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形式私设,前期阅读体,最后大概有一点观影体
全员阅读,除了上将
趁着我最近十分上头希望可以迅速写完……
不出意外日更(有点悬)……出了意外隔日更(不一定)……
角色属于危火大大,OOC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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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
滴。滴。
精密的仪器芯片贴在医疗舱里的男人身上。
“……太快......
“……太快了。”
金黛轲:“不知道原因,但是s级进化者的精神域一直都不可捉摸,一旦发生一点变化,都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兰遐:“还剩多久?”
“不清楚,”金黛轲摇头,“往后的每一天都有可能,”她看了眼兰遐的神色,“老师,您怎么了?”
“没事,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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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日不多这件事,不用外人告知,埃兰斯诺自己可以感觉出来。
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甚至在兰遐做饭的时候,吃的比之前还多一些。
可惜兰遐不是每时每刻都在这间小院子里,他时不时的会出去买点东西,然后帮人类联盟处理一些阿尔杰委托来的事情。
兰遐不在的时候,埃兰斯诺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前花园。
前花园挨着兰遐的房间,他可以看见窗台上放着的花盆,和满院子深深浅浅的紫色的花。
有时候,他在这里一待就是半天。
从正午阳光正好,到傍晚夕阳落下,好像笼罩在暖色暮光里的紫色的花,都朦胧着一层说不清的忧郁。
埃兰斯诺坐在花丛间的长椅上,出神很久。
直到兰遐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站在他面前,影子被夕阳在身后拉的老长,他看着埃兰斯诺,声音温和浅淡。
“在想什么?”
埃兰斯诺回神:“在想,你种的花真好看。”
“可惜我一直想让它开花的,连发芽都不曾,”兰遐笑了笑。
他今日穿了一件高领的米白色毛衣,他很适合这种温暖的颜色,阳光勾勒出一圈浅浅的金边,落在他身上,都显得比落在旁处温柔。
埃兰斯诺:“会开的。”】
……太快了。兰遐看着这些文字,也在心里这么想,太快了……
是很平淡的描述,但是看在他眼中,仿佛每一个字都渗着鲜红的血。他看着金黛轲说“不知道原因”,可他现在比谁都知道原因。
但是没有人发现。一个人也没有。
他们不去琢磨,不去追究,一句轻飘飘的“s级进化者的精神域一直都不可捉摸”,就把一切掩盖过去了。
往后的每一天,都是偷来的。
兰遐不知道书中的自己当时究竟是什么表情,可他终究是把一切情绪收敛起来,说:没事。
所有人都默契地避开了这件事,包括埃兰斯诺自己。没有人提起他剩余不多的生命,没有人表现地和平时不一样。这仿佛是一种尊重而礼貌的照顾,但同时又是一种过于轻易,轻易到漠然的接受。
他们冷静地接受这个事实,除了默默等待他走向尽头以外,什么也没有做。
没有人拉扯他,没有人拽住他,没有人更加努力一点,想要把他稍许拖离死亡的镰刀,试图让他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没有人告诉他,有人需要他活得久一点。
没有人需要他。
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件事。
埃兰斯诺快要死了。
就好像他们当初无比轻易地接受另一件事。
——兰诺已经死了。
他怎么可以,放弃了他两次。
兰遐的心不断地下沉,沉到仿佛没有尽头的无光深渊。
他知道,阿诺想要在最后的时光里,在每一天都不知道是否会有明天的时光里,多看一看他,多和他待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
可“兰遐”会时不时地外出。他明知道埃兰斯诺时日无多,明知道与他相处的每一秒钟,都是那样稀少而珍贵。但他还是没有更多地陪伴他。阿诺就在那里等待他,就像小时候,一个人安静地蜷缩在巷子里。
他总是在等哥哥。从前等,现在也等,到了未来,依旧在等。
那个午后的场景其实很温柔,温柔得像是晒化了忧愁,就融在每一寸光阴里,铺了一整个世界呼吸间都会侵入心肺的苦涩。
阿诺捧着一颗鲜血淋漓,不愿让人看见的真心,捧着自己所剩无几的全部,捧着那朵用鲜血雕刻的紫罗兰,在他目光触及的一瞬间悄悄藏在背后,轻轻地、笃定地说:
“会开的。”
[毕竟那样强逼着自己使用精神力……]
[一百零一块石头……]
[啊啊啊啊才一个月,才一个月!!上将在审讯室都待了四十三天呢……!!]
[……你非要拉出来对比着刀我!]
[他得到的一点点温柔,永远抵不过得到的伤害多……]
[不知道原因完全是因为你们没!有!发!现!]
[S级解释一切是吧,S级不背这锅!!]
[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了??就这么?!都没有人探究一下原因吗!!不是!你们为什么就这么接受了啊!!]
[啊啊啊啊是上将在作大死啊有没有人管管啊!有没有人发现啊……]
[往后的每一天……都有可能……]
[还有什么治疗手段!赶紧用上啊!!稍微有一点效果也好……]
[……似乎,并没有这种待遇。]
[……毕竟是软禁对象,联盟公敌,曾经的阶下囚,能这样还算自由地活动,都算是看着哥哥的面子……]
[突然觉得冷得厉害……统领府到底没有一个人真的那么在乎上将……]
[上将就这么平静地接受了吗……都不……多给自己争取一点什么……]
[他对自己死亡这件事,一直都很平静……]
[……突然发现上将好像一直都这样,他没有什么很强的求生欲望,甚至是在……求死的……]
[嘤嘤嘤不要啊,哪怕哥哥在这里,也要这样吗QAQ]
[哥哥他又……认不出来……]
[呃啊啊啊千错万错都是哥哥的错!QAQ]
[上将是想在最后多和哥哥待一会儿吧qwq]
[哥哥你乱跑什么!快陪着他!!]
[都知道没有几天了还不多陪一陪他……]
[上将是在花园里等哥哥吗……]
[没有哥哥,只能看看哥哥种的花,就好像哥哥陪着一样……]
[……毕竟是被哥哥的精神力束缚的时候都会因为挨着熟悉的气息笑起来的人……]
[……毕竟是对待哥哥的衣服都很珍惜,把自己身上的药剂洗掉避免沾染药味的人……]
[啊啊啊啊你们别说了QAQ]
[他好乖巧……]
[不要这么安静这么乖啊!谁在我心里榨柠檬汁了QUQ又酸又涩……]
[哥哥都不抱抱他,噫呜呜噫,哥哥都不抱抱他!!记仇!]
[都这时候了还要拿开不了花的种子刀上将一下吗!淦!]
[会开的……呜呜呜呜……]
[他给了一颗永不开花的种子做开头,就要再给一朵永不凋谢的石花做结尾……]
[……这样,算不算他们之间的承诺与牵绊……就了结了一部分?]
[上将做好准备离开了……不仅是现在“自己”的离开,还有过去“兰诺”的离开。]
“我这个人,记事起好像就是一个人,误打误撞成了上将,除了曾经的两个副官和医师外,没有谁这么关心照顾过我。好像天生亲缘就比别人浅薄。”
“兰遐先生和我虽然是利益关系,但这些天的关心不能算假,想必您的学生一定更加得您的重视。我做不了兰遐先生的学生了,但之前有问过阿尔杰你的年龄,好像要比我大几天。”
“所以——”
埃兰斯诺笑了笑,语气很轻。
“如果可以的话,或许我可以叫你一声哥哥。”
这句话说出来后,暮光下的花园里陷入了安静,周围拂过的微风都静悄悄的,叶片飘落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把夕阳的暖意悄悄抱走藏起来。
两人一站一坐,相隔不远。
但映在地面的影子却像永远不会交叠在一起的平行线。
“抱歉。”
兰遐并没有让他等太久,“这个称呼只属于一个人。”
埃兰斯诺:“是吗,那这个人还真是幸福,能让兰遐先生如此偏爱。”
兰遐:“是我亲生弟弟,有时候,你有些像他。”
“我的荣幸,”埃兰斯诺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没叫兰遐看见自己隐约有点泛红的眼圈。】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斟酌沉默了这么久的埃兰斯诺,会小心而忐忑地向兰遐剖白——即使是半遮半掩地只说出一部分,也太难得。
他们都明白,“记事起”指的是被洗脑失去记忆之后,那是“埃兰斯诺”的起点。是他担心的、害怕的、视作罪孽,无法自我原谅,却无可奈何走到现在的,属于“埃兰斯诺上将”的一生。
不是作为那个纯真干净的孩子,而是作为历经艰辛,从腥风血雨里,从漫长黑暗里,一步一步,挣扎着爬上来的那个灵魂。
他自嘲亲缘浅薄。
……可不就是浅薄,孑然一身,踏过所有孤寂,到头来在阴影里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的太阳,却再也无法被照亮。
他察觉到那份关心,纵然依旧在心里觉得自己比不上哥哥的学生,没有那份亲昵与熟悉,却到底在兰遐不自觉流露出的温柔里,再也支撑不住,再也遮掩不了渴望,忐忑不安却又无法抑制地生出这么一点,用万千的漫不经心,万千的随口一提,都伪装不住想要冒头的,最深刻最真切,细小而纯粹的愿望。
如果可以的话,
——或许我可以叫你一声哥哥。
阿诺只是想,再叫他一声哥哥。
这已经是他最出格的行为,这已经是他最冲动的表达,这已经是一切努力想要安抚自己,欺骗自己,却终究摁不住的渴望。这是他不顾所有理智,无法再考虑未来,挣扎着想要在紧紧缠绕禁锢自己的黑色虫茧里,唯一一次拥有一点勇气,伸出一截伤痕累累的手指,想要触碰一下阳光。
瞒了这么久,死死地咬牙忍耐了这许多的思念和孤独,都没有肯相告的秘密,在这里悄悄裂开了一道缝隙。
如果就此被抓住这份破绽,过去的所有隐忍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可他还是问出口了。
因为阿诺真的好想、好想。叫一声哥哥。
兰遐几乎已经站在一切的答案面前。
然后,他把这份绝望里生出的最后一丝希望,亲手摔碎了。
他蒙上眼睛,没有去看显而易见的真相。
他说,抱歉。
他说,这个称呼只属于一个人。
他说,有些时候——你有些像他。
……你有些像他。
兰遐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爆裂一般地剧痛,像是无数利刃在其间凌迟,又一片一片浸到最冰冷的北域海冰之下。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仿佛有片刻停止了流动。喉间挥之不去的腥甜淤积许久,终于无法承载一般,顺着唇角流出一丝血红。
他不明白为什么到这种地步,“兰遐”依旧认不出阿诺。但他又好像比谁都明白。
阿诺是个干净善良的孩子。他死在过去,死在最纯白的记忆里,他没有一处不好,所有的一切都停留在最令人可惜的时候。
兰遐拒绝让他沾染血腥。
他把他护在心里最深、最珍重的位置,好好地藏起来。
那样好的阿诺,那样活泼可爱,喜欢撒娇,笑起来像小天使一样的阿诺。他怎么可能会变得冰冷凌厉,怎么可能会手染鲜血,怎么可能会变成那样一个埃兰斯诺。
兰遐不知道阿诺失去过记忆,不知道他被洗脑,不知道他被剥夺过自我,他的心让自己无法用过去的印象看待埃兰斯诺,但他的理智又从来没有忘记他是埃兰斯诺。
他不知道埃兰斯诺给联盟递送机密,不知道埃兰斯诺默默帮助他们推翻联邦,不知道埃兰斯诺一个人杀死了王虫。埃兰斯诺身上那过往的罪孽没有分毫的洗清,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有一份功绩可以与过错相抵。
所以,他依然是那个……不应该被原谅的埃兰斯诺上将。
在潜意识里。兰遐拒绝接受他是阿诺。这是连他自己也意识不到的事情。
……他的阿诺,是想要成为英雄的孩子啊。
他拒绝接受这是阿诺的未来。
……也拒绝接受阿诺经历过了这样的未来。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阿诺活着却痛苦到如此地步,如果他最重要的珍宝是被这样摧折,这让他如何接受,这让他如何愿意承认。这么沉重的过往……怎么可以发生在他的弟弟身上。
他在害怕,他是一个胆小鬼。
他卑劣地,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所以埃兰斯诺永远只能是有些像他。而绝不可以,是他。
用尽全力试探着想要触碰兄长的指尖,被用最残酷的方式打回了。
埃兰斯诺像是淋湿了雨,在泥泞里努力伸出一点爪子,想要轻轻勾住一点衣角的小动物,只是被人温和地将那一小块布料扯开,就在这样隐晦而残忍的拒绝里,像是被踹到了心口似的,最后一点温热的血也冷却下去,于是收拾起自己满身的狼狈,放任自己战栗似的蜷缩在污泥里,再也不敢把人弄脏。
