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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士忌组cb向,但有景零景要素描写!!

沙雕向三人掉马预警

没问题,以下开始:

———

(1)

威士忌小队今天出了一个奇怪的任务。

这是一个黑吃黑的好任务,又不涉及组织的机密,不用尝试出手截下什么,也不用背上太多的心理负担,凑在一起的三个卧底干得顺手极了。

但在任务即将结束的时候,一起撤退的两位狙击手被一个奇怪的婆婆截下了。

老人穿着非常巫师的长袍,举着非常巫师的水晶球,嘴里喃喃着非常巫师的不明话语从街边一下子窜到他们面前。

见鬼。

莱伊想,他刚刚和苏格兰可是在全力奔跑,虽然都背着连狙带伪装一共几十斤的琴盒,但以他们的身体素质......

莱伊想,他刚刚和苏格兰可是在全力奔跑,虽然都背着连狙带伪装一共几十斤的琴盒,但以他们的身体素质,一个老人是怎么突然冲到他们面前的?!

很显然,苏格兰也想到了这一层。他浑身的肌肉瞬间紧绷,两人默契地退了一步,各自伸手往怀里摸枪。

打扮非常巫师的老婆婆清了清嗓子,终于吐出了一句人话:

“还差一个人,他来了。”

话音刚落不久,身后传来若隐若现的脚步声。从会场脱身的波本姗姗来迟,疑惑地看向面前停住不动的两个队友。

“苏格兰,怎么了?”

夜色昏暗,他慢了半拍才注意到二人警惕的姿态,也再次紧绷起刚放松的神经,握紧了手枪。

被叫了名字的苏格兰没有回头。

以波本的能力和警惕心,只有在看见他们之后才会踏出脚步声,一来暗示一下来人是他避免被误伤,二来也可以减少自己不必要的警惕——所以这个老婆婆是怎么在他们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知道波本赶到的?!

而且,她为什么要等波本?

将手中的枪背到身后的波本已经走到苏格兰身边,在看到是个巫师模样的老人之后疑惑了一下,出于对伙伴的信任没有多问,习惯性往前踏了一步想要套取情报。

被苏格兰伸手拦下。

“别轻举妄动,波本。”猫眼男人低声把刚刚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在莱伊的视觉死角不留痕迹地把幼驯染往后扯了半步。

将三人的小举动看了个一清二楚的老婆婆用嘶哑的声音笑了笑:

“别紧张,男孩们。”

她把双手捧着的水晶球往前举,对准了三人的中心,得到了三个黑洞洞的枪口,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送你们一个美妙的梦境。”

“勇敢的骑士们理应得到命运的偏爱。”

老婆婆自顾自地说完这段话,浑然不在意地往街边走去。威士忌组更加警惕,却愕然地发现老人看似行动缓慢,但眨眼间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莱伊试探着跟过去查看,什么线索也没有收获:“……怎么回事?”

“不知道,不过我暂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同。”

苏格兰有些困惑地眨眼,被身侧的波本拍了下肩膀,

三人将这个奇怪的插曲暂时压在脑后,先顺利地撤回了安全屋。

已经凌晨了,威士忌组简单商讨了几句,都觉得老人口中的“梦境”是最大的疑点,一致决定把休息放在首位,草草收拾了几下便躺回了各自的床陷入睡眠。

(2)

苏格兰做了一个梦。

更何况墓碑上还是他的真名。

轻盈地跳上自己的墓碑,苏格兰飞快接受了他变成阿飘的事实。

如果他死了,Zero该有多么难过啊……

真奇怪,这样的话他一定会飘在令人放心不下的Zero身边的,怎么会在什么都看不到的墓碑边啊。

苏格兰没有疑惑太久,因为他远远瞥见了抱着花束前来扫墓的波本……和莱伊?!!

金发男人握着一束向日葵,骂骂咧咧地靠近:“赤井秀一你什么意思?害死了人就不要假惺惺地过来扫墓,还打扰Hiro!!”

“而且你凭什么送Hiro向日葵?!给我收回去!!”

他轻柔地把向日葵放在自己的墓前,双手抱臂持续输出。

……赤井秀一?

太奇怪了,Zero的表现太奇怪了,被叫作赤井秀一的莱伊也太奇怪了,就好像……就好像莱伊也是卧底一样。

握着花店里仅剩的一束向日葵的莱伊嗤笑出声,礼貌地把花束也放在墓前后突然发难,一拳砸向喋喋不休的波本:

“降谷零,我受够你了!明知我是卧底还屡次下死手,现在组织已经覆灭,这些债我都要讨回来!”

“别打了!别打了!要打你们去琴酒的保时捷里打!!”

苏格兰扯着嗓子喊,可惜幽灵状态的他上能飞天下能遁地,就是不能像人类形态那样一手架住一个冒着黑气拉偏架。

战争趋向白热化,卑劣的莱伊掏出手榴弹作势要毁苏格兰的墓碑,波本想也不想就冲上去徒手接手榴弹,背后不由得门户大开。莱伊抓住机会,朝金发男人的后心举起了手枪——

苏格兰急到心梗。

好你个莱伊!就算Zero天天针对你,刚刚也是他先掏的枪先下的死手,你怎么能对他下死手呢?!!!

他杀气腾腾地醒了。

缓了几秒自己的杀心后,苏格兰决定半夜去找他的幼驯染贴贴聊以慰藉。

(3)

波本做了一个梦。

他站在刻着“降谷零之墓”的墓碑前,心想如果自己死了,Hiro该有多难过啊。

但是一定要选择的话,他还是希望Hiro能好好地活下去,在组织覆灭后名誉满身,闪闪亮亮地回到他哥哥身边。

然后放下自己,去开启一个全新的、美好的生活。

说曹操曹操到,陷入思绪中的波本看到苏格兰踏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莱伊?!!

“Zero,我来看你了。”猫眼男人垂下眼眸,将手中的一束向日葵放在自己墓碑前,疑惑地看了莱伊一眼,“秀一,你怎么也送向日葵?”

戴着针织帽的男人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我去晚了,花店里只有这束了。”

秀一?这是在叫谁啊?!

看了眼那束晦气的向日葵上的卡片,发现在梦里莱伊的真名是赤井秀一的波本,本来就不白的脸更加雪上加霜。

区区一个组织成员,Hiro凭!什!么!叫!得!那!么!亲!密!

“不管怎么说,组织能够覆灭还是要感谢你们FBI的帮助。尤其是你,如果不是你,Zero的墓碑恐怕到现在还不能重见天日。”

无人能看见的波本在边上气得蹦起来:“我不稀罕!!那家伙?!FBI?!!!”

“你该放下了,景光。”

景光?!!闭上你的臭嘴莱伊!景光不是你能叫的!!

莱伊偏了偏头,递给苏格兰一根烟,从兜里掏出了一打照片,里面是各色的俊男美女,但无一例外全是外国人,

“这些是我FBI的同事们,各个都是顶好的性格——”

他把照片举到墓碑前晃了晃,

“波本你也替景光挑一挑,你们不是幼驯染吗?你一定也很期待看到他过上辛福美满的生活吧……”

波本眼前一黑,恨不得立刻从坟墓里爬出来给莱伊几拳。

好你个莱伊!Hiro生是我的活人幼驯染死是我的鬼魂幼驯染,更何况他可是日本公安,要结婚也是和日本人结,轮得到你这个FBI来撬墙角?!

缓了几秒自己的杀心后,波本决定半夜去找莱伊的麻烦聊以慰藉。

(4)

莱伊做了一个梦。

他沉默地靠在自己的墓碑上,环视一周观察环境,十分疑惑为什么自己的墓碑立在日本而不是美国或英国。

立在日本有什么用,难道后来他一家都定居到日本了吗?

当看到来扫墓的波本和苏格兰后,莱伊陷入了沉思。

组织没有给死掉的代号成员立墓碑的好习惯吧,他们只会嫌处理尸体麻烦,更何况上面刻的可是自己的真名。

梦里的苏格兰很不一样,脸上的笑容没有了那种笑里藏刀的危险气息,反而温温柔柔的,像一朵轻飘飘的棉花糖。

波本倒是一如既往地臭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拿出佛珠低头悼念。

希望他不是在诅咒我下十八层地狱。

莱伊想。

“赤井,你的牺牲没有白费。”

苏格兰往供物名上放了一根香烟,是他常抽的那种,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警视厅的公安警察诸伏景光,他是警察厅公安警察降谷零。”

猫眼男人指了指身侧的波本,波本别扭地别过脸,解释道:

莱伊:“……”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光,太阳没有从西边出来。

真他妈玄幻,我怎么会做这种梦,威士忌组三个人全是卧底,波本还向自己道谢。

“……以及,非常感谢你救了Hiro一命。”金发男人握住了苏格兰的手,侧头与他互诉衷肠,“Hiro,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敢说,现在组织覆灭了,我也终于可以开口……”

被握住手指的苏格兰愣了一下:“其实我也有话要说……”

“我喜欢你,Hiro/Zero。”

两人异口同声地告白,两双眼睛都在短暂的愣神之后飞快亮了起来。

哦,我知道了,你们快滚。

莱伊冷着脸,麻木的内心毫无波动——

被巨大惊喜砸中的两人迅速贴在一起亲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一开始还算规矩的手默契地探进了对方的衣服里,双双滚在地上开始丢起了衣物,眼看着就要干柴烈火翻云覆雨……

幽灵先生麻木的内心“啪”地一下,碎了个彻底。

住手啊!莱伊崩溃地在内心咆哮。

不要在我的梦里打野炮啊不要污染我的眼睛啊我是直男啊!!!

我不想看两个男人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滚床单,尤其是在我的墓碑前!!!

他惊慌失措地醒了。

缓了几秒自己的心跳后,莱伊决定半夜去客厅倒一杯水压压惊。

(5)

三扇房门被同时打开,三双眼睛面面相觑,好像都看出了什么,又好像都没有看出什么。

(6)

“去死吧莱伊!!”

波本率先发难,差点被迫看了场活春宫的莱伊也十分火大,两个人第无数次打成一团,苏格兰也第无数次叹了口气冲上前——

“都给我停手!”

猫眼男人一拳砸向了没有防备自己的莱伊的腹部。

莱伊:“?”

波本:“!”

扭在一起的三个人同时定格了一秒,苏格兰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抱歉,平常喊习惯了。但是今天我也很想揍你,莱伊。”

在波本放肆的笑声中,他一个膝顶,趁波本钳制住长发男人的功夫又狠狠揍了人一下。

腹背受敌的莱伊:“……”

“不就是梦到你们在我的墓碑前滚在一起打炮吗?!”

双拳难敌四手,莱伊决定狡辩。但是首先不能说出自己梦见他们都是卧底,等独处时避过他们就去联系FBI调查,

“我不歧视同性恋,更何况你们居然为梦里死去的我立了碑,就是没想到身为代号成员的你们居然那么天真。”

气势汹汹的两个人同时卡壳了。

波本维持着扣住莱伊双手的姿势,语气飘忽:“在墓园里,打炮?!”

苏格兰压住莱伊的双腿,拳头停在莱伊英俊的下巴往前一厘米的地方,目瞪口呆:“我,和波本?!”

莱伊发现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十分谨慎地提问:“你们,不是在交往吗?”

波本&苏格兰:“……”

没想到精明能干如莱伊,那颗聪明绝顶的脑袋瓜子也有跑偏的时候。

很明显三个人都做了奇怪的梦,而这一切与那个奇怪的老婆婆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世界观碎了一地的苏格兰率先收手,本着情报互通的原则,也描述了自己的梦。

但是首先不能说出梦见莱伊是FBI,等避过莱伊他就和Zero联系公安调查,

“我梦见你和波本在我的墓碑前打起来了,莱伊还掘了我的墓,连墓碑都炸掉了。”

苏格兰笑盈盈地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的两人倒了水,自己手中握着的水杯“咔”一声产生了裂纹。

他是那么没有素质的人吗?没想到苏格兰看上去不拘小节,居然那么在意自己的墓碑。

接下来轮到波本,他眯了眯眼睛,知道自家幼驯染生气的理由不可能是这个,连带着看莱伊也愈发不顺眼起来,这种可恶的家伙怎么可能是卧底?!!

所以首先不能说出梦见莱伊是FBI,等避过莱伊他就和Hiro联系公安调查,

“我梦见苏格兰给我立了碑,但是莱伊觉得这样做没意义,坚持要说服苏格兰和他一起把我的墓给扬了。”

莱伊:“………”

他真的是那么没有素质的人吗?怎么一个两个都梦见他在挖自己的坟。

三个人再次面面相觑,确认过眼神,都是瞒了东西的人。

这场半夜会议不欢而散。

(7)

一周后的半夜,莱伊握着手中同僚递给自己的资料,狠狠抽了一口烟。

见鬼,他们两个居然真的都是卧底。

(8)

见鬼,莱伊居然真的是FBI的卧底。

(9)

三个人再次打开房门,三双眼睛再次面面相觑,都看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10)

“赤井……桑?”

苏格兰从波本身后探出头,犹豫地打了声招呼。

长发男人点点头,同样开口道:“诸伏,还有降谷,没错吧?”

波本的表情难看得好像生吞了一个琴酒,悻悻地表达了自己不能宰了莱伊的惋惜之情,被苏格兰一巴掌糊住了嘴。

猫眼男人笑得完美无缺:“他的意思是赤井也是同伴真是太幸运了。”

莱伊:“……我想这应该是你的意思。”

波本身边还有一个好说话的苏格兰,真是太幸运了。

……

“我们是不是该去向那个老婆婆道谢?但是公安没有找到那个人。”

交流完情报后,苏格兰提出了这个想法,但长发男人摇了摇头,

“FBI也没找到,不过不管怎么样,我很感谢她。”

“我也是——Zero呢?”

“……好吧,我也是。”

这场半夜会议完美落幕。

(11)

三人的身份都说开了之后,威士忌组的相处方式其实没有什么不同——除了波本不再对莱伊下死手之外。

“苏格兰,我今天想吃牛排。”莱伊懒洋洋地瘫在沙发上,趁波本还没回来,一边抽着烟一边翘着二郎腿点餐。

还是有点区别的,比如他多了一个点餐的权利,之前只有波本可以点餐。

真爽,我妈都不会这么惯着我。

莱伊十分满意。

“吃完你洗碗哦。”

因为幼驯染在这之前坑了莱伊太多次而怀有愧疚之心的苏格兰几乎算是有求必应,更何况现在他们的关系突飞猛进,从塑料朋友变成了真正朋友。组织提供的安全屋变成了真正可以放松休息的地方,他知道Zero虽然嘴上还是不饶人,但从和莱伊的打架频率直线下降来看,其实也是别扭地认可了这个朋友——

大门被刚结束任务的波本一脚踹开:“吃吃吃,就知道吃!苏格兰你凭什么惯着他?!还抽烟,说了公共场合不能抽烟,我看你的脑子被自己吃了才对吧?!!”

……好吧,交朋友之路任重而道远。

苏格兰熟练地给自家幼驯染顺毛:“波本辛苦了,给你多做一个菜好不好?”

“莱伊洗碗!”

“本来就是点餐的人洗碗。”

波本也十分满意,被挑衅了的莱伊抽了抽嘴角:“……波本也点了餐,还点了两个。”

被苏格兰纠正了用词,

“不是他点的,是我主动给他做的。”

好吧,美中不足的是这对幼驯染连表面工作也不做了,洗碗的活全落在了自己身上。

起码其他家务还是三个人均摊。

莱伊沧桑地想。

END.

———————————

苏格兰试图端水——

波本:我才是你幼驯染!凭什么端水?!合该偏心我!

苏格兰:好像是这个理。

莱伊:……你们霓虹的幼驯染都这样?

波&苏:不然呢?

(某不知名班长:是的,都这样。)

梦境是三人在组织期间最怕发生的事,虽然表达出来之后都被作者的沙雕给扭曲了(x)

苏格兰很怕一直针对莱伊的波本被对方给干掉

波本很怕莱伊拐跑他的幼驯染,他信任苏格兰但是担心卑劣的莱伊使手段

莱伊认错了两个队友的关系,很怕某天回到安全屋的时候撞上他俩在打炮

是本人沙雕上头的创人之作(x),身份互通后景光的便当就被蝴蝶掉了~

36

cp萩松萩,本章警校组四缺一友情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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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达把崩飞出去的那截牙签捡起来,又呸掉了口中那一截,缓缓地、“核善”地开口,隔着货架对那头的两个老友打招呼:

“松田,萩原。”

那头一阵死寂。

片刻后,两条人影磨磨蹭蹭从货架那边转过来,萩原一脸故作寻常的灿烂笑脸:

“班长,中午好啊。”

边上的松田语气懒洋洋的,抬手挥了挥。

伊达气笑了:

“我不大好。毕竟我自以为跟某些人算得上朋友,结果突然发现他们四个就把我一个...

“我不大好。毕竟我自以为跟某些人算得上朋友,结果突然发现他们四个就把我一个人排除在外。”

“不是,没这回事儿啊班长。”萩原连忙摇头,“这里面有些事情比较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总之,我们不是故意瞒着你啊。……小阵平?”

他用胳膊肘一戳松田。

卷发的男人跟着点头:

“确实。如果你是说诸伏和降谷,我们也就是前两个月碰巧知道了他们的事情。因为一些不好说的原因,没告诉你。”

不好说的原因?

都是警察,伊达眉峰一动,若有所思。

这个猜测让他的气消了点——但只是稍微。现在既然他都听见了,实在做不到装傻。尤其是,这四个人凑在一起,他总觉得怎么想怎么不太放心。

……没一个真正老实乖巧的主儿。

全是麻烦。

思及此,伊达一手一个扣住那两人的肩膀:

“不好说是吧?那就找好说的跟我说说。比如以萩原你现在复杂的情况,怎么又掺和到那两个音讯全无的家伙的事情里了?‘女装’又是干什么?你们掺和他俩的事情,没问题?——都给我好好解释清楚!”

伊达的手掌重重拍在两人肩头。把两人拍得身体一晃。

——班长这是真火了啊。

——没办法了。火大的班长……啧。诸伏和降谷也不能怪我们出卖他俩。

萩原和松田小心翼翼交换视线,明智地选择在气场全开的班长面前认怂。

伊达对他们的识相很满意:“行了,去结账,然后再说别的!”

两个人被伊达往收银台推,快靠近的时候眼皮都是一跳:

这位收银员小姐姐,不是那个……那个……

问题是,他们今天出来因为要给诸伏买女装,怕再引起什么奇奇怪怪的误会,特地跑到了离松田公寓远一点、不常来的超市啊!

怎么又碰到了?

顾不得思考这个问题,萩原和松田本能地想换一个收银通道。

结果他俩同步移动的举动被伊达误会成要跑,用厚实的手掌牢牢握着俩人肩头:

“去、结、账。”

顺便附送了有力的一推。

——将松田正好推到了收银台。

收银员小姐姐注意到人影,已经抬眼露出灿烂的服务业标准笑容开始问好了,看到来人熟悉的卷发和英俊面庞,还略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啊,是这位先生您啊。”

说着目光下意识往后逡巡了一下,看到萩原的时候露出了“我懂”的温柔笑容:

“两位先生感情还是这么好,一起来逛超市呢。”

松田一阵窒息:

“……不是,你不是在xxx超市做收银员的吗?”

“那边最近引进了自助收银机器,不需要那么多收银员了,我被裁掉了。三天前见到两位先生本来就是我在那里工作的最后一天,所以才会有勇气做出那么冒昧的事情……想着‘失败了也不会再见到’什么的。”

收银员小姐不好意思地说,

“两位没有责怪我不合适的举动真是太感谢了。不过没想到在新的工作地点也能见到二位呢。而且,今天还是我到这家超市正式上班的第一天。真的很有缘分。”

“……”

我们也没想到啊。

松田和萩原同步在心里道。

此时收银员小姐已经开始从购物筐里往外拿商品扫码。

拿出第一件,她的动作就是一顿——一条大码连衣裙。扫码,然后第二件,口红。

收银员小姐姐嘴唇动了一下,但是什么都没说。毕竟干涉顾客的购物隐私可不是应该干的事情。

但萩原和松田想象了一下她的猜测就已经觉得窒息了。松田僵着脸开口:

“这是给我母亲买的。”

(对不起,妈妈。)

“好的,完全明白的。而且……其实您也没有必要跟我解释。”收银员小姐愣了一下,抬头露出鼓励的微笑,“不管是给谁买的,无论什么样的喜好都是客人的自由。”

……你这个措辞,不是完全没信吗?

收银员小姐打包完毕:“谢谢惠顾,一共是9762円。”

购物袋被递过来了,多余的话也不好解释。松田只能接过,然后步伐有点沉重地往外走。

“这位收银员桑……希望她不要再换工作了。”跟上来的萩原由衷地感叹。

——完全不想在其他超市再见到她。

伊达在他们后面结了账,因为只有薄荷糖,所以速度很快。伊达走出超市大门,赶上两人,一手一个地再度按住肩膀,呵呵笑道:

“现在,可以稍微算算账了?”

班长的体格一直是整个鬼冢班最好的,或许单论拳击技巧不如松田精细,但魁梧的身形足以让他简简单单一巴掌都能把人拍得龇牙咧嘴。

“班长班长,饶命啊。”萩原夸张地露出吃痛地表情。

松田也抽了口凉气,试图活动肩胛逃掉。

伊达“狞笑”着用蒲扇般的手牢牢扣着两人不放:

“饶不饶的,得看你们是不是老实交代啊?松田?萩原?”

“这个——”萩原眼神闪了闪,“我们也得问问小诸伏,能‘交代’到什么程度。”

松田心说这一招“祸水东引”倒是不错。

伊达也果然扬起眉毛思考了一会儿:

“也行。我现在正盯点呢,中途过来买点薄荷糖提神。问问诸伏是吧……最好也问问,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见见这位失踪四年的老同学啊?”

说到最后,伊达的笑容向两边扯开,白森森的牙齿暴露出齐整的八颗,简直渗人。

松田和萩原没忍住,又相互对视了一眼,怀疑诸伏——当然可能也包括他们自己——脑袋上已经悬了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的铁拳。

“好。”松田叹了口气,拍了一下肩膀上的手,叫伊达松开了,“你下班之后我联系你成不成——不过你这黑眼圈够重的,不是熬夜蹲守吧?能行?”

松田“啧”了一声:“我是真的在担心你。”

结果好心当成驴肝肺。

“总之,下班的点儿再联系。”

“嗯。”

伊达应了声,正要挥手暂时道别,身体都转过去半边,忽然似乎想到什么,又把头扭回来,望向两人的目光变得古怪,

“我听到那位收银员小姐刚刚说,‘两位先生感情还是这么好’?她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松田和萩原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

这件事情其实很好解释,把由于萩原无法和其他人沟通、由松田帮忙回绝结果被误会的事情说出来,伊达一下就能明白。

但问题是……

当时的确是被收银员小姐误会了。可是那个误会……它现在已经就不是误会了啊。

突入起来的心虚让松田和萩原一时没说话,伊达的眼睛在两个人身上来回转了半天,露出点了然之色,冷不丁问:

“你们俩,在一起了?”

“咳。”萩原摸了下后脑勺,“是啊。”

“哦。”伊达反应平淡到让松田和萩原反而都有点意外。

“班长……”

“行了,我知道了。”伊达又摸了根牙签出来叼住,“当年娜塔莉跟我说你们俩关系不太一般我还觉得是她想多了。但是这四年看下来……现在萩原你回来了,你们不在一起我才觉得有点难以想象。”

“……”萩原有点沉默,反而是松田笑了一下:“这么明显?”

“是啊。比起这个我更想听听你们怎么狡辩——包括诸伏和降谷的事情,还有你们给诸伏买裙子的事。”

伊达挥挥手,这次彻底转身离开了,

“等我下班之后找你们。”

.

下班之后,松田和萩原直接开车接上伊达,一起去了诸伏现在的住处——当然,多绕了好几圈之后才过去。

“伊达,好久不见啊。”

诸伏试图跟四年未见的老班长来个亲近的拥抱,被伊达一巴掌重重拍在后背上,拍得一哆嗦。

“是啊,好、久、不、见。”

叼着牙签的高大男人一脸“热情”,在他后背上重重地拍打着,表达深切的兄弟情义。

那拍击声听得萩原和松田没忍住,面露同情,然后在伊达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迅速恢复自然。

诸伏能怎么办?只能苦笑。

好不容易等伊达表达完了他的“激动之情”,四个人终于坐下来好好聊聊。

诸伏挑着能说的,跟伊达解释了一下。

“所以,你现在在那个组织那边,是‘已死亡’状态?”

“难怪。我就说萩原和松田为什么跑去买裙子跟假发。”

“对了。班长这么一说,今天我们过来主要是帮你做伪装的。”萩原把袋子拎过来放在桌上,“你看看东西全不全。……不过垫胸的我们没买。你要不,拜托风见桑帮个忙?”

诸伏看着袋子里的化妆品和裙子,表情艰难:“……我觉得……”

“没事,没事,先试试。”萩原一脸的善解人意,“来,试试。尺码不对我和小阵平还能拿去退还。”

诸伏窒息:“你不是打算,让我现在就换上给你们看吧?”

“当然是啊。”萩原理所当然,“我们给你参谋参谋。如果没问题的话你就可以正常出门了,不用天天窝在屋子里。”

“……”诸伏眯起眼睛看他,在半长发男人脸上看到一脸真诚。

但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但是萩原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自然地开始张罗:

“小阵平,帮忙把裙子递过来。——这是连衣裙可能不太好穿,刚好我们在这儿还能帮你拉个拉链。”

“那你先把他这个卫衣脱了吧。”松田摸着下巴,“不然怎么穿?”

诸伏不可置信:“松田,你让你男朋友脱别人衣服?”

——之前萩原和松田表现得那么奇怪,诸伏第二天自然是发消息过去问问怎么样了,松田回得简练:“没事了,在一起了。”所以诸伏算是第一个知情的。

这会儿松田冷笑:

“怎么?警校的时候谁没看过谁?我又不是要把你扒-光了。”

高强度训练之后汗流浃背,衣服黏在身上,反正男女分开训练,休息的时候一群人直接把上衣一脱也不是没有。

松田扬扬下巴,指挥萩原:“脱了,换上。”

“遵命。”萩原笑嘻嘻老不正经地按住诸伏,开始拽肩部的袖子,“配合一点啊,小诸伏。”

“不是——喂——行了,行了,我自己换,可以了吗?”

诸伏的卫衣被拽到领口遮住鼻子,他意识到自己是难逃虎口,明智地选择妥协,在衣服里挣扎,

“好歹让我刮个胡子!没有哪位女士一脸胡茬吧?”

“早这么配合不就好了。”松田把袋子里的连衣裙丢过去,“去吧。”

萩原松了手,诸伏把脑袋从卫衣里拯救出来,他皮肤白,而且比较敏感,在衣服里头挣扎摩擦半天,两颊都泛着红色,头发也有点炸毛。

这会儿单手拢了一下满是静电的头顶,看了一眼松田又看一眼萩原,笑容“和煦”非常:

“可以,可以。我听我哥哥说过一句中国俗语,叫,新人进洞房,媒人丢过墙。你们洞不洞房的我不知道,我这媒人被丢得是挺狠的。”

说完他抱着连衣裙走向了洗手间。

萩原咳嗽了一声,扭头看松田:

“你觉不觉得突然有点冷?”

“没事。”松田一脸很有底气的样子,“诸伏能干什么?揍我们?他一对二。最可能的就是做晚餐的时候干点什么,但是伊达在这儿。”

看了全程的伊达:“……”

心累。

不想说话。

这几个家伙,挺久不见,怪想的。见到之后,就只后悔自己为什么想不开会想他们。

cp萩松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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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审讯完犯人,伊达拉松田出去抽根烟。

“班长,你现在也抽烟?”

“娜塔莉不喜欢,所以很少抽。”伊达伸手从松田手里接过打火机,点上,狠狠吸了一口烟雾,又慢慢吐出去,双眼直视着夜色,“……炸弹犯落网了。”

松田有点好笑。

他现在的心情轻快到就差飘起来,但是佐藤也好,班长也好,都是小心翼翼关照他的姿态。他倒是觉得足够温暖,但很难沉浸到他们这种欲言又止、生怕伤害他的气氛里。

“要说什么就直说吧,伊达。”

“我是...

“我是想说,你打算什么时候给萩原扫墓,一起吧。”

……扫墓。

松田的表情不觉有点复杂。

成年版萩原灵魂出现的两个小时的时限还没有到,在松田外套内侧语气纠结地开口:

“扫墓这种事,现在去做有点奇怪。而且我自己也要被你带着去。”

松田则做下了决定,他略略低头,对着外套里的玩偶道:

“那个账号,给班长吧。”

“好啊,总不好再让他担心下去。而且小诸伏和小降谷都知道了,只瞒着伊达一个人也太不像话。”萩原道。

而伊达看着没有回答、忽然自言自语的松田,表情变得严肃:“松田你……”

“有个事情想跟你说一下。”

松田比了个“停”的手势,熄灭了烟,伸手摸进外套内兜,掏出了玩偶,

“很难相信,但麻烦听我说完。”

“你说?”

“萩——萩原,没有真的死掉。”

“不要做这个表情!是的,四年前他确实是被炸死在公寓里了,但是就在不久前他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回到我身边——”

“下面你是不是想说他在这个玩偶里?”

伊达叹气,表情沉重,抬手摘掉了口中的烟,掐灭,准确地抛进垃圾桶,

“早在你对着玩偶说话的时候我就该警惕起来,押着你去看心理医生的——”

“是真的!”松田咬牙切齿,“我没有发生幻觉!这一点——”

他刚想说“降谷和诸伏也知道”,想到那两个人现在复杂危险的情况,话又吞回去。

“总之,不是幻觉,可以证明给你看。”

他摊开手掌让萩原玩偶站在上面。

玩偶友善地抬起棉花手对多年不见的班长打招呼。

伊达痛苦悲伤的神色终于被愕然所取代:

“里面有机关?”

