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7日,杉本裕子与儿子接受媒体采访。
杉本裕子这幅图片,被全球众多媒体作为日本“3·11”大地震的标志性画面转发,很快被誉为“残垣圣母”。
灾区的老人们参加编织俱乐部,寻求快乐。
王昆伟在仙台经营的“天地人”中餐馆。
裹着毛毯,站在废墟上的一幅图片,让杉本裕子成为媒体报道中的“名人”。
那幅图片摄于2011年3月13日,地点在日本宫城县石卷市。2011年3月11日14时46分,日本东北部海域发生里氏9.0级大地震并引发海啸。
“儿子到底是生是死”
2011年3月13日的这一天,在一堆扭曲的金属和断裂的木头堆积而成的废墟前,一位女士披着散发,双手紧紧抓住裹在身上的米黄色毛毯。她眺望着不远处的幼儿园。两天之前的早晨,她亲手将自己唯一的儿子Raito送到了幼儿园。
杉本裕子,现年30岁。当海啸掀起的巨浪涌入石卷市时,她正在送饮料的途中。当她赶往幼儿园时,遇到紧急疏散,半路折回的杉本裕子在车里熬了一宿。
次日与丈夫汇合后,夫妇俩“如同疯子般”穿梭在各个临时安置点。他们先开着车,直到汽油耗尽。于是,夫妇俩就改用自行车。当丈夫找到一艘船,随后驾船抵达依然浸泡在海水里的幼儿园时,他们依然没有找到儿子。
更让她和丈夫痛苦的是,由于通讯不便,当时周围传言四起,有人说这所幼儿园所有的孩子都被海水冲走,全部遇难。
自卫队救走幼儿园儿童
直到2011年3月14日,杉本裕子和丈夫的“祈祷得到了上帝的回应”。“那一刻,我泪如泉涌,连儿子的脸都看不清了,我激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当我回过神来,孩子的父亲已经紧紧抱住了他。”这段话描述了儿子失而复得后,夫妇俩的情形。
杉本裕子之后便了解到儿子死里逃生的经历。灾难发生时,幼儿园还滞留着11名儿童。警报响起,幼儿园工作人员匆忙地将孩子们带到了屋顶。当时的屋外已经下起雪,孩子们困在屋顶,冻得全身颤抖。直到次日凌晨2时,海水稍稍退去,所有人才返回二楼,并在早晨被自卫队搜救船救走。
“灾难之后,我觉得每一天都是上天的恩赐。这是一个奇迹,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珍惜每一天,祈祷每一个明天都能到来。”杉本裕子向媒体介绍自己现在的状态。
杉本挣钱还房贷
杉本裕子一家是幸运的,“起码还能彼此拥抱”。
15万人的港口城市——石卷市,经过海浪席卷后,约有3800人遇难,是地震海啸灾难中死亡人数最多的城市。
一年过去了,被海浪摧毁的家乡正在慢慢“获得重生”。当杉本裕子带着儿子重返昔日充满欢笑的旧屋时,曾经布满瓦砾和垃圾的马路已秩序井然,车辆在四周频繁地穿梭着。屋里的二楼还保留着儿子的活动室,一些玩具和衣物散落在室内。
地震发生后,杉本裕子一家4年前修建的房屋一楼全部被淹没。他们几乎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最初,他们一家跟成千上万的灾民一样,只能居住在当地政府提供的临时住所里。不久,他们只能搬到了一处租来的公寓内。
“公寓的租约明年就期满了,老房子还有31年、约2500万日元(约合153万元人民币)的房贷要还。如果回到老屋,我们就要将房子推倒重建,一切又从零开始。”杉本裕子聊到家里的事。
在巨大的经济压力下,她多次放弃休假机会,为的是工作挣钱。她还意识到,尽管灾难已经过去,但阴霾在一家人的心中一直挥之不去,他们的担心是“未来某一天,一家人又会遭遇一次巨大灾难”,再次遭受痛苦的“生离死别”。
6岁儿子非常怕黑
杉本裕子的儿子在灾后已经开始学着慢慢适应新生活,但灾难在他心中留下的阴影依然存在。据其母亲介绍,海啸过后的几个星期内,只要听到任何关于海啸的警报,儿子都会生病。“尽管儿子现在已经6岁了,然而他现在还是非常怕黑。我相信灾难留下的恐惧一直都萦绕在他心中,那是一种无法名状的恐惧。”
对于杉本裕子这位生于海边,长于海边的人而言,灾难让“热爱大海”的她开始惧怕这片“可爱而又无情的海域”。杉本裕子说:“我会继续生活在石卷市,但一定要离大海远远的。”
当杉本裕子一年后再次返回当年拍照的地方时,她感慨道:“灾难让我意识到,如果还有明天,那就是人生的奇迹。现在的每一天对我都弥足珍贵,一家人在一起才最重要。”
本报记者冯中豪
80岁老妇织毛衣摆脱孤独感
粕谷节子还住在临时安置点内
在日本重灾区宫城县,小镇七滨町以海藻加工闻名。此镇三面环海。一年前,10米的巨浪席卷了七滨町三分之一的土地,四分之一的房屋和基础设施被卷走或严重损毁。至今,这个2万人口的小镇依然有十分之一的居民仍然居住在临时安置点内。
80岁的粕谷节子还住在那些安置点内。老人在海边曾经营着一间杂货店。灾难发生前的一年,粕谷的丈夫因病去世,三个孩子出走异乡。形单影只的老人原本只靠这间杂货店养老,但一场灾难夺走了她的一切。