他甚至连呜咽声都忍耐着不敢发出来。
这是第三次的抛弃。
他望着过去的自己。却连“自己”,也配不上了。
他说:
“我的荣幸。”
这就是整件事情最为荒谬的部分。那就是,埃兰斯诺自己也认可这一点。
他和所有人一样觉得、或者说,他比任何人都觉得,把兰诺与埃兰斯诺割裂开,到底是一件好事。
……但是他会难过。那颗努力欺骗自己,却依然会觉得酸涩痛楚的心脏在难过。
怎么会有人真的愿意这样否定自己啊。怎么会有人不想要自己哪怕是犯了错,都是可以被至亲至爱的人原谅接受的。
贵宾席响起一点压抑不住的细碎呜咽,在多数时候都安静无言的阅读空间里很是明显。
是金黛轲。
原本经历过这些年的磨砺,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会哭鼻子的小姑娘了。但就连她与哥哥在战火中逃亡,被死亡的阴云笼罩的时候,都不曾有这般酸涩难熬。彼时再如何恐惧惊慌,但哥哥紧紧地护着她,像是要把她扣进血骨,那力度甚至带来些许窒息感,勒得她不住咳嗽。
但就是在这样危急的情境,她也能感受到一种异样的安心。她其实有这样一瞬间想,有哥哥从始至终陪着她,就算真的面对死亡,好像也不是那么让人害怕了。
她并不经常宣之于口,但是对于兄长的依赖感,她是这里体会最深的人。
书页中的这段对话是平淡而温和的,谁也没有说出措辞尖锐的话,兰遐的拒绝都显得那么体贴和温柔,这样的理由换了任何一个人来听,都不会感觉到尴尬难堪。
可偏偏,这是埃兰斯诺。
与当年战火纷飞,硝烟与血腥味充斥鼻腔,炮响与尖叫声撕裂耳膜的B6星区相比,这个花园里的午后时光太温暖宁静了,温暖到冷酷的地步。金黛轲生死一线的时候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被轻易捅破了心防。流淌的黏稠悲哀如入无人之境,不知要这样深切地填充到多隐秘的角落。
她无法想象和哥哥隔着近在咫尺却永远无法触碰对方的距离,还能这样强作冷静地回应。原来平淡的疏离真的才最锥心,原来温柔的拒绝真的才最残忍,原来……言语真的可以杀人。
一生落满了不幸的人空落落地站在一边,羡慕嫉妒着过去的自己,他说这个人,还真是幸福。
金黛轲心里绞作一团,没有边际的窒息感比当初被兄长紧紧锁在怀里还要清晰沉重。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滴落,无法控制的共情让她眼眶通红,发出低弱的泣音。
她想,她真的要生老师的气了。
阿尔杰也忍不住抹了一下眼睛,但是没有多久,视线又模糊起来。
阿尔杰敬佩的人,这么多年都只有兰遐一个,但是进入阅读空间以后,就多了一个埃兰斯诺。偏偏就是这两个人,明明应该是最亲密无间的兄弟,却总在无意间互相伤害。
他刻在骨子里的正直与善良让他万般不忍,无比挣扎,按他对老师的尊重,本不该产生埋怨的情绪,但是到如今地步,再不能偏袒谁,都忍不住要倒向埃兰斯诺了。
就这一会儿,阿尔杰想,——就是老师的错。
守冰把脑袋偏向一边,不肯让人看到自己落泪。他对埃兰斯诺的情绪极端复杂,这个人曾经用最狠厉的方式完全摧毁了他一直以来坚信的东西,所以在兰遐所有的学生里,他是最恨最抵触埃兰斯诺的那一个。再加上犬叔的死……
其实直到现在,他也不清楚埃兰斯诺与康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书页上没有写。但是从知晓埃兰斯诺只身屠戮王虫开始,他就再也无法纯粹用憎恶的眼光看待对方了。那是一种连他自己也不太愿意承认的微妙敬佩。
他的喜恶一向鲜明,一旦认可了埃兰斯诺是老师的弟弟,就不动声色地悄悄把人拉进了自己人的范畴。
如果说金黛轲最容易被戳中的是与兄长之间的亲情羁绊,那么对守冰来说,最被触及的是那一份万念俱灰的自毁绝望。
他无法接受自己的行为间接害死了父亲,为此一度疯狂。那么亲手沾染鲜血,几次与兰遐兵戎相见,向对方抱有过杀意的埃兰斯诺呢?
……守冰不敢想。
与当初外放而激烈的他比起来,埃兰斯诺的自毁是内敛而冷静的,他在悄无声息地自我崩解,就连求死都做得那么理智。和埃兰斯诺比起来,他竟然算是那个会哭的孩子。所以当年精神风暴,他的霜雪有人帮他融化,但埃兰斯诺心中的霜雪,却无法照拂到一缕阳光。
连妖与小伙伴们隔得最远,他本身是一个不会有亲人的人,一个人造的产物,不论是对亲生兄长的相依为命,还是对连累父亲的痛悔崩溃,他都无法完全理解。但他却是唯一被兰遐当做弟弟紧紧拥抱维护过的人。
……就连埃兰斯诺本人,都没有得到过这样的拥抱呢。
连妖的难过里带着最多的气愤,恨不得把那夜神志模糊的兰遐打包过来,和书页上那位进行一个互换。
事情变成如今这样,他自认是有责任的。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去瞪身旁的蓝州河,熟悉的心绞痛又要发作了。
蓝州河被夹在连妖和聂凉中间,一边同情埃兰斯诺,一边可怜自己,要不是这个空间不允许暴力,他大概囫囵个都不剩下了。
自家首领还在双眼冒火地死盯着他:“你他妈的当初要是上报……”
蓝州河大气不敢出,怂得毫不犹豫,斜里却忽然传来一道微凉的声音:“得了吧,你可别把锅全扣在他头上。”
蓝州河愣了一下,转头望去,聂凉靠坐在椅背上,微微扬起脸,眼皮稍稍耷拉着,那双漠然的眼睛里流泻着冰冷的讽意:“花钱买断的是我,不让他外传的也是我,”他说着,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反讽,“你怎么不来骂我?”
连妖骤然卡住。他的脸色忽青忽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蓝州河简直受宠若惊,他感动地望着聂凉。好兄弟啊!不枉他们这么多年的交情,这人竟然维护他了!!
结果下一秒就听那人嗤笑一声:“认得出来的人自然认得出,大统领,”他的目光像是略过空气一样略过兰遐,略带挑衅地看着阿尔杰,“你之前说,你老师十多年没见过上将,我告诉你,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上将面具下的样子。但是——”
这个“是”字拖长了音节,在他舌尖绕了一圈,聂凉猝然露出一个灿烂到诡异的笑容,“五年前,蓝州河第一次从研究所盗出来一张模糊的截图,是一个黑发的小男孩,”他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所有人都心头一凛,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聂凉果然继续道:“那是上将。”
他犹嫌不够:“我不知道上将长什么样,也照样可以一眼认出他。”
聂凉的目光扫过心神巨震的众人,恶劣道:“不信,你们问蓝州河啊?”
蓝州河:……
淦!!为什么事到如今还要拉我下水,聂凉你是狗吧!他真是脑子被驴踢了刚刚还会被聂凉感动,这么多年不知道对方是个煞币毒唯吗!!
所有人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他们当然不会不信,但就是因为立刻就相信了,才更感觉到聂凉对埃兰斯诺的执着与熟悉才真是到了无人可以否认的地步。
聂凉甚至到这里还没完。
他的目光终于认真直白地,落在兰遐身上。
他仔细地看了一会儿那张脸,在心中描绘上将的模样,他想着自己的神明,语气就忍不住温柔和缓,轻轻巧巧地问:“兰遐先生。——你呢?”
兰遐的身体在他的注视下颤抖起来。
这一刻的聂凉,甚至显得有些高高在上。是了,他合该骄傲,兰遐一个S级的精神力进化者,在他的目光下竟然是狼狈的。
他作为兄长失职到如此地步,到了他弟弟的信徒几乎迎到眼前来质问,——他将为此而羞愧,永远。
[啊啊啊啊真的假的有生之年我竟然可以看见上将坦白???]
[呜哇!呜哇!呜哇哇哇!!]
[嘤嘤嘤上将的剖白也好虐啊……]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身边只有两任副官和医师QAQ]
[亲缘浅薄……说得不对但又太对了……哥哥有跟没有似的……]
[……这里是不是还是在暗暗掩饰,表示自己是没有亲人的?]
[啊!都好不容易说一点真心话了还不忘了死死拽着马甲!]
[大统领喵喵喵?你什么时候问过我!]
[上将你这么明目张胆骗哥哥,你就不怕哥哥和大统领对口供吗!]
[——!!!]
[问、问出来了……!]
[我敲,指望了这么久的哥哥,竟然还是上将A上去了。]
[呜呜呜这对他来说太不容易了,别沉默啊哥哥快答应他啊!]
[就是啊让他叫!让他叫一声怎么了!你又不吃亏……]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让!他!叫!!!]
[等等……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我艹,拒绝了!!竟然特喵的拒绝了!啊啊啊啊啊啊哥哥你怎么忍心的!!你居然忍心!!!]
[只属于一个人……就属于你面前这个人啊!!还有谁能比他更有资格叫你哥哥!!]
[救命……上将他说那个人还真幸福,我的眼泪从南域流到北域蔓延了整片大陆……]
[有些时候,你!有!些!像!他!!]
[气得我当场升天……然后发现作为一个魂儿我还TM只能待在这里,淦!!]
[……大家看开一点,说明哥哥真的是太在乎阿诺了,把哥哥这个称呼留给他一个人,不想让任何人沾染替代……这是哥哥最珍重的爱啊!这么纯粹的感情,我只觉得感动,根本不生气……]
[……你说这话自己信吗。]
[……对不起,我编不下去了,我特么一点也看不开,我好生气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都这么明显了!就差把分怼在哥哥脸上了,参考答案都不会抄的吗!!!可恶!!!!]
[我的荣幸……我的荣幸呜呜呜……哈哈哈哈荣幸!!]
[为什么不让他叫!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怎么能这么刀……嘤嘤嘤怎么能这么刀……]
[我求求你们相认啊……]
[上将的愿望从来就只有这么一点点啊qwqqqqqq]
[上将这么坚强能忍的一个人……他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呜呜呜别哭呜呜呜呜……]
[所以说当初为什么不上报啊啊啊!]
[平等地恨着每一个人:)]
[……敲,噤声。]
[还得是副官!!!!]
[副官认上将从来都这么精准吗!!]
[……太会骂了,好礼貌的讽刺。]
[问题是这样的对比真就是这么荒唐啊!!]
[吾辈楷模!!我的榜样!!]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副官先生说得对!!!!]
[哈哈哈哈哈哈干得漂亮,干!得!漂!亮!!!]
[来啊!一起发疯!!]
【他背对着兰遐,状似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然后眨了眨眼睛,同时把心里那点说不上来的涩意锁了回去。
如果他还是在和哥哥玩捉迷藏的游戏的话,他就赢的彻彻底底,因为他都这样出现在哥哥眼前了,哥哥没有找到他。
即便这就是他希望的。
捉迷藏赢了,但他一点都不开心。
也是,他现在和之前,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哥哥认不出来很正常吧,但他觉得有点不公平。
明明哥哥喊他一声,他就都想起来了。
——算了。
哥哥一直比较笨蛋。
紫罗兰还有最后三笔完成,所以大概明天他就要走了,人走花留,从此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人和他一样,陪哥哥玩长达十几年的捉迷藏游戏。
想了想,埃兰斯诺还是没忍住,他停下脚步,侧身回头,和兰遐目光交汇后,他开口,语气带着轻微的抱怨。
“兰遐先生,有没有人说过,你有点笨啊。”
兰遐微愣。
“你……”
埃兰斯诺笑道:“没什么,就是想提醒你。”
“天慢慢变冷了,兰遐先生,记得多穿件外套。”】
根本就是让人难以承受的事情,但是埃兰斯诺仿佛习惯了,熟练地安慰自己。
这样的想法仿佛孩子一般天真,他告诉自己说,这是一场玩了十几年的捉迷藏游戏。对阿诺来说,可以摩挲的回忆也同样少得可怜,却几乎支撑了他的全部。
他说他赢了。
他好像逐渐在触碰过去的兰诺,仿佛这具身体和灵魂都在逐渐脱离,脱离埃兰斯诺上将被所有的流言与误解敲定的躯壳。
他哄着自己,说哥哥认不出来也正常。他总是这样,为哥哥开脱,为哥哥辩解,他一直是不愿意责怪哥哥的。他一边委屈自己,一边又用最让人心酸的方式宽慰自己,他说没关系,他说正常的。
……可是好难过啊,一定很难过吧,兰诺与埃兰斯诺的差距是他想要的吗?是他愿意的吗?没有人问过他,没有人给他机会选择,他被命运一步一步推着,已然走到了这样的地步,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不公平。真的不公平。
因为,哥哥喊他一声,他就想起来了。
兰遐瞳孔骤缩。
他看着这行文字,无法自控地回想起那一日,自己不顾一切地扑向那颗坠落的种子。
他近乎凄厉地喊:
“阿诺——!”