“和小降谷他俩的反应还真是一模一样啊。”萩原站在松田掌心吐槽,又对着伊达挥挥手,哪怕对方听不到,“好久不见,班长没什么变化的样子……啊,也可能是因为几年前看起来就有点老相,所以随着时光流逝反而看不出变化。”

“……你就仗着伊达听不到你吧。”松田忍不住用手指戳了萩原一下,然后抬眼回答伊达,“没有机关,确实是萩原的灵魂在里面。这个事情有点复杂,你现在没办法听到他说话。但是如果绑定一个叫做‘关联账户’的东西就可以和他交流了。听不到这家伙的话,我跟你说什么你都只会当我产生幻觉,不如绑定之后再交流?麻烦伸一下手。”

伊达将信将疑地伸出手。

在经历了和诸伏与降谷类似的难以置信、三观碎裂又不得不相信的过程之后,伊达一脸玄幻地盯着被他抓在手里的萩原玩偶瞧:

“总之,还是觉得像是做梦……该不会是我熬夜工作太累出现幻觉了吧……”

“已经连自己的感知都不信了吗?”松田无语,“是不是幻觉,你的判断力不会判断不出来吧。”

“……我知道。但还是……”

伊达新奇地抓着萩原翻来覆去地看,萩原发出无奈的抱怨声。

“喂喂,虽然我这个状态不会有什么头晕之类的事情,但是视野颠来倒去也不太舒服啊啊——拜托把我还给小阵平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松田捉回去。

伊达下意识地收了一下手掌,然后才把玩偶君交还给松田。

“……不可思议。”班长脸上残留着震惊的神色,“听到萩原的声音从玩偶身体里传出来,像是做梦。”

“的确,我解释不了这件事。或者说到现在为止我们也没有什么线索。”

松田用两根指头拎着玩偶后背的衣服,

“但这的确是萩。所以,别担心我的心情了,伊达。”

“那当然。”伊达欣慰地笑起来,伸手去拍松田的肩,“之前在娃娃屋看到你,也是在帮萩原挑选吧——吓了我一跳啊。”

“抱歉。”松田短促道,“当时因为玩偶体内的灵魂还是6岁的萩原,而且你也听不到他。”

“说到这个,现在,萩原一直是成年的状态吗?”

“不是,一天只有两个小时。”说到这里,松田抬手看了眼表,“差不多也快到了。”

“本来想一起找地方吃个早餐。”伊达看了一眼逐渐亮起来的天色,“但是如果萩原变回六岁……也太不方便。还是改天吧。”

“改天的话,可以用人的形态一起聚。”萩原挥挥棉花手,“虽然也只有两个小时,但聚餐还是够了。”

“那就说定了。毕业之后就再没一起喝过。”伊达大笑着伸手拍了拍玩偶,他大约是想要拍拍背什么的,结果宽大有力的手掌差点把萩原从松田手里拍飞。松田赶紧双手捉住。

“天要亮了。我带这家伙先回去了,之后联系你。”松田拎着萩原玩偶对班长晃晃,挥手道别。

“好。”伊达脸上是全然的放松和喜悦,不知想到什么又有点叹息,“就是差了两个家伙……”

松田嘴唇微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总有一天的。大家能一起重聚。

第二天下班之后,松田和萩原跟伊达聚了聚,去的是以前五个人比较熟悉的居酒屋。聊起来,伊达有些担心被登记为“死亡”状态的萩原以后要怎么办。

对于这个,萩原也不是没想过,但是——

“现在我还不算完全恢复正常的人类状态,想这个为时尚早了。”

“总不能事到临头再担心这个问题。”伊达不赞同地看着对面捏着酒杯的半长发男人。

“总会有办法的。”

萩原露出惯常的笑容,让过来上菜的女服务生多看了两眼,被对方的魅力搞得连“为什么他张嘴我却没听到声音”这个困惑都没顾上,端着空托盘离开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张望。

等服务生离开,伊达感慨:“萩原还是和以前一样受欢迎嘛。”

“是啊。刚活过来就又开始了。”松田凉凉地道。

“哇,这么说Hagi可很冤枉。”萩原举起两只手,下垂眼带着天然的无辜感,好像多说一句都会伤到他的心,叫人舍不得,“我什么都没说哦。”

“……啧。”松田有点不爽地把杯中酒喝掉,指甲弹了弹杯壁,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总之身份的事情,应该问题不大。”

诸伏和降谷是公安,搞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大概没问题。唯一的麻烦是,“萩原研二”确实是一群爆处组成员眼皮子底下被炸死的,恐怕没办法用回本来的身份。

如果说是依旧使用本名,可能只能成为另一个刚巧撞了名字的人。

如果说依旧想要理所当然地维持原本的人际关系,那可能就得推到萩原家的什么亲戚上——刚好长相也有解释,但问题就是不能用本名了,毕竟没有谁家会给两个孩子起一样的名字。

但那些都是小麻烦了。至少人活过来就可以。

伊达不知道另外两位同期的事情,但是他知道松田从来不会在萩原的事情上轻忽。既然他也说问题不大,那么就应该真的问题不大。

“之前还和你说起给萩原扫墓——”伊达握着杯子摇头,“说到这里,墓碑怎么处理?人回来了,放着不大吉利。”

“我这还不一定真的彻底回来——”

“闭嘴。”松田夹了个寿司塞进不会说话的萩原嘴里。

他这四年很有些气场变化,在小Hagi还有小小一只的成年幼驯染面前不太表露,但这个时候对着成人体态的萩原就全然不收敛。

卷发男人冷着脸气场全开的样子让萩原一怔,嘴巴里就被塞进了食物,噎得说不出话,只能眨眨眼睛做出可怜的表情,用眼神讨饶。

伊达看着对面两个人的互动,找回了警校时期熟悉的感觉,忍不住笑:

“真让人怀念——要是桌子这边再坐着总是自顾自说话的降谷和诸伏,感觉就更没变了。”

松田被伊达说得也有点怀念,但毕竟对他来说好友们都才见到不久,没有什么怅然,反而迅速地转移话题——免得引起伊达谈论那对幼驯染的去向:

“萩原的墓碑,总要跟他家里人商量过再说。”

“哦对。萩原你家里人怎么说?”伊达本来以为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结果问出来,对面两个人双双沉默了。

伊达一阵窒息:“……等等,不会萩原家里人根本不知道?按照你们刚才的说法,萩原以这种形式重新回来,快一个月了。”

居然都没想过知会家里一声?!

他拍了下脑门:

“松田是那个什么……‘绑定宿主’,然后我是‘关联账户’,所以我们两个知道,能听到你。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其实还有诸伏和降谷。但是不能说。

于是两个人继续沉默。

伊达表情诡异起来:“我应该感动吗?”

松田是被快递砸了一脸签收了萩原玩偶的宿主,然后自己这个相处不算很长的朋友就成为第二个知道萩原复活的人?甚至萩原的父母和姐姐还不知道?

“……这其实是有原因的。”松田干巴巴地说了句。

松田在萩原来到身边不久就考虑过联系萩原千速,但问题是当时成年版萩原还没有出现,只有6岁小Hagi。小朋友再懂事,再喜欢幼驯染,肯定也是更想跟家里人呆在一起的。

问题是他不能离开松田身边超过30米。并且其他人无法听到他。

结果没两天成年的萩原可以出现了,两人一商量,萩原自己决定等到有了关联账户再去找姐姐。——毕竟能够沟通,才是最好的让她相信的方法。

……然后就接到了任务三。就见到了处境危险的降谷和诸伏。

那两个人的状况,很明显更需要跟萩原绑定,好使用“窥视”的技能。结果就把获得的关联账户给了诸伏。

再然后又是炸弹犯的任务,让松田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这方面……

一来二去,跟萩原千速说的计划就推迟到现在。

好不容易炸弹犯也抓到了,又有了第二个关联账户。结果讯问犯人的时候,一看伊达担心的样子……两个人一想,当年好友五个人,现在就伊达不知道,这多不像话——而且他还在挂念松田出现心理问题——就把关联账户给他了。

阴差阳错的,有点复杂。但这些伊达不知道,脸上露出混杂了纠结的感动:

“……我有点受宠若惊啊。萩原,松田。”

松田和萩原的眼神漂移了一秒,然后不约而同决定降谷跟诸伏的事情就烂在肚子里吧……绝对不是怕班长揍人。只是单纯的为了给那俩卧底保密而已!

“姐姐那里,我是打算联系她啦。不过,既然拖到这个时候,索性给她一个惊喜?”萩原撑起下巴,“想想看怎么说才好呢……”

他想到什么,忽然转向松田:

“要不然,小阵平帮忙约姐姐一起去给我扫墓,然后到了墓地我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这样?”

松田一脸窒息——下次再有人跟他吹萩原情商高,他可以把这个天才的创意甩对方一脸了。

“……活着不好吗?”松田措辞良久,诚恳地问。

即使是他自己,自己承认自己是个刺头,不够贴心,脾气算不上太好,都没有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

伊达笑得手里的杯子都在抖:

“真的这么打算的话,务必让我旁观一下见面时候的情形。”

萩原摊手:“开玩笑啦开玩笑。真的让姐姐难过一路走到墓碑发现我冒出来……说不定她能给我埋进去。”

“……”对你自己和千速姐真是认知清晰啊,Hagi。

刚看完虹勇有点意难平,写着好玩,小学生文笔

虹猫已经快没力气了。

站在岸边的水叮当看他再一次被水龙猛地甩开,又奋力抓住水龙的一边犄角翻上巨大的龙头,连腿被另一侧的犄角刮开都没低头看一眼的样子,心里一揪。可这般凶猛的巨兽,她想帮忙却也有心无力。

虹猫其实是分不开心思去低头看了,毕竟伤口也不止这区区腿上一处。

水龙虽看起来凶猛巨大,但只是一个用水化形的形兽罢了,所受的伤也不过都是外伤,不必担心有中毒之忧。连玫瑰谷的煞气蜥蜴一半的凶险都不如。若放在从前,即便是剑不出鞘,他也能轻易解决。而如今,他却似在对付什么四神兽般的无力,就这样的功夫,又怎么能保护好身边的人,带兄弟们回家呢。他自嘲地叹了口...

水龙虽看起来凶猛巨大,但只是一个用水化形的形兽罢了,所受的伤也不过都是外伤,不必担心有中毒之忧。连玫瑰谷的煞气蜥蜴一半的凶险都不如。若放在从前,即便是剑不出鞘,他也能轻易解决。而如今,他却似在对付什么四神兽般的无力,就这样的功夫,又怎么能保护好身边的人,带兄弟们回家呢。他自嘲地叹了口气,努力打起精神去调整自己的姿势,勉强坐稳了龙头,却又有些迷茫接下来该怎么应付,毕竟他已无再多余力。

自不老泉一事后,他已经无数次生起这种不知该如何动作的迷茫了。在他从前的那几载江湖路上,总有一个人会同他一起参谋,替他将行动的计划补充周全。所以那时的每次战斗总是安心的,就算再险再难,也会有人顾得他后背,用轻而坚定地点头告诉他,这样可以。

然后长虹出鞘,勇往直前,不必回头。

不像现在,他想着,忍不住看了一眼岸边力竭靠在寒天怀里的人,心里一酸,她的眼神正紧张地盯着自己,而他却要让她失望了。

虹猫终于还是脱力,被水龙一个摆头甩开,用尾巴击飞,他喷出一口血,看着朝自己扑来大张的龙嘴,攥紧了拳。

他生命中有过无数次像今天这样的命悬一线,而每次面对死亡的心境都有不同,有时是以命换命,扭转局势的快意,有时是并肩殉道,同生同死的圆满,也有时候,是在误以为失去她后献祭般的追随。唯有这次,他心里升起的是一阵无力和歉意。

就这样结束吗?对不起,我不能带你和兄弟们回家了。

可是蓝兔,一个人真的好难啊。

一滴温热的液体恰恰好飞溅到她的脸颊,熟悉的气味,像闻过千百次。蓝兔愣愣地用手一擦,眼前似乎也染上了指尖的一片温热腥红。

她看着他的身影轻飘飘地坠落,绝眦欲裂却又无力心惊,脑海中突然闪过了无数的画面,也是这样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也是看他自空中摇摇坠落,心口,也是这样剧烈的绞痛。

虹猫——心里那个被封锁的小人正用和她一样的声音喊得声嘶力竭。

她突然在寒天担忧的眼神中蜷缩着用力按住绞痛的心口,目光却仍舍不得从那个让它难过的源头移开,直到疼得浑身一抽后,才发现,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眼前一片清明。

“流云飞袖——”

谁也没看清她是如何动作的,只有小狸看着那道残影,觉得那似乎是虹猫从前功夫还在时使过的武林第一轻功,出自西海峰林的踏雪寻梅。

是啊,踏雪寻梅。

柔软的披帛带着千钧的寒气重击在水龙大张的下颚,水龙一瞬之间凝固成冰,然后自那处皲裂,粉碎灰飞,成了南方碧蓝温暖的海面上,千万年来第一场大雪。

就像,像是在欢迎谁的归来。

她一只手轻轻揽过他的腰,在空中一个旋身,仔细避开处处伤口,将他打横抱起。

虹猫眼底猛地涌起一阵热意,他做梦似的艰难抬手摸了摸眼前人精致的脸,而她低头对他浅笑,就如同那年他身中毒镖时睁眼所见一般无二。她的脸被不老泉洗的比初见时还年轻,更让他有着一种恍若前世今生般的错觉。只有周身伤口的痛提醒着他这并不是一场梦,他含泪,露出了大半年来第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蓝兔宫主,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虹猫少侠。”

他双手揽住她的脖子,将头抵在了她颈窝。

武功尽失,受尽欺辱仍独自咬牙撑了大半年的虹猫少侠,终于在有了倚靠,柳暗花明的这一刻,让所有的委屈和心酸都涌上心头,落下泪来。

蓝兔不自觉将他抱得更紧了些,轻踏海面向岸,足下步步生出了冰莲。

岸上的人才似从这场惊心动魄的变故中初醒一般,涌了上来。

水叮当大喊着扑来,“虹猫,你怎么样!”

蓝兔怀抱着他轻轻在树边坐下,右手抓住他搭在自己脖颈的手腕把了把,经脉是重接过的,还未好全,又有内伤无数,内力也不足从前的一成。

她心里泛起一阵酸楚,仿佛只有将他抱得更紧些才能让自己不被吞没,她居然连他都忘了,就这么让他一个人跌跌撞撞走了这许久而无知无觉…

她努力冲叮当等人扯开一个安抚的笑,那笑又在看见寒天时瞬间凝固消失,失忆后的那些记忆对她来说恍若隔世,在此刻却突然无比清晰。

她居然还这样伤过他的心。

他那时是如何想的呢?

她低头蹭了蹭怀里人的脸,闷声说,“对不起,你受苦了。”

他没吭声,只是又将手环上她的脖子。

蓝兔叹了口气,坐直了些,让他能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然后冲围在他们身边,明显面对变化甚大的她有些无措的几个人说,“你们去休息吧,我替他疗伤。”

又想了想,从虹猫怀里摸出那个碎了又修好的玉环对小狸说,“小狸,劳烦你拿着这个去附近的镇上找我们玉蟾宫在四处分设的凤仪阁,就说总令要最好的各色蟾宫秘药,给人救命。”

小狸这才像是迷茫中找到了方向似的,抹着泪一口应下。而寒天看到蓝兔目光紧紧黏在虹猫身上,两人根本顾不上别人,耳鬓厮磨说着什么的的模样,心里一酸,抿着唇说了句我也去,就跟着小狸头也不回地走了。

蓝兔这才反应过来方才不妥,微红着脸,轻巧地抬手封住了虹猫的几个大穴,止住他的血和痛感,将安然闭上眼睛的他摆成坐姿,提起裙子坐在他身后。却看见水叮当仍站在一旁盯着自己,于是侧头疑惑地看了看她。

水叮当看着一向坚强泰然的虹猫浑身是血软绵绵地坐在那里,脸上居然还残留着她从未见过的泪痕。又看了看相处以来一直都温软好欺负的蓝兔周身升起的,连她爹爹一个堂堂馆长,在人前装出来的那种都比不过的,真正属于上位者的气度,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过了半天,才期期艾艾地说,“蓝兔…蓝兔宫主,你都想起来了?”

蓝兔微微抬了抬下巴,含笑对她应了声是。

叮当霎时被那笑镇住了,她知道从前就知道蓝兔长得极好,可直到现在,才窥出小狸说的武林第一美人,所言非虚。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大气和自信,清冷和温和两种气质在她身上奇妙地杂糅在一起,让人移不开眼睛。许是一种来于玉蟾宫主天之骄女的身份,一种来于心怀天下追逐善良的教养吧。就算她就现在衣裳脏乱,随意盘坐在地上,也让人生不出任何轻慢。

叮当攥紧拳,努力去按下心里的阵阵酸痛。方明白,她的期盼,原来从未有过可能。

她先前听小狸讲过他的故事,也听闻过江湖上长虹冰魄佳偶天成的传言。她知道他们一起经历过许多,可她觉得自己和蓝兔一样也见过他的落魄,如果早几年认识他,完全可以取代蓝兔,她能做的,她也可以。

如今才知道,有些人,就是和旁人不同的。

她怯怯地说了声,“我去找点吃的。”就逃也似的走了。

蓝兔看着她的背影却突然破功,狡黠地一笑,再不复那副高贵模样,然后又摇了摇头,像在疑惑自己的幼稚似的。

“不老泉能让人变年轻,原来不止是在相貌上呀。”一直闭着眼睛的虹猫憋着笑,艰难地说。他喉头有血,却对她这样难得表露出的醋意欢喜极了,忍着痛也要出声调笑几句。

“难怪,原来少侠小时候这么爱哭鼻子呀。”蓝兔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顶回去。

虹猫被哽得说不出话,抿着唇寻思自己为什么要费这力气自讨苦吃呢?

“哼。”蓝兔懒得再和他计较,起手挽了个起式,用了一刻钟将内力运转一个小周天,直到把冰魄真气推至第十二层冰极火转,然后才缓缓地送进虹猫的经脉。

真气一入体内,虹猫就察觉出不同了,经脉中流转的这样熟悉温热的感觉,竟给他生出一种长虹真气还在的感觉,然后才反应过来,“冰极火转?不行,蓝兔,你快停下!”

“放心,我有分寸。你认真运功莫要浪费我的内力就是。”蓝兔凝神控制着真气,跟着他练旋风拳后由风生火的真气在他体内运转,两股真气一寸寸流过他的经脉,第九次流过丹田时,竟开始了凝聚,自行融合洗炼了起来,变得越来越精纯,直到两个时辰后,她无须再用冰极火转,真气涌入他经脉也自动由阴转阳,就像她从前给他输内力一般了。

蓝兔眼睛一亮,“虹猫!是不是长虹真气?!”虹猫已经怔住了,下意识地开始运起自幼就烂熟于心的心诀,丹田的真气果然跟着心诀运转起来,隐隐还有自行增长之势。

“蓝兔!”

两人同时收势,虹猫喜得不顾满身的外伤,转身紧紧地抱住了她,心里是满满的感激和兴奋,就像是他第一次握长虹剑那样。“蓝兔…谢谢你。”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蓝兔回抱住他,喜不自胜,不住地喃喃,“太好了,你可以重新练长虹剑了,太好了。”

她本只是想替他温养经脉,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想来是因为七剑心法本出同源,加上他根基的影响吧,这就还需等逗逗恢复了再问个清楚了。

“蓝兔…嘶。”他还想说什么,却不小心扯动了腿上的伤口,按着腿疼的说不出话来,又因为失血过多,一阵眩晕,只能软倒在了她身上。蓝兔心一紧,忙去扯他的裤子,虹猫吓得赶紧抓住她的手,“小姑奶奶,这是在外面啊!”

“蓝兔!虹猫!我们回来了,我们…”小狸和寒天赶来时就看见这么个场面。八目相对,四个人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寒天转身就走。

蓝兔的脸瞬间爆红,“我就想看看你的伤!”

“我知道…”虹猫看着寒天呆滞了一下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还笑!”

小狸看着即将恼羞成怒的蓝兔,赶紧把秘药和掌柜特意给的银针塞给她用作提醒,生怕她忍不住把还在重伤的虹猫暴打一顿。也是小狸与七侠相识不久,还没那么熟悉蓝兔,若是跳跳他们在,就绝不会有这样的担心,甚至还会继续煽风点火,就掐准了她舍不得。

虹猫掩了笑,将伤口处裤子的破口撕得更开些,伸手去拉她,让她能看清楚,“没有多重的伤,你别怕。”

蓝兔看见血淋淋的一道自膝而上深深贯至大腿。蹙起了眉,“虹猫少侠还想要多重的伤才叫重?”

虹猫用没受伤的右手挠了挠头,不敢再吭声,只是讨好似的捏了捏她的手心,冲她笑。

蓝兔瞥了他一眼,懒的理他。盘腿坐下,凝神捻起三根针就扎在他腿周三处,待伤口不再渗血,这才将秘药撒上,用绷带裹紧,然后停针片刻,拔针。依次处理完几处较大的伤口,又喂他服下保元固气的药丸稳住流失过多的血气,才松了口气。她医术比不得逗逗,只能靠这些上等的蟾宫秘药勉强控制住虹猫的伤势,而这身伤筋痛骨,则需要慢慢调养了。

“小狸,我们能否去寻个地方住下,让我细细给他养一阵伤?”

“嗯,好,你们玉蟾宫的凤仪阁就不错嘛,借宫主的光,我还没在凤仪阁这么好的地方住过呢。”小狸伸手想去背虹猫,却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从背后环住蓝兔的脖子。

蓝兔佯怒地拍了他一下,侧头无奈对小狸说,“还是我背他吧。”这人,真是被不老泉洗出一身孩子气了。

“蓝兔,他挺重的,你行吗?”小狸站在一边尴尬地搓了搓手,神色还有些担忧。

虹猫不满地哼了哼,蓝兔听了,笑意盈盈地在小狸茫然震惊的目光中把虹猫背起来掂了掂,“比从前还轻了许多呢。”

小狸突然感觉自己和刚听见要找地方投宿后走过来想帮忙的寒天叮当好多余。

“小狸,带路吧。”蓝兔冲他笑,背上的虹猫也看过来,两张好看的脸都微微歪着头睁大眼睛看着他,小狸心里没出息地漏了一拍,

…年轻的虹猫蓝兔都好可爱呀!“哦…好,那,蓝兔你路上要是累了,记得同我和寒天说哦,再换我们来背虹猫。”

然后小狸就看到虹猫听了他的话后露出了一个奇异的表情。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其中深意,就听见蓝兔巧笑着说,“好,我会的,咱们全速赶路吧,虹猫的伤很重,还是要早些安定下来休息的好。”

半个时辰后,他明白了那个表情的意思。

虹猫!你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们!

为了跟上蓝兔的步子,原本要走两个时辰的路程,半个时辰就走了过半了。他和寒天叮当三人的轻功已经接不上气,而背着一个大男人的蓝兔还是一派轻松的样子,时不时还要停下来等他们,伸手拉上武功最弱的叮当一把。

...要不是蓝兔是个路痴,你们早就抛下我们了是吧?

又休息了半刻钟,等三人调整好气力,蓝兔看着小狸所指的方向足尖一点就飘了过去,小狸三人只好又鼓了鼓劲,提气去追,依稀还听到前面两人闲谈的声音:

“你如今的踏雪寻梅用的比我还好。”

“是你从前教的好。等到取得净元珠,恢复功力,我哪里比得过你。”

“…”

“我们的剑呢?”

“先前用不了长虹剑法,就埋了。”

“那过段时日我们一起去挖出来。”

“嗯,好。”虹猫沉默片刻,“蓝兔…如果,如果我恢复不了功力,怎么办?”

偷听的小狸心里也跟着一紧,没由来地有些替虹猫紧张,却听见蓝兔轻笑,“那七剑之首就是我了。”

也在偷听的水叮当立刻瞪大了眼睛,转头对着小狸愤愤地说,“蓝兔怎么这样啊?!”

寒天板着脸教训她,“别偷听人家讲话。”可当虹猫闷闷的声音传来时,他又忍不住和其他二人一样提气加快步子往前追,也想听得更清楚些。

“你若想当,就算我功夫还在,也抢不过你呀。”

“也对。”两人似乎是回忆起什么,都笑了起来。直把还义愤填膺的叮当听得迷惑极了。“虹猫摔到了头?七剑之首都要被人抢了,还笑得出来。”

没人给她搭腔,她又悻悻地哼唧了几声,不说话了。

才听见蓝兔带着笑意说,“人生尚有几十年,若当真恢复不了,我陪你从头再来便是。”

温柔的声音轻飘飘地被风吹去,却砸在了三个偷听的人心里,让各怀心思的三人都面面相觑,一时无话。

那边二人却像没事人似的,只是虹猫的声音更软了些,像在撒娇,听得小狸忍不住掩住了脸,虹猫少侠,我就知道!你在玉蟾宫是吃软饭的!

“蓝兔,你从前给我做的衣服都旧了。”

“好,等回家给你做几套新的。”

“上次那件,绣的松树好看。”

“那以后都绣上。”

“要你亲手做。”

“我何时假借过人手?”

“你上次送逗逗的衣裳就是紫兔做的。”

“你都说那是给逗逗的了。”

两人又是一阵大笑。笑意散了,才听到虹猫不知为何有些哽咽,轻轻说了句,“我想回家。”

“好,等拿到净元珠我们就回家。”倒是比先前说陪他从头开始更认真坚定了些。就像是回家对这二人而言比那身武林人人艳羡的修为更重要似的。

小狸也突然有点想家了。

这篇主要是小扶自己觉得宫主这个(护夫狂魔百分之百接少侠技能修炼者)绝对不会看着少侠受伤受苦毫无反应吧,我相信她肯定能在少侠拿到净元珠前恢复记忆的。加上虹勇少侠修复经脉之后旋风拳居然变成了红色真气的时候我真的好感动,我们少侠一定能重新拿起长虹剑的呀!!

期盼长虹冰魄能并肩作战,勇者归来。

by麻尾

听群友说可以代爷孙我就画了(

灵感来自p8p9

*伪现背72向

*wb的点梗

[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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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这哥,真的疯了吧。”

不用担心,这只是一句感慨,来自于对着李旻浩差点看直了眼睛的金昇玟。

李旻浩长得好看,这是金昇玟在初见时刻就已经印在脑中的认知。接到通告,知道这哥要跟自己在团综里扮演新婚夫妻,而且还拿了老婆这一角色的时候,正处于思维活跃年纪的金昇玟两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而这种兴奋的状态一直维持到了团综拍摄那天,在看到造型师手中的深棕色假发时达到了极点。

“这是要给LeeKnow哥用的吗?”

造型师点头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并附赠了另一个答案,“那顶是给铉辰尼的。”

很明显,黄铉辰会被打扮成什么样子并不......

很明显,黄铉辰会被打扮成什么样子并不在金昇玟的关心范围,他一门心思全在那顶颜色温柔的假发上,得空后又回头偷瞄了一眼正在被方灿和徐彰彬喊着“婶婶”打趣的李旻浩,后者通红的耳朵尖直接烫到了心上。

会有多漂亮呢?

戴上这顶假发的旻浩哥。

提前做好妆造的金昇玟跟其他成员一起等在外面,在心里做的无数设想和准备都在亲眼看到李旻浩的那刻完全破功。

李旻浩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正在抬手拨弄垂到眼睛上的刘海——没怎么戴过假发,被这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弄得有些难受。“噢?如果刚刚那句算是夸赞的话,我姑且可以原谅你,金昇玟君。”

“明明已经结婚了,说话还要这么生疏吗?哎一古哎一古,我家弟弟可怎么办才好呀。”率先入戏的韩知城笑着拍了下金昇玟的肩膀,而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李旻浩跟前,伸手帮他把不听话的假发理理好。黄铉辰也跟着伸出了手,把滑下来的几根头发小心拿起来,又扭头找造型师要了个小发卡来。

李旻浩就心安理得地被两个弟弟照顾着,微微低着头的模样,真的像极了刚嫁过来的小媳妇。

金昇玟隔着几步远看着,胸腔憋着一股莫名的火。

“呀,那是我老婆。”他开了口,带着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出来的醋劲儿。

“那你就过来好好照顾一下啊,站那么远像什么样子。”韩知城拿开停留在李旻浩额头上的手,想想从自己的包里翻出支润唇膏来,“你老婆的嘴唇都干了,来帮他一下。”

在旁人看来,韩知城这就是在配合似乎已经入戏的金昇玟玩一场家庭情景剧,但是在这瞬间被推向剧情中心的两个人,却是各怀心思。

金昇玟的手指在衣服间弯了弯,到底没有伸手去拿韩知城递来的润唇膏。

李旻浩在他决定放弃的几秒钟后,一脸嫌弃地扯了嘴角,看向韩知城道:“我才不用你的润唇膏。”

于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情景剧,便以韩知城的炸毛收了尾。

两只手分开的那刻,金昇玟拐了错路的情绪和意识才惊醒过来,他慌里慌张去看李旻浩的脸,找补的话还没组织好,那边徐彰彬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婶婶看上去脸色很差劲呢,是身体不舒服吗?”

“只是有些后悔结婚了呢。”

李旻浩笑着说出这句话,本和金昇玟紧贴着的身体往旁边挪了挪,生出了一条不宽不窄的缝来。

结束录制回宿舍的车上,金昇玟和李旻浩没能坐在同一排,挂念着哥哥心情的金昇玟隔几分钟就扭一次头去,最后被忍无可忍的李龙馥一把控制住了脑袋。

“昇玟,我们可以换位置的。”

“啊,不用……”

“你这样脖子会扭到的。”

到底还是换了。

金昇玟坐到李龙馥原本的位置上,手边就是正闭眼假寐的李旻浩。他小心翼翼喊了声“哥”,亲眼看着李旻浩颤了颤眼皮,但没睁眼理他。

这时候金昇玟倒宁愿李旻浩是真的睡过去了,那样他心里还能好受一点。“哥。”这一声较之前那次更多了点委屈,但李旻浩还是没理,甚至嫌烦一样皱了皱眉头。金昇玟倒是没有想到,只是在录制的时候甩开了哥哥的手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他抿了抿嘴,干脆掏出了手机。

李旻浩的手机没有静音,金昇玟刷屏式的消息让手机在他怀里像是闹钟一样响个不停。“啊哥,倒是看一眼消息啊,好吵。”忙内梁精寅第一个提出了反对意见。

李旻浩这才睁开眼睛,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又扣了回去,手指抵在关机键长按了十几秒才松开。

“不吵了吧?”

