的毫无牵挂的唱戏

A:这些苦难都成就了现在的他们,所以他们应该能承受的

(摘自2016年8月16日FACEBOOK访谈)

来到另外一个房间,房间的桌子上摆着三十几种手机,全部都是同一种号码,他挑了一只最薄的。另一边排着一排墨镜。他挑了一副褐色的,给自己戴上。

(摘自《解语花的一天》)

这人一身黑色的西装,里面是粉色的衬衫,没有打领带,非常的休闲。

(摘自《盗墓笔记柒》第五章)

我看到另一边小花穿着西装和他标志性的粉红色衬衫,一边发着短信一边走到我面前。

(摘自《盗墓笔记捌·上》第三章)

就在这个时候,车厢的门被人打开了,一个穿着皮衣的人走了进来,把自己的行李往中间的桌子上一扔。就对他们四个人喊道:“都到齐了?人数比我相像的多嘛。”

所有人被这个人吓了一跳,黎簇抬头,看到解雨臣正脱掉自己的外衣,站到了黎簇的床边。

(摘自《沙海贰》第三十三章)

火车晃动着通过了铁路桥,他看了看手机,把最后一个短信也发了出去。然后往后一甩把手机丢出窗外。披上皮衣就靠到了桌子上。

小花就从门外进来,穿着黑色的皮夹克,提着两瓶葡萄酒。

(摘自《十年》第二章)

别墅的主人穿着一件粉红的衬衫。

(摘自《千面》第一章)

这个时候我发现他今天穿的是黑色的T恤,上面已经全是灰尘。

(摘自《七指》第四章)

(摘自《重启之极海听雷》第一百零二章)

他走到其中一个90度的区域,衣柜门自动打开,里面全部都是同一种款式的长袖体恤。

他挑了一件黑色的,穿上牛仔裤和帆布鞋,把匕首卡进自己后腰的皮带上,在镜子前站了站。

还是太显眼了。

他一个踉跄,没有倒地,同时我忽然看到他从袖子里翻出一把奇怪的匕首来,似乎是古董,反手握着就迅速朝闷油瓶的方向冲去。

(摘自《盗墓笔记柒》第三十章)

然而他们错了,解雨臣的袖子里滑出蝴蝶刀,刚才最后一个短信,发到了所有解家体系的盘口。

……

小花没有减速,径直走向他们,蝴蝶刀在手里打了一个圈儿。

他从包裹堆里抽出两根手臂长的棍子,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接了起釆。

(摘自《盗墓笔记柒》第三十九章)

小花从包里掏出他的棍棍,拧成一根长棍,顺手把四周碍眼不走的一些蚰蜒挑走。这根棍他都可以当筷子用,在他手里做什么都可以。

(摘自《十年》第十二章)

“怎么那么多猴子!”胖子大怒:“你们在搞什么?阿花你的孙悟空扮相被识破了吗?”

“滚蛋!枪!”小花爆喝,胖子转身把身上的“国产”AK47抛给小花。

胖子单手需要扒着洞壁,小花双腿卡在两边可以双手持枪,几个点射,把入口附近的口中猴直接打成碎片。

(摘自《十年》第十八章)

小花甩出四节头的甩棍,上去直接把盖在那东西上的白布挑飞了。

(摘自《七指》第二章)

解老板看了看手表,也不去拦他,他讲的时候很平静,不像是开玩笑的。

(摘自《千面》第六章)

我仔细地看着,就看到粉红衬衫在我们对面左边一点的一个包厢内,似乎就他一个人,正在玩着手机。

(摘自《盗墓笔记柒》第八章)

我看到他的手机屏幕上有一条还未发出的短信,他用这个作为写字板。

(摘自《盗墓笔记捌·上》第五章)

小花啪一声合上了手机,“我们已经走不了了。”

(摘自《七指》第五章)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在他们面前,为首的年轻人泡了一壶茶,正在玩自己的手机。

“还有牛奶吗?”黎簇问了一句。啪,对方把手机一甩翻盖盖上:“长话短说,你们是什么人?”

但一看,我就发现那是小花常用的那种手机。接过来翻开盖一看,里面打出一条短信。

(摘自《藏海花壹》第六章)

屠癫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损坏的钱包,是解雨臣的,递给他。“你钱包在车里找到了,这么多年了,钱包里还是没人的照片。只有一张风景照。你拍的这张风景照片到底是哪里,为什么一直带着。”

(摘自《千面》第三十二章)

他立即摆手:“等等,等等!”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们

(摘自《盗墓笔记柒》第十三章)

对方递来了一张名片。黎簇接过名片,觉得太古怪了,现在的黑社会真的都完全不怕报警啊,还给我名片!

自己则坐在一边,看对方给他的名片。他以为会是一张特制的名片,没有想到,却是一张普通的名片,上面写着:

就从自己随身的小袋子里拿出一只哨子大小的紫砂瓶来,拔掉塞子,把里面的东西涂到自己的手上,那是一种黑色的粉末,即使隔着防毒面具,我也立即就闻到一股中药的味道。“这是用来吸汗的中药和炭灰,也能提神。”他道,“我要爬过去。”

(摘自《盗墓笔记柒》第五十章)

他看了看四周:“应该还在,我随身带的草药,全部撒在四周,这里应该安全。”

说着就见他从装备包里抽出一捆绳子,一边交给我,让我抓住,自己把另一端套在脖子上。

黎簇再看那钥匙,看到钥匙后面挂着的钥匙链有点奇怪,是个奇怪的原型匕首的样子,他摆弄了一下,发现钥匙的挂坠竟然是一个U盘。

(摘自《沙海贰》第二十七章)

8、粉色舒俱来戒指

车里一点烟味也没有,烟灰缸里也没有烟,这哥们肯定不抽,自己也不好意思抽。解雨臣把窗户打开了,车速放慢。“想抽就抽吧。吓够呛,舒缓一下。”

(摘自《千面》第四章)

他从月台一路出去,吐着白气来到站台的小卖部,买了一包烟。坐着三轮车去了镇上。

小花插着口袋站在我的身边,看着路灯下的青石板路。里面打麻将很多人抽烟,他出来松快一下。

我递了根烟过去,小花第n次拒绝了我。

(摘自《钓王》第九章)

解雨臣翻了翻他躺椅边的茶几,上面是一盒雪茄。他拿起一根闻了闻,放了回去。

他会抽烟,但是并不上瘾。

又指了指粉红衬衫,“这小子也厉害,一直玩手机,连头也没抬过,就在休息前最后一下铃是他摇的,看样子志在必得,连竞价的力气都不想出。”

(摘自《盗墓笔记柒》第十一章)

小花的定力十分之好,要么就是玩手机游戏,要么就是呆呆地看着远处的雪山

(摘自《盗墓笔记柒》第四十四章)

他靠在洞壁上玩他的手机,听我忽然问起来,露出一个挺抱歉的表情

(摘自《盗墓笔记柒》第五十六章)

Q:三叔,小花最爱玩的手机游戏是什么啊,俄罗斯方块还是找你妹

A:俄罗斯,锻炼手指的速度,便于用手机操作全局

他在闲暇的午后,经常到这样的地方,这里让他感觉安全,因为这里的布置和一切缺乏严谨,对于规则毫不在意。比起那种真正的喝咖啡的地方,他宁愿去面对这里这些呆呆的大妞。

9点半,他来到了自己的拍卖行楼下的咖啡馆,秘书等在门口,把一些文件递给他,他仔细的看完,签完。10点半,喝了一杯咖啡之后。

月亮开始露出云层,山谷被照得凉亮白,小花喜欢高处,在我上面的树丫上靠着,翻了翻手机,应该是没有信号。他沮丧的抬头从菟丝子帐下看月空。

(摘自《十年》第十章)

这一天,他睡在阁楼的小床上,这里最狭窄,让人有安全感。

昨晚下雨,他喜欢听雨的声音,这里也是听雨声最好的地方。

放下手机,摘下墨镜,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温泉池开始放水,他换掉了衣服,一个人在露天的温泉里泡着吃了点水果当晚餐。

Q:今天小短篇说花儿爷看史努比漫画也就是说花儿爷喜欢史努比?

A:喜欢轻松的事物

(摘自2013年8月26日沙海吧微访谈)

Q:想问问盗笔的大家平常的休闲嗜好是什么,特别是黑眼镜

A:黑眼镜,烧烤啊,裸体擦地啊,做饭啊,种奇怪的植物,国际象棋,小提琴;小花,看漫画,看书,手机贴膜,俄罗斯方块,贪吃蛇。其他两位书里写很多了

(摘自2014年9月18日FACEBOOK访谈)

出前一丁。

看了看其他的袋子,都是泡面。

(摘自《千面》第二章)

他喝了一口烧酒,就道:“如果你没法把一个魔方还原,最简单的方法是什么?”

(摘自《盗墓笔记柒》第四十九章)

小花坐倒在地上,拧开酒瓶喝了几口:“枉费我们搞了这么久,这答案看上去倒是出奇的简单。”

小花喝着酒,靠在悬崖上。

“也不是没有,人家是艺高人胆大。”小花喝了一口啤酒,看着一个地方指了一下。

(摘自《盗墓笔记捌·上》第十三章)

“完全失明。”小花喝了一口酒:“就算不是完全失明,对于他又有什么区别?你们都在各地,北京就我一个人,我的事情又多,我们得合计合计这个事情。”小花看了我一眼:“之前为了帮你,他仇家很多。真看不见了,活不过一个月。”

(摘自《重启之极海听雷》第一百零七章)

小花和秀秀口重,这里的腊排骨白汤煮蛋应该不错。

(摘自《钓王》第七章)

小花佯装先走了,等我,闷油瓶和胖子在小龙虾店坐下来,他才回来。闷油瓶和小花都不吃这种东西,吃点黄瓜了事。

小花给胖子掰了几瓣蒜,他嫌胖子自己动手把整个蒜头都捏一手手油,自己却不吃。

我说你都多久没唱戏了,在北京冬天不吃点蒜和饺子,哪像个土著。

(摘自《小花的年会》)

(出自南派泛娱官方周边特典册子)

这时,他就回头看了看我,表情很奇怪。

“怎么了?”我咬牙道。

他道:“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把你血管挑断了。”

他忽然缓缓地笑了,笑得很含蓄,很无奈,我更加的莫名其妙,他才道:“这是一个玩笑。”

“玩笑?”

他失笑,拍了拍我,递给我水壶,让我自己洗一下伤口,对我道:“你的人生一定很枯燥。”

(摘自《盗墓笔记柒》第四十三章)

“那我可帮不了你什么了,你总不希望我在这里帮你念经。”

“等我出事了再念吧,现在你可以唱个小曲缓解一下我的紧张。”他缓缓道。

这种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反而能让我感觉到他内心深处还是在担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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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我就问小花。

“这不是你的遗言吗?”小花问,“我以为是你的卡号和密码。”

(摘自《盗墓笔记柒》第五十三章)

它变得非常细小,只能通过一只手,里面虽然深不见底,但绝对不可能通过一个人。

小花比画了一下,就失笑,问我道:“你以前是一只蟑螂?”

“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我没空理他。

(摘自《盗墓笔记捌·上》第十四章)

他皱起眉头,转头问我,“三爷,兄弟们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我对他这种奇怪的玩笑无语,他看我没什么反应,就失笑了。

(摘自《盗墓笔记捌·上》第十七章)

小花给我穿上铁衣,似乎是感觉很有意思,拍得我的铁衣梆梆响,在他的鼓励声中我走进洞里,就感觉这家伙骨子里其实和胖子一样不靠谱。

(摘自《盗墓笔记柒》第四十五章)

小花站了起来:“总之,好戏在后头。”他看着那些墙壁上的洞,百无聊赖地用手电照着,“等他们把东西弄出来,才是真正好玩的时候。”

我心中暗骂,他妈的,你特地设计,就是来看我出这个洋相的吗?一边正了正形,跟着他们上了车。

粉红衬衫道:“这是我们找人根据样式雷的图样复原的结构图,你们可能看不懂细节,没关系,我来解释。”说着就开始为其他人做上面符号的普及。

(摘自《盗墓笔记柒》第三十二章)

“你以为你是这个事件的主角吗?不是,那个小男孩才是这件事件的主角,所以你非常快地完成一切对我的帮助不大。当然,如果你有这个想法,现在你也可以做一些事情。你站起来,走到窗口。”

(摘自《沙海贰》第二十一章)

解雨臣看着猫的尸体,咬着下嘴唇。

就见他皱起眉头,咬了咬下唇就把手伸到那个洞里,拨弄了一下。

阿透记得这个老板有很多老建筑,有收集老建筑的习惯,姓谢还是姓解,她记不清楚了。

“我只是同时又是一个收集古宅的,我姓解,叫解雨臣,你可以网上查一下我,我收集很多古建筑。”

(摘自《千面》第十七章)

①交流

“相处的挺好的。”黑眼镜说道:“阿透似乎被她征服了,我看你没什么希望了。人家住对方客厅里挖人,你大老板远程遥控,诚意就不同。”

(摘自《千面》第十一章)

(摘自《千面》第四十四章)

我看到另一边小花穿着西装和他标志性的粉红色衬衫,一边发着短信一边走到我面前,头也不抬地发完后,才看看对面的人说道。

就看到小花开始用手机发信息,“有意思,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这已经不重要了。”小花不停的发着讯息:“我找人过来帮忙。”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我看到乱码的短信又发了过来,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她发的,是小花发的。

“解开她的绳子。不要解释为什么做,如果她逃跑,说明她本身就想跑,我在上面看着你,她跑不了,如果她不跑,说明她真的有消息会和你说。——解语”

(摘自《七指》第十四章)

小花进入这个空间发出的最后一条短信,应该让黑瞎子已经到位了,他负责从外面开启这个入口。他现在应该就在这个房间某面墙壁的后面。

(摘自《七指》第二十一章)

(摘自《十年》第一章)

②留情报

这么说,小花当时应该是翻开了手机。但在这个地方又没有信号,小花为什么要打开手机呢?

手机磨损得非常厉害,我吹掉上面的灰尘,把手机按亮,一下就看到手机屏幕上的一条待发短信。

“打开手机内存,里面有我们经历的一切。”

(摘自《盗墓笔记捌·上》第三十九章)

我合上手机,心想我靠,这小花的推荐比老痒的推荐更加让人没法拒绝。

解雨臣说道:“这栋房子里有一部分木头是用老船的龙骨做的。盖这套房子的人,喜欢玩修旧如旧那一套东西,长条形的老木料,现在只有去南方海边买老船,拆龙骨才能找到最好的。船这种东西,是有灵性的。”

他看着老照片上房子有一处屋檐,有龙盘的装饰。闽南那边的建筑,在屋檐飞起的那个角上的装饰,会比较夸张,龙须很多,而且会夸张往屋脊上走。在这栋别墅,那个部位,是东南亚的茅草顶用现代化的木结构做的装饰。

(摘自《千面》第十六章)

他指了指样式雷上的几个部分,“张家楼的第一层和第二层和剩下的几层是分离的,1、2层是在地面以上,然后,借由很深的地道,通往深埋在山体之中的剩下几层,因为工程量的关系,我相信;那几层应该是藏在那湖附近的山体里。我们就是要去找它们。”

小花翻动地上的水泥块,道:“越挖血迹越深,水泥浸血浸得越厉害,而表面却不多,说明,血是从里面向外渗出来的。”他摸了摸那些发黑的水泥,“里面接触不到氧气,血里的铁元素没被氧化,所以颜色没有褪去。”

(摘自《盗墓笔记柒》第三十八章)

“站上去会踩碎的东西,躺上去却不一定会碎,只要有很多的压力点分散体重,就是灯泡我也能过去,这得要硬碰硬的功夫。”他道。

“这条绳子太长了,就算拉得再紧,我们的体重也会因为力矩的原因把绳子拉成一个弧形,绳子两段打结的固定处就会承受很大的压力,我不知道爬上去之后绳子会不会中途崩断。”他看我看着绳子发呆就道,“所以我把绳子在这个房间的这一头系得很高,这样,压力会更多地集中在这一边。那样,只要有人看着,我们能在绳子断之前提前知道。”

我示意不用管我,小花继续道:“古书上记载,有两种湖里很可能有龙,第一是深不见底、湖面太平静的,第二是无风起浪的。因为那是通着海的。其实,你们自己想想,湖面平静说明这个湖静谧,无风起浪说明湖底连通着地下河。这都是湖里有大鱼的因素,所谓的龙可能就是非常大的鱼。”

有个伙计问道:“为什么凶恶,这里风水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一般风水讲究卧居清远,大多雄居岭上,以山脉为依托,以水脉为灵息,以求长存永固。但是,如果这座古楼真的存在,并修在了龙脊背上,断了这风水脉,那就等于一个肿瘤,”

“你是说。这条龙脉……”

“很可能已经死了。”小花道,“所以难怪张家有迁坟的习惯他们的群葬基在龙脉上敲骨吸髄,吸光了龙气就换一条。”

我皱眉头,还是不是很明白,他就继续道:“比如说我们家里的保险箱,起码会有三位密码,才有密码的效果,而一个密码位会有零到九,十种可能,那么密码的复杂性才足够。不管这铁盘是什么东西,如果它和四周浮雕的组合,是什么密码或者任何阻止别人能快速启动某个机关的措施,那么,它的可能性只有可怜的四种,三岁小孩都能轻而易举地试出来。”他顿了顿,“那么它其实是没有什么用的,比如说你的保险箱的密码只有一位数,而且,只能是一到四中的一个,它就不是保险箱,因为它完全不保险。”

小花继续道:“我们假设,当时的技术,只能做出一只密码为一位数,只有一到四的四位数字可选的锁,你如何使得这个锁有足够保险的效果?”他看着我,“知道收缩法则吗?”

(摘自《盗墓笔记柒》第四十八章)

小花对于人的关节的了解程度和神仙一样。

(摘自《藏海花贰》第二十五章)

小花就给我看他的匕首尖,上面是一小片指甲大小的陶片薄片,上面还粘着类似我肉的东西,头发、陶片和肉几乎是缠绕在一起。

“应该是从陶片上长了出来,不过,生长好像停止了。”他道。

“停止了,你怎么知道?”

“你自己看。”他让我看那片陶片,“虽然这些肌肉被头发缠绕住了,但是头发丝全部都长出了你的体外,并没有在你的体内生长。”

“看来把我们当自己人了。”潘子道,“裘德考他娘的也不靠谱,连个放哨的都没有。”

“也不是没有,人家是艺高人胆大。”小花喝了一口啤酒,看着一个地方指了一下。我转头看去,就看到石滩外树林中的一棵树上有一点火星,似乎有人在上面抽烟。

“就一个?”

“就一个。”小花道,“估计手里有家伙,眼神好。”

小花点头:“他们是在送葬。”

“可是,霍玲也在其中啊。”我道,“难道她是张家人吗?”

“不不不,我们从头想起,结合所有的资料。”小花道,“我们知道,那支考古队的规格很高,甚至受到了某位国家领导人的接见。”

(摘自《盗墓笔记捌·上》第十八章)

我白了他一眼,抓了一把筛出来的各种松球壳,小石头,“当年伐木的路线如果能知道的话,还能缩小范围。”实在不行,只有按原路硬上,那条路我还依稀记得,不过如果是这样,现在就得出发了,因为一旦下雪,地貌会变化多端,无法分辨。

“铁路。”小花忽然说道。

我们转头看他,他道:“所有林场的伐木路线,都沿着铁路,铁道兵在前面架设铁轨,后面的建设兵团跟着伐木,所有的木头都是小火车运出来的。”

这里的小火车是指专门用来做特种运输的火车头,比正常的火车头小很多。

坎肩一声令下,这批伙计丢掉家伙就开始在草丛里找铁轨。

很快铁轨就找到了,已经生锈,下面的枕木还在,枕木下面是碎石头。也长满了杂草,但因为是碎石的关系稍微稀疏一点。

(摘自《十年》第五章)

一路走了四天,已经进入原始丛林腹地,只路过了一片明显看上去树龄不够的松树林子,小花说不可能是这儿,但是以防万一我们还是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这片被砍伐过的林子离林场只有四天,是最近的一块松树林,应该是最早被砍伐的,最早的树都用来盖林场的房子了,我们从地里挖出来的朽木肯定出自比这里更深的地方。”

(摘自《十年》第六章)

他用火烤烫匕首,继续为我处理其他的伤口。

我站起来之后,小花才发现我背后的伤,他摇摇头,默默地给我包扎。

(摘自《盗墓笔记柒》第五十四章)

“他说什么了?”小花拿了医药包过来,问我道。

小花也懂一点医学方面的东西,和哑姐讨论了一些可能性。

小花立即打了一个呼哨:“拿铁锹!”哗啦一声,几个小伙子就扯开背包,拿出家伙冲了过来,动作非常麻利,显然被潘子训练得非常好。

这些人靠近一看就都知道是怎么冋事了。我戴着面具,身份所限,不便动手,只能在边上看着。他们在小花的指挥下,立即用铁锹和石工锤去撬开那道缝隙。

(摘自《盗墓笔记捌·上》第十五章)

很快,小花开始作动员了,我看到他拍手让准备下地的人聚拢过去。

小花是一个很有表演天陚的人,他显然没有我的那些烦恼早在我还在享受简单生活的时候,他已经习惯了我刚才纠结的事情我看着小花聊天似的和那些人布置着。轻松得犹如一场演出前的讲戏,我有些羡慕,又有些酸楚。

我不是一个称职的领导者,很多时候畏手畏脚,遇到损失就会退缩,希望所有人都可以全身进全身退,但是在现实中,这样的故事是不存在的。但是我又绝对做不到小花这样的觉悟,谁把谁留下,都是约定俗成的事情。

(摘自《七指》第七章)

我忽然间非常佩服他,他在千里之外,知道了我这里的情景,并且作出了最准确的判断,他知道,不管我如何地努力,不管我如何地去找老关系,整件事情都无法挽回了,三叔在长沙的势力已经完全崩盘,变成了无数的小利益集团,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指挥他们。

唯一的办法,就是三叔回来。

但是三叔已经回不来了,那怎么办?

我们,来创造一个三叔。

(摘自《盗墓笔记柒》第六十章)

潘子不知道鱼贩带的根本不是账本,这是小花做的一个局。

也就是说,潘子只是看到他口袋里有本子,就以最快的速度抢过来给小花,小花立即谎称这是账本。其他的人一看,鱼贩嘴巴这么硬,还是带了帐本,说明他同样忌讳三叔。妈的,和之前他自己说的不一样啊。其他人立即觉得造反不靠谱,就当墙头草倒向我们,等鱼贩反应过来,所有的账本都已经交了上来,鱼贩的计策已经失败了。

(摘自《盗墓笔记捌·上》第八章)

小花在车上告诉我。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我这边肯定会有问题,所以在整个计划里,我这边只是一步,目的是把所有人都引到茶馆里。然后他的两个伙计在另一边待命,其中一个戴了一张三叔的人皮面具。

如果王八邱不发难,就由我这边唱大戏一直唱到完,一旦我这里出现任何问题,被人戮穿或是王八邱来硬的,他都还有一个后招儿。

潘子一倒,他就知道事情有变,已经做好了准备。果然王八邱立即来了,显然早就埋伏在四周了,小花立即给那两个手下发了信息,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我道:“这也够惊险的,老六那边的伙计要是晚几分钟发短信,我们就死了。”

小花道:“这一行靠运气没法生存。”说着让我看他的手机,上面有一条短信:“六爷,三爷带了人在我们铺子里,怎么办?”

“老六最得力的手下昨天和我唱K的时候,没发现自己的手机被掉包了。”小花道,“可惜,这种小小的伎俩,总是屡试不爽。”

我心中苦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想见到那个人,只能按照我说的去做。”他这么说。

显然对方对一切的情况都十分了解。

没有人想过幕后的总操盘手是吴邪,熟悉他们的人,都会觉得,在这个时代,有能力暗布迷局的人,只有解家少爷一个了。

(摘自《沙海贰》第三十七章)

(摘自《重启之极海听雷》第一百五十三章)

这里有一个非常精巧的扣子,我是后来才知道的,这一批准备封洞的队伍,都是被四楼收买的人,小花的这个计谋非常巧妙,是在对四楼秀肌肉和智力,从一开始他就认为封洞的计划是不彻底的,但是他没有想到四楼会杀死自己的内奸。这让小花对于四楼的认知有所警惕,他觉得这支队伍,这个焦老板的行为逻辑是有问题的。不能用普通的逻辑去沟通和PK。

之后,由之前的这个计谋引出,小花的后招非常厉害,小花带着自己所有的队伍,偷偷进入了那个假的入口,让五楼全部变空。引出了一个怀疑论:这个入口是不是小花故意让焦老板认为是假的,其实是真的入口。

(摘自《重启之极海听雷》第一百五十五章)

我参与过小花对汪家的总攻,几个汪家人,不可能抵御小花的战术。因为打过架的人都知道,你只要在动手之前先遮一下对方的眼睛,就可以获得一个绝对优势,这个0.5秒的优势形成的盲区,就是小花之前做的所有计策。

(摘自《重启之极海听雷》第一百五十六章)

处理风险一直是他的强项。但他承担风险以及冒进斡旋的能力更强,后者才是别人害怕他的地方。

小花道,“你以为,你真的杀得了三爷吗?”

鱼贩看着小花,就冷笑:“难不成到这个时候了,你们还能飞?”

“就算你把我们都杀了,你也杀不了三爷。”小花笑道。

“什么意思?”

“因为三爷根本不在这里。”小花道。

“现在王八邱倾巢出动,你们老窝有人看吗?”小花道,“三爷是什么性格的人,你们不是不知道:你们这几个月做得那么绝,他会安心来找你们要账本?”

(摘自《盗墓笔记捌·上》第九章)

在解家,智慧的代表很早就固定了,屠癫要引起大人的注意,只能靠一个一个越来越恶劣的恶作剧。

解雨臣脑子非常快,此时他已经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过了一遍。

解雨臣看着屠癫,屠癫说道:“解当家,我知道我根本瞒不住你,所以我也不想瞒你,我们打个赌吧,你赌她们善终吧,你不是聪明么,我也聪明么,我自己一个人看这个游戏没意思,所以我叫你进来。”

(摘自《千面》第四十五章)

小花给我做了一个牛X的手势,我不相信他想不到,拍了拍他。

(摘自《盗墓笔记柒》第五十五章)

我忽然间非常佩服他,他在千里之外,知道了我这里的情景,并且作出了最准确的判断。

二叔不知道什么动机,他利用了三叔的消息和我的性格,利用我身边朋友对我的信任,让他们相信了听雷这件事情,并且帮我去调查。然后他利用我身边朋友对我的关心,一点一点把我剥离出这个事件,然后先杀了闷油瓶和黑瞎子,现在准备杀小花。但是小花毕竟是解家天下第一算,他没有完全得逞。

(摘自《重启之极海听雷》第一百五十七章)

小花应该是最安全的,他一定也能发现二叔的猫腻,而且他肯定比我更早能够理清,是个睁眼玩家,他的举动我要仔细研究,因为也许能反推出很多的可能性。

(摘自《重启之极海听雷》第一百八十二章)

解雨臣用了一个假名,他有很强的沟通经验,一听这种谨慎的态度,就知道对方不太容易说实话,只是碍于领导的面子的,所以他决定先掩盖关键问题,从周边开始问起。因为周边问题往往没有那么让人敏感,但是如果你的问题够刁钻,对方就不得不使用关键信息回答你。

所以阿透和烟烟聊天的内容,全部都是解雨臣之前听到的内容,他这个人记性太好了,这些内容,他听着十分刺耳。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如果记性不这么好该多好。

(摘自《千面》第二十一章)

解雨臣醒过来的时候,第一句话是一句车牌号。他眼睛还不能完整的睁开。

“什么?”边上的医生问。

“这是肇事车辆的车牌,出事故的时候,他应该在错误的车道,他朝我迎面撞来,我估计他不会留在现场。你可以通报交警。”

哦,医生听得一愣一愣的。

(摘自《千面》第二十二章)

“说什么呢?”霍秀秀皱起眉头,“好心给你们送被褥来,你们演什么戏给我看?”

“你刚才不是已经来过了吗?然后忽然说什么你奶奶来了,上了天窗,之后立即下到楼下,和你这几个外应会合再装作刚来的样子,这不是耍我们是什么?”我道。

霍秀秀张大嘴巴:“什么玩意儿?我来过?”

(摘自《盗墓笔记柒》第二十九章)

小花笑了笑,表情忽然冷了下来。

和我的表情变化,是完全不同的状态,小花垂下眼睑,低含下巴,再抬起头的时候,所有的微表情都消失了。身上所有的亲和力一下全部都消失了。

小花之前的表情,不管是严厉的还是舒缓的,都带着一种天然的亲和力,让人放松警惕,感觉缓和舒适,这种亲和力一消失,整个人的感觉就翻到了反面。说起来并不是太凶悍的表情,只是不再微笑,但是眼角一垂下来,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女孩子感觉到了气氛,整个人的身体往后缩了一下。小花转过头,露出了一个俏皮的表情,意思是,你看,得这么吓唬人才行。

再转回去的时候,表情又变得非常的晦涩。

果然是演戏出生,好他妈能装,我心说。

(摘自《七指》第十三章)

就看到那秀秀的脸色一下变了,冷目看着胖子。我以为她会狡辩一下,没想到忽然她就大叫了声:“抢!”声音竟是男人的。

那“秀秀”从地上爬起来,整个人忽然就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舒展了开来,整个人的身形顿时变大,肩膀变宽,身高也高了起来,同时撕掉了脸上的面具。

我看着他的奇怪状况背上直出冷汗,这样的情形我以前见过,这是缩骨。

小花教给我一些技巧,目的是在去巴乃营救之前,能大致让三叔的脸和声音显得不那么突兀。

Q:三叔你告诉我解语花的戏唱的很好嘛?

A:必须的

(摘自2013年8月19日盗墓笔记吧贴吧微访谈)

"您怎么这么厉害,什么都会唱?"云彩给小花满上自家酿的苦酒,“能教教我吗?”“你想学什么?花鼓,花灯戏,还是湘剧?”小花笑着问她。云彩就道:“我想学霸王别姬。”小花笑了,潘子在一边道:“别唱这个,不吉利不吉利。”

(摘自《他们在干什么集》)

“你一个唱花鼓的,为何还会唱京戏?”我道:“不怕二爷爬出来打你屁股吗?”“我学戏,本来就不是为了唱戏。”小花一个一个检查登山扣的接头:“京戏也是二爷教的,花鼓戏本来就是掩护,如果人人都唱成名角,那还倒什么斗,二爷是自己有天份,天作得嗓子,二爷说:戏这种东西,你唱会了,很难学别的戏种,但是你唱精了,天下的戏就是一出。”

胖子唱完之后,小花起来就开始西皮流水串烧,二叔很快就被圈粉了。

Q:三叔我们知道小花会唱花鼓戏,那他平时到底唱不唱京剧和昆曲?