“我原本的房子已有40年了,因此没有投保,所以得不到赔偿。现在每个月我只能领到近4.6万日元(约合3511元人民币)的养老金,根本买不起一栋新房子。”粕谷道出了自己的困境。
担心孤苦地死去
目前,只能和众多灾民一起居住在当地“第一体育场”里的临时安置点内。当地政府已在这个足球场上建立起一排排免费的预制屋。作为独居者,她的房间十分狭窄,只有19.5平方米。
为了更好地安置这些灾民,日本原计划将他们迁往地势更高的永久性住房,但该计划一直未得到实施。2011年底,政府还曾宣布将收购灾民手中被海啸冲毁的土地,让他们有能力购买新房,但由于被损毁的土地难以估价,这项措施估计难以在短期得到贯彻。
尽管在灾难中逃过一劫,但粕谷坦陈,她现在很担心自己会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死去。她希望能再建一所房子,“屋里充满了阳光,和以前拥有的房子一样,紧挨着在海滩附近的杂货店”。
参加织毛衣俱乐部
如今,粕谷找到了一个简单的方法来帮助她面对痛苦的过去和不确定的未来——参加织毛衣俱乐部。
每周二,粕谷同20名在地震中失去家园的老年妇女都会来到一个名为“编织求生”的俱乐部,进行编织活动。粕谷说:“编织让我振作了起来,即使面对凄冷的黑夜,我也不感到孤独了,我只想织更多的东西。”
此俱乐部由旅居日本的美国传教士泰迪·索卡创办,目的就是帮助这些灾民重返社会,恢复信心,且编织是日本的传统流行活动。在俱乐部的活动室内,挂满了代表希望的纸鹤。这些老人就在这里用募捐而来的毛线进行编织活动,她们相互交流着“麻花针的织法和临时住所的取暖心得”。
变得活跃和开朗
粕谷已成“非正式教练”。83岁的嘉户兼代就是她辅导的学生之一。过去一年,这些老人编织的毛织品不仅可以为一些受灾更严重的地区的民众捐献毛毯,还能进行义卖。
这些老人原本素未谋面,其中有农民、退休的电厂工人以及发廊女老板等。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让她们聚在了一起。
“这些老人参加俱乐部后,心态发生了很大变化,她们不再那么拘谨,还会相互拍着背,开玩笑地说对方织得手都起泡了。更让我意外的是,50%的成员已开始每天私下相约见面。”创办人索卡高兴地说。
据其介绍,这些老妇人在参加俱乐部的初期还出现了哄抢毛线的现象。当索卡刚将一箱毛线搬进活动室时,几名妇女一拥而上,“尽可能地拿走了所有毛线”。
日本地震周年大事记
2011年
3月11日里氏9.0级地震袭击宫城县附近海域,地震引发的海啸严重破坏东部和东北部太平洋沿岸,触发福岛第一核电站辐射泄漏。
3月13日时任日本首相菅直人把这场灾难称作日本自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最严重危机”,要求调遣10万名自卫队成员参与救灾。
4月1日日本政府正式把这场灾难命名为“东日本大地震”。
4月28日日本政府公布夏季节电方案,由于核电设施受损,要求东部和东北部地区商家和住户在暑期高峰用电期间用电量减少15%。
5月21日菅直人和前来日本参加第四次中日韩领导人会议的中国国务院总理温家宝、韩国总统李明博在福岛县福岛市慰问受灾民众。
6月2日因救灾和核事故应对不力而饱受批评的菅直人承诺在灾区重建和核事故处理“有眉目”后辞职。
6月20日日本国会通过《复兴基本法案》,标志着重建工作开始走上正轨。
7月5日新任复兴担当大臣松本龙因言论冒犯灾民而辞职。
8月26日国会通过促进可再生能源特别措施法案。菅直人宣布辞职。
9月2日新任首相野田佳彦组建内阁。
11月30日国会同意政府提高所得税税率,以保证灾后重建资金。
2012年
2月10日日本成立复兴厅,专职应对灾区重建。
3月9日日本警察厅公布,大地震和海啸致死15854人,仍有3167人下落不明。
新华社供稿
接济灾民的华人老板接受本报记者采访
“熟客失亲人店内泪满面”
在仙台青叶区,有一家名为“天地人”的中餐馆。老板是旅日华人王昆伟,他被店内的熟客称作“大师”。王昆伟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介绍说,自己在日本开餐馆已有很多年。虽然每天来来往往都有很多客人,但去年的地震让他和一些客人成为了好朋友。
母亲曾盼其回国
去年3月11日,仙台也经历了地震之害。
事发时,王昆伟正驾车回家,突然感到一阵晃动。在日本多年,他已习惯了这类晃动。不过,由于晃动程度比较剧烈,他预感这一次地震比以往强烈很多。尽管地震造成了交通灯熄灭,然而街上民众并未乱作一团,交通依然井然有序。
亲自为客人炒饭
地震导致通往仙台的道路受阻,当地出现粮食等物资短缺。很多民众四处购买食物。他们来到了王昆伟的中餐馆,其中一个客人甚至饥寒交迫步行了40多分钟,却没有找到一家营业的餐馆。此时,店里的厨师已经回国了,粮食库存也不多了,情况也不知何时才能好转。王昆伟回忆道,那时很多餐馆都关门了,很难找到食物,是同情心驱使自己要帮这些饿着肚子的人。那时水电已基本恢复了,只有燃气仍无法使用,他拿出备用煤气罐,亲自抄起锅铲给店里的客人做炒饭。