被李龙馥拍了两下作为警告的梁精寅不敢言语,李旻浩没得到回答又看向了金昇玟,“你有什么意见吗?”

“……我在向哥道歉。”

“你做错什么了呢?”

“录节目的时候,甩开了哥的手。”

金昇玟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但车内部的空间就那么大,多少还是传到了前面一排的李龙馥和梁精寅的耳朵里。李龙馥低头翻了翻包,找了副耳机递给还懵着的忙内,自己也戴上了蓝牙耳机,将手机里音乐的声音往上又调了两格。

“我不是故意的。”

“我也没有在怪你。”

对话到这里已经进行不下去了。金昇玟叹了口气,将自己重重砸向座椅靠背。

他不常在李旻浩面前把事情搞砸,这是为数不多的一次,更糟糕的是,他还不知道原因。所以说他的道歉完全是无用功,不知道李旻浩到底是为什么生气,对不起就落不到正确的点上。

到宿舍后金昇玟仍在苦恼着,而李旻浩已经恢复了常态和韩知城黄铉辰他们一起玩游戏了。

或许哥真的没有在怪我吧……怀着这样的心事,金昇玟早早爬上了床,把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本以为受挫的精神会让入睡变得困难,但困意却比平时来得更为汹涌,金昇玟合上眼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像是身体要借此来逃避和修整。

也因此,他错过了李旻浩在游戏中途的到访,没被从客厅洒进来的灯光吵醒,也没有感知到李旻浩帮他掖被子的动作,和手指在脸颊上的停留。

他只做了一个梦,一只蝴蝶轻巧地触碰了他的嘴唇,翅膀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出了紫色的光芒。

他好喜欢这只蝴蝶,虽然它在梦中飞得忽高忽低,除了最开始的那次触碰,再也没有为他合上翅膀停留,但他还是好喜欢,喜欢到睁开眼,看到李旻浩难得穿了一身紫衣服后恍惚起来。

“蝴蝶……”

李旻浩正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扭头看过来,无奈地笑着问道:“什么蝴蝶?睡傻了?”

金昇玟这才彻底走出梦境,他摇了摇头,抓抓睡乱的头发,起床去排队洗漱。

洗完脸刷完牙出来,李旻浩已经准备好了早餐,黄灿灿的鸡蛋饼做了九份,把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金昇玟走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前坐下,接过李旻浩递过来的餐具。将鸡蛋饼送进嘴巴里的时候,他再度在心中重复了那句话——

哥真的没有在怪我吧。

这次比第一次多了些肯定,他边想边用力点了下头,动静有点大了,惹得黄铉辰咋咋呼呼喊了一句“怎么了,为什么突然点头,好吓人”。

“管那么多干什么?好好吃你的饭。”李旻浩先于金昇玟开口,他抬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把脸皱巴起来的黄铉辰的后脑勺,又站起身来给大家分牛奶。

轮到金昇玟的时候,李旻浩轻声说了句“喝完,还在长身体”,语气和之前每次一起吃早餐的时候没有任何不同。

金昇玟双手接过牛奶,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但要说真的什么都没有变的话,也是在说谎。虽然李旻浩没有刻意表现出来,但金昇玟依旧可以觉察到,这人相比于自己,和韩知城黄铉辰走得更近了一些。

是嫉妒吗?

又是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绪呢?

大家都是好同事,好朋友,好兄弟不是吗?

金昇玟将自己的所有不解都藏在了日记本中,每天写完合上本子,看着封皮上的帕恰狗都要忍不住叹上一口气。

“你是想要让帕恰狗替你折寿吗?”

某次刚合上本子,身后就冷不丁传来了李旻浩的声音,吓得他差点叫出声。缓过劲儿来之后,他便抱着日记本满含责备地对着李旻浩,后者无知无觉,递上了手里洗好的提子。

“吃吗?挺甜的。”

“哥不要这么突然出现在别人身后啊,很吓人的。”

“已经喊过你好几声了,”李旻浩一耸肩膀,“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那么认真。”

金昇玟当然不会告诉李旻浩自己在写什么,若是让眼前这人知道自己的帕恰狗日记本肚子里藏得满满都是“李旻浩”这三个字,怕是要趁他睡着把本子给烧掉送去上帝那边。

好在李旻浩也没想真的问出什么答案,他把提子放到金昇玟手边就出了房间,几分钟后他和韩知城的嬉笑打闹声自外面传进了金昇玟的耳朵。

金昇玟绷紧了嘴巴,将日记本放好之后拿起一颗提子送进嘴巴,嚼了一下就吐了出来。

“哥简直是诈骗,这东西好酸。”

可惜的是这句话没能传到李旻浩的耳朵里,倒是李龙馥在外面说了相似的内容,换来了李旻浩得逞的一串笑。

在之后的几个月,和李旻浩究竟是怎样的关系,自己对李旻浩到底抱有什么样的心情,两个问题阴魂不散般纠缠着金昇玟,让他在看到李旻浩时都条件反射要挪开视线。

他以为李旻浩会像之前被甩开手时那样生气,但这哥不知什么时候早早看开,对他的所有躲避只用四个字来回应——不痛不痒。

好似他们真的只是同在一栋写字楼里办公的同事,还是被困在格子里,除了上班下班时象征性打声招呼,就再不会有交集的那种同事。

金昇玟为此苦恼着,帕恰狗日记本里藏起来的心绪越来越多,纸张即将见底也没能找到答案。祸不单行的是,在他关于李旻浩的这团乱麻还没找到脑袋的时刻,团队又遭受了近乎致命的打击。

所有人都被迫忙碌了起来。

歌曲重录,舞蹈动线重排,已经拍好的物料作废重新来过。

金昇玟从未这般真切的感受到背叛,即使前面有几个哥哥在支撑着道路,他仍是如履薄冰,无时无刻不感觉到慌张。偶尔在录音室唱着歌,都会控制不住情绪落下泪来。

在这样的压力下,他的嗓子出了点小问题,为了确保回归不会出问题,他被勒令留在宿舍休息。

但完全开心不起来。

金昇玟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黑眼圈,思虑片刻随手抓顺了头发,拎了外套出门去了公司。

和外面渐冷的环境完全不同,练习室内是完全燥热的,几面镜子都已经被水汽糊到看不见人影。金昇玟推门进来的时候,梁精寅正拿着纸巾用力擦着,比他还小几个月的男孩在这几天似乎完全长大了,眼里的稚嫩藏了起来,瞳孔中燃着一簇小小的火焰,烧出了“我要赢”。

“昇玟?”方灿第一个发现练习室多了个人,他皱着眉小跑过来,“不是要在宿舍休息吗?”

“我休息不了。”金昇玟摇摇头,“不想因为自己拖累了进度,不唱歌,舞还是可以跳的。”

“可——”

“让他来吧。”李旻浩打断了方灿的话,“总空着他的位置也是问题。”

金昇玟看向李旻浩,平时着装偏向保守的人现在简单穿了无袖上衣和运动裤,头发已经全湿了,嘴唇几乎要跟脸一样白。

李旻浩的唇色不算深这一点金昇玟是知道的,但现在白成这样很明显是累狠了。

“差不多两天没睡觉了。”方灿像是看明白了金昇玟的心思,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一会儿你黏着他一起回宿舍,多少休息一下。”

“他会听我的吗?”

“你的话,应该是会听的。”

方灿笑笑,没等金昇玟回应先一步重回了队伍。看孩子们在方灿的招呼下聚到一起,而后挨个冲他招手让他过来的样子,金昇玟的心头涌起了一阵又一阵太过复杂的感情。他低头藏着发热的眼眶跑进队伍,没留心差点撞进李旻浩的怀里。

“累了就讲,别藏着。”

这是练习结束前,李旻浩对他说的唯一一句话。

方灿的话在某种程度上是绝对正确的。在金昇玟第三次向李旻浩发出“一起回宿舍”的请求后,被磨到耐心全无的人终于妥协,从地上起身走到桌前,在衣服堆里翻找出自己的外套。

金昇玟攥着几张纸跟在李旻浩身后,在对方拉开练习室门走出去的时候快走几步赶上,把纸往他脸上贴。

“做什么?”

“额头的汗不擦干会着凉。”

李旻浩愣了愣,抬手按住纸巾的那刻笑出声来。金昇玟听着有些发慌,他强装镇静问出个“怎么了”,却被李旻浩摇摇头敷衍了过去。

“就是觉得,多些弟弟也不是坏事。”

“什么不是坏事……”金昇玟不太认同李旻浩的话,“不是会更累更操心吗?”

“但自己一个人的话就没有谁帮忙递纸巾了呀。”李旻浩说着把用过的纸折了折,四下看看没发现垃圾桶,就先揣进了衣兜里,“今天怎么突然跑过来,在宿舍待着不舒服吗?”

金昇玟点点头,“安心不下来,觉得自己变成了乌龟,你们都在跑,而我迈不开步子。”

李旻浩被这个新奇的比喻逗笑了,他抬手揉揉金昇玟的脑袋,“又不会丢下你。”说完这句他顿了顿,又比了比自己和金昇玟头顶的高度,再度笑眯了眼睛,“呀,是不是长高了?让你喝牛奶有效果了吧?”

“本来就要长个子的,和牛奶没什么关系。”

“你小子就不能说句我喜欢听的?”

两人吵吵闹闹地走了一路,倒也没觉得从公司到宿舍的距离长。进门后金昇玟先推着李旻浩去了洗手间,“哥快洗一下,身上都臭死了。”

“呀!这是对哥哥应该说的话吗?”

“说的是事实啊。”

李旻浩不再辩驳,瞪了金昇玟一眼便钻进洗手间,关上门没多久便开始扬声使唤金昇玟帮他拿换洗衣服过来。金昇玟应了声,走进卧室拉开衣柜找到李旻浩常穿的睡衣,拿着回到洗手间门口的时候,里面已经响起了水声。他抬手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回应后搬来了个小板凳,把衣服放在了板凳上。

李旻浩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金昇玟已经抱着腿在沙发上缩成了一小团,手机扔到了一旁,凭摩擦力黏在坐垫上,要掉不掉的。

这种状态不用细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李旻浩叹了口气,走过去戳了戳金昇玟的脑袋。

“想对我说什么吗?”

想想又补上一句。

“说什么都可以。”

蜗牛一样的金昇玟隔了好半天才微微动了一下,露出自己藏在壳里的脸。

“想吃泡菜汤。”

于是在临近三点的深夜,李旻浩顶着还没擦干的头发蹲在冰箱前翻来翻去,终于找到了一袋还没拆封的幸存泡菜。

“肉闻起来不怎么新鲜,就不给你放了,免得闹肚子。”李旻浩拎着泡菜走进厨房,没一会儿就端着锅子出来,邀功一样把东西往金昇玟眼前一放,“虽然是只有泡菜的泡菜汤,但我尝过了,味道还不错。”

金昇玟听着这话,想到了之前李旻浩骗自己吃下的极酸的提子,抬了抬嘴角,想笑但没成功。他接过李旻浩递来的汤匙,舀了口汤往嘴里送。这次李旻浩没撒谎,味道确实还可以,甚至有些过分好吃了,让人想要流泪的程度。

金昇玟捏着汤匙,用力吸了下鼻子想憋回眼泪,不至于在李旻浩眼前这么丢人,但越想忍越忍不住,眼泪断了线一般往锅里砸。

“哥,对不起哥……”金昇玟抽搭着抹掉眼泪,却又有更多的泪水滑下来。“汤这样都,都不好喝了……”

李旻浩不做声看着他,看了足有快一分钟才端走了盛着泡菜汤的锅子,换了纸巾盒过来。

“哥,我们,我们队,还有希望吗?”

金昇玟终于问出了这些天他最不想面对,却也最在意的问题。

“大家会,会对我们很,很失望的吧?”

“我们还能……继续走下去吗?”

金昇玟抬着含泪的眼睛看向李旻浩,手伸出去抓了抓,想碰哥哥又不敢碰的样子。在他的手指怯懦着往回缩的时候,李旻浩拦住了他的动作,紧紧攥住了他的手。

“我们会有未来的。”

“一定,还会被喜欢的。”

“这是李旻浩对你保证的,你记住了。”

那晚的泡菜汤,在被倒掉之前金昇玟又尝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混进了眼泪的缘故,咸辣味散去后有点苦。

而这隐约的一点苦味,陪着金昇玟度过了那段极度难熬的日子。

“孩子们对于这次的家族企划有什么新的想法吗?是重新选取新身份,还是延续上一次的?”

围坐在一起的八个人互相左看看,右看看,正要推方灿出来统一回答的时候,李旻浩突然开了口:“我想加点新东西进去。”

“嗯?说说看。”

“和昇玟尼的离婚危机。”

这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包括另一主人公金昇玟。他在那瞬间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哥是认真的吗?”并这样问了。

“不觉得这样会很有趣吗?”这是李旻浩的回答。

眼看着金昇玟的表情阴了下去,其他人慌忙开始缓和气氛,其中韩知城喊得最大声——

“不是刚新婚吗怎么就离婚危机了啊,弟妹外面有人了吗?”

李旻浩只是笑。

最后工作人员又征求了一遍金昇玟的意见,已经被李旻浩突如其来的离婚发言打蔫的金昇玟脑子几乎不会转圈,两眼发直地盯着李旻浩,在耳朵勉强捕捉到工作人员“这样可以吗昇玟呐”的关键语句后,动了动唇。

“就随他意思好了。”

这句话之后,李旻浩成了整个房间中最开心的人,仿佛真的认为自己提出了一个很伟大的建议,并且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在看金昇玟的脸色。

哥刚刚到底为什么要那么说啊?

这句话抵在了金昇玟的齿缝,半露不露的,最后又被用力拽了回去。

还是不要问了,难得看哥那么高兴。

而且只是离婚危机,并没有真的离婚不是吗?

金昇玟低下头,心不在焉地抠起手指头,等再抬头的时候房间中的人已经少了一半,剩下的几个也纷纷起身欲走。

动作最慢的方灿站起身后向他投来了关心的目光,“昇玟呐,没事吗?”

金昇玟收起被抠得不太像样的手指,摇摇头,“没事的。”

“只是综艺效果而已。”方灿似乎存了一肚子的心思,开口时表情显得为难,“旻浩其实对你没有意见,你不要多想。”

“我知道的哥。”

“那走吧,大家应该都在外面等着。”

金昇玟乖乖起身,看到方灿冲自己伸出的手后犹豫了一下,还是配合握了上去。他有些坏心思在的,想看李旻浩在见到他和方灿牵手后会是什么反应,但结果让他失望不已——

李旻浩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视线触到他的那刻就别开了,更别说去观察他的手现在跟谁黏在一起。

为什么突然就开始这个样子了呢?

金昇玟想不明白。

之前那本藏满他秘密的帕恰狗日记本已经用见了底,现在手里的这本是他新买的,从第一页开始就写上了“李旻浩”。

他应该早意识到的,这么在意一个说白了只是同事的哥非常不正常,这本日记被旁边随便谁看了去,都要被调侃说一声这是少年思春录。

思春的对象就是李旻浩。

【难道我喜欢哥吗?】

金昇玟把这句话当做了今天日记的收尾,放下笔盯住这行字的时候,胸腔被什么东西涨得满满的,逼得他眼眶都开始发热。

“金昇玟,出来吃炸鸡了!”

思春对象在外面喊他。

金昇玟做贼心虚般迅速且用力地合上了日记本,离开桌子的时候四肢像是新长出来一样先是踢到了桌角,紧接着又绊到了椅子腿。他气急败坏地叹息了一声,伸手扶住给他难堪的椅子时,房门被推开了。

李旻浩站在门口探进来了半个脑袋,像是被屋内的动静吸引过来的猫咪。

“没受伤吗?”猫咪大发慈悲地问。

受伤了,脚趾很疼。金昇玟想这么说,嘴巴却违背了自己的意志,故作坚强地道了声“没事”。

带着新加入的离婚危机设定的团综录制开始了。金昇玟一边高兴于李旻浩无比自然喊出的“老公”,一边又为韩知城有百分之九十可能是没过脑子喊出的“亲爱的”而难过。

谁都能看到韩知城那瞬间的惊慌失措,好在大家都知道综艺该怎么做,你一言我一语搭建起了“出轨”小剧场,被后期一刀没剪地放进了正片。

拍摄结束之后,韩知城拍着胸脯像是惊魂未定,他带着自己独有的可爱八字眉跑去找李旻浩,委屈巴巴地道了歉,“差点坏事啊就是说。”

“但是韩尼后面处理得很好啊。”

说这话的时候,李旻浩一边笑,一边自然而然挽上了韩知城的胳膊。

金昇玟站在距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看着,觉得好久之前喝到的混着眼泪的泡菜汤里面留着的那点苦味又在口腔泛开,还不止苦味一种,咸涩也逐渐冒了头。金昇玟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哭出来了,是新鲜的眼泪流进了嘴巴,但是抬手一抹,脸上却是干干净净。

“真的没关系吗?这个设定。”

方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身边,和他一起看着李旻浩跟韩知城。

“昇玟,你看上去很难过。”

“……哥看错了。”金昇玟收回视线,“我为什么难过,效果很好不是吗?”

方灿见他这样又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后稳了稳,拿出了已经足够把金昇玟耳朵磨出茧的说辞:“旻浩他对你没有——”“没有意见,我知道的哥。”金昇玟打断方灿的话,“我也没有不舒服。”

“其实不止旻浩哥,我也喜欢跟相处舒服的人多在一起。”

“可旻浩对你……唉,算了,你自己能想明白就好。”

想的明白吗?

其实不太明白。

把日记翻来覆去看上好多遍也依旧不明白。

金昇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先迈出那一步,让自己和李旻浩的关系更加岌岌可危,或者纠缠上另一种更为复杂的情感属性。

更无法安心的是,他不知道李旻浩对他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又是一个李旻浩和韩知城单独出去吃饭的晚上,金昇玟早早躺上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临近零点的时候稍微来了困意,又在三点多突然惊醒。房间黑漆漆的,他记得自己睡着之前是没有关灯的,不知道是谁偷摸开了他的房门过来看他,走之前又好心帮忙关上了灯。

反正肯定不是李旻浩就对了,那哥只会恶劣地喊他过去关灯。

【突然想吃泡菜汤】

发完之后他就把手机扣到了枕边,闭上眼准备再找找困意,这次完全失败,但也幸亏如此,让他抓到了趁着夜色偷摸进来的大猫咪。

“哥?”

金昇玟喊出这声后看到李旻浩非常明显地抖了一下,似乎是被吓得不轻。

“啊,没睡着吗?”

“有什么事情吗?”

李旻浩抬了下手,在昏暗的房间里看不真切,但应该是小幅度挠了脸颊——一个很多人在觉得不自在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做出的小动作。

“就是……你还想吃泡菜汤吗?”

后来过了很久,金昇玟才知道李旻浩以为“泡菜汤”是他表达心情不好的暗语,所以哪怕是临近凌晨,也要过来看看他的情况是否还好。

但这个时候的金昇玟不知道。

“哥看到我的泡泡了?就是随口一说。”

“哦……那你,你赶紧睡觉吧。”

“哥过来就是想问我要不要吃泡菜汤?”

李旻浩顿住了,好半天没有再说话。金昇玟无声叹了口气,翻身面向墙壁,“哥也早点休息吧。”

像来的时候一样,李旻浩走时也静悄悄的,只关门的时候发出了一点响动。金昇玟拽过床上的玩偶,泄愤般对着它无辜的双眼一阵猛戳,“泡菜汤……我真是疯了吧?”

直到天亮,金昇玟都没能成功睡着,白天练习的时候自然状态不佳,被李旻浩当重点对象关照了好几次。其实黄铉辰和李龙馥中间也说了他几次,danceline在练习的时候都极为认真,大家都明白,有时候谁急了话说重一点也都不会当回事。但今天金昇玟听黄铉辰和李龙馥说自己,心里还没什么,李旻浩一说,他就觉得自己像是被拉了环的炸弹,离爆炸就差一个点。

那个点是李旻浩先给韩知城他们递过去的水。

“金昇玟,水。”

等水终于递到自己眼前的时候,金昇玟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开始失控,他对着瓶身上沾着的那点灰尘大发脾气,说这是别人都不要的才给他。

李旻浩当即也黑了脸,“你要不要听听看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说这是别人不要的,挑剩下的水,就跟我一样,是别人不要的,挑剩下的。”

这句话的后劲儿有些大了,整个练习室瞬间鸦雀无声。黄铉辰刚喝了口水,被金昇玟这爆炸性的发言吓得不敢咽,只大睁着眼睛在嘴巴里含着。

过了很久,久到金昇玟的眼眶都要撑不住无知觉溢出的眼泪,李旻浩才终于再次开口:“金昇玟,谁让你有这种想法的?”

“李旻浩。”

金昇玟没带任何犹豫就给出了答案。他大睁着正在流泪的眼睛,近乎倔强地瞪着李旻浩。这么做不会得到任何好处,金昇玟心里非常清楚,李旻浩不是被他这么硬来就会软下去的性子。

这就像是去踢猫咪一脚,猫咪只会亮出利爪加倍报复回来,而不是露出肚皮向武力屈服。

李旻浩会摔门离开是他能想到的,把本应该递到他手上的水摔到地上也是他能想到的。金昇玟用力吸了下鼻子,垂下眼,视线追着那瓶水抵达练习室的角落。原先只是瓶身上沾了点灰尘的水,现在外壳已经被摔到变形,彻底变成了他口中的没人要的模样。

金昇玟本以为这位队内最大的哥哥要对自己进行一番说教,没想方灿开口竟是邀请:“要跟我一起去做一段remix吗?”

就这么被哥哥连哄带骗的带进了工作室。这里金昇玟不常来,经常到访的是三辣酱的另外两位。方灿指了个椅子让他去坐,随后递了个耳机给他。

“我电脑里搜集了挺多成员们的声音,觉得用这些做一首歌的话很有意思。”方灿熟练地找到了一个文件夹,扭过头来点点耳朵示意金昇玟带上耳机。

金昇玟听话照做,刚把耳机戴牢方灿就点开了第一段音轨。

“这是之前在这里录到的,韩知城打呼噜的声音。”

下一段音轨。

“Felix的撒娇。”

再下一段。

“徐彰彬的猪兔叫声。”

耳机里传出来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金昇玟听着听着皱起了眉头,觉得方灿想用这些东西做一首歌简直离谱至极。

“完全疯了不是吗?”

突然一个声音说出了他的心声,金昇玟吓了一跳,瞪圆眼睛的那瞬间反应过来,这是属于李旻浩的音轨。

方灿背对他坐着,完全没有和他搭话的意思。金昇玟定了定神,专心去听这段不知道什么时候录下的李旻浩的声音。

“不能告白啊……会搞砸的。”

“怎么会喜欢上身为队友的弟弟啊……”

“在他面前像是英雄一样保证了,团队还有希望,会活过来的……灿哥,我现在只能去做这一件事,别的……不敢想……”

“可是想让金昇玟知道啊,知道我喜欢他这个事实。”

金昇玟猛地站了起来,耳机线绷到极点扯动了机器,吓得方灿赶紧伸手去扶。

“灿哥你,你是不是放错了什么,这,旻浩哥他……”语言组织能力一向良好的人现在因为一段音频开始语无伦次。

“他说喜欢,喜欢……我?”

“我当时听到也差不多是这个表情。”方灿宽慰般拍了拍金昇玟的肩膀,帮他把耳机摘了下来,“他那天过来找我的时候喝了点酒,把这些话一股脑全倒出来后就醉倒了,梦里还喊着你的名字哭了。”

“昇玟呐,旻浩喜欢你这件事,你当真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金昇玟回到宿舍的时候,手里面拎了一袋子的酒。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买,其实也没有想喝,但走到便利店看到这些酒的时候,就是忍不住拿了。

其他先回来的人都已经睡了,金昇玟开了电视找了部最新的电影,关掉音量后就地坐下,把买回来的酒挨个摆在面前。

啤酒,烧酒,气泡酒……金昇玟的脸在电视的光下忽明忽暗,他眯着眼一一检查了酒精度后,打开了度数最低的一瓶。

明天好像有工作,现在喝会挨骂吧。

金昇玟一边这么想,一边叛逆地把瓶子里的液体往嘴巴里灌,中间还喝呛了,怕吵着其他人只能捂着嘴咳。

他不知道李旻浩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手里面的酒被夺走的时候他只感觉到了委屈。

“长本事了啊,金昇玟。”

李旻浩把只剩了一个底儿的酒瓶子重重砸到茶几上,“真觉得我管不了你了是吧?”

金昇玟摇了摇头,抬手揪住了李旻浩的裤腿,瘪瘪嘴又挤出了几滴眼泪,“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哥……”

说着有点坐不稳,干脆整个靠在了李旻浩的腿上,两只手用力箍住了脑袋边的腿。

“真喝醉了?呀!金昇玟!”

电视的画面在这时亮了起来,李旻浩借着光看向地面,歪七扭八倒下的空酒瓶足有四五个。

“金昇玟你——”

李旻浩被气到说不出话来,他弯下腰想把喝醉的小崽子挪到沙发上,但腿被抱得死紧,稍微一动就换来金昇玟护食一样的哼唧。

“金昇玟,放开我。”

“不要,再也不放开哥了……”

“你现在这样又是什么意思呢?”

“我也喜欢哥,最喜欢哥……对不起……”

金昇玟说着又要哭起来,残留着的最后一点意识让他远离了李旻浩的裤子,不把自己的眼泪鼻涕蹭上去,而这正给了李旻浩抽身的机会。

冷不丁没了支撑的小醉鬼一时找不到重心要往地上栽,李旻浩于心不忍又蹲下来抱住,动作有些粗糙正好和金昇玟撞上了额头,在昏黑的客厅发出一声闷响。

“阿西……”

因为吃痛而骂出来的话还没完全落地,脸就被湿凉的一双手捧了起来,光线实在太差,李旻浩只能看清金昇玟因为异常认真而亮起来的眼睛。

“可以吻哥吗?”

只是象征性的询问,金昇玟在得到回答和允许之前就自顾自做出了行动。没有恋爱和接吻经验让他这个动作青涩十足,刚到两唇相贴的层面就草草收尾。

李旻浩红着耳朵几乎喘不过气,分不清是气的还是被撩拨到羞的。

“可以再来一次吗?”

金昇玟又黏糊糊地发了问,而后故技重施,在他给出回应之前贴了过来。这次胆子大了些,迷迷糊糊的还知道伸了舌头,李旻浩忍住咬上一口给这个臭小孩一点教训的冲动,往后一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金昇玟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被吼的人极其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倒显得李旻浩成了不懂事的那一方。

“想要做哥的男朋友。”

“不同意的话,就亲到哥妥协为止。”

四五瓶低度数的酒不至于让金昇玟断片,但足够给他类似宿醉的教训。疼痛先于意识找上门来,金昇玟艰难地睁开眼睛,对上李旻浩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后被吓得瞬间清醒。

昨晚的记忆潮水般涌入大脑,金昇玟磕磕绊绊地喊了声“哥”,后怕地往后挪了挪才意识到他们还在客厅。

也得亏李旻浩没有直接扔他在这里,自己回去房间睡觉。

“睡得好吗?”

李旻浩皮笑肉不笑地发问。他像是一夜没睡,黑眼圈重到跟拿黄铉辰的炭笔又描了一圈似的。

“醒了。”

“昨晚的事还记得吗?”

“……记得。”

“作数吗?”

“什么?”

“‘想要做哥的男朋友’这句话,还作数吗?”

金昇玟因为疼痛而迟钝的大脑在李旻浩的连声发问下终于开始工作,他带了点狂喜去看哥哥的眼睛,却在下一秒被这人抬手挡住了视线。

“好过分啊金昇玟,我忍了那么久,你这一场酒下来就前功尽弃了。”

“哥明明可以早告诉我的。”

“早告诉你吗?恐怕你会被直接吓死。”

金昇玟笑着去抓李旻浩的手腕,用了点力气把他挡着自己眼睛的手拉了下来,“哥之前不是说过,有弟弟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吗?”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跟弟弟一起任性的感觉其实会更好。”金昇玟挪了下脑袋往李旻浩胳膊上靠,但没能舒服几秒就被傲娇的猫照着耳朵揪了一把。

“起开。”

“刚恋爱就要这样吗哥。”

“滚。”

“亲爱的呀。”

“金昇玟!”

关系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确立了。成员中除了方灿其他孩子全都蒙在鼓里,韩知城还一直担心两人的关系会闹僵,得空就拉着金昇玟问来问去。

“我们真的没事。”

“可那哥那天的样子!”韩知城模仿着李旻浩在练习室摔那瓶可怜的水的动作,他很努力想要还原李旻浩当时的表情,无奈眼睛圆滚滚,看着一点都不可怕,反倒还有点可爱,“我差点以为他要揍你了。”

“他不会。”

金昇玟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突然想到了方灿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你的话,应该是会听的。】

想想方灿在他面前的几次欲言又止,和多少次话里有话,金昇玟突然对如此迟钝的自己感觉到了无奈。

他想去抱抱李旻浩。

那独自揣着一份真挚感情,却无法说出口的哥,应该比他放在枕头底下,帮他藏了一肚子秘密的帕恰狗日记本要辛苦几百几千甚至上万倍。

“呀,呀——金昇玟,干嘛啊说着说着怎么要哭啊?”

不知这其中底细的韩知城哪懂金昇玟的个中滋味,只单纯为了朋友突然红起来的眼眶担心到压不住声音。

“谁怎么又哭了?”

李旻浩边说边看向这边。

韩知城瞬间噤声,收紧了拉着金昇玟胳膊的手,大有见势不妙抓着人逃跑的趋势。

李旻浩越过韩知城和金昇玟对上了视线,干咳两声开始支人离开,“韩知城你不是约好了跟龙馥去买东西吗?为什么还不走?”