A:当然要唱啊,不然怎么赚钱

(摘自2011年3月3日“当悬念写作离开盗墓”微访谈)

粉红衬衫道,“我小时候长得嫩,又在跟着二爷学戏,唱花旦和青衣,很多人都分不出来,以为我是女的。”

那个解老板说这几天他都住在这里,他是自己做饭的?还挺禁欲的,不不,应该有保姆,这些应该都是保姆买的菜。看他的手应该做不了饭。

解老板非常娴熟的给她泡了一杯热咖啡。

(摘自《千面》第三章)

小花扬了扬茶杯,问我要不要……“然后我发现这里有茶具,想起你在下面很有兴致,于是我打算休——”

(摘自《七指》第十二章)

解雨臣并没有走多久,他开出了厂区,就在一个路灯下停了下来。

小花开车,我坐在前座,秀秀和潘子坐在后座。

我发现任何技术性的东西,练到极限都是相通的。对于身体的控制能力凡人是有界限的,但是对于小哥这种人来说,体能上是个怪物。小花对于这种游戏类都非常在行。

(摘自《浴室里的男人们》)

这个房子有生命么?解雨臣有一些这方面的经验,他经常被委托处理一些棘手的货物,知道有一种现象,叫做伪智慧现象,就是所有的外在迹象看上去,这个东西就是有生命的,但实际上,它是一种现象的集合体。在生物界包括蚂蚁和蜜蜂的群体智慧——单个蚂蚁和蜜蜂是没有智慧的,他们的智力主要体现在整个蚂蚁群和蜜蜂群处理问题的方式上,看上去整个群体有智慧,而非生物就像火场的鬼火,因为二氧化碳的干涉,火苗的行进,就像是故意绕开人类一样,神出鬼没。

“中国墓葬文化是在不断发展的,各种精巧的机关都有非常清晰的时代特征,而且越是发达的朝代,越会出现技术上的飞跃。比如说,汉代出现的鸽子翻,在唐代就发展成连环板,辽人因为地处北寒之地,那边的古墓墓葬多用剧毒,排石,到了清代,国外的机械技术进入更是丰富了奇淫巧术的发展,甚至做出了没有声音能自己恢复原样的机关,如果能知道这里造于什么时代,大概能知道这里会有几种可能性。”小花道:“举个极端的例子,这里肯定不是现代,那么就不会有红外线这种东西需要我们担心。”

这个我也听爷爷说过,确实如此。

“这玩意应该没售后服务吧。古代的机关消息一般都用条石、铁链做驱动,都做得非常敦实,一般来说不是地震什么的不太会损害。如果有设置条通道,一定是在这些卡钉中,但是我们现在要从这么多卡钉里找出来哪些是安全的,风险太大了。”小花道,“这儿的设计者不是普通人,不会有普通人的想法。”

翻过名片,他看到在名片的背后,竟然写着一个地址。这个地址用一个箭头指着,边上有一行英文,意思是:不要相信任何人,到这里去。

解雨臣看了看院子里的大树,是颗香樟树,他跃起单手挂在一根树枝上,翻上去,踩着树枝跳到屋脊上,来到屋顶的位置。

我看得呆了,四处惊呼一片,看他刚落地翻起来,又一阵惊呼,转头一看,粉红衬衫单手撑着廊台的栏杆,另一手插在口袋里,也翻了下来,拦到闷油瓶面前。

(摘自《盗墓笔记柒》第十一章点天灯)

他拿起棍子,忽然就往前方地上一撑,在狭窄的空间内犹如耍杂技一样翻了出去,接着凌空一转,脚已经踩到了一边的洞壁上。我还没反应过来,他撑在地上的棍子一下松开撤回,在空中舞出一片影花,在自己失去平衡的那一瞬间,棍子撑到他脚踩的洞壁上,把他再次弹起,用一个牛X到妖孽一样的动作顶到了洞的那一边。

他跃了起来,踩着一边空的硬座翻身想从硬座上沿的空间跃过封堵。但是对方的速度更快,他迎面看到了对方猫腰绕过他的蝴蝶刀,同时手指卡向他的锁骨。

车厢里惊叫起来,解雨臣瞬间被卡住了关节,反身被锁住。几乎是同时,他抖脱了自己的肩关节,以一个无法理解的角度反身肘击回去。

对方不得不脱手,解雨臣抽回脱臼的手,蝴蝶刀在手中打转变成反手刺了出去。

他在胸口和背后垫了块铁衣的铁皮,动了一下,就先从口子里钻了进去,他的速度很快,就见他的手电光迅速地往下,一到了最下面就暗了下来。

那个“秀秀”一个人起来再次冲向闷油瓶,我爬起来从后面一下抱住他,就感觉这人软得好像没有骨头一样,直接一松就从我怀里脱了出去,回手一拳打在我梁上,我立即就挂彩了。

他从包裹堆里抽出两根手臂长的棍子,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接了起釆,然后脱掉手套,露出已经完全被汗湿的手,做了一个柔韧性非常好的准备动作:把两只手掌插在一起转了一个圈。

他就用棍子撑住了铁盘,脚背勾住洞口,身子像蛇一样扭进了那个洞里。

(摘自《盗墓笔记柒》第四十二章)

但是小花移动得非常快,让我感觉他简直是条蛇,贴着地面在爬。

事实上,到最后我都不知道自己挖了多少个小时,我其实已经体力透支了,困得要命,但是小花没提出来休息,我感觉也不好意思提。

翻腾着爬起来,看到杨好在几分钟后也飞了出来,想来是没有他们那么不堪,挣扎了几下,但是那解雨臣想来是练家子,对付他们就像捏小鸡一样。杨好即使是个刺头,在专业人士面前也不够看。

(摘自《沙海贰》第三十四章)

但是小花移动得非常快,让我感觉他简直是条蛇,贴着地面在爬,我能知道那绝对是巨大的体力消耗,也知道他那种精瘦但是有力的肌肉是怎么练出来的了。

不过小花并没有完全按照规定,他脱掉了外衣,拖着绳子挂在腰上,只穿着背心开始徒手攀爬,他非常的瘦也没有非常明显的肌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爬起悬崖来好比杂技表演,很多我想都不敢想的动作,比如说单手挂在突出的峭壁岩石上,用腰部的力量把脚送到极远的一棵树上,用脚背挂住树然后松手整个人倒挂着荡过去。够不到往上的岩石突起,他会极快地在悬崖上翻身,头下脚上地用脚背挂住然后瞬间用力翻上去。他做起来除去利落,甚至还有一种特殊的美感。

(摘自《盗墓笔记柒》第三十六章)

黎簇大惊失色,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也被解雨臣提了起来。

他想挣扎,但是发现解雨臣的手很巧妙的压在了他脖子一个穴位上,用力巨大,瞬间他被拉了起来,拽到窗口,脚被一抬人一推,也被甩了出去。

他揉了揉胳臂跳下桌子。

已经很久没有使用那么大的力气了,他的胳膊有些吃力,以前每天练功的时候,丢个把人出去不是问题,倒立,翻跟头让他短距离发力的爆发力非常强。

这是一种靠背部肌肉的灵活,用手辅助的前进方法,好像是一种非常轻松的瑜伽。

小花离开钢琴,活动了一下手脚,他的关节极松,活动的时候手部的扭动匪夷所思。

最让人惊叹的是他的速度,我真的是意识到了什么叫飞檐走壁,除了遇到难以攀登的地方之外,他所有的攀爬都是在极其快速,甚至比走路还快的情况下进行的,

我没有办法做到小花这样几乎可以吸在任何粗糙垂直面的技巧,但是楼梯对于我来说,就和练习场一样。

(摘自《七指》第八章)

从山脚下直线爬上山头,对于普通人来说极为困难,但是对于小花这种可以在悬崖甚至反坡上攀爬如飞的人,这种攀登就和玩似的。

十分钟后小花一个人已经远远爬到了前头,我们一行人看着他踏春一样的行径,非常愤慨。

(摘自《十年》第七章)

这是小花教我的简单的爬墙技术,一共有六种,对付不同的墙体和峭壁。

(摘自《重启之极海听雷》第一百二十九章)

“然后我一直跟着你,到了那个灯泡的房间,正好那女的从里面翻出来,抓住绳子上来,我跑上去,抓住了绳子的末端,你知道玩绳子我很擅长的,在绳子上我就把她搞定了。”小花扬了扬茶杯,问我要不要。

年纪不大,做古董生意的,应该是继承的产业。

在路上阿透知道了这个解老板,名字叫解雨臣,他开一辆g500,后来知道也是别人抵债的,这人开古董典当,一开始都是翡翠,后来典当的东西杂了,就多是豪车。

“你的车那么贵,没事,那辆车是军车,可以在轰炸的时候开山路吧,但就算是这样的车,也整车报废了。”

由电梯进入地下,他沿着地道来到了另外一边的四合院。7点10分,他经过了车库里的十几辆车,犹豫了半秒,出门来到马路边,买了个糖油饼喝了碗豆浆。

因为,他的货里,有一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盒子。小花说:“我奶奶说,你会需要这个东西。”闷油瓶打开之后,就从里面拿出一把古刀来,大小和形状,竟然他之前的那把十分的相似。

拔出鞘来,寒光一闪,里面是一种很特殊的颜色,只是刀刃不是黑金的。“从我们家库里淘来的,你要不耍耍。”

和那些土豹子不一样,解雨臣是阻止中国国宝外流最大的功臣,大量未现世的国宝,都在解字底下的恒温恒湿,空气隔绝的真空保险柜里。

这里是解家的老宅,据说当年九户人家,每家都会有一个巨大的库房,搬家的时候,库房迁徙是最麻烦的。库房的风格也大不相同,有的库房里全是一排一排各种朝代的棺材,东西密闭其中是最好的保存方式,当然解家这样的强迫症家庭,当然是极致的整齐。

这幢宅子其实只是过渡用的,是30年代盖的法式别墅,坐落在天津,80年代后解家买下了宅子,整条街的大部分建筑都收归国有了,只有这一栋因为年久失修,当时准备拆除,解家承担了维护费用。所以拿到了两本证件。

(摘自《七指》第一章)

我们把车停下,进去绕过简陋的前台(如果那玩意儿一定要叫前台的话),忽然就发现豁然开朗,走廊里面出现了非常考究的欧式装修,地板全部是实木的,走廊两边挂满了油画。小花告诉我,这就是他们在成都的盘口,这招待所不对外经营,你要来问,所有时候都没房间,招牌只是个幌子,里面都是南来北往的伙计。

(摘自《盗墓笔记柒》第三十五章)

在这个四合院里,他有七个可以睡觉的地方,每天都不一样。

一路穿过客厅,穿过院子的走廊,这个四合院是没有门的,里面没有任何人,只有他一个人。进出这个四合院的入口,在另外一个四合院里,两个四合院由地道连通。

地道内非常复杂,普通人想要来到他的私人王国是不可能的。

夜晚的时候,伴随他的活物只有院子里一池小白鱼。走廊的一部分鞥好从鱼池上过,感应器感印到他的脚步声,开始往水池里倒入饲料,白鱼早就等待着这一刻,开始在走廊四周争抢起来。

小花的拍卖公司是家族事业的一个载体,经过沙海事件之后,公司重整引进了很多新的人。

Q:小花丢了三百亿是破产的节奏吗?

A:是的,私房钱还是很多的。洗衣服掉出一张卡,查查这辈子不用干活。

(摘自南派三叔2013年微访谈)

“你说,这些张家的后人,为何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小花道。

解雨臣站在它后面,要说手里的血,恐怕这房子再凶也比不过他吧。查了那么多凶险诡谲的事情,竟然没有一件危害超过自己,实在是太悲哀了。

边上解雨臣的人,给每个工人都拍了照片。对于人性的不信任,解雨臣自己也十分厌恶自己这一点,但每每他做的这些揣测人恶的预防措施,最后都发挥了作用。

隔了一会儿,他才又说话:“那不是,我觉得你还是会上天堂的。小爷我大约就往相反的方向去了,所以我等下要是啥了,你转头该走就走,小爷不会怪你。”

看来,他没有在我昏迷后,立即出来看我的情况,而是继续往里爬去,进入到了缝隙的尽头,完成了既定的工作,然后再出来看我死没死。

“那你算是好人还是坏人?”我问道。

“你说呢?”他看向我,叹了口气,“你认为一个好人,听到他小时候的玩伴生死未卜,但是他还是不加理会,先完成自己的事情再说?”

小花道,“比起我们这些陷在这个圈子里不可自拔的可怜虫,吴老爷能布这么一个局,把你们洗白,真不是一般人啊。”

但是我又绝对做不到小花这样的觉悟,谁把谁留下,都是约定俗成的事情。我做不到,如果要做,这一辈子,恐怕也只有一次。

如果你留下的人多了,内心中的自我厌恶终有一天会把自己吞噬的。

似乎人生到了一定的阶段,人都会变成这样,她唯独没有在解雨臣身上看到这样的恐惧,也许他之前有过,但他已经克服了这种梦魇,这也是她愿意结交这个人的原因。

(摘自《千面》第十九章)

阿贵说,“过几天我还得从外面搞些躺椅进来,有老板要什么日什么澡?”

“日光浴。”小花在后面道,拍了一下我,“干这一行的,天生都喜欢及时行乐。”

他从月台一路出去,吐着白气来到站台的小卖部,买了一包烟。坐着三轮车去了镇上,找了一个手机点,买了只手机。

在买羽绒服的同时,他设定了一个定时发送短信的APP,把手机放到了厕所的气窗上。

东夏人爱喝这种酒,难道这些井口,都是用来冰镇烧酒的,这里的地下水很多雪山融水,冰凉刺骨。

“讲究。真他妈讲究。”小花看着那些井口,竟然露出了少许羡慕的表情。

“你这个资产阶级大毒瘤。”

“人追求一些小小的幸福,比如说在夏天喝到冰镇的烧酒,并没有错,在这种大山里,没有这样的东西,是很难熬的。”小花闻了闻罐子,还想嗅出一些酒香来。

(摘自《十年》第九章)

小花掰了一块干粮给我,是特制的压缩饼干,小花的东西好吃多了。

他用手电照着满是鲜血的铁盘道:“解家人做事情的准则就是严谨,从小的家教就是这样。”老九门解九爷确实以做事情滴水不漏闻名。

“你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就想撇清关系,这一招对我没用,你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这活不容易,你管不了可以不接,接了你就得保证你的工人手脚干净,否则——”解雨臣看着他,没有说话。眼神中满是对于推脱的厌恶。

我从带来的食物里找出一包牛肉干,边吃边说:“比如说你是张家的后人,你老爸去世了,你要把你老爸葬到广西的张家楼,我们来模拟整个过程。”

小花道:“我肯定偷偷把他烧了,然后告诉他们已经放进去了,解家人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解雨臣叹了口气,他家里有非常好的家教,对于女性他一向体贴和宽容。

“面具这种东西,能有第一张就有第二张。”小花让我别说话,继续拿出手机给我看,“我们解家人,做事情从来不会不留后手。”

一旦我这里出现任何问题,被人戮穿或是王八邱来硬的,他都还有一个后招儿。

我接过匕首,看着那猪,之前确实没想到杀猪这一层,小花是混道上的,我想杀头猪总不是什么问题,怎么这事也轮到我身上了?

(摘自《盗墓笔记柒》第四十六章)

小花就对我道:“不聊了,几小时后一切就见真经了。如果失敗了,那就直接在下头问我们的长辈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摘自《盗墓笔记捌·上》第十九章)

“屠癫。”解雨臣看着他:“你是不是又升官了?”

“医院想留住我,这些是成本最低的方法了。”屠癫医生十分年轻,他的五官比解雨臣硬朗,但是眉宇之间有一些相似,身高很高,站得笔挺。

“这些都是过眼云烟,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这一关过不了呢?”

“真心话大冒险。”我吼道。

小花沉默了片刻,我又吼道:“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评估风险。”小花回道。

“说话会有什么风险?”

“如果要说真心话,当然会有风险。”小花顿了顿:“你什么时候开始你的计划?”

(十四)玩弄人性只会有悲惨结局

“聪明人会以玩弄人性为娱乐,结局都很悲惨。”解雨臣说道:“人这种东西,不会任由你玩耍的……我不把人当玩具。”

(十五)如果不能解开,就把它拆开

“换一种思维模式。所有的机括,奇淫巧术,如果你正面没法解开,可以使用一种比较野蛮的办法。”

我还是不明白,他喝了一口烧酒,就道:“如果你没法把一个魔方还原,最简单的方法是什么?”他做了一个掰的动作,“把魔方上所有的颜色都抠下来,重新按照你的想法贴上去。”

(十六)选择粉红色中和身上的戾气

他挑了一件,今天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不想自己标志性的颜色让人紧张。

粉红色穿了快十年,把这种颜色硬生生穿出了杀气,和他以前选择这种颜色的初衷完全相反了。

(十七)不是不怕鬼,但更不愿意接近人心

解雨臣回到了别墅,在门口看了看客厅,里面的灯还亮着,他不是不怕鬼。只是比鬼更可怕的人心,他经历的多了,有时候他更愿意处理不是人为的问题。

(十八)藏宝于民,用信仰建立起商业帝国

所有人的目的,是解家的那个印章,有了这个唯一的印章,就可以从世界各地的银行中,提出解家储备的古董,解雨臣的经营理念和经营翡翠的理念很像,现金是不重要的,在古玩拍卖日益火爆的今天,控制源头的数量和控制拍卖行,囤积精品才是经营的核心。

和那些土豹子不一样,解雨臣是阻止中国国宝外流最大的功臣,大量未现世的国宝,都在解字底下的恒温恒湿,空气隔绝的真空保险柜里。解雨臣也是藏宝于民这个概念的开创者,他不信任现有体制的文物保护制度,宁愿把这些国宝散布于民间。北京第一个藏宝俱乐部使用基金形式管理,也是解雨臣创立。

一个小孩子,如果撬动巨大的商业帝国,控制这些穷凶极恶的人,是因为他用信仰几乎垄断所有的巨型交易。

(十九)不会沉迷寻找真相,只当是一个消遣

休息的第二天,小花一点儿要说的意思都没有,最后我忍不住,还是先问了他。

他靠在洞壁上玩他的手机,听我忽然问起来,露出一个挺抱歉的表情:“不好意思,我忘了还有这事情。我自己本人不是特别在乎这事情。”

我道:“我看出来了,看在我救了你一命的分上,你给我个痛快吧。”

小花把手机放回兜里,“不过,你为什么这么想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在我看来,事情的真相,很多时候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我看他轻松的样子,知道他并不会沉迷进去,面前的事情可能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消遣。

这对于七指来说,算是最可怕的对手的吧,如果只有小花在,他可能无视发生的一切,把东西搬了就走了,留下暗中盯着我们的神秘人寂寞空虚冷。

(二十)就算损失惨重,也要将计划执行下去

“计划这种东西,并不是那么可以随便说说的,说了,就算损失惨重,也得执行下去,否则不如保持现状。”小花的声音传来。

(二十一)其实心里更希望能放弃家族选择自由

Q:小花最后能重振家族,一统江湖吗

A:他放弃还来不及呢

Q:花儿爷在解家瓦解之后的生活是不是他更想要的生活状态呢?

A:睡煤车是苦了点,不过能享受绝对的自由

解雨臣默默的记忆着,判断着,这些事情他没有一件有兴趣的,但是他还是必须要做去。

听完之后,他意识到,今天并没有多少太重要的事情,松了口气。

(二十二)各自珍重,谁把谁留下是约定俗成的事情

我吸了口气,开始往楼上走去。小花站在了原地。

“各自珍重。”他道。“你走前三,我走后四。”

(摘自《七指》第六章)

(二十三)本身感情就不多,仅剩的只够用在少数人身上

“我的感情本身就不太多,仅剩的只够用在朋友身上,敌人还分性别,那活的太累了。”

其实小花是一个极端不好相处的人吧,他把所有自己好的东西都集中起来给了少数几个人。

(二十四)有些事情如果结局都是一样的,宁可省去等待的过程

“这不是个技术活,只要我躺着,没什么意外的话,不需要太集中精神,太过于注意背部反而会出问题。”他道,“就怕出问题,怕有些陶罐本身已经碎了,但是没裂开,被我一压才裂开,或者这些陶罐里还有什么机关。这些事情要看运气,我快一点慢一点,结局都是一样,我宁可省去等待的过程。”他的声音很平静。

(二十五)对于缺乏严谨、毫不在意规则的地方会让他感觉安全

他在闲暇的午后,经常到这样的地方,这里让他感觉安全,因为这里的布置和一切缺乏严谨,对于规则毫不在意。

(二十六)为了能够心安理得地拋弃其他人,不能和任何人成为朋友

说着他自己也笑,“一旦你有那样的想法,你就不可能有朋友,因为,你知道你不能回去救他,那么,如果你和他成了朋友,发生这种事情,那你就会伤心,为了不伤心,为了能够心安理得地拋弃其他人,我不能和任何人成为朋友。听着有些矫情是吧?”

(二十七)不可能真正单纯地只是因为自己的性格,而热衷一件事情

但是我显然有些沉迷了,这种谜题和气氛一直以来都极其吸引我。他看着我,并没有表现出赞许,或者提醒的表情,他显然是希望我自己去宣泄我的欲望。

或许他是因为对于我这种欲望的羡慕,他说过,他已经不可能和我一样,真正单纯只是因为自己的性格,而热衷一件事情。

(二十八)不会为自己的死亡怪罪任何人。也不会为别人的死亡怪罪自己

在那一瞬间我心中出现了极度的不安全感,比之前感觉到的更加厉害,虽然我们现在是三个人,但是,其实我只有自己为自己负责,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同时我也忽然就意识到了,为什么小花对于我会进洞去救他没有什么感激,只有恼怒。

他习惯了自己一个人解决自己遇到的问题。他在做这些事情之前,已经默认没有任何的后援,任何的帮助。他不会为自己的死亡怪罪任何人。也不会为别人的死亡怪罪自己。

这就是老九门吗?我心里有点发寒。

聪明人会以玩弄人性为娱乐,结局都很悲惨。人这种东西,不会任由你玩耍的。我不把人当玩具。

那些你没有的经验,我都有,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那些经验,真的是非常非常不舒服的经历。

一旦你有那样的想法,你就不可能有朋友,因为,你知道你不能回去救他,那么,如果你和他成了朋友,发生这种事情,那你就会伤心,为了不伤心,为了能够心安理得地拋弃其他人,我不能和任何人成为朋友。

在我看来,事情的真相,很多时候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今晚要下雨,流血的天气。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我的桃花源应该是在自己心里。

阿透点头,你是老板,她注意到解老板的脖子里有一块湿疹,皮肤情况不太好,哦,难道是被人种了草莓。看不清楚。

阿透继续尖叫,把能抓到的东西都丢了过去,解老板单手都接住了,说道:“请从我的冰箱里出来,你踩的东西是我朋友送我的调料。这东西我自己调不来的。”

阿透看了看自己的屁股下面,是一堆塑料袋,调料,是黑松露么,她爬了出来,知道名贵的黑松露非常贵,拿起来一包,发现是某种腌菜。

“方便面配料?”

想着,我就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谢谢”但是没有回音。

(摘自《盗墓笔记捌》第一章)

这么想着,他就用那个手机拨通了唯一的号码,屏幕显示正在拨出的时候,他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可是手机响了起码有三十声,还是没有人接。黎簇没有挂,直勾勾的盯着屏幕看,一直等到手机自动挂断,屏幕黑掉。

(摘自《沙海贰》第一章)

(摘自《沙海贰》第二十三章)

我给小花发了个短信:“最近手头宽裕么?土豪帮忙周转一下。”小花没有回我。

(摘自《重启之极海听雷》第六十七章)

(摘自《重启之极海听雷》第一百二十二章)

盗7:“小花的体力透支得十分厉害,脸色苍白,本身人就瘦,那道伤口就更显得狰狞。”

千面:“他急打方向盘,大卡车擦着他,把他的车直接擦翻,飞了出去。”

沙海2:“解雨臣瞬间被卡住了关节,反身被锁住。几乎是同时,他抖脱了自己的肩关节,以一个无法理解的角度反身肘击回去。对方不得不脱手,解雨臣抽回脱臼的手……这是一辆运煤的车,煤堆堆在边上,他睡在两堆煤渣之间的车厢底部。”

沙海3:“解语花家的大宅子空无一人,老伙计们都不敢表露出一丝对于解家的怀念。”

重启:“看着那个血肉模糊的人的发型,我意识到那是小花。小花在华美的繁星一样的冷光中,沉入黑暗,他没有任何的抬头,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失去意识了……我看到满身是血的小花伸手拉住了我,他的血滴到我的脸上,因为背光我看不清他的脸部表情,但是他的手像铁钳一样死死的拽住了我……小花还是被吊在那儿……说着他抓住小花的下巴,把小花的脸抬了起来,把小花的嘴巴捏开。焦老板咳出了一口痰,就要往小花的嘴巴里吐去。”

“你从小就是我偶像么。你的一切我都有兴趣。”屠癫拿出一个苹果给解雨臣开始削起来。

秀秀在他床边上削着苹果,用小刀切着吃着,看到他醒来,便用刀切了一小块,递到了他的嘴边。

就这样,我们各自凝望着窗外,或者闭目而眠,看着那些山,那些云,那些天。景色慢慢变化,山越来越高,路越来越窄,每次醒来,都会发现四周的景色越来越山野。

到了峭壁的顶部已经是夕阳西下,那是真正的绝顶,几乎没有立足的地方,上面长着一些低矮的树和灌木,夕阳昏黄的光下,四周远处巍峨但是柔美的雪山变得神秘莫测,而四周的绝壁山谷绕起了一股缥缈的白雾,昏黄之下,山中背光的阴影处已经是一片黑暗,远处山村的炊烟和这一切,形成了一种光怪陆离的意境。

小花坐在一块石头上,双脚悬空荡着,下面就是万丈深渊,他看着雪山,眼中是万分肃穆的神采。

小花的定力十分之好,要么就是玩手机游戏,要么就是呆呆地看着远处的雪山,在悬崖之巅一边眺望仙境一般的景色,一边打俄罗斯方块有一种很错乱的美感,总让我感觉不真实。

我们无事可做,我待在半空,看着远处的四座雪山,那些犹如幻境一般的黄昏下的云彩,带着仙气和潮湿的风,和小花聊天。

小花在华美的繁星一样的冷光中,沉入黑暗,他没有任何的抬头,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失去意识了。

(摘自《重启之极海听雷》第两百零九章)

“你形容一下。”我的好奇心一下被吊了起来,脑子里出现了很多奇怪的画面。

“呃……”他迟疑了一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这有什么难形容的?”我不耐烦地朝里面吼道,“圆的方的,长的扁的,多大?”

“你他妈听起来很专业。”我道,“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那个消息机关室是什么样子的?”

“呃。”小花的脸色有些异样,“没法形容,我从来没有见过,那种东西。”

“你那么聪明,说说是怎么回事?”我问小花。

小花默默道:“这一代人其实是你最聪明,解家人只是普遍长的好看。”

我对随时可以耍帅的人略微有些不爽。我心说你不是说我是这一代最聪明的吗?说完就开始智商碾压我,我果然太单纯了,他找个借口夸自己好看,我竟然就信了。

“你怎么分析出来的?”我特别不情愿问他,因为我啥也没看出来呢。

“水是活的还是死的”胖子间道。

“怎么看?”小花间道。

“你整点头皮屑到水里,看是不是在缓慢的流动。”

“我没有头皮屑。”小花怒道。

“少他妈废话,是人就有头皮屑,又没人会笑话你。”胖子道。

沉默了半晌,小花在下面叫道:“是活水。”

(摘自《十年》第八章)

我转头问小花:“你什么时候到的?”

小花喝了一口茶,“半个小时吧。我一直跟在你后面。”

“你跟在我后面?你不是中了她的招吗?”

“你是指楼梯上吗?那种陷阱怎么能困住我,我只是想到她肯定看不到我到底中招了没有,于是干脆不说话,没想到你一下就爬上去了,伸手不错啊现在,体能还要加强,你得戒烟了。”

“先别扯这些。然后呢?”我忽然意识到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小花都在后面看着我,脸一下就红了,我操,太丢人了。

我捂住脸,觉得自己好蠢。蠢到没边。怎么能蠢成这样。

我实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其实她仍旧占着主导地位,无论在情绪上,还是在语言上。我回头看小花,小花就看着我,有点像看我如何处理的样子。

自从黑瞎子公开对其他人说他要教我一些东西之后,所有人都用一种导师婊的眼神看我,似乎我是人尽可教的,不来教我一点东西就不算上流社会的人。让我好生不爽。但我确实对于这种女孩子无计可施。

我看着她,她看着我,我道:“听上去你要耍花招的样子。”

“你可以绑着我,反正绑的挺舒服的。”她道:“你该不会这样都不敢。”

我还真不敢,心说你跑了我怎么向小花交代?没想到小花对我做了一个鼓励的表情。

闷油瓶正仔细端详着那只玉玺,一点走的意思也没有,粉红衬衫正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自己的脖子咳嗽,看样子也被秒杀了一回。不过,我们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却看见他一边咳嗽,一边在笑,看了我们一眼,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竟然就是那个粉红衬衫,他边喘气边笑:“缩着被打疼好几倍,原来不是骗人的。”

“事不过夜。这是三爷的规矩。王八邱也很清楚,也不会坐以待毙”小花说着看了看天,“今晚要下雨,流血的天气。”

解雨臣把自己的脱臼的关节接回去,看着两边逼近的人,忽然笑了笑。笑的有些绝望,至少其中一个人是那么理解的,苦涩或者绝望,不可能有其他的意义了。

我们没有再对话,没有再讨论复杂的局面,可能的变化,应对的层次,谈了太多这样的东西,都习惯了,如今不用谈了,我们两个都发现不知道应该和对方聊什么。我递了根烟过去,小花第n次拒绝了我。我们就这么不声不吭的呆着刷朋友圈。手机的光照在我们脸上。

冷光,却很安宁。

我说你都多久没唱戏了,在北京冬天不吃点蒜和饺子,哪像个土著。他道:“再没机会唱,每年清明的时候,也得唱上两三句。”

七夕贺文,又名《解语花的情人节》

改编自原著《解语花的一天》,人物归三叔,ooc归我

祝姐和姐夫七夕快乐,也祝大家七夕快乐!

早上5点,解雨臣准时睁开眼睛。身边空荡荡的,提醒他这栋房子的另一位住客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有点冷,他想。

5点10分闹钟响起,他才会起身。这10分钟,用来发呆,也用来思念。

思念谁呢?不知道,他通常也不承认。

在这个四合院里,他有7个可以睡觉的地方,每天都不一样。

但自从某人搬进来之后,他喜欢睡在主卧的大床。这里最宽敞,方...

但自从某人搬进来之后,他喜欢睡在主卧的大床。这里最宽敞,方便某个不辞而别又突然回来的男人上床抱他入眠。

昨晚下雨,他喜欢听雨的声音,但现在他更喜欢在睡前听某人懒洋洋地给他汇报行程。

楼下就是客厅,他下楼绕道客厅左边的卫生间,洗了个澡。

看着卫生间里霸道地占据了自己私人空间的纯黑色洗漱用具,和另一套可可爱爱的史努比,解雨臣勾了勾嘴角,开始洗漱。

刷完牙后,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裸着上身挂着毛巾坐到烘干机面前。烘干自己的身体和头发。

啧,有点麻烦。尤其是习惯了某个人的全方位服务之后。

他靠在真丝绒躺椅上,按动一边的答录机,一边喝水。

秘书部在凌晨1点左右,把今天要进行的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念了一遍。最后,没忘提醒他今天是七夕,祝老板七夕快乐。

啧,有点烦躁。他不爱过节,但自从某人非要秘书部祝他儿童节快乐之后,他花钱养的秘书都默认听二老板的话,在各种节日献上祝福。

最有趣的一次是祝贺他,和二老板冷战一周年纪念日快乐。

听完之后,他意识到,今天并没有多少太重要的事情。松了口气。

答录机自动关闭,解雨臣翻了翻他躺椅边的茶几,上面原本是一盒雪茄。打开果然是空的。

他会抽烟,但是并不上瘾。某人也会,但不允许解雨臣抽烟,阴阳怪气地说什么“若是花爷声带坏了便不能唱戏,很多女孩子会伤心的~”

什么嘛,双标的很。解雨臣难得有两分委屈。

6点40分,房间里响起了瞎子录的小提琴曲,他走进自己的衣帽间。

衣帽间有一大半属于他,剩下一点空间堆放着黑色老头衬衫。

他不想穿粉色,即使某个人还挺喜欢他穿粉色的。

喜欢有什么用,那个人又不在这儿,那个人也看不到。

挑了一件黑色的,尺码有点大。估计是瞎子又把衣服混进了他的衣柜,解雨臣无奈笑笑,认命又换了一件。

一路穿过客厅,穿过院子的走廊,这个四合院是没有门的,在这种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显得额外空荡。

要不养只狗,或者养只猫?