当时,他没有任何精力可以分出来给战场,分出来给埃兰斯诺。再如何拼命搜寻记忆,他都想不起来当时埃兰斯诺是什么表情。
但事后回忆,自己这样全无防御,空门大开,那个对精神力的运用细微到毫厘,那个战斗意识强悍到对上他的杀招都可以完成瞬间闪避的人,却在最好的机会没有对他做出任何攻击。
……不仅如此。
他记得,那道金色的精神力,恍如灿阳,裹挟着他,荡开了所有的危险与弹火。
过去不曾深思的画卷翻不过这一页,兰遐才发现原来他在毫无知觉的时候将那一幕记得如此清楚深刻——
力量抽空的埃兰斯诺闭目,惨白的脸色印着他唇畔鲜红的血迹,像是一只破碎的飞鸟,自空中坠落。他周身再无凛冽,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在漫天的火雨弹药间,全不抵抗。
他在求死。
原来这么早、这么早……他就在求死。
……是因为那时候,阿诺听到他一声呼唤,就想起来了吗?
竟然是那个时候……真的是那个时候……怎么可以……是那个时候……
……他有多疼。他有多难过。他有多……绝望。
但是冲上去护着他的,依旧不是自己。
兰遐无意识地咬着自己的舌尖,觉得目之所及,天地都是血红的。
每一次都觉得自己不能承受更多的悔恨与痛楚了,就发现他还能伤阿诺更深。
……是啊。
他叫阿诺一声,他就想起来了。
洗脑、心理暗示、情绪监控……这么多年的折磨与控制,只是因为他喊了他一声,他就想起来了。
可是自己呢?
他做到了什么?
自诩的珍重与情深,比不上阿诺,也比不上聂凉,甚至,比不上以命相救的康犬。
……他究竟,对得起谁。
兰遐布满血丝的眼睛落在书页上。
他看到阿诺说——算了。
他明天就会离开。
在“兰遐”不知道的时候,他们最后的相处,最后一次机会,就这样结束了。他一直想要攥住的珍宝,就像是握紧了反而流逝得更快的沙粒一样,终于漏到了尽头。攥紧掌心的人,还不知道他失去了什么。
无声的告别藏在有阿诺风格的轻微抱怨里。
——有的。
兰遐霎时就想起来,小小的阿诺也这样带着撒娇地埋怨他,他说,哥哥是笨蛋。
阿诺对他说过最狠的话,就是“笨蛋”。他对哥哥总是无条件的退让,不论什么事都不愿意伤害他分毫,哪怕是言语。
对着兰遐,就仿佛没有底线似的,阿诺给了他一次机会,告诉自己是最后一次,但是临到结尾,还是又给了一次。他不甘心的暗示,埋在忍耐不住的每一句话里。
可是哥哥实在太笨了,一次一次,全都错过了。
兰遐决堤的泪水,顺着冰冷的面颊不断滑落。
……是啊。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笨最笨的大笨蛋。
若是进入空间之前,有人这样说兰遐,阿尔杰四人是要撸着袖子揍人的。
可现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对,因为说这话的人是埃兰斯诺。
……他说得对。
老师实在太笨了。他们所有人……都太笨了。
[这是……一个人的捉迷藏游戏……]
[想着赢了,实际知道自己输的彻底……]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也太寂寞太难过了……]
[为什么这样都没有找!到!他!]
[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他不开心……qwq]
[哪里正常!一点也不正常!都是哥哥的错!!]
[呜哇哇哇!不公平!超级不公平!!]
[上将恢复记忆……只是因为被哥哥叫了一声?!]
[这也太……!!]
[阿诺这么喜欢哥哥呜呜呜呜,可是哥哥呢!你看看你弟弟!你再看看副官先生!你再想想你自己!!!可恶!!]
[(捶胸顿足)]
[上将明天就打算走了??他、他要离开吗qwq]
[呜呜呜呜不要……]
[太遗憾了……和哥哥最后的交集难道在这里就要结束了吗?!]
[都没有能够叫一声哥哥!!]
[人走花留……]
[我太难受了……一想到之前还满心期待等着他们相认……我真的死不瞑目呃啊——]
[上将说哥哥笨qwq,上将说得对qwq]
[可不就是吗!呜呜呜气死我了……]
[天冷了,多穿件外套……以后,再也不会有弟弟,这样提醒关心哥哥了……]
[……!!!!]
[救命……突然发觉提醒添衣这个真的是……很有亲情味道的关心啊……]
[上将的情绪基本上已经藏不住了吧!!!]
[……或许上将已经知道了,哪怕再多露出一点隐晦的破绽,哥哥总归……也认不出来他的。]
[他已经放弃相信,哥哥会认出来他这件事了。]
[……我就是块十年砧板……]
[刀子侠收了神通吧呜呜呜呜!!!!!!!]
[qwq兰!遐!先!生!是!大!笨!蛋!!!!]
——TBC——
我所憧憬的人啊,祝你生日快乐
回礼是无字版纯享
吊桥效应
……导致的泪失禁体质。
cb,ooc,矫情,谨慎观看。
“……有关赔偿我毫无异议,但硬把客人扣留下来,未免有点气度太小了吧?”
砂金背着左手倚靠在前台柜面上,对着星期日耸了耸肩,言辞间却丝毫不让步。
橡木家主同样不意外地温和一笑,道我们并非不相信您的信誉,只是影视乐园的那一场演出后果实在太过严重,请理解我们不得不采取一些必要手段。
砂金不着痕迹地揉了揉额角。
他昨天还没回复就碰上一窝怪物,效果抵抗还没来得及积累,模模糊糊记得自己被套了个效果,只是直到胜利结算也没生效,最终留下个头疼后遗症,让他苦恼了一个上午,现在神经系统还在连带眼窝隐隐发胀。...
他昨天还没回复就碰上一窝怪物,效果抵抗还没来得及积累,模模糊糊记得自己被套了个效果,只是直到胜利结算也没生效,最终留下个头疼后遗症,让他苦恼了一个上午,现在神经系统还在连带眼窝隐隐发胀。
星期日在没有破绽地微笑,态度强硬得很,让人不得不付出九十分心力与之对抗。
砂金这边不落下风地和星期日针锋相对,语调轻快又上扬,构思着构思着下一步的言辞突然发现眼前这位年轻家主的脸色很明显地变了个样,像是什么东西脱离了掌控之后难以抑制的那种微微惊讶。
怎么回事?
“怎么能……匹诺康尼这边把贵宾都欺负成这样?”这是有个男孩的讶异。
“快别说了。”有人闷咳一声,“看不出来吗?公司和家族的冲突,咱们掺和不了……唉,但是这孩子看起来好可怜……”
谁是“这孩子”?
“天啊,天啊,他都哭了!也太过分了……但是,呃,等等,好可爱——?”年轻女孩的悄声从愤愤变成柔情外溢。
“你就让让他吧星期日家主?!”
“或者再让他哭一会儿也蛮好的,唔……”这是很明显兴奋地颤抖的声线。
等等——等等。
谁哭了?
砂金带着点茫然在人群屏住的呼吸里摸上自己的脸,感觉到水渍洇湿手套染上指尖的湿润。
哦,是他自己。
操。
砂金的大脑现在一片空白。从离开已经毁灭的家园颠沛流离起他就失去流泪的资本,沦落在大雨的泥泞里或者被烙上永久的奴隶印记,密闭房间内的电刑椅和锋锐的刀尖,叵测的流言高高堆成山,都没办法挤出他一点破开阻碍的泪水。
他实在是不明白。
为什么……我在哭?
周围的议论声还在低低地混响。星期日的风度勉强稳妥地端住,却没能说出话来,只好沉默地站在原地把自身过分冷冽的气场收一收——他也不想让事态变得太难看。
公司的高管和家族话事人产生纠纷,前者崩溃大哭……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好的新闻标题。
沉重的思绪同时转在两只狐狸心里,其中一只的外表还狼狈又凌乱,湿漉漉的眼泪把毛弄得萎靡不振地塌下来贴在脸上,让一张本来就年轻的脸蛋看起来更小,简直趋近于一个不谙世事的青少年,面对身在高位大人的阴暗面孔委屈又辩驳不过,支支吾吾地开始打小哭嗝。
至少有很多路过的不知情者是这么想的。
星期日仓促地说了几句话作为结尾,可惜砂金已经被自己面上的水渍和耳中的嗡鸣震得呆在原地,只给出个足够礼貌的回应就回归那副无辜的、楚楚的表情,眼周围的皮肤都有点肿起来,惨得不得了,完全不再是公司总监趾高气扬又盛气凌人的高贵模样,几乎让人怀疑他是要故意卖弄悲伤让家族闷声吃大亏。
上了一定岁数的中年VIP客户们在一旁怜爱地看他,就像是在看自己刚出生的儿辈孙辈,小小的一只裹在襁褓里,泪水浸得脸通红。
直到星期日有点乱地踏着步子离开,砂金才猛地惊醒,急急喘了几口气,买了十个代币走到酒店的小型扭蛋机前。赌是他最熟悉的行动,只有这样最能安稳他的神智。
然后人们被他手中一大堆金光闪闪的球闪得瞠目结舌。
这是化悲愤为力量吗?有个女孩偷偷说,这可是超超超特等奖——算了,把这奖给他这样可爱的人,我毫无怨言。
***
砂金总监,非同寻常地,把自己引以为豪作为好用工具的漂亮脸蛋埋在竖起的衣领里匆匆往前走,手上颤颤巍巍地攥着一份已经扭曲成团的今日报纸。
这东西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花火小姐蹦蹦跳跳过来塞给他的。全匹诺康尼大概也只有这一个人见到他根本控制不住的眼泪时能明目张胆地表现出兴奋,乃至猖狂又轻佻地踮起脚上手捏了一下他的脸,然后再捏一下。
你怎么不答应酒馆的邀请,小孔雀?她嘟嘟囔囔,白白浪费一张脸给公司了。
砂金眼泪簌簌往下落,微笑。
算了——!假面愚者在一瞬间就恢复神态,眼睛亮得惊人,不知道从哪里展出来一张巨大的报纸,猛地贴到砂金面前,头版一张分辨率极高的大照片就正正落在他眼里。
那是一张抓拍得极妙的相片——但砂金无暇顾及作者的摄影技术了,因为这张照片的主角恰恰就是他自己。
光天化日里、白日梦酒店的前台,来往的游客和家族的话事人。众目睽睽之下,他哭得很精彩。
不是,等等。
砂金抖着瞳孔把报纸扯过来。很好,摄像者实在是精谙于此道,他的眉眼微垂,浓密的睫毛在面颊落了一片符合美学的隐隐;酒店昏沉的灯光洒在图中他的肩膀上变成舞台柔和的聚光,脸上的泪水映起雕饰的金黄,璀璨得简直像是琢在脸上的珠宝。
而报道的文字比图片本身还要离谱——“「家族」如此咄咄逼人?貌美青年被欺泪洒当场!”
什么玩意,这是能光明正大出现在匹诺康尼的报纸?不会被猎犬家系全面追杀?