在随后的日子,王昆伟一直用低廉价格向灾民出售饭菜。店里的库存用完后,他用仅有的汽油驾车去新瀉寻找食物补给。也正是这样的坚持,使一些当地居民记住了他,直到今天他们还称王昆伟为“恩人”。
街道仍坑坑洼洼
地震已过去一年了,仙台的街道上依稀还留有那场地震造成的坑坑洼洼。
王昆伟的妻子和孩子已重新回到仙台,中餐馆“越来越红火”。一些熟客把他当成了好朋友,喜欢和他聊聊知心话。从这些熟客的话语中,王昆伟感受到“日本人仍无法彻底忘却那场地震带来的悲伤”。
就在不久前,一位失去三个亲人的熟客在与他聊到这个话题时,仍难掩悲痛,一度在中餐馆内落下眼泪。此前,在王昆伟的印象中,日本是一个很内敛的民族,即便是因地震失去亲人悲伤无比,但在面对外人仍保持克制,尽量不将自己的负面情绪传染给他人。
“核辐射数据正常”
聊及核辐射的问题,王昆伟说,仙台距离福岛较近,然而当地人并未生活在核恐慌之下,因为仙台附近的监测站数据显示核辐射数据指标处于正常水准。
留学东京的王慧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福岛周围依然存在核辐射,不过当地农民主动销毁了被污染的蔬菜和鱼类,各地超市随处可见辐射监测仪器,因此在食品安全和生活安全问题上,她还是非常安心的。
据王慧观察,灾后一年来,在日本电视台看到最多的不是对地震的哀悼,而是各种防御地震灾害措施的电视节目;此外,还有很多学术会议,探讨在面对未来地震灾害时尽量将损失降到最低。
本报记者王晓枫
去年,高温核燃料泄漏事故发生后,当民众被紧急疏散到安全地带后,只留下50名“死士”留守核电站。现在,这片“无人之地”上的留守队伍已经增加到了3600多人。他们大部分都是东京电力公司和次级承包商的工人们。“不愿像懦夫一样离去”
地震发生后,“福岛50勇士”虽然受到全球瞩目,但这些人的真实姓名至今没有被曝光。化名为中川小市的工人就是他们中一人。
中川是东京电力公司分包商公司的一个普通工人,去年灾难发生时,他正在核电站内执行检修工作。原本,他可以和其他人一起撤离,但为了丰厚的报酬,中川在核电站坚守了5个多月。他说,“我有时也在思考当初的决定,是不是应该早点离开福岛核电站。但是我不能走,因为如果离开了,我的工作可能因此不保,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像懦夫一样离开”。
对于自己的健康,中川称只能默默接受。目前他在等待全面体检报告结果。他常常问自己:“我会没事吗?”但至今无人能给他一个答案。
高辐射的工作环境
尽管去年12月份,东京电力公司和日本政府已经宣布,核反应堆处于“完全关闭的状态”,余下的只剩清理工作。但有分析称,这份工作预计将耗费几十年。
核电站稳定中心副主任盘木胜彦也透露,大多数工人都是早晚轮班,每次工作两小时,不过有些地方,辐射实在太高,他们每次只能待两三分钟,刚把胶管连上,警报器就警示他们离开。
除了对辐射的恐惧外,他们还面临着技术上的难题。这是日本首次发生如此严重的核泄漏事故,工人们的工作没有前例可以借鉴,操作是否正确,他们心中确实没有把握。
此外,核电站的工作还异常的辛苦。在炎热的夏天里,工人们的工作环境温度高达38摄氏度。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工人们两三个小时都喝不上一口水,因为他们不可能在工作中摘掉自己的防辐射面具。
对此,东京职业安全及健康中心总干事伊田胜康深表担忧,因为如果东电不能改善核电站内的工作环境,将会面临严重的工人短缺。《东京新闻》援引一名工人的话说,“即使现在这支庞大的队伍,也远不能满足维护工作的需求,核电站的一些老员工,都已经离开了核电站,那里太危险,工资不高,很多人不愿意冒险。”
备受民众误解
尽管“福岛50勇士”被广泛报道,甚至已成为了全球民众心中的英雄,但在日本国内,他们却被视为“核危机罪人”。
东电一名员工称,自己原本也是灾难的受害者。在地震中,他的房子被海浪摧毁,他打算租一间公寓,但对方听闻他是核电站的工人后,竟断然拒绝把房子租给他,因为东电夺走了他们的家园。
当他好不容易租到房子,搬进新家的第一天,迎接他的竟是逐客令,上面写着:“东电员工滚出去。”他悲伤地说,“我们冒着生命危险为大家清除核辐射重建家园,换来的却是民众的唾弃和不理解,这让我感到无比的失望,但我又不能因此离开工作岗位,实在是一件难过的事情。”
由于受到的辐射量过高,这名工人已经由此前的岗位调到了另一个部门。更让他痛苦的是,他自己的家庭也在灾难中破碎。海啸发生时,由于他在核电站无法赶回去,年迈的母亲被海浪卷走,至今下落不明,他常常因此深深自责。辛劳的工作,破碎的家庭,周围的不理解,让他在灾难后没有感到一丝轻松和舒适,甚至曾幻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冯中豪高美)