解雨臣轻轻摇摇头,诧异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进出这个四合院的入口,在另外一个四合院里,两个四合院由地道连通。

黑瞎子好像从来不走地道,也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瞎子不说,小花也不问。

夜晚的时候,陪伴他的活物只有院子里的一池小白鱼。

黑瞎子曾经想抓一只炖汤,解雨臣一脚给他踹进了池子里。

走廊的一部分正好从鱼池上过,感应器感应到他的脚步声,开始往水池里倒入饲料,白鱼早就等待着这一刻,开始在走廊四周争抢起来。

不得不说,瞎子给他装的感应器确实挺好用。

来到另外一个房间,房间的桌子上摆着三十几种手机,全部都是同一种号码,他挑了一支最薄的。

另一边排着一排墨镜。他挑了一副褐色的,给自己戴上。拨通了手机。

由电梯进入地下,他沿着地道来到了另外一边的四合院。

7点10分,他经过了车库里的十几辆车。

好像少了一辆粉色的跑车,解雨臣会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辆车的颜色是某人选的。

开着粉色跑车跑滴滴一定很有意思,解雨臣光是想想就乐了出声。

犹豫了半秒,出门来到了马路边,买了个糖油饼,喝了碗豆浆。

没有黑瞎子做的好吃,这是解雨臣的客观评价。

从门口找了辆共享单车,扫码就开始在人行道上骑起来。

9点半,他来到了自己的拍卖行楼下的咖啡馆,秘书等在门口,把一些文件递给他,他仔细的看完,签完。

10点半,喝了一杯咖啡之后。解雨臣决定给手底下人放个假。

没人陪自己过节,又不代表员工不想过节。

即使他是万恶的资本家,也会偶尔同情和瞎子一样的苦命打工人。

11点40到了潘家园,胖子的锅敲得和他自己的呼噜一样响。

他走进去,看来里面已经摆好了阵势,吴邪在削马铃薯,张起灵在帮胖子扇煤炉的火。

几个人已经很熟悉小花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打了个招呼。

小花撩起袖子,摘掉眼镜上去打水洗在一边的菱角。

小花帮胖子看了看店里的存货,本来应该再和吴邪、张起灵打会儿羽毛球,但他今天不想打扰某对腻歪的小情侣过节,顺便给了胖子一个同情的眼神。

“大花,你现在骂人可真高级!”胖子嚷嚷道。

回公司坐了一会儿,情人节员工放假,老板加班,说出去可能都没人信。

放下手机,收起墨镜,准备回家。不想骑车,想走路逛逛街。

情人节的晚上还是很热闹的,路上年轻的小情侣们你侬我侬,牵着手戴着幼稚的发光头箍,腻歪歪地喝同一杯奶茶。

路边卖花的小女孩兢兢业业推销着自己的花朵。

解雨臣飞快地在脑子里计算了一下小女孩一晚上的收益,应该是比黑瞎子跑一天滴滴挣得多,要不下次情人节让他出来卖花吧。

解雨臣脑补了一下,大概是黑瞎子戴个墨镜站那儿问:“先生,要不要给女朋友买束花?”对面男生摆摆手说:“不,我不算命。”

在大街一个漂亮男生突然大笑出声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所以解雨臣拼命忍住了想笑的冲动。

说实在的,解雨臣很少感觉到孤独,可能因为他早已习惯了,可是此刻他身上的所有细胞都在叫嚣着寂寞和思念。

9点回到家,拿着一束刚买的玫瑰花,随手插在水杯里。温泉池开始放水,他换掉了衣服,一个人在露天的温泉里泡着,吃了点水果当晚餐。

9点40分,在院子里环视一周,选择了书房作为今天睡觉的地方。

9点50分,上床,看史努比的漫画。吃了两颗钙片。

瓶子上虽然写着“安眠药”,但解雨臣第一次吃的时候就发现味道不对,应该是被换成了钙片。

行吧,没给他换成奶糖,估计是觉得睡前吃糖容易长蛀牙。

10点下床,来到客厅,还没等找到投影仪开关便被扑倒在沙发上。

解雨臣拍拍在自己身上又啃又咬的男人:“起来,你是狗吗?”

被唤作是狗的男人也不恼,起身变魔术式地拿出两个一模一样的袋子。

“这什么?”解雨臣挑眉。

“情人节礼物,只有一个袋子有,猜猜哪个?”黑瞎子神秘地笑笑。

“左边吧。”解雨臣倒是没什么心理负担。

“恭喜您,猜中了!当当当当~”黑瞎子打开左边的袋子,是一件史努比睡衣,还有一只粉色的限量款史努比乖乖趴在睡衣上。

“你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小朋友~”黑瞎子接着说,把右边的袋子放在了茶几上。

解雨臣哭笑不得,“你就送我这个?”

“那倒不是,”黑瞎子一乐,“还有我!”

今晚的沙发只为有情人而摇晃。

解雨臣感觉自己像一艘小船,在海浪间起伏,在夜晚12点的钟声敲响前的最后一分钟,他听见身边有个低沉的声音说:“花儿,七夕快乐。”

可解雨臣实在太累了,他给不出回应,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次日5点,解雨臣再次醒来。

身边又空荡荡的,好像昨晚只是一个梦,但身上运动过度的酸痛感告诉他一切的真实性。

5点10分,他下床走进客厅,茶几上的那个礼物袋还在那里放着。

他想把空袋子扔进垃圾桶,拿起的那一刻发现里面有东西。

一对儿精致的袖扣,一个是黑曜石,另一个是粉宝石。

一张纸条掉了出来,瞎子飘逸的字迹张牙舞爪地侵占了解雨臣的心。

“七夕快乐,选一个吧花儿,我觉得戒指有点俗,找人做的这对儿袖扣。”

所以某人一开始就算到了自己选不中正确的礼物,便提前买了件睡衣哄自己。

他从来就不是幸运的小朋友,解雨臣想。

但他也是幸运的,因为有人愿意守护他,让他成为幸运的人。

理直气壮的、傲娇跋扈的,连语气都和平时不一样:

“我觉得戒指不俗,所以你什么时候回家取你那只?”

*哥嫂日常.

栩唱宿灭。

吴邪疑惑过,查过,也问过,但张起灵十年没说话,嘴在复健,回答永远都是同一个:“随便起的。”

吴邪怔住,顶上来一股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醋意,在聊天框里噼里啪啦打字质问: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怎么知道的?

黑瞎子压根不给他这个机会,继续加价:“三百,再废话五百。”

吴邪不情不愿地给他转了三百。

没过几分钟,吴邪收到黑瞎子发来的一张图,上面是他手写的一串少数民族的文字。吴邪一眼认出来,那是藏文。

黑瞎子也说哑巴张的名字就是这句藏文的汉文音译,不过具体什么意思,要他自己查。

吴邪大喊退钱。

黑瞎子又发来一句话。吴邪都能想象到他这位便宜师父在屏幕另一边的意味深长的表情。

“有些事情,还要自己查才有意思。”

后来吴邪真就找了本藏语词典来看。

那几天他翻书翻得勤,但是毕竟不是从小接触的,没看几页就头晕眼花。那些弯弯绕绕的笔画像小虫,在他眼前上天入地拱来拱去,活了一样。吴邪眨眨酸涩的眼,一抬头就看见张起灵坐在茶桌旁,又倚着墙睡了。

就此时,吴邪的手机亮了一下——是王盟发来的消息。他让人联系了一位西藏的上师,特意请教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上师也是在纸上写的,托人交给了王盟,王盟被大雨隔在外面,于是先自作主张打开,拍给了吴邪看。

拍的角度有点歪,像匆匆拍下的,镜头还有雾气。但纸上的字清晰明了,懵懂的孩童认识,漂泊的赤子认识,阅尽千帆的学者也认识。所有人都认识,特别是吴邪。

纸上也是四个字,正是那句藏文对应的汉语翻译——

“天真无邪。”

吴邪愣住了,下意识看向张起灵。

吴邪戴着耳机反复听了十几遍,心绪才慢慢平复下来。他看着张起灵,忽然某个瞬间,那句纸面上的藏语真的活了,藏着金色的光线,围绕着张起灵吟诵成古老神圣的诗篇。

他以他的来处,呼唤着他的归宿。

*速摸之乱七八糟发疯文学短打

1

解雨臣跟黑瞎子都是有绝对音感的人,有时候他们在山里彼此离得很远,会用哨子沟通,旁人听起来比较模糊,但他们却可以顺畅地领会彼此的意思。

比如有一次,解雨臣跟黑瞎子分头行动,解雨臣会听完他传来的哨声后告知身边伙计需要做什么,但说着说着,有一句话他没翻译。

正在忙活的伙计抬头焦急问:“花爷,二老板说什么?”

解雨臣把哨子含进嘴里,淡漠地道:“他说,‘解雨臣,你始乱终弃’。”

伙计当时就呆住了,半天大气都不敢喘,心说完蛋辽,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

2

黑瞎子的确是跟解家杠上了,不过,他主要是跟解家的猫杠上了。

吴邪有一天去找解雨臣,在他家隔壁不远处的草丛里听见很激烈的猫叫,过去一看发现是黑瞎子在跟猫吵架,还哈他,把小猫咪的耳朵都哈趴下了。吴邪抱着猫猫狗狗是一家的心态,斥责他说你不敢去找小花吵架欺负一只猫算什么君子,黑瞎子说你懂什么,我这叫威逼利诱,先威逼,他就屈服了,就不用利诱了。

黑瞎子当时就炸毛了,冲过去拎着那只狸花的后脖颈子道:“我让你叼过来的花你都给我换成死老鼠了??”

眼看着他差点动手酿成猫祸,吴邪赶紧拦下他说:“冷静冷静,你现在杀猫无济于事,猫花两失啊,不如留着他,问问他把你的花都叼哪去了。”

黑瞎子勉强冷静下来,拿着一个笤帚把狸花逼到墙角,问:“我的花呢?”

狸花耳朵又被他哈趴下,求助地看了眼主人。解雨臣移开视线,表示你自己做的孽自己还。

黑瞎子和狸花互相僵持的时候,霍秀秀走过来,看见这只狸花惊喜道:“哎哟!这不是天天给我家小布偶送玫瑰的猫中黑瞎子嘛!”

解雨臣抱着咖啡转过身去憋笑,吴邪瞳孔地震,黑瞎子周遭气温骤降,最后在他审判的笤帚落下之前霍秀秀一个闪身抱住狸花就跑,黑瞎子被吴邪抱住在原地气道:“我让你送过来的玫瑰你全拿去泡妞了!长本事了你!你给我站住!”

“算了算了,早告诉你威逼利诱不适合这种小人,小猫,小人猫。”吴邪安抚道。

黑瞎子停了一会儿,忽然安静下来,看着吴邪道:“我还把一枚戒指藏在玫瑰里了。”

吴邪:“……”

黑瞎子:“……”

解雨臣转身就走。

“你去哪啊?”吴邪还保持着挟持黑瞎子的姿势,问。

“花可以不要,戒指不行。”解雨臣头都不回地去追霍秀秀,“那可是我的戒指!”

3

最后戒指是追回来了。一枚有些年头的素银戒指,刚好配解雨臣的无名指尺寸。

“居然是真的银戒,我还以为按瞎子的性格,他会用啤酒瓶改装一个。”闻讯赶来吃瓜看热闹的胖子以及顺带被抓来的张起灵一边嗑瓜子一边道。

“确实出乎意料。”吴邪赞同,“这戒指不会是他家祖上传下来的吧。”

“不是土里挖出来的就不错了。”霍秀秀道。

几个人在这吃瓜总结的时候,解雨臣突然走进来,拉了把凳子坐下,说:“我要出一本书。”

“叫《月子》?”胖子问。

吴邪立刻接话:“村头厕所没纸了?”

霍秀秀笑得差点从窗户里面翻出去。

解雨臣没理他们,抓起一把瓜子缓缓道;“题目叫《不要养熊的一百种理由》。”

吴邪和胖子面面相觑,道:“这本书我好像看过俄语版的。”

解雨臣其实是准备说他跟黑瞎子吵架的原因,但他扯了很多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说黑瞎子钓鱼的时候坐不住,跑到水里抓鱼给他挂在鱼钩上。

他说他画素描,黑瞎子非要脱衣服给他当模特,虽然他画的是静物不是人体。

他说他在米兰跟一个意大利设计师走的有点近还拍了合照,黑瞎子虽然不会阻止,但会自己跑去找那个设计师定制衣服和拍照,弄得对方不胜其烦。

他说黑瞎子不允许他去尼泊尔,就算有必须要去的理由也不行。

吴邪说你俩是不是都疯了。

胖子说肯定疯了,黑瞎子其实是个精神很稳定的人,他都能疯成这样,爱情真是个古往今来绵延不断的折磨人的东西。

8

9

张起灵没回答,他沉默地望着盘里的瓜子,吴邪突然意识到,卧槽,小哥是不是说漏嘴了。

解雨臣拔腿就走,张起灵望着他的背影,吴邪又突然意识到,卧槽,小哥好像是故意说漏嘴的。

他一直在等他。

10

黑瞎子再次出现的时候,首先见到的是张起灵。张起灵正在编藤条,一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什么打算,两个人沉默很久之后,他才开口道:“不是每件事都要有一个结果。”

黑瞎子回到北京,一切似乎又回到从前,没有什么改变。黑瞎子在电脑相册里面偶然翻到解雨臣十几二十岁时候的照片,照片里的他回头看天,表情很淡漠疏离。黑瞎子问他说你小时候怎么这么高冷,解雨臣淡淡道:“我那时候喜欢装B.”

11

符合要求的还不少,但都被黑瞎子打了回去。

“我可没说是等额挑选。”解雨臣坐在办公室里,翘起二郎腿看他。

“但他们都竞争不过我。”黑瞎子挑眉。

是惹不起你吧。解雨臣心里道。

“试用期三个月。”解雨臣在合同上签了字。

12

“你有没有发现,小花是一个特别不信任爱情的人。”吴邪有次喝着酒突然对黑瞎子道。

“你的意思是你在他心里排第一?”黑瞎子道。

“嗐。”吴邪耸肩摊手,“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他笑眯眯地凑过来,醉意酣然地道:“你们是爱情,有点危险哦——”

黑瞎子跟他碰了个杯,笑道:“请不要用庸俗的爱情玷污我们纯粹而美好的雇佣关系。”

吴邪似懂非懂,但随后笑了。

13

江湖人总说解老板生性凉薄。

连他自己都这么觉得,有一天他对黑瞎子说:“小时候就有个洋大师,看过我的星盘之后说我这辈子不会有好结果。”

“中国人不算洋卦。”黑瞎子立刻接话道。

“那你能不能不要玩塔罗了。”解雨臣无语道。

黑瞎子立马扔掉手里的塔罗牌,道:“现在塔罗很挣钱的,你不知道吗?”

“别扯开话题。你也算过,对吧?”解雨臣凑过去,沉沉道,“你知道我不会有好结果。”

“除了死,还能有什么结果。”黑瞎子淡淡道。

“这么平静?好像之前发疯的人是你吧。”解雨臣道。

“陪他们玩玩而已。”黑瞎子道

“他们是谁?”

“随便什么人。”黑瞎子神秘一笑。

解雨臣的心猛地跳了两下,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那些在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瞬间,好像有人拽着他的手扇了这个世界两巴掌。

解雨臣歪了歪脑袋,笑:“你很不错嘛。”

“过奖过奖。”黑瞎子也笑,递给他一张塔罗,“这张牌说我会陪你走到最后,可以信。”

“刚才还说中国人不算洋卦。”

“哄你高兴。加不加工资啊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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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次编辑(*′I`*)

卧槽你们都看了没五条悟炒饭人那个视频

1Llz:标题太漏骨了已经改了

2L:卧槽看了看了!没想到啊五条悟炒饭好猛啊

3L回复2L:真的没想到啊,五条悟那小子我看着还以为是什么禁欲神仙呢

4L回复3L:怎么可能,男的都有那种渴望吧?(不是恶臭男,不用担心混乱语言的输出可能)

5L回复1L:吓死了!什么事啊,刚刚起来感觉全世界都疯了,刚刚上网风风雨雨的,但是什么都没看见啊!

6L回复1L:谢了,我妹妹已经在哭了

7L:我擦标题真的很震撼,五条悟的话我只认识一个人,是那个今年很大势的演员吗?

8L回复7L:就是他!救命等着他今年一举拿下大奖呢,结果现在就出这事了(ps不是......

9L回复7L:五条悟和别人开房,大开大合的视频今天早上在网曝光了,我用手机录了一份,私发你看

10L回复9L:我也求一份呜呜呜呜

11LLZ:卧槽,这里没有过激粉吧?我都不敢开麦

12L回复lz:放心吧lz我们论坛除了话题不正常以外,没有不正常的人,来吧大胆开麦

13L回复7L:我草这哥,下一个泽尻英龙华吗?(泽尻英龙华日本艺人,老天赏饭吃,把碗砸烂的代表)

14L回复13L:不相上下啊,但是这哥真的……,感觉好可惜

15L:霓虹那边应该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封杀他吧?感觉他演技真的很好哎

16L:应该不会,听说他们家有点背景的

17L:卧槽看完了,真是卧槽!踢踢lz你出来说话啊!

18L:只能说不愧是演员吗?好上镜啊,而且视频清醒高清过头了吧?是九店放的摄像/头吗?感觉以后都不敢住九店了

19L:最震惊的不应该是他喜欢男人吗?!

20L回复19L:话说“小”受,感觉会很帅啊,虽然全程没看见脸,但是身材好辣啊

21L回复20L:同感,感觉不混bl圈完全不会把这样的身体想成是被动的那方,身材真的好阳光?可以这么说吗?还有他在普通男人来说是大了的吧?还有五条悟真的好大,虽然之前也知道一定很大,但是没想到大到这种程度,只能说不愧是混血吗?!踢踢lz,一起来聊聊观感啊

22L回复18L:可以阴谋论话,我感觉是故意的

23LLZ:回来了,刚刚又去冲了两遍,脸红心跳,口水直流虽然这么说很屌丝,但是我想我能长出一个就好了!两人适配度真的好高,五条悟能不能下/海专门拍这个啊?!x张力爆棚,五条悟一进门就把他摔墙上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什么缺德艺人刁难小助理被曝光呢,结果你知道吗?!他们亲起来了!五条悟好用力啊!我感觉他都要把人亲死那种强制爱在里头,在这里不得不感叹一下摄像头的高清,五条悟本来就白那个视频里青/筋好明显(手上哈)

然后就是那个小孩,救命!!!他真的好色情一个小孩!我感觉我光是看模模糊糊一个印象我都要爱上他了!(他的声音真的好好听,一听就是小孩的感觉,不知道有没有成年啊)不要不要的,好可爱(/\)头发粉粉的感觉有点刺刺的好可爱,衣服被撕开前我都没想到

他真的,救命这个身体真是

好美真的,好美,我第一次get到他这种肤色,小说里写的那种蜂蜜肤色,一定就是这种感觉了

话说回来他倆真的!!!

一句废话没有,五条悟一边亲他,一边用手指c他

小孩还说了一句“前辈,不要”救命,这样让我更想看五条悟狠狠欺负他了啊

话说他们的那个长的好好看,五条悟头发?毛也是白的(打赌的胜利者比耶),小孩的头发?毛也是粉粉的好可爱啊(妈妈粉预订)比在一起的时候救命真的好涩

虽然五条悟挡住小孩脸了,但我感觉他一定一抽一抽的哭啊!

他的脚一抽一抽的,说什么“讨厌前辈”哈哈哈哈哈这里有戳到我的笑点,五条悟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动作更狠了啊喂!

蛮明显的后面小孩有问他“还在生气吗”

不得不感叹一下五条悟战斗力真的好强(网传视频有三小时还没结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到中间明显小孩腿都软了,五条悟还在那里跟打地砖似的……

24L:真的被lz打地砖的形容词笑死了

25LLZ回复24L:哈哈哈莫怪,不太会形容,建议看原视频五条悟真的好猛,唯一的哥!

26L:看到视频了,和lz说的一样我也感觉两人是有爱的,五条悟看着很生气很“暴力”但是一些细节还是能看出来很爱啊,受方主动亲他的时候,他明显“有点开心”哎,超用力的亲回去了,其实何止是“超用力的亲回去”,开心的亲受方全/身。虽然之前知道五条悟脾气很不好,但是这么看有点可爱哦。

27L:我单方面宣布这是五条悟今年最佳影片

28L:推一个年度最佳

29L:附议

30L:附议

31L:附议

32L:附议

33L:附议

34L:附议

35L:………

……………

………………………

98L:附议

99LLZ:附议停止!知道各位看见帅哥影片很兴奋,但是再附议下去就有水楼危险了。

100L:看了,受好会chu哦爱爱

101L:看了!lz一点都不会形容!比lz说的水情一万倍!

102LLZ回复101L:负荆请罪!

104L:受是五条悟熟人吗?到底被挖出来没有(如果是素人被爆出来的话,真的很抱歉,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他是谁!)

105L回复104L:五条背景很硬的,他不想的话应该就不会吧

106L:卧槽!我看了一下离视频曝光也就过了1小时吧,铺天盖地讨论,视频一个不见,我还以为过去一天了。

107L回复106L:我这里有,给你

108L:我也要

109L:我也要

110L:我也要

111L:我也要

113L:我也要

114L:我也要

115L:我也要

116L:还有这么多姐妹没吃上呢?

117L:我也要

118L:停停停,要的私发,不要在这里发,楼容易歪!!!踢踢lz,倒是出来维持一下秩序啊!

119LLZ回复118L:抱歉!又在冲了!停不下来嘿嘿

120L回复22L:“可以阴谋论的话,我觉得是故意”华生,你发现了盲点!

121L:刚刚看完视频,忍不住感叹真的好高清!他们最后爱的亲亲哎!莫名的热泪盈眶?

122L回复121L:卧槽,你搞到真的啦?!我怎么没看到这一幕?!

123L回复122L:99%的版本应该都是没到最后的吧?

124L回复121L:卧槽,你真的忍心这种精品在市场上断货?快发出来!还有,到底几小时?!

125L回复121L:给我一份原版,还有到底几小时?!

126L回复121L:给我一份原版,还有到底几小时?!

127L回复121L:给我一份原版,还有到底几小时?!

129L回复121L:给我一份原版,还有到底几小时?!

130L:…

131L

155LLz:够了!不许再刷屏了!

156L回复155lz:终于看见了!楼主的气场!

157LLZ回复121L:请您务必给我一份原版!还有到底几小时?!

158L:说早了啊,lz的气场

159L:等等大家,没发现这个吗?【120L回复22L:“可以阴谋论的话,我觉得是故意”华生,你发现了盲点!】

160LLZ:少年感觉你有故事请开始吧

161LLZ:搬搬小板凳(注意后面不许跟了)

162L:可以说吗?感觉这个LZ好没有原则

163L回复162L:别这么说嘛,lz还是很可爱的qq

164L回复160LLZ:不是阴谋论,不得不说网友有时候还是很犀利的

通过视频受的头发,身材,声音我大致,99%可以推测出是那个孩子

在我们学校小有名气的“明星”因为脾气很好,运动很好很受欢迎

之前我们有一起参加大项目话剧的策划的,虽然很少见面,但是的确是同组的工作人员。后来组长拉着我们去和舞蹈学院的女生联谊,他应该是因为组长太热起了没办法拒绝,我们大部分人都是想和舞蹈院的美女认识的。(毕竟他想的话,应该不愁联系吧?)

然后很奇怪的事发生了,谁都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五条悟会来(没错,五条前辈无论在哪里都是热点啊)

他们俩看起来认识,“那位同学”也感受到了压力,担负起来调节氛围的作用,效果也很好,应该说不愧是“那位同学”吗?!

虽然后来我也忙于去和舞蹈学院的女生认识,而且两人的互动真的很隐秘,但是我还是嗅到了暧昧的气氛,而且凭借我良好的视力看到了五条前辈手机上不得了的讯息,很明显

是个激控男友啊

—————此楼已被封,无法回复——————

※注:

①做文整理主要是为了让后来的新粉看到早期的文(只看排行榜会错过很多文),由此做出文整理,并非推文!

【宿虎】

【伏虎】

【五悠】

【五悠|宿虎】

【ALL虎杖】

#ooc警告

#宿虎

#兽人

虎杖家与两面家是联姻关系,对于两面家的年轻家主而言,虎杖家不过是给他们送来给小孩。不过这个小孩在不知不觉被他列入他的保护范围内,在他眼中的小虎仔成了他此生的伴侣,每当他衔住虎仔的后颈时,虎仔那脆弱的脖颈会跟着仰起,那时虎仔琥珀色眼眸中的水光刷亮他的眸色,像颗被他握在手心的宝石为了他而发亮。

「宿傩......」

奶气的软音喊着他的名字时,头顶那跟着抖动的虎耳也格外可爱,宿傩清楚他的虎仔是个男性兽人,可他的身体偏向雌性,意指他们日后是有机会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小虎仔。

可意外偏偏出在他出国处理家族事务后,回国的那几天,他的虎仔现在成了真正的...

可意外偏偏出在他出国处理家族事务后,回国的那几天,他的虎仔现在成了真正的虎仔,他这么大个可以抱在怀里的小暖炉变成手掌大小的小虎仔。要论什么能破坏一日好心情,这绝对是一个最直接的办法,根据家中佣人说得,家里来了不速之客,悠仁作为家主夫人他自是得出面去见见那些客人。

兽人的直觉往往是敏锐的,特别是长期生活在两面家的悠仁,其余兽人最两面家族既憧憬又畏惧,同时也会混杂着些许胆识想取代这个庞大家族地位的念头。这种恶意在宿傩出差的期间找上了落单的两面家主夫人—悠仁,可他们万万想不到,悠仁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单纯、天真。

在一番缠斗过后,对方根本占不到半分便宜,兽化型态的悠仁渐渐有些体力吃不消,自此这次宿傩出差几周没回来,他整个人的食欲都下降了不少,好在宿傩都会定时和他视频通话,看看他这只虎仔在家的状态。每当通话结束,悠仁总会开心的再吃些消夜,不至于饿坏自己的肚子。

不行......不能再拖下去了。

这个念头在双方脑海中浮现,突然间敌方贴耳交谈过后,拿出一支针剂放入注射枪中,直接对着悠仁发射,灵巧的老虎在柜子与楼梯间奔跳,完全不给枪手任何能对准他的机会,可在他们补充弹药时,粉樱色老虎直接咬上他们的同伙,以至于给予他们机会注射药剂,随之而来的是两面家护卫队的到来,他们根本来不及带走这位两面族长夫人。

战斗过后的松懈导致悠仁直接昏死过去,护卫队队长当下就联系上了家主,哪怕事后会承受家主的盛怒,也好过不通报获得更加惨烈的后果。

「家主大人,请您收收您的杀气,照您这样,就算夫人有了孩子,孩子也可能被你吓没了。」

「怯。」

宿傩黑着脸好没气的哼了声,指腹轻轻挠了挠掌中小虎的下巴,虽然身体变小了,但悠仁依旧理解宿傩的想法,他整只虎就埋在宿傩的掌心蹭,蹭的他火气渐消。

妇科医师检查过后确定悠仁是怀孕了,只不过因为身体缩小,这才怀上几个月的小小胚胎便被他的父亲给察觉到,可宿傩依旧高兴不起来,悠仁现在的体型堪比兽人的幼崽,他的身体怎么可能负荷得了再怀有幼崽。

「呜?嗷。」

粉樱色小虎伸了伸小爪去勾住丈夫的手指,圆润的琥珀色眼眸里满是对他的信任,他歪了歪脑袋再度蹭上宿傩的掌心,整只虎看上去相当可爱。

「药剂残留物有吗?」

宿傩面无表情的问出这么一句,里梅随即回应有,因为悠仁最后袭击那人时就将最后一罐药剂啣在嘴里,现在两面家所有的研究人员都在对其进行分析。而宿傩的主要任务就是养好这只小虎仔,收到消息的伏黑最先和钉崎一起到达两面家,他们按门铃时两面家的人都毫无意外的让他们一路直达去面见家主。

对于孕期的虎崽而言,朋友的陪伴是最好的,当然不排除他们现在这表情。

「这是......」

...虎杖......?」

「是他没错,还要确认多久?」

宿傩脸色看上去是凶得很,可他手上的奶虎却中和了他的杀气,导致画面看上去有些分裂。钉崎蹲在宿傩面前戳了戳他掌心的奶虎,脸上写着满满的你怎么就把自己给整成这副模样。

「嗷呜......」

「等你变回来再摸更准确。」

宿傩的指尖轻轻按了按奶虎的腹部,这毛茸茸的小家伙给小心衔在嘴里,放在腹下护着。这对来看望悠仁的惠和野蔷薇而言好坏参半,好是宿傩是真的宠爱悠仁,坏则是,为什么他们得看这种非寻常兽人式放闪。自从导致悠仁变成乃虎的事件过去了有近三天,五条家族也陆续传来消息愿意与两面家族合作研究出解药,哪怕宿傩再讨厌五条家现任家主,为了悠仁现在的体况,他选择了同意合作。

所以当两家合作的实验室传来消息制出解药后,宿傩就抱着奶虎来到实验室,实验人员在顶着两面家主的死亡视线将解药注入奶虎的手臂里。

看着奶虎逐渐变回正常的老虎,再从粉樱色老虎变回宿傩熟悉的悠仁,在这之前,研究人员不知在实验白鼠身上试了多少次才做出成功的解药,更何况两面家主夫人尚有身孕,一个出差错就全完了。

在实验室全员为自己的死里逃生而雀跃的欢呼声中,宿傩带着他的奶虎离开了,他清楚记得现在这个时段悠仁最喜欢和变回兽态的他一起窝在花园里晒太阳。

两只粉樱色老虎就这样静静躺在花园,听着雪豹兽人的抗议,当然,只是五条悟的单方面抗议。原因出在于他没法看见奶虎型态的悠仁,而宿傩根本不在乎这些,他伸舌舔了舔体型较他来得小点的悠仁的脑袋,再将耳朵贴在他的腹部去听悠仁的肚子里有没有其他动机。

对此,悠仁给出的回应是用尾巴去勾上宿傩的尾巴轻轻晃着,虽然偶尔会来点人需要他们活动筋骨,但对悠仁而言,这是他希望的幸福。

非原著背景

大爷阳间属性拉满(++++++)

本篇偏宿虎

不清楚日本black社会运作机制,瞎搞,就是瞎搞

我让大爷气死了,我完全不敢看动漫,我真的我真的哭死,我虎子那么好,不行,越想乳腺越增生

后面写的时候大概会枉顾前方基础设定,看热闹就好,不要过分纠结

我本来想写到脑海中的下一个情节,妈的这一个情节写了近5000+我是废物啊,不行我写文就这个毛病,老太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正文11000+

看文愉快,请表达出你们的喜欢,qq你们了

"所以说要在这个三角形里做垂直辅助线,然后利用解析几何来分析表达式,最后...

"所以说要在这个三角形里做垂直辅助线,然后利用解析几何来分析表达式,最后摆放所有已知条件,进行解答。"五条悟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将自己的解题思路跟面前的少年阐明了一遍。

"……"

虎杖眨了眨眼睛,懵懂无知的眼神中是无法用演技表达出的无辜和乖巧,少年蹙起的眉心间透露出无奈,绞尽脑汁思考的样子看起来让人揪心,他似乎也是在努力尝试去理解老师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每一个句子,但是,这可是数学啊!

"五条老师真的很厉害啊!"少年最后牵强的笑着说出这样一句话,旋即表情又有些尴尬难堪的自我贬低,"我这样笨拙的人恐怕这辈子都学不会了。"

"唉!"听到少年低哑的声音,总觉得是自己把人欺负了的五条悟揉着眉心长叹了一口气,眉宇间逐渐透露出不耐,年轻的干部脾气本来就很差,超高的智商,极致的理解能力,让他能够在看到任何问题的瞬间都能在大脑中规划出五种以上的解解决方法,包括一切在教科目,所以像五条悟这样的天才是绝对无法理解虎杖悠仁这样的理科笨蛋的。

面对着帅气又热心主动提出为自己补习的数学教员,虎杖悠仁心中的负罪感一发不可收拾,少年不敢再看年轻教员的眼睛,他紧闭双眸,头颅埋在合十的双手之后,虎杖向五条悟做出了一个请求拜托的姿势:"抱歉五条老师,再讲最后一次,拜托了!"