花火很大声地咳了一下。
不然你觉得为什么是我来给你?她笑眯眯,阿哈总是有办法。送你啦,好好留着,我等你的写真集出来的那一天,小孔雀——
她跑了。
留下如遭雷劈的砂金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原地。
很明显这份报纸是地下流通的那种黑作坊产物,他却能在这个街头逐渐感受到越来越多的隐晦视线集中在他身上,或许还有些根本没有用心掩饰的快门声;虽然没撞上他担心的上升到公司和家族矛盾的程度,但这未免也有点太过丢脸。
砂金自认心理承受能力极强,也要在炙热的目光烘烤之下原地蒸发,只好急匆匆地闪出人群,没什么目的地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抹把眼泪甩散在空气里,却阻挡不住它们越掉越多的汹涌趋势,直到喉中的涩意苦而冰凉,噎得他喘不过气,才只好跌跌撞撞地抓住路面长凳的扶手弯下腰,顺着落泪的频率调整呼吸。
这当然是生理因素导致,昨天中招的那个怪效果。
久违的失控感啊……砂金用手指捂住眼睛。
他不想听见任何人的评价,不想真的被认作可怜,也不想被摇头叹惋。
卡卡瓦夏。
他从记忆里挖掘到这么一句话,这样一幅画面——姐姐在包扎他被风沙腐蚀的伤口。
卡卡瓦夏。她的声音像细细密密的雨,你一直是个坚强的孩子。
然而就算是长久屹立不动的风墙,也会因为内部一点瞬间的失序而影响整体的构造,紊乱、四散,最终走向无可避免的解构。他给自己的心理构造的秩序太好又太过唯一,猛然有了失禁不可控的泪水一冲一荡,整栋包裹住记忆的庇护所就摇摇欲坠。他是很想面无表情地任由自己普普通通地脱水的,只是情绪顺势而动的能力太强大,源源不断的恐惧和沉重竟然也随眼泪一起淌出来成为一条浩浩的河,这里滚滚那里断崖,无论如何也走不到尽头。
……嗯?
砂金一愣。
他听见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远处响起来。
哦,拉帝奥。
这种时刻能见到熟人的安心感什么都难以比拟,砂金整个人都拔高了些许,浑身几乎洋溢起跳跃的小白花,紧紧盯住过来的拉帝奥。
拉帝奥警惕地停下脚步。
这赌徒状态不对劲,怎么回事——
接着他震撼地看到砂金的笑容被突兀地落下来的眼泪淹没,看起来一下子从心头转着坏点子的狡猾狐狸变成风雨下强颜欢笑的小花了。这无疑要归罪于赌徒那张欺骗性极强的脸,可是为什么……?
“你来啦,教授。”砂金远远地拔高声调叫他,让拉帝奥想若无其事地拐弯都不成,学者的那份充足的好奇心又令他必然走向探究原因的道路。到底什么会让人——不,到底什么人会一边微笑一边哭得稀里哗啦,衣领都要被浸透?
“喂——就这么嫌弃我?”砂金又开始叫他,语气是在对话中常常出现的控诉,然而放在这样一个泪水涟涟、戚戚惨惨的情景之下,他也显得太无辜、太寂寞了。就算不足以让学者心软,至少能激起他作为一个正常人的愧疚情绪。
“等等——该死的……”拉帝奥撑着额头大步走近,试图捏住赌徒的脸来迫使他缩回眼泪,“别哭——别哭,行吗?”
砂金淡定地展开胸前兜内的手帕,优雅地点了点面。拉帝奥越这么说他越想笑,表面上殷殷地泣,心里在嘲笑或者嬉笑,原先压不住的那股情绪竟然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化开了。
我最愚钝的十岁学生都没有这么情绪敏感,拉帝奥的语气冷得掉渣。这倒是挺奇怪,博闻强识的教授在他的教学生涯中已经把脾气尽量锻炼得良好,至少不会轻易对任何难以调教的学途生气甚至崩溃,而面对他友人突如其来的眼泪却在瞬间破了大防,现在看起来像一个烦躁的英俊苍蝇,在角落里小幅度地绕来绕去。
拉帝奥教授这时候抬起头瞪了砂金一眼。
别用大脑构造那么简单的东西挑战我的极限——他警告。
诶呦。
不好意思,砂金说,我没想过把那个比喻说出来的……哦,我真说出来了?真是太抱歉了,天啊。
没有半点诚意。但是他的语气里还带着没能完全化开的哽塞,清清凌凌像是跌在碎石上的细泉呜咽,听起来更可怜了。怎么这样?
拉帝奥实在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威严地冲着这样一副嗓子发火。
砂金吸了吸鼻子。
拉帝奥叹了口气。他今天叹气的次数比前一周加起来都多,与顽劣的赌徒相处太耗费生命力,他永远在后悔,永远没办法。
走吧,他说,该回去了。
身份不一般的拉帝奥教授自然而然地打开豪华飞车的门坐进后座,然后和身旁的砂金面面相觑。
怎么,公司没培养人驾驶技术?拉帝奥刻薄地扬起眉毛。
砂金不说话,用那双带着水意的眼睛盯着拉帝奥,简直把他盯得发毛。
没有用。拉帝奥严厉地说,你在请求我的帮助,这就是你的态度?
我头有点晕——砂金话刚刚吐出一半,眼泪又莫名其妙地掉下来顺着脸颊逼近下巴,眼眶瞬间红了一整圈。
好了——好了!拉帝奥下意识发怵,一手无可奈何地把即将关闭的车门重新撑开,走出去、向前坐进驾驶座里,然后冷静下来。
这样下去真的不行,他悲观地意识到。如果后面这个被迫哭哭啼啼的赌徒完全意识到他的眼泪究竟可以成为多么恐怖的影响乃至操作人心的工具的话,那他的烦人程度会成倍增长的。
拉帝奥沉思着用指尖敲了敲操控版,然后给驾驶导航换了个方向。
“呃,”托帕小小地吸了口冷气,“拉帝奥教授,你们这么大仇?我是说,至于到了把他都弄哭的程度吗?”
她的眼神一刻不停地在朝砂金那个方向歪。平日里游刃有余城府极深甚至爱好欺负人的这位同事现在看起来可太可怜了,恰到好处的那个小猫一样的笑容无影无踪,凌乱的金发之下眉眼被水汽蒸得红红,雾气把三重色彩的那对眸子遮掩得朦朦胧胧,睫毛卷卷翘翘还浅浅地挂了几滴将落不落的泪珠子,随着眼睑的低垂晃晃悠悠,偏偏脸蛋又异常地平淡,嘴角很欲盖弥彰地抿在一起。天杀的,谁忍心把他欺负成这样啊?
这当然是教授飙车太快导致的大风后遗症——砂金试图解释,可惜在场三个人外加一只扑满没有谁被他说服,反倒因为他同样带着点哑的嗓子不着痕迹地离得他更近,就好像现在他是一只比账账更需要关爱的小吉祥物。
“你以为我送他过来是为了让你们看笑话?”拉帝奥皱起眉毛,露出了某种无可救药的表情。
托帕争辩道当然不是,只是难得看他这个样子,实在是新奇得有意思,开个玩笑。
解决方法。拉帝奥咬重了语气。
拉帝奥教授。托帕小声回答,最简单的途径往往拥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今天我们等一等吧?
拉帝奥没再说话。但他也没有反对,学者的赞同总是无声。
这时候砂金身边一沉,他下意识转过头,发现翡翠扬着盈盈的笑意在看他。
有什么解决方案吗?砂金歪了歪脑袋朝翡翠笑回去,又忘记自己眼眶已经积攒了满满一腔水,这么一动,就像是杯里饱满的浓酒一样晃出来大半。
翡翠伸出手,替他擦面上的泪痕。砂金不适地往后缩了缩,又被她抓住肩膀按在原处,另一只手缓慢地、不容拒绝地顺着脸颊的弧度移动,直到来到水意的终点。
不舒服吧?托帕从沙发后背绕过来,用了个特随性的姿势撑在后面,一只手也伸过来放在他眼前晃了晃。别笑了,逞什么潇洒呢?
我——砂金刚想说话又被涌出来的一汪水乱了一下呼吸,只好沉沉地吐了几口气,然后看到片暗色。
托帕把他的眼睛遮住了。
被人剥夺视线的感觉很怪。但令人安心的黑暗浅浅地沿着掌心的温度罩过来,让他余下的泪水顺着掌纹一点点地被沸沸烈烈的火元素溜走和蒸发,洒在空气里消失无踪,只剩下温暖的干燥,和他埋在深层记忆里的诞生之地一样,浩浩渺渺,赤诚而无尽,永远在燃烧的一小簇火苗。
好了,好了。翡翠的声音轻柔,像沉谧的晚风,没什么可以担心的了。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好,接下来交给我们,好吗?
为……什么?
砂金没办法开口。他知道自己现在一旦出声就是生理性的断断续续抽噎,在这几个人面前如此表现,也太失态了。
为什么……信任我?
账账在舔他的手心。他不知道扑满原来也有小小的舌头,又软又烫,给他因为沾染蒸发的泪水而冰冷的指尖烧起来恰到好处的温度。他轻轻挣动了下手腕,揉了揉账账的脑袋,喂了它很多、很多枚金币。
翡翠在笑。
好像在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人都能听见砂金的未竟之言,他们把各自身份所散发的冽意和冷沉收得干干净净,散发出一种只有“家”才会拥有的柔软。
你一直都可以哭,你知道吗?失控就失控,那又怎么样?没有人能责怪你、没有人会鄙夷你,因为你靠自己走了这么远、你已经走到了这里。
房里的池水轻轻地漾,真切的梦境和水月的现实,里外的天地同样沉静而宽阔。在水流的波动之外,就只有扑满心满意足地拨动自己满满的小金库的金属轻锵,以及学者规律地翻动书页的声响。古老泛黄的纸张被宇宙的空气亲吻,痒得沙沙直笑,把复杂而艰深的文字绕成最和谐的历史旋律,在很多年之后,唱给没能有机会参透知识海崖和无声宇宙的孩子听。
他想起来了。不止一次,姐姐在轻轻地摸他的发梢。
卡卡瓦夏。她说,你一直是个坚强的孩子。可是你不需要一直这样,谁都会疼的,我在这里,我们都在你身边,哭出来也没什么,是不是?
砂金鼻尖一酸,张了几次嘴巴都没能说出轻巧的话来,哽了很久又抖了很久,然后终于在这颠簸又苦涩的十几年里,第一次不顾任何形象,任性地、放纵地开始哭泣,从低瑟的闷咽直到枯萎的悲鸣。泪水毫不吝啬地淌得满脸都是,很狼狈地把那双风度翩翩的瑰丽眸子周围胀得尽是血丝,硬生生把他缺失太久的孩子气唤回到如今这幅足够坚韧的面孔里。
他甚至不需要用他华贵的毛领和衣袖来承接让自己看起来过分脆弱的眼泪,因为有些人现在就在这里,站在他身前或是立在他回忆里,把他的身影遮掩完全,替他把所有的非议和冷眼、忌惮和怀疑都阻挡在外,构建出一片供他自己努力挣扎和苏醒的小小空余。
就这么一会儿。砂金想,就这么一小会儿。他很快就会重新站起来,挺直脊背、挂好笑容,面朝下一场降临在某个星球的潮湿长流。
————————————END———————————
不是这……
西西里哥谭市的美丽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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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质:A5小说插图本,离达中短篇小说集
标题:理欲二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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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钟离(摩拉克斯)x达达利亚(阿贾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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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看到这里!
是频友的原摄(跳水动作)然后我简陋p图
实在是太了共赏一下
二编:热评提议补在2p,后两张水杯纯享(
摩拉克斯x那维莱特
两只龙龙互换身体,可以看作cb向
1.5w+,一发完
[我并没有继承你的记忆与情感]
[但我想,你会喜欢这么做]
[我的璃月很好吧]
[人类真是复杂的生物]
[原来这世上有龙是这个样子的]
[抱歉,我向您保证,枫丹会变得更好的]
[到那时,您是否能亲自来看看呢]
……
摩拉克斯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沫芒宫华贵的宫廷内饰。
他沉默了一会,迅速做出判断:
这里不是璃月。
面前的桌案上除了堆积如山的文卷,还一并放着一只精致的蓝色高脚杯,...
面前的桌案上除了堆积如山的文卷,还一并放着一只精致的蓝色高脚杯,盛着些清澈的液体。
他端起来抿了抿,陷入了迷惑。
这是翘英庄的泉水,绝不会有错,因为他经常拿它来泡茶,常常烫到自己的嘴巴。
那么,这里是哪儿?
摩拉克斯试着调动新鲜出炉的神之心的力量,却有些郁闷地发现,不但属于岩神的那部分权柄失去了响应,连他本身的岩元素力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并非他的身体。
但这具身体也绝对与常人不同。
明明没有神之眼,却如此强悍,甚至隐隐可以感到此处地脉的搏动……
他低下头观察自己:长及曳地的深蓝制服,包的严严实实,倒是与他的审美颇为相似;黑色的皮质手套,衣袖袖口的花边昭示着身份的贵重;精致的白色蕾丝蝴蝶结领带,垂到肩膀的几绺白里透蓝的卷发。
……结合面前文书上的署名。毫无疑问,枫丹的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
从来没听过的名字。
作为枫丹邻国的神明,摩拉克斯敢打包票说他从未听说过这位审判官。
厄歌莉娅的确在七神聚会上向他们说起过枫丹的正义与审判的神圣性。但她也每每哀叹,想要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审判官实在太难了。
既然如此,这个那维莱特当上审判官一定有其过人之处。
摩拉克斯伸出手,稍微使了点劲在上面。
然后被水柱猝不及防地喷了一脸。
……所以这一定是水龙王吧!