■链接
留守工人多患心理疾病
尽管核泄漏已经得到控制,但对工人们而言,这个“连灰尘都带着辐射的地方”依然会给他们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目前已经有超过18000名工人曾在福岛核电站工作。这些人中目前至少有167名工人因为辐射超标,而无法继续工作。
据为东电员工提供咨询的心理医生表示,东电员工遭受心理创伤、存在心理问题的比例,远远高于普通市民,甚至高于警察和消防员群体。在重重压力下,大量的工人依然留守核电站,虽然一些人是为忠诚为挽救公司,但是更多普通人是为养家糊口。
核辐射难民:回不去的故乡
“浪江烧面”是福岛县浪江町招牌美食,粗韧的荞麦面条配以浓稠的酱汁,令人赞不绝口,但是如今在浪江町已经吃不到这款美食了。去年7月,福岛核事故后,有着35年历史的“浪江烧面”店被迫搬迁到了邻近的二松本市,避难的浪江人多喜欢来此品尝久违的家乡美食。浪江町原本是一个宁静的海滨小镇,只有220平方公里,打渔为生的当地人多世代在此定居。但3·11后,浪江町由于位于福岛第一核电站不到二十公里,成为当时大举迁移的八个城镇之一。21000多名浪江人举家迁移,他们散落在日本境内44个行政区,其中大部分被政府安排在周边地区的临时居住区。
难舍故土的高龄老人
核事故一年了,在外的浪江町居民希望回家乡看看。90高龄的老者横滨敏正和妻子登美惠正准备启程从浪江町返回,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用计数器监测他们行李的辐射指标。
这对老夫妇被允许在浪江町停留一个小时,他们取回了最珍爱的和服、书法用具和相册。工作人员告诉他们,虽然这几样物品辐射稍微超标,但是尚属安全。横滨夫妇登上了回程巴士,巴士上坐着其他30多名回乡探望的浪江人。
横滨说,“这是我第二次回到终生寄托的老房子,记得地震后离开的那天,我孑然一身什么也没带走,每次回来都让我悲从心生,在老房子里我仿佛看到了和妻子最美好的时光。”老者哽咽了,他强忍住泪水接着说,“我感到很对不起妻子,她一直难以接受余生再也无法回故乡的命运,这次回来,我们真的不知道该带走什么,我们一生所拥有的只剩下这个旅行包里的东西了,我怎能平静下来。”
福岛核事故致使周边8个城镇居民举家迁移,难民中很多都是无依无靠的高龄老人,同样来自浪江町的老妇日阪熊谷有严重的哮喘病,需要佩戴供氧装置,去年匆匆撤离时,她的情况很糟。她说,“我怎么能不责怪这场核事故,它使我的病情雪上加霜,至今也没有人告诉我们辐射的危害到底有多大”。一声叹息后,她无奈地说,“我现在和朋友一起居住,其实我已经83岁了,什么也不在乎了,我宁可住在核辐射区也不想寄人篱下。”
孤独的留守居民
如今的浪江町就是一座“空城”,一幢幢房子空留断壁残垣,屋前的草坪变成了野草堆,无主的宠物到处乱跑,废弃的儿童脚踏车锈迹斑斑。
虽然大部分人已经迁移,仍有坚持不肯离开的人,52岁的松村直人就留守在隔离区,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光,他圈养了一些牲畜,还收留了一些无主的宠物,他的小动物乐园中,甚至还有一只鸵鸟。
已经离婚多年的松村有两个孩子,他说,自己虽然冒险住在高危险核辐射区,但是自得其乐。房子断电断水,他就靠点蜡烛照明,并每隔几天到附近地区买瓶装水。虽然生活清苦,但是他说,“我很高兴自己住在这里,这样总比被政府打扰、不能住自己房子寄人篱下好多了,现在政府已经允许我自由出入了。”
一年了,不同于繁华的东京,也不同于灾后被迅速修复的主要交通干道,在这些重灾区,并没太明显的恢复迹象。加油站和商店依然关闭着,破碎的玻璃窗无人修理,墙上的员工照片挂满了灰尘,连根拔起的大树横在公路上也无人收拾。
政府虽然已经出资将灾民安置在临时住所中,他们也开始了正常的生活,但是他们中一些人却仍在为早已不存在的房子付贷款。东京电力公司虽然一次次承诺要补偿迁出的居民,但是赔偿金却迟迟没有支付,而大批迁出的难民仍翘首以待回家的日子。
无奈的空城市长
马场保是浪江町的市长,居民向他询问最多的是何时才能回家。
去年地震后,他驱车赶到附近的二松本市,恳求市长接纳8000名居民。他的办公室也搬到了二松本市一间狭小的房间,他在这里处理有关浪江町的所有行政事务。
马场自己和妻子母亲挤在当地一所小公寓里,他总是问自己“为什么要忍受这一切”。
双颊深陷的马场长叹自己身心俱疲,已经快无力孤身奋战了,“我想把所有的居民都带回浪江町,但是这太困难了,我至今也没有得到来自政府和东京电力公司的任何帮助。”
新水顺着微弱的灯光进入了浪江町,废弃的酒吧门前仍然摆着桌椅,洗衣店的衣服也没有来得及收,火车站布满了藤蔓,一切都是撤离时的样子,像是时光在此地凝固。