看到少年如此虔诚恭敬的态度,气盛的年轻男人神情变了又变,他的工作能力不容任何人置疑,然而在为人处世方面,也确实让周围的同事对他的看法产生龃龉,年轻的女同事会认为他个性独特非同凡响,而与之熟交的大多数人则一致认为他的性格恶劣,如果不是他能力强悍,头脑聪颖,再加上其身份卓群,不会有人愿意与之共事。

性格差劲的男人煞有介事地扶了扶不合时宜的墨镜,摆出一副故作深沉的姿态,"悠仁啊,不是老师说你,你这个理解能力实在是太差了。"

"对对对,您说的是。"虎杖狗腿地陪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虎杖悠仁谦逊恭维的态度取悦到了男人,五条悟表情带了些不易让人察觉到的笑,五条教员立起右手向上扶了扶墨镜,然后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又开始了又一轮的讲解,"那你可看明白了,这可是最后一次了!"

虎杖不敢有所懈怠,少年神情严肃的点头,他认真的盯着练习册上的题目,手下的草稿纸上是交叠着无数个三角形与数轴的图形,数据乱飞的已知条件,乱七八糟的的函数公式一一排列着。

虎杖以上的学霸,例如伏黑惠之流就会提出以下疑问------这傻叉在干啥。

虎杖以下的学渣大概就会不明觉厉了。

"老师稍等一下,我先……"画个图……

"看懂了吗,悠仁?"

五条悟看到虎杖解题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是会了,这才悠闲地去取出包装袋里的毛豆生奶油喜久福,近在眼前的美食让五条悟的心情极度愉悦,打开精致繁琐的包装盒,男人用拇指和中指小心翼翼地捏住雪白中透出翠绿的点心,喜久福外皮柔软弹牙,仙台特产毛豆的独特风味,甜度软硬适中的生奶油,每一个都让五条悟这个极端的甜品发烧友感到欲罢不能。

五条悟正咬了一口在口中细细咀嚼品味,坐在旁边的少年却突然伸手抓住了他衣服袖子的一角,五条悟刚要转头骂人却看到男孩儿正直直望进自己的眼睛,从他的位置看去是有些俯视的视角,相应的,男孩就有些微微地仰视着他。

虎杖琥珀棕色的眼睛闪闪发亮,唇角是因激动兴奋而抑制不住的笑,男孩儿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与感激,那张让人百看难厌的清秀俊俏的面孔近在咫尺。

"老师,好厉害啊,五条老师,你真的好厉害啊!"

男孩儿沙哑的声音传入五条悟的耳朵,男人看着虎杖兴奋的表情,眉心却皱成川字,太糟糕了,他听不到男孩儿用阳光健气的声音来表达自己的喜悦。

五条悟总算想起来嘴里还有一口没来得及吞咽下去的喜久福,男人艰难地咽下口中的东西,正要做出回应的时候,身旁的少年已然再次投入练习册中。

五条悟唇边不自觉洋溢起温和柔软的笑,他探出闲着的手揉了揉少年的后脑,柔软的发丝,高于自己掌心的温度让五条悟眯了眯眼睛,接收到少年投来的疑惑目光,五条悟笑了笑。

"快做题。"

男人语气一改冷硬,变得委婉柔和起来。虎杖眨了眨眼睛,然后笑着用力的点头,投入了新的题目当中。

虎杖完成了一个类型习题的训练,他满意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笔记,又取出伏黑惠记给自己的笔记,对比学习了一会儿,吃透了五条悟白天的小测试题,虎杖这才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完成了?"看到虎杖志得意满的表情,五条悟问道。

"嗯,今天真是麻烦五条老师了。"少年谦逊地道谢。

"太见外了,你毕竟是我的学生。"五条悟笑着。

"晚饭的话我已经吃过。"五条悟说着指了指虎杖买给自己的毛豆生奶油喜久福。

"啊,果然甜品还是不能当饭吃啊,五条老师。"虎杖犹豫着说道。

"先不提那个了,"男人脸上带着笑容,'"我从几天前见到的时候就很好奇了,悠仁为什么要把脖子遮挡起来呢?"

虎杖哑然,说实话这么明显的部位想要蒙混过关还是挺困难的,他对伏黑惠和七海老师用了同样的解释,他说自己的脖子被虫子咬了,而自己对这种奇怪的虫子过敏,医生不允许他把自己的脖子暴露在空气中,不然过敏可能会加重。

于是虎杖用了同样的借口对五条悟解释了一遍,说完虎杖还苦恼的揉了揉脖子,"总而言之就是这样,真的很苦恼啊,体育课跑步的时候都觉得呼吸不好了。"

"啊,是这样吗?"五条悟唇边依旧是那抹淡淡的笑,看起来并没有十分相信,也没有说不相信,男人灼灼的视线盯着虎杖缠满了绷带的脖子上,五条悟深深地看着虎杖的眼睛,他伸出自己的右手,常年握枪也没有给他的手造成十分不好的影响,瓷白的皮肤,漂亮分明的指节,柔软温热的指腹没有丝毫顾忌的抚上了少年的脖颈,男人动作轻盈的触碰着包裹着男孩儿的绷带。

"悠仁,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脖子很漂亮。"

"……"虎杖听到五条悟口中的那个形容词以后耳朵立刻变得通红,他说话有些结巴的反驳,"怎,怎么会呢,五条老师您别开玩笑了,哈哈哈……"

"就这样被遮起来太可惜了。"男人口中叹惋的说着,表情里的确透露出几分遗憾的意思来

"悠仁可要好好养着,这么好看的脖子如果以后看不到的话那就太可惜了。"五条悟笑意盈盈的对着虎杖如是说道。

"嗯……嗯,谢谢五条老师。"

也不知道算不算蒙混过关,总而言之虎杖算是暂时松了一口气。

关于脖子上的绷带其实还是要从几天前说起。

虎杖不顾病体打完工回家的那个晚上实在不是很愉快,他跟宿傩吵了一架,或许用吵架来定义都有些高估了彼此,更准确点来说是他单方面被宿傩搞了一顿,没错,就是他被那个混蛋哥哥给揍搞得险些丢掉小命。

虎杖那天走的很急,没拿手机,没顾得上找钥匙,连关门的瞬间都让他产生了一种随时都有可能被对方拎着衣领给拽回去的危机感,但他还是顺利到达了便利店,完成了当日的定额工作后下班回家。

正当他鼓起勇气打算好好跟宿傩认错的时候,面前的门突然开了。

虎杖和面前神色冷然的男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男人的嘴里含着一个烟斗,在玄关灯光的照射下看起来金光璀璨,昂贵奢华,总归绝对不是他一个还未踏入社会的青少年可以接触到的东西。

接触到了烟草燃烧的味道,虎杖抿了抿唇,他压住咽喉中的痒意,但还是稍微溢出来一些气流喷薄的低咳,虎杖用手掩了掩口鼻清了清嗓子,男人从不在他的面前吸烟,包括刚才自己能够逃出去也是因为男人不想在他面前吸烟的缘故他才得到了机会。

想到这里的男孩的愧意更甚,虎杖仰头和男人对视,宿傩今天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之前的那件白底黑边的高档和衣,宿傩的身上穿了一套灰蓝色的浴衣,就是温泉馆里最常见的那种。

男人正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自己,什么话也不说,就像见到了什么不速之客一样的,高大的身躯直挺挺的堵在门口,那样子大概是不想让自己进门,看他从容吸烟的样子或许又是在等待自己的一个解释。

"宿傩,我……"

"进来。"

男人打断了虎杖接下来的话,他转身进了公寓,没再理会虎杖即将要说什么,门口的虎杖像是逃过一劫似的,他在门后偷偷比着"耶"的姿势,完全没有想过进去以后该怎么面对宿傩,或者说是他在自作多情,自始至终宿傩从没有认真的把自己当做兄弟一样对待,而是对方呆够了勾心斗角的黑白两道,想来民间体验一下普通人的生活,而能够让宿傩体会到这种生活的载体就是他这个扔到人堆里就出不了头的弟弟。

虎杖有些想通了,自然也就坦荡了一点,少年一改关门时的蹑手蹑脚,他大大方方的站在玄关里脱下了运动鞋,然后和往常一样飞扑到自己的床上,将发热的脑袋埋进泛着凉意的枕头里,虎杖偏出头来,莫名的违和感让他觉得哪里不太对。

"你是变态?"

随着后腰上多了一份毫不留情的重量,虎杖才察觉出究竟是哪里不对,自己的枕头上应该是苹果味香波味道,而这个枕头上却是淡淡的烟草味,虎杖定睛仔细看了看,这哪里是自己的枕头,这不就是自己之前给宿傩准备的枕头。

想到这里的虎杖的脸立马变得更红了,他扭过头去看坐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宿傩这时候已经放下了自己的烟斗,也偏着头看着自己的方向,明明是冷冰冰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却是对方正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

"臭小子,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嗯?"男人脸上居然透出了凉飕飕的笑意,"如果是我的属下,他走不到这里就会在路上的哪条巷子里被毙了,你知道吗?"

"宿……"

"啊,对了,"男人弯了弯唇角,再度打断了虎杖像想说的话,"你不在家的时候我躺了一下你的床,的确比我的榻榻米舒服很多呢,怎么样,我们交换一下如何。"

虎杖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轻轻说了一句"好。"

"喂喂,你怎么了悠仁,听起来好像不是很高兴啊,"宿傩表情怪异的质疑着,他不顾即将断气的少年,一边说话一边坐在虎杖的身上颠了颠,抱怨似的接着说道,"你身体好硬啊,根本不像女人那样柔软,的确不适合当人肉靠垫,话说悠仁你的感冒不是好了吗?怎么还是这么一副半亖不活的样子啊。"

"这样被你坐在身下怎么样才能看起来特别健康啊。"虎杖咬着牙断断续续地吐槽。

"啊,是吗。"宿傩脸上是玩味的笑,他侧弯着身子把一整张脸凑到虎杖的面前,又在靠近对方后变了神情,一脸笃定地道:"你果然还在发热,你是青春期的逆反少年吗?这么不听大人的话,说了好多次了,不去打工也不会少了你的钱,"男人说着随便在虎杖的身上找了两个借力点站起了身子,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揉着腰挣扎着坐起来的虎杖,"真是不明白你到底在坚持什么,送到手里的钱也不肯用,难道你是真实存在的白痴?"

虎杖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仿佛一切都是自己罪有应得,自己活该被对方这样奚落和嘲笑,少年抿紧了唇一言不发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委屈。

"宿傩你说的很对,"虎杖露出一个不是很开心的笑,他迅速调整了心态,"所以宿傩你有没有吃晚饭,想吃点什么需要我去做吗?"

站在一旁的宿傩没有听到预料中的反驳,也没看到少年恼羞成怒的样子,那个蠢货就那样坐在床边毫无波澜地承认了自己的羞辱确有其事,甚至还大度的询问自己晚餐想吃点什么,他实在不愿意相信这样一个软弱无能的家伙会是自己的双胞胎兄弟,宿傩啧了一声,仿佛被虎杖逆来顺受的样子惹恼,他伸出手拽住虎杖的衣领,少年宽大的白色连帽衫在男人的掌心里揪成一团:

"你还真是没有半点骨气啊。"

宿傩咬牙切齿的笑着。

"虎杖悠仁。"

虎杖错愕的看着宿傩带笑的脸,男人明确是在笑着的,可他手下的力度足以将自己拎到远离着力点的榻榻米,他不明白宿傩有什么好生气的,他避免与对方争辩也是他的不对?吵起来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不是吗?话说回来宿傩是这么爱说话的设定吗?

宿傩怒其不争的将虎杖直接压在榻榻米上,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虎杖只觉得后背狠狠地撞在地面上,隐钝的阵痛侵袭着每一个磕撞在榻榻米上的关节,虎杖咬着牙闷哼了一声,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即将经历亖亡,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把这当成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少年蹙着眉继续去看宿傩,天真的虎杖甚至在思考究竟什么时候能够停止这段无意义的争吵。

少年无辜懵懂的表情激起了宿傩心底最暴虐的部分,视线所及之处便是虎杖裸露在外的脖子与宽大衣领遮不住的锁骨,少年仰躺着的时候宿傩看得到他血管在颈项间强有力的搏动,男人血红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嗜血的光,真美啊,宿傩想到。

他几乎没有了犹豫,愤怒与凶悍交织的力道掐在虎杖的喉咙上,温度滚烫的皮肤几乎灼伤宿傩的手掌,这却没有让他产生犹豫或退却,或许杀了虎杖悠仁自己才能摆脱掉什么一样,这样的声音在宿傩的脑海中不止一次的重复着,摆脱掉什么?

不知道。

宿傩不知道,也或许是他太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亲手把握着一个人的喉咙了,或许是因为面前的这张脸和自己如出一辙,或许是因为面前的人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血肉,看到虎杖悠仁濒亖的丑态就仿佛提前知道自己临亖时的样子,这种仿佛在自杀一样的刺激与快感是一生只能体会一次的。

男人的笑容像是裂开,他视线亖亖的盯着手底勉力挣扎的少年,他一寸一寸收紧关节,眼看虎杖脸色由潮红转为青紫,看他眼角的泪花与唇边不受控制蜿蜒而下的涎水,看他惊恐的神情与妄图反抗却无力的姿态。

自己大概不会这样亖去,如此卑微丑陋的亖法。

宿傩唇边的笑意更甚,他在心中逐渐确认了一点,他的确是想杀了虎杖悠仁,他顾不上里梅曾经给出的提议------在必要关头让虎杖悠仁成为两面宿傩。

现在的他只知道这个人一亖,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将再无牵挂。

牵挂?

莫名其妙的词汇从不知名的角落里冒出头来?

虎杖悠仁是两面宿傩的牵挂吗?

手下的身体不再有所挣扎,宿傩回过神来,虎杖悠仁翻着半阖的白眼躺在自己的身下,纤弱柔软的脖颈上是青紫交替的掐痕,宿傩手下的力道早就松没了,他跨跪在少年身体的两侧,表情有片刻茫然,他看着自己刚刚杀了人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宿傩不敢相信,因为他杀人从未手抖过。

是在害怕吗?

不,是激动,是因激动而颤抖!

宿傩再去看躺在自己胯下一动不动地"尸体",他没亖,虎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在转归,少年的脸色此时已经重新恢复了潮红,震天响的咳嗽声响彻整个空间,宿傩却充耳未闻般定定地看着躺在自己身下的虎杖,少年眼尾的嫣红尚未退却,泪水浸透的眼睛缓缓张开,目光涣散的看着什么地方。

宿傩瞪大了眼睛,他依旧跨跪在少年的腹部,柔软滚烫的触感从他们互相接触的地方播散开来,诡异奇怪的感觉像是在宿傩向来平静无波的心绪上投下一颗石子,激荡起数道涟漪。

宿傩好像懂了些什么,又好像没有彻底明白这究竟是什么。

宿傩闭上了双眼,然而脸上并没有预期中的疼痛,他完全有能力躲避,或者直接伸手阻拦,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宿傩放下了即将抓住虎杖拳头的手,或许是因为少年知道反抗了,所以心里的负担没有了吧。

宿傩睁开眼睛看着虎杖近在咫尺的脸,他看到少年眼中的自己。啊,虎杖悠仁不过是个高中生,没有任何能力与自己抗衡的学生而已,他嗅到了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血腥味,少年的拳头定在自己的脸侧,微微颤抖着,宿傩微微一斜眼就看到了少年掌心鲜红的血迹,宿傩又去看少年的表情,果然,那张青春洋溢的年轻面孔上如今是不能自抑的冰冷怒意,平日里泛着柔和温润光芒的栗棕色眸子此时此刻正充满了可怖的杀气,那种阴暗扭曲的杀意并非角色扮演即可展示出来的,宿傩的唇勾出笑意,某种意义上,虎杖和自己是同一类人呢。

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并不差。

"为什么?"宿傩两手撑在虎杖的耳侧,直勾勾的盯着少年,不肯放过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你才是。"虎杖此时已经重新调整了心态,他已经放下了攥成拳头的手,另一只拉着宿傩浴衣领子的手也松开了。

"好歹让我尝尝你拳头的滋味。"宿傩咧嘴笑着。

虎杖仰面看着笼罩在自己身体上方的男人,宿傩的脸距离自己并没有很近,然而刺青勾勒出男人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还是让虎杖觉得很不舒服,脖子火辣辣的疼痛着,刚才说话的时候他觉得喉咙如同撕裂开来,虎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少年捂着梗住脖子,紧拧着眉毛咽下一口唾沫,随即产生的就是剧烈的咳嗽,虎杖下意识偏过头去,强烈的气流冲破呼吸道的瞬间让他产生了近乎晕厥的疼痛,这让虎杖再次产生了给宿傩一拳头的冲动,但是现在的他只想喝点水。

宿傩面无表情的看着身下的虎杖表情怪异的调整着说话的声音,少年赤红的脸颊提示着他的感冒并没有痊愈,少年偏过头去时暴露出来的颈项无端让人觉得有些色情,就像是在邀请谁在上面留下不堪的痕迹一样,宿傩眼底暗了暗。完全被笼罩在自己阴影下的虎杖悠仁完全注意不到自己肆无忌惮的打量,宿傩看着在虎杖手掌下若隐若现的青紫痕迹,莫名的情绪涌上心间。

"起来。"

少年的声音喑哑,宿傩看得出来虎杖似乎也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有些不解的表情生动鲜明的表现在虎杖的脸上。

宿傩面无表情地从虎杖的上面离开,他就盘腿坐在旁边,看着少年坐了起来,就在距离自己不到三十公分的位置,虎杖额角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液,纤长分明的手指交错在颈部,清晰凹陷的锁骨随着他的呼吸在宽大的连帽衫中起伏,自己之前从来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的,宿傩如是想到。

片刻后少年撑着身子去取冰箱里的矿泉水,羸弱的身子看起来摇摇欲坠,宿傩将身体调转了方向,男人立起一条腿,他一手撑着下颌,一面看着打开冰箱在里面搜索着什么的虎杖,宿傩看着少年拧开了一瓶矿泉水,仰头咕咚咕咚的喝着,每咽下一口水都会配合着狰狞痛苦的神情,看起来很痛啊,宿傩想着。

"我还是睡榻榻米。"宿傩淡淡地提议道。

虎杖轻飘飘的看了男人一眼却是什么都没说,或者说是他根本说不上话来。

虎杖不再管男人吃没吃饭,虽然他自己也没吃东西,但是什么都懒得干的少年,还是首先完成了一件事情,他把宿傩的枕头狠狠地砸进了男人的怀里,然后伸出手指往旁边指了指,那意思是想表达离老子远点。

宿傩很少有吃瘪的时候,他明确的知道面前的少年会影响到自己的情绪,纵使他很厌恶这种感觉,但他还是默默地接受了这种感觉,在搞清楚这究竟是什么之前,他会暂时保留虎杖悠仁的位置。

少年冲了个澡,太阳能的热水升腾起蒸蒸热气,紧闭的卫生间门内让虎杖觉得自己像是在桑拿房里,不知道在哪里听说过的退热方法,虎杖寄希望于一次热水澡能让自己摆脱重感冒的折磨。

身体舒服了不少,为了避免二次着凉,虎杖干脆在卫生间里吹干了潮湿滴水的头发,把自己包裹进浴巾里,虎杖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头发,满是雾气的镜面让虎杖什么也看不清,他取了一张纸巾擦干净了镜子,镜面清晰的一瞬间,虎杖看清楚了自己颈项间的痕迹,四指与拇指的分布位置清晰,包括指缝间挤压出来的青青紫紫的痕迹,虽然虎杖能够确认对方刚才对自己起了杀心,但是真真切切地直面这种亖亡痕迹的时候,他的心还是难免狠狠地颤抖了。

啊,他是真的想让自己亖。

虎杖忍不住转头透过磨砂玻璃去看外面宿傩的影子。

直到这一刻虎杖才确认了他们二人之前的隔阂与障壁,他确实把宿傩当兄长,宿傩大概会让自己随时去世,这种强烈的反差让虎杖蹙起了眉心,他们自始至终都不是一路人,宿傩的温柔大概是他的一时兴起,又或者那根本就不是温柔,而是虎杖一厢情愿的妄想罢了。

虎杖换了一件自己平时穿的短袖T恤,从卫生间吊柜里找出药箱,里面是他给自己准备的日常药品和一些绷带之类的用品,虎杖取出里面的外用药在自己能看到的伤痕处仔细的涂抹了一层,顿时鼻尖萦绕起药膏浓郁的苦涩味,掺杂着他苹果味香波的味道,有些怪异的清新。紧接着虎杖就取出了自己备下的绷带,想要将视线可及之处的痕迹给遮挡起来。

宿傩躺在榻榻米上睡意全无,他擅长勾心斗角,他知道怎样处理会让一个人存在的痕迹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他知道怎样做可以让一个难缠的对手臣服于自己的足下,他能和政府的那帮老狐狸们游刃有余的斡旋并保证自己是最大获利者,他将养父手下一个不足50个人的混混帮派发展到如今东京都最大的组,他回忆迄今为止的人生,看起来坎坷却又意外的顺遂。

而虎杖悠仁大概是他生命中的意外。

他仔细的考虑过,这或许与感情有关,不过他宿傩从来不跟人谈感情,能够和别人谈感情的家伙都是无可救药的疯子,这里提及的感情包括亲情与爱情,哪怕是恩情,宿傩坚信世界上会亖那么多人完全是因为他们愚蠢的相信感情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毕竟世界上不会有长寿的神经病。

人与人之间只要有利益就足够了,一开始他认为虎杖能够接受自己也是因为利益,毕竟自己为他购置了一套住宅,还给了他一张余额无下限的信用卡,这些对于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来说已经是具有足够吸引力的东西了,但是这个家伙居然不肯用自己给他的钱,还要自己出去打工,这种没出息亖脑筋的蠢货为什么会是自己的兄弟,宿傩还是想不明白。

也许其中有老东西的一份功劳吧。

宿傩又认真的考虑自己是否对虎杖悠仁产生了什么愚蠢的感情,他真的不适合思考如此愚蠢又无聊的问题。

"真慢啊。"宿傩嘴上说了一句,旋即扭头去看大门紧闭着的盥洗室,他看到少年的身影就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脖子上绕来绕去。

"白痴。"宿傩抻了个懒腰对着正在给自己缠绷带的虎杖说道。

虎杖扭头看到倚着门框看着自己的宿傩,做了一个口型:

"拜你所赐。"

宿傩捂着嘴打了个呵欠,视线触及被乱七八糟的绷带缠绕着的脖子,神情有些不悦,大概的想法就是自己制造的标记被所有物擅自遮挡了,那种感觉的确不好,但是转念一想,这样好看的颈项还是不要展示给别人更好。

终于在虎杖第三次把绷带绕的乱糟糟的时候,宿傩忍不住出手了,他即将捉住少年正在重新捆绑绷带的手的时候,后者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迅速抽离了自己的手,另一只手也狠狠地抽打在了宿傩僵在空气里的那只手。

虎杖向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男人,那眼神像是在说"你还想干嘛"。

宿傩无所谓的收回手,火辣辣的手背上印有清晰鲜红的巴掌印,这小子现在大概是怕了自己了,宿傩想。

"你缠的太丑了。"

虎杖听到男人平静地解释了自己的目的,少年半信半疑的看着男人,目光中充满了打量,他现在对宿傩没了之前的信任,他不确定宿傩会不会趁此机会直接让他命丧黄泉。

宿傩为了展示自己的诚意,向后退了一步,而后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示意自己将不再动手,画着阴间刺青的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无表情,看起来是不会再插手的样子了。

虎杖放下了戒心,他重新走回镜子前,继续缠绷带……

他从没觉得自己这么笨过,也有可能后颈是视觉忙盲区才让他显得如此笨拙,手上纠结缠绕的绷带让他觉得烦躁不已,再加上身旁还有一道灼热的视线,虎杖显得更加紧张了,挣扎了大概有三分钟,少年还是妥协了。

虎杖头也不回的把手里的绷带递到宿傩的手中,男人本来想说两句嘲讽的话,但是看到少年连眼神都不愿分给自己一点,他顿时觉得没了意思。

宿傩站在虎杖的身后,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宿傩低头就看到的少年颅顶的发旋,轻轻呼吸就能闻得到少年身上混合着药膏味道的苹果味香波,宿傩的大手握着绷带在虎杖的脖颈上来回缠绕着,他动作少有的轻柔,男人的指尖偶尔划过少年温热的肌肤,滑腻的触感很难让人想象得出这是一个男孩子的皮肤。

大概缠绕了五到六圈,虎杖脖子上的痕迹被彻彻底底的遮挡,雪白的绷带上下仅留出两指宽度的皮肤,宿傩看着镜中正在左摇右晃打量着脖子上绷带的虎杖,眼底晦暗不明的轻蹙了下眉心,他在虎杖的颈侧用熟练的手法打了一个亖结,一个不容易被简单打开的亖结,好像这样一来虎杖悠仁就是自己的所有物一般。

他们相安无事的又在一起住了几天,虎杖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说话也不再哑着嗓子了,宿傩看着少年手忙脚乱的叼着面包片跑出家门,男人沉默着坐起身,他打开家里的窗户,今天又是一个晴朗的天气,这时候刚好是上班高峰期,窗户外陆陆续续有人路过,骑着单车的,开着轿车的,还有像虎杖悠仁这样徒步走的。

宿傩望着那个身穿黑色学生制服的背影,就那样静静地望着,直到他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宿傩坐到虎杖的床上,少年的被子被展开摊平在床面,宿傩一只手伸进被褥时仿佛还能感受到少年的身体残留下来的余温,宿傩眯了眯眼睛,干燥柔软的被褥被他打开,男人十分自然的躺进了被子里,奇异的电流在身体与头脑中流窜,男人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啊,虎杖悠仁,这个小鬼是自己的弟弟啊。

他简单的将这种感觉归结为兄弟情义,或者是血脉相连的证据,但是却又总觉得不太够,不足够亲近,不太够……

不太够什么呢?

宿傩眯着眼睛思索。

突如其来的邮件传信声打断了宿傩的思考,他打开手机,是里梅的信息,最近里梅联系的太频繁了,组里的事情太多,或许是他太久没有回去主持大局的缘故,宿傩周身散发着低气压。

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张悠仁和虎杖倭助的合照,照片里的男孩儿大概是七八岁时候的样子,背景就是身后的墙壁,这大概是他们刚搬进来的时候留念的合影吧,宿傩探手将写真拿到眼前,照片里的孩子笑容灿烂,是那个年龄里该有的天真烂漫。

看到这里的时候,宿傩忍不住去想这个年纪时候的自己在干什么,他大约是在练习如何杀生,他小时候在养父的授意下养过一只德牧,那只狗的体型远超当时营养不良的自己,而那只畜生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听话,在一次训狗过程中,这不长眼的畜生咬伤了自己,然后他就用桌子上的水果刀割断了那条狗的喉管,近乎割透了那畜生的一半脖子,随着那条畜生的呜噎声渐渐消失,宿傩身上溅满了淋漓鲜血,而他面不改色的样子也吓毁了在场的一干众人。

"多么丑陋啊。"

男人垂着眼睫轻声低语着。

男孩儿的面庞在他的手下被反复触摸,宿傩唇角勾出残忍的笑。

宿傩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虎杖的义兄。

"两面宿傩,我想跟你谈谈。"

*平安时代双子paro

*含高浓度的咒术理论捏造与亵渎尸体内容

summary:镜子镜子告诉我,我的手足埋骨何处?

——好冷。

“大部件齐了,小的零零碎碎缺了一些。我只有一个问题:你真的做得到吗?”

——好暗。

“最重要的无非是四肢、头与心脏。若这些都已找齐,那就无需担心。以我的技术,还原到能用的状态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自己仿佛正在黑暗中坠落,向着一个寒冷的地方,无限地、永远地。但就连这种感觉都像是一种假象。

“要是你大放厥词却拖了后腿的话……”

“哎呀,好吓人的表情。委...

“哎呀,好吓人的表情。委托者本人还没有发话吧?而且最大的难题也不在身体这边,不是吗?”

“得了,闭嘴。里梅,把说好的报酬给他。”

“……是。可别再轻举妄动了,这边走,咒诅师!”

——动弹不得。连眼皮也重若千钧。似乎哪一条神经都无法自由掌控,勉强聚拢起来的意识也如同风中烛火,只能任由本就微弱的灵光散逸。

“不不不,不用了。我现在只有一个请求:请允许我在一旁观摩,以此作为我的报酬吧。我真的很好奇!你打算怎么唤回一个已逝的灵魂?又要怎么让其稳定存续?”

“不懂礼仪的家伙,你这是得寸进尺!”

“无所谓,让他看。”

——微弱的触觉接收到了来自另一个生命的触碰,却连触碰了哪里都无法明确意识到。痛苦。只有灼伤般的痛苦。因为对于跟冰一样冷的皮肤来说,活着的温度就如同火一样滚烫,恍若刑罚。你是谁呢?

“这……。是,谨遵您的旨意。喂,你给我收敛一点,不要想节外生枝。要不是今天宿傩大人心情好……”

“好好好,那么心情很好的宿傩大人,有没有兴趣向我掲示一下要怎么才能从黄泉之国抢人回来?”

“哼……”

——有笑声落在了他耳边。好熟悉的笑声啊,但又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究竟是谁呢?

“告诉你也无所谓,毕竟这对其他人不可能有用。简单来说:这家伙对我执着得很。对吧,里梅?”

“是。确实如此。诚如您所言。”

——自信满满的声音。忠心耿耿的声音。充满好奇的声音。情绪和空气的振动先后流入意识之中,在他终于能勉强分辨出不同对象的时候,第一个声音又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最后一个的话:

“开什么玩笑!他还不配和我相提并论。这么说吧,你听好了:就算已经吞下了黄泉竈食,对他而言,世上也仍然存在着唯一至高的饵……那就是我。看吧,只要我向他勾勾手指——”

于是阴与阳被混淆被干涉被搅作一团,那层隔阂被重创被撕碎被融解最终归于混沌。虚与实、生与死、真与假,镜子失去了分隔两方的职能,反而成为连通两个世界的道路。

“——喂喂你这不成器的家伙,早就该醒了吧,快给我睁开眼!”

强硬而任性的命令落下,沉重的眼睑立即随之打开。月光与空气无情地刺进了眼球。如果他的喉咙还能使用,大概悲鸣会一同响起,然而尖叫也好痛呼也好,现在的他似乎都做不到。模模糊糊的意识中,一个认识渐渐浮出水面:这具身体,并不归他自己所有。

毕竟在意识抵达之前,他的身体就对那个声音做出了反应,忠诚地、从顺地。哪管自己要被光刺伤。

但淹没了视野的感官刺激退去后,眼球好像终于找回了功能。月下的万物渐渐清晰,他也终于能了解自己此刻所处的情况。

灼刑的真面目是一只强壮有力的手,正掐在他的脖颈上,要把他拖到所有者的眼前。

眼前的是一张十分熟悉的脸:活生生的自己的脸。只是脸颊上带着两道疤,但就连那也很亲切。仿佛照镜子一般,他看见自己正在猖狂地高声大笑:

“看,即使掉进地狱里,他也会流着涎水爬出来找我的!”