“可是……”韩知城拉着金昇玟的手没松,担心的眉毛又快成了八字。

金昇玟拍拍他的后背,“没关系的,旻浩哥不会吃了我的。”

“好好好,赶紧走吧。”

韩知城一步三回头地往玄关走,路上接收了一脸不耐的李旻浩塞过来的口罩帽子和包包,就差被直接拎着衣领扔出去了。

终于把“第三者”赶走的李旻浩长长呼出一口气,一转身,他的新任男朋友已经乖乖张开双臂等在后面要抱抱了。

“呀,谈个恋爱可真是麻烦。”

话是这么说,李旻浩还是很诚实地带着通红的耳朵尖扑进了金昇玟的怀里,左蹭蹭右蹭蹭,最后安心把下巴放在了弟弟瘦削的肩头。

“太瘦了,多吃点肉吧金昇玟。”

“那哥给我做炖排骨好吗?”

“好麻烦。”

“陪哥一起去买菜?”

“……勉为其难答应了。”

金昇玟和李旻浩的地下恋爱就这么秘密进行了下去,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同吃同住的成员们就算再没有眼色,也多少捕捉到了些端倪。

情报员二号韩知城表示,李旻浩最近和他的关系变得好像不那么好了。

“我之前可以喊他亲爱的的。”韩知城说,“但是上次喊,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狠狠捶了我一拳,还让我以后别那么叫,没大没小。”

情报员三号梁精寅表示,金昇玟最近可能谈恋爱了。

“他总是对着手机笑。”梁精寅说,“我走过去的时候他就立马把手机扣了,当没事儿人一样。而且他写日记的频率变高了,上一本他用了快一年,这一本三个月不到就换新的了。”

情报员四号徐彰彬表示,金昇玟最近好学了不少。

“他问我应该怎么写出甜蜜的歌词。”徐彰彬说,“我告诉他这点我帮不了他,因为哥要dark,nopink。”

情报员五号黄铉辰表示,他自己最近好像吃胖了。

“旻浩哥天天做好吃的。”黄铉辰说,“我都睡了还要把我喊起来吃,他是想考厨师证吗?但有点奇怪的是,他做的好像都是金昇玟喜欢吃的。”

五名情报员一碰头,觉得事情很是蹊跷,于是挑了个良辰吉日把李旻浩和金昇玟抓到了一起。

韩知城:“你为什么不让我喊你亲爱的?”

梁精寅:“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徐彰彬:“你为什么要写甜蜜的歌词?”

黄铉辰:“你为什么天天做好吃的,要把我喂胖让我掉粉吗?”

五个人一起嚷嚷的场面壮观算不上,吵是真的吵。

李旻浩和金昇玟被问得脑子嗡嗡响,最后终于扛不住破罐子破摔十指相扣举起手来。

“问题的答案就是——”

“我们恋爱了。”

五张嘴巴同时闭了起来。

没几秒又同时开启,宿舍里顿时充斥着“疯了吧”“认真的吗”“今天愚人节吗”“啊哥你为什么要跟金昇玟在一起我才是现任啊现任”“我在做梦”这样,如果是在录制综艺,会逼疯后期,甚至会因为太难辨别谁说了什么话,而直接一剪没的声音。

李旻浩和金昇玟皱着眉头等面前的五位队友感慨完毕。

最后徐彰彬打了个响指,“呀,灿哥知道吗?”

“他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

在这样的回答下,宿舍再次充斥着“呀真的疯了吧”“灿哥真的不够意思”“哥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要跟金昇玟在一起”“我们团原来真的有gay”“JYP是不是要完蛋了”这样,如果是在录制综艺,会逼疯后期,甚至会因为太难辨别谁说了什么话,而直接一剪没的声音。

李旻浩和金昇玟继续皱着眉头等面前的五位队友感慨完毕。

最后韩知城深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办呢?”

“因为不能影响团队,所以日后需要你们多多帮忙打掩护了。”

这一次,五个人终于统一了口径。

“呀!你们真是疯了吧!”

彩蛋一:

队内出了一对情侣虽说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影响,但某些地方还是会有点小问题的。

就比如李旻浩在坦白后突然变得没羞没臊,每天随机要去找金昇玟亲亲抱抱。

这还算小事,热恋期嘛,大家都能理解。

但遇上血气方刚,擦枪走火的事情,就有些致命尴尬了。

某天半夜梁精寅突然发出了赶超100分贝的海豚音,把哥哥们全部吓了起来。

李旻浩和金昇玟出房门看情况的时候,裤子都还没好好提上,被方灿一脚踹了回去。

“忙内这次要是长针眼了,我跟你们俩没完!!”

李旻浩听了这话挠了挠后脑勺,“可我跟昇玟没做什么啊?”

是真的没有做什么,只是cos了一下亚当和夏娃。

彩蛋二:

恋爱中的人智商多少会受点影响。

前一秒金昇玟还在一脸开朗地说着“哥不喜欢的东西是我”,后一秒就因为猜不出正确答案暴起大喊了一声“恰给啊”。

吓得其他六个人疯狂看现场staff的眼色,有样学样地互相喊起了“恰给啊”。

导致一名实习pd在自己的工作日志上加黑加粗写了这样一句话——straykids银五一,今天感受到了。

写完后觉得不妥,又用更粗更黑的记号笔给划掉。

最后因为工作日志涂抹痕迹太多,挨了师父的骂。

fin.

一篇完

希望你们在每个宇宙都会幸福

韩知城心情复杂。

他的床上坐着两个陌生人:小个子男孩脸庞稚嫩,一身校服,书包放在脚边,不安的抠着手指;旁边戴细框眼镜的男人倒是格外镇定,也不说话,静静地扶了扶镜框,像是在等他先开口。韩知城左看右看,实在按耐不住,紧张兮兮地问:

“所以……是我穿越了……还是你们穿越了?”

“谁知道?”眼镜男耸肩,“也许是大家都穿越了。”

韩知城只想撞墙

十分钟前,这两个人顶着两张和他有99.99%的相似度的脸出现在了他宿舍门口,并且分别...

十分钟前,这两个人顶着两张和他有99.99%的相似度的脸出现在了他宿舍门口,并且分别声称他们的名字也叫韩知城。他抓抓一头刚睡醒的乱发,恨不得直接把门关上然后翻出日历看见今天是愚人节才好。

可惜并不是。

“我不信。”韩知城双手抱在胸前,靠门站着,“给我证据。”

眼镜男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的掏出工作证递过来;小男孩从背上拿下书包翻来翻去的,最后也拿出一张学生证。他分别接过扫视了一眼,姓名栏里用不同的字体工工整整地写着“韩知城”三个大字,还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韩语。

“不行我还是不信,”他垂死挣扎。“你们俩生日是哪天?”

“9月14号。”

“血型呢?”

“B。”

“家乡?”

“仁川。”

“喜欢的食物?”

“芝士。”

“巧克力。”

出现分歧的两人诧异地看了对方一眼。

“没事我两个都喜欢……”韩知城深深地叹气,把脸埋进手掌间。

老天爷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这些魔幻的事情总是发生在他身上。虽然和现在的场面比起来梦见自己变成松鼠而且是会魔法的松鼠根本算不了什么,他还是很想给千里之外的某位不知名老神仙寄刀片。

“唉算了来吧说说吧,”韩知城一屁股坐在梁精寅的床上开始审问,“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到哪里去,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点快点。”

对面两个待审的嫌疑人大眼瞪小眼,没人说话。

“我先吧。”小个子自告奋勇。“我本来要去上学的,结果把闹钟不小心掐掉了,再醒过来就发现我在这里了。”

“这里?哪里?”

“你家门口。”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家?”

“拜托,你们门口有快递盒子。”

男孩尽量把话说得满不在乎,然而韩知城一眼就看得见他躲躲闪闪的眼光和无意识中扣出的几道红印,一看就是混乱得不行了的样子。

也是,对于小孩子来说这种事情实在很难以接受吧,来不及上课还掉进了奇怪的异世界什么的。

但这幅努力假装坚强勇敢的臭屁模样倒是蛮像自己的嘛。他想。

“我也差不多。上班前打了个盹,然后就,”男人不动声色地拍拍男孩的肩,“这样了。”

眼镜男果然是他们之中最成熟的一个。韩知城斜眼瞧着这张熟悉又别扭的脸。五官和他的如出一辙,眉宇间却多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隐隐地有了一些皱纹的痕迹。

“你们……有没有看过芭比的动画片?”

“没有。”

“我为什么会看那个,啊不,你为什么会看那个。”

“这不是关键,”他面红耳赤,有点后悔这个开场白,“里面有一集,是讲圣诞节的时候,有三个仙女来找芭比,她们分别主管的是过去、现在和未来——明白我的意思吗?”

“哦,你是说——”眼镜男摸摸下巴,“他是你的过去、我是你的未来?我们时空穿梭了?”

“不我的意思只是如果你们和片子里一样是仙女变出来的那么我只要再睡一觉生活就会回归原样因为那毕竟只是一场梦。”韩知城蹬掉拖鞋钻进忙内的被窝,紧接着就被一只大手无情的捞了出来。

“别想着躲,”这个中年版的他冷酷极了,“这是大家的事情,不许逃避责任。”

嘤嘤嘤。他不情愿的坐起来:“你几岁了?”

“我?”中年版的他一愣。“38。”

“难怪。”

“说话像我爸。”

男人闻言无声的笑笑,很温润很平和,眼镜于他不止是一件工具,像是蛋糕上的奶油和书皮外的印花,巧妙的融为一体。他们的气质是相合的,韩知城从来没觉得自己可以把眼镜带成那个样子。

他真的会是我吗。他忽然有些恍惚。我的未来?

“虽然说子女都会无法避免的遗传下父母的某些特质,但我跟你应该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即使有也不会这么近,况且你已经提供了‘我们互为一人’的先决条件,”男人慢条斯理地开口,精准吐槽,一针见血。“换句话说,你在自己打自己的脸。”

“我服了。”他翻身下床。“那你说怎么回事吧。”

“有个简单的方法。”

“问一问就知道了。”男人转向专心听他们说话的小男孩,“你几岁?”

“十三。”男孩老实的回答。

“但是你很白,”韩知城努力回忆着,“十三岁的时候我已经在马来西亚了,而你看起来一点也没有晒过太阳的样子。”

“我这辈子还没有到过马来西亚。”男孩摇头。

“那么你们俩不是一个人,”眼镜男又转向他,“我没猜错的话,你是艺人?”

“我记忆中没有做艺人的经历,所以我们俩也不是一个人。虽然我小时候也是在马来西亚度过的。”

男人很潇洒的打了个响指,得出结论:

“所以不是时空穿梭,”

“是多重宇宙。”

多重宇宙论,通俗名称叫做平行时空,韩知城看过无数部这种题材的电影漫画小说,没想到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是十三岁的小孩大概不懂这些东西。他想要不要给小孩解释一下,转头却看见小小的身影出神地看着客厅里,神色有点古怪。

“徐彰彬。”

小孩忽然伸手指向一个方向。

“他还叫徐彰彬吗?”

他盯着韩知城问,眼神充满了期待。

“嗯。”韩知城走过去看了一眼,的确是那个哥,趿拉着拖鞋走向厨房觅食。“你认识他?”

“当然啦,”童年版的他并不懂得怎么掩饰情绪,稚嫩的脸庞笑得皱在一起,背不自觉地挺直了许多,骄傲得意的模样大大方方写满了全身。

真好。韩知城心里百味杂陈。他都好久没有这样表达过自己了。

“当然啦,”男孩又重复了一遍,眼睛像是夏夜峡谷里罕见的萤火虫,亮堂堂的。

“他是我喜欢的人哦。”

“你说你喜欢他?额,你那里的他?”

韩知城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了。

“你没认错吧?”

“怎么可能认错,”男孩嫌弃的斜眼看他,“我都喜欢他七年了。”

“等一下吧你才十三岁你喜欢他七年???”

韩知城觉得自己的下巴也要掉下来了。

那个世界里早恋难道不会被找家长的吗?我还没谈过恋爱这个小屁孩怎么可以谈恋爱?对象还是个男的你妈妈没有拦着吗?为什么还是个我的世界里也有的男的你让我以后怎么办?为什么可以喜欢一个人这么久?等一下这小屁孩说的可不可信啊他才多大啊懂什么喜欢?……

“听起来是不太合理。”一直沉默的男人终于发表了对韩知城的声援。男孩因为他俩的左右围攻有些面红耳赤的,指甲又开始抠手心了。

“但是是真的,”他一本正经的反驳。

“我第一眼看见他,就很喜欢他了。”

那会儿六岁的韩知城刚刚搬家,晚上他和妈妈吵了架,被关在卧室里不准吃晚饭。他从二楼的窗户往下看,一张张眼熟的面孔从大门口经过,手里拎着色彩缤纷的礼盒。为了他们家的乔迁宴,亲戚好友都来了,可是这群人里没有一个韩知城喜欢的。他趴在窗台上做鬼脸,那群乏味的大人也看不见。

新邻居带着儿子来按门铃的时候,他正好吹出了一片白雾,然后画了一个小小的爱心,把月牙似的男孩子圈在里面。

月光“叮叮当当”的洒在地板上,跳起一曲无人作伴的华尔兹。

“我马上就敲门跟我妈认错了,结果下楼太急摔了一跤,他后来一直拿这个嘲笑我。”

那一跤摔得可真惨,韩知城觉得自己下巴都瘪进去一块了。周遭的大人纷纷上来嘘寒问暖,他留意的男孩子却在人群边缘捂着嘴笑,完全没有过来的意思。

“你笑什么?”他后来有点生气的质问徐彰彬。

“你可爱呀。”徐彰彬弯弯的眼角像拨开乌云的上弦月,韩知城的耳朵莫名就红了。

他很容易害羞,跟徐彰彬认识以后,就更容易了。

“我跟他进了一所小学,可是我们不在一个班,我只好每个课间跑到他教室去找他。”

徐彰彬是个很皮的小孩儿,经常扯前桌女孩的马尾辫,还会故意抢她的铅笔或者橡皮,害得那个乖巧白皙的中队长总是眼泪汪汪的跑到老师面前告状。老师开始只是说他几句,次数多了干脆用上了体罚,让他到门口去罚站。尽管如此,徐彰彬还是屡教不改。韩知城看到觉得心疼,就跟他说:“你别老招惹那个女孩子啦。”

“为什么?”徐彰彬歪歪头。

“你老是罚站,不太好。”

“可是不出来我就看不到你了呀。”徐彰彬说。

他们俩的教室前门对着后门,徐彰彬每次罚站的时候都伸长脖子往韩知城班里望,看见那个毛茸茸的脑袋认真的听课就很高兴,站得也不累了。

“你不要这样,以后我来找你吧。”

韩知城说。

于是老师们发现那个屡教不改的臭小子突然上进了起来,上课回答问题很积极,也不欺负女生了。

怎么回事。中年女人们讨论良久,也没有得出答案。

“两年级暑假,他们家和我们家一起出去玩,我们去游泳,他明明不会还偏不要戴游泳圈,呛了几口水以为自己要死了,拽着我哇哇大哭。他其实一直都很胆小的。”

“你不要哭了,”韩知城无奈地想抽出手,可是被徐彰彬抓得紧紧的,动也动不了。“我妈妈说,死是好久好久以后才会有的事情,等到我们老得走不动了才会死呢。”

“如果我很早就走不动了呢,那时候就会死吗。”徐彰彬的睫毛湿哒哒的。他小时候身体不好,是医院的常客,因此一直没怎么运动,自然不太会游泳。

“不会的,我牵着你走,一直牵着。”韩知城竖起小指,“拉钩。”

“拉钩。”徐彰彬软软的指头勾住了他的,柔软超过了诺言的坚定。

“三年级开始语文老师要我们写日记,每周上交,老师要检查。他不愿意交,还给日记本上锁,钥匙放在我送他的八音盒的夹层里,结果被他爸妈收拾了一顿。”

6月5日晴

今天老师说不要每篇日记都用“今天”开头,我举手说老师我们可以用“明天”开头吗,老师让我出去罚站了。xxx笑得很大声。臭丫头!

韩知城说要安慰我,陪我买了冰激凌。但是小卖铺里只有一个巧克力味的冰激凌了,我把那个让给了他。我很高兴,因为老师说,爱一个人就要给一个人最好的。今天我也很爱他。

6月6日晴多云

今天韩知城去作文比赛了。他的作文写得很好,是我看过最好的作文。妈妈让我向他学习,这样我就可以每天晚上去他家写作业了。开心!

6月7日晴

今天太阳很大,和韩知城撑了一把伞回家。

6月8日大雨

今天的雨下得好大呀!昨天我把伞落在韩知城家里了,只好淋着雨跑回来。我打了好几个喷嚏,好像要感冒了。我不想感冒,感冒了的话明天就不可以和韩知城一起上学了。

6月9日大雨

今天我发烧了,没有去上学。韩知城下午来看我了。他给我带了糖,还让我好好吃药,快点好起来。药好难吃,但是因为韩知城,所以不难吃。我最喜欢韩知城了。

“十岁的时候,我被选进了校合唱团的高声部。每次我放学留下来排练,他都会在操场上打篮球。我从音乐教室的窗户往外看,夕阳里只有一个跳动的影子,我知道那是他。”

韩知城猜测徐彰彬是偷偷找了什么教练才学会打篮球的,否则也不用拼了命的练习,像是要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一样。

“没有啊,我是自己学的。”徐彰彬帮他扯开棒棒糖的包装。“不然门卫大叔不让我待在学校里。”

“你干嘛要待在学校里啊?”韩知城叼着棒棒糖,口齿不清地问。

“因为你要排练啊,”

徐彰彬把他凌乱的刘海撩开。

“我在等你。”

“慢慢地有女生跟他告白,给他送点巧克力什么的。他留下来了,攒了好多,等我到他家做作业的时候剥给我吃。但是很奇怪的是,他会把一些糖纸铺平收好,我以为那是他对送那颗糖的女生有意思。”

说起挑食的问题,韩知城被他妈妈念叨了一整个童年。他只喜欢甜食,对甜度的高低要求也相当苛刻,只有徐彰彬给他的东西他照单全收。可是徐彰彬不傻,看得出他皱眉头的意思。女孩子比他会挑多了,送他的零食五花八门,琳琅满目。他就把这些女孩送的礼物统统给了韩知城,偷偷观察他的表情。哪个是他吃了开心的,就把那张糖纸保存好,下次买给韩知城吃。

虽然徐彰彬的计算题总是算错小数点,但是对于韩知城,他永远是120分细心的。

“毕业前,我给班上同学写同学录。他听说了,跑到我教室来,怪我为什么不给他写。”

“你怎么不给我写同学录?”徐彰彬坐在他桌角上,看他笔走如飞的给第30个人写下祝福语。他的袖口沾了一点蓝墨水,白底子上醒目极了。

“我们考了一所初中,我为什么要给你写。”韩知城头也不抬。

“可是我们关系最好啊。”徐彰彬委屈巴巴的。

韩知城快速的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

“反正会一直在一起的,就别写了。”

十一岁的韩知城比以前还要容易害羞,面对全班投来的疑问又暧昧的眼光,他才做不到像徐彰彬那么坦坦荡荡呢。

“十二岁,我们小学毕业进入初中的那年,他跟我表白了。”

其实这天早该来了。

徐彰彬约韩知城去新学校图书馆后门的长廊的时候,韩知城就知道要发生什么了。

“你好隆重啊。”韩知城看着徐彰彬手上熟悉的日记本和一沓糖纸,说。

“当然要隆重点了。”徐彰彬说。“是很重要的事情。”

“你知道的吧。”徐彰彬又说。

“嗯,我知道。”韩知城点点头。

“我现在会游泳了,但是还是想牵着你的手。”徐彰彬把一只空着的手伸出去,“可以吗。”

“可以。”韩知城伸过手牵住,“但是以后我摔跤了不许再笑话我。”

徐彰彬笑得皱起鼻子。

“好。”

“还有三个月,我十三岁。”

男孩的眼睫忽闪忽闪。

“四舍五入,我喜欢了他七年,他喜欢我,也七年。”

韩知城沉默了一会儿,说:“真好。”

男人也沉默,也点点头,说:“真好。”

他们说不出更多了。小孩子说喜欢是不能信的又是不能不信的。因为是最纯净却最易碎的感情,如同阳光下的玻璃器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打碎,必须时时刻刻珍重着爱护着,一旦疏忽了,顷刻之间就荡然无存。

好在那个世界的两个孩子谁也没有轻视过这份感情——他们毫无保留的理解彼此,珍惜彼此,作为小小世界里最大的英雄,不遗余力地保护这份稚嫩的爱意。即使跌跌撞撞,也还是追着对方的轮廓,模糊温柔的成长为了相互依存的模样。

至于局外人,故事里只给他们留下了一小块空隙,用来说句“真好”,就足够了。

“好羡慕,”男人没头没脑的叹息。他撅起嘴的弧度和韩知城或者小个子差别不大,韩知城一下又能从他脸上看见自己了。“如果我也能早点和我爱人遇到就好了。”

“你爱人?”韩知城敏锐的捕捉到他用词不凡。38岁的中年上班族应该还不会用这么老气横秋的词语称呼自己的妻子才对。

“是啊,我跟他才认识了九个月而已。”男人靠着床沿,盘腿坐在地上。“很短吧。”

“啊,忘记说了,”他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面对着他俩像是和儿子讲故事的父亲。“我的爱人是个男人,而且有点不巧的是,他叫徐彰彬。”

那个徐彰彬一直到38岁才认识韩知城。

当时韩知城也已经快38岁了,再过半个月的事情而已。人到中年的男人,做着看似轻松实则忙碌的制作人工作,不常联系父母,朋友一只手数的过来。你是不是一辈子不打算找对象了?黄铉辰严肃地质问他。

接你女儿去吧,别惦记我了。韩知城拿胳膊肘捅了捅黄铉辰。我好得很。

是否真的好呢,他说不清。有时也觉得自己病态,对亲密关系的需要低到了常规水平以下千尺深渊的地方。但又没有加急治疗的紧迫感,像是从鸟的世界里抽掉水,从鱼的世界抽掉天空,什么东西失去了,却比未曾来过更无关紧要。

这样生活到不惑之年,一切如常。

直到徐彰彬出现。

“知道吗,是他先来找的我,”男人轻声说。“他先来找的我,我一直记得。”

“他从街道另一头蹿出来,撞到我之后匆匆地跑了。过了没多久他又折回来,拍了拍我的背,向我道歉,说刚刚他在追他女朋友,却不小心撞了人。他邀请我去旁边酒吧喝一杯,我答应了。”

像是一本低俗小说的开头。

韩知城喝了第三杯酒才想到这个比喻。

他们聊了很多。他知道了这个陌生人叫徐彰彬,职业是深夜电台的DJ,比他大一个月,截止三个小时前还不是单身——

“生气的女人作出任何决定都是有可能的,”DJ先生抿了一口酒,“生气的女人就是小女孩,而小孩子不必为她们的决定负任何责任,因此可以随心所欲。”

“那么生气的男人呢?”他对这个话题来了兴致。

DJ先生抬起半边眉毛。

“男人都是孩子,无所谓生气与否。有成熟些的孩子和彻头彻尾的孩子,但都是孩子。”

他放下酒杯,叫来酒保结账。

“快下雨了,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更像女中学生的青春廉价读物了。韩知城想。

“他跟我住一个小区,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回事。上班的时候,偶尔会看到他出门,但不多。更多的是加完班之后,我的公司和他们大楼离得不远,所以常常会遇到刚下班的他,一起去吃个夜宵什么的,慢慢成了常态。”

“今天有点晚了。”

“嗯,想吃冰激凌,所以来找个人去试试第二份半价。”

徐彰彬好像有点孩子气,这是韩知城从他们短短的接触里推断出来的。大学时有女生追他,找借口给他看手相,韩知城也不太会拒绝别人,只好被迫和那个女生牵了五分钟的手。结果记不清了,好像说他是非常理想化的人。他还觉得挺准,如今才知道其实只要稍微会察言观色一些谁都可以去做这种神神叨叨的工作,而且对方观察他比较久了而已。

是对的吧。看着专心埋头对付麦旋风的徐彰彬,他搅了一下自己杯里的草莓酱,默默地想。

“有个小姑娘打过来,说马上要中秋节了,但是自己一个人在外地工作,不能回去见父母也没有人陪在身边,每天晚上到家,打开家门,看见月光冷清清的落在玄关前的地板上,突然就很想哭。”

“她说着说着有点哽咽了,但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有听着,像所有听众一样。”

他取下眼镜,往镜片上哈气,再用纸巾擦干。

“怎么会?我觉得你很擅长开导别人。”

“人很难安慰一个和自己处境相似的人啊。如果没经历过,那么还可以大言不惭的说些简单的套话;正因为经历了,而且又没有摆脱这个困境,才确定的知道对方的痛苦是什么样,为何无法解决。”

“其实解决方法很简单,有了恋人就会好很多,但是我这种大龄单身半老头哪有资格跟人家小姑娘说这个话,我自己都被甩。”

徐彰彬的目光从镜片上抬起来,快速的瞟了韩知城一眼。

“你呢?都没听过你提起过感情方面的事情。”

话锋未免转得太快。韩知城措不及防。

“DJ先生要帮一个老处男解决感情问题了?”

“虽然没遇到过,但未尝不可。”

“没有长久的喜欢过别人?”

“同样没被别人长久的喜欢过。”

“没有瞬间被谁的光照亮的感觉?”

“没有。或许我本身就生活在外太空,或是深海。”

“没有对任何人的存在感到无法替代?”

“有可能吗?礁石和流水,本身就不能交流,也无法交流。”

“可惜啊。”DJ先生哀哀的叹气。

“无药可救了?”

“也不是。只不过,太晚了。”

“要是早点遇到我就好了。”

徐彰彬的微笑在快餐店的灯光下泛起朦胧的暖橙色。

“说不定我会……喜欢你。”

“渐渐的我们各自的朋友都说我们的相处方式有点奇怪,尤其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毫不留情的问我说那个dj是不是在追你,我当然否认,因为我并不觉得我们的交流有什么不对。我以为他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在追你,肯定的。”黄铉辰笃定地下判断。

“不许翻白眼,我还不比你清楚吗,我当年追我老婆就是这套,聊天吃饭散步间歇性调情打下坚实基础,奠定了位置之后表白啥的还不是手到擒来,”黄铉辰瞪他,“以后你被人骗了还帮着数钱。”

“我有什么好骗的,劫财还是骗色?”韩知城自顾自地夹菜,“骗色他也得早点来啊,现在人老珠黄不值钱了,全靠黄老板可怜可怜,给口饭吃。”

“说正经的呢,你少打岔。”

“还不够正经啊。我都已经老成石头了,想找另一块石头说说话都不行吗。”

——石头是不会有温度的。即使有人去温暖它,最后也会炸得四分五裂,然后温度逐渐褪去,前功尽弃。

“但是这不一样。”黄铉辰严肃地敲敲桌沿,迫使他收起了筷子。

“即使是两块石头,相互碰撞,也会擦出燎原的火花。”

——而你,韩知城,能否承受这场大火,烧进你波澜不惊的生活?

“之后他的节目被领导提拔,调去晚高峰档了,他变得很忙,因此我们见面也少了。我一开始没什么感觉,但是有一天晚上,我忽然……很想他。”

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想念”。

韩知城端着吉他拨了三十分钟,才意识到这支曲子他根本没听过。旋律很新,却格外亲近,好像被他创作了许多年,只是从来不曾演奏过。

“怎么了,突然找我。”话筒那端有沙沙的走笔声。是不是打扰到对方工作了,韩知城有些忐忑。

“没事……刚刚写了一段曲子,想给你听听看。”

写字的声音顿时停止了。转而是徐彰彬低沉的、掺杂着笑意的嗓音:

“好啊。”

“我很期待。”

成型的旋律只有两小节,韩知城很快就弹完了。两个人都没说话,还是他先打破的沉默。

“你在做什么?”

“我?我在想事情。关于你。”

“我?”

“是啊,你。”徐彰彬停顿了一小会儿。“你很特别。”

“哪里?”韩知城给自己拿了一罐啤酒,靠在冰箱门上,听筒贴近耳朵。

“那些人——大多数人,他们是很平面的。他们不会莫名的写出一首歌,莫名的call一个人,莫名的想给他弹这首歌,再莫名的一言不发。”

“他们会把这一系列的行为简化成一句话。”

“‘我想你了。’”徐彰彬说得非常慢。“他们会这么说,”

我想你了。

韩知城没回答。他仰头灌了一口酒,把罐子放在桌上。

“我有时候觉得你是对的,”他说,“我要是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是啊,徐彰彬说,你应该早点遇到我的。

“我们摊牌那天,首尔下了雪。”

是场大雪。

“喂?”

“你在开车?”是黄铉辰,带着一股掩饰不了的亢奋,“快点,把收音机打开,调你准男友那个台。”

韩知城停住手:“你说真的?”

“真的,他刚刚跑到咱楼下堵我来着,这么说来你个混球是不是还给人家看过我照片……”

他挂断了,驱车随着车流向前缓慢移动,脑子里乱糟糟的,没个锚点。

他要干什么?

要我听什么?

电流滋啦啦地乱响一通,韩知城耐着性子等它恢复正常,因为不知何时背后会蹿出徐彰彬的声音,他只能继续等。

是从来没有过的。他恍然间意识到。他不曾进行过这样的等待,他前四十年的人生是一场无目的的流浪,迁徙的鸟儿随风,洄游的鱼随洋流,本质与他无异。

徐彰彬变成了他盲目而孤独的旅程中第一个目的地。

“所以你,额,就和他……在一起了?”