迅速适应了新身体的神明重新张开手,不那么熟练地用水元素在面前构建了一张薄薄的水幕。
水中倒映的竖瞳印证了他的猜想。
但这世上最古老的七位龙王早已陨落在与原初之人的战役里,在他诞生后的三千多年里,他从未听说过出现了新的水龙。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
摩拉克斯从面前的文书里随意地抽出一张。
这是与他所处的世界不同的,两千年后的平行时空。
那么此世的璃月如何?众位仙人是否还安好?七星是否已经有所成长呢?
几乎要按捺不住心中的思念与渴望,摩拉克斯催动了属于龙王的力量。
然后他皱了皱眉。
地脉在排斥他的空间移动。
这具身体……似乎不愿离开枫丹?
而且,他似乎并非是完全之龙?
办公室的门此时恰到好处地被人礼貌地敲响。一只身形娇小的类人生物抱着一摞新的文书,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来:
“那维莱特大人,下一场审判就要开始了。”
……所以说枫丹的律法书在哪里,他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
———————
那维莱特是被风吹醒的。
绝云间的山很高,峰林峻峭,云雾飘渺。仙家洞府多选址于此,岩之神自然也不例外。
不同于其他几位真君洞府的机关精巧,岩之神只是草草地开辟了一方供人休憩的洞天。山间初秋凛冽的风就这样大咧咧地从洞口吹进来,顺便捎来一阵湿润的雾。
但这并不代表这处洞府就很寒酸简陋,该有的它都有。
那维莱特揉了揉惺忪的眼,从软榻上起身,下意识地晃了晃自己的龙角。
还好还好,角还在。嗯?怎么感觉形状不太一样?
他急急地冲到屋里唯一的铜镜前,开始细细端详自己的面容。
绑着蝴蝶结的发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松散的墨黑长发,发梢微微透着一抹棕红。
玄金色的古典衣袍,看起来像是邻国璃月那边的款式。
以及,胸口莫名让他心悸的,某颗心脏的跳动……
刚过百岁的水龙王故作镇定地想。
所以,大概,这就是话本里说的穿越吧。
这怎么叫龙镇定啊喂!
稍稍冷静下来的水龙开始在洞府里来回踱步。
他已经初步确定了这具身体的身份,但这并不妨碍他再找找线索。
比如说,他究竟为何被召唤到此地,又降临于神明之身。
是地脉的异动,抑或只是僭位者心血来潮的恶作剧?
他心烦意乱地看向四周。
一方古檀木制的几案,上面凌乱的棋盘还没有收拾,那维莱特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就敏锐地察觉出执棋者杀伐果断中的从容。
一架精巧的木质屏风,不知是哪位匠人在上面精心雕刻了璃月的山河。
四方的陶瓷茶盏,用神力保鲜的茶水还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温热。
那维毫不心虚地抿了一口。
清冽甘甜,于苦涩中回味无穷。
是翘英庄的水不错,不过这茶叶他从前倒是未曾接触过,下次托塞德娜找找吧。
在屋子里转悠了许久,那维莱特抚着胸口烫手的神之心,忧愁地叹了一口气。
下一场审判就要开始了吧,少了审判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芙宁娜女士只怕要急得嗷嗷叫吧。
等等,他眉心一凛,既然我到了这具身体里,那是不是意味着我的身体也被其他人占用了?
也就是说,现在使用着他的身体的,是璃月的神明,贵金之神,摩拉克斯。
契约之神会会认可枫丹的正义吗?
他会捍卫审判的公正吗?
即使是沃特林也无法动摇的准则,该不会被这位异国的神明视若无物吧。
那维莱特有些烦躁地向洞口走去。
现在已经不是想岩神出现在枫丹地界上会引起什么样的外交震动的时候了,只希望沫芒宫不要被那位古老的神明给拆了。
咚——
他的头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屏障。
……糟糕,虽然拥有了岩神的力量,他可不会用仙家符箓啊。
法庭上的摩拉克斯有点无奈。
“这种证据也太无聊了吧。”
“完全没有说服力。”
“听说是因爱生恨…”
“真的假的啊?”
无视耳边嗡嗡作响的声音,他清了清嗓子,有模有样地用面前的手杖敲了敲地板。
“肃静——”
音波夹杂着水元素的力量如潮涌般席卷了欧庇克莱歌剧院的每一个角落。
摩拉克斯一边感叹水元素还蛮好用,毕竟岩元素只能让这些聒噪的人群物理性闭嘴,一边把幽幽的目光转向了中央的谕示裁定枢机。
在半个时辰内翻完枫丹的律法书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但更可怕的是,翻完了之后他才发现,案件居然是依靠这个枢机裁定的。
那还要审判官干什么啊!
宣判了嫌疑人有罪后,他有点疲惫地走下座席,一刻不停地返回了沫芒宫处理公务。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很勤奋了,没想到真是天外有天,龙外有龙啊。
一个下午连续三场审判,还要被对面少女模样的水神指责没有戏剧性。
原来新生代水龙的龙生如此艰难。
看来他的退休之路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摩拉克斯扶了扶脑袋。
站在他身前的塞德娜关切地把小脑袋探了过来:“那维莱特大人,您身体不舒服吗?”
“无事,只是感觉最近的审判似乎多了些。”
他冲着小美露莘温和地笑了笑,枫丹日暮的光线映入他琉璃般的竖瞳,揉碎成两汪七彩的浮沫。
塞德娜挠了挠头。“可能是因为卡萝蕾和沃特林大人的事吧。那次审判后他们消停了很久,最近又开始动作了。”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我有什么能帮上那维莱特大人的事,请一定要跟我说。”
“那……不知道能不能帮我找找,有没有商人在贩卖璃月翘英庄的茶叶呢?”
“——诶?”
目送着小美露莘翘着尾巴离开办公室,摩拉克斯收敛了笑容。
诞生于厄里那斯伤口的美露莘一族、在改革中失去权力而变得偏执的枫丹贵族……
这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他慢条斯理地挽起带花边的袖口。
璃月没有贵族,枫丹也不需要。
既然这个世界莫名其妙地召唤了他,他也该做些什么。
当然不是考虑到枫丹内乱对璃月的影响啦
“帝君,您怎么在此?”弥怒抱着一大叠衣服,好奇地询问道。
“哈哈,我闲来无事,想出门走走。”那维莱特故作镇定地挡在洞府门前,宽大的衣袍恰好将门上用蛮力破开的屏障遮挡的严严实实。
“哎呀,您老就别跟我打诨啦,”弥怒拉着那维莱特就往外走,“三日后就是请仙典仪了,得快点挑好典仪上穿的衣服。”
那维莱特浑浑噩噩地被拉走了。
“我觉得这件黑底带金色流苏的更好看。”留云借风真君叉着腰理直气壮。
“这件纯金带肩甲的明显更有帝君的威仪。”浮舍毫不退让。
“这……”留云眼珠子转了转,立刻尖声叫道,“你是觉得帝君现在不够有威仪吗?”
话语甫一落地,试衣殿内或站或坐的诸位仙人都齐刷刷看向了那维莱特。
彼时是正午,似火的骄阳投掷下流动的金光,却不及他龙角如琥珀般的温润与璀璨。
他双眼灼灼如含金珀,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璃月的国土。
他长身玉立身姿隽永,即使是魔神混战的年代随意披一身白袍,也难掩风华绝代。
这就是他们的君主。
那维莱特被盯得浑身发毛。
我并非是他们的岩神。他想。
我不该受到这样的尊敬。
他动了动嘴唇。他想说我不是摩拉克斯是来自异国的审判官,他想说你们的岩神去哪了我也不知道,他想说你们快去把他找回来吧。
但是他说不出口。
究竟是法则的限制还是身体残留情感的影响呢。
那维莱特没有往下想。
他就只是安静地站在那儿,站成了弥怒的衣架子,顺从地看仙人们忙前忙后地点评着衣料的裁剪和质感。
最后择定的那件水墨色大氅被妥帖地收好,剩下的则被束之高阁,等待着某一年重新被它们的主人取下穿上。
“好了,既然大功已经告成,不如我们就去提前庆祝一番。”若陀龙王大咧咧地提议。
削月和理水也表示赞同。
这时候璃菜和月菜还没有分家,留云连忙通知歌尘浪市在璃月港最大的饭庄订一个包厢,兽形态的仙人该化形的化形,夜叉们规规矩矩地换上了常服,龙王也摘下了他最喜欢的大金链子,打扮得低调朴素。
然后他们又把头扭到了那维那边。
即使收起龙角,俊美无俦的青年站在那,也无时无刻不在发光。
这哪里像是去微服私访的样子嘛。
若陀皱着眉头走近,往他身上披了一件白色大衣,拉下兜帽遮住眉眼,耐心地帮他系好搭绳,最后贴心地帮他掸了掸肩上的尘土。
“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若陀左右看看,十分满意。
然后他推着那维莱特边走边催促:“摩拉克斯,快把你的帽子再拉下来一点。”
原来这世上有龙是这个样子的。
那维皱了皱眉头。
作为元素龙王,岩之龙未免与岩神过于亲近了。
不过这次他乖觉地闭上了嘴,只敢在心里腹诽。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璃月港进发。
仙众们当然可以腾云驾雾瞬间抵达,但既然扮演成凡民,他们也乐得享受一番璃月港的繁华。
毕竟这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
除却几位离人群远远的夜叉,剩下的仙人们三三两两,结伴走在城区的小路上。
这路是岩王帝君十多年前主持建的,青石砖的古道,马蹄走在上面会发出嗒嗒的声响。
不过自从此处被划为城区,就已经禁止骑马通行了。石板小路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旧了,去年在七星主持下被翻修了一遍,如今见着格外敞亮。
初秋的正午,日头还很是炎热。小路两旁的卖吃食的摊贩却仍在卖力地揽客,只偶时从鼻尖上擦去一两滴晶莹的汗珠。
“快来看哟,好吃的烤吃虎鱼~”
“新鲜出炉的摩拉肉,不好吃不要钱~”
“轻策庄当天现磨的豆腐,先到先得~”
小贩的吆喝,孩童的笑闹,连同几只家犬冲着太阳懒洋洋的吠叫,交织在一起,就成了璃月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
一个异邦打扮的旅客好奇地向小贩打听:“近日城里怎么这般热闹?”
那小贩眼神清亮,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若陀这时候正抱着一大串烤吃虎鱼回来,很自然地分给了诸位仙家,当作是饭前开胃的点心。
理水和削月在闲聊璃月近来的发展,其中一个状若无意地说,这路边若是有遮阳的棚子就好了。
留云在试一道加了清心的新菜,似乎踩了雷,脸色有些发青,还打包了一份,说是要回去带给甘雨尝尝。
浮舍递给魈一份杏仁豆腐,拉着他在一棵古木的枝头蹲下。
小路的尽头有一棵大榕树,树下坐着几个乘凉的老人,不太好的牙口还含着几块甜丝丝的桂花酥酪。
几个垂髫小童手里举着阿山婆那买来的风车,绕着大树嬉笑打闹,发出银铃般的笑响。
那维莱特静静地看着,把一切尽收眼底。
是和审判庭全然不同的地方呢。他想。
人类真是复杂的生物。丑恶,浅薄,无知,渺小,面对自然的灾难,也只会在哭泣之后,继续没心没肺地笑。
但就是这样的蝼蚁,生于僭位者的偏爱,却也是用自己的双手驱逐了龙蜥一族,创下了一番惊人的伟业。
尽管是在神明的帮助之下,也不啻于是一场壮举。
那维看得过于认真,以至于刚刚答话的小贩疑心身边这位客人是不是身体不适,怎么站着一动不动。
他一抬头,却愣住了。
兜帽的阴影里,青年容颜俊美,笑意浅淡,却眉眼温柔。
“是神明吗?”