(Frankenstein)

フランケンシュタイン

腑乱虔呪對ン

过后宿傩才想起,预兆他似乎早已得到。数月前有一个大雨倾盆的夜晚,烦闷的宿傩从梦中醒来,浑身都是恶心的冷汗。他解开衣衫打算去找点水喝,却发现矮柜上的镜子碎掉了。

那面铜镜是什么时候起就在那里了?兴许是里梅为了方便他整理仪容而摆放的吧。它保持着立直的状态,表面却已浮现出蛛网般的纹路,在光线昏暗的夜里,映照出了一张支离破碎的脸——宿傩自己的脸。

这不是什么吉利的事情。但一般来说,宿傩走到哪里,哪里就会不吉利。作为四海之内最不吉利的存在之一,他本人并没有把这小小噩事专门记挂在心上。事到如今,他连是什么梦能让自己夜半惊魇都不记得了。总的来说,当时他虽然觉得十分烦躁,但压根没把这当回事。

然而站在这里的此刻,他却唐突地回忆起了那糟糕透顶的梦的后味。

“你说什么?再讲一遍。”

里梅简洁地传达了他的诉求。无需他的指令,亦可完美执行他的意志,真是他忠诚的喉舌。

“请还给我们!那可是皇都的大人们下赐的御神体!”“你们怎么敢打开它,要是失效了该怎么赔啊!”“嘘你不要命啦,敢这么对穿得这么好的人说话?!”“可他们一进村就在神社里打砸抢烧,没有这种道理吧!”

叫骂与怨言此起彼伏,吵得他皱起了眉头,还没多少有价值的信息。里梅判断已无继续听下去的必要,在他抬手示意的瞬间,已吹出冻结生灵的寒风。

不消十几呼吸,他们周遭的天地都变作了银装素裹的世界。真是一幅美丽又残酷的绝景。但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手心里,没有分给其他任何的打算。

在他手中的是一只耳朵,是他破坏所谓的御神体后掏出来的东西。鲜度已有所丧失,但水分还算充足,惊人的没有任何腐臭,肯定进行了咒术上的处理,就连还活着时的特征也……不,他才不会去记那家伙耳朵上有没有痣呢。但他知道,这是虎杖悠仁的耳朵。

“你小子,怎么搞成这个鬼样的?”

他眯着眼,拎起了这枚薄薄的肉片。

早春晨光下,耳廓的弧线被镶上了一层金边,肌肤也被染成健康的浅红,仿佛还有血液在其中流动。

时节是冬去春来,嫩芽的颜色刚刚爬上枝头。他与他诞生的日子也脚步临近。村子里四处生气盎然,理应有庆贺雪消春来的节日。这些人会载歌载舞,聚众喝酒,做育苗插秧、举行供奉的准备。即使冬天在小小的范围里卷土重来,肯定也很快就会消融吧。这些人并不晓得他们供奉在社里的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宿傩在这一次的春分里,将第一次独自增长年岁。真是一群无知而幸福的生灵,理应要有相称的报应。

那一天,祭典的火焰把半边天都烧得通红。

在沸反盈天的哀嚎与尖叫声中,宿傩把了无生机的肉片揣进了胸前的衣物里,调头向着皇都行去。“走了,里梅!”

他的所有物,似乎在他一无所觉的时候把自己搞得七零八落了。

关于宿傩对虎杖悠仁的记忆,从遥远的灵智未开时期绵延至今,其中肯定有不少被情绪和年岁模糊之处。唯有一事他十分确凿:他们是彼此自呱呱坠地以来,认知的第一个对象。手足之间的磕碰、接触与倚傍,远早于母亲的怀抱,父亲的双手。

这不是说他们之间构筑了怎样牢固的手足情谊,而仅仅只是事实的陈述。到底是自羊水浮游时期以来的熟人,说不定早在母亲肚子里,就已经为争夺生存养分而发生过拳打脚踢。当然,也有可能是更深刻的关于存在之争。毕竟宿傩一直想要成为宿傩,而悠仁总是只想成为悠仁。于是,那个春分里,虎杖家的主母诞下了一对双生儿。

为何偏偏是双子?家主陷入愁苦。

如果是同一个人该有多好!下人们也唏嘘。

合一个还有可为,分开了只能一无是处。外人纷纷窃笑。

他们就在这样的空气中长大了。虽说童年里也并非尽是嗟叹与白眼,但总的来说咒术界氛围就是如此,才能高低注定了一个人所处的位置,矮人一头就难免为人所耻笑。

宿傩对这一切都嗤之以鼻。他知道自己生来就绝非池中之物,理所当然的,所有流言蜚语都被他践踏在脚下,不会造成任何动摇。不过对虎杖悠仁而言,大概并非如此。但事到如今,更确切的真实全都已经死无对证了。

自从宿傩离家后,他们就再也没见上过一面。但他们连彼此最后一次尿裤子是多少岁都知道。对另一半的熟悉就像指头上的漩涡、掌心里的纹路,除非用烧碱彻底洗一遍,否则轻易不会磨灭。

可是这个历经了重新组装的虎杖悠仁,确实跟他记忆里的相去甚远。

宿傩说:“手。”

虎杖悠仁向着天空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宿傩深呼吸:“一只!”

虎杖悠仁放下了左手,只留右臂高高指向天空。

他的眉头之间挤出了深深的沟壑,“原本就已经够呆了,怎么还能更傻的……把你的手伸出来,像听得懂指令的狗那样!”

虎杖悠仁从顺地把右手放下,手掌落在了他从一开始就伸出的手上。

“算了。”宿傩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同时怃然长叹:“傻一点也没事,别再乱跑就行。为了把你捡齐已经花了三四个月,我可不想再来一次。”

那个咒诅师的缝纫技术确实是不错,对人体的理解更是精深。被再次连接在一起的肢体,虽然不可避免的处处都是修补痕迹,但那堆除了他大概无人能识出是谁的肉块,居然就这样成功恢复了人类的状貌。

然而死者苏生的禁忌之术,也确实是没有那么容易。记忆里那个横冲直撞堪比野猪的臭小子,会跟自己吵架斗殴、笑容毫无戒心、老做一些蠢事并把他也牵扯其中的半身,似乎也只能留在记忆里了。

眼前的虎杖悠仁,表情几乎固定、难见变化,像对外界刺激缺少反应的幼儿。行动上也没有什么自主性,不会主动说话,只会执行得到的指令,而且必须是指向明确的指令,否则就是石沉大海、全无回音。如果宿傩下令让他在此驻足,想必他会一直杵在这里,任凭风吹雨打,伫立到肉身都腐朽为止吧。

活死人。会动的尸体。尸人。要描述虎杖悠仁现在的状态,这些词哪一个都比“活着”更合适。

当初要是乖乖跟自己一起走,何必落得如此地步?回想起当日仿佛在跟一头蛮牛角力般的场面,宿傩依然觉得很不忿。所以这样也好,他心想,这下就不需要再操心那么多了。不会反抗,不会顶嘴,完全听从他的心意,如同他手臂的延伸,就是有点迟钝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才是理想的半身,不是吗?

该如何与现在的虎杖悠仁相处,他也尚在摸索。此刻他们二人有事候在京都郊外,正是可以瞅空训上一训的时机。之所以只有两人,是因为里梅去有人烟处采购必需用品了,不过他们眼下要等的不是忠心耿耿的下属,而是一位人小脾气大的女官。

黄昏如涨潮般淹没大地,近人高的芒草均已随着秋日渐深而变作澄黄,在夕暮的风里摇曳着,反射出夕照的灿灿金光。就连活尸浑浊的眼球与僵硬的面颊,也因沾染了余辉而多少有了些鲜活的色彩。宿傩伸出手指去戳,却连预期中的半分柔软都没有。明明碰到了,却像落了个空。

儿时似乎也曾有过近似的傍晚,那些落日同样不逊于黄金。在瑟瑟秋风里裹紧衣物时,耳边小鬼唱起的歌谣根本挥之不去。这家伙好奇心旺盛得过头,须得时刻注意着有没有被花鸟虫草牵走注意力,一旦有就得狠狠踢他屁股一脚,免得在原野上迷失道路,怠误了回家的时机。

从那时起虎杖悠仁就好像完全不怕冷,像什么野生动物,即使比他穿得少也从头到脚都暖乎乎的,冬天时很适合当汤婆子。而此刻听从了命令放在他手掌上的这只手……

他人咒力的接近打断了宿傩难得的怀忆。是了,他们等待的人已经到来。他转过身去,对着来人的方向释放了术式,非常精准地清理掉了客人路途上碍事的野草,没有伤及客人半分。

“我说既然你为了隐蔽约在这种地方,那能不能别每次都在那里炫技啊!要是动静太大被发现了,我也跟着遭殃好不好!”

被齐齐斩断的芒草簌簌落下,现出其后女官的身影。这位女性正骂骂咧咧地提起裙摆前进。她年纪很轻,有一头离经叛道的短发,任谁看了都很难不留印象。更多怨言正要接二连三地从口中蹦出的当口,一望无际的开阔视野,让宿傩身边的人映入了她的眼中。

她在生气。但宿傩是不在乎的。

“进展比预料中快了不少,这得多亏了你。”他收回了手,百无聊赖地掏了掏耳朵,“说吧,想要什么报酬,能准备的我尽量准备。啊目前他还身上还缺一些零件,还有什么线索最好这次都一并告诉我。”

他的手离开后,虎杖悠仁的手仍然还停留在半空中,不见有任何要动的迹象。呜呼。宿傩不露声色地想:就好像那种全由提线的匠人控制的……叫什么来着?哦对了,是机关络缲。

女史已经风度尽失,额头上凸出来的青色血管历历可数,“我帮你可不是为了让他变成这副模样!虎杖他!他……”

她眼周肌肉的正不可遏制地抽动着,情绪冲突之激烈可见一斑。

宿傩不合时宜地提醒道:“我也是虎杖。”

“闭嘴!都知道不是在说你。”钉崎咬牙切齿,可又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难以置信:“他……他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你把他做成了傀儡吗?!”

真是贫瘠的想象力呀。他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嘴角:“看来即使是阴阳寮出身的正统咒术师,视野也不见得有广阔到哪里去嘛,连一点自己的理解也没有吗?”

“你这是对他的侮辱!”她的声音已经接近咆哮了:“我们定下的【缚】,不是让虎杖悠仁死后入土为安吗!”

愤怒的质问清晰地响彻在夕暮天地之间,野风带着她的声音在三人之间穿梭呼啸,翻滚着奔向远方。但宿傩不由得喷笑出声,因为他清楚得很,这不过只是虚张声势罢了。证据就是她眼中星星点点的水光。

“是啊,可他这不是活过来了吗?”

好好看看吧。他向着自己那死而复生的手足招手,心中充斥着一种得到满足的恶意:“悠仁,来跟你的好朋友打个招呼。”

指令即刻得到了执行。他的手足、他的作品,他的兄弟、他的造物,磕磕绊绊地迈开脚步,踏过丛丛短促的苇草,停在钉崎野蔷薇的面前,向她展示一场以人力超越生死的大仪式的成果——而她自身也参与其中。

太阳已降落在地平线上,只剩半弯赤红垫在二人的背后,放出遍及天地的散射光,让随风飞舞的草籽和飞屑都难以用肉眼目视。无孔不入的它们却悄然混进了少女的发丝,黏上了未完成的泪迹。宿傩也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观察着夕阳下的兄弟:明明止步时的姿势是不变的僵硬迟缓,却比先前更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孩童。

这让他有那么点不愉快,但不出几息,空气在活死人干涩的喉咙里碰撞、震动,最终挤出了非常无知又残酷的声音:

“……早、上,好。”

于是宿傩心满意足。然后不远处传来闷闷的一声,是钉崎的拳头打在了虎杖悠仁的胸口上。从他的角度看不见,但即使他知道了也只会冷眼嘲笑吧——泪水好似没个完一样的从她脸颊上滑下来。

友人的眼泪落在了他的手背上,像岩浆一样滚烫。

其中所含的悔恨、悲伤接触到皮肤的同时,似乎有颤动抵达了双手的神经。但更可能只是一种错觉。虎杖悠仁悲哀地想:自己可能做了很残酷的事情。

他真想开口对钉崎说说自己想说的话:谢谢你为我哭泣。能再见你一面我很高兴。你一直是值得我骄傲的朋友。我可能不值得你的眼泪。对不起,死了还要你操这么多心。可是没有任何字眼能突破喉咙的屏障,成为虎杖悠仁的声音。

尸人只能伫立于此,依靠手足的指令证明着自己的“活着”,任凭友人的感情一滴滴烙印在自己的手上。直到少女在旷野呼啸的风中擦干眼泪,月亮也从东边群山之中升起。

女史眼周略显红肿,眼神却十分坚定,是虎杖相当熟悉的、钉崎野蔷薇会有的面容。她说:“我不会再给你提供线索了。”

虽然他的脏器大概都不会再跳了,但听到这话,他实在难以遏制心脏不安的颤动——假若虎杖悠仁没猜错,友人的行为将会成为对咒术界的背叛,并且已经造成了难以挽回的后果。而且既然他现在站在这里,很可能计划早已全盘皆崩。

疑问在死者之中酝酿,但此处的两个活人对此一无所知。那边的宿傩还在讨价还价:“你就能干看着他继续缺斤短两?”

……好吧,这家伙就是一直这么爱撞南墙,对他的遣词也从无尊重。

通常被撞的南墙都会毁灭于宿傩的铁头或是铁拳之下,但钉崎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对手。她叉起腰来,用还带着鼻音的声音大声主张:“我不跟五条打小报告就够仁至义尽了好吗!真是信了你的狗屁,上了不该上的贼船……”

“我会怕他?”嘲弄的笑声从他兄弟的口鼻中喷出,说出的话也很符合他对这家伙一贯的认知:“那我为什么不干脆在这里把你灭口?”

“你不会的。”明明正在遭受危及性命的威胁,钉崎却显得并不在乎,不愧是他认识的那个钉崎,“你不怕他,更不怕我。你只是无所谓,除非我真的想跟你作对。但我确实不想、也给不了你更多线索了。以我的术式,已经追查不到剩下部分的去向。”

更多的信息带来了更多的疑虑与忐忑,除此之外还杂糅着些许怀念,一同在虎杖悠仁心中涡卷。无论友人还是兄弟,身上似乎都还带着他熟悉的影子。只可惜他还活着的时候,作为合作者对话根本毫无可能。在他死后,形势反而改变至此,真是世事难料。

“哈?查不到了?”

“如果想知道的话,去问问他另一个好朋友怎么样?”

女史对着宿傩挑起了眉毛,老实说悠仁有点担心,不是很多人能对宿傩这么讲话还能全须全尾的。还好没多久她就放弃了挑衅,把视线转移到了他身上。

钉崎久久地凝视着他的双眼,仿佛想穿透这具皮囊与其下的本质直接对视,可虎杖悠仁却莫名有点难过。有一种模糊的认识浮起在他心头:在她眼里,自己大概已经更接近死物了。

看了许久后,她才转过头去,对宿傩说:“我不知道你到底把他变成了什么东西,但是……但是能见他最后一面,我也……。”

钉崎野蔷薇闭上了眼,可深呼吸了一大口气后,又好像甩下了什么包袱一样,换上了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别再见面了。我再也不想看到那个随便死掉的笨蛋的脸了,你的也是一样。所以最好别被我们的人逮到了!”

少女故作潇洒地摆摆手,离开在升起的七分满月下,一次也没有回头。而虎杖悠仁仍然站在原地,不为其本人所知地,长久地、珍重地目送她离开。

很快,长满芒草的野原上,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

“真难搞……”

不满的嘟囔从身后传来。虽然现在看不见,但悠仁大概能想象出宿傩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比起觉得棘手,更多的应该是嫌麻烦。

他正等待着下一个指令,对方却来到了他面前——啊啊确实是一张很不耐烦的脸——抬起手用力地弹了弹他的额头:“喂,你真的给我添了很多麻烦。从小到大没变过,麻烦精。”

你也一样,横行霸道自我中心没变过。虎杖悠仁苦涩地想:跟我记忆里的你几乎毫无不同。

——然而只有一点,实在是无法理解。

听不到这些的宿傩已经向前走去了。今夜月明星稀,视野良好,不需感应咒力也能用肉眼看到,在那轻晃不止的芒草之海的另一头,诚挚的仆从已在那里等待。

“走了!”

命令落下,虎杖悠仁的手脚也随之动了起来。前方,他的兄弟正在十分浪费的用术式哗哗开路,草叶和声音一起向他所在的后方飞来:“只能再去会会那家伙了,哼哼,真期待他看到你时的表情。”

从中他居然能听出一些隐含恶意的期待。这下虎杖悠仁大致能猜到是谁了,然而,浮上他心头的只有深深的悲哀与无力:难道他的所作所为都只是徒劳,反而会给重视的人们带来弱点和把柄?

宿傩说:麻烦精。那声音仿佛在耳边萦绕不去。他难过地想:是的,我也觉得我总是只会带来麻烦。

既然事实如此,既然你也是这么觉得——月光下,虎杖悠仁向着走在他前方的背影默默发问——你又是为什么要叫我回魂呢?

如果虎杖悠仁有幸能重新找回他的语言,那他新生里的第一声啼哭,一定是向宿傩发问:为什么?

对于这个兄弟,他有太多的为什么想问了。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足够了解宿傩。如果有个全天下最熟悉虎杖宿傩者排行榜,虎杖悠仁一定名列前茅。但即使是他,也时不时会完全理解不了宿傩的所作所为,偶尔说不定还不如旁人看得分明。

从儿时起,他们就不是那种通常意义上的感情好的兄弟。后来,又有那么一两步的距离出现在了他们之间。据说巨木在高空中的树冠会互相避让,以留出能让彼此都获得阳光的空间。没准他们也是这样,无意识地拉开了这段空隙。但同时,这也像是一条无形的枷锁牵引在两人之间。即使不专门用余光去瞄对方在干什么,他们也能隐约感觉到彼此的动向——同样,也心照不宣地避免着让锁链发出拉扯至极限时的那声脆响。

虎杖悠仁一直是这么认为的,直到生前最后一面。

那一日墙闾倾颓,赤浪擎天。熊熊火海之中,宿傩沉着得仿佛亲人的哀嚎和兄弟的质问都事不关己一般,问:跟不跟我走?

他没有意识到那就是今生之别了。他愤怒地伸出手,试图揪住宿傩的衣领,猛摇至撬开他的嘴,再不济对着那张脸来一拳,可是火舌窜了上来刺退他的拳头,砖石瓦砾纷坠如雨挡住他的脚步,把他搞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虎杖悠仁没有放弃。他劈开拦路的横梁,跨越碎砾之山,揪住宿傩的衣袂,不得到解释誓不罢休。这就是他的回答了。宿傩却完全不为所动,只是厉声道,那你就乖乖去阴阳寮领你的差吧。下一秒,袍角的断裂叫他一头栽倒。等虎杖悠仁再抬起头来时,只看得到一个背影了。

从那时起,他们就走上了歧路。转眼之间,又已阴阳两隔。

那一瞬间他感受到的空荡荡的丧失感,大概一生都无人可以吐露。也许那枷锁是只有他才感受得到的东西。宿傩从来没有被什么纽带束缚过,不管那叫血缘、人伦还是亲情。那个和他有着相似形状的生命,是万千生灵中最自由的之一,生来就心高气傲、不愿受任何拘束,且已在漫长的蛰伏中完成了脱胎换骨,正要试一试自己的爪牙与翅膀——那一天,只能注视着那背影远去的虎杖悠仁再次确认了:我是改变不了他的。

但那又怎样呢,当时他咬着牙想:就像我改变不了他一样,他也改变不了我。

可是一次次,总是只有他珍惜的东西被牵连其中,被破坏得乱七八糟,再也无法修复。爷爷做给他的竹蜻蜓。难得他也能看懂的功法书。那个承载了许多记忆的庭院。难道这一次又要轮到他的朋友们?难道宿傩把他从黄泉拉扯回现世,是为了把他按在特等席上,再眼睁睁看一次所珍视的事物分崩离析?就像某个儿时傍晚,当着他的面扯裂了翅膀的红蜻蜓?

毕竟他实在想不出自己的复活能给宿傩带来什么益处。越是思考,预想就越是向着最糟的情况滑落而去。悲观的连锁无法停止。冰冷的身体似乎局限了虎杖悠仁的思维,让他的想法也很难积极起来。

里梅带回来的消息则让他的心脏更加沉重。据这位侍从所言,都城的结界确实如宿傩所预料,不仅越发戒严,而且针对性大大加强。但幸不辱命,书信已通过一些手段层层转托、成功送到。

这些情报上报时都没有避讳一旁的虎杖悠仁——宿傩估计是根本不在乎,里梅则可能是把他当做了一尊功能只有装饰的少见花瓶——但也没人管他会不会听得头大:

宿傩,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他试图瞪视自己的兄弟,哪怕丁点也好,真想让这家伙知道自己现下的想法。可宿傩本就是一副旁若无人的做派,找到空闲还会像训狗一样训他,让他只能饮恨暗自磨牙。

有时宿傩也会反过来注视他,目光笔直而明确、不偏不倚,意图却难以捉摸;时而还会捏住他的鼻子、拉扯他的头发,弹他的额头、揪住他的衣领拖着他走,与儿时的接触方式差别不大;向他说话时,也像是彻头彻尾地在跟虎杖悠仁对话一样,讥笑怒骂一点也不会迟疑。在旁人看来,一定是幅怪异又渗人的图景。

不止于钉崎,哪怕光是和里梅的态度作对比,都足够虎杖悠仁领悟:这个世界上,好像已经只剩宿傩会把他继续当作虎杖悠仁了。

这家伙到底是知道自己就在此处,还是根本没有把他的死亡当一回事呢?

不为任何人所知的,虎杖悠仁在缝补拼凑而成的躯壳深处独自叹息: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够搞不懂他了,死了大概更不可能了吧。

乌云驻留在山间已有多时,如一片漆黑的海般倒悬在阁楼的上空,简直伸出手就能碰到。山风狂吹了一夜又一个上午,门户单调的吱嘎声都听得人心生厌烦了,秋雨却还没有来。

那个男人是什么时候起就在那里的,虎杖悠仁并不清楚。他对咒力的感知能力已经无限趋近于无,跟五感不同,基本找不回来了。也许是因为某些结构被破坏了,或者是哪几道加工工序的结果?这些猜测也没有办法跟别人讨论。

自从搬到这个据点来后,他就被指派了不少简单的杂活。宿傩嫌他成天杵那没事干,坚持以避免关节生锈的名义把他呼来喝去,徒增多少唇舌也不厌其烦。其中兴许掺了一点说不定能在锻炼中找回神智的指望,不过更多可能是出于个人爱好。比如说现在,他就在给阅读中的宿傩端茶倒水。

添完虎杖悠仁才察觉,宿傩并没有在看书,而是面色严肃地正往窗外瞧。

窗景里有个熟面孔。

身着黑袴的男人正伫立在楼下,手里提着一个藤箱。躁动的气流把他的羽织吹得一下鼓胀、一下翩飞,绣于其上的家纹也随之摇曳。

应该是发现了来自上方的视线,这位客人也抬起头向他们望来。

宿傩咂了下舌:“真来了啊。”

这家伙嘴上说着想看会有什么表情,人真的来了却好像又不见得很欢迎。对于虎杖悠仁心中的腹诽,宿傩一概不知,他只是从桌边站了起来,叮嘱了一句:“你先别下来。”

说完就从窗户里跳了下去。落地的声音利落又轻巧,让任何担心都显得多余。但虎杖悠仁的心还是吊了起来,一些不好的预感和从未退去过的无力感交织,在五脏六腑里翻腾。几乎是马上,下面就传来了宿傩的声音:

“禅院家的家主大人大驾光临,真是让我这儿蓬荜生辉啊。但不请自来,是否有点不太礼貌?”

那腔调阴阳怪气的,一听就知道宿傩有意激怒对方,刻意的比平时要饶舌些。

“彼此彼此,你上次也在我那闹得够大的。”还好客人似乎不想奉陪,简明扼要地表达了自己的来意:“我听钉崎说了。让我见他。”

山风裹挟客人的话语灌进窗户,直冲面颊而来,吹得虎杖悠仁鬓毛乱飞,却没有可以去梳的手。他心里怅然,知道有些事已经不可挽回了。

我的朋友啊。虎杖悠仁咬着牙想,我真的有面目见你吗?

这份软弱无人知晓,自然也得不到任何叱责。但命运已经足够无情,会如同落石从山巅出发一般,碾过谁也不停、一味的继续向下滚动。

“那个小姑娘可是喊着侮辱尸体什么的哭了鼻子哦。”宿傩的声音听起来邪恶得很,那张脸上可能正笑着呢,“我倒是很好奇,你的表现能比她好吗?”

“她以为立下【缚】就能一定程度上的牵制你,但还是低估了你的疯劲。”面对如此明显的恶意,客人倒仍然保持着冷静,“而我不同。我从最坏的角度信任着你的能力和……你对他的诅咒。”

他听见宿傩哼了一声,听起来不怎么满意:“那你可谓是对愚弟的事一无所知。”

虎杖悠仁也不满了起来。毕竟这位客人跟他处得远比宿傩要好。

“你想这么认为,我也无所谓。”他的同僚与同学、同时也是现正炙手可热的咒术家族的一家之主,禅院惠说:“代价我会提供给你,所以让我见他一面。”

随之而来的是咔哒一声,虎杖悠仁只猜得到是什么东西被打开了。而后主人与宾客又唇枪舌剑的往来了两三句。从结果而言,在确认过客人愿意付出的价码后,主人接受了这次交涉。

还好宿傩没打算回程也走窗户。结界在他的指令下向着客人洞开,随后开门声响起,紧跟着两人份的脚步声,穿过一层的大堂、经过楼梯,向着阁楼上来。

不可避免的,他有点紧张。可这具躯壳既无法迎上前去,更无处躲藏。他就是一尊没有命令便不能行动、除了伫立原地无事能做的花瓶。眼前的窗框里云雾变幻莫测,他的心也有自己都难以分辨的复杂情绪翻涌。

终于,背后传来一声吱哑。书房的门打开了。

又一位友人来见他了。呜呼,像这样能跨越死别的再会,难道不应该是值得庆祝的吗?然而此刻萦绕在旧友心头的是何种感情,虎杖悠仁仅能揣测到,大概不是喜悦。

坏心眼的宿傩什么指令也不下。他只能听着友人的脚步靠近。

在距离他背后两三步处,脚步声停了下来,其所有者却一言不发。虎杖悠仁只觉得窗外的潮气扑面而来,让他早就不再需要眨眼的眼球有点湿润。久违了啊。

不远处的山林黄叶簌簌、此起彼伏,如与天上乌云对照的金色波涛。浪间不见一只鸟儿,估计都早已归去,藏在林中深处。这场雨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落下?

那一天也是这样的天气,最后下了场遮天蔽日的大雨。凡人之躯太脆弱了。一场暴雨就能拖延脚步,数道伤口就能危及性命。被雨水带走的体温,直至此刻也没有被找回。

真想转过身去。但是压根做不到。手不是他的。脚也不是他的。唇舌更不属于他。是他太弱了,才落得这种下场。

虎杖悠仁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见过去的朋友?……这一切都由宿傩决定。

沉默之中,一道霹雳划过天边,雷云轰鸣紧跟而至。

“喂,”指令自身后的黑暗之中蜿蜒攀爬而出:“转过身来吧,让他好好看看你的脸。”

他的身体顺从地扭转过去。最先映入视野的居然是宿傩幽暗的眼神,那带来了一种被针扎般的刺痛,让虎杖悠仁从名为感伤的逃避中陡然清醒。但命令如此具体,很快他的视线就不受控制地聚焦于客人身上。

许久不见的友人变化不大,除了似乎清瘦了一点,穿得也比往日正式一些。此时他面上神色复杂,张嘴半天无言,阖口却又欲语。许久,禅院才转过头对宿傩说:“我想跟他坐下说说话。”

“现在的他可没有能对你说的话。”宿傩扯开嘴角,露出一个充满嘲弄和挑衅的笑容,“遗言里不都讲完了吗?”

友人的脸色很明显的沉了下来。伴随着自天边而来的阵阵雷声,这间小小书房里仿佛也骤雨欲来。

但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只是把手里的藤箱提上了书桌,直接压在宿傩没看完的纸张上。

“虎杖,很抱歉,我没能救下你,也没能完成你的嘱托。”记忆里那个从不期艾的声音,现在听起来竟然有些干涩:“我做不到。在救你上我都已经无能为力了,我没有办法就那样看着……”

“这家伙可是把你的心脏昧下来了哦。”没等客人说完,唯恐天下不乱的宿傩就接了上去,“在阵眼找到禅院出品的咒具时我可是大吃一惊呢,还以为阴阳寮的人都有多正人君子,结果你同事一个个都阳奉阴违的。你自己怎么不学学?”

禅院终于恼怒了:“虎杖不是那样的人!”

一种冷而硬的声音从宿傩的喉咙深处传了出来:“所以他现在是这副鬼样。”

在虎杖悠仁还没回过神来的顷刻之间,空气就已经绷紧了,独留他一人夹在两股怒火之间,不知所措、如坐针毡,却动弹不得分毫。但这一刻即使还他言语,他也无法应答友人的倾诉,无法驳斥兄弟的指责,唯有无能为力会继续煎熬他的五脏六腑。

惊人的是,他那从不甘心落于下风的友人居然颓唐了起来。像棵被霜打过的作物一样,禅院惠垂头丧气地在书桌旁坐下,难得宿傩也没有骂他不请自坐。这位友人抬起头看虎杖悠仁看了半晌,突然说:“他并不适合当咒术师。”

“在这一点上我倒是跟你见解相同。”

宿傩甚至主动过来倒了茶。真是活见鬼了。

这话听了让人怪难受的。虎杖悠仁寂寥地想,但两个曾和自己一同出入起居的同龄人都这么说,可能确实有那么点道理。毕竟,他到头来还是一事无成。

这场并不愉快的再会,就这样在远雷阵阵中结束了。

客人要赶在雨水落下前离开,他带来的藤箱并一起未带走。动身前,他最后轻轻拍了拍虎杖悠仁的肩膀,作为友人送出告别:“虎杖,再见了。”

那触摸温柔而哀恸。虎杖悠仁直觉他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显然他自身已不再是一个适合沟通的对象。于是所有的悔恨、歉意、怀念和小小的怨言,全都只能归于不言的沉默中。

早在停止呼吸前,他就已经做好了面对所有别离的觉悟。不过是再来一次罢了。活死人在心里暗自道别:再见了,我的朋友。尽管惜别之情仍在回响。

对于宿傩,禅院似乎还有话想说,却又犹疑于到底要不要说。可是在踏出门的瞬间,他还是转过了头,向东道主发问:“他这样真的算活着吗?”

“【缚】没有发动。”

主人的回答很简洁。相应的,客人提出了如同武器一样尖锐的反问:“那究竟是天道认可了,还是凭借你强固的认知完成的狡辩?”

宿傩额头上的青筋唐突地跳了一下。虎杖悠仁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兄弟,一瞬间竟然觉得很陌生。

禅院深深的看了这个咒术上的天才一眼,“不管怎么说,我……自认为已经做了个了结,就勉强当我是赞同你的吧。但可别把事态继续闹大了,不然下次来找你的特级,可不见得有我这么好声好气。”

回答他的,只有宿傩的冷笑声:“里梅,送客!”