■讲述
“我们被自己创造的怪物打败了”
对马场市长和同僚们来说,比徒劳奔忙更让他们心力交瘁的是民众的愤怒。
马场说,自从核辐射危机发生以来,自己就在反思,“我们为什么不能控制这场危机,我们被一个自己创造的怪物打败了。”
虽然浪江町的居民已经迁入二松本市,但核危机的阴云却并未就此消失,渡边惠子和她两个儿子现在住在二松本市一所公园附近的临时居住区内,惠子说,“我感觉太对不起孩子了。”
去年十月,科研工作者给她的两个儿子做了甲状腺辐射指数监测,直到今天惠子仍在焦急地等待检查报告。看到儿子天真烂漫的样子,惠子实在不忍心告诉他们也许再也无法回家这个事实,她说,“他们是那么确定那么渴望回家,如果我打碎了他们的希望,对他们来说伤害太大了。”
据悉,浪江町距离福岛第一核电站最近的地区只有8公里,严重超标的核辐射根本无法允许居民搬回原居住地。
虽然横滨夫妇已经回到浪江町取回珍爱之物,松村直人先生仍在坚守家园,惠子的儿子也依然沉浸在回家的梦想中,但是他们记忆中那个美好的家却似乎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
(王晓枫)
3月,日本岩手县山田市,65岁的老汉新家神情严肃地注视着一片被废弃的建筑。“这里就是我的家园,去年3月海啸来临前,我的濒海餐厅开得正红火,我和两个儿子时常会在厨房为如何应对100人就餐而忙碌争吵。”他说。
去年的海啸让新家老汉失去了心爱的餐厅,但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受害者。“至少我还活着,我也不会离开山田,这里有我的亲人和朋友,还有我的事业。”新家动情地说,下个月我的餐厅会在山田市重新开张。
但问题是,餐厅重新开张后,还会像以前那样红火吗?当日本政府宣布投入2350亿美元用于海啸灾区重建后,新家有了乐观的理由。
然而有分析人士担心,政府许诺的重建款项只是杯水车薪,大量灾区民众背井离乡选择到其他地区发展。还有一些无力自救的民众,仍然生活在政府提供的简易临时安置点内。
不过,新家坚信,他所在的这片废墟不久就会再现鱼米之乡的繁荣。
渔民抱团经营公司
去年3月的海啸,让宫城县雄胜町引以为傲的渔业资源受到毁灭性打击。为了渡过这一难关,雄胜町的渔民选择了抱团。
去年夏天,雄胜町一些在海啸中失去亲人、家园和船只的渔民合作成立了“哦!勇气!”水产品公司。55岁的渔民末长洋一说:“‘哦!勇气!’的标志是一个握紧的拳头,它的名字在当地寓意着勇气和信念。”
像大多数渔民一样,洋一在海啸发生前自己单独出海捕鱼。现在,他和其他9个渔民已经学会靠合作来谋生,他们还欣然接受外界的帮助。“哦!勇气!”水产品公司从东京一家企业筹集了2800万日元资金,其中部分资金来自社会捐助。
还有一些志愿者帮助这些渔民给“哦!勇气!”水产品公司制作了网站。
房市井喷伴随“用工荒”
去年3月11日,由强震引发的海啸吞噬了日本东北部名城仙台。
如今,仙台随处可见复苏的景象。据统计,与去年相比,仙台的人口增加了6300人,宾馆租金上涨了10.5%,公寓更是抢手,房地产价格也出现了上涨的趋势。房地产中介糟谷春日说:“在仙台,如果想租到一套合适的房屋或几个人合租一套公寓,已经成为一件难以完成的事情。如果你驾车出行,很可能找不到停车位。现在来仙台投资置业已经成为时尚。”
仙台的建设高潮,让当地房地产商、餐厅和旅馆老板赚得盆满钵满,但对于其他一些人来说,这并不能算是好消息。因为仙台在重建时,不仅同灾区小城镇争抢投资,还在争抢劳动者。
雇主开始抱怨起劳工荒。“我们遇到严重的员工短缺。”仙台一家建设公司总裁深松勉说,“我们希望从日本其他地区招聘员工,但又担心无法为他们提供住宿条件。”
(任业刚)
日本政府重建举措
●2011年5月2日补充预算
通过2011年度第一次补充预算案,总额40153亿日元。道路、港口和农田复原等公共基础设施建设的预算占比最高,达1.2万亿日元。
●6月20日发行复兴债
●7月20日补贴灾民
通过2011年度第二次补充预算案,总额19988亿日元。其中3774亿日元将用于补贴灾民;2754亿日元用于福岛第一核电站事故处理。
●7月29日确定重建方针
●11月21日三次补充预算
●2012年2月9日
复兴特区获批
首批复兴特区获批。岩手县“保健医疗福利特区”旨在确保灾区的医疗体制。宫城县“民间投资促进特区”设389处“复兴产业集中区域”,重建企业可享优惠税制。
●2月10日成立复兴厅
日本复兴厅正式成立,原防灾担当大臣平野达男任首任复兴相。(宗和)
樱花蒙尘日本举国重塑形象