韩知城问。

“哪有那么快。”眼镜男哭笑不得,“这只是刚开始啊。”

“后面就很琐碎啦,什么吵架咯约会咯,甜蜜的闹心的感动的,反正正常情侣有的我们都有。马上也交往七个月了,我想要是还没分手,干脆嫁给他得了。”

“诶咦,好敷衍。”男孩撇嘴。

不是吧。韩知城看着低头不语的男人。大概还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或者即使知道了也无法理解的东西。

那些,大人的东西。

我不能确定你在不在听,韩。

如果你在听的话,请给我五分钟。

现在在说话的这个男人,三十八岁,未婚,独居。一个月前,和相处了五年的女友分手,理由很多,尝试着挽回她的时候,撞到了另一个孤独的男人,从此放弃了名为回转的道路。

我不愿意面对一个事实,那就是我正在老去。我坚信男人是长不大的孩子,正反面而言都是。认识我的人也说,假如永无岛真正存在,最可能的地方是我内心深处。然而,彼得潘自始至终只有一个,我畏惧的事必然会发生,而且无法停止。

罗曼罗兰说,大部分的人在二十岁或三十岁可能就死了:一过这个年龄,他们只变成了自己的影子,以后的生命不过是用来模仿自己,把以前真正有人味儿的时代所说的,所做的,所想的,所喜欢的,一天天的重复,而且重复的方式越来越机械,越来越脱腔走板。我不希望我也是那大部分人之一,甚至说我十分害怕作为那大部分人。

但事实是,我无法再次成为一团火焰了,如同我年轻时所成为的一样。假如我竭力地去忽视我的衰老而伪装成一团火,那么我就是在履行罗兰的话。那样的我充其量只是一块熄灭前的碳。我老了,我也会害怕孤独,我也会趋于平静,我却不能坦荡地接受这些事。

尽管有些突兀,但是韩,你拯救了我。

正如外界对我的评价是幼稚与孩子气,他们对你的评价一定是单薄和寡情。你也是这样形容自己的,你说你不曾动过心,不曾感受热烈昂扬的感情,只有你握住勺子的手势出卖了你。那脆弱的、善感的手势,一下子暴露了整块岩石的细微纹理。

那些纹理上,写着一个因为过于含蓄而显得迟钝、过于理想化而孑然一身的男人的一生。他的温柔,他的敏感,他的孤独,他的畏缩,我全都看到了,我全都爱上了。

我知道,“爱情”这个词很重。它凝结着玫瑰与血,轰轰烈烈地来到世间,灼热的分量只有青春负担得起。对于我们这些本该变成自己的影子的老东西,再去谈论它,大概是太不合时宜了。

那我们也不必非得谈论它。

如果我是一块石头,你也是一块石头,我们可以安静地待在一起,遥望着不可触碰的天际线与地平线,不是也很好吗;如果我这块不安分的石头散发的余热,可以温暖你这块过于冷淡的石头,那么就更好了。

所以我总是说啊,韩,你是不同的你是特别的,你早点遇到我就好了,我就会早点得到拯救了。

不过我承认我说了谎,应该是我早点遇见你就好了。一想到以前的夜里,韩的track不知道会弹给谁听,我这块老石头还是有点生气的。

所以我已经上路了,带着天空与海洋,向我的飞鸟,我的游鱼,一路奔波。

你要,记得等我。

当然了,有理由相信,可能出于种种原因你早就放弃了去寻找孤独迷宫的钥匙,甚至现在依然如此。即使我主动敲门,也有可能被拒之门外。这真是个难题啊,但是我得讨人厌地说一句,我绝对不相信那种情况的发生。

因为我一定,会成为你的爱人。

“你不讲讲你的故事吗?”男孩问韩知城。

“我?”韩知城一怔。

“跟他啊。”小家伙用眼神向客厅示意。

“真的?”四只眼睛将信将疑地盯着他。

“他长得不符合你的取向?”

“嗯还行我对男人的外貌没有什么偏好……”

“他对你不好?”

“虽然说偶尔也是惹人生气的哥但总体上还是挺好的只不过偶尔的有点多……”

“他有对象了?”

“拜托我们是艺人没贼心也没贼胆的那种职业请不要盼望着我们尽早下岗了……”

“那么是你——”

“够了啊西八!我们是同事同事同事,朋友朋友朋友,小孩子专心学学学习不要想太多,要结婚的人多操心自己的婚姻大事吧不要每天关心别人的八卦,知道了吗明白了吗阿西!”

四只眼睛显然没有收回去的意思。

“切。”

“真是令人难以信服的回答。”

“我赞成。”

“什么态度啊你们两个!”韩知城觉得自己的面子快挂不住了。“快点!现在应该要讨论一下怎么把你们俩弄回自己的世界才是正事吧!难道要在我家住一辈子吗!”

“那个我没兴趣,我还要回去工作的,婚礼地点也还没有定,我可比你急得多。”

男人从地上站起来,“至于解决方法,我大概已经知道了。”

“是什么?”

另外两个韩知城异口同声。

“你就不用知道了。”他指指年长的那个,又指指年少的那个,“你,跟我走吧,我们得回去了。”

“哦。”男孩言听计从的拿起书包,又放下,“我能先去趟洗手间吗?”

“谢谢。在哪?”

“出门左拐,碰上人就说你是我弟——侄子。”

“哦。”小孩一路小碎步的跑掉了。成年人们不知道该说什么,坐着干瞪眼。韩知城指甲都快抠劈了,房间里依然没声音。

“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嗯,问吧。”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会喜欢他?”

眼镜男一个没掩饰住,露出震惊又堂皇的神情。韩知城想起来梁精寅曾经说这个表情出现在自己脸上的时候“真是傻透了”,“像一只松鼠看见了太阳那么大的松果”,他们老幺总是很会比喻。

“为什么问这个?”

“就当是我好奇吧。所以,为什么?”

“呃,尽管这理由比较离谱比较扯,”眼镜男苦恼地揉揉太阳穴,“但——不觉得像是命运吗,我跟他,他跟他,你跟他,完全像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说是神嫌麻烦一次性把所有宇宙里同名同姓的鸳鸯谱都点好了也没什么不对的。”

原来如此。是命运啊。一个自变量对应一个应变量,通过既定的单一的法则,按部就班地相互转换,直线式的连接因果。提早二十年花在手心的线性图像,即便水深火热风吹雨打也不会弯折一瞬。

是这样的,命运啊。

分明是他最讨厌的东西。

“那我要走啦,”男人拍拍他的肩,“如果你没有别的东西要问的话。”

结果他在起身的时候被扯住了衣角。

“你真的觉得会吗?我会和你们一样吗?”韩知城问。

“嗯,会的吧,毕竟,命运这个说法本来就太玄乎了,你也不用把我的话太当真的——”

“可是我还没准备好……我是说,我一定会喜欢他吗,”韩知城抬起脸看着男人,圆溜溜的黑眼睛里忧心忡忡,“我要是不喜欢他怎么办?如果和命运不一样呢,如果我不喜欢他呢?如果我真的不喜欢他呢?”

“那就不喜欢。”他干脆的说。

“但你不是说是命运嘛,逃不掉避不开的那种……”

“不是。”男人简短有力地打断了他,沉思片刻,把他的手抓得更紧了些。“我瞎说的。”

“你会喜欢很多人,那里面未必有一个是你的爱人;而你真正等待的,也许会是个素未谋面的漂亮姑娘,也许不是;他或者她,也许会奔向你,也许需要你去寻找,”

“但这些都不重要。”

他看向韩知城,镜片背后的目光坚定温柔。

“重要的是,你拥有开始和结束任何爱情的权利。”

“你确信你可以让你们都各回各家?”韩知城靠着鞋柜看一大一小穿鞋,“万一回不去记得来找我。”

“做儿子的,第一要素就是要相信父亲。”男人直起身,又一次推了推眼镜,“否则怎么算得上是好儿子。”

韩知城愣了。“谁是你儿子?”

“不是你说的吗。”男人和男孩对视一眼,男孩默契地举起手:“我作证。”

“……我倒了八辈子霉了遇上你们两个。”

“以后再也遇不到了。”一大一小轮流上前跟他握了握手,韩知城忽然觉得这不就是遗体告别吗,赶紧往后跳了一步:“行吧那你们走好不送了啊。”

“也别送了,有人等你呢,赶紧回去。”男孩回身冲他挑眉,“刚刚我去洗手间他还让我催你呢。”

“等我?谁?”韩知城一头雾水。

“他啊。”男孩抬起手臂,越过韩知城指向后方。他回头,像是被谁猛推了一把,一个趔趄,跌入了雪一样厚重糖浆一样粘稠的黑夜。

“半小时了,再不回去就太晚了吧。”

“掐他人中试试看。”

他讪讪地揉鼻子:“我睡多久了?”

“半个小时。”黄铉辰蹲在另一边,“他们都回宿舍了,因为你没醒,我们几个只好在这儿等你。”

“就没见过你这么能睡的,摇都摇不醒,还以为你昏过去了。”李旻浩满脸怨气,“如果你刚刚没被掐醒我就打算打120了。”

“对不起。”韩知城有点窘迫,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就你们俩”

“还有彰彬哥啊,他不是因为那个事情被灿哥拉出去谈话了嘛。”黄铉辰拿胳膊肘捅他的腰,“好歹是因为你被找,你就不能关心一下吗。还真是薄情寡义的男人。”

“我哪有。”话是这么说,韩知城却没由来的垂下眼角。

他的记忆刚刚找回来,睡眠前发生的事逐渐变得清晰。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方灿和徐彰彬的谈话内容不小心传进来了一句,然后被所有人听见了而已。

“你还打算这么不负责任的喜欢知城多久”

一瞬间近十对目光聚焦在他身上的感觉可不好受。

你说怎么会是我呢。韩知城想随便拉住谁吐苦水,但是话到了唇齿间又打了几个转吞进了胃里。

因为想来想去倒还真没有谁比他更适合一场公开暗恋的主角,

假如另一个主角是徐彰彬的话。

大脑和心脏都发涩。他缩在练习室的角落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还做了梦……但是他已经不怎么想得起梦的内容了。

然后就到了现在。

“啊,回来啦,彰彬哥。”

他跟着黄铉辰的视线走。徐彰彬一手端着一杯白水样的东西,背对着他们带上门,转身看见坐起来的他,迅速的避开了眼神。

“哥。”他先打了招呼。徐彰彬没回应,只是把杯子递给他:“葡萄糖。”

“谢谢。”

一次性纸杯尚是温热的,有点像体温,韩知城莫名其妙的想。

“你们要不要聊聊。”李旻浩突然说,语气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聊聊,那就聊聊。等李旻浩扯着黄铉辰离开,韩知城才发现公司的练习室大得惊人,屋顶的灯也亮,盯久了眼睛都花了。徐彰彬轻轻咳嗽了一声,他没敢侧头去看。

“把水喝了。”熟悉的手指,在离他咫尺的地方停下来。动作也是熟悉的,韩知城想,为什么以前在他身边重复了成百上千次他都没有发现呢,想要触碰又停止不前的手。

“为什么是我?”

他的语言比思维还快,声带的振动脱离了脑细胞的控制。所以这个问题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徐彰彬的正脸在余光里出现了一秒,角度又恢复了原态。

“因为别人不行。”日光灯投下阴影,把他月牙形的半脸切割地像真正的月面一样斑驳。“因为别人不是你。”

陌生的,胡乱的,搪塞般的回答。

韩知城看着自己的膝盖。他想到了很多事情。

他想他其实不怎么清楚徐彰彬和自己的关系。

你认识他吗?

他和你是偌大一个公司里唯二的rapper,除了他以外你一个同类也没有。他和你长得一点也不像,但是许多人都会把你们认错。

他会和你开玩笑,会允许你讲半语,会拉着你去吃饭锻炼作曲,会接住你下意识的眼神,会看穿你脆弱的情绪再给你一个拥抱。

他很固执,很傲娇,很怕孤独,偶尔自恋,更多时候冒冒失失粗枝大叶。他也经常惹你生气,和你争吵,欺负你,捉弄你,让你不堪其烦不胜其扰。他一生中没有一个时刻是毫无缺陷的,永远充满了这样那样的小瑕疵。

他站在青春的尾巴尖上,拽着成长的一根线头。他什么都懂一点,却也什么都不至于全弄明白。这样跌宕无序的,混乱起伏的,是他的年纪,也是你的年纪。

在这样的年纪,他爱上你。

他算不上体贴,但他会记得你喜欢的歌、你钟情的食物、你细小的习惯,会因为他切到了你也欣赏的音乐而弯起嘴角,会把自己的冰激凌挖给作为输家的你一大勺。他有很多小脾气,可是在你质问他为什么总不回信息的时候他又紧张兮兮的解释,说起自己吃饭时的种种毛病会马上反省“Han尼应该因为这个吃了很多苦”。

他处在不上不下的尴尬时期,没有小孩子的童真懵懂一腔孤勇,没有大人的成熟理智经验十足。他一无所知,他蹑手蹑脚。他的喜欢是说不出口的,同时也是负不了责的。

你会不会接受他的喜欢?

他无趣的、青涩的、未经打磨的喜欢。

“知道吗,我刚才做梦了。”

“梦到什么了?”

“忘记了,反正没有哥。”

“好吧。”

他们平淡的聊着天,时钟一分一秒的走动。韩知城把喝剩下的半杯水抓在手里,舌尖有微乎其微的甜味。

他的眼泪毫无防备的掉下来,啪嗒啪嗒溅在水面上。

徐彰彬一下蹿起来,慌慌张张地要去找餐巾纸,他摇摇头,把他拦住了。

“没事的,”韩知城揩揩鼻子,“不是哥的错。”

“哥喜欢我多久了?”他突如其来地问。

“一年吧,快一年了。”徐彰彬有点手足无措。“怎么了?”

“没事,还好只有一年,”

眼镜男至少有一点是对的,他拥有的权利能够决定爱情的开始和结束。他可以随意的去爱谁,不必遭受命运的挟持。

但他忽略了爱情是一个足够复杂的非线性系统,因果之间不存在单一化的非黑即白,任何一个小扰动都可能造成系统在往后时刻行为的巨大差异。就像是一杯简单的葡萄糖,或者那些经年累月的微小行为。

命运做不到的事情,有的人却是可以做到的。

“那么我现在开始喜欢哥,应该能追上哥对我的喜欢的吧。”

因为我对你的爱意,正在不成直线不按比例的疯狂生长。

Fin.

我就知道有一天这篇也要被制裁

2020.7.22补档,心已碎,老福特你欠我的用什么还

我第一次见到父亲,是在小翟哥哥的墓前。

我是时光福利院的一个孤儿,小翟哥哥是我的资助人。他走后,最常去看他的人就是我。

那天我抱着一束百合跪在墓碑前,像往常一样陪他待了一整天。天快黑的时候我起身想走,却察觉到有人走到了我身边。我抬头,那人没有看我,自顾自地跟我一起跪在墓前。

那是个很英俊的男人,我想,尽管我只能看见他的侧脸。他右眼角处有颗泪痣,脆弱而精致的美丽让人移不...

那是个很英俊的男人,我想,尽管我只能看见他的侧脸。他右眼角处有颗泪痣,脆弱而精致的美丽让人移不开视线。我认得那颗泪痣。

“你就是夏夏对吗。”男人一出声就是干涩喑哑的声音,似已历尽千帆,与那张年轻的脸形成强烈反差,“跟我回家吧,以后我替他照顾你。”

“你是谁?”我问他。

“夏之光。”他回答我。

于是我跟他回了家,他成了我的父亲。

在领养手续正式办好的那天,我对父亲说,我想改名,姓随他姓,名字他定。

第一章

我13岁前的名字,叫时梦寒。

时光福利院是一家私人福利院,院长姓时,是一名退休的教授,福利院里所有孩子都跟着他姓时,包括我在内。

听院长说我的来历特殊,父母都是孤儿。父亲是一名警察,在母亲怀孕的时候殉职,母亲在生下我后也撒手人寰,连我的名字都没来得及取。院长把我带回福利院,亲自给我取了名字,出处大概是弘一法师那句著名的歌词。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小时候我只觉得这名字还挺好听的,长大后我才知道,原来那首歌的名字叫送别。

真是个适合我的名字,我想,毕竟我一出生,迎来的就不是欢聚,是离别。

好听,但我不喜欢了。

院长还给我起个小名叫夏夏,因为我是整个福利院里唯一一个夏天出生的孩子。我喜欢跟别人说我叫夏夏,这个名字听上去更热烈更有活力,更像我希望的样子。

所以遇见小翟哥哥的时候,我就告诉他,我叫夏夏。

父亲曾问过我,当初我和小翟哥哥相遇的时候是什么情形,他是怎么在那么多小孩子里面看中了我。我想了想,告诉他,小翟哥哥应该是透过我在怀念着什么人。

父亲笑了,似乎是在取笑我故作成熟的说辞,他还顺着我的话问我,那你觉得他是在怀念什么人?

“他像是在怀念一个明明被恶意对待,却还坚持着用自己微小的力量去温暖这个世界的人。”

院长告诉我,小翟哥哥去找他说明他想资助我的时候,他起初是不同意的。

来这里的人大多是为了领养一个孩子,虽说小翟哥哥是出于自己是公众人物,担心领养会给我造成不好的影响才选择让我留在这里,但也正因为他是公众人物,院长很担心他说的资助不过是用来作秀的幌子。院长不缺钱,款项不到位是小事,他真正担心的是会不会有无良媒体因此过来打扰我的正常生活,为此小翟哥哥说服了好久院长才松了口。

当时院长并不完全信任他,一直在追问他选择我的理由。小翟哥哥沉默了半晌,对院长说,大抵是眼缘罢,他觉得我像极了他的一个故人。

他说他遇到我那天本来只是跟着剧组过来采景,午休的时候看到有个小丫头躲在角落里一边哭一边偷偷摸摸地喂猫,他好奇得很便仔细打听,得知小丫头是受了欺负被别人冒领了午餐,不得不饿肚子才委屈得一直哭。食堂阿姨看她哭得太可怜的就给她找了块小面包,至于为什么自己不吃而是去喂猫,请参考成人世界里自己都吃不饱饭还给猫买最好的猫粮的猫奴。

小翟哥哥说他当时就觉得这小姑娘有点意思,跟她聊了会儿天才觉得她真的很像自己的一个故人,热血,冲动,偏偏还带着些傻里傻气的温柔。

当时我年龄太小尚不记事,只依稀记得自己蹲在角落里哭,有个很高的大哥哥走了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安慰我别哭,问我叫什么名字。

“夏夏,我叫夏夏,夏天的夏。”

那个时候他好像愣了好久,半天才反应过来,我还在想这个哥哥是没读过书吗怎么连这么简单的字都想不到。他注视着我的眼睛,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变得很干很涩:“夏天的夏,也是夏之光的夏吗?”

那是我印象里第一次出现“夏之光”这个名字,当时我看着他,眼里充满了疑惑。他没再多说什么,揉了揉我的头就离开了。

父亲听到这里的时候表情有些恍惚,透过他的脸,我似乎能看见那年愣在我面前的小翟哥哥。

真像,我想,他们真的太像了。

“他对你说过那个人是谁吗?”父亲缓了很久才开口。

我说了谎。

我也没告诉他,这些年小翟哥哥无数次地同我讲起那个少年,可却极少对我提起他的名字,就好像那个名字于他而言是束在心头的紧箍,哪怕只是提及都令他痛彻心扉。

那时我以为我是因为对父亲的心结才没说出真相,可后来我回忆那时的场景却发现我错了。我明明只是因为那时父亲眼中倾泻出的悲伤实在是不加掩饰,让我感同身受,也让我不忍心再在他的伤口上多施压半分。

第二章

我13岁那年小翟哥哥去世,那一年我正好升初中,在去新学校之前,我改了名字。那个夏天,我把自己变成时夏,把原来的时梦寒掩埋在和小翟哥哥共同度过的那七年时光中。

小翟哥哥在他29岁那义无反顾走向了深海,最开始的时候我会胡思乱想,那个傻哥哥是不是觉得大海深处会有美丽的人鱼公主,所以才想去深海里看一看?后来我逐渐明白,他不是去寻找人鱼公主,相反地,他像人鱼公主一样,为了自己无望的爱情心甘情愿变成了泡沫。

我的梦境里有一片夜色中湿润的岸边,横陈着拍击着一片梦游里的海洋,我无数次试图在那里寻找他,却一无所见。

我每次去看小翟哥哥的时候都会带着我的随身听,那里面download了他的每一首歌,有他写的也有他唱的。我反反复复地听,听了三年,却依然没能听懂他那十年间深藏的悲欢。

父亲是在我三年后的夏天找到的我,那个时候我正像往常一样陪小翟哥哥说话,身后突然走来了一个人。我没有抬头,他也没有出声,只是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慢慢地跪了下去。他的手拂过墓碑上小翟哥哥的脸,动作轻得像是害怕惊醒了黑白相纸上男孩的美丽梦境。

后来他问我要不要跟他走,我明明已经将他的脸刻在记忆中,却还明知故问:“你是谁?”

小翟哥哥全名翟潇闻,曾是演艺圈小有名气的演员和歌手。我一直觉得他的名字对一个男生而言过于温柔,却从未料到就是这样温柔的名字,成了我生命中最痛的伤口。

他离去得突然,不管不顾地将自己沉溺于深海,从此以后成了我梦中永远的萧瑟和凄寒。

他的离去引起过不小的轰动,我看过几乎所有的新闻,所有冰冷的文字都说他生了病,是一种叫抑郁症的心病。很多人说着不相信,说他曾经是那么活泼那么跳脱的人怎么可能会得抑郁症,我也一样。

小翟哥哥爱上了一个人,一个可以是兄弟是朋友,却绝对不能是爱人的人。

爱本无罪,可他的爱在世人眼中是违背常理,是为世人所不容。我知道小翟哥哥不在乎被人轻贱到淤泥中,可他不能忍受他爱的人承受这些。

他爱的人是小太阳,是爱与温暖的源头,是未知且无限的光,他不能容忍自己摧毁他生命中唯一的光。所以他选择隐瞒自己所有的感情,守着一个尘封的秘密守了十年,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只是我不知道,他的心结是不是也包括他知道,他爱的那个人知道他爱他,可他不爱他。

父亲来接我的那年,我十六岁,他三十岁。

我想他大概早就知道我的存在,只是不知为何现在才来接我。

我收拾东西离开福利院的时候院长来送我,我看出他想对我说些什么,我也在很耐心地等,可最后院长只把我揽在怀里重重地抱了抱我,多余的话什么都没有说。

可我的眼泪一下子就上来了,糟老头子真讨厌,我想,他要是像往常一样对我唠唠叨叨的,我说不定就不会想哭了。可他这样郑重其事又一言不发,我的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

院长看我哭了,他的眼睛也有些红。他踌躇了很久,最后在父亲接我走出门的时候把我叫住,对我喊了句话。

院长说:“小夏,人这一辈子不长,别都用来回忆。”

很久之后我再回想离开福利院的那天,很多细节我都已经记不起了,可唯独院长对我喊的那句话深深刻在我脑海中令我难以忘怀。

他说小夏,人这一辈子不长,别都用来回忆。

当时我只以为他是说给我听的,却忘记了当时在场的岂止一个小夏。

我是后来才发现那个时候的我原来忘了很多很多事情。

我忘了当时那里有不止一个小夏,忘了父亲很久很久以前曾说过想在三十岁的时候有一个女儿,忘了父亲说这句话的时候另一个人也在场,忘了父亲还和那个人争论过他们两个谁是哥谁是爸,忘了以父亲的年纪明明让我叫他哥哥更贴切些却执意让我称呼他父亲。

原来,我真的忘记了很多很多事情。

我还忘记了,用一生回忆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第三章

我被父亲接走后住进了他的家,父亲对我很好,生活上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我曾对他提过我想改名,随他的姓,但被父亲拒绝了。他让我不要多想也别有太多心理压力,他只是替别人尽了照顾我的义务罢了。

他不说这些还好,一听他说这些,我仅存的一点感激统统化为乌有。

我一直都觉得他一定知道小翟哥哥的心思,那些被人深埋在过往里的秘密其实早已被挖掘出来摊开在阳光下,只是埋藏那些秘密的人自以为滴水不露,可当我真正从那人嘴里得知这些事实的时候依然控制不住愤怒。不爱就不爱吧,现在这样是干什么?愧疚?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补偿?这个样子算什么呢?他当我是什么,当小翟哥哥是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生出这种心思,甚至连我自己都觉得过于胡思乱想,但我总归还是开始刻意的疏远父亲。高中三年,我尽可能地减少与父亲的交集,尤其以高三最后一年为甚。

那个时候我学业繁忙,每天半夜才能回家,父亲对我并不过多关心,最多不过是点着灯等我到家,对我笑着说句晚安便关上了房门。

父亲笑起来是很好看的,只是眼底有些过于深邃,以至那些笑意仿佛从未到过他眼底,只流于表层,让外人觉得他很开心便再无其他。但他胜在外貌过于优越,眼角处有颗点睛的泪痣,一下子就将他的情绪扩大了数倍,整个人都变得鲜活起来。

可我讨厌他那样的笑。

我总觉得他的笑透露着无所谓和不在意,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引起他的注意,仿佛他从来就是一个游戏人间的过客,心里没有值得在乎的东西,才连笑意都浮于表面,不肯走心。

我的讨厌累计到一个限度也是会小小的爆发一下,不过最多也只是一个人的冷暴力而已,父亲往往对我都是无条件的包容,没有回应就自顾自接下话茬,好像一点都不觉得尴尬。青春期女孩特有的敏感与脆弱在我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我的每一点点小小的怨气渐渐堆积起来,怎么看父亲怎么不顺眼。

也对,人都去了那么久了,就算是再深的感情也磨的差不离了,更何况这人对小翟哥哥根本就未曾上过心,我又有什么立场要求他念念不忘。

说到底,我只是不平而已,我为小翟哥哥那么多年来无望的坚守而不平,虽然我深知自己只是自作多情。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了下去,我以为我会就这样无波无澜地过完三年然后离开他,可后来的某天,他的所作所为彻底推翻了我对他的所有不满和愤怒,也让我触碰到了他心底的秘密。

那天我因为重感冒请假在家,整个人发烧烧得昏昏沉沉的。父亲似乎对照顾病人没什么经验,在我身边左一圈右一圈转个没完,我实在是看着烦就告诉让他放心我睡一天就没事了,然后把他赶回了屋。

我整个白天都在睡梦中度过,半夜醒来时便感觉已经恢复了大半,走到厨房喝水的时候我看到了父亲为我留在保温箱里的粥。大病初愈的我心里出奇的柔软,实打实的被他这样的行为感动到了,便想着去告诉他一声我已经没事了。

我走到父亲的房门外时发现门只是虚掩着并没有关,轻轻敲了敲门也没有回音,我有些奇怪便轻手轻脚推开了门,只是里面的场景让我愣在了原地。

房间的灯没有开,只有窗子旁边的一盏落地灯开着,整个屋子里的光都是昏黄的。桌子上有酒瓶和酒杯,那瓶酒已经空了半瓶,想来是父亲喝剩的。父亲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一本书,喃喃的在说着些什么。他似乎醉得厉害,连我进了屋都没发觉,说话的声音也极小,我凑近了才听清。

他喝醉后话变得很多,与平时的他大相径庭。我听到他说了他和小翟哥哥的往事,他这些年经历过的事情,还有不少我的近况。我以为他对我不甚关心,可此时我才发现他比我想象中更了解我。我很是惊讶,可令我更为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

父亲说着话,头却慢慢低了下去,他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声音也越来越支离破碎。

那是因着哽咽才显得支离破碎。

落地灯的光本应是柔和的暖光,可我只记得那天的光锋利得出奇。光影在父亲的脸上纵横,像是那些经年累月的伤在他脸上留下的年轮。那一刻我才懂了以前听过的一句话,谁说心上的伤在外表看不出疤痕,那只是你没见过痛到极致的人在深夜里的辗转和泪痕。

父亲哭得声嘶力竭,像个失去了最宝贝的东西的孩子一样,好像在那一刻承受了全世界所有的悲伤。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父亲。

我的父亲,我一直以为什么都不在乎的父亲,竟也会在深夜里一个人把自己灌得烂醉,抱着本书哭得撕心裂肺。

我走上前去想把书从他手里抽出来,可他抱得死死地怎么都不肯撒手,我也只得加重了些力气。争执间我看到了那本书的内页,霎时也同他一般泪流满面。

那哪里是什么书,分明是一本相簿。

相簿很厚很厚,被照片塞得满满当当,一页一页,全部都是小翟哥哥。

我终于懂了什么叫喜欢是放肆,而爱是克制。

这些年我在放肆地任自己沉浸在回忆里,连带着怨恨起父亲的无谓。可我到现在才明白,一个人克制自己到了极致,是可以将所有的情绪禁锢得滴水不露的。

他们两个多像啊,一个将深爱深埋在时光里,一个将情绪禁锢在岁月中。如若不是这一晚我无意间踩碎了父亲心里的月光,我也不会知道,原来他心中有这么多秘密,原来他的所有随意都不是不在意,而是失去后的悔意吞噬了他爱的能力,再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在意。

也直到这时,我才感受到他这些年来深藏心底的痛苦,那是被自己上了层层枷锁、难以挣脱开的痛苦,直到这个深夜借着酩酊大醉才释放出了一个角落。

我突然觉得他太难了,对自己也太狠了,他怎么,怎么能当着我的面笑得出来啊。

这样的感受使我有些呼吸急促,鼻子发酸。我站起身想扶父亲去休息,却发现桌上的酒瓶旁还有一本书。我凑过去过去看了看。那是一本《远大前程》,中间有一页被折起,我翻开到那一页,刚刚才停住的眼泪又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书里插着一张照片当做书签,是年轻的父亲与小翟哥哥。他们都穿着礼服,像是在参加什么晚会,小翟哥哥低头玩着衣服上的带子,父亲坐在旁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照片后写了一行字,被折起的那页书上有一行内容被画了线,划线部分的内容和照片后的文字似乎是一样的,看笔迹应该是父亲抄在照片后的。

我在看清那行字后再也忍不住,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跑回了自己的屋子里,连上床的力气都没有了,靠在门板上就开始失声痛哭。