计划已全面失败。所谓的最后献身不过沦为闹剧一场。虎杖悠仁终于不得不接受这一事实。啊啊我的兄弟——望着那张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漆黑如此刻窗外天色的脸,他苦涩地想,你是否能预见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窗外,雨终于落了下来。

在民间,一胎二子本就被视作不吉之事。虎杖家的双胞胎兄弟,在咒术界更是成为了经久不息的珍奇话题。没有比这更像命运的玩弄的事了——只有一人有术式,只有一人有咒力——仿佛上天预知到这是一个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杀神,于是便从中一分为二,免得在大地上徒造苦孽。

其中一名拥有着器的性质,其贮藏与同调的性能之强天下罕见,却注定无法接触咒术的核心;另一名则拥有着掠夺的性质,身具数种优越的术式,可能将之运用的力量却半点也无。

像这种暴殄天物的事,父母连多看一眼都伤心。于是两兄弟都被送去爷爷的膝下长大。

虎杖倭助年轻时经历了够多的风风雨雨,对咒术界的种种早已心生厌烦,对所谓门楣、家族更是自有一套看法。他对待这两个孙子并无芥蒂,以他那远近闻名的臭脾气来看,甚至可以说是疼爱有加。

在爷爷的庭院里,虎杖悠仁度过了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光。而在那些已难免模糊却仍然亲切的记忆中,无一不有着宿傩的存在。

一个劲地往池里扔鱼食直到锦鲤都要被撑死,终于被宿傩从身后踢进了水池;好不容易捉到的帅气独角仙被宿傩霸占,愤而还击闹得鸡飞狗跳,最后兄弟俩一起被爷爷抽;拉着宿傩深入后山玩捉迷藏结果一同迷路,还好哭哭啼啼着挨宿傩痛骂时被爷爷在半山腰找到了,那期间他一直拽着宿傩的袖子。

——宿傩是那些美丽回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当时的他太过幼小,因而单纯,以为世界生来就这么亲切可爱,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比如说爷爷的大手粗糙又有力,挨抽时当然会痛得嗷嗷叫。比如说每天早上都会醒来,宿傩的头如果不在左边右边肯定就在上边或者脚边。比如说自己的脸跟宿傩的一模一样,他一定就是世界上另一个自己。反过来也一样。

——虎杖悠仁的乡愁中永远有宿傩的一席之地。

后来爷爷的身体每况愈下。后来他的睡相规矩了不少。后来他们还是搬回了一墙之隔的本家。后来……世界渐渐变得不那么有趣起来。

主屋里其他大人看他们时的眼神,总是包含着太多的奇异、焦躁和恨铁不成钢。侍从们爱躲着他们窃窃私语,指南的师长更是异常严格。他们明明没有任何改变,世界却好像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冒出了许多透明的屏障,一不小心就会磕得头晕目眩。

少数几次他能记得很清晰的病中醒来,总是有宿傩在身边。有时是在往他嘴里滴水,有时是在他旁边读书,有时仅仅只是睡在他旁边、普普通通地呼吸着。宿傩可不是什么会顾及别人心情的小孩,不如说还相当凶暴霸道,两兄弟吵架动手的次数比天上的星星还多。但那些时候,他就在那里。光是如此,悠仁就好像找到了自己的锚一样,突然能安安稳稳地闭眼睡去。

明明那时的宿傩自己也不一定受得来。毕竟,他们虽然一提到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就会开始争吵,可说到底是出生在同一天、同一岁的小孩。

看得多了、听得多了,流言也渐渐在孩童的心里产生了概念。终于有一天——好像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休息日,关于日期他只记得那天没有学写字——他忍不住拽了拽宿傩的袖子,说:他们都说,如果我们是同一个人就好了。

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他想问。

宿傩勃然大怒了。

他已经记不清宿傩都说了些什么,又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生气,而他又为什么突然很难过,是不是大声地说了些很伤人的话,总之谁也不肯退让,于是动起手来。这对他们来说本应该是很平常的事。但那一天,推搡之间跌落在地的镜子,在一声脆响后裂成了数片尖锐的碎块,好像一轮满月坠落在大地上粉身碎骨。

宿傩捡起了一片皎洁的月光,说:不想再跟你用同一张脸了。

那个年纪有胆量拿破片尖端对准自己的小孩,搞不好全天下就只有宿傩一个。他左边一道,右边一道,转眼间就往自己的脸颊两边各拉了一道口子,甚至还想继续,可马上被猛冲过来的悠仁撞掉了手里的凶器。于是唯独那道月光碎成了染着红色的渣滓。

血液从宿傩的眼下流出,仿佛赤红的眼泪。直到悠仁的号哭把大人都惊动为止,都一直在汩汩流淌。

在踢飞石子数水漂的时候,他在不服气地想:说得好像我想跟你同一张脸一样——绽放在水池面上的那串涟漪,好像只会越来越大、越来越浅、越来越远。平静的湖面被打破之后,似乎永远不会迎来彻底的静止。

又不是我选的,当然也不是你选的……。他一边暗自嘀咕着这些,一边伸手摘下枝头最顶端的那朵茶花——没了大人的看管终于能尽情爬树,记挂了好些天的洁白鲜花也被他得手。可为何把那朵花捧在手心里时,又觉得做了错事呢?

那不小心压皱弄乱了花瓣的手指,又悄悄地把花朵放上了窗台。但出于无事可做,很快又拽起了地上的草叶。他一边漫无目的地把草茎乱编一气,一边心想:即使宿傩不要跟我一样,我也……我也……

想着想着,虎杖悠仁突然觉得面颊上痒痒的,鼻子也被塞住了,呼吸变成了一件并不简单的事。他先是猛地吸了一大口气,又用手背去拼命擦脸,抹来抹去老半天,才总算有路过的侍从发现这只小花猫,连忙带走去洗手。

那天他手指上满是乱七八糟的植物汁液,手背上又是糊成一片的眼泪鼻涕,真是搞得一团乱麻。清水能把浸透了手指甲缝的绿意都洗去,他的心里却无法不去惦念从兄弟颧骨上滴落的赤红。那一刻,孩子突然理解了自己乱作一团的情绪:原来他是很生气,同时又很伤心的。

幼小的心尚不能识别出这千头万绪中还混有一种感情,名叫寂寥。日后想来,那正是虎杖悠仁第一次意识到宿傩和自己是不同存在的瞬间。

左手的小指。一两粒脚趾。一个肾脏。一大片背部的皮肤。……与其他部分一样,经由特殊咒术处理,保存状况良好,没有腐烂迹象。

禅院家主送来的礼物骇人听闻,却正中宿傩下怀。通过咒诅师神乎其技的技术,皮肤得到缝合,指骨重新连接,内脏回归原位。终于一切处置都结束,他来到兄弟的身前,再次下令道:

“睁眼。”

于是活尸再一次打开眼皮,用浑浊的眼球直视人世——封闭了生机的琥珀,流失了养分的蜂蜜。那颜色仍然蕴含了死的征兆,不见任何意志的返照。

“……似乎变化不大。”里梅略带忧虑地禀告。明明一眼就看得出来。

宿傩面色不改。但忠诚的仆从是能理解他的意图的,因此替他不安焦躁起来:按理来说,已没有任何遗漏的部分了。从手足之躯上失散的肉块,全都已被他一一找回。但一具完整的身体,好像跟自主能动的灵魂没有充分必要的联系。

缺少的到底是什么?

“无论看多少次,都叫人觉得很神妙呢。”一旁的咒诅师笑眯眯地出声了:“您确实是咒术上的天才,而您的兄弟也是千载难逢的体质,这场奇迹由你们兄弟二人共谱而成,实在是叫人大开眼界啊。”

那副事不关己的腔调叫里梅握紧了拳头,但是宿傩仅仅只是哼了一声,问:“这次你要什么?”

于是仆从也只能强压怒火,束手在一边旁听交涉。

“就当我送您个人情吧。相对于上一次的大工程来说,这次只是些小修小补……”

情绪的波动还是难免会体现在态度上。他张口就打断了咒诅师的虚与委蛇:“你的人情我可不想收。直说吧。”

“这……”咒诅师面露尴尬之色,故作思索好半天,才为难地提出:“硬要说的话,我对这次阴阳寮使用的阵法很感兴趣。如果当时找到令弟的各地点您还有印象,能否为我在地图上标记一下?”

宿傩皱着眉审视了这个合作对象好半会儿,最终应了下来:“可以,但不全。”随后他转过头去,对自己的手足呼喝道:“呆子,去把地图和纸笔拿来。”

不霎多时,东西已捧到他眼前。活死人规规矩矩地举起案几,成为了一张临时书桌。宿傩凝视着这张不言不语的书桌,开始在思绪里把这具躯体重新分解,对着部件一一回忆顺序和位置。最开始是耳朵,之后是脾脏,很快又找到了手臂……

一个又一个墨点出现在了地图上,以京中皇居为绝对中心,形成了一张涵盖东西南北前后内外的巨大的网。

在一边旁观的咒诅师不由得惊叹连连:“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的意图……”

点完最后一个自己知道的位置,宿傩收笔、抬手,咒诅师立马凑到了地图边上。斜睨着求知若渴的咒诅师和巍然不动的兄弟,他问:“是什么意图?”

但这毕竟不是他术业专攻。阴阳寮将虎杖悠仁先分尸、再严加封装,最后又送至各地,这一系列行为究竟有什么目的,他的猜测一直只停留在大方向上。这阵法覆盖上百里,规模庞大又设计严密,必定是有专门家出手,不是临阵磨枪学了几个月能比的。

“这就要看令弟的肉体到底被动了什么手脚。”咒诅师沉吟:“虽然此图不全,但仍可以看出其意图在借灵脉之势、引天地之气,相当高明。而且设置在数个咒术家族的腹地也未受阻,可见设阵者有相当大的影响力,足以让异议者闭嘴。”

对此,宿傩也早有所觉。毕竟这些灵地重镇都是他自己去闯的。这般执行力已不可能是御三家之一所能达到,起码得是咒术界的集体意志才有可能。

“都城本就人口众多,从不缺咒灵横行,内部更是势力林立、错综复杂。我斗胆推测,这是欲一改都内形势的大阵,其所图甚大,说不定是要构造一张人为的操控咒力之网……”话说一半,咒诅师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看向了正在尽职尽责地当书桌的虎杖悠仁,“但想要更深入了解其意图,还需借令弟身体来研究研究。”

“别想打这种主意,咒诅师!”

不等宿傩表态,里梅已上前替他厉声驳斥道:“搞清楚你的身份!”

咒诅师却转向了宿傩本人,一点也不避讳地打量着他的表情,并且脸上笑容不改:“这还需您来决定。都城里的大人物们究竟想用令弟的身体来做什么,相信您一定也有兴趣吧?”

图穷匕见。但宿傩只是冷眼以待,“何必要你来?我自会研究。”

闻言,咒诅师也只能哂然一笑。宿傩已懒得再看,直接将视线投向了漩涡中心的虎杖悠仁。那面孔栩栩如生,呼吸也恍若可闻,只是动起来时会是什么样的神态、举止,在场除他以外并无一人知晓。

“他们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不然他现在怎么可能像个人样地站在这。”他抹去了言语之中的大部分感情,漠然地说:“到了我手里,就不可能再让他们如愿。”

“那真是遗憾。”咒诅师报以一声叹息,“这等奇事,恐怕再过百年千年也不一定再碰得上了。”

“但如果你有办法把这份地图补全……或者更直接的,找出这一切背后的那只黑手,我们也可以继续做一些交易。”

宿傩自认为这番话并无特异之处,可咒诅师盯了他半天,突然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哈哈,您还是想让他真的变回个人样的,对不对?”

那种自以为抓到了突破口的得意,叫嫌恶之情露骨地浮现在他脸上。对方却一点也没有退缩,自顾自地讲了下去:“这样的话,就让我来给您一些建议吧!显然,在被分散保存时,您的弟弟就已经被分别独立的咒具化了,是为肉块之‘器’。”

宿傩硬是压下了心头的火气,抱着双手开始聆听。他曾想通过频繁施加指令来增进行动能力,也试过对活死人进行更复杂的反应训练,但就连彻底补全身体的考量也没有得到预想中的结果。在接连迎来“此路不通”的当下,他确实也想知道眼前这个家伙能掰扯出什么花样。

滔滔不绝之中,咒诅师特意抽出空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尽管宿傩的眉头越绷越紧,对方的兴致勃勃却没有分毫冷却:“也许您该多给他的大脑一些刺激。既然是兄弟,那您对他生前都挂心些什么应该有所了解吧。比如说,朋友?亲人?事业?未完成的愿望?记忆最深处的童年回忆什么的?”

“……——是我。”

恍惚不到半刻,他脱口而出。确凿无疑,又仿若醍醐灌顶,“只会是我了。”

“多美的手足情谊呀。”咒诅师的声音谆谆善诱,听起来仿佛一种蛊惑:“那要不要试一试,带他回到对你们而言别有意义的地方?”

从儿时起,宿傩就很讨厌有人对他摆出一副理解者的面孔。那些胆敢自以为懂他的语气、神态和行为,实在是既滑稽又恶心。你们到底懂了什么?又怎么敢说自己理解了?就因为那些低能的揣测和擅自的期待?他连嘲弄都欠奉。

他坚信一个人的心只有自己能观测。这理论由宿傩提出,理应比世界上大部分人都要有说服力。毕竟,有如成对贝壳的另一半一般、又如一只蝴蝶的左右两翅一般,虎杖悠仁就存在于他的身侧。容貌别无二致的两个个体互为参照、一同长大,纹路如出一辙,本质却始终相去甚远。

就算是如此之接近、如此之相似的虎杖悠仁,宿傩也不认为他能时刻都理解自己的想法。这一事实他从小便已知晓,在成长过程中又多次领教:他们非常的不同。无论是思考问题的出发点、认识事物的方法,还是看待他人的角度。这决定了他们所认识的世界大不相同,也反过来确立了他们在世上分别的存在。

……老头就从来不会把他们搞混。

在虎杖悠仁向大人们追问老人的身体状态有无起色时,装作漫不经心在一旁翻着书的宿傩也在等待答案。不再敞开的乐园、回不去的天国,对他而言也是同样。

记忆、面目、血缘,他们共享了太多能决定一个人之所以为一个人的东西,可他们到底是不同的。虎杖悠仁——他曾相信自己的半身也能找出这个事实,不至于被那些低俗之辈所迷惑——你肯定也明白的吧?

他是如此的确凿不移。无论是把横跨被窝的大半个身体蹬回另一边的时候,还是把自己的手背贴在那高热的额头上的时候。你是你,我是我,我们根本没有必要成为同一个人。这答案压根无需推导,理应与生俱来。同样的手同样的纸,他拿来习字,虎杖悠仁选择用来叠祈求康健的纸鹤,他明知不过是敷衍的大人哄小孩的把戏,很快就要被另一批刻薄的大人训斥浪费纸张,却依然只事不关己地远望,心想:因为你这家伙是“两兄弟里楞头呆脑的那一个”。

——这就是你,理所当然,正如这就是我。

然而虎杖悠仁却把那句话说出了口:“他们都说,如果我们是同一个人……”

最开始他非常不屑,因为他知道那些大人根本什么都不懂。短浅刻薄敷衍无能,出自那样的嘴里的话根本没必要去听。他噼里啪啦地开口,急于把这些知识灌输进半身那空空大脑之中,助这小蠢货早点勘破那潜藏于流言中的妄想的本质:他们想要的是一个缝合而成的理想,咒力澎湃身强体壮术式优秀还不够,最好在聪明善战冷彻沉着的同时还天真直率好操控,是拆掉你我之后再挑挑拣拣一番才能拼凑出来的缝合怪。多痴心妄想啊,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我不想成为你的双手,你也不想成为我的心脏。你我生来如此,为何需要改变?

然而这激情的释义却被错误的接收。一如他们的往常。一句否定引来了数句驳斥,渐高的声音步步升级成了争吵。他只记得虎杖悠仁也气愤了起来,论点从假设(“也许我们本该作为同一个人出生”),偏移到质问(“你难道不认为我们是世界上的另一个彼此吗”),最后陷入了自暴自弃的指责(“所以你除了自己以外根本什么都不在乎!”)。于是他也心头火起。时过境迁,已长大成人的宿傩能够分清,那愤怒一部分是出于无法接受半身轻易被言语蛊惑的事实,一部分则诞生自毫无道理地澎湃袭来的被背叛感。但对于当时那个从点燃到爆炸只需一眨眼的宿傩来说,那是冲动,是迅速自内里膨胀起来、压迫起五脏六腑的巨大冲动。

这个孩子读了不少书,也擅长动脑和解谜。他知道了阴阳鱼因不同才有所谓相辅相成,磁极因不同才会彼此吸引。原来如此,这不就是他们二人的存在方式吗?自然而然地,这样的认识早已刻入了他之中。可是同样的答案尚未在他半身的心中准备好,他的问题当然也得不到回答、更无所谓是否抛出了——

——如果你我确凿能严丝合缝得找不出不同,那我从你身上感受到的又是什么,而我又何必从你身上感受到这些?

最终这没能化作语言,就连组成的音素与字义也被拆分成了感情的燃料,投入了宿傩的冲动之中。“两兄弟里冥顽不灵的那一个”,到底闹出了一件大事。

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无法分辨兄弟俩了。在虎杖悠仁的号哭声里,宿傩迎来了第二次与虎杖悠仁的分离。仿佛又一次的分娩:上一次他们得到了不同的形体,这一次他们彻底斩断了灵魂上的黏连。

燎燃之情压过了所有顾虑,也让疼痛显得不值一提,但眼看着兄弟那张哭得稀里哗啦的脸,宿傩也陷入了转瞬之间的恍神:终于,凝视彼此再也不会像照镜子了。就是这一眨眼,让虎杖悠仁找到了夺走凶器的机会。

日后想来,宿傩就是在那一刻触摸到了“孤独”的存在。与旁人不同,他的孤独拥有形状。他的孤独长得与他一模一样。当他流血时,他的孤独会为此哭泣。他的孤独就是虎杖悠仁。

看,虎杖悠仁就是这样诅咒他的。

一场秋雨一场寒。霜冻紧随而至,北风不断南下。在这个倾向于“藏”的季节里,宿傩一行人却开始打点行装、清理驻点,准备动身出行。

此时夜已深。听取了各项进展后,宿傩大手一挥放里梅去休息,随后又打了个响指,叫身侧的虎杖悠仁也准备就寝。活死人便以蜡烛取了火,又吹灭了油灯,掌着烛光先他一步向寝房走去。将一系列简单的指令组合在一起后,这家伙动起来时终于有点像传说中奥妙神奇的机关络缲了。

初冬的夜里,万物仿佛都被蒙上了一层深蓝色的绸布,在微弱烛火的照耀下,影影绰绰地反射出一种钝钝的色泽,时而能从不同材质上窥见自己一闪而过的倒影。那个从后味糟糕的梦里醒来的深夜,宿傩目击了镜中自己破碎的脸,约莫也是在这个季节。

睡眠和被褥都只有宿傩需要。通常,他会下令让虎杖悠仁在床边站岗,或是在一旁坐下等待天亮。但这是一个启程前夕的夜晚,在床榻上躺下后,宿傩翻来覆去许久都没阖上眼,他思来想去,干脆起身招手:“喂。”

虎杖悠仁的身影从漆黑之中浮现,听完指令后,很快就顺从脱下鞋袜,和衣在他身边卧下。

仪式刚成功后的几个夜晚,宿傩也试过让虎杖悠仁一同下榻。但那感觉就像身边躺着一具尸体一样。黑暗里,体温、呼吸都感受不到,只有了无神采的双眼直愣愣地看向天花板。有这样的家伙在身边怎么可能睡着,只会徒占位置,于是就被宿傩赶下去了。

过去习以为然的事情,居然就这样变得不再适应。很难想象曾经直到离家为止,他们都睡在同一个空间里。只要时节转变、天气变凉,宿傩就会强行扯过虎杖悠仁的手攥着入眠。这个人形汤婆子比会冷却的热水更稳定,比要照顾的炭火更方便,就是偶尔爱找他窃窃私语,不过总是很快就睡着了。很多个冬天的清晨,他从舒适又安详的温暖中睡眼惺忪地醒来,一映入眼帘的就是兄弟毫无戒心、松散忘形的睡脸。

“……好冷。”

现在的虎杖悠仁既不需要温度,也不需要梦乡。即使正垂眸敛目、好似在试图入眠,也不过是因为他那么命令了罢了。包裹着宿傩手掌的双手,反而在吸走宿傩身上的热量。

虽然嫌冷,但在难以沉入梦乡的此刻,试试看能不能让活死人暖和起来好像也不是件坏事。宿傩拉开了卷在身上的被子,扬起、抻展,让它盖住兄弟两人。而后向着虎杖悠仁侧身躺下,任由冰冷的双手把自己的右手紧握,等待睡意的到来。

不可避免的,渐渐适应了黑暗的双眼,也渐渐读清了枕边人的轮廓。夜色中他漠然地半睁着眼睛,打量那张熟悉的面孔,不意间与往日冬晨中的记忆重叠。

他们的确有好几年没见了。这几年里,宿傩都以为他愈合得很好。把虎杖悠仁的存在从自己之中剜掉,好像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一件事。但是这一年来,他发现并非如此。毕竟,如果从没有过割舍,那自然也没有所谓痊愈一说。

春天里,拾起你一路的碎片。夏天里,四处寻找方法把你缝补。秋天,将你唤醒在满月之下。在即将到来的冬天里,试图点燃你的体温。

这是我与生俱来的一部分,就算他是个根本理解不了我的蠢货,也一样得永远永远归我所有。宿傩心想,又有什么舍弃的必要呢?

你的朋友说,不想你的尸体被亵渎(却招致了更恶劣的结果);另一个朋友则说,想要尊重你的意愿(却眛下了你的心脏)。他们没有一个真正能成事。……除了我。

唯有宿傩去做了,也确实做到了。能将虎杖悠仁的灵魂从黄泉召回的人,这世上一定没有第二个。那个咒诅师将之称作手足情谊。但他深知,他们之间的联系无法用这一丁点语言就足形容。丁零当啷作响在他们之间的锁链,绝无那么纯净剔透,也不可能无关拘束。

没有必要。我们根本没有必要成为同一个人。你太蠢了,但模模糊糊中你一定也有所领悟。宿傩伸出左手,勾勒着不存在于兄弟双眼下方的伤痕。他想:是的,我们就是磁极的南北,是反色的阴阳之鱼。你应该索求我,执着我,追寻我。就像我在你身上感受到的那样。镜里镜外,两方的冲动理应左右对称平衡、彼此合鸣交织。

虎杖宿傩知道,他的半身一定就在此处。因为那一夜他呼唤了,所以哪怕踏破黄泉、溯尽碧落,虎杖悠仁也一定会来。

但是你会腐烂吗,你的肉会从骨头上掉落吗,你还能再次呼吸吗?

神话中,伊邪那美向为见自己而来到黄泉的伊邪那岐千叮万嘱:还阳前不要看自己的脸,伊邪那岐却背弃誓言,结果因恐惧妻子的死状而仓皇逃离。在遥远西方的传说里,也有一位诗人勇下冥府救回了亡妻的灵魂,却在从冥府返回人间的路上回头看了一眼,于是因破戒而再次失去了宝物的故事。

——“你这是对他的侮辱!”

——“他这样真的算活着吗?”

——“……某种意义上,现在的他仍然更接近一种咒物……”

一些烦人的噪音开始回响。漆黑一片之中,握住自己的手并无温度。所触碰的肌肤血肉,也丝毫没有血液流动的迹象。宿傩收回了左手,并未发现自己不自觉中又咬紧了后槽牙。

你能忍住回头确认的冲动吗?

“喂……”

太过寂静的夜里,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点陌生。用着儿时在被窝里交头接耳那般的音量,宿傩向着自己的半身搭话:“你确实在这里的话,就动一下右手的小指。”

……没有回音。

万籁俱寂。活死人的面容仍然如同栩栩如生的雕塑,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然而被对方双手包裹住的右手上,没有传来任何感触。

哈,想什么呢。宿傩叹了口气,烦闷地乱抓了一把头发,强行让自己闭上双眼。

将虎杖悠仁和那个家都抛在身后的那一天,他其实有点赌气。独自离开的路上,宿傩漫无边际地想了不少,叫他这么生气的不听话的小混账本人啊这背后到底是什么布局啊接下来要干什么怎么干啊反正什么乱七八糟的全都想了一通,但最后得出的结论竟然像什么也没想:无所谓,因为他一定会追上我。出生自同一时刻、同一血脉的两人的命运,定会如古老神祇互相勾连的两条蛇尾一般,逡巡缠绕而来。

冬天即将到来,意味着春天也不再遥远。但彻底进入梦乡前,宿傩无故地想起了某个冬天早晨,越过了晨光中的万千浮尘和兄弟的睡脸,他看见窗台上有一朵茶色的、一碰即碎的干花。

还能呼吸时,虎杖悠仁从没见过那个宿傩陷入自我怀疑。他的兄弟似乎时时刻刻都很有一番主见,不会轻易为任何人或事转移。这一点跟他们爷爷有点像,一老一少都被亲戚私底下叫做“冥顽不灵的臭石头”。老人病逝后的数年里,每当从兄弟身上再度意识到这种相似时,悠仁都会觉得很亲切。

如果换一种时空情境,他肯定会觉得这样的宿傩很稀奇,为了看久一点而悄悄对着干吧。然而真发生的那一刻,虎杖悠仁却只想出声回应:我就在这里。

可是他的声音,大概从很久以前起就传不到宿傩耳边了。

双掌之中的活人温度,宛如炭炙之刑般灼热。可不为他所有的躯壳连睁开眼都做不到,只能跟此前每一个身不能动的夜晚一样,听着宿傩的呼吸逐渐放平放缓,隔着眼皮感受天色渐亮。

这一定就是他此生第二难等的黎明了。东方出现一线鱼肚白后,朝阳紧随而至,空气寒冷又干燥,但是天气晴好无云,于是一行人启程出发。

目的地两人都很熟悉,路途也并不算遥远。但老实说虎杖悠仁并不认为那有什么用,不仅是因为那个咒诅师让他本能的感到不信任,还因为……曾经的虎杖家早已在火海中灰飞烟灭。

由于无人清理修缮,那里现在估计已长满杂草、变作一片废墟,所谓世事无常不过如是。偌大的一个家族转眼间居然仅剩两人,一人本就是元凶,另一人则是无能。这几年间,虎杖悠仁不是没有回原处看过,然而光凭他在阴阳寮的俸禄,想重建往日的宅邸实在是力不从心。

旅途中,里梅同样表达了劝阻之意,可宿傩似乎铁了心要把死马当成活马医。虎杖悠仁心里想着这人劝不动的,但到底连嘴皮子都动不了,只能乖乖跟在活人们的身后迈开脚步。

数年来,周遭变化不大。眼看着周围的景色越来越熟悉,他不得有一种近乡情怯之感。更何况一同前来的还是这个罪魁祸首,自己还是这副模样,真是无颜见江东父老。

目的地就在眼前了……可宿傩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虎杖悠仁还云里雾里地打算继续前进,下一秒就直接被手势制止。这下他终于意识到,空气不对了。

在道路的尽头、废墟的面前,有一个高大的人影正在等待。那标志性的银发驰名都城,那蒙眼白袴的打扮任谁看了都过目难忘。那是现当今全国若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的咒术师,是虎杖悠仁比江东父老还不想见的人。

对方早就发现了他们,正在原地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等待。发现他们注意到了自己后,还一点也不见外的挥了挥手。

男人的声音轻快又泰然自若,简直像是来郊游碰上了故交一样:“哎呀,真是太巧了,我也刚到。久违了呀!”

他是在对虎杖悠仁说话。

尽管隐隐约约觉得总会有这么一天,但真的来临时虎杖悠仁还是很不知所措。残酷的暴雨要来了,裹挟着凛凛寒风,夹杂着霜雪冰碴。会下多久?有可能停吗?这世上真的有人能冲出这样的雷云包围网?

男人动了。

如闲庭信步一般,却在转瞬之间就到了他们眼前。他的脸上仍然带着笑意,口吻带点亲昵,但更多的是感叹:“好久不见……悠仁。居然真的把灵魂给找回来了,真惊人啊。”

不速之客伸出了手,向着虎杖悠仁的头抚去。那是一个他们都很熟悉的动作。是嘉奖、安慰,是亲近、信赖。然而一道凌厉的破空声突然响起,男人的手停了下来,堪堪没有完成这次顺毛。

凌空的斩击碰上了无形的屏障,仿佛没有任何效果,但至少逼停了来人的动作。以未曾有过的阴沉声音,宿傩叫出了来人的大名:

“……五条悟。”

虎杖悠仁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那是他的师长。当今毫无疑问的最强咒术师、阴阳寮最有名的阴阳博士,御三家之一五条家的家主。

五条悟收回了手,饶有兴致地转向了宿傩:“看来你就是悠仁那个叛逆的兄弟了,还真长得一模一样啊。你杀了我们不少人耶,搞得这几个月人手锐减,还在干的人都忙得焦头烂额。”

这没有超出虎杖悠仁的预想,但是一想那会是怎样的地狱,他心里就有点发怵,只得为无辜身故者和还活着的同僚们一起默哀。而宿傩只是扯出了一个狞笑:“不来碍我的事怎么会死呢?”

“噗噗真遗憾,悠仁不会喜欢的,他是很见不得别人流血的孩子。”他的师父摸了摸下巴,弹舌弹得啧啧有声,“这几年你也造了不少杀孽吧?每次看到你的悬赏金增加,他都咬牙切齿,说一定要抓到你哦!”

“他从小就不擅长捉迷藏。”他的兄弟哼了一声,气势一点也不落下风,“要是真能早点找到我,何必是今天这个结果?”

那时的我确实很想找到你。活死人默默地咀嚼着兄弟的话语,试图从中探寻半身的想法。他曾一个劲地接天南海北的任务,只为能多打听一些和自己同一张脸的大恶人的消息。可即使那时的他能如愿以偿,他们会迈向的结局也不见得能好到哪里去。叹息。只有叹息。

最强咒术师的轻薄一面终于保持不下去了。他拉开了一侧束带,露出一只眼睛,神色略显苦恼:“哇我说,这不是能说得跟一次游戏落败一起比的事吧?”

“没有我,他就是一事无成,连命都搞丢。”宿傩冷笑了起来,压根没把自己手上的人命放在眼里,只追问他自己想问:“这背后是你搞的鬼吗?身为师长却把学生的尸块拿去布阵,未免也太咒术师了,不愧是藏污纳垢的御三家啊!”

“你讲话真是一点也不讲客气,跟悠仁一点也不像。”触及这一话题,五条悟也不得不困扰地皱起眉头,“严格来说不算是我吧……但我确实也有参与。既然你是他最后的亲属,那我也有义务跟你好好解释一下。”

虎杖悠仁看见有一瞬的狰狞从自己兄弟的脸上闪过,但很快又归于平静。这个目空一切又戾性难驯的生命说:“那就让我听听你们的狡辩吧。”

他的心中开始冒冷汗。已是废墟的虎杖家,经过今日后怕是彻底要变成焦土。

“狡辩……嗯,还真是狡辩。”

五条悟沉吟少时,还是干脆地认下了。而后便开始讲述:“那我就从头开始说吧。我有一个好友,他是个很有理想信念的咒术师,对于阴阳寮所属咒术师们的现状,一直都看不过眼。毕竟阴阳寮夹在各种世家大族与皇室之间,被随意差遣使唤,还经常要冒生命危险来拔除诅咒,是相当不如人意的职场呢。他从许久前起就在寻找一个能够毕其功于一役的办法,最终设计出了镇灵大阵。对,就是被你搞得一塌糊涂的那个阵法。”

宿傩从鼻子里喷出了不屑的笑声,讽刺之意都要凝结成实质了,“好高尚的理想啊。那么,他对这个傻家伙做了什么?”

“啊,我先说一句,悠仁跟他处得不差哦。不如说,认同到了有点过分的地步……总而言之,当那个阵法真正启动时,将形成一个能包围平安京的巨大结界。具体效果嘛,简单来说就是高速情报传递和强效驱魔辟邪。”最强咒术师打了个响指,却根本起不到活跃气氛的效果,“说到这里,你应该能想到是为什么了吧?”

“……他很合适。”

那声音又低又沉,饱含着滚雷般的怒意,简直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一样。虎杖悠仁注视着自己青筋尽显的兄弟,心中五味杂陈。

“对。悠仁的体质……让他的肉体,很适合作为咒力中继点。”五条悟难得叹息了一声,“贮藏量简直无穷无尽,传输几乎没有损耗。唉,为什么这么容易被榨取的体质,偏偏又给了这么有献身精神的孩子呢。”

恩师的惋惜如同一把鬼针草,浅却稠密地扎痛了皮肤,并粘连其上。不。虎杖悠仁悲哀地想,我并不后悔。哪怕得知已然失败。

而他的兄弟正在高声质问:“所以你们就杀了他?”