一年前的“3·11”大地震引起的核危机,令日本的国家形象受损,特别是旅游业和食品业受到空前的挑战。美国《华尔街日报》曾经报道称:“几年来,日本在很多方面收缩:经济一直疲弱,政治一潭死水,出生率也持续下降。但有一个领域日本在稳步向前:食品。日本食品以健康、美味、安全在国际上赢得美誉。但是,现在这个希望也破灭了。”雪上加霜的是随着人们对于核辐射的担忧,日本的旅游业也遭受重创。就是在这样重重困境中,日本政府开始了重塑形象之路。2月18日,“活力日本展”北京展厅,一条巨大的蓝鳍金枪鱼,在日本料理店大厨上杉先生的手中几下就被分解,最后做成人们熟悉的生鱼片。在“2012长崎县水产品中国普及促进会”和上海“活力日本展”,技艺高超的日本厨师也表演了这一手绝活。今年日本在中国举办了多次宣传水产品发布会,力求挽回安全优质食品的美誉。
全部销毁污染食品
日本国家旅游局局长松山良一表示,游客赴日旅行的“主要顾虑”是食品安全,日本政府正在尽最大努力控制和消除核辐射的影响。“目前的情况完全在控制之中。我们非常有信心,日本是一个能够接纳游客的正常国家。”松山说。
几乎在每一场推广活动中,日本政府都在竭力表示,日本食品的健康清洁。日本驻华大使馆专门提供日本大地震的信息,其中提供的数据显示,2011年7月,饲喂受污染稻草的牛肉里检测出放射性铯超标。对确认饲喂稻草之前出货的牛肉、对饲喂或者可能饲喂了受污染稻草的牛肉实施流通调查的同时,全部收购这些牛肉并进行了销毁。
在“活力日本展”上,核污染重灾区福岛也有自己的展位。据悉,关于大米、蔬菜、水果、菌菇、肉类、蛋类、鱼类以及所有的农林水产品方面,检查体系都将福岛县划分为非常细小的单位,并且以这些单位为检查对象,每天开展针对农林水产品的抽样检查,并将检查结果加以公开。
而日本“渔业大户”长崎县也不遗余力地在中国推广。在今年的一次活动上,长崎县副知事田中桂之助对中国在3·11地震中对日本的援助表示感谢,并且介绍了震后长崎对中国出口水产品的情况。据悉,受去年核辐射泄漏的影响,长崎的鲜鱼出口曾被暂时停止。在日方与中方政府的不断努力之下,长崎鲜鱼于去年5月31日再次恢复出口。为此长崎县政府还专门引入了一台美国产GE半导体核种分析装置检测出口中国的鲜鱼。
旅游费用打折配翻译
在挽回食品形象的同时,日本旅游业也不似去年那般惨淡。
以中国为例,根据数据显示,今年1月赴日本的中国人达到了13.84万人,和日本去年大地震之前的2011年1月相比增加了约40%。由于大地震而大幅减少的中国访日游客自2011年10月以来开始重新增加。最近,日本观光厅为了吸引更多中国游客赴日旅游,组织多家日本巴士旅游公司,开发出专为中国游客量身定做的短线项目。巴士公司为不懂日语的中国游客专门配备翻译。
日本地震后,日本观光厅进行了一系列“拉拢”各地游客的推广活动。游客数量的上升,可能来自多方面因素,但是这些别出心裁的推广活动功不可没。
去年,日本观光厅举办“VisitJapan(游日本)优惠”大型活动,通过网络向海外游客发送在日本国内旅游设施使用的各类优惠券和折扣券,该活动一直延续到今年。
此前,日本观光厅发出从2012年开始面向全球吸引1万名外国人来日旅游的消息。如果应征者的旅行计划通过审核,日本政府将提供免费往返机票。
在最近为期3天的新加坡博览会旅游展上,日本支起了一个展台,专门提供美食。日本政府为今年新加坡赴日游客数量订下了20万人的目标。如果实现的话,这将是一个破纪录的目标,因为在2010年,新加坡赴日游客是历年来最多的,达到18万人。
在北美,日本旅游部门今年计划开始新一轮推广活动,对象是富有、受过高等教育的有闲阶层。比如,在纽约时报广场,电子樱花在大屏幕上不断绽放;3月7日到11日举行“出去吃日本菜”活动;日本旅游局同样发起了“日本:谢谢你”活动。
在欧洲,日本国家旅游局伦敦办公室公关部经理凯莉·克拉克表示,2012年对于日本旅游业来说,是个很好的开端。今年一月份赴日游客只比去年同时期下降了4%。她说:“英国是欧洲赴日旅游市场回升最快的国家。我相信在4月份的樱花节,赴日游客将会再次回升。”
不过,对于竭尽全力恢复观光旅游的日本当局来说,剩下的难题就只有韩国游客了。曾经连续10年以上稳居日本第一顾客地位的韩国游客数量还没有恢复。韩国《中央日报》称,日本政府为了吸引韩国游客正在进行一场战斗,但目前仍然没有看见明显的突破口。(楚楚)
食品危机
●2011年
3月11日
日本福岛第一核电站发生泄漏。
3月22日
日本13个都县检测出自来水含有放射性物质。
3月23日
福岛县生产的卷心菜等11种蔬菜中放射性物质大大超标。随后,日本政府叫停了4县蔬菜“出货”,当地农民开始“割菜倒奶”。
●随后,美国、中国、加拿大、德国、法国、英国、俄罗斯、荷兰等国家都开始限制进口日本食品。
旅游危机
随着人们对于核辐射的担忧,日本的旅游业也遭受重创。多国采取赴日限制措施,人们恐慌情绪增加,很多旅行团开始退团。
日本官方数据显示,2011年赴日游客比2010年减少28%。灾后2011年4月的访日人数同比减少了62.5%,之后同比减少幅度逐渐缩小,同年12月减少11.7%。
2012年2月9日,日本东京,地铁站台,记者在人数众多但秩序井然的站台排队,等候地铁到站。突然,出现一队警察,一边向乘客鞠躬致歉,一边在站台迅速拉起一块高两米多的帆布屏障,挡住乘客的视线,紧接着,就听到帆布那一头,许多人以整齐的步伐喊着统一的口号奔跑着,进入地铁车厢里。