“我爱她是违背常理,是妨碍前程,是失去自制,是破灭希望,是断送幸福,是注定要尝尽一切的沮丧和失望的。可是,一旦爱上了她,我再也不能不爱她。”——《远大前程》

“我爱他是违背常理,是妨碍前程,是失去自制,是破灭希望,是断送幸福,是注定要尝尽一切的沮丧和失望的。可是,一旦爱上了他,我再也不能不爱他。”——

第四章

那晚我在床上辗转了很久都无法入睡,直到天将明的时候才昏昏沉沉有了些睡意。朦胧间我好像感觉有人轻轻摸了摸我的额头,我的皮肤感到那人的指尖冰凉,仿佛吹了一整夜的寒风。

我没有动,那人也悄悄离开,我再醒来已经是傍晚,暮色四合。

我走到厨房倒了杯热水慢慢地喝着,氤氲的热汽熏得我眼睛有些疼。父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过头看到他脸上带着一如往常的笑意问我要吃点什么。我一时竟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支支吾吾随便说了样吃的,父亲便走进厨房熟练地开始准备起来。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没什么不同,好像现在发生的一切都理所应当。

我走出厨房,路过了父亲的房间,房门紧闭着,像是一个结界,把屋里屋外的世界分割开来。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

我是在小翟哥哥走的那年认识的小粤哥,是他和磊哥把我接走,带我去了小翟哥哥的葬礼。

小翟哥哥还在的时候跟我讲过很多次小粤哥,言语中都是丝毫不掺假的敬爱和依赖,所以他在我心中很有地位,虽然这件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小粤哥是在小翟哥哥走后跟我熟悉起来的,他似乎是怕那件事在我心中留下什么阴影,便隔三差五就来福利院探望我。久而久之我们两个也就熟悉起来。他大我二十多岁,本来是让我叫他叔叔的,可我执意叫他小粤哥,因为小翟哥哥这么叫他,所以我也想这么叫他。

后来我们慢慢熟悉起来,他也经常来福利院看我,给我讲很多很多小翟哥哥以前的事情,我也知道了原来他和父亲私交甚笃,甚至连父亲接走我的时候都是小粤哥和磊哥帮着他忙前忙后。所以那时我第一反应就是找小粤哥,我想他一定知道我想知道的真相。

我和小粤哥约在了他工作室楼下的咖啡厅里,他见到我还是那副温柔大哥哥的样子,直到我把我的来意和盘托出,他的笑才慢慢消失。

我把我那晚的所见所闻原原本本对他叙述了一遍,每个细节都没落下,最后我对小粤哥说,你能不能告诉我真相,我是不是一直都误会了父亲,他们两个到底有过什么过往,我父亲是不是也像小翟哥哥爱他那样深爱着他。

小粤哥很久没出声,我也没有催他,我们两个就在一片沉默中相对无言。最后他叹了口气,再出声时声音在颤抖:“夏夏,我知道你一直对你父亲心有芥蒂,但说真的,当初你小翟哥哥走的时候,我们这些人里面最痛苦的就是你父亲。你可能不知道,闻闻他……在你父亲心里有多重要。”

有些人将爱宣之于口,有些人将爱深埋于心。

还有些人是天生的骗子,能将不爱演得深情款款宣之于口,将深爱演得状似无意深埋于心。

父亲显然就是这种骗子,他骗了小翟哥哥一辈子。

父亲年少成名,在年纪尚小的时候就见过了许多独属于这个圈子的阴暗。他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最先舍弃的就是相信真心。

他像是一个最深情的薄情人,爱得干脆,抽身也干净利落,干净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曾经付出的那些算不算爱。他本以为他这一生也就这么过了,可他没想到会遇到小翟哥哥。

小翟哥哥对他而言,是一场意外,是本不该发生的奇遇。

平凡家庭被宠着长大的小孩,在到哪里都是人见人爱的团宠,误打误撞闯进这个圈子,一路上虽然有些波折可跟大部分比起算是走得顺风顺水。单纯又明朗,炽热而真诚,父亲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也从未料到自己会对他动了真心。

父亲爱上了小翟哥哥,比小翟哥哥爱上他早了很久很久。

他在哥哥面前从不设防,把最真实的自己在他面前暴露无遗,他在坦坦荡荡地爱着哥哥,也在坦坦荡荡地阻止着哥哥爱上他。

可他没想到小翟哥哥比他想象的要坚定的多,他最终还是爱上了他,义无反顾,至死方休。

父亲不是没有过自私的念头,想不管不顾地牵起小翟哥哥的手,不顾身后的流言蜚语,走一条只有他们两个的弯路。可他更知道他不能,他不能自私地毁了对方的所有。

小翟哥哥与公司签了十年的约,如果他们两个的事情被曝出,那么小翟哥哥的一生就毁了。他那么热爱唱歌,父亲无法忍受自己自私地把他的光困在身边,他要他的光成为最耀眼的焦点,他选择深藏自己的全部的爱意,以最残忍也最决绝的办法逼他离开自己。

一辈子太长了,没什么人会像他一样固执,一辈子只爱一个人,那个人离开他总会遇到更合适的人,总会幸福地度过今后的漫长岁月,他想。

只是他没想到,那个人就是跟他一样固执,一辈子只爱了一个人,真正意义上的至死方休。

第五章

其他人看着父亲这样都焦急而无奈,也只有与父亲最亲近的几人才知道,这些年父亲心里一直有一根弦紧绷着,那根弦因小翟哥哥而存在,在他们这些年的疏远中越崩越紧,最后在他离去的时候彻底断掉。他们心痛却无可奈何,最后是磊哥想起小翟哥哥曾经托他转交给父亲一些东西,才误打误撞重燃了父亲的意志。

小翟哥哥留给父亲一首歌,一首他自己写的歌。

磊哥在听到那首歌之后就明白了小翟哥哥的意思,于是他把那首歌还给了父亲,让哥哥亲自把父亲接回人间。

父亲把自己关在家里一天一夜,重复地听着同一首歌,小粤哥很不放心但磊哥阻止了他,最后磊哥成功了。父亲最后亲自推开了他的房门,看着眼前为他担心的兄弟们笑了笑,说了四个字:“我想吃饭。”

那首歌我无缘听到,但我想小翟哥哥一定是在歌里唱出了他想让父亲以后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的愿望。他可是我的小翟哥哥,是最能共情的歌声的拥有者,是能用歌声带给人希望与光的人。

他用他最有力的武器把他最爱的人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多好。

父亲很快就得知了我的存在,只是他没有立即接我回来,只是托小粤哥常去照顾我,暗地里把我的生活打点得无微不至。

小粤哥问过他为什么不去接我回来,父亲那时候只是淡淡地说,还不到时候,小粤哥也不知道原因,就只能随他去。

没关系,我知道,父亲是在履行他曾经的话,他要在三十岁的时候有一个女儿,有一个他和小翟哥哥共同的女儿。

于是在他三十岁那年的夏天,他把我接了回去。

也是在那个夏天,他和我共同听到了一句话。

一辈子不长,别都用来回忆。

我听了,他没有。

小粤哥走后我一个人在店里待了很久。

我注视着杯子里的咖啡,深棕色的液体上浮着奶泡,看上去不是很苦。我喝了一口,被苦得不行,苦得我眼泪一下子就涌出了眼眶。

太苦了,怎么回事啊,看上去明明放了很多奶和糖,一点都不苦的样子,骗人。

骗人,父亲真是个骗子。他那么爱小翟哥哥却能装得一点都不喜欢,他那么难过却能装得和正常人一样,他那么苦却能在我面前笑来笑去好像他什么事都没有一样,骗子。

我的父亲,是天字第一号骗子。他把他这一生所有的深情都给了一个人,却装得好像从来没有过一样,连我都骗了过去。

可是父亲,你明明是这样一个骗子,为什么我一想到你的这些年,一想到你和小翟哥哥的那些年,我就完全控制不住眼泪,想为你声嘶力竭地哭一场呢。

我一个人坐在咖啡店的沙发上哭得歇斯底里,像极了那晚的父亲。

原来爱而不得这么难过,原来发觉自己误会了亲人会这么心痛,原来我虽然只是旁观者,却依然能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的过往而如此痛苦。

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不过如此。我尚且如此之痛,我不敢想父亲这些年心里到底多苦。

我开始不想拆穿他了,就让他在自己虚假的幻想里多沉浸一会儿吧,一会儿就好。

第六章

我高中毕业后的暑假回到了福利院,在院长那里做了一个暑假的义工。

其实义工也不太准确,我更像是回了自己家,我还是在那里待得更自在些。毕竟这个假期太长了,就算天天出去玩也总还是要回家的,待在福利院当义工就有了理由光明正大不回家,我何乐而不为。

只是总是逃避也不是办法,半个月后我还是被院长撵回了家。父亲看见我还是一如既往,一边温柔地笑着一边对我嘘寒问暖,只是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便对父亲说今晚我们能不能好好聊聊。

父亲明显诧异了一下,随即便答应了我。我们两个坐在阳台上,半晌无言。

自从知道了他的过去后,我每次见他总觉得有些后悔和心疼,也在犹豫要不要触碰他心底的伤疤。或许是回了一趟福利院生出的勇气,我才敢借着这股劲对父亲开口。

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主动和父亲提起小翟哥哥,那个名字像一个敏感词一样禁锢在我们两个心上,我们都不去主动触碰,就好像它不存在一样。只是事到如今,我不想再看父亲继续欺骗自己。

我们那天晚上聊了很久很久,父亲对我坦诚了很多很多事情,包括他有多爱小翟哥哥,他听闻噩耗时有多么震惊而难以接受,他有多后悔没在小翟哥哥还在的时候只是一味地逃避没有多关心他,连他患了重度抑郁症都不知道。我也对父亲说了很多很多,我说了小翟哥哥有多爱他,说小翟哥哥在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都怎样提起过他,说了小翟哥哥很少很少对我提起你的名字但我知道他深爱的人就是你,说了我在那些空白的年轮里自己察觉到的那些被隐藏得完好无损的深爱。

父亲哭了,我也哭了,我们两个在这样的一个深夜因为我们共同的白月光而流泪。最后我还是对父亲说了我最想对他说的话,也是我觉得最残忍的话。

我对他说:“父亲,你醒醒吧,我不是小翟哥哥的女儿,也不是他的妹妹,甚至不是他领养的孩子,我只是个被他当成小朋友一样资助的孤儿,换作是谁都没差的。”

父亲,别把我当做小翟哥哥的亲人了,我们没有半分血缘关系,你无论怎样都弥补不了这份缺憾了。

我没想到父亲只是轻轻抬手抚上我的脸,替我擦掉了脸上的泪,一开口还是温柔的语调,只是多了几分绝望。

父亲说:“傻孩子,我一直都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跟他没有关系,但如果不这样,我真的没法骗自己活下去。”

我在那一瞬间彻底崩溃,父亲把我揽在怀里,我靠着他的肩膀哭得失了声音。

我们都一样,我们都知道那个人走的彻彻底底什么都没留下,可我们还是要为自己找一个走下去的理由,哪怕是骗自己。

我从前借着对父亲的恨,现在借着对父亲的悔,父亲借着对我的假想,我们都在假象中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可这一切的出发点和终点都是爱。我们为了爱欺骗着自己,为了爱支撑着自己,为了对他的爱,我们只能向前走。

我不记得我最后是怎么回的房间,也许是哭累了睡着了之后父亲把我抱回了房。

哭了一晚上的眼睛肿的像个桃子,睁都睁不开,我去厨房找冰块的时候偶遇拿着冰模往外砸冰块的父亲,面面相觑了半天,最后两个人一起笑出声。

等我冰敷完眼睛后,我找到父亲,对父亲说我想改名,姓随他姓,只是名字不用他定了,我想好了。

父亲饶有兴趣地问我是什么,我拿起茶几上的纸笔写了下来,父亲看到后愣了愣,然后抬眼看了看我。我想我当时眼里应该是闪烁着很坚定的光,以至于父亲没有问我想好了吗,取而代之的是直接把我拥入怀中,抱得很用力。

我回应着父亲,也用尽了我的全力。

我想我们都明白没有谁能一直活在回忆里,我们都要向前走,但我们可以带着回忆给我们的东西一起前行。这样的回忆不是负重,而是动力,是让我走的更远的动力。

一辈子不长,不能都用来回忆。

但关于那个人的回忆,可以。

那个夏天结束的时候,父亲带我去改了名字。这是我人生的第三个名字,也是最后一个名字。

我看着曾用名那列的时梦寒和时夏,在心里为他们做了最后的道别。

小翟哥哥,有梦寒和夏夏陪着你,你应该不会寂寞了吧,我应该能放心往前走了吧。

我手里那张新的身份证上印着我的名字,是我自己取的,也是另一种意义上小翟哥哥和父亲一起为我取的。父亲在我身边微笑着看着我,眼里带了我许久未见过的温暖的光。真好,我想,父亲终于能像他的名字一样,成为夏天里有炽热温度的光,夏之光。

忘了说,我的新名字也是三个字,和翟潇闻和夏之光一样。

我从十九岁开始,有了一个新名字。

叫作,夏知闻。

夏之光的夏,知心的知,翟潇闻的闻。

夏之光最懂翟潇闻。

羊羊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设定中度ooc,没啥好上升的。

这对西皮比较冷门但我超级喜欢,随缘看。

00

-我起床气很大的。

-我可以哄你啊。

01

世界是灰黑色的。他在黑色的雪夜中行走,梦里的星星很漂亮。

忽然白茫茫的氧气稀薄,晕眩使他不太分得清梦境与现实。隐约看到石桥对岸有个人,穿的衣服是红色的。不太真切却像火焰一样,让他意识到雪夜的寒冷和孤独。

便是左航。

接着梦醒了。这是邓佳鑫每晚重复做的一个梦。

02...

02

左航今天有点暴躁。

算起来他们已经结婚两年了。

倒没有什么你爱我但是我不爱你的俗套戏码,就是很普通的商业联姻,好笑的是这两个人还都是自愿的。一个是天生就情感缺失,唯独想让父母的日子过得更好所以同意,另一个是天天寻花问柳的不婚主义,被家里人念得烦了就点了头。

显然这是逢场作戏的一场形婚,否则痞子和面瘫怎么可能住到同一屋檐下。

他这个人吧比较烈性,总的来说抡起一根棍子就可以去街头单挑十来个小混混了,偏偏被爹妈按在办公室里等待继承他们家滚烫的王位。平时心情不错就和他家里那位一样仿佛面瘫,心情不好的时候见谁都觉得烦,搁公司像个易燃易爆物品,没有一个员工看到他不哆哆嗦嗦想下跪直接喊一声皇帝陛下。可怕的是他还常年处于心情不好的状态。这种人在公司里十分破坏民主共和的改革春风,奈何是董事长唯一亲儿子,本人又一脸痞子相,敢去招惹他怕不是吃饱了撑着。

谁都想不到他最后娶回家的是个冷白皮。

“人事部鼓捣上来的材料,你瞅一眼?”

“先放着。”

现在没心情。

张极一如既往把“先放着”和“你跪安吧”归为同一类,层层叠叠的文件往桌上一丢就要走了,左航居然又把他叫了回来,简直恐怖故事。

太子爷要砍他头?

“我给你放假,不扣工资,陪我聊会儿。”

张极一脸莫名其妙。

“那什么,事实上你也扣不了我工资,我是皇后娘娘派来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主要工作就是把你每天的情况上报给皇帝陛下,我工资是皇上直接打的,跟你没啥直接关系。”

“......我求求你了少陪张泽禹看无脑古装片儿吧。”

“行你等会儿我去拿点茶叶。”

普洱茶泡得过火偏浓。张极其实不胖,就是脸有点圆,拉仇恨地天天嚷嚷着要减肥,然而每次公司加班点夜宵他吃得最多,张泽禹便买了一箱普洱扔给他喝着求个心理安慰。

呃…嗯。

他们开心就好。

“说吧太子殿下,干什么坏事儿了?”

“怎么说呢,”他试着组织了一下语言,“昨晚我把我媳妇给睡了。”

“嘶,你哪个媳妇儿?我想想啊,是昨天下午跑到楼下找你的那个粉红指甲小巫婆呢,还是最近经常出现在你车上的白裙子大波浪啊?天呐你不会又上哪儿扒拉了新欢没告诉我吧!”张极如临大敌,“作为储君你不应该雨露均沾吗?见一个换一个啧啧啧你这个人真的是一点都不专一!”

他说什么来着,古装剧真是害人不浅。

左航静静地看着他。

张极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正想着太子爷是不是打算把他连人带茶抛出去了,福至心灵终于琢磨过味儿来:“我靠,你说邓佳鑫?”

卧槽啊太恐怖了吧?!

天要亡我,非战之罪!

03

是月光使人胡言乱语,还是对你本身就有欲,我想不清。

04

昨晚有个酒会,他带去的女伴是张极所述的“白裙子大波浪”。

周遭人都说他直得不能再直了,久而久之他也理所当然觉得自己的性向没有问题。但他是极没有耐心的,讨厌女孩的哭哭闹闹和拉拉扯扯,和他处过的都知道他根本不会哄人,唯一合人心意的就是卡拿去随便刷,甚至根本不在乎对方高兴不高兴。关于这方面左航没有找到有效措施,自认不适合谈恋爱,后来的身边人十有八九都是床伴。

殊不知只是没遇到真正喜欢的人罢了。

白裙子大波浪一开始是副知情达理的模样,似乎不太会胡闹,所以她的出镜频率很高。结果大波浪妹妹尝到甜头就膨胀了,到处扬言总有一天要做左家的大少夫人。

这不玛丽苏小说标配的神经病女配吗。

酒会的时候有个别家少爷过来敬酒,试探句白裙子大波浪和他的关系,言辞隐晦但左航还是听明白了他什么意思。多废话也没用,当机立断送了大波浪一张飞机票。

这倒是不会影响他喝酒的心情。

回到家接近十二点,邓佳鑫刚刚睡下又被他吵醒了。

“你醉了?”

“我没有。”

好嘛,不跟醉酒的人计较。

邓佳鑫正寻思着请管家起床去客房收拾一床被子安顿这喝醉了的傻子睡觉,左航莫名其妙从身后抱住了他。脊背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酒精所致的不正常高温,那人操着烟嗓不晓得在自言自语什么东西,呼吸间包裹耳畔的气息是要将人灼烧的滚烫,RomaneConti红酒醇香奢靡,想把他染得跟着醉了似的。

换个人估计就沦陷了。

可惜左航窝里养着的媳妇儿是个面瘫。

“你干嘛?”

“你知道吗,今天有个姑娘想嫁我,到处乱说。”他低笑了声,几乎是气音,“可是那哪儿成啊,我是有老婆的人。所以我就跟她说,姑娘,咱们好聚好散。”

左航环着他一寸细瘦的腰,屋里没开灯,四处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那揉了沙子似的烟嗓不是一般的痞气,黑暗中伴着酒香在人耳边低语,无意间蹭到耳根像温存的吻,说什么都暧昧得像调情。

饶是邓佳鑫天生情感缺失,心脏被撩到那也是会跳的。

就这愣神了几秒的功夫事态变得不受控制了。他那细胳膊细腿挣开左航是不可能的,何况——他并不是真的特别抗拒。邓佳鑫完美遗传他母亲就是个无可救药的死颜控,左航的性格与他不和皮相却是对他的胃口,实在挣不开那睡到就当是赚到。

随便想想,结果真的被人按着欺负了一晚上。

05

真正喜欢的人,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又怕掉了,是要放在心尖上宠着的。见不到的时候度秒如年,见到了就想把人抱在怀里。

再压到床上。

他遇到他后才解锁了这个技能。

06

“我他妈,你怎么就这么魔幻呢?”

“......而且我睡醒什么都记起来了。”

“作为你哥们儿我,”张极挺直腰板,一脸真诚的表情,“我真诚地替你感到尴尬。”

…他到底是哪根筋抽了把这破事儿告诉张极。

左航给人普遍的第一印象就是刚,找的伴儿要么娇俏要么都是清纯挂,不过他没对谁动过心,也不清楚是不是找错了方向。反正怎么样听起来他的择偶标准都跟娶回家的太太扯不上什么关系,谁成想左航现在睁眼闭眼竟然全是邓佳鑫。

他从未见过这么白的人。

邓佳鑫出门只有偶尔,大多时候喜欢在家里画画或者录点歌,也会弹弹钢琴。少见光的瓷白色皮肤,冰冰凉凉营造捂不热的假象,却出乎意料地很容易留印留痕。父母跟他提起过邓佳鑫的情感缺失问题,他完全想不到他羞得面红耳赤的样子那么勾人,淡漠的人哭起来尤其软糯,冷清的声调都跟着柔软下去。

听说薄唇者薄情。他薄不薄情左航不知道,脆弱是真的脆弱。

折腾了一晚上他就着凉了。

脆弱吧唧的……

“想什么呢,”张极看了眼手表,“走吧到点了去吃午饭。”

“你说,把张泽禹惹生气的时候你是怎么哄的?”

“嗯......嗯????”

冒犯了,今天真的不是愚人节吗?

07

当我发现我爱上你的时候,我已经无法自拔。——简·奥斯汀《傲慢与偏见》

08

管家在左航父母结婚时就在了,看左航长大的。

所以当他看见左航在厨房里头的时候差点就被他家少爷吓傻了。

“小航你干什么呀?想吃东西叫郭嫂给你做就好啦!”

左航是会做饭的,这点连张极都不知道。

他妈妈说,锅里煮的叫做幸福。

然而那会儿左航还不太懂,心里一个劲吐槽他那个嫁人前是个青春疼痛文学作家的妈语言抽象。回国后要吃什么样的中国菜都有,开火这种事情就从他生活中消失了。

管家总共就见过他做两顿饭,出国前和回国后各一次。

“没事儿田叔,我炖点汤。”

“你需要什么找不到的一定要跟郭嫂问啊。”

“害,就是瞎忙,哪里烦得到郭阿姨。”左航神奇地待家里老佣人很客气,一边说一边在冰箱翻找,“有个事儿我问问你啊田叔,邓佳鑫有特别不喜欢吃的吗?”

田先生心头抖了三抖。

但老管家就是老管家,不像年纪轻轻的不靠谱代言词张极小朋友什么都写脸上,心里再怎么排山倒海面色也是镇定的。

这老头子想了想,拿出一副要背菜谱的架势清清嗓子道:“我只说一遍,你可记好了。”

“说吧叔,我记着。”

“夫人特难伺候,蒜和黄瓜不吃熟的姜和鱼肉不吃生的蔬菜不喜洋葱番茄西洋菜并且豌豆青椒也不爱忌口萝卜奶油带壳海鲜吃东西少盐少油不沾甜羊肉不吃肥的牛肉不能带血猪蹄这辈子都不吃芝士吃多会反胃芋头吃多会烧心红烧茄子要去皮千岛酱不拌玉米粒烤面包夹的荷包蛋要流心马铃薯只吃泥和咖喱记得莲子别下银耳羹香菇干炒不炖汤,清蒸火锅都可以油炸干煎都不行。你说是不是特难伺候?”

......妈的居然是个挑食的。

“行我记住了。他还在屋里睡着呢?”

“啊,早上起来找了点药吃,躺回去就一直没醒。”

挑食就算了,这b玩意还嗜睡。

......谁让他把人家给睡了,自知理亏只能好好照顾。

09

小绵羊被小狮子叼回窝里暖床啦。

10

邓佳鑫睡觉习惯睡右边,因为主卧的床右侧靠墙近,有安全感。

他又在做那个云里雾里的梦。

天生情感缺失,他自小做的梦都是灰白黑的,医生也解释不了原因。暗色调让他感到平静,心情波动略大时他喜欢关上灯,最喜欢四周抽离光突然暗下来的感觉。并非钻牛角尖的人,他从不会尝试去解剖自己的梦,一觉醒来又没人知道他梦到了什么。

“诶,醒一下。”

左航看他睡得熟,玩心大起倾身覆在裹着人的棉被上,却不知怎的竟舍不得真压上去,只轻轻往人耳窝里吹气。成功把人弄醒后打了个滚,包得像粽子一样暖烘烘的小媳妇被他抱在怀里。

“醒一下喝点汤继续睡,好不好?”

“......你谁啊?”听声音似乎挺烦躁的。

管家没告诉他邓佳鑫有起床气啊。

“乖,先喝汤再睡。田叔说你早上没吃饭,还生着病呢不吃东西多不好。”

邓佳鑫头发睡得有些乱,半梦半醒的眼睛迷迷蒙蒙,像是很努力要睁开但是未果,呆呆看抱着他的人死活记不起来他是谁,毫无防备地打个哈欠就直冒泪花。

biu的一下,正中少爷红心。

“唔。”

感冒的鼻音。

我操好乖啊怎么还有点可爱他他他不是面瘫吗??!

“什么汤?”

“炖了点牛肉,没放枸杞。尝尝?”

“唔......”邓佳鑫又打了个哈欠,慵懒绵软,“不要,我不想动。”

“没事儿我喂你。”

这句话出来两个人都愣住了。

左航说的话让邓佳鑫眼底清明了片刻,不过这个状态持续不到几秒钟就被再次涌上来的睡意破坏了——请问,折腾一晚上不困的是魔鬼吗。

事件结局是养尊处优的左大少爷真给他老婆喂完了一整碗牛肉汤。

端着碗出去的时候左航还是懵的。

救命啊晕乎乎然后乖乖喝汤真的操他妈可爱我是谁我在哪儿啊啊!!!

11

牛肉汤煲得很治愈,喝完刚要睡着,手机响了。

......一个两个是不打算让他睡觉了吗。

张泽禹。

“临时有点事。感冒,唱不了歌。”

“言而无信的家伙你答应过我今天要直播的——”

邓佳鑫把手机砸了,翻身继续睡觉。

今天什么日子他忘了,好像是他家站台二周年还是三周年。

直播随便爱谁谁吧,他要睡觉。

书房的门开了,张极把切好的苹果放在电脑桌前。

“......哎哟当家的你这苹果切得有点别致啊。”

“害,切得多漂亮。”

“你这儿都切出汁儿了,苹果是你女儿吗你觉得它漂亮?”

张泽禹看着碗里死不瞑目的苹果沉默了一会儿后,居然认真地考虑起要不要拿这些粉骨碎身的苹果顶替邓佳鑫直播一下。

【公屏来自@东北小宝V的电台直播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你女儿吗哈哈哈哈我笑得逐渐宝化

吉吉真的是个厨房杀手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dbq我先笑为敬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切出汁儿是什么境界恕我无法理解!

你们笑成这样苹果不要面子的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宝长在我笑点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好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苹果是你女儿吗哈哈哈哈哈哈

“你看,现在知道你切得像个鬼了吗?”

“嘶,我觉得挺好看,灿烂得像朵花。”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12

左航在家呆了一天得出的结论就是,他老婆真的很能睡。

“......妈,你来干嘛啊?”

“他感冒,应该还在睡,起床气特别大麻烦你小点声这位女士。”他道,“你要泡茶跟田叔说,我上楼看看他醒了没有。”

再哄几次他迟早要完。

左母踹掉高跟鞋准备好反驳儿子的抱怨,儿子给她来了这么一句。

啧,有情况啊。

邓佳鑫是真的还在睡,一个人用两个人盖的棉被松松软软裹得像个小粽子。左航把门轻轻打开,光线透进来照到他的眉眼,引起床上那位不满的嘟囔。他明明是来叫他起床的,却再次屈服于不忍心,进去后又把门掩上了。

“小祖宗,起床啦。”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家里这个这么好看呢。

“......几点了?”邓佳鑫皱着眉。

左航看他睡得迷糊,情不自禁低头在他眉心吻了一下。有点凉,奇怪的是这举动自然而然,心里还满当当的,忍不住又拨开他额前的头发亲了两口。这才记起邓佳鑫的问题,打开手机看一眼,回答道:“五点半。我妈来了,说想看看你。”

“......别。”

床头灯打开。

看清后左航就愣了。那截苍白的脖颈布满细碎的水红色痕迹——好吧,甚至好几个地方是被撕咬的,牙印青紫地嵌在皮肤上微微发肿,锁骨处的咬痕欲盖弥彰隐进睡衣领口。邓佳鑫浅浅叹了口气,折腾着把手从被子里抽出来,两只手的手腕都红了一整圈。他对于昨晚的事情一直抱的是无所谓的态度,现在给左航说这些不知怎的就有种小媳妇诉苦的感觉,耳廓发红。

“你昨天用领带,绑着我......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但你妈可能会觉得,嗯,你打我?”邓佳鑫刚睡醒的感官松散,忽略了左航微眯起来的眼睛,“还是不要让阿姨看见比较好。”

“是不是弄疼你了?”

这个问起来,不太正常的气氛彻底变了味道。

他的嗓子哑得不像话。

“就一起吃个饭,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我被她打一顿,小事。”他伸手,弹吉他而生了薄茧的指腹摩挲他绯红的耳廓,目光在他颈窝流连游走,心思飘到别处,“所以我弄疼你没有?”

“还好,不算......特别疼。”

他害羞了。

啊,秀色可餐。

喉结符合时宜地滚动。

姓左的你可得做点什么,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噢。恶魔在邪笑,在叫嚣。可是另一头——求求你不要忘记了,你可能并不是真的喜欢他!你不能这样做!天使尖叫着,企图用法杖驱赶恶魔的怂恿。

邓佳鑫的眼睛是湿润宁静的黑,像雨,像秋风,像星空。

吻他,吻他,按着他的肩膀,吻到他眼睛起雾。

去他妈的,喜不喜欢都先盖个章再说。

左母等了许久没等到人,作为母亲还是有点担心——她儿子什么破脾气她最清楚。蹑手蹑脚上了楼,卧室的房门是虚掩着的,当时她也没多想推开了门。

诶哟嚯不得了不得了。

日天日地左大少爷,曾几何时吻一个人如此认真温柔过。

13

有的人半辈子吊儿郎当,宠起人那可真是要了命。

14

让他进电台有个致命的条件,拒绝自拍,还拒绝直播。

这让东北小宝的脑袋变得有两个张极那么大。

【@东北小宝V】:今天早上小邓同学因为生病没能来参加二周年直播,小宝在这里跟大家说一声抱歉啦!后期我会强迫他发福利给大家的!!@邓邓邓邓邓

东北小宝:哥,满足一下她们卑微的愿望吧!!