“不,那是个不幸的意外。关于这一点,我要向你道歉。”最强咒术师彻底收起了嬉皮笑脸,郑重地向死者的家属低头致哀:“当我赶到他身边时,已经回天乏术了。是我听取了他的遗言。”

“哈……??”

“悠仁还活着时,并没有人往那个方向去想。即使有,我和我的朋友也不可能同意。”五条悟推测道,“实际上,悠仁死前的一两个月,这个计划才获得皇都里大人物的认可,我的朋友欣喜若狂,却开始头疼于找不到合适的布阵媒介。他的烦恼大概被悠仁无意间得知,又记在了心里。”

确实如此。在场的亡者本人在心里附和,并打量着半身的表情。只是宿傩,你会怎么想?

而最强咒术师仿佛还嫌不够一般,继续穷追猛打:“你其实已经猜到了吧?”

惊人的是,怒火、讥讽都从宿傩的脸上消失了。他带着一副仿佛剥离了所有感情的面孔,用嘶哑嘲哳的声音说:“你想说,他是自愿的。”

五条悟点头肯定,“对……临死之前,悠仁主动提出,希望能好好使用他的遗体。这是他遗言的一部分。而我是执行者。”

此刻的宿傩就像暴风眼一样,充斥着一种危险的平静。映入虎杖悠仁的眼中,叫他不由得百感交集:就好像你真的在乎一样。

也许宿傩真的为他的逝去而感到愤怒,可是……虎杖悠仁心想,我确实是自己选择了那条路,就像你也选择了你的那一条一样。只是这想法,大概此生都不能为对方所知了。

“所以你确实是他变成这幅鬼样的罪魁祸首之一,再不济也是帮凶。”

“是的。”他的师长大方承认,“但那可是可爱的学生最后的请求啊?我一开始也不想同意,这毕竟有违人道,想执行也太需要铁石心肠……虽说咒术师提起人道就好像笑话吧。”

宿傩的头转了过来。他们终于对视了。那血红的双眼中流动着奇异的光彩,射出的目光仿佛刀刃,要剥开他的外皮直抵灵魂。是虎杖悠仁从小看到大,却又始终看不透的一双眼。

“他说的没错吗?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他的颈椎擅自动了起来。下弯。上抬。

宿傩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从牙根里挤出了一声骂:“……你这蠢货。回去再收拾你。”

如果他还活着,那这听起来怪可怕的。但虎杖悠仁毕竟都直面过死亡了。比起为这已经发生过的往事争执,还是眼前不一定能避免的恶斗更让他忧心。

在一旁目睹了全部的五条悟不由得赞赏道:“你真是个可怕的天才。我见过不少糊弄人的死者苏生案例,你这个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可以说是很接近正确概念了,甚至连记忆也有……惠和野蔷薇还不愿意告诉我。搞得我接到情报时还以为是吹法螺呢,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宿傩显然已懒得再陪他唠家常,单刀直入地问:“那又怎样?你到这里来,是奉了谁的旨意?又有什么目的?”

“一点小道消息。”最强咒术师耸了耸肩,“本来应该要出动大部队在这里伏击的,可我想对你来说人海战术搞不好只是砍瓜切菜,悠仁肯定也不想老家再下一次血雨。我就一个人来了。一个人的话,无论是谈判还是打架都方便多了,对吧?”

“是那个咒诅师!我就说他不可信。”

后方一直处于临阵态势但没有发话的里梅啐了一口,宿傩却依然巍然不动,“所以呢?你要把他带走吗?你觉得有可能吗?”

尽管虎杖悠仁已不再能感知咒力,但他仍能察觉到周边空气的流动已近乎静止,隐约形成对抗之势。一方是他所知的最强咒术师,一方是初次觉醒就在他眼前屠戮了数十人的可怕天才。这两人都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哈哈,就像个小孩一样紧抓着强求来的玩具不愿意放手呢……老实说,那个计划我本来就不觉得能成,而且我也不想再一次对学生动手了。”他的师长似乎还在试图对话,不过措辞总是直奔着激怒对话者而去,这一点自虎杖悠仁认识他以来真是一点没变,“可是,现在这副模样就是悠仁所希望的吗?”

“我做事从不会理他的意见。”年轻的屠夫不为所动,吐出相应的毒液奉还:“这傻瓜会变成这个鬼样,说到底还是你们太无能了。你不配当他的师父,你那朋友更不配做他的引路人,那两个咒术师也不配当他的朋友。”

这话彻底叫五条悟不高兴了。他用非人般的湛蓝眼眸盯了宿傩好一阵,突然问:“你不好奇悠仁的遗言吗?”

宿傩警戒地皱起眉头,“人都已经还阳了,事到如今有什么必要?”

“你不想听听吗?里面,嗯……确实有关于你的部分。”

突然,他的师长像个恶童一样地笑了起来,这是非常不好的预兆。虎杖悠仁寒毛直竖,却只能看着这个男人如歌唱一般,叹道:

“你让悠仁说说他遗留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吧。”

那天的雨下得非常大,他又受了很重的伤。倾盆暴雨不仅让道路泥泞难行,同时还加速了鲜血和体温的流失。所以没花上很大功夫,虎杖悠仁就理解了:死亡的脚步声已近在咫尺,

他不是没有试过自救。但是深山老林之中何止无处疗伤避雨,糟糕的视野还进一步加重了搜查的困难,深夜里到处都昏黑黯暗,他发出的求救信号恐怕如石沉大海。万策皆尽。

要是情报没有出错就好了。要是至少有一个同伴同行就好了。要是当时防备了咒灵的后手就好了。但归根结底,还是他太弱了。

他既没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咒术师,也没能重建爷爷的庭院,更不要说找回他的兄弟。离开那片废墟前他发的愿,竟然一个也没有实现。

他一事无成。

想到这里,虎杖悠仁的鼻子有些发酸。但又大又急的雨粒噼里啪啦地拍在脸上,大概什么液体都只会迅速融入这大雨中消弭无踪。他的思绪渐渐飘远:搞不好遗留的咒力会形成咒灵,为祸人间。但愿自己的尸体能顺利被师长同僚找到,别让这里刚拔除一个特级就再来一个。

无论是谁,死了之后终究会归于黄土一抔。他会变成不能言不能动的肉块,随着季节转变、岁月流逝,慢慢腐烂分解、风化粉碎。虎杖悠仁最终的埋骨之处,会长出什么样的植物呢?那会不会成为生命的食粮,又或者妆点谁人的眼睛?

总觉得不太甘心。他咬着牙想。

这种夹在生与死之间的混沌状态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好像有什么呼唤掺进了雨声之中,而肩膀也被剧烈的摇晃了几下。可是眼前的视野不受控制地逐渐模糊而去,他用着仅剩不多的气力努力支撑起眼皮,发现灰暗的景色中有一抹银色。

是他的师长。正在叫他的名字。

“……悠仁,悠仁!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带你回去接受治疗!”

他终于听清了对方在说些什么。最强咒术师似乎还心存侥幸,正在把手伸往他的腋下,应该是想把他先抬起来。一直保护着这个人的屏障都为此而撤去了。可是他的身体就好像铁块一样重,配合不了半分。

“老师……”

字句就像沙砾,磨得喉咙好像被刀割了一样痛。虎杖悠仁调整着呼吸,试图让自己被重创的胸腔能再坚持久一点,“我大概已经没救了。”

生命之火的衰微在六眼面前一定清清楚楚,不管拥有者是否愿意接受。无下限使用者的头发和衣衫本已在暴雨中迅速湿透,但那术式却又突然开启。这一次,暴雨不再拍打虎杖悠仁的脸了。

尽管双眼仍然隐藏在布匹之下,虎杖悠仁却能从老师的脸上读到些许哀戚之色。这个男人抿紧了嘴唇,而后,用难得严肃的声音问:

“还有什么遗言吗?”

他眨了眨眼,开始想:啊,对哦,还有这回事。一点庆幸出现在了虎杖悠仁的心中:他并不是什么都不能留下的。

这个念头给他注入了一些力量。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短短的几呼吸间,虎杖悠仁的脑袋里闪过了许多。约好开春他生辰时一起去踏青的友人们,那位师长未竟的事业,自己那不可能完成了的愿望,似乎永远也追不上了的血亲……

在他用最后的余力思考、措辞的期间,五条悟一直在耐心地等待。直到他张开嘴,才向着他鼓励地点点头。

“我的财产……我住的地方应该还有一些钱和家具,都留给钉崎和禅院吧,看上了什么就拿走,没用的就帮我处理一下……劳烦你转告他们了,老师。”

“嗯,我会的。还有吗?”

“欸……还有,要好好活着,活久一点哦,别太早来找我。老师你也是。”

“……嗯。”

“我记得……夏油先生还在烦恼他的计划,我想,”虎杖悠仁感觉自己的嘴唇很凉、很麻,但他还是努力指挥它们开阖:“我的身体,说不定能派上用场。希望他能考虑一下。”

最强咒术师一定马上就理解了他的意思,所以才会露出大人面对不听话的小孩时那种既困扰又不满的表情。

“……悠仁。”

“有用的话,就用吧。我变成什么样都没有关系的,如果我还能做些什么、留下些什么……我怎么能不去呢。这就是我的愿望了。”

“你知道你会变成什么样吗?”

不顾老师的警告,虎杖悠仁继续祈求道:“要是真能行得通,老师,你和禅院、钉崎他们也帮帮忙吧……这也是我想看到的。”

五条悟沉默了。可能有很久,但可能也只有一会儿,才开口问:“如果行不通呢?”

“唔,那就……”有那么一两息,他几乎错觉自己变回了那个懵懂又充满依恋的小孩,如呓语一般地说:“把我埋在老家的爷爷旁边好了……”

那家伙要是还有回去祭拜爷爷的良心,就能顺便把自己也一并看了。

“我还是比较希望你能把这个作为优先选项呢。”他的老师试图用轻快的语气说,可声音的调子怎么也高不起来,“但你一定是劝不动的吧。”

眼前已经有点发黑了,不知是哪里有血块还是什么原因。虎杖悠仁尽可能地拉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谢谢你,老师。我还以为我会不为任何人所知的死去呢。能够有一个人聆听我的遗言,已经够幸运了。”

“我答应你。还有吗?”五条悟最后一次用那只大手摸了摸他的头,问:“我记得你有一个双胞胎兄弟?”

“啊……嗯。”

提到那个在屠戮完全族后离自己而去、不见的数年间仍在不断犯下杀业的血亲,虎杖悠仁有点茫然。老实说,他还没有想好。是该让老师帮自己追捕他?还是留下什么话警告他?还是干脆……像个咒术师一样地诅咒他?

“有没有什么话要留给他的?我也尽量帮你转达。”

“那家伙啊,我想想……”

毕竟这肯定就是最后了,所以他很想集中人生倒数几刻间的注意力,可漫无边际地,他想起了兄弟的眼睛,脸上与他不同的伤痕,分别那一天的火,睡成互殴架势时所见的面颊的弧线,照着他的样子画出来的通缉画像,一朵留在窗台上、鲜活洁白的花。太多了。

那家伙实在是非常自我中心,说话也很难听,老是爱损他、还强占他的东西,记忆里他们时不时就要吵上一架。他知道他的兄弟为人冷酷,对大部分事情都无动于衷,但总觉得又好像不至于那样残忍,心里居然还有着一些期待和幻想,以至于一直在追寻那一天的答案。

明明虎杖悠仁心里也清楚,有再多的理由,做了就是做了,毁掉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他曾在爷爷目前发誓会让宿傩赎罪,可眼下何止是这个目标,连宿傩本人都遥不可及了。

宿傩,大概已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变成了他不知道的样子,即使再见面也会觉得很陌生了。每当他发现自己长高时,就会想,宿傩现在会是什么模样?不过只要照照镜子,总能想象出来。

——做了这样的选择,你会嘲笑我吗?如果你偶然遇见了改变形态的我,你会对着那熟悉的咒力皱起眉头吗,还是毫无关心地冷眼旁观,甚至根本就没有察觉、发现不了呢?

虎杖悠仁不知道。唯独有一件事很清晰:

“……不给他。”

这句话一落下,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轻松了许多。好像痛苦和悔恨都被抽走了一样,轻盈得可以飞到天上。他微笑了起来。大概这就是虎杖悠仁能找到的最好的答案了。

“什么都不想留给他。”

是了,诅咒也好,痛恨也好,全都不想留下给他。你我不过是很偶然的作为同胞兄弟出生,拥有了同样的样貌和血缘,实际上既不合拍又不和睦,好像一场跑者目标南辕北辙的两人三足,早在分道扬镳时那条束缚二人的绳就已崩断,何必呢?一开始就生做他人的话,肯定就不会有这么多纠纷与苦楚。脑海中对方的背影,开始让他觉得很亲切,也很遥远了。

眼泪滑落颌骨、融进雨中。此时,黎明还远在星球背面。

——那张脸像镜子一样破碎了。

……为什么你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那么,我的来意,你应该也清楚了。”

他对宿傩放声说话,而宿傩却好像没听见一样,伫立原地。

“一切还未结束,我会将之彻底履行。如果你今天好运能跑掉,有机会可以到你们家祖坟去献两束花哦。想好要怎么做——”

“——跑!!”

那声音突然从宿傩的喉咙里爆发出来。好像这才从长梦之中醒来一样,他猛地深深吸气,而后面目狰狞地将空气与号令一同吐出:“不要被任何人抓住,一直跑!向着只有我们知道的那个地方跑!”

在虎杖悠仁听完全部之前,他的身体就已经忠实地开始执行命令,叫他转过身、迈开步伐,朝着后山的山林深处冲去。是哪里?他的脑袋一片空白,但隐约又有一点思路。是他想的那个地方吗?

“哇,速度跟生前差不多快呢……”面对那飞快远去的背影,最强咒术师也不禁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朝着留下的年轻人撇了撇嘴,“行吧,等解决了你再去找乖学生也不迟。”

“哈……烦死人了。”

宿傩的目光终于转回到这个接下来的对手身上。

他移动了两步,与一旁早已做好战斗准备的里梅形成夹击之势,如同一张拉满的弓般蓄势待发,同时伸出了手,将前发全部捋了上去,露出一张谁看都能知道心情极差的暴躁面孔:

“不过托福,我终于想起那时候做了什么鬼梦。”

“看来你是执意反抗到底了?那我可就不讲客气了哦。”

“你的客气没人需要。”少年咒诅师哼了一声,并开始结印,“就让我看看,所谓的最强到底配不配吧!”

废墟之上,一场恶战就此开始。

那个雨夜里,他所见的那既荒唐又反胃的噩梦是——

十五岁那年的春天里,虎杖悠仁因拥有咒力而收到了阴阳寮的奉公邀请,他则没有。这让他心情比平日里更差劲,也让虎杖悠仁喜色难抑却不免小心翼翼。偶然间,叔父和外人的密谋形迹被他发现。逼问之下,才知原来全族上下都已形成共识,协力把他们二人包围其中、编织出一切无恙的假象,却被这突如其来的邀请打得措手不及。他假意捧场表示愿意协力,转头就去书堂找他那被要求补习知识的兄弟。

他还记得那时虎杖悠仁的脑袋正在书桌上起起伏伏、好像钓鱼,一副要睡不睡的蠢样。他先是踢了一脚,直接把人暴力叫醒,然后又给了一拳,直接打断对方跳起来后磕磕巴巴的辩解。当时宿傩说的应该是:现在,马上,去后山找个地方藏起来,我要玩捉迷藏。

这傻子对他有点愧疚,他没花多少功夫把人赶进了后山。而后,他去仓库找到了老人留下的咒具。因为与老人相处的那些年岁,他对这几件武器最是熟悉。熟悉即意味着理解,理解其使用方式,理解其作为凶器的意义。

带着这些旧家什,他径直去找了那个叔父。在对方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第一个生命通过虎杖宿傩的手逝去了。

敌人停止呼吸的同时,丝丝缕缕的咒力涌入了他的身体。从出生起就干涸至今的河道,终于被注入了掠夺而来的命之浊流。那一刻,虎杖宿傩领悟到了自己是个怎么样的存在,也第一次知觉了自己的术式。

直到虎杖悠仁因为左等右等不来而下山回家找他为止,他已将宅邸中的数十口人全数咒杀。

——是十五岁的虎杖宿傩没能成功的可能性。

虎杖悠仁在山林中奔跑。

宿傩的想法他大概能理解:只要能瞅准时机脱战,就能提前一步汇合,带他远走高飞。他的老师是有一些傲慢的,故而孤身前来就确实是孤身前来,没有可以指派来分头找他的人手。但如果宿傩没能成功,想必追着残秽找来的就会是五条老师了。

奔袭、寻找,他几乎要错觉自己真的变成了一条猎犬。儿时曾觉得足够宽阔的那些兽道,现在已显得那么狭窄。而虎杖悠仁仅仅只是继续奔跑、奔跑,直到找到宿傩指令指向的地点。

那是过去他们迷失在山中时,曾短暂躲雨的一个小山洞。年纪大一些后,他们偶尔也会聚集到此,生火烤熟打来的野食。一切无可挽回的那一天,虎杖悠仁也是在此等待他的兄弟,相信着宿傩只是有什么话要避开人目对他说,找到时机很快也会到这里来,两人痛快打一场或者大吵一架,这事就算过去了。

而后,不逊于那一天的漫长等待开始了。

这是报应吗?虎杖悠仁想不明白。命运的无常与反复仿佛擅自缠上来的蛇尾,重重裹挟、层层加力,把他的心脏攥得更紧。

光线由盛转衰,虫鸣起伏更甚。千头万绪来回穿梭打结之中,逢魔之时终于降临。

风吹簌簌叶响之中,有脚步声靠近。毫无余裕、稍显虚浮,但仍然俊敏。他很熟悉。这不一定就是虎杖悠仁想要的结果,但他松了一口气。

浑身是血的宿傩出现在了洞口,狼狈,但至少还全须全尾地活着。里梅不在,也许是战术上分开行动了。对于一个入行不过两三年就对上了最强咒术师的咒术使用者来说,这是很好的成绩。

逆着夕阳昏暗的光线,那张熟悉的面孔居然显得有些陌生。他的身影投入洞穴之中,被残照拖得长长的,既像一个骤然降临的怪异,也像一只遍体鳞伤的野兽。踩着自己巨大的影子,宿傩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把他拉近到自己眼前。

带着血腥味的呼吸已喷在了他的脸上。他的兄弟先是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随后断言道:“所以你确实在这里。”

是的,我确实在这里。虎杖悠仁在心里默默回应。他知道,宿傩所追问的是昨夜的答案。可他的回答无法被任何人捕捉,真正被宿傩听见的,竟然是六眼之子的只言片语。

“为什么你不说话?不能动吗?我放你自由行动的话,你能动起来吗?”

胸前的这只手揪得很紧,所以他感觉得到它在微微颤抖,也许是因为愤怒,也可能是因为失血。但关于这个问题,他们都知道答案。因为宿傩早就试过了。所以到底也只能恼怒地叹息一声:“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虎杖悠仁五味杂陈地看着对方垂头、松手,吐出一口带着碎牙的血沫,又将嘴角残留的血迹擦去。略微平复了呼吸之后,宿傩抬起了头,用那双红眼睛紧紧盯住了他。如燃烧的心宿,如血脉的堙淀。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虎杖悠仁正面迎上了那好似要剖开他的视线。他在心底默默诉说:也许你应该更早一些开口的。

但宿傩开口时,却提起了非常不可思议的话题:“你死的那一天,我做了个梦。”

他还以为这不过是引出其他内容的话头,可平日里不爱长篇大论的宿傩,却开始仔细讲述梦的内容:

“我梦见他们真的成功把我们缝在了一起。你被削去了多余的部分,只剩头和上半身缝在了我的背后。我们共用一条脊椎,再也不用看到对方的脸。两个脑袋,四只手臂。我们成为了畸胎般的魔神。”

那模样不难想象。虎杖悠仁沉吟。儿时周围人人都憧憬的理想中的他俩,他只不过模糊向往一下罢了,从未想过能以这么狰狞可怖的形式来达成。

“你的咒力融入了我的循环,我的术式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我们被作为魔神祭祀。但你不再是你,我也不再是我,我们被迫成为了一个新生命。

“你我都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我们互相争吵、彼此指责。但只保留了一部分的你,奈何不了几乎完整的我。我不顾你的阻止,任由自己的怒火把半个国度都化作了焦土。那些哀嚎真美妙啊,连你的哭诉和祈求听起来都像协奏的一部分。”

说到这里,宿傩哈哈笑了起来,让这部分听起来微妙的很有现实感。虎杖悠仁心有戚戚焉。他毫不怀疑在近似的情境下宿傩会做一样的事,这家伙确实是这个性格。

“我沉浸在那种无所不能感之中,背负着你行走在大地上,不断的给万物带来血与火。而你日日夜夜都在我背后哭泣,让我烦闷不已。毕竟听得见却看不到你哭鼻子的丑样,实在是太过可惜!

“渐渐的,你的咒力都已经成为了我的,你的声音也在日益微弱。为了让你能精神点,我在路途中捉住了一只小鸟,把它拴在你的手腕上,让它陪你游戏。但是你仍然在一天天衰弱下去。

“彻底衰竭的那一天来临时,你久违地对我说话了。你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说,放它离开吧。在那一刻,我意识到我跟你会做完全不一样的选择。”

真是个凄惨的故事。虎杖悠仁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但他也得出了一样的结论。

“你不想诅咒任何人或事,你认为最好的礼物就是自由,可我不一样。”宿傩伸出了双手、固定住了他的头颅,直视着他的眼睛说:“属于我的东西要是敢从我掌中飞走,我会折断它的骨头,啜饮它全部的血,这样就再也不会分离。”

在梦里,你一定也吃掉了那只鸟吧,为了我。虎杖悠仁想,就像你长途跋涉、杀人如麻,捡回了我所有的碎片,最终把我拼回原状一样。你的爱——或者说不舍之情,又或许……该称之为诅咒?就是这么蛮横无理,肆无忌惮,却也一往无前,从无犹豫,不留后悔。

“明明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不可能摆脱,可你却总是要拒绝命运,装作好像很懂事一样的放手。”

活人的双手带着几乎要把尸体烫伤的热量,从双颊渐渐下移至了脖颈。可如果此刻虎杖悠仁要被引燃,那一定是由于半身那摄人的灼灼目光。

“你也是咒术师,为什么不抓紧不放?更贪心一点!更卑鄙一点!来诅咒我啊!”在这个距离上,他完全能听见宿傩的后槽牙被咬得吱吱作响。他的兄弟怒目圆瞪,正在说:

“不要逃!诅咒我,说你想留下来!”

——诅咒杀死了你。你的老师分开了你。你的朋友把你的碎块带到四海诸国。你的兄弟把你一片片捡起。

——镜子啊镜子,注视你时我看见谁?正在注视我的这个人又是谁?

“下一次碰上五条悟时,他一定会把你烧成灰。让觊觎者都望尘兴叹,让我再也拼不回来。”

他的手足、他的再造者,他的兄弟、他的施咒人,一字一句地说:“所以,你不打算留给我的东西,我会自己来拿。”

那双手正在渐渐收紧。但虎杖悠仁本就已经没有呼吸了。已逝的生命不会逝去第二次。所以从这酷刑之中,他仅能感受到半身作为生者的温度和脉搏。他居然有点想掉眼泪:原来如此,这就是生命的热量。原来如此,这正是最扭曲的诅咒。

从一定程度上而言,我放弃了去理解你。虎杖悠仁望着兄弟那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心想:但你也一样。唯独在这一点上,我们一定是同罪的。

——一镜之隔,你看见我,我看见你。眼花缭乱,我看见我,你看见你。

——你以为我是这样的我,我以为你是那样的你。实则不过是受形状相同影响而产生的独断。真正的你我都被蒙蔽在视觉的成像之下。我的左手对你来说是右手,你的右眼对我来说是左眼。即使真能摈弃前嫌、伸出双臂互相拥抱,心脏也不会在同一个位置重叠。

心脏不能跳动,却好像正在以相同的速率颤抖。血液一滴没有,却仿佛在对方的体温之下奔流。这一刻,就算是错觉,他也终于感觉有一点理解虎杖宿傩了。

这个血迹斑斑、灼灼燎燃着的男人正在问:“儿时的愿望实现了,你会开心吗?”

他可从没有许过那样的愿。虎杖悠仁不由得想笑。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误会与隔阂,怕是跟山一样多。但同时,他已心下了然:原来如此,他被我诅咒了。我的临别礼物,对他而言却仅是痛苦。

燃烧着宿傩、让他不择手段的冲动,熄灭了悠仁,让他甘于放手的理由,其实都是同一样东西。那正是令五脏六腑都要作乱虬结起来一般,因起源于内里而不能逃离更无法抗拒,杂糅了千头万绪却又纯粹如一以至虔诚的境地,似是与生俱来,也在与日俱增,除了诅咒以外无可冠名的对照对捍之情。

耳边传来了细碎的闷响,也许是骨头被捏碎在了血肉里。深至如此,神经的断链也终于影响到了活死人的感官。然而暴君的罪孽终究不可能被洗去。在五感的渐渐消弭之中,虎杖悠仁望着兄弟那似是狂怒、又像恸哭的面孔,默默在心中起誓:

下一次,如果你再度被血潮吞没,向深深的无间地狱坠去,我会和你一起。

真是可惜,今夜死者的彻悟,无法讲给生者听。而这一承诺,大概永远都不会被本人知晓。犯忌者已决定将孤独的形状彻底碾碎,融入已身之中,好让自己的心室里能永远留出一席之地。

***

被强行黏合的镜子,再一次迎来了碎裂。

虚与实、生与死、真与假。与那个还魂之夜一样,生者的手穿过了划分两者的界限,向着死者的咽喉抓来。

要切开曾被自己缝起的肉,要吞下那些被自己碾碎的骨。

要重新划开遥远的伤疤,把瞳色不同的眼球塞入其中。要找到那个两面三刀的咒诅师,让另一对手臂与自己的脊髓相连。

他曾无比满足于自己的存在方式,相信总有一天自己能臻至完美,使他成为完全的生命。到那时,兄弟这个小小的、小小的累赘,也不是不可以纳入庇护之下,毕竟说到底,那也是属于虎杖宿傩的一部分。

然而此刻他却踩着镜子的碎片,踏上了更高的台阶。他有所预感:自己的生命形式即将得到改变,也许真正的他这才要得到完成。

——原来你曾是对的,只是我一直不愿相信你能比我更早抵达答案。

新生的魔神这么想道。他不知道曾经有一朵摘给他的花落在窗台上,被他看见时已经枯萎,化作尘土随风而逝。但是他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正确的道路,哪怕这前方是地狱血海。

不久之后,会有一个不自量力的女咒诅师高声指出他的孤独、声称要教会他“爱”,他只会嗤笑置之:毕竟你看,镜子已被打破,他的手足已穿过那层虚实的壁障,就在此处与他紧密相连。即使某个前合作者再次气势汹汹地来质问他拒不履约的恶劣行径,他也只会回答:他仍然活着,在我之中,当我回归黄土,他也会同样。

是的,我正是你的埋骨之处。

FIN

*腑乱虔呪對ン:把日语中弗兰肯斯坦(フランケンシュタイン)的发音用汉字的形式表记的结果。对,这其实是个弗兰肯斯坦梗。

*黄泉竈食:日本神话里地府的饭,吃了之后人就相当于彻底作了古,无法再回到人间。类似的概念还有古希腊神话里珀耳塞福涅吃下的石榴。

*巨木在高空中会互相避让:同一树种的树冠羞避效应。

*遥远西方传说里的诗人和亡妻:俄耳甫斯下冥府救欧律狄刻却功亏一篑的故事。

*古时铜镜因含锡量较高,因此脆性大而且硬度高,易碎,破碎后的碴口整齐,犹如玻璃碴口。是能碎的!

BGM:アシンメトリー/asymmetry(非对称)-椿屋四重奏

始めときなって/开始之刻已至

醒めないうちに/在尚未苏醒的顷刻之间

崩れたバランスが揺さぶる/崩溃而去的平衡动摇不止

掴めはしないぜ/我可是不会伸出手去抓的

君も僕もそうさ/无论你还是我都是这样

光と影で合わせ鏡/在光和影中互相对照的镜子

——「我果然还是没办法想象你和别的人做。」——

——「嗯,其实我也没办法想象。」——

——就在今晚之前,在刚刚遇到夏油杰之前,这一切的一切,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难以忍受的。……就在今晚之前。——

*家主悟&普通上班族杰的狗血故事

*是五夏五无差,注意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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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二十多年的人生里,还几乎没有过尴尬这种情绪。

对他来说,高专毕业后按部就班成为五条家家主,几年后又顺理成章地和家族安排好的合适相配的对象结婚,并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女方对他应该也...

女方对他应该也没什么不满,不过许是出于大家闺秀的矜持和含蓄,指定了个走过场一样的,普通的相亲。

不过分的要求。

他想着见个面也不麻烦,如果对方希望的话就再约个几次会,然后顺顺当当成婚、共度一生。

但他没想到会遇上夏油杰。

还是一进餐厅就正正打了个照面。

约莫是出于那「普通人的相亲」的奇怪执念,对方选的并非是会员制的高级餐厅,因此在这里巧遇阔别多年的老同学倒也不出奇。

夏油杰还是长发,但扎着跟高专时不同的半丸子头,长发下半部分披散着,发尾团在了脖子上的围巾里,拱出一个松松的柔软的弧度。

他不着痕迹扫一眼五条悟身旁女伴当即了然,识趣地并没有搭话,给了他一个平静而有分寸的、符合多年不见老同学身份的微笑和点头便转身;而正侧头整理被外面的风吹乱的头发的女子甚至没有察觉这短暂而诡异的对峙。

其实五条悟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尴尬。

高专时期,除去几次各取所需的关系,他们之间并没有过任何龃龉矛盾——好吧,其实还是有的,三天两头就要打起来,但那些看似大阵仗的打打闹闹就跟他们做那种事一样平常,可以上一秒横眉竖眼下一秒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夜蛾的小话。

毕业后他回到五条家接管家族,夏油杰只做了一两年便放弃当术师转而成为和七海建人一样的普通上班族,生活谈不上有多少乐趣但平淡而安定。

于是也就理所当然地,逐渐没了联系。

不过是好聚好散的好同学好朋友。

或许,关系再好,当人生没有了交集,联系也就自然断掉了吧。回忆起来也许会晃晃神,但到底不会有多么深的伤感惆怅。

说起来,早已记不清和夏油杰第一次是什么时候了;大约是某日闲在宿舍里不着边际地聊着天时,有一搭没一搭的话头不知不觉地偏移到了那方面的事——在正值青春期对这些事格外好奇的男高生之中,这种话题再是正常不过。

遗憾的是,两人都是纸上谈兵。

但谈着谈着,就从纸上变成了动真格的实践。

再往后,那实践,又不知怎么,从此自然而然地发展成了一个未曾宣之于口却彼此心领神会的习惯。

十几岁的青少年精丨丨力丨丨旺丨丨盛到没边,再加上食髓知味的心痒难耐,他们的次数频率随性到十分随便。

兴致来了,就做丨丨了。

而唤起这种「兴致」的,又经常都是些跟绮念遐思一点都不沾边的、毫不浪漫更说不上旖旎的,特别简单的小事。

比如玩游戏玩上头了气吼吼地用肩膀挤对方,一个用力过猛挤到了地上。

比如大暑的天一边咬着冰棒一边扯着松开两颗纽扣的领口扇风。

比如将汗湿的额发随意撩上去,将光洁额头完全露出。

又比如冬天一起坐在被炉边上吃橘子,被炉里的脚不经意碰上了。

甚至只是放学后回宿舍的路上,勾肩搭背地走着,腿和腿碰到一起,掌心拂过了颈侧;而后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就理所当然地一起进了同一间房。

这么些琐碎不起眼的日常片段,却像是处处蕴了小小的火星子一样,随时一碰就着。

到后来,就连这么些薄弱的诱因都不需要了,转为一种更直白的默契——

「想做?」

「嗯。」

大抵还会找补似的加上一句:「就最后一次好了。」

而另一方也会从善如流地点头:「嗯,最后一次了,总这样下去毕竟不合适,我们又没有在交……」

往往话音未落就已亲吻在一起。

急躁地、迫切地,无法忍受无处安放的渴丨丨丨望灼得身体都疼痛起来了;仿佛必须要更用力的、更粗丨丨丨暴的相互撕丨丨丨咬方能聊以缓解。

……然后,就有了数不清的最后一次。

怎么说呢。

有过这些经历——即便只是少不更事的荒唐放纵——如今在这种场合碰上,似乎,还真是件应该尴尬的事。

夏油杰大约是看出了五条悟的不自在——他一向是如此细腻而又体贴的,如今又多了些许社会人的通达——不动声色地选了个和他们隔着两个过道的位子,背对着五条悟坐下。

他是背对着五条悟了,五条悟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越过菜单上沿,七拐八绕地,往那边飘了过去。

眼角余光看着他脱下驼色长风衣、将围巾解下,随意拢了拢头发,后颈肌肤极快地一闪而过,埋在细密的墨色发丝里莹润白腻得惊人。

咕嘟。

五条悟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坐在对面的女子不明就里却有些忍俊不禁地抿唇,细声细气地说,我们点菜吧。

到底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大小姐,教养极好,没有半点盛气凌人的骄矜,就连失笑也是温温婉婉的。

可以想见,和这般女子共度下半生,必然不会有多少烦心事。

她会把内宅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其实也不用她亲自打理,五条家最不缺的就是各司其职的下人——两人见面说话都客客气气的,就连同房也是客客气气的,更像是在执行义务;第二日起来她早已把一应衣物拾掇妥当,会像个典型的贤妻那样为他细致地系好腰带、抚平衣角皱褶。

***真的很抱歉后面怎么改都没法在正文一起发出来,在彩蛋里,粮票可解锁***

【一些发得出来的后续片段试阅】

不像和夏油杰,甚至可以做着做着就吵起来——具体表现为他臭着脸骂骂咧咧、夏油杰笑眯眯阴阳怪气——而且就这样还能做得下去,一点都没觉得破坏气氛。

夏油杰的目光和他遥遥对上了,泛着白雾的唇角微微一勾,白烟逐渐淡去,连带着那朦胧感也一下散了,他将手中尚余大半的烟给掐灭,向五条悟走了过来。

此时此刻,鬼使神差而又无比自然地从他唇边滑出来的第一句话是。

你现在住哪?