小贩怔怔地伸出手,却碰了个空。
带着兜帽的青年不见了,连同他周围几位同伴,都消失在了小路上。
几个过路人的消失并没有给热闹的坊市带来什么异常。
只有余下的浅淡的霓裳花香气,默默提醒着他并不在梦中。
仙众们凭空出现在包厢里,把正点着菜的歌尘浪市吓了一大跳。
回过神来,老妪模样的真君笑着打趣:“可是路上碰见什么事了?”
若陀没好气地答道:“还不是摩拉克斯,这么不小心,差点又被人认出来了。”
他愤愤地瞅了那维一眼:“我可不想再重现三年前咱们被堵在路上引起交通瘫痪的事故。”
那维把兜帽拉得更低了一点。“抱歉,”他说,“下次我一定注意。”
然后他的兜帽被整个掀掉了。
“都在包厢里了还怕什么?大家吃吃吃,不要吝惜,咱们岩王爷可是有钱的很,这顿他请客。”
诸位仙人大快朵颐。
那维也尝试着夹了一筷子金丝虾球。
好吃。他想。下次可以推广到枫丹,枫丹的海产品也很丰富。
仙人们并不知道,就在难得把盏言欢的这短短一个时辰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了绝云间,蹑手蹑脚地穿过被破坏的屏障,溜进了神明的洞府。
摩拉克斯安静地站在地下水道的阴影处。
他周身浮动的水元素力完美地掩盖住了龙王的气息,整条龙隐没在没有光的暗潮里。
枫丹贵族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人对他投以注意。
“芙宁娜大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当初为什么要带回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当最高审判官。”一个穿着黑色兜帽的人抱怨。
“才刚上任就带了一群魔物,他以为枫丹廷是他的一言堂吗?要我说,卡萝蕾死了也是活该。”略显恶毒的话语从斗篷下的嘴里吐出来。
“沃特林那小子可是折了我们不少人马,幸好他已经下梅洛彼得堡去了。”一个干瘦的贵族老头用手抚了抚胸口。
一道不太和谐的声音弱弱地响起。
“可是,这个那维莱特在审判官的位置上呆了好多年了。这样的长生种,我们该怎么对付他呢?”
说话的是个稚气未脱的贵族少年。
他的父亲恨铁不成钢地把儿子拉到一边传授经验之谈。
“我们动不了他,”贵族的眼里精光明灭,“但是我们可以动他身边的人。”
“再怎么无懈可击的人,也总会有弱点。只要击破了这些弱点,即使是至高无上的强者,也会颓然崩溃。”
“然后我们就可以藉由此折磨他,报复他,让他知道,枫丹的正义是贵族的正义,枫丹廷是贵族的天下。”
摩拉克斯面无表情。
只是手里的手杖被他抓的紧了一点。
不如就在这里全部杀光就好了。久未拾起长槊的武神冷淡地想。
但下一刻,寂静的水道里乍然响起略显欢快的招呼声。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一月一度的枫丹廷地下拍卖会。我是你们最熟悉的主持人F先生,”带着黑白假面的男人款款走上凭空出现的舞台,优雅地对贵族们鞠了个躬,“今日的拍卖会流程与往日有所不同。”
F先生顿了顿,巧妙地挑起观众高涨的情绪后,才不慌不忙地解答他们的疑惑。
“众所周知,我们拍卖会一向是把最珍贵的藏品留到最后拍卖,”他看向台下的贵族,“但今天这件拍品实在是过于重要,东家特意嘱咐我把她放到最前面拍卖。”
一个一人高的大笼子被抬上了舞台,上面蒙着的厚实红布被他骤然掀开,里面跪坐着的小小生物骤然接触到强光,下意识地眯了眯双眼。
摩拉克斯瞳孔一缩。
是塞德娜。
“今天的第一件拍品——来自沫芒宫的美露莘,正式起拍!”
那维莱特一回去就发现了不对劲。
棋盘变得更乱了些。
屏风摆放的方向不对。
被子似乎多了些褶皱。
水龙王一边胡思乱想着是谁会来刺杀颇有威望的岩王帝君,一边走上前掀开了被子。
然后他触电般地把被子盖了回去。
但是被子里躺着的小人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惊醒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从被窝里探出一张略显好奇的苹果般粉嫩的小脸。
一个不超过六岁,在初秋的天气里,只穿着单薄衣裤的小女孩。
那维莱特面色僵硬。
虽然带过很多美露莘,但人类的小孩他还是第一次接触。
小女孩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突然瘪着嘴哭了起来。
“我要爸爸妈妈!”她抽噎着,“我找不到爸爸妈妈了。”
那维莱特不知所措。
那维莱特手忙脚乱。
摩拉克斯的声音本就低沉悦耳,那维莱特又放的更柔和了些。年轻的龙王俯下身子,生疏地哄着她:“你家里人在哪呢?我带你去找他们如何?”
“好,”小女孩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大哥哥,我叫小六,我爸妈是绝云间的采药人。我不小心走丢了,他们现在应该还在山里找我,我们快些走吧。”
那维单手轻轻松松地抱起了女孩,顺着她指的方向腾空飞去。
“呜哇,飞起来了!我就知道大哥哥你肯定是仙人,我爸妈说,只有仙人才会住在绝云间这么高的地方。”
那维莱特笑了笑。“以后不要一个人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了。”他叮嘱道。
水龙王还是太年轻了,他不是摩拉克斯,不知道绝云间并没有一对采药的夫妻,也并没有发觉,小六眼底一闪而逝的,狡黠的精光。
暗红色的血蔓延在黑漆漆的地下水道里。
“那维莱特,你会遭报应的。”女人怨毒的声音在狭窄的管道空间里回响。
随着最后一个与会者被水元素凝结成的锁链捆缚住、倒在地上,摩拉克斯拍了拍双手,有点嫌弃地踩着小高跟蹚过地上的血迹,走向关押着美露莘的牢笼。
他并没有对这群贵族施以杀手。说到底,这是别人的家事,他是璃月的神明,不能管,也不想管。
不过这群人虽然没有神之眼,携带的护卫机器犬和新式武器倒是有些棘手,是他未曾接触的荒芒能量体系,所以他稍微使了点劲儿,不免伤着了人。
摩拉克斯停下脚步,指尖几缕水元素力迸溅而出,坚固无比的锁便应声而裂。
“出来吧,塞德娜,”他用那维莱特的声音温言道,“我们回沫芒宫去吧。”
小小的美露莘试探着探出了触角,然后是没有高光但很灵动的眼睛,然后是短短的手和脚,以及略微卷曲的小尾巴。
她直接一头扎进摩拉克斯怀里,略带委屈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醒来就在这里了。”
摩拉克斯安抚地拍了拍她背上的小翅膀。
有些怀念啊,很久以前,甘雨还是小团子的时候,也会向神明寻求怀抱。
但随着年岁见长,他看着长大的仙兽少女在面对神明时,也难免带上了一点恭谨和拘束。
他其实是很喜欢小孩子的。
摩拉克斯伸手想摸摸塞德娜的小脑袋,却顿住了。
口径很小的微型手枪,装载着携带不明液体的长针,抵到了他的腰间。
然后细嫩的手指扣动扳机,长针笔直地出射,透过繁复的审判官礼服,刺进了他的身体。
眼前有一点恍惚,可是又很安心。
就像回归了,生命起源的那片海。
岩元素力在地上炸开深坑。
“回答我,你是谁?”
那维莱特的长发披散在肩上,棕黑色的发尾因为元素力的使用微微泛起金光。
“大哥哥问我吗?我是小六啊。”小女孩依旧笑着,如果忽视了她面上蜿蜒的黑色纹路的话。
那维莱特盯着她,面色凝重。
这里是一方秘境,不见天也不见底,所见的只有他自己的面孔和身影。
……或者说,是摩拉克斯的面孔和身影。
天穹与大地皆是由一块块首尾相接的菱形棱镜搭成,眼前与身后是打破后须臾便会重建的厚厚的镜壁。
这里是镜子的世界。
早该发觉的。那维有点懊恼。
但或者说,他一直在逃避这种可能性吧。
毕竟光是想一想,就如同预言中原始胎海之水的灾难一样。
令人哀伤。
“该怎么称呼您呢,女士?”他偏了偏头,对着镜子把一绺垂落在额间的碎发撩到脑后,“镜之魔神?”
于是面前的女孩嘴角也勾起了诡异的弧度。“真是敏锐,”她脸上挂着不符合年龄的笑容,“不愧是摩拉克斯。作为你的手下败将,似乎也算是我的荣幸。”
“不敢当,”那维莱特嘴上谦虚着,脚步却已经逼近了面前的女孩,“阁下何必藏头露尾,不妨堂堂正正现身把话说开。”
但是女孩只是坦然地站在那儿,露出一截纤细脆弱的脖颈。
“怎么了,不敢来吗?”她嘲笑他,“堂堂岩王帝君,若是冲着无辜的子民下手,这要是叫人知道了,又会怎么看您呢?”
那维莱特看着她,却又不像在看她。
真是复杂。
魔神遗恨的残渣,远古战场的力量,以及人类稚童的魂魄。
究竟是怎样的执念,才令她久久盘桓不肯离去,以至于被没有实体的魔神残渣所拘禁使用,沦为怨恨的皮囊。
摩拉克斯,你可真是给我留了个大麻烦啊。
不过是战败魔神的碎片而已,即使不用尘世七执政的权能,光是贵金之神本身的力量便足以将其轻易绞杀。
但有句话她说的也很对。
那维莱特仰起头,看向对方身后在他攻击下已然破碎的镜面。
镜中倒映的神明双眸灼灼,于浮光跃金的威仪中,隐隐露出静影沉璧的悲悯。
……魔神爱人。
海洋和山岩一样,都是广袤无垠的代名词。
相比起山岩的厚重,它以其深邃幽远,孕育出了不一样的生命。
比如高贵优雅的水元素之龙,比如漆黑灾厄的残躯上新生的美露莘。
“这台新型仿真A-235型拟态机器人真好用,我第一次见的时候也被骗过去了。”
“哈哈,可不是嘛,最高审判官大人不也栽了。”
“我就知道,一涉及美露莘,那维莱特准保会出现。”
“嘁,不知道他干嘛对这群怪物这么好。或者说他真是传闻中唯一的男美露莘?”
“噗,那最高审判官不也有这种长着触角和双翼的形态了,那可真是……”
略带恶意的声音顿了顿,继续轻描淡写地开口:
“真是怪物啊。”
摩拉克斯始终以旁观者的身份冷漠地注视着一切。
就在长针入体的一瞬间,他的情感与理智似乎就很清楚地被分割成了两半。一半陷入水龙王记忆的梦魇,在颠簸的浪潮中痛苦地喘息;另一半就如现在这样,脱离了身体,于半空中冷冷地俯视罪者的不知悔改。
不过,两边的记忆仍是实时共享的。
所以,于时光的长河里,他俯身拾起一枚淡粉色的小小贝壳,然后看见。
看见海底五光十色,令人目眩神迷的鱼群和虾蟹簇拥着它们的王者遨游。
看见珊瑚水草,海露花丛,海底洞穴里暗潮汹涌。
看见王座降临,四十个夏天沸腾了海。
看见天理目不所及的角落里,新生的水龙睁开了懵懂的双眼。
看见他以人形跌跌撞撞行走于尘世间,一遍遍问自己:
“为何我以这种形态诞生?”
“我漫长的生命该归于何处?”
看见本该审判诸神的龙面对尚且年幼的新水神,接过了枫丹廷的审判权。
看见他带着不被认可的美露莘来到枫丹。
看见卡萝蕾的死、沃特林的愤怒,和倏忽雨至的枫丹廷阴沉的天。
芙卡洛斯对新生的水龙说:“总有一天,你会容纳足够多的过去,那时候,你将有资格代表枫丹的历史,来审判一切。”
摩拉克斯觉得他也有必要给后辈留下一点忠告。
所以理智的那一半对情感的那一半开口。
“形态并不重要。无论是人、是龙还是神也好,重要的是,你认为自己是谁。”
他说完话,顺便揪了揪对面站着的记忆投影的龙角。
与他和若陀都不一样的,像两段长长的湛蓝缎带飘在白色长发后面的龙角。
他早就想揪了。
不过他很快又讪讪地缩回手。
触感滑溜溜的,不愧是水生生物。
让他想起了一点不太美好的回忆。
聒噪的声音依然在耳边喋喋不休。
“这致幻剂真的有效吗?他不会提前醒过来吧?”有人担心地询问。
“这可是我托人从枫丹科学院里带出来的最新研发成果。据说上回芙宁娜大人受邀试验了加入这种药剂的甜品,昏睡了一天一夜呢。”一个贵族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
摩拉克斯叹了口气。
原本他只是有些好奇这位新生龙王的经历。
只是现在看来,梦魇是时候该结束了。
他睁开眼,浅淡的粉蓝色竖瞳扫视了一圈,磅礴无形的的水元素波涛将在场所有人压趴在了地上。
仿真的机器人嘎吱作响,在这股力量下彻底崩坏碎裂,里头昂贵精密的零件骨碌碌滚了一地,有一枚甚至落到了他脚边。
摩拉克斯拿着手杖点了点地,于是骤然喷发的水流把那枚物件托了起来。
……是塞德娜帽子上的饰品,亏他们搞得到这东西。
明天还给她吧。
他有些疲惫地伸展了一下身体,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些之前沾沾自喜自诩不凡的贵族此刻面如死灰的神情。
该怎么办呢?在这里做掉?