地震演习每月一次
同行的日本东北观光机构的官员,东京人星多惠边鞠躬边解释:“给您添麻烦了,请多包涵”。她说,这是政府组织的例行地震演习,自去年3·11地震后,日本在全国增加了演习的频率。
演习难免影响正常的乘车秩序,因此,每次演习前,政府都要通过各种渠道发布消息,提醒市民,并乞求市民谅解。这次演习造成了诸多车辆晚点,站台的乘客密度陡增,却没有造成任何混乱,乘客依旧整齐地在站台上安静排着队。20分钟后,演习结束,乘客继续乘坐列车,就像刚才的一切没发生过。
一位上班族对记者表示:“这应该是日本人的一种生活方式,只有平时大量的训练,才能更从容地应对各种灾难的发生。”
在东京,以单位为形式的地震演习也更加频繁,几乎每个月都要举行一次,发生地震被困怎么自救和求救?交通中断怎么回家?星多惠说,每个单位,除了必备的药品、工具,还至少给每个人储备两天的给养。
在学校,演习也更加频繁,“孩子们应该比我们那时候接受更多的灾难教育,这次地震海啸,给我们太多教训了,”星多惠说。
八成学校完成抗震加固
有报道称,在未来的5年里,日本富士山下的静冈县预计有8级左右的地震。星多惠说,目前,日本政府已经基本完成静冈县的建筑和房屋的进一步加固工作,以确保所有的建筑能达到8级抗震标准。
在全日本,都在进行各类建筑的加固工作。无论在东京,还是在我所到达的日本各个县,都可以看到一些建筑和公共设置正在进行抗震加固的施工提示。数据显示,在全日本的县里面,静冈县的抗震加固完成比例最高,达98.2%;接下来分别是神奈川县和爱知县,分别为97.7%和95.5%。表现最糟糕的则是广岛县,仅完成59.1%。
日本文部科学省去年8月份发布的一项调查结果表明,截至去年4月1日,全国大约11.6万所公立初中和小学中,80.3%完成抗震加固。结果显示,去年的抗震加固完成率比上年上升7个百分点,为2002年以来最大增幅。
3·11地震后,新干线大面积破坏,虽然所有的线路目前都恢复通车,但如何提高抗震功能,仍是交通部门专注的工作。东日本铁路公司日前宣布,为预防东京发生地震,将提前对新干线及普通铁路的高架桥墩实施抗震加固工程。工程将从4月份后陆续启动,预计3年完成。加固对象总计约1.6万根桥墩。预计总费用约950亿日元(约合人民币74亿元)。
赔偿容易伤痕难修复
灾难当下,民众的戮力同心,蔚为可观。记者前行日本看到,民众不仅积极防灾演习,配合政府节电措施,也互相鼓励,扶持渡过难关。
为处理因福岛核电站辐射而受影响的居民损失问题,日本政府专门成立了“原子能损害赔偿支援机构”,对于20公里内必须撤离的居民,从去年3月11日到8月21日,每个家庭按10万-12万日元进行补偿,去年9月1日到今年2月29日按每月5万日元进行补偿。同时对每人一次性赔付交通费5000日元,住宿费8000日元。
对这些撤离的居民,政府按他们安置的所在地,孩子就近入学,同时,政府和民间机构,通过各种渠道,为失业人员寻找就业机会。以期帮助他们尽早自救。
对于撤离区域的企业和公司的损失的赔付,因为涉及金额异常庞大,仍在评估和谈判中。不过,单凭东京电力集团,几乎不可能完成赔偿,政府将承担必要的负担。
不过,在如此巨大灾难之后,从政府到民众的冷静反思,并进一步加强危机教育,和集各方力量对遗留问题的逐步解决,给人感觉到这个国家,在秩序中焕发的力量。
日本人星多惠说:“未来几年,日本将更坚固”。
■个案
釜石市学生全部躲过地震
在岩手县釜石市,地震海啸造成1,000多人死亡失踪,但2,911名中小学生却躲过灾难。
从2004年起,釜石市教育委员会就尝试在教师和学童中灌输防灾意识。但是,在2006年的千岛群岛地震中,学童的避难率仅不到10%。
此后,釜石市每一所小学和初中都对儿童疏散的计划进行了修改,并决定每年分配约10个小时用于防灾教育,包括海啸风险课程。2010年3月,一本由教师们编写的海啸灾害预防手册完成,被纳入该市14所小学和初中的防灾教育中。
这些课程最终取得了效果。3·11地震发生后,釜石东中学的学生集体跑到一个避难点,并大声高喊“海啸要来了!”。
在临近的鹈住居小学,孩子们集中到教学楼3楼,这里是海啸淹不到的地区。但是,看到初中生逃生之后,老师决定疏散。约600名学生逃到了700米开外的一所老人院。
在听到老人院后方崖壁坍塌的消息后,学生们感觉到了危险,于是,初中生们拉着小学生的手,跑到一座距离老人院500米开外、位于更高地势的护理设施中。初中生们还帮助幼儿园的孩子以及护理设施中的老人们逃生。海啸的浪潮最后到达了这座设施前方的地面。
“多重危机”意识和防范手段,让孩子们最终保证了安全,但这和该市扎实的防灾教育经验分不开。
采写/特派日本记者陈杰
民间团体问责政府
“明知是不能控制的技术,为何还要持续采用?”“本应保护国民安全的政府,为何没能履行好监管的职能?”