然后,就心照不宣地,一起回到了夏油杰的公寓。

他跟着夏油杰上楼、进门,在窄窄的玄关里,身后门还没关上就拥吻在一起,听到钥匙落地的声音也无心去分辨掉在了门里还是门外。

到底是谁不肯吃亏啊?五条悟又上前一步,一只脚都强行挤进了对方双脚之间。夏油杰脚后跟磕到了后方高起来的台阶,失去平衡地坐了下去,而后被穷追不舍的五条悟逼近,一边膝盖顶住了他的腿:每次是我先,但到头来做更多次的是——谁——?

……甚至没法忍到进卧室里。

沙发上的垫子和靠枕掉了一地,光滑温暖的木质地板上一片狼藉。

「你该不会,这五年里都没有过对象?」

「怎么可能。」

就那么些生涩拙劣的不成熟的经验,偏偏,就让他觉得其他一切,都……

索然无味。

「你要怎么负责才行呢?」

「就在刚刚——我突然就没法想象,没有你存在的下半辈子了。」

又被迫把后续放彩蛋了……而且这次是超过一半在彩蛋里,好累

发部分截图证明一下是真没办法,只能让大家粮票解锁了(._.)

解雨臣:我需要吃醋?不存在的。

假期就要酸酸甜甜。

出了凤凰机场,一眼就看到了勾肩搭背倚在车门边的瞎子和花子。好家伙,两个人全身上下一股浓浓的海岛度假风,小花一身粉红色椰子树图案的花衬衫裤衩,黑瞎子是黑色同图案的情侣装,俩人鼻梁上架着同款墨镜,脚上趿拉着人字拖,人群中最耀眼的两个靓仔。

看到花花公...

看到花花公子身后的奔驰大G,我松了一口气,感谢他们没有为了装逼开跑车,不然我们三个大行李箱还真有点麻烦。

瞎子开车一路风驰电掣,直奔他们在海棠湾的海景豪宅。我问小花啥时候在三亚买的房子,小花歪着头想想,说不记得了。妈的,肯定是凡尔赛,就他的记忆力怎么会不记得。

半个多小时后,在夕阳的余晖下,车子缓缓开进了一片椰林掩映,凤凰花繁盛的别墅区,停在一个两层的欧式独栋前。我下车四处看了看,典型的海滨别墅,使用面积五百平左右,房子前面标配大泳池,花园里种了不少花,这个月份,夹竹桃开得正盛。房子上下两层,一共五个房间,二楼两个大卧室,落地窗外,沙滩大海一览无余。两个主人已经选了一间住下了,我担心那俩人晚上动静太大,还是和胖子选了一楼的两个房间。

我在房间收拾东西,院子里黑瞎子在棕榈树上绑吊床,胖子站在花丛里,指挥小花给他拍照。

“下巴,肚子收一收,啊,不好意思,我调成了自拍。”

“他娘的你丫靠不靠谱。”胖子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说:“不拍了,不拍了,我去喝个椰子。”

小花举着手机走到黑瞎子身边,说,“笑一个”,黑瞎子手上打着结,凑过头,咧开一口白牙,小花拍了几张,就被胖子把手机抢走了。

一楼进门是个大开放式的厨房,胖子拿起一个椰青丢给小哥,小哥在厨房随手拿了把刀,手起刀落,椰青顶部瞬间被削飞一块,椰汁溅了出来,再一看那把刀,锋利的刀刃已经卷了起来。

小花在门口看到这一幕,扶额道:“这不是黑金古刀,咱能用开椰器么?”

我怕小花让我们赔偿他的德国进口刀具,赶快走上去勾着他的脖子,把他带出门外,疯狂彩虹屁:“如果投资房产有段位,解老板一定是王者,看这房子买的,地段,环境都没得挑。”

小花一秒识破我的伎俩,也不戳穿,静静地看着我表演,我趁其不备,突然话题一转,问:“今晚吃什么?”

小花当然不负众望地给我们在一家著名的特色海底自助餐厅订到了位置。

一顿饭吃到九点多,我们几个去海边溜达,路过一个酒吧在开狂欢派对,我们一合计,决定赶个夜场,去凑热闹。小花亲自出马,凭借一张脸,可能还有点钞能力,在拥挤的人群中抢到一张室外的桌子,我们喝着小酒,惬意地吹着凉爽的海风,人生得意须尽欢,也不过如此。

小花的TequilaSunrise刚要见底,黑瞎子晃悠着大长腿进里面去买酒,酒吧里边人挤人,黑瞎子排队等的时候和身后的一个穿黄色吊带裙的妹子聊得不亦乐乎,妹子被黑瞎子逗得一个劲的笑,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我推推回消息的小花,小花不明所以,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笑了笑,说:“你是第一天认识黑瞎子?他跟什么人都聊得起来,不用管。”

“就是,天真,你丫净瞎操没用的心,人家黑爷就喜欢咱大花这种类型的,而且全球限量,只此一朵,别人哪还入得了他的眼。”

小花嘴角勾了勾,跟胖子说:“诶,听说你最近有几个细路瓷砸手里了,我收了,你开价。”卧槽,度假的花呗真是豪气,我绞尽脑汁地也想搜罗点东西坑他一笔。

半个小时后黑瞎子才回来,一只手端酒,另一个手捧着半个椰子,里面是果冻一样乳白色的椰子冻,看上去很好吃。

“黑爷,不厚道啊,这里还有三个喘气儿的呢,你他娘的怎么就买一个。”胖子拍着大腿,不满道。

黑瞎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鼻子里冷哼一声,说想吃,自己去买,我不伺候。说着,把椰子冻推到小花面前,递过去一只小木勺。小花没接勺子,看着黑瞎子,眨巴着眼睛不说话。黑瞎子就笑说:“好,我喂你。”

“蛇精病。”我骂了一声。胖子也被恶心到,作势干呕了两声,躲远几步去路边抽烟了。

小花吃了两口就说腻了,剩下的全进了黑瞎子的肚子。

“解语花,手不需要可以捐了。”

“我乐意,酸葡萄。”

妈的说谁酸呢,我正要呛回去,余光瞥见一个黄色的身影朝着我们这桌走了过来,我心里暗喜,眼珠转了转,把要出口的话憋了回去,喝了一口酒,准备看好戏。

刚刚和黑瞎子聊天的妹子和两个朋友一块儿走了过来。妹子烫着一头蓬松的大波浪,耳边还簪着朵淡黄色的鸡蛋花,很有热带海岛美女的风情,她走近了,拍了拍黑瞎子肩膀,打招呼说:“嗨,哥,你们几个哥们,我们三个姐们,要不要拼一桌?”

黑瞎子嘿嘿笑着,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好啊。”倒是小花冲着三个女孩笑了笑,其中一个顿时涨红脸,低下了头。

“这一轮我请客,大家随便点。”黄裙子说着坐在了黑瞎子身边,红脸的妹子走过去坐在了小花旁边,还有一个穿红色短裙的朋友看了看我和闷油瓶,闷油瓶施展传统艺能,战术看向大海出神,仿佛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她走过来坐在我旁边,甜甜一笑,打了个招呼。麻痹,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我愤愤地瞪着小花,小花故意不看我,又开始低头玩手机。

“哥,你刚故事讲到哪了?”黄裙子兴致勃勃地看着黑瞎子,好像真的为了听故事而来。

“嘿嘿,我也忘了。”黑瞎子挠挠头,这货不知道又跟人乱扯了什么东西,这会儿自己都不记得了。

黄裙子美女眼波流转,用指尖把落下来的长发撩在耳侧,轻轻捏了捏黑瞎子胳膊说:“哥,你身材练的真好,经常去健身房吧?”

突然,“啪”的一声,小花把手机拍在桌子上,伸手掰过黑瞎子的脸,凑近看了看,问道:“你脸上是什么东西?”

我仔细看了一眼黑瞎子的脸,纳闷道,是我瞎了吗,他脸上除了个大黑墨镜哪有什么东西?

就见小花用小拇指在黑瞎子嘴角抹了一下,放进自己嘴巴里,咂巴两下,莞尔一笑,说是椰子冻。

黑瞎子旁边的妹子一脸错愕。她看了看咧着嘴乐的黑瞎子,又看了看笑容灿烂的小花,和自己朋友对视一眼,腾地一下站起来,说:“打扰了。”小花身边的妹子也秒懂,站起来准备撤,我旁边的美女愣了一下,视线在我和闷油瓶之间游走了一个回合,也起身走了。

黑瞎子在小花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小花咬了咬酒里的吸管,笑而不语。

我们又混着喝了几轮酒,小花脸都红了,闭着眼睛靠在黑瞎子身上。我正拉着闷油瓶回忆往昔呢,他和黑瞎子对视一眼,默契地拖着我们俩回家了,回家后又默契地关了房门。

我承认自己这身板不经造,一觉醒来都八点多了,刚出房门,就见小花也才下楼,看见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拉了拉领口,试图掩盖一些醒目的痕迹。我们默契地避开了敏感话题,开始聊天气。

“今天天气不错。”

“恩,挺热的。”

“去沙滩晒太阳吧!”

“走。”

遮阳伞下架了两张躺椅,我和小花躺着玩手机。黑瞎子和闷油瓶去海里游泳了,两个人上岸的时候吸引了不少沙滩上的目光。

我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瞄了一眼,两个人身上的肌肉线条都很漂亮,湿淋淋的泛着水光,在烈日下更加耀眼。男人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比较欲,我无意间瞥了一眼黑瞎子的下半身,刚游泳完的黑色泳裤贴在大腿上,胯下鼓鼓囊囊,我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小花,发现他墨镜后的眼神也在注视着前方的两个人。

黑瞎子把泳镜摘下来,甩了甩湿淋淋的头发,非常风骚的换上了墨镜,走了没几步,突然有两个穿比基尼的美女走上去搭话,她们手里都拿着一瓶防晒霜,指了指自己遮阳伞的方向,看样子是想让两个百岁老帅哥帮他们涂防晒,其用意非常明显。我皱了皱眉头,就见黑瞎子已经叉着腰和美女聊了起来,美女的笑声被海风吹到我们这边,咸腻的要命。

我看了小花一眼,他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继续低头看手机。“你心真够大的。”我揶揄道,他抿着嘴没说话。

等了几分钟,那边正聊得兴起,闷油瓶站在黑瞎子身后一言不发,偶尔手搭凉棚,望一望我们的方向。

小花突然坐起来,把一瓶防晒霜扔我手里,说:“你来帮我涂一下防晒。”

“还涂呢?!妈的。”我看着远处有个妹子好像要摸闷油瓶的腹肌,气不打一处来。

小花把宽松的印花衬衫脱了,翻过身去,啧了一声,催促道:“快点,抵债。”

我听到抵债眼神一亮,立刻跳下躺椅,早忘了那点不痛快,麻溜儿给资本家服务。

小花的背非常漂亮,本来白皙的肤色被太阳晒到微微泛红,我挤了一些防晒霜在手上,搓了搓,抹在他的背上,他的背摸起来很细腻,也没有爷们的糙感,我正要涂开,突然手腕被一双大手抓住了,抬起头对上一张戴墨镜的脸。

黑眼镜脸色不大好看,他把我的手甩了出去,说:“我来给花儿涂,不劳烦小三爷了。”

小三爷?听他喊我这个称号,我心里直打怵,又被他眼神一盯,大脑中立刻唤醒了曾经被支配的恐惧,烈日下莫名出了一身冷汗,幸好闷油瓶及时出现在我身后,否则我感觉脑袋又要遭殃。

“给给给,搞得好像我稀罕给别人涂这玩意儿一样。”我把防晒霜塞到他手里,拉着闷油瓶去找胖子,他被几个小孩埋在沙子里,只剩一个头露在外面。

走出去几步,我回头看了一眼,两个人已经热火朝天地亲上了,我喊了一声:“光天化日的,去开个房吧,二位!”

话音未落,闷油瓶突然转身抱住我的头,几乎是同时一个石子擦着我的后脑勺飞了过去。

“我操。”我拉着闷油瓶,快速逃离他的投掷范围。

吃完午饭,黑瞎子出门了。下午两点多,小花问我们要不要出海,我问他是不是给我们定了豪华邮轮两日游,他神秘地笑笑,带着我们去了码头。

码头停了很多游艇,小花指了指其中一艘,问:“这艘怎么样?”

“怎么,你要买下来?”我搓着手,竟然有些期待。

“Hello.”黑瞎子从驾驶舱里探出头给我们打招呼。

“卧槽,你什么时候也会开游艇了?”

“我说过,不要轻易定义我,我活了很久,会很多东西不奇怪。别说船了,就飞机我也能开到天上。”黑瞎子说着,把小花拉上了船。

胖子的逼被黑瞎子装了,他不满地冲我撇撇嘴。

“嗨,高个子帅哥,我们的朋友今天有事,能和你们一起出海么?”

我们正要上船,听到声音都转头看,发现旁边一艘游艇上有两个穿着蓝色比基尼的妹子,应该就是上午想让黑瞎子和闷油瓶涂防晒的那两位。

黑瞎子还没答话,小花先开口答应了,他笑说:“可以啊,不过我们哥儿几个今晚在船上过夜,两位介意么?”

两个妹子看了看我们几个人,小声商量了几句说没问题。

小花眉头皱了一下,很快又笑了笑,问道:“两位美女,会游泳吗?”

两个妹子对视一眼,都点头。

“那就太好办了,如果晚上失足落水可以自己游上岸吧?”小花笑得一脸人畜无害,但是我总感觉有点毛骨悚然。

黑瞎子一直没说话,自个儿在那儿似笑非笑,看上去真有点像变态杀手。

果然,俩妹子匪夷所思地看了看我们几个,转头钻进了自己的船舱。

“诶,你长着一张小白脸,干着恐吓人家妹子的事真的好吗?”

“你也想下去?”小花回头,笑得我头皮发麻。

我干笑两声,他拍拍我肩膀说:“开个玩笑。”

“操。”

我看着船身的“millennium”问小花为什么给游艇命名为千禧号,他看了一眼黑瞎子,笑笑没回答。

在海上乘风破浪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在一片浅蓝色的海域停了下来。海底的构造和生物让海面呈现出不同程度的蓝色,我看着的一望无际的海水,想起了西沙海底墓之行,心境大不相同,说起来都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了。我看了看闷油瓶,闷油瓶支了钓竿在船头钓鱼,看起来非常放松。

胖子在甲板上搔首弄姿的自拍。小花和黑瞎子都穿上了黑色的潜水服,黑瞎子帮小花背上氧气瓶,嘱咐了几句要领,两个人同时跳下海,拉着手潜了下去。

“很好,滚去烦鱼吧。”

我给自己做了个金枪鱼三明治,喝着冰镇汽水,腿搭在船边晃悠。三明治的面包被我吃的剩了一个边边,我不想吃,丢到了海里,瞬间被一条黄色的大鱼冲出来吞进嘴里。我觉得好玩,又去拿了几片面包,撕成面包屑丢下去。这里的鱼五彩斑斓,个头都挺大,最大的得有胖子大腿粗,小的也有菠萝大,一个个撅着香肠一样的大嘴,争抢着我丢下去的面包屑,让我想起海绵宝宝里一群鱼挤进蟹老板餐厅等海绵宝宝做蟹堡王的场景。

小花和黑瞎子一前一后浮出海面,我灵机一动,把面包屑撒向小花附近,无数条大鱼快速游过去啃食,蟹老板被一群大鱼围住,惊慌失措地往黑瞎子怀里钻。小花这人,杀汪家人的时候眼睛不见他眨一下,杀猪杀鸡却不敢,这会儿被一群鱼围攻吓得要命。

这些海里的鱼也不怎么怕人,大嘴唇子一翕一合,小花好像屁股被戳了几下,尖叫着抱紧了黑瞎子,黑瞎子给了我一个好徒弟的眼神。

胖子拿手机咔咔拍照,我拍着船的栏杆几乎要笑出眼泪,“吴邪,他妈的你给我等着!”小花大骂。

我把面包屑丢完了,鱼群散了,小花才上来,狠瞪了我一眼。他们体力消耗不少,去船舱里吃了点东西。

我低估了解家人报仇的速度。我正站在栏杆旁看水里的鱼,突然身后被人推了一把,身体失去平衡,瞬间栽了下去,头朝下落进海里,我扑腾两下,看小花披着毯子站在船头得意的笑。

我也笑着看他,他疑惑了半秒钟,就被身后的闷油瓶推进了海里,落在我身旁,这时我才哈哈大笑了起来。

该!哈哈哈哈哈!

这一幕被刚出船舱的黑瞎子看到,我还没来得及提醒闷油瓶,他就被黑瞎子扛起来丢进了海里。当然黑瞎子还没来得及得意,就听身后胖子骂道:“欺负我们瓶仔,胖妈妈不答应!”说完把黑瞎子一屁股怼下了船。

我们几个在海水里扑腾着,黑瞎子和小花二对一围攻我。我正大骂着,听胖子吼了一声:“胖爷来也!”瞬间就见一个炸弹在海面爆炸,“扑通”一声巨响,炸起无数水花,堪比西游记开头那一幕。

胖子加入战局后,我才稍微扭转颓势,一鼓作气,向对面的恶人夫夫疯狂泼水。扑腾了半天,水温渐渐凉了下来,黑瞎子抱着小花上了船,小花搂着他的脖子咯咯笑,像一个玩水尽兴的小孩子。

小花的游艇上除了Wi-Fi信号,应有尽有。船舱里黑瞎子哼着歌煎牛排,胖子在一旁一边剥大蒜,一边指挥闷油瓶处理他刚钓上来的两只大龙虾。

我和小花插不上手,坐在甲板上,腿搭在船边挖冰淇淋吃。我踢踢他的脚,打趣说:“诶,你男人越来越像个人了。”

小花白我一眼,啧了一声,说:“什么你男人我男人的,叫师傅。”

“你家闷子不也是。”

这时,黑瞎子喊了一声:“完了,芭比Q了。”接着就听胖子骂道:“他娘的,你丫就知道喝啤酒,焦了焦了!”

我和小花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吃完饭,我们在甲板上躺着看星星聊天,连小哥话都比平时多了好几句。夜里海上的风很凉,胖子先熬不住进去睡了,我和闷油瓶下去的时候,小花和黑瞎子裹着一张毯子,头凑到一起聊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他们两个在一起,可以聊得有很多,有时候我还真有点羡慕,但我这人知道知足。

我定了六点的闹钟,打算早上起床看日出。船舱随着波浪一直在晃动,我睡得不安稳,勉强眯了几个小时就被闹钟叫醒,洗了把脸,走上甲板,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小花和黑瞎子在船头坐着,不知道他们两个是醒得早还是一晚没睡。

天空是一片淡淡的浅蓝,在微弱阳光的映衬下逐渐变成鱼肚白。水天相接的东方一道红霞正在慢慢扩展,很快一个金红色的圆边露了出来,慢慢升腾。

红彤彤的太阳在海里跳出来的那一刻,我看到小花和黑瞎子在接吻,两个人沐浴在暖色调的晨光中,是一种非常协调的美感。

很快,太阳冲破几片薄云,发出夺目耀眼的亮光,射得人眼睛微痛,小花下意识抬手挡在黑瞎子的眼侧,黑瞎子笑着握住了那只手。

即使是抗拒光明的人,也会有一天拥抱光明。

金光洒在茫茫大海上波光粼粼,闷油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我们依偎在一起,享受这一刻心无旁骛的平静。

阳光终于驱散黑暗,在谜团和斗争中度过了小半生,我们也终于迎来平凡的幸福。

回北京当天的早晨五点多钟,我起床去放水,回来的时候不经意向门外看了一眼,天色还很朦胧,我注意到吊床上叠着两个人影。我揉揉眼睛又看,好像是小花趴在黑瞎子身上,两个人在小声聊天,小花的笑声听起来非常放松和愉悦。我处在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打了个哈欠,回房间继续补觉。

我们和胖子要去北京提货,小花的助理给我们都定了机票。

飞机上,胖子继续呼呼大睡,闷油瓶闭目养神,我在看最近出的一部喜剧电影。

黑瞎子去了一趟厕所,回来躺在座位上睡着了,小花用笔记本在办公。

还有大概半个小时降落的时候,一个穿着时尚的男人走了过来,站在一旁,伸出手,犹犹豫豫地想把黑瞎子叫醒。

“有事?”小花抬起头,问他。

“刚刚这位大哥说在北京开滴滴,我想留个联系方式,以后用车也方便。”

小花上下扫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我先生最近休假,不跑车。”

“先生?”那个男人看起来品了两秒这个词的意思,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我拍了小花一下,朝他竖起大拇指,悄声说:“你他娘的太厉害了,每次都能一招制敌,我得向你学习。”

“有么?”小花笑着反问我。

落地后,我们出机场门口,黑瞎子刚说要去停车场提车,就见解家的车已经开了过来。小花回头看了我们一眼,跟黑瞎子说:“你这几天去吴邪那里住吧,他们用车也方便。”说完就潇洒地上了车。

“解雨臣怎么了?”黑瞎子摊手,一脸无辜的看着我问。

胖子意味深长地看着黑瞎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觉得你知道,而且你乐在其中。”

黑瞎子笑了起来。

回雨村前,我们一起吃了顿饭,胖子唉声叹气,兴致不高。

“他怎么了?”小花拉着我悄声问。

“聊着一个姑娘,他刚知道姑娘五一和别人出去玩,吃醋了。”

“吃醋?”小花看上去挺惊讶。

“对,这么惊讶干什么,你没酸过黑瞎子?”

小花眉毛一扬,我从来不干那种无聊的事情。

解雨臣,我信你个鬼!

TheEnd.

是上周朋友的点梗!续的是十月份那张肚兜狂徒www(°Θ°)

:可以搭配《麒麟关根》阅读,后续篇,当小哥知道了吴邪的笔名叫关根。

关根是一位小有名气的摄影师,跟大部分摄影师不同的是,他只拍风景、静物,作品里从来不会出现人物。曾经有专业人士评价他的作品里有一种最原始的力量,让我们在这个工业文明高度发展的时代拾起了自然之美。有人去寻找过照片的拍摄地,但始终没有找到,就好像那些地方从来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样。对此,关根在他的出版作品集里回应,他确实会去一些无人区采风。

然而最近,关根的微博账号却突然发布了一张照片。这是在消失一年多以后,关根重新在社交平台上发布的第一幅作品,引起了一定范围的讨论。

跟他以往的作品不同,这张照片是张人物照...

跟他以往的作品不同,这张照片是张人物照,尽管是局部图,也能看得出来拍的是人。

照片拍的是一个人的后背,只是肩胛骨凸起来的那一小块部位。模特的皮肤是冷白色的,纹了身,但究竟纹的是什么看不出来,只能看到一些青墨色的杂乱线条。照片的清晰度很高,甚至连模特身上滚动的汗珠都能看清楚,流畅的肌肉线条让人产生种这个人的身材一定很好的感觉。

除了人的皮肤,照片里面还可以看到树叶投下的阴影,正好落在肩胛骨的位置,跟纹身的线条交织,深浅不一的色块居然产生种水墨画的意境。汗水起了画龙点睛的效果,宛如粼粼水波,给静图带来了流动感,看的时候人不由自主就沉静下来。

这毫无疑问是幅高质量的作品,将构图、光影运用到了极致。除了配文是一串好像加密一样的乱码外,没有半点缺陷。

古话说的好,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是人生的两大乐事。他正在经历的就是洞房花烛夜,没错,他跟闷油瓶睡了,他们俩的关系有了突破性的进展。这直接导致他的心理状态退回到十几岁,变成刚谈恋爱的毛头小子,巴不得拉着闷油瓶的手向全世界宣告这个人是他对象了。

别看闷油瓶性子冷,其实在村里很受欢迎,那些大爷大妈老给他介绍相亲对象就不说了,来店里吃饭的小姑娘也老喜欢跟他搭话,即便闷油瓶从来不理人。

他吴邪人到中年居然还有这种患得患失的时候,感想就是很复杂。

昨天跟胖子喝了点小酒,一喝高了是什么话都往外说,拉着胖子就诉苦,幸亏当时闷油瓶在厨房洗碗,不然丢人要丢到姥姥家去。胖子一边笑他一边给他出主意可以在朋友圈里官宣啊,现在不都兴那套吗?

吴邪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还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就是醉得分不清社交软件,把照片发到了微博,当时手都不利索了,本来想发的是“这是我男人”,结果打出来一串乱码。现在真得庆幸手不利索。

昨晚上醉得厉害,又想宣示主权又想把闷油瓶给藏起来谁都不让看,他就在相册里挑了半天,最后选了这么一张连背都看不全的照片发了出去。不幸中的万幸是,他那时候没手抖,不然把相册里面其他照片发出去他这会儿真的要去找块冻豆腐撞。

酒醒后就是一个后悔。

吴邪长叹了口气,打开微博准备把那照片删了,结果发现那条微博的阅读量居然破万了,一想到有这么多人看过闷油瓶,他就觉得特不爽,简直想扇自己两巴掌。

[什么时候拍的?]

我去!闷油瓶居然有微博账号?!

他什么时候注册的?

吴邪点进去那个账号,发现那个账号页面干净得一条动态都没发过。

IP,福建。

这不就是前两天注册的吗?

那人明显是他同行,点进主页都还有认证,但是他没听过这人的名号,估计要么是新起之秀要么就是不怎么有名的。闷油瓶的身材那是完美到能把地摊上20块钱一件的老头衫穿出时尚高定的程度,当模特肯定没问题,但是要当怎么着也是给他当模特啊,哪儿轮得到别人?

这下是不删都不行了,再放着这照片还不知道会招来多少人。他火速把那条微博删了,又回关了闷油瓶,终于觉得心里舒服些了。

宿醉后的头疼让他头重脚轻的,吴邪晃了晃脑袋,从床上起来,到客厅就看到同样脸色不怎么好的胖子。两人坐一块儿,都觉得不是很好受,这种难受不是吃两片醒酒药就能彻底消除的,得靠自己缓过来。

张起灵晨练回来,带了小米粥跟包子,包子的馅是白菜豆腐,偏清淡。吴邪看到张起灵,就道:“前两天你晨练的时候拍的。”

张起灵点了下头,又说了句:“拍得很好。”

得到张起灵的肯定,吴邪一大早的郁气全都消了,只有胖子感觉被排挤在外,不满地嚷嚷:“哎,你俩打什么哑谜呢?有什么事不能让我听?”

张起灵没有说话,吴邪给胖子夹了个包子堵他嘴,胖子一口就包了,边嚼还边骂骂咧咧。

晚间,吴邪又向张起灵主动交代了他手机里还有不少存货,甚至单独建了个相册,里面全是张起灵的照片。大部分都是偷拍的,各种角度,有在院子里整理苔藓的张起灵,有靠在树上发呆的张起灵,有走在山间小路上的张起灵,有刚洗完澡擦头发的张起灵。

每一个瞬间,都被记录下。

张起灵翻着相册,紧了紧眉。他也曾多次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无数次迷茫于自己究竟是否真的活在这世上。但吴邪拍下的他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模样,这是一个真正活着的人。他忽然觉得以前的那个他变得很模糊,形象正在逐渐被这个他替换。

吴邪误以为张起灵是不喜欢他偷拍的行为,赶忙解释道:“小哥,我就是觉得你那时候很好看,就拍了几张。”

谁想到下一秒就听到张起灵说:

“我知道。”

张起灵的感官何其敏锐,他怎么会感觉不到吴邪的小动作?但是他默许了,吴邪想做的事情,他都愿意陪着他做。更何况他也享受于吴邪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那样温暖的目光,没有人会不想拥有。

吴邪的心一下子就定了,又问:“小哥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注册微博了?要不是我今天认出来,你是不是都不打算说了?”

张起灵摇了摇头,直视吴邪的脸,对着他说:“我想知道,你的一切。”

那双纯黑的眼睛这时候竟然显出点执着来,四目相对,吴邪听到了他失控的心跳声。张起灵没有把话说明白,但他知道,闷油瓶的意思是,他想知道过去十年里自己的经历,所以才会去找自己的笔名,找跟那十年有关的信息。他们虽然已经重逢好几个月,但似乎都有意无意地在回避这个问题,吴邪不提,胖子不提,张起灵就也不问。

吴邪不知道张起灵从关根的作品里面找到了多少,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述说这一段往事,只能拉着张起灵的手放到自己的脖子跟手臂上,带着他去摸那些旧疤。

这是他第一次坦然地在张起灵面前暴露这些伤口,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感到一阵酸涩,仿佛一夜间退化成刚出生的孩童那般,失了所有坚硬的保护壳,本能地向最信赖的人求取庇护。张起灵表现得越是温柔,他就越是无助。直到熟悉的气息渡进他嘴里,症状才缓解些。

他们紧紧地相拥,如同寒冬里依偎取暖的兽,一刻也不想分离。

张起灵一遍又一遍触摸那十年的痕迹,用最灵敏的发丘指,感受每一处疤痕。这一次吴邪没有躲闪,他放任张起灵在他身上读过去的十年,找寻那些他记得的、不记得的信息。

关根在删除了那张照片的第二天又发布了一张新的照片,还是局部图,而且看得出来是同一个人的。只不过这回是肩膀,而且是正面照的,一如既往的高质量,哪怕只露了一点,都能想象到模特的身材有多好。但第一眼看上去注意的反倒是照片的边缘,肩颈连接处的位置,有一个红印。

大冬天的,还有蚊子吗?

这次的配文不是乱码了,而是“御用模特”,后面跟着的是艾特的用户。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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