他摇了摇头,把属于岩王帝君的那部分冷酷果决赶出脑海。
毕竟是在枫丹的地界上,看在和厄歌莉娅的面子情上,也该维护维护她所追求的正义。
看在这帮贵族没有真的对美露莘动手的情况下。
就把他们统统打发去梅洛彼得堡服无期徒刑的苦役吧。
今天是请仙典仪开始的日子。
但是岩王帝君已经失踪三天了。
一开始仙人们并没有把这当回事,毕竟帝君他老人家搞失踪出去玩玩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若陀甚至还跟留云和理水开了个盘赌帝君去哪里游山玩水了。
但是直到典仪前一天还没看到他回来,仙人们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慌了。
虽然帝君近些年总念叨要挑个时机还权于民,但他对每年的典仪还是很上心的,每次都详细规划了下一年璃月的商业发展方向。
他不会不告而别。
仙人们惴惴不安地出席了璃月港的请仙典仪。
他们当然不会把帝君失踪的消息告知民众,毕竟神明若是有意隐匿行踪,即便是仙人也无法探寻他的所在,这只会引起民众无端的恐慌。
但这也代表了,他们没有理由干预请仙典仪的照常进行。
所以他们只能在内心默默祈祷他快点出现。
“大圣,你有什么头绪吗?”削月悄悄问身边的魈。
“我亦不知。或许帝君这么做,是有什么深意……”少年仙人摇了摇头,语气里却是有些中气不足。
留云给了他们一人一翅膀。“好好看着祭台,等会做好准备,避免民众产生动乱。”她难得严肃了一回。
不过幸而,在七星代表念完祝祷词后,披着水墨大氅的神明在璃月子民的惊叹声里,准时地从天而降,踏进了这方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的祭台。
他眉眼间还带着山间初秋微凉的霜,似乎是匆匆赶来的缘故,有些霜已经化了,在睫毛上挂了一两滴水,折射出太阳绚烂的光。
但神明的眼睛比太阳更亮。
那维莱特从怀中取出摩拉克斯早就写好的商业规划手稿,感慨着异世的魔神竟然也如此勤政。
是的,聪慧如水龙王,当然已经发觉,这是与他原先所处的世界不同的,两千年前的时空。
那些仙人恐怕都等急了吧。
他看着规划书,一个字一个字,照本宣科地念读。
摩拉克斯的声音是很好听的,清朗稳重,温文尔雅,即使是这样不带感情地念,也依旧能让听者感觉如沐春风。
但他的脑海已经不可控制地回想起方才秘境里的种种。
摩拉克斯也许不会对无辜者举起屠刀,但他是来自异世的水龙,原本就带着复仇的使命而生,他的命运是审判高天的僭位之王,审判诸神,自然也包括被他们所爱的渺小的人类。
镜之魔神所谓的以人类孩童作为阵眼的天真想法,他嗤之以鼻。
不过是已经死去的魂魄而已,他完全下得去手。
但那孩子是自己撞上来的。
不是贯虹,他还不怎么会使璃月制式的长槊。
只是普通的一柄佩剑,准确无误地刺穿了幼小的胸膛里,在魔神残渣的力量驱使下,有力搏动的心脏。
……幸好不是贯虹。
“今岁丰稔,农业兴旺。年末或有瑞雪,来年定无贫赊……”那维莱特继续念,“璃月矿藏丰饶,也忌取用无度,辉山厅亟需制定来年矿脉开发方案。民间或可尝试玉石首饰,由七星出面与他国建立贸易外交,广销海外,以利民生……”
他的耳边又响起了女孩虚弱的话语。
“其实,我来自很久以前哦,不过应该比大哥哥要小很多吧,”小六没有看自己流血的胸口,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天真无邪地对他笑,“我爸爸是千岩军,很少回家。他每次回家都向我和妈妈吹嘘什么‘千岩结阵,可御魔神’,还鼓励我摸他的长枪。但是那杆枪重的很,我完全拿不动。”
“璃月初定,百废待兴。千岩军宜改制重组,增设部门,专管民间纠纷……”
“我和妈妈住在山脚下。妈妈懂很多草药,经常帮邻居们治病。有时候她就会带我去绝云间采药,还会教我辨认草药的种类。不过她从来不带我爬这么高,说山里住着仙人,会打扰到他们。”
“不卜庐医者仁心,救治疾病瘴疠者无数。今特予嘉奖,七星亦当从公款中拨用部分,以培育医师,购入药材……”
“不过后来啊,发了好大的水,归离集被冲坏了。妈妈叫我赶紧去绝云间,爬到山上去,越高越好。她说爸爸在归离集,她得去找他。”
“我拼命地爬。如果山上真的住着仙人的话,那他一定能救下所有人的吧。”
“但是我真的好累啊,一不小心就踩空掉下来了。直到最后,也没看见山上是不是真的有仙人在。”
“琥牢、奥藏两山,已建成通行步道,供以采药。切勿打搅仙君洞府,滋扰事端……”
“我只能待在那座山周围。过了这么多年,其实我早就知道,就算是神明,也有很多他们做不到的事情。”
“就算我当时找到了仙人,爸爸妈妈也不会回来了。”
“不过,”小六仰起头,看向那维莱特的眼睛,“见到了大哥哥,果然还是很开心呢。妈妈果然说的不错,仙人们都长得很好看呢。”
“她说要控制我,利用我去做一些坏事。但她肯定不知道,只要实现了执念,我马上就会消散掉,她也没有可利用的东西了嘛。”
“不过还是得感谢她一下。如果没有她的力量,我还爬不到这么高的地方。那么,‘想见到仙人’的执念,也就不会这么轻易地达成了吧。”
她最后对那维莱特笑了一下。“这样的话,我马上就能见到爸爸妈妈了吧。不知道过去这么久,他们还会不会等我呢。”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小六身体已经消散得看不出模样了,只有女孩稚嫩的声音还飘荡在山间的薄雾里。
“没有等我也没关系啦,毕竟是我自己任性地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大哥哥,既然你是仙人的话,能不能让现在的璃月,少一些我这样的人呢。”
“诚愿今我璃月之子民,乐业安居,无事侵扰,得享佳年。”
说完最后一句话,那维莱特在民众的掌声与欢呼中合上手稿,看向祭台下方一张张脸。
或年轻,或稚嫩,或饱经风霜的脸。
或欣喜,或崇敬,或若有所思的脸。
万民同行的信赖与责任沉甸甸地压在他肩上,无数信仰的愿力此刻汇聚到一起,进入他胸中的神之心,带来磅礴的力量。
直到这一刻,他才如此清楚地认识到,摩拉克斯不仅是贵金之神,也身负契约的权能,作为岩王帝君,他早已把自己的一切交付给了他治下小小的人类。
会的,他在心里默默回答,我会的。
我仍然不太理解,作为“人”,你们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复杂的情感。
但是我肯定你们,有被神偏爱的价值。
众目睽睽之下,那维莱特觉得自己有点想哭。
万万不可,他在心底告诫自己,虽然这不是自己的身体,掉点小珍珠也不会下大雨。但是要是那位神明回归,指不定要怎么看自己。
于是把剩下的事宜交给七星操办后,他快步走下祭台,挪到几位仙人身边,低声问他们:“璃月港内可否有掌管送葬事宜的机构?”
削月愣了一下,回答说:“官方还没有成立这种机构。不过民间一个名为往生堂的组织对此道似乎颇有经验,现在已经传到第二十七代堂主了。”
往生堂吗?那维莱特琢磨了一下,记下了这个名字。
他取出一柄普通的佩剑,剑上的血已经随着魂魄一起消散在天地间了,但他还是珍而重之地把它用一方白色丝帕包好,放到魈的手心。
“可否为我通知往生堂一声,为此剑办一次葬仪呢?”
他盯着魈暗忖,这位是风元素神之眼持有者,脚程应该快一些吧。
少年夜叉低低颔首,马上不见了踪影,片刻后又返回报告:“已经办妥了。”
也不至于这么快吧。那维莱特腹诽了一句。不过他马上又想,快一点也挺好。
小六等了这么多年,这一次不该让她再等了。
凭借神明的力量,当然可以找到一处风水宝地好好安葬。
但是,作为人,应该更愿意用人的葬仪去送别自己的过往吧。
虽然他知道,其实这柄剑上,已经一丝小六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了。
他只是一厢情愿地寄托了自己的记忆与情感罢了。
那维莱特阖上眼,单手触碰到了自己的胸膛。
指尖下是搏动的神之心。
它带来责任、权能和力量,也作为监视、束缚和枷锁。
于是在凡人和仙人都没有察觉的死角,他仰头,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于眼角无声无息落下一滴泪来。
泪珠晶莹,须臾便湮没在璃月港人声鼎沸的喧嚣里,溅不起半分水花。
神明也有祂自己的苦难。
「大新闻,大新闻,沫芒宫宣布审判庭即日起休庭」
——《蒸汽鸟日报》
「最高审判官大人和枫丹贵族间不得不说的秘密」
——某地摊小报
摩拉克斯把头从报纸堆里伸出来,对塞德娜喊道:“放那里就可以了。”
小美露莘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把新的公文堆摞在了昨天的那一堆上。
数日前,那维莱特大人押回了四十余名贼心不死的枫丹贵族,宣判他们犯了「故意伤害罪」「偷盗违禁科研物品罪」「私自开设拍卖会罪」,数罪并罚,即日就被判处到梅洛彼得堡服无期徒刑。
虽然感觉那天谕示裁定枢机的状态有些异常,但没有人提出反对。
那维莱特大人处理了几天公务后,突然于三天前宣布暂时休庭,然后就待在沫芒宫的办公室里不出来。
塞德娜有些担忧地看向他,离开了办公室。
这几日积压的公文,好像有点多呢。
摩拉克斯也有点忧愁。
大约三天前,他就隐隐感觉地脉有些异动,猜测可能是这趟异时空之旅要结束了。
为了避免在审判庭人多眼杂的环境下交换回来,他特别贴心地宣布了休庭。
只是看着这积压的公文量,似乎有些对不起这位新生的水龙呢。
他有些心虚地拿起笔,想趁现在赶工一会儿,避免那位审判官回来之后被积压的文书逼得没地方坐。
但是鬼使神差,他不知不觉就在公文的背面写下了想说的话。
「我并没有继承你全部的记忆与情感,也不知道我们换回来后能否得知对方在此期间的所作所为」
「我对谕示裁定枢机进行了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干涉,不过我觉得这并不影响审判的神圣性」
「或许这是不够光彩的正义。但我想,你会喜欢这么做」
「不必因此动摇自己的准则。你无权以正义审判贵金之神,做下这一切的也是我而非你」
「如果有机会的话,去看看沃特林吧。听说他在梅洛彼得堡建立了名为互助会的组织,或许你可以通过监狱长给予一定支持。这并不妨害你的公正,不是吗」
「去尝试接纳人类的善意吧。无论何时何地,他们都能给人带来惊喜」
写到这里的时候,蘸着墨水的羽毛笔罕见地顿了顿,又继续在纸上优雅地跳跃。
「我的璃月很好吧」
「如果有机会的话」
羽毛笔骤然从手中跌落,笔尖戳在纸上,晕染开一圈墨色的水渍。
摩拉克斯眨眨眼睛。
在一个不太恰当的时机换回来了。
他接收着脑袋里将近一周的记忆,熟门熟路地走出洞府,顺便修好了门上贴着的符箓。
水龙王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吗?还挺叫人意外呢。
然后他看见门口贴着的用词恭敬妥帖的请帖。
“……葬仪所用一切皆已准备妥当,诚邀帝君莅临指导。”他念出了声。
摩拉克斯眯了眯眼:“往生堂么。”
从记忆里翻出那一段之后,他沉默了良久,以岩王帝君的身份郑重地发誓:“我会的。”
我会让璃月此后再无颠沛与征伐,百姓安定无忧。
我会护着璃月,直到它向我证明有能力独当一面后,再放心地放手。
我会站在璃月背后,看着它长长久久,直到我的生命归于尽头。
然后他抬手,拭去数日前他无缘拭去的,那一滴眼角的泪。
那维莱特揉了揉酸胀的脑袋,有点迷茫地看向周身被公文堆淹没的空位。
他错了,不该夸奖摩拉克斯勤政的。
兢兢业业的水龙耗费了两个白天和三个晚上,终于把积压的和新增的公文处理完毕。
即使是长生种,精力也是有限的。
他疲惫地唉声叹气,枫丹廷一连三日都雨雾连绵。