专家组建独立调查团
去年3月核泄露事故以后,在日以继夜的展开抢修作业的同时,针对这一事件的三个调查团队,也先后展开工作,他们分别是由政府成立的“事故调查/检证委员会”,由国会成立的“事故调查委员会”,以及北泽宏一所在的民间独立调查委员会。
民间调查的核心价值,在于其独立性。
“福岛核事故独立检证委员会”称,“成立民间调查委员会的目的,是由与核能事业没有利益关系、立场自由的民间人士,脱离司法、立法、行政以及企业的立场,对东京电力公司福岛核电站事故进行独立调查。”
委员会的成员,几乎都是核能领域的专家教授,以及知名的法律学者,如东京大学教授藤井真理子,著名律师但木敬一等。
在接受调查的人员中,几乎涵盖了核事故发生后所有直接参与应对的政府高官:如前首相菅直人;前内阁官房长官、现任经济产业大臣枝野幸男;前经济产业大臣海江田万里;环境大臣细野豪志,以及政府核能部门的负责人,如核能安全委员长班目春树等。这些政府人员,均对事发后的情况了如指掌。
指责前首相顾小失大
在多方调查和事实应证的基础上,2012年2月28日,委员会正式发布了长达400页的调查报告。这份报告将矛头直指当时的救灾大本营——菅直人政府。
报告称,“在核能安全问题上,无论对中央政府还是东京电力公司而言,在技术、理念以及事故应对上都存在不足。”
对于前首相菅直人的应对危机时的表现,报告的用词甚至更为激烈,“在事故发生时,以菅直人首相为首的首相官邸的应对‘无益地混乱,且压力巨大,加剧了危机恶化的风险,纯粹是临时抱佛脚及后知后觉的危机应对。”
报告还认为,作为当时日本最高行政长官的菅直人,过分地介入到需要专业常识的核事故应对中,对于控制危机几乎没有什么效果。2月28日,作为委员会负责人的北泽宏一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公开表示,根据委员会的调查,“首相官邸过分介入到现场抢救工作,此举(对控制危机)几乎没有作用。”
得知核电站需要电池时,菅直人直接用手机联系前方:“多大的电池?长多少米?”一名当时在场的首相官邸官员在接受调查时告诉独立检证委员会成员:“当时就感觉,首相去管这么琐碎的事,那国家怎么办?”
菅直人承认应对失败
与民间调查委员会的结论不谋而合,去年底,由政府主导的事故调查委员会发布的中期报告也同样指出,核事故发生后,首相官邸应对混乱是事故扩大化的原因之一。
面对民间调查委员会的问责,菅直人日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承认,自己对核危机应对“失败”。“事前的准备非常不充分,因此,从准备不足方面而言,的确是大失败。”
(百千)
■对话
福岛核事故独立检证委员会负责人船桥:
政府不该隐瞒真相
“福岛核事故独立检证委员会”负责人之一船桥洋一接受日本媒体采访时表示,如果政府在危机时刻向民众隐瞒真相,就犯下了最基本的错误。
记者:怎么评价政府当时的危机管理?
船桥洋一:福岛核危机是一个做任何事情都徒劳、没有任何可行指导的特殊情况,在那个情况下,谁是领导是决断性因素。菅直人当领导者是日本的幸运。
记者:这次危机怎样检验了日本民主的成熟度?
当政府害怕向民众说出真相会引发恐慌时,他们就犯下了最基本的错误,也会失去民众的信任。(韩旭阳)
核危机应对“五宗罪”
1、因为首相官邸插手现场抢险,引发混乱,增加了事故恶化的风险。
2、基于9·11事件制定的紧急事件应对措施并未在核事故后得到体现。
3、地震发生后,核电站内工作人员缺乏镇定,应对失策。
4、在核辐射信息公布方面,文部科学省及原子能安全委员会回避责任、应对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