邓邓邓邓邓:......

邓邓邓邓邓:好吧,我知道了。

于是第二天。

@邓邓邓邓邓V:众所周知自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所以。【图】【图】

1l卧槽卧槽这是十八国混血的脸吧omg?!小邓本人???

2l回复1l姐姐你是新粉吗?【图】看过小邓直播唱歌意外点开摄像头34秒的我向你打包票这个不是小邓本人,他就是另一个好看的小哥哥!!

1l回复2l我天哪我是新粉,小邓这么可可的吗?!

3l我靠啊啊啊我看到这张脸我恋爱了还有我邓的手!我可以!

4l所以照片上的小哥哥和我邓是什么关系啊【大哭】【大哭】【大哭】

5l他在看我他在看我他在看我啊我有种初恋的感觉【允悲】

6l回复5l姐妹你不觉得他应该是在看镜头后面拍照的那位吗。。

5l回复6lwoccccccao你让我发现了什么?

7l回复5l朋友你别这样我有点怕......这眼神好温柔!

8l诸位,我一个邓的女友粉居然被你们说的有点慌?!

9l!!!!马勒戈壁急死我了,你们他妈的看看图一小哥哥的手还有我邓画画的手啊啊啊你们都是瞎的吗姐妹们【截图】【截图】

10l回复9l我操戒指?

11l回复9l??????我疯了!

12l回复9l我靠啊啊啊还都戴在无名指上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啊??!

13l我刚在想哪里冒出来这么好看的小哥哥你们就告诉我他和我爱豆是一对?

14l卧槽卧槽别说了我开始觉得他们般配了。。【允悲】

15l@东北小宝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

“卧槽?”窝在边上看电视的张极扫了一眼张泽禹的手机屏幕。

“叫唤啥呢吓我一大跳!”

“宝你手机给我给我让我看清楚——这他妈不是左航吗??!”

15

东北小宝V:别问,唉,问就是他俩结婚了。

豆儿回复东北小宝V:而且结婚快两年了。【大笑】

害,大型失恋现场。

16

“和你混一块我也变得魔幻了。”

张极打开微博界面,把手机放在左航的桌子上。

“小宝现在一点微博就卡死,你说你牛不牛逼?”

“他ID是什么?”

“你干嘛啊?”

“我想听他唱歌。”

张极的脸上缓缓打出一个?

作为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张极就算之前神经大条没察觉出来,现在也意识到不对了。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好好让左航正面这个问题,于是拉了一把椅子在左航对面坐下,严肃道:“左航同志,你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有没有什么事情改变了?”

这不靠谱的混球忽然严肃起来还蛮不习惯。

“比方说你想想大波浪妹妹…哎不对你跟她已经吹了。不然想想那个粉红色指甲吧,就那个张牙舞爪的小巫婆,你觉得她好看吗?”张极讲到一半预感左航答不上来,绕来绕去也就那么一个目的,干脆开面见山直接问道,“你现在觉得邓佳鑫怎么样?”

“别问我,我不知道。”

“哥,你这是在逃避。”

“......也没怎么样,挑食嗜睡有起床气吃得还少,跟他呆一整天冷冰冰的没个笑脸,面瘫,还犯懒,跟猫似的。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没喜欢过人,你问我也问不出来。但是,他长得很白很好看,可能是跟他睡了一次心里对不住人家,就哪儿哪儿都顺眼吧。挺可爱的。”

挺可爱的。这还了得?

“想到什么说什么呗,别有心理负担嘛。”

张极把“我想听八卦”五个字兴致勃勃写在了脸上。

“他刚睡醒晕晕乎乎特别可爱,想欺负他,又舍不得,人都压好了最后就吃了几口豆腐。这不像我。知道自己脾气不好,跟他在一块跟被蛊了一样,反而怕他生气。也许是因为心里觉得对不起他?但有件事我想不明白,嗯......偶然看到他的眼睛,腰,还有脚踝,有时候甚至用不着视觉,听他声音稍微哑点就受不了——想睡他,按着收拾,听他哭。不是普通的冲动,怎么说,和我所经历过的不太一样。”

于是被动,煎熬,沉沦,直至疯狂。

张极仔细打量他,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恭喜太子殿下,我想你爱上他了。”

17

FallinlovebecauseofYOU.

18

他的画室全部是黑白色。

不只是素描,还有水彩和水墨,油画和国画。他画得很好,喜欢收集各种鲜亮颜料,整整齐齐罗列在橡木架子上。但他用来画画的始终只有黑白两色,混合在一起调成银色灰色,暗色调里充斥无处诉说的孤独。用空的颜料罐子洗干净收藏起来,像在累积自己消耗的寂寞。

左航第一次走进去只感到心裂开地疼。绝不是暗色调带来的压抑感,是品到了形单影只的苦涩。邓佳鑫缺失的是自己的感情,再多再多的友善都填补不了的裂缝。他需要的不是关怀,就好比别人在台下拼命鼓掌没有用,歌仍旧要他自己唱,任何人都替不了他。

“其实,我也不是什么都感受不到,干嘛这幅表情。”邓佳鑫的眼睛叫人窒息,烟雨朦胧的忧郁和悲悯,分不清是凉还是暖,却是深情。吻了很久很久作罢,左航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倒成了邓佳鑫安抚意味地轻抚他的侧颜线条。

一个单独整理出来的画夹,解开绑紧的绳子。

他的梦。

雪夜,星星,石桥。

火红色的,热烈燃烧的,抓不住的光影。

“世界本没有颜色。”

因为有你,才有了颜色。

你就是全部的颜色。

20

今天的左航一点也不暴躁。

相反他心情很好。

“妈,你是不是该给我放个婚假,我忽然记起来我那会儿结婚你没给我放——没有,真没有。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想带佳鑫出去转转,两三月吧,你看你儿媳妇瘦的,抱起来都没几斤肉,总窝家里睡觉也不是办法——是,他说想去好几个地方呢,嗯好——谢谢妈!”

啧啧啧。

“哥,你这剧情有点跳跃啊。”

“谁跟你跳跃?”左航关上手机,“我要走了。”

“我操,去哪儿啊你?”

回家呗。

睡懒觉的毛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左航钻进暖烘烘的被窝,床上的小媳妇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又懒得推开。把人捞到自己怀里,在苍白的颈窝处嗅到香草沐浴露的味道,细细用牙尖研磨瘦削的锁骨,含住绯红的耳廓坏心眼地逗弄着,换来暧昧不清的喘息。带着薄茧的手探进棉质睡衣沿着腰线向上作祟。

“有个媳妇暖床就是好噢。”

“你别这样——”

“起不起床宝贝儿?不起我就干点坏事喽。”

“起了起了,你可真烦......”

邓佳鑫轻轻挪动了一下,抬头在他脸上亲了口。

“这什么?”

早,早安吻啦。

21

-梦里我能够看到你。

-你醒过来看到的也是我。

END

这个号第一篇文。

献给景零景。

降谷零一直是个狗派。

他有哈罗。

由于工作的复杂性质,再加上哈罗本身需要的关心和运动量就很大,他当然不可能再养一只宠物。

但是某天回家的时候,他被一只猫拦住了。

一只布偶,有着柔软的浅栗色和白色相间的毛,眼睛蓝得像是晴空倒映进碧海,温柔到深邃。

它像一团云,软乎乎地蹲坐在降谷零回家的必经之路上,仰头看着他。

“是哪家的宠物跑出来了吗?”

降谷零打量这只猫咪干净的毛色和优越的品相,做出了判断。

这样一只布偶一定是被主人呵护宠...

这样一只布偶一定是被主人呵护宠爱着的,大约是趁家里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来。但它的主人肯定很快会出来找。

但是放着不管,万一跑得太远找不回来就不好了。

这样一看就被千宠万宠的家猫,如果沦落街头,要么被贪心的人抱回去自己养,要么惨一些,甚至可能会饿死。

降谷零决定把猫交到公寓楼的管理人员那里。

他弯腰,仿佛跟人说话一样,诱哄地对这只布偶说了声:“我要抱你去管理人员那里等主人,你不要反抗哦。”

猫是种敏感又机敏的动物。大多冷淡,怕生人。

降谷零于是小心翼翼地,直视着猫咪的眼睛,缓缓伸出手去,以一种毫无威胁的姿态去接近对方。

那只陌生的布偶却没有动,那双温柔的湛蓝色眼睛回视着降谷,安静而柔和的样子,让人类恍惚间竟感到一丝熟悉,旋即又晃了一下头,让自己从那种迷惑中赶紧清醒。

——是这两天忙事情,睡得太少了吧。

竟然会觉得一只陌生的猫,眼神有些像……hiro。

那个名字只是自己对自己提起,就让降谷心里微微一疼。

但他是个成熟的公安,外加酒厂卧底,对于掩饰情绪早已烂熟于心。这么轻微的、怀念带来的疼痛,甚至没有在他脸上显露出分毫。

人类带着对小动物友好的笑,伸手缓缓按在了猫咪的身体两侧。

布偶乖巧地任他碰到,然后被托着后肢抱进怀里。

毛乎乎的云朵落在降谷的胸前,温热的脑袋上带一圈黑边的耳朵动了动,擦过人类的下巴,很痒,也很软,热烘烘的。

降谷下意识收紧了一下手臂,低头看了一眼,声音里带上笑意:“乖孩子。”

不知为何,猫咪的耳朵忽然抖了抖,正巧从低头的人类嘴唇上擦过。

降谷觉得痒,喉间发出一声低笑。而布偶却整只猫都忽然僵住了,然后塌下柔软的身体,趴低在人类臂弯。

降谷带着猫咪走进公寓楼,拐弯,走到管理人员的房间门口,正要按门铃的前一秒,那只一直异常乖巧的猫咪忽然从他怀里一跃而起,然后灵巧落地,瞬间冲进楼道。

“嘿——!”

降谷吓了一跳,立刻追上去。

他虽然身体素质好,腿又长,但架不住对方腿多两条,又有着底盘低的优势,在楼道里辗转腾挪,时而顺着台阶,时而沿着扶手,飞速上蹿。

区区人类,根本追不上。

好不容易等那只猫停下来——竟然碰巧是降谷住的楼层,但对方高踞在窗台的外置栏杆上,降谷一靠近,对方就一溜烟蹿走,待他离开,又跑回来占据栏杆。

完全掌握了地理优势。

“还挺贼。”降谷咬牙,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只猫给骗了。如果不是它之前表现得那么乖,他早就把它按在怀里,而不是轻轻抱着。怎么可能会让对方跑掉。

现在可好,抓不住了。

猫咪蹲在窗台栏杆上,那双依旧显得温柔的澄蓝色眼睛看着降谷,还是那么乖巧又温和。

但降谷看着它,已经完全不是之前的心情了。

“小骗子。”

他压低嗓音抱怨它。

猫咪耳朵抖了抖,张开嘴打了个哈欠,有一瞬间,粉嫩的嘴仿佛扯开了一个笑弧。

‘……这两天真的睡太少了吧?居然幻视自己被猫嘲笑了?’

降谷决定今晚早睡一些,把那些公安文件留给风见(风见:……降谷先生!!!)。

想到文件,降谷觉得不能再继续跟这只猫斗智斗勇了。

反正现在在公寓楼里,大门有门禁,它出不去。之后打扫卫生的人或者别家回来的人看到了,总能把它带去管理室的——或者干脆就认识猫咪主人,那就更好了。

“不愿意去管理员办公室等,那你就自己一只猫在这儿待着吧。”降谷对着猫摇摇食指,“我可要回家吃晚餐了。”

他说着转身,随意对身后那只云团摆手:

“バイバイ——”

掏出钥匙,开门。

走进屋,关——

等等?

什么白色的东西窜过去了?

降谷愣了一下立刻回头:“你这小家伙——!”

可恶!居然被一只猫涮了两次!

是能被无论组织成员还是公安同事笑死的程度!

降谷咬牙,什么公安文件?他跟这只猫杠上了。

(风见,再次:降谷先生!!!)

关门,换鞋,然后迅速进屋去捉那只不速之客。

哈罗的叫声在屋里响起来。

“干得好!”

降谷夸奖。

循声走进卧室,哈罗正摆出攻击的姿态对着窗帘旁边的装饰架汪汪叫。

——架子上团着一团白色。

对方居高临下,仗着身轻体软哈罗够不到,惬意地抻了个懒腰。

居然欺负哈罗?

降谷眯起眼睛看着这只猫:“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

他冷笑一声,从旁边拿出了一个……给哈罗咬着玩的彩色棒子,对着猫咪挥了挥。

哈罗不可置信地停下吠声,扭头:“汪?”

——那是哈罗的玩具哎。

降谷揉揉狗头:“不好意思啊哈罗,借用一下。”

猫待得位置太高,搬椅子过来倒是能够够到,但那样对方肯定又要跑走了。不如用玩具吸引下来。

可面对彩色的、被捏还能发出声音的、上面还有不少装饰性小羽毛的玩具,那只布偶毫无动容。

降谷的引诱战术宣告失败。

他叹了口气,只能无奈地还是选择搬椅子过来,佯装要登上椅子去抓猫。果然,猫咪动了。

降谷集中注意力,趁着猫咪从架子上越下来的那一刻,凌空抄住了那团白色!

“喵嗷——!”

猫猫猝不及防,叫了一声,柔软如流体一样的身体挣扎着想逃脱,却无法逃过男人的手。

降谷零都做好了被恼怒的猫咪来上一爪子的准备。然而这只贼猫别看贼,却完全没有攻击性似的,柔软的肉垫在他手臂上又推又拱,爪子始终没有伸出来。

降谷怔了怔,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猫咪的头:

“看来还是个小绅士——你是男孩子吧?”

他说着举起猫猫的前肢往它下半身看去。

“嗷!!!”

布偶吼了一声,后腿往上一卷就要踹他。

“这么害羞?”

降谷笑着又揉揉猫脑袋。那种过分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多揉了几下。地上的哈罗似乎察觉了主人的态度,绕着他的腿蹭来蹭去,拼命彰显存在感。

“好了,别蹭了。”

降谷低头哄哈罗:“马上送它走啦。它有主人的。”

捉在手里的猫团仿佛听得懂人话一样又一次挣扎起来。

“太通人性了吧你这家伙。”降谷嘟囔一声,想想过分机灵的哈罗,又觉得很正常。

人类抱着挣扎不休的猫咪下楼找管理人员,一路上布偶拼命反抗,却因为体型差异巨大不能得逞。

降谷笑着逗它:“刚才仗着身体小欺负我捉不到你的气势呢?”

又觉得自己居然在跟一只猫较劲,简直离谱。

但这只猫,真的让他有一种下意识的好感。

可能是因为和幼驯染颜色一样的、澄澈的双瞳吧。因为是猫咪的眼睛,还自带微微上翘的眼尾。

……就更像了。

或者说,因为眼瞳很圆,比起长大成人后的hiro,更像是小时候那个。

温柔到近乎天真的颜色。

好像是阳光照耀的海面。

降谷带着某种突如其来的怀念情绪,抱着那只布偶敲开管理员的门,解释了自己发现猫的地方,拜托对方帮忙找到主人。

管理人员一口答应下来,伸手来接。

“它很会逃,小心不要被它跑掉。”

在降谷零的叮嘱下,两人小心翼翼完成了交接。

布偶被抱进管理员房间的时候,长长地“喵呜——”了一声,眼睛看着降谷,神色竟仿佛哀怨。

人类甚至下意识歉疚了一瞬,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的明明就是对的。

……大概真的是因为想hiro了,整个人的反应都莫名其妙的。

降谷跟管理员道别,回家,一个人给自己做了晚饭,又喂了哈罗,然后开启晚间的工作。

他这一天确实早睡了,睡得很好,然后第二天走出公寓的时候就被管理员叫住了。

“……啊?没有人家里丢了猫吗?”

“是的。”管理人员为难地看着他,“除了捡到它的您家,每一户我都去问了。没有人丢猫。甚至旁边的两栋公寓楼,我也去问了那边的管理员,都说没有听说户主丢猫。”

“那真是很奇怪。”

降谷不解地摸摸下巴。

看猫咪的毛色和状态,不可能是跑了很远跑到这边的。可居住在这里的家庭都没有猫咪走失。

他正思索着,就听管理人员为难地说:

“……我准备在附近贴告示,看看有没有人来找。但在这期间,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先暂时养着它呢?”

降谷一怔:“您这里不可以暂时养吗?”

“啊,是的。毕竟我是管理人员,经常会有人过来找我办事情。这栋楼里有的人对猫毛过敏,还有的时候家长拜托我看一下小孩子,假如有猫在的话万一抓伤事情就会很麻烦……”

管理人员说着说着,似乎也觉得自己拜托这种事给户主不大好,不好意思地低头:“抱歉,请您忘了我刚才的提议吧。突然想起来您家里有狗,而且这么冒昧地请您帮忙也实在太不合适了。我还是把猫送到附近动物收容站代为照顾几天吧。”

收容站?

降谷一顿。

管理人员的微薄薪水肯定是不可能让他把猫寄养在宠物店的,这种事情对方的派遣公司也不可能报销,所以可选择的确实就只有免费的收容站。

但是动物收容站是公益性组织,收容的主要是流浪猫狗,哪怕义工照顾得再精心,也有不少是有一些病的,而且因为流浪的经历,大多比较凶。

——可不是所有的流浪动物都像哈罗一样好脾气。

降谷想到那只有着柔软毛发和无辜眼神的布偶,想到对方进入收容站,大概率要跟一群流浪动物抢食。那种娇气的家养宠物,肯定抢不过吧,还会被欺负,可能几天功夫就会从一朵胖乎乎的云变得干枯瘦弱……

鬼使神差的,他下意识开口:

“那在找到主人之前,就请让我照顾它吧。”

1、

苏新皓在工作室忙碌了一天,回到宿舍已经快晚上11点。别墅里灯火通明,嬉闹声一浪高过一浪。这帮人即使成年已久,性情举止还是跟花果山的猴没两样。幸好别墅与别墅间隔远,否则只怕是要经常被邻居投诉。

苏新皓按了指纹进门,老远就听见张极咋咋呼呼地喊:“都几点了苏新皓,你自己看看都几点了,你不知道今天朱志鑫回来啊?”

苏新皓愣了一下。他还真不知道,朱志鑫没通知他。

一开始还好好的,朱志鑫要是在线,两个人有来有往可以聊上很久,通常都是对方说自己听。他有时候都奇怪朱志鑫哪来那么多的话,说的都很琐碎,像是三餐吃了什么,北京降温了要多穿点衣服别感冒之类,偶尔也会发些照片,风景照,自拍照,还有一些有趣的人事物。朱志鑫要是没及时回,那多半在忙,苏新皓也不在意,该干嘛干嘛,等朱志鑫有空了自然会回的。

“苏老师?”

“朱志鑫人呢?”

“他自己手机呢?”

“在他手上。”

好了,苏新皓懂了,全明白了,朱志鑫就是故意的。这个人从小就这样,当着外人一副乖顺的皮,对着他又总是阴阳怪气、不冷不热。苏新皓不知哪里得罪了他,问他他也不说。朱志鑫聪明,一肚子弯弯绕,苏新皓实在不懂,又冤枉又莫名其妙,有时候气得胸口都疼,干脆也不理他。

这次也一样,朱志鑫不主动,苏新皓也不主动,两人沉默着拉扯了快两个月。看样子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回来,只有朱志鑫最好的朋友苏新皓不知道。

苏新皓情商不算高,脾气也不算好,这时候很难装出开心的样子,只冷着一张脸站在那里,跟朱志鑫远远对望。朱志鑫脸色青白,唇色也淡,身形比去的时候瘦了一圈。他总是这样,压力一大,事情一多,人就容易消瘦,脸的轮廓愈加分明。

苏新皓有些心疼,气也消了几分。

朱志鑫走过来把一个鲜花饼塞他手里:“这个特别好吃,我上飞机前才买的,网上没有。“

“大半夜的吃什么鲜花饼啊?”

朱志鑫又讨好似的:“那我给你泡杯咖啡吧?我特意带回来的,云南特产。”

苏新皓还没开腔,左航已经抢先了:“大半夜的喝什么咖啡啊?”

所有人都笑了,苏新皓也有些绷不住,剜了朱志鑫一眼。

朱志鑫这下安心了,伸手去拉他的手,苏新皓没躲也没挣开。朱志鑫好高兴,脸上的笑一圈圈荡漾开去。

打闹完毕,所有人各自回房。苏新皓拎着行李箱走在前面,朱志鑫慢悠悠跟在后头,进了屋,直挺挺就往床上扑,急得苏新皓直喊:“脏啊!”连拖带拽把人往卫生间赶。

“我累啊苏新皓。”

“赶紧洗完上床就不累了。”

苏新皓哄了半天,才哄得懒鬼去洗了澡,换了身蜡笔小新的睡衣出来,头发还在往下滴水。他13岁的时候是这样,23岁了还这样。苏新皓无奈,只当自己天生操心的命,取了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朱志鑫坐在椅子上,软软地靠着他的腿,合着眼睛很困倦的样子。苏新皓透过镜子看他,朱志鑫本来皮肤就白,刚洗过热水澡脸又变得粉扑扑,娇艳瑰丽像一朵玫瑰。用玫瑰形容一个男人可能不太合适,但放在朱志鑫身上无可指摘。

他小时候其实更女孩子气一些,皮肤白里透红,艳若桃李,一双眼睛却又黑又沉,很有些阴郁的样子。苏新皓第一次见就印象深刻,当时还以为他叫“朱致新”。后来在17楼再次遇见,是一群小孩混在一起上舞蹈课,朱志鑫站在教室最后一排一脸无措,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苏新皓知道他没基础,心想我很强啊,就带着朱志鑫一块儿练。

朱志鑫本性懒散,训练太苦了,他无数次说着要放弃,不知为什么却又坚持了下来,一路走到今天。

苏新皓拨弄着朱志鑫的头发,动作都轻柔了几分。

苏新皓洗完澡出来,发现朱志鑫靠在床头正在看资料。

“你不是困了吗,怎么还不睡?”

“等你啊。”朱志鑫笑笑,掀开另外半边的被子邀请他。苏新皓走过去坐好,也靠在床头。朱志鑫很快依偎过来,枕着他的肩膀,两个人都很习以为常——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了也如此。其实他们的房间够大,有两张床,但好像习惯了一起睡,就很难再分开。

“对了,这个给你。”朱志鑫递了个首饰盒过来,苏新皓打开一看,是块玉观音。

苏新皓想笑。他姥姥以前去了趟云南游,被忽悠着买了好多玉器回来,玉镯子,玉坠子,家里亲戚人手一个,朱志鑫该不会也被骗了吧?

“只给你的,别人都没有。”朱志鑫的表情太认真,太虔诚,苏新皓一下子笑不出来,由着他把玉观音挂在脖子上。

“剧本,公司给我接了个新戏,大概年底开拍。”

“他们是真不让你有一刻闲下来啊。这边刚杀青,马上要发新专辑,接着又要进组……”

朱志鑫打断他:“苏新皓,我这次有吻戏。”

“吻、吻戏?你会接吻吗?”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沉默了。朱志鑫的初吻留在18岁,对象是苏新皓。那是2023年11月19日,终于成年的朱志鑫被灌了好多酒。泼猴们拿着橙汁、酸梅汤一杯一杯地敬,朱志鑫没经验,又有些兴奋,红的白的啤的混着喝,酒一杯一杯往下倒,很快就醉了。

“我没醉,我真的没醉。”

“好好好你没醉。”

“等会儿我跟苏新皓一间,我们俩一间。”

“好好好你们俩一间。苏新皓,正主都发话了,人就交给你了啊,我们先撤了。”张极跑得最快,其他人也不慢。

朱志鑫走倒是还能走,就是东倒西歪,苏新皓比他矮几公分,身量也小一些,扶着他走得踉踉跄跄,到了酒店客房已经累出一身薄汗。

朱志鑫说他没醉,他是真的没醉,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记得清清楚楚。苏新皓把他扶上床,脱去他的外衣和鞋,又拿来热毛巾给他擦脸。是他恩将仇报,一把把苏新皓按在身下,吻了上去。那是他人生中第一个吻,不是一时冲动、酒精上头,是蓄谋已久。他清楚地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苏新皓,而他从15岁起就开始想吻他,想爱他。

“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会接吻。我只吻过你,从来没有吻过别人。”

苏新皓很难承受他过于灼热的目光,垂下眼不说话。

朱志鑫恨透了他装聋作哑的样子,这么些年都没有改变。“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吗?”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苏新皓,那天晚上你为什么没躲?我醉了你也醉了吗?还是其实你也喜欢我?”

“我是喜欢你,朋友那种的——”

朱志鑫欺身过去,把他没说完的话封堵在一个吻里。“我说的是这种喜欢。”

多年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有了解答。青春期里,苏新皓不止一次地想过,朱志鑫对他到底是一种什么感情。一开始他理所当然认为是友情,后来在旁人的调笑起哄声里,慢慢咂摸出一股暧昧的味道。朱志鑫举止太亲密,甚至到了狎昵的程度。苏新皓有时会想,到底是他太会营业,还是所谓的同性依恋在作祟?他不敢向朱志鑫求证,怕得到肯定的回答,又怕得到否定的回答。

现在一切已经昭然若揭。苏新皓无端想起从前一次真心话大冒险,朱志鑫问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所有人如临大敌。苏新皓板着脸教训他偶像不能谈恋爱。朱志鑫一副很受教的样子,身体却挨得很近,一脸促狭的笑。

这一次,朱志鑫把他困在两臂之间,固执地等待一个答案。他靠得太近,呼吸都拂到他脸上。苏新皓不自在地别过脸,冷漠又冷酷地:“如果你说的是这种喜欢,那我不喜欢你。”

说完那句话苏新皓就走了,把他一个人留在空旷的房间里。

朱志鑫陷入了巨大的痛苦。哪怕他设想过无数次类似的场景,做过无数次的心理建设,都不能让他的痛苦减少半分。

他知道喜欢一个同性是大不韪,但又心存侥幸,也许苏新皓也爱他。他一次次地靠近、试探,得到的是苏新皓一次次的回避、闪躲,也许就变成了万一,约等于不可能。

15岁的时候有其他公司来找过他,想培养他当演员,违约金都已经准备好。朱志鑫婉拒了。他当然知道单一当演员轻松,也知道对方资本雄厚,说不定能少奋斗好多年,但他还是想跟苏新皓一起。

苏新皓不是怜弱吗?那好,他装,装弱小装可怜,孩子气地耍赖,只有这时候苏新皓才会回来管他,碎碎念地说上一大通道理,他就好满足好幸福。可这种满足和幸福稍纵即逝,苏新皓转头就会去关心别人,跟张极、余宇涵打闹,跟左航、张峻豪说说笑笑,那他朱志鑫算什么?

朱志鑫无数次地想过要放弃,他太感情用事,太轻易被苏新皓左右,一颗心上上下下。苏新皓没及时回消息,他委屈;苏新皓跟别人玩得好,他受不了;苏新皓稍微主动一些,他就又软了骨头,很轻易原谅了他。他太喜欢苏新皓了,把他看得太重要,对方却没有回馈对等的感情,这样太不公平。

朱志鑫甚至后悔过没有下楼当演员,如果彻底失去苏新皓,不再为了一个人大悲大喜,是不是就能重新收获平静?答案是只剩下孤独。

他有过几次故意不跟苏新皓联系。他以为,出了楼认识一些新朋友,就有地方盛放感情。但经历过才明白,根本没人能取代苏新皓。他们相遇时还都是小孩子,苏新皓自信满满,热烈张扬,对他好就是真的对他好,不掺杂一丝一毫的功利。后来他们一路扶持,从籍籍无名走到万人中央,有些话他只对苏新皓说过,有些眼泪只当着他的面流过。他没办法像信任苏新皓一样信任别人,也没人像苏新皓一样陪他经历过那么多。

苏新皓就是他的不可复制、难以再得。

2、

之后几天苏新皓一直在躲他,白天不见人影,晚上跟张极挤在一起睡。后来开始录制新专辑,苏新皓避无可避,不得不跟他有接触,用的也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朱志鑫一开始也没真的想逼他怎么样。只是沉默了太久,隐忍了太久,太想让对方看看他的真心,也为自己争取一下,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等苏新皓像在机场等船,朱志鑫要是不主动,他俩绝无可能。

理性上朱志鑫懂他的逃避,情感上又接受不了,像个装作懂事的小孩,心里其实委屈得要命,很快就病倒了。

他们下了舞台,朱志鑫一脚踏空,苏新皓像是有心电感应一样,那么巧刚好转过身,把他接了个满怀,两人一起倒在地上。

苏新皓背着地痛得要死,站不起来的人却是朱志鑫。苏新皓一开始以为这人又耍无赖,结果看见他痛苦到扭曲的表情,瞬间慌了,赶紧联系了经纪人送到医院,检查结果胃出血。

朱志鑫恹恹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全身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经纪人数落他最近都不好好吃饭。

“我实在吃不下啊。”朱志鑫有气无力地喊。

苏新皓隔着人群看他,过于生气以至于都想笑。朱志鑫牛啊,真牛,太知道怎么自虐又虐人。

探视结束,一群人陆陆续续往外走,朱志鑫独独叫住他:“苏新皓,你别走。”他的嗓音太软,虚弱里带着执拗。

所有人都在看他们两个。

苏新皓如芒在背,又恨自己不争气,那么轻易就被拿捏。但他从小照管朱志鑫,事事替他考量,真的没办法轻轻松松走开。

张极顺水推舟,拍了拍苏新皓肩膀:“朱志鑫交给你了。”

其他人一走,朱志鑫马上开始作妖,挣扎着想坐起来。

“我躺着不舒服,胃痛。”朱志鑫有时候真像个小孩子,完全不懂照顾自己,输着液的手乱动,血液都开始逆流。

苏新皓太阳穴突突直跳,走过去把人扶起来,又在他身后加塞了两个枕头。这个人专会得寸进尺,软软地缠上来,把头埋在他的颈窝。

“苏新皓,我饿。”

“你饿啊?你还知道饿啊?”苏新皓气不打一处来,数落了半天,想想又有些心软,“算了,我去问问医生怎么办。”

“你别走,我骗你的。”朱志鑫从背后抱住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真好,原来你还关心我,我都怕你再也不理我了。这些天我吃不下睡不好,一直一直想你。苏新皓,你有没有也想我?”