“那维莱特大人,您上次说的,翘英庄的茶叶已经到货了哦。”塞德娜在办公桌前探出小脑袋,伸出短短的手把茶叶罐递给了他。
他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确有这么一段。
“多谢。我自己来泡吧。”那维莱特按照记忆里的操作,把茶叶放进杯子,加入滚烫的翘英庄的水。
然后在氤氲的热气里,看着碧绿的茶叶在浅黄色的清澈茶汤里上下起伏翻涌。
他轻轻抿了一口。
和那天在洞府里所饮的别无二致,只是似乎缺了些什么。
塞德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水龙王呆呆地坐着,精致的眉眼在茶汤的热气里有些模糊。
但是最上面一张,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风裹挟着,落到他的办公桌上,翻了个身,摊开,露出几行小字。
他在心里默默读着。尽管明显尚未写完,他也知道对方的意思。
那维莱特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拿起神明曾使用过的笔,在那一封没有完结的信下面,开始书写简短的回信。
「璃月很好,璃月人也很好」
「抱歉,我向您保证,枫丹会变得更好的」
「到那时,您是否能亲自来看看呢」
写完最后一句话,于右下角郑重地署上姓名后,他搁笔,看向枫丹廷阴沉的天空。
未曾写完的话,未曾说出口的心事,都已然被时空的长河所阻隔,再也寄不出去。
此世的摩拉克斯仍然在世,但这位贵金之神契约之主,并非是七日里与他交换身体的那一位。
而对方所处的时空里,恐怕压根就还没有诞生新的水龙吧。
不是什么重要的公文,暂且自己收起来吧。
把寄不出去的信锁在办公桌左手第一个抽屉里,那维莱特才有闲暇想,或许这样也不错。
至少不用面对自己的命运,至少知道彼方的世界他会过的很好,而自己也不差。
他很感激这场与神明未曾谋面的邂逅。
枫丹廷的雨突然停了。天空放晴,于天穹上挂出一道绚丽的彩虹。
谁家的小男孩扔掉雨伞,冲进灿烂的阳光里,兴奋地对身边的同伴说:“快看快看,雨停了,下午去踢球吧。”
“希望晴天能给您带来一份好心情。”
卡萝蕾的面孔,沃特林的面孔,和谁人的面孔重叠在一起。他们异口同声的话语,也落进了他的耳朵。
那维莱特走到窗边,关上窗户,拉上窗帘,把外面的欢声笑语关在沫芒宫外。
然后他转身,不再压制嘴角上扬的弧度。
本来只是想写个小甜饼,不知不觉就写了这么长。
或许是少年人的天真想法,又有特瓦林和陀子哥珠玉在前,我一直以为,龙和神是可以好好相处的,毕竟虚假之天也许是他们共同的大敌。
但是出了新剧情之后,我才发觉,原来无形之中,龙与神某种程度上其实已经水火难容。
就是因为是短暂的邂逅,才会有乍然心心相印下的怦然心动。如果真的可以相见的话,龙和神恐怕也难以走下去吧。
原本的框架只是个小甜饼,我也写不出那么多。
但愿他们的结局都能如他们自己所愿。
他们值得。
首先搓搓学生脑袋有助于增强学生自信心,这是鼓励教育;其次摩擦生热、热胀冷缩可以有效蒸发学生脑子里进的水,增加大脑含量;最后使用专注的眼神盯着学生可以形成一种下一秒就会把头拧下来的压迫感,使学生反思自己,重新对知识产生敬畏
综上所述,摸脑袋有助于学生学习心理学,请教授多摸孩子脑袋
磕个拉郎,钟离x那维莱特,不喜请左转退出,文笔一般,自行避雷哦~
今日的欧庇克莱已经结束审判,大门打开,听审的众人熙熙攘攘地鱼贯而出,他们的神情或悲伤或不屑。
一位穿着异国服饰的俊美青年缓步而出。
看起来旁边的人似乎很想跟他搭话,但总是被青年沉思的状态拒之门外。青年抬头,发现原本还算有些阳光的天气此时已飘起蒙蒙细雨。
前面先出门的人已经自然地掏出雨伞,,一位带着黑纱礼帽的女士抱怨道:“真是,歌剧院一到审判就没几次不下雨……”
...
她身旁的另一位少年笑着说道:“说不定,水龙王也为悲剧的审判悲伤呢。”
他们交谈着走远。
青年那双清澈又淡漠的金色眼睛眨了眨,伸出手,像每一个枫丹小孩一样,下雨时在手掌心中接住水龙王的眼泪。
俊美的客卿先生一直生活在璃月城区,而众所周知,有神庇护的主城区是不下雨的,而对他来说,想要看雨,大概只能到郊区走走,其中最佳的选择是轻策庄。
所以对于钟离而言,在主城区看到雨,倒算一件不大不小的新鲜事。
可是这种举动似乎被其他人误解了。
突然,钟离眼前出现一片白色的伞底。几分钟前庄严宣判的声音此刻意外显得温柔:“打扰了,先生,没带伞的话,介意和我一起吗?”
钟离轻笑,双颊牵动了眉梢眼角,雨丝也为他渲染上笑意,原本在枫丹人中就极为不同的穿着,加上那双如太阳般耀眼的眼睛,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审判官大人也不由得眼前一亮。
客卿带着璃月人特有的温和说道:“当然不,只是没想到审判官大人也会如此平易近人罢了。”
两人撑着伞走入雨幕,那维莱特目视前方,接着这位之前素不相识的先生的话头说话:“……并不,很多时候,我并不理解人类的行为和感情,既简单又复杂。”
钟离转头看向这位审判官,白色的头发遮挡了他的视线,甚至那蓝色的部分也偶尔扫到他的手臂。
他想到今天的审判,于是回答:“像那个阿萨里奇?”
阿萨里奇是今天的受审者,他的妻子卡莉安重病在身,有一个三岁的女儿,叫露娜。
卡莉安几乎瘫痪,每天住在医院里需要大量的摩拉,而阿萨里奇以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人,他为了妻子,每天都兼职数份工作。
就算他贷款和有好心人帮助,但是高昂的医药费和一家三口的生活费还是让阿萨里奇不堪重负。
每天阿萨里奇都拼命地工作,但是就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阿萨里奇发现了一个商场的漏洞,通过倒卖这些商品,阿萨里奇勉强维持生活。
两年后商店更新设备,阿萨里奇的方法也被商店主人发现,气愤之下将阿萨里奇告到歌剧院进行审判。
今天就是这个案件的最后一次审判。
阿萨里奇对法庭的宣判和审问供认不讳,原本这个案子根本没有多次审判的必要,因为被告人根本不辩解。
记者在此之前也采访过他。他们问阿萨里奇是否后悔。
阿萨里奇的回答让所有人动容:我不后悔,没有人有义务为我承担责任,但是我没文化没资产,为了我的妻子,我只能这样做。对于我的审判,我并不怨恨,只是我该如何面对我的妻子,我入狱后,他们又该怎么活下去……
审判席上的那维莱特对于观众的落泪为维持着冷漠的神情,这个故事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分毫。
他依然那么冷静地宣告谕示机的审判。
但现在看来,这位审判官大人似乎并非如此呢。
钟离被他勾起一点探索的乐趣,毕竟整个枫丹,最有乐趣的就是这个歌剧院和里面的人物,不是么?
那维莱特对于客卿的问题沉默片刻,并不做回答,似乎他也觉得自己对这位陌生人有些放松了。
钟离只做微笑,非常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那维莱特先生看起来有些不开心?”
但是似乎还是没有脱离之前的那个话题。
这下审判官大人也不好意思沉默了:“抱歉,刚刚有些走神,至于心情,确实有些……烦闷,或许是因为又下雨了吧。”
钟离面色不变,任谁也发现不了他正一脸平淡地对审判官大人的想法穷追不舍:“那维莱特先生刚刚在想什么?”
那维莱特似乎愣了愣,斟酌着词句回答他的问题:“人类总是很容易情感泛滥,那个店主明明利益受损,甚至对他来说,阿萨里奇的事情与他毫无关系。可是,选择再次审判的人也是他。”
钟离虽不是人类,但他已经同人类没有太大的区别,所以他可以很轻松地回答审判官的问题:“店主产生了同理心,对他来说,那些损失的商品或许不算什么,但是对于阿萨里奇,却是一家的救命之物。”
钟离停顿一下,继续说道:“或者,对于这家店主来说,他也收获了名声,相信他能在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
举着伞的人停下脚步,雨似乎下得更大了,钟离竟然在那双蓝色的眼眸中看出了失落。
“那么,店主的行为,也只是基于利益的选择吗?”
两人在雨中对视,雨声渐大,水花激烈。
钟离垂眸,从这位似乎有些不通人情世故的审判官手里接过伞,用眼神示意那维莱特往前走。
二人的皮鞋踩着一路雨水前行。
就在那维莱特以为这位看起来就很博学多识的先生要为他解说人性或者一直沉默时。
钟离道:“先生,你要去哪里?如果不方便回答,那为何要为我打伞呢?”
嗯?
那维莱特似乎被他问住了。
客卿又把雨伞向审判官倾斜一些,他们走得更近了。
钟离又道:“看,这个问题和你问我的问题差不多。那么,你的答案,就是我的答案。”
那维莱特定定地看着他,钟离也配合地停下脚步。
在这一刻,那维莱特觉得自己的心弦被拨动了一下,又或者像璃月人的一个成语——醍醐灌顶。
此刻,很多很久远的案件在他脑海中闪过,以前未曾理解的节点也有了答案。
他似乎又理解了人类一些。
钟离发现这位审判官大人的眼睛,确实很好看,而且有一种深邃的情感藏在冰山之下的感觉。
此时的雨已经在片刻间停下,甚至天边已经出现了夕阳。
那维莱特明白,这个他不知道名字的陌生人帮了他很多,尽管这位先生可能并不知道。
“谢谢,您叫什么名字?”
钟离失笑道:“鄙人钟离。”
那维莱特心里回味了一下,便想到感谢这位先生:“钟离先生,很感谢您为我解惑,不知道是否有幸请您吃一顿饭,正好到晚饭时候了。”
钟离笑着婉拒了他:“那维莱特先生客气了,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而已,哪里称得上谢,况且相信您还有事要办,就不麻烦您再多一项日程了。”
说完,钟离将伞收起,原来伞面是蓝色的,倒是很合乎那维莱特的配色。
那维莱特听到他拒绝,就像常带眼镜的人忽然摘下了眼镜,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可是……”
“这样吧,如果这把伞没有特殊意义的话,就送给我作为谢礼好吗?”
钟离撇过头看看天色,笑着道别:“那么再见了,审判官大人,希望有缘与您再会。”
那维莱特并未再说话阻止他,那把伞在此之前也确实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于是他回道:“再见,钟离。”
可是那把伞,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了特殊意义了。
他看着那位先生携带着雨水的气息远去。
——END——
《原神》2023交响音乐会CM短片
无需耽于过去的遗憾,也不必为未来烦忧。
这旋律流淌过四季与山河,汇聚成梦中的晨露。
原神交响音乐会2023将于9月在上海举办,更多活动细节将会陆续公布。敬请期待!
还挺符合逻辑的,你别说布鲁斯卢瑟和迪克肯定是充钱了真欧啊笑死我了…
省流:
青梅竹马是:科波特
初恋是:布鲁斯
最崇拜的人是:卢瑟
男/女朋友:布鲁斯
第一次给了:提姆
讨厌的人是:克拉克
分手后安慰他的是:路西法
分手后一见钟情的是:卢瑟
最好的朋友是:科波特
为他付出最多的是:迪克
最放不下的是:布鲁斯
爱而不得的是:路西法
谁一直暗恋他:卢瑟
一开始和谁结婚:杰森
谁来抢婚:科波特
最后和谁结婚:灰雾
和谁尊在一起:提姆
来挖坟的是:杰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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