苏新皓遭不住,真的遭不住。

他从小喜欢朱志鑫,第一次见面就想照顾他。后来朱志鑫喝醉了吻他,他居然没觉得恶心,当时就知道要糟。他告诉自己只是兄弟,被兄弟亲一口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么多年稀里糊涂都过来了,朱志鑫却突然开口说喜欢。

这些天他也想了很多,关于朱志鑫到底是哪种性质的喜欢,为什么喜欢,能喜欢多久。说真的,他看不到未来。他好像天生有种危机感,害怕犯错,所以从小努力,事事做到最好。像他们这种人,爱一个人已经是错误,爱一个同性更是错上加错。朱志鑫可以不管不顾,过把瘾就死,他却没有那个勇气,为一段感情就赌上自己的全部。

“朱志鑫,你别再说这些话了,我不会不关心你,毕竟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但我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苏新皓,你喜欢我吗?”

怀里的人沉默了半晌:“我不能喜欢你。”

原来不是不喜欢,是不能啊。朱志鑫感到五脏六腑都在灼烧,血腥味顺着喉管一直一直泛上来。

“行啊,如果你实在不能接受,那我们就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最好的那种,你要一直陪在我身边,不许爱任何别的人。”

3、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正轨,朱志鑫照样跟他说话对他笑,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你们俩总算和好了”,苏新皓却隐隐感到不安,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摇摇欲坠。

他的忧虑很快被一件事冲散——10月份,二字师兄要结婚了,邀请了他和朱志鑫当伴郎。

婚礼前夕,他们一起去店里试礼服。朱志鑫换上白衬衫,一边扣袖扣,一边对着镜子自我欣赏。

苏新皓靠着墙远远看他。朱志鑫很少穿白衬衫,每次穿都很好看。他印象很深的几次:一次是半夜的马路边,他给朱志鑫拍照;一次是magnetic舞台,两个人一起排练了好久;还有一次是颁奖典礼,他们成团后第一次拿到新人奖,每个人都很高兴,朱志鑫牵着他的手,一直一直没有松开。

他小时候心高气傲,旁人说他配不上朱志鑫,他就刻意远离。没想到那人固执地追上来,口口声声说着“我们一起”。苏新皓是个不相信承诺的人,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从幼年到少年再到青年,朱志鑫真的一直在他身边。

“苏新皓快过来,帮我打一下领带。”

他给自己打可以,帮别人打就不太行,站在朱志鑫身前反反复复弄了好久,因为紧张鼻尖都有些冒汗。

旁边的店员想过来帮忙,被朱志鑫拒绝了:“不用,他来就好。”说完又握住他想要退缩的手,语气温柔而坚定,“慢慢来,不着急。”

苏新皓头皮发麻,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好不容易收拾完毕,朱志鑫揽着他站到镜前,镜子里映出一双人影,一个漂亮一个清俊,很亲密地靠在一起。

“如果我能跟你结婚,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苏新皓起初在旁边看好戏,后来也累了,找了个由头跑出去躲清静。10月份的天气还有些热,室外没什么人,他就躲在遮阳棚的阴影里,浮生偷闲。

“苏新皓?”

他蓦地睁开眼,正对上一张很靓丽的脸,涂着夸张的眼影和口红,不仅不奇怪,反而显得很有个性。苏新皓认得她,是近两年迅速蹿红的创作型女歌手,很年轻但才华横溢,R&B、Jazz、Punk全都玩得转。苏新皓很欣赏她,也常常听她的歌,没想到在这里遇见。

“真的是你啊。”对方见了他明显很高兴,“我很喜欢你的歌,可以一起聊聊吗?”

苏新皓有些意外。对公众而言,出名的是整个团体,而非他个人。他很高兴有人喜欢他,只是单纯因为他这个人。

他们那天一直一直聊了很久,从创作理念聊到成长经历,从过去聊到未来。苏新皓从来没跟同龄的女生说过那么多话。原来相似的人真的会互相吸引。

朱志鑫找过来的时候,他们都还在说笑。女孩给他放一段demo,苏新皓听得很认真,两颗脑袋靠得很近,朱志鑫一下子炸了:“你们在干嘛?”

苏新皓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朱志鑫暴怒到快要失控的脸。他很少生气,可一旦真的冷下脸,往往让人心生畏惧。

“你要私联啊?”朱志鑫咬牙切齿,声音冷得像冰。他剜了女孩一眼,在对方错愕的眼光里,拉着苏新皓转身就走。

他们穿过重重人群上了楼,朱志鑫砰的一声甩上门,所有的喧嚣都被隔绝在外。

苏新皓被猛地推到墙上,整个后背撞得生疼:“你干嘛啊?”

“我干嘛?你说我干嘛?你跟人家说说笑笑那么开心,下一步就该准备谈恋爱结婚生孩子了吧?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不许爱别人!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出去告诉所有人我爱你?”

“你疯了吗朱志鑫!”

“疯了?也许吧。”

他原先没打算那么快表白。以前是年纪小,后来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直到这次去云南拍戏,组里有个前辈热衷术数命理,看了朱志鑫的八字说他命带孤辰寡宿,孤独感很重,这辈子大概率一个人过。

这不巧了吗,他还真说过65岁再谈恋爱。朱志鑫觉得有趣,让前辈帮他一个朋友也看看。结果大体都对得上,性格、脾气、境况。后来讲到婚姻,朱志鑫一颗心渐渐往下沉。

他原先也想过,如果苏新皓实在不能接受,他们就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一直住在一起,反正他本来也没想过要爱谁,苏新皓又是个工作狂。他忽略了对方立业后成家的可能性。只要想到苏新皓有一天会结婚,会有人光明正大地拥有他,朱志鑫就嫉妒到发疯。

他宁可苏新皓也孤独一生,绝不允许他爱别的人。

苏新皓靠着墙没说话,两个人在沉默里无声对峙。也许是他顺从的姿态起到了安抚作用,朱志鑫慢慢平静下来,狂躁退去,心酸上涌。

他凑过去亲了亲对方丰润的嘴唇,一下,两下,像是在求取某种安慰。

苏新皓难耐地想躲,朱志鑫却强势地扳正他的脑袋,捏着下巴撬开牙关吻上去,又用了整个身体去压制,苏新皓根本逃不开,像被困在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里,哪哪都是朱志鑫的气息,滚烫而潮湿。

苏新皓也不是真的无动于衷。他被朱志鑫吻得全身通红,有那么片刻也想随着他一同沉溺在情欲海里,但他知道他不能。

他狠狠心咬了朱志鑫一口,那人吃痛都没有停下来。疯子,真是个疯子。两个人在一片血腥气里吻到几乎窒息。最后苏新皓软绵绵地支持不住,朱志鑫才肯放过他,喘着气把人搂在怀里。

苏新皓缓过神,推开他就要往外走。

朱志鑫飞快地挡住门:“你要去哪?”

“让开,你这样我真的没办法再跟你做朋友。”

朱志鑫不让,也不说话,就那么执拗地看着他。他的疼痛太过强烈明显,眼眶发红,再开口已经哽咽:“你好狠啊苏新皓,明明是你先招惹我,把我变成这个样子,现在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吗!”

苏新皓没吭声。

朱志鑫忽地又软化下来,撒娇般地去牵他的手:“你别这样,你看看我,你可怜可怜我,我没你真的不行。”

“朱志鑫,说真的,就算你什么都没有,又穷又丑都没关系,我愿意娶你。可你是个男人,我们就真的没可能。”

“我是男人怎么了?刚才你不也很有感觉?你看你脸都红成这样。苏新皓,你是不是又要说一些为了我们两个好、为了前途之类的鬼话?你就是胆小!你这个懦夫!骗子!”

朱志鑫激动着控诉,大喊着崩溃,情绪渐至疯狂:“实在不行,我就做你的地下情人,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要怎样就怎样,行吗!”

苏新皓几乎都要屈服。朱志鑫这样的人想爱谁不行?唯独却看重他,为了他抛弃尊严、姿态全无,苏新皓哪怕是块钢板也该熔化。他有时候也恨自己太过理智清醒,人要是能任性一些,是不是也能活得轻松自在一些?但他一句话都没说,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像神在看爱他的人。

朱志鑫读懂了他的无声拒绝。这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为什么啊,凭什么啊,我没有偷没有抢,只想好好爱一个人,这也有错吗……”

朱志鑫再也支撑不住,抱着苏新皓痛哭到失声。

4、

跨年演出结束后,每个人都很累,精神却很亢奋。张峻豪提议去吃海底捞,得到了全票通过。

包厢里只有六把椅子,朱志鑫在海南拍戏没来。苏新皓一开始还会为有人缺席团体活动而惆怅,后来他们各自出外务,聚少离多,也就慢慢接受了人都要走散的现实。

苏新皓没去凑热闹,专心对付碗里的虾滑。锅里的红色汤底咕嘟咕嘟,散发出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朱志鑫不在,他们终于重获番茄自由。

“苏新皓,你也说几句呗。”张极冷不丁把手机塞给他。他愣了一下,对面也是。两个人沉默了很久,最后是朱志鑫先开的口:“新年快乐啊苏新皓。”他说话的时候明明带笑,不知为什么却显得格外伤感遗憾。

“你也新年快乐。”

全员再聚首是在夏天,为了即将到来的七周年演唱会。

排练结束后,几个人嚷嚷着要出去搓一顿,极公子大手一挥,说今晚消费他买单,所有人大喊着叫好,现场掌声雷动。

聚会还是吃的火锅,选了家有口碑的30年老店。朱志鑫先进的包厢,苏新皓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跟他坐在一起,另一边照惯例是张极。

那天晚上光虾滑就点了20盘,左航一个人干了4盘,张极不甘示弱,哐哐哐也干了4盘。张泽禹在旁边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你俩是真能造啊。”朱志鑫不知道又是哪个点被戳中,笑得整个肩膀都在抖。

气氛太好了,苏新皓反而有些感伤。他原先不觉得自己会被感情牵绊,但跟这些人相处久了,习惯了热闹,就真的很讨厌离别。

吃完出来,几个人勾肩搭背,商量着去哪里续摊。苏新皓没参与讨论,皱着一张脸,把自己全身上下摸了个遍。

“怎么了?”

“我手机好像落店里了,不行,我得回去找找。”

苏新皓性子急,说完转身就走,还没走出几步,突然被人从后面猛推了一把,重重摔了出去。刹车声、尖叫声四起。苏新皓赶紧爬起来往后看,一辆货车横在路中间,朱志鑫倒在不远处,血很快流了出来。苏新皓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不会动了。

最后是张极把他拉过去,带到朱志鑫面前。那个人躺在地上,脸色煞白,眼鼻嘴全在出血,意识都开始涣散。

“苏新皓,苏新皓。”这样的时刻,哪怕眼睛都已经不能聚焦,朱志鑫还在人群里寻找他,执拗地喊他的名字。

苏新皓心口冰凉,全身都在发抖:“我在。”

朱志鑫用尽力气,一字一句,像在对他做最后的告别:“下辈子,你做男人,我就做女人;你做女人,我就做男人,我们不要再分开了。”

苏新皓衣不解带地守了朱志鑫十几天,本来外界的纷纷扰扰与他无关,听说妈妈来了,想了想还是决定去见她一面。

母子俩坐在医院的长廊里。苏新皓一脸憔悴,瘦得脸颊都凹陷下去,比病人还像病人。朱女士一向知道他们感情好,没想到竟好到这种程度,心里不由打了个突。

苏新皓没给她机会揣测,开门见山:“妈,有件事我想很久了,现在告诉你一声。如果这次朱志鑫能醒过来,我就跟他在一起。就算被人骂被人笑,或者最后被抛弃,我都不后悔。你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就当没我这个儿子。“

他话说得决绝,摆出一副冷硬倔强的姿态,眼泪却湿透了整张脸:“我从小都听你的,按你的意思走到现在,一直想让你高兴,可这一次,我不得不让你失望了。”

朱志鑫醒来是在一个午后,外面阳光灿烂,苏新皓正在给他读《小王子》,医生说多跟病人说说话有助于意识的恢复。

“……你们很美丽,但也很空虚,不会有人为你们去死。寻常路人会认为我的玫瑰花和你们差不多。但她比你们全部加起来还重要,因为我给她浇过水,因为我给她盖过玻璃罩,因为我给她挡过风,因为我为她消灭过毛毛虫,因为我倾听过她的抱怨和吹嘘,甚至有时候也倾听她的沉默。因为她是我的玫瑰……“

苏新皓声情并茂地读着,就好像真有人在认真听一样。读着读着,有些渴了,想去给自己倒杯水。刚起身,就望进一双温柔的眼睛。

苏新皓的视线一下子模糊。

“你走过来点,别离我那么远。”朱志鑫抬手给他擦眼泪,结果越擦越多,怎么都止不住。朱志鑫叹了口气,眼眶也有点发红,“早知道你会那么感动,我早点英雄救美多好。别哭了帅帅,我这样抱不到你。”

苏新皓跌跪在地上,隔着被子抱住他,泣不成声。

在一起之后的某天,两个人决定对其他成员坦白。苏新皓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被五双眼睛盯着,感觉怎么比万人演唱会还紧张。

“我去厨房喝个水。”

刚起身就被张极叫住:“别怂啊苏新皓。”

“就是,苏新皓别怂。”张峻豪也跟着起哄。

当事人僵在原地:“你们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毁灭吧,烦了。

另一个当事人憋着笑:“别欺负我男朋友啊张极。”

“男朋友”三个字杀伤力惊人。张极受不了地怪叫,张泽禹作呕吐状,张峻豪绕场三周,左航倒在地上,陈天润正在给他掐人中。

苏新皓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直到朱志鑫走过来牵住他的手。

“他们都知道了?”

“嗯,我跟他们都说过了,5票支持0票反对,所以你不用担心了。”

“你不早说!”

“现在说也不晚啊,男、朋、友。”

苏新皓满面通红,像个开了水的茶壶,从头顶丝丝往外冒热气。

朱志鑫看他实在可爱,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

“救命啊!有人杀狗啦!”

“眼睛!我的眼睛!”

苏新皓红着脸瞪他,朱志鑫就只是笑,牵着的手一直没松开。

窗外阳光正好,照着两个人全身暖洋洋。

今天又是很好的一天。

*非典型皮肤饥渴症

*都是假的勿上升真人勿代入现实世界

金昇玟回到酒店的时候,隔壁梁精寅的房门正虚掩着,从里面隐约传出来了几声“救命”。他走过去推开门,见李旻浩正跟个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趴在梁精寅的身上,把可怜的忙内压的连脸都漏不出来。

“……有没有人能……救救我……”

梁精寅压根没意识到房间里又多了一个人,他此刻内心已经无念无想,只求李旻浩最后能够大发慈悲,意识到被抱着的是活生生的弟弟而不是抱枕,不要把他闷死在床上。

金昇玟叹了口气,伸手去捏李旻浩的后颈——像对待小猫那样。

被拿捏到的人浑身一颤,不情不愿地把埋在梁......

被拿捏到的人浑身一颤,不情不愿地把埋在梁精寅后背上的脸抬了起来。漂亮的眼睛聚了聚焦,看清楚面前站着的是谁后又瘪着嘴把脸重新埋了回去。

但手下的力度放轻了很多。

差点窒息的宝宝面包终于找到了机会脱离魔爪,他翻了几翻从床上下来,光着脚丫就往外跑。

“昇玟哥!我的房间今晚让给你们,不要再来找我,求求了!”

临了还没忘带上门。

李旻浩怀里没了人,心里也跟着空落落起来。他无视掉杵在床边的金昇玟,自顾自缩起了身体。

金昇玟就耐着性子看他,甚至还去拖了房间里的沙发椅,打定主意要跟李旻浩耗到底。

这么僵持了差不多三分钟,李旻浩就控制不住发出了难耐的喘息。虽然已经极力把自己缩小成一团,但还是挡不住身体最原始的渴望——

想要被触碰。

想要被拥抱。

他抬起被折磨红的眼睛去看金昇玟,眼神里透着渴求,嘴巴却闭得死紧,仿佛这样就能保全自己最后的尊严。

皮肤饥渴症是巡演开始前突然得的。

一开始李旻浩没有当回事,他本身也不是特别抗拒和成员skinship,所以每次因为渴望触碰而内心惶恐的时候,他都能成功抓到一名成员来缓解症状。

如果逮到的人是李龙馥,还能获得诸如贴贴脸颊,摸摸后背,拍拍屁股这样的附加治疗。

被成员们抱在怀里的时候,李旻浩会有一种自己真的变成了小动物的错觉,停留在他身上的每一个透着温柔的动作都能让他舒服到想要发颤。但他还是会故作嫌弃地躲掉譬如摸下巴这样有些过分的行为——虽然除了黄铉辰没有第二个人敢做出这种挑战。

金昇玟最初也并不特殊,抱起来感觉跟其他成员一样。不过李旻浩自己不太愿意去找这个弟弟,因为每次拥抱之后金昇玟都会用一种不明意味的表情对着他,那种表情散发出的味道并不让人愉悦。

就好像自己真的变成了一个猎物一样。

李旻浩不想将自己放在弱势一方,所以有时候哪怕金昇玟就在眼前,他也要绕过去找另外的人。这种做法总归会让人生气的——日本演唱会开始之前,虽然还没有明显的症状,但李旻浩怕在舞台上出什么意外,上台前就跑去找徐彰彬要了抱抱,而当时金昇玟就站在他旁边。

这就导致金昇玟在整场演出中,异常认真地装作不认识李旻浩。

下台后也要躲八百米远。

李旻浩给他递水他也不接,小脸往旁边一扭,还要“哼”上一声。

“呀金昇玟!”

李旻浩不会惯弟弟的臭脾气,他扬着手差点就要把水给砸下去,幸好方灿及时拦了一把,两条胳膊箍着李旻浩的腰把人硬甩到了沙发上。

“干什么!”方灿瞪大了眼睛,“我们不是被命运选中的一家人吗?”

李旻浩刚要撑着因为突然触碰而发软的身体起来,听到方灿这话嘴角一抽又倒了下去。“灿哥,能不能跟樱花妹学点好的。”

之后李旻浩还是硬着头皮去跟金昇玟道歉了。

占了理的金昇玟趁机蹬鼻子上脸,“那哥以后要把我当做最优选。”

“怎么个最优选?”

“就是哪怕彰彬哥那个人形猫薄荷在眼前晃,也要绕过他来跟我抱抱。”

李旻浩简单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先把自己膈应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能吧金昇玟。”李旻浩不受控制地又想到了和这个弟弟的离婚设定,脑子一热嘴一秃噜,说出了足够让他后悔小半辈子的话:“吃醋了吗?要跟我复婚吗?”

“为什么不呢。”

金昇玟说。

那天之后李旻浩的病情就加重了。

像是有了抗药性一样,简单的拥抱已经不足以填补他内心的空虚,他必须要手脚并用地把人箍在怀里最起码三分钟以上,才能稍微缓解一些。

而大部分成员是不乐意被他这么抱的。

但李旻浩不喜欢。

特别是当金昇玟抱完他,还要坏心眼地在他红透了的耳边吹气,调侃般问出“哥就这么喜欢吗”的时候。

李旻浩都恨不得两眼一翻直接去世。

他很讨厌自己的身体为金昇玟开了特殊通道,这让他彻底成为了猎物,不管怎么跑都在金昇玟的瞄准镜下。而更讨厌的是,在对其他成员的触碰越发不敏感的情况下,金昇玟的触碰则一天比一天有效,甚至发展到金昇玟只要稍微大点声说话,他就能浑身一颤的程度。

金昇玟那里他也委婉表达了要稍微减少一点接触的意思。

“因为实在是……有些受不住。”

金昇玟当时没说什么,但李旻浩从他的表情意识到,这狗崽子又生气了。

而接下来几天金昇玟一次都没有主动去触碰他也证实了这一点。

这让各家CP粉狂喜,调侃说美国的空气里是不是真有什么,李哥简直要杀疯了。

只有李旻浩自己明白他在一次次去做肢体接触的时候,有多么无奈。

在金昇玟消气之前,这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在酒店逮着忙内吸完全是一个意外。

李旻浩也没想到自己会在电梯里犯病,不安感如潮水一般涌上来淹没了他,力气一点点被抽干,只能抱着头努力把自己蜷缩到角落。如果不是梁精寅正好等在电梯口要下楼,他怕是会在这狭小的轿厢里直接晕死过去。

而现在,因为抱梁精寅而唤回来的理智已经快要消磨干了。

李旻浩又一次抬头看向金昇玟,对方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面无表情地对着他。略显冷漠的眼神让李旻浩清醒了一些,他抿紧嘴唇,闭上眼把头别开。

狗崽子之前莫名其妙就生了他的气。

他才不要服软。

可皮肤饥渴这个病,没有外人帮助的话,是不能自己缓解的。李旻浩咬牙捱了快半个小时,终于在胸口开始发闷发痛的时候低了头。他睁着快要对不上焦的眼睛去找金昇玟,费尽力气冲他伸出了手。

“救救我……”

李旻浩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他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了。

“昇玟……我难受……好疼……”

金昇玟终于有了动作。

李旻浩感觉到自己的小指被勾了起来。

“为什么非要忍到这一步呢?”

李旻浩还是听不太清楚,但因为金昇玟那微小的触碰,心脏倒是没那么难受了。他瘪了瘪嘴,把另一只手也伸了出去,尝试着去包金昇玟的手。

结果被躲开了。

李旻浩快疯了,他攒起最后一点力气去骂了金昇玟一句,话音还没落就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因为病症而丢失的精神迅速回归原位,因为补充的速度太快,倒又成了另一种折磨。李旻浩不受控地发起了抖,头砸在金昇玟的肩膀,除了大口呼吸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耳朵倒是灵光起来,他听到金昇玟委委屈屈地开了口——

“哥是不是骂早了。”

“怎么会不管哥的死活呢。”

那你还让我失态这么久。

李旻浩在心里咬牙切齿,因为身上还没什么力气而没办法说出口。

“就只是想让哥再哄哄我啊。”

“哥连一次‘呀金昇玟,过来抱抱’都没有说过呢。”

“我不找哥,哥就不来找我。”

“也不知道哪里生的铁石心肠。”

狗崽子越说越委屈,几乎要呜呜哭出声来。李旻浩无奈地抬起头,在他湿漉漉的脸颊上蹭了蹭。

“行吧,这次是哥错了。”

“来抱抱吧,昇玟呐。”

语气温柔到李旻浩自己都要被感动到。

可金昇玟像是没领情。他沉默良久,开口就是一句怼——

“哥犯什么蠢,这不是正抱着呢吗?”

“呀!!!”

FIN.

一些幼驯染叫对方的名字

景零景无差向,本篇又名《阿卡伊选择了“埋葬剧本”,阿卡伊追加了“进行反击”》

各位还记得大明湖畔的《阿卡伊的三创剧本1.0和2.0》吗,是的,后续终于来了。

波洛咖啡厅普通的四人卡座里,正坐着完全不普通的两名日本公安、一位FBI和一个名侦探。

“诸伏景光,以及——降谷零,警察厅的公安警察?”

戴着针织帽的男人眯起双眼。

没人知道他和boya在得知降谷零的真实身份时,两张脸面面相觑,内心是如何的山崩海啸。

在工藤新一“你瞒了我们好久啊...

在工藤新一“你瞒了我们好久啊”的不满的抱怨声里,诸伏景光轻咳一声:

“Zero的真实身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风险,只要他的定位还是组织成员,哪怕联络人身份暴露也还有转圜的机会。虽然欺骗了作为恩人的你很抱歉,但是我绝对不会拿Zero冒险。”

“除此之外,要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要不涉及我的立场和原则,我都会尽力帮忙。”

没等赤井秀一回复,猫眼男人身侧的波本、哦,现在是降谷零了,启唇讽刺道:

“当初你和工藤商量假死计划的时候,不也瞒着你的FBI同僚吗?有一个似乎……还是你的前女友?”

赤井秀一:“……”

这两个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堵住了他所有的路。要是继续追究,不管于公还是于私,都显得不依不饶了。

不过更令他惊讶的其实不是降谷零的身份,而是——

“所以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恋人?”

闻言,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工藤新一眼睛发亮,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两人。

“才才、才不是!”降谷零涨红了一张巧克力色的脸,当场拍桌而起,“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幼驯染!幼驯染你懂不懂?!”

“那个,安、降谷先生?”

诸伏景光笑着向榎本梓摇头,示意她不要在意刚刚的动静。

果然没在一起啊。

吃瓜失败的名侦探面露失望,但看透了一切的赤井秀一胜券在握:

“是吗?你扪心自问,真的没有动心吗?”

真的没有动心吗?

降谷零张了张口,下意识想要反驳的话语却卡在喉咙。

卧底中途他们的碰面猝不及防,哪怕接受过训练,两人向来泰山崩于前也不动声色的脸上也全是遮掩不住的惊诧——

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怎么能出现在这里?!

心中原本可望而不可即的描点突然变得触手可得,漆黑的夜里被点亮了一盏灯火。他们就像在寒冬中长途跋涉的旅人,灯塔在遥远的彼岸矗立,路途寒风刺骨、孤立无援,然后突然有一天,身侧传来了熟悉的光亮和温暖。

没有人能拒绝风雪中的篝火。

他们理所应当地开始互相掩护、互相扶持,在外人眼中扮演亲密又疏远的情人,潜滋暗长的情绪被藏在心底,表现出的怠慢相待落入对方眼里,却是再明显不过的珍视。

哪怕面临过太多次的生死抉择、哪怕交错的视线曾逾越过一次又一次,他们也小心翼翼地守着友谊的底线,想要去触碰,不敢去触碰。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们幸运地迎接了黎明。

最初两人都忙于没日没夜的工作,恨不得把每分钟都掰成两半用。组织和公安提供的安全屋都理所当然被收回,忙于后续处理的他们也理所当然租了同一个公寓、理所当然把二居室的住所分出一间客房、理所当然地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结果直到一切尘埃落定,也没有谁等到那句话。

有时候,或许太过默契也不是什么好事。

金发男人回过头,看到那双蓝灰色的上挑眼正盈盈望向自己,熟悉的温柔目光里,是不再遮掩的缱绻爱意。

“……是有的。”

面对幼驯染无声的告白,甚至无需对方给出任何的言语,降谷零已经溃不成军。

任凭本能驱动的喃喃自语自然逃不过另外两位前卧底精英的耳朵。

而后降谷零看到诸伏景光的眼底不再有忐忑存在,本就微不足道的那点不安被悄无声息地抹平、了无痕迹。猫眼男人抿了抿唇,喜悦被他按捺进眼睛,却不听话地从唇角跑出来。

溃不成军的又何止一人。

“难得见你不嘴硬。”

赤井秀一十分不解风情地开口,打断了他们含情脉脉的对视。他悠哉悠哉地端起咖啡轻抿一口,一双墨绿色的狼眸扫过两人,难得感到几分新奇。

不管是降谷零还是诸伏景光,这般不成熟的表情他都是第一次见。

看着虽然伤眼,但真的很有趣。

“等等?等等?!!”

已经恢复了17岁、但情商仍旧时高时低的工藤新一一脸茫然,他只觉得自己错过了起码十集剧情,不然为什么降谷先生刚刚还强调他和景光先生只是幼驯染,下一秒就互相告白然后冒粉红泡泡呢?

如果早就知道喜欢上了,为什么一开始又要强调他们只是幼驯染关系呢?

显然,身为成年人的顾虑和面对珍视之人的胆怯,这位大侦探是一点都get不到。

他只get到了莫名其妙的一嘴狗粮,无语地看向FBI,希望能得到一个惺惺相惜的对视。

可惜赤井秀一并不在乎这口狗粮,他铺垫了这么久,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这么说来,我算是你们的媒人了。按照中国的习俗——请客就免了,看到降谷的脸我吃不下饭——你们什么时候上门送礼?”

闻言,降谷零的表情比生吞了十只苍蝇还难看。

赤井秀一瞬间爽了,收回前言,特定情况下就着这张脸,他今晚、不,这一周都能每顿连下三碗饭。

那么接下来,就该轮到另一个公安难受了。

“说起来,有一件事你还不知道呢。”

他意味深长地瞄了诸伏景光一眼,在对方大变的脸色中开口:

“当初诸伏君假死的时候……”

“等等!赤井!你答应过我不在Z、不提这件事的!”

差点说漏嘴的诸伏景光心下一凉,知道自己彻底完蛋了。

果然,意识到什么的降谷零按下幼驯染挥动的手,抓住关键词质问:

“Hiro?什么事一定要瞒着我?FBI你必须给我说清楚!”

“那我就勉为其难解释一下。”赤井秀一宽宏大量地原谅了降谷零的无礼,反正他向来没有教养,“当初要不是我及时握住左轮手枪的气缸,苏格兰就开枪成功了——对着他的手机和心脏。”

感受到环住自己手腕的力道骤然加大,诸伏景光绝望地闭上眼。

吾命休矣。

“对、心、脏、开、枪?”

金发男人的脸随着一字一顿的话语沉下去,当他咬牙念出最后一个音节,那张本就称不上白皙的面容更是黑如煤炭。

“景光先生总是不太在意自己呢,上次他非要跑进安有炸弹的烂尾楼里获取情报,差点被埋在废墟下。”

“对了,当初他也是这么嘱咐我的——拜托别告诉Zero。”

接收到赤井秀一的暗示,工藤新一坏心眼地补充道。

总是不太在意自己的景光先生:“……”

降谷零伸出空余的另一只手,掐住正拼命用眼神谴责对面一大一小的幼驯染的下巴,将其扭向自己的脸:

“Hiro,别看别人,看着我,嗯?”

诸伏景光噤若寒蝉。

如何安抚一只炸毛的幼驯染,在线等,十万火急。

伴着猫眼男人手足无措的道歉声,两颗银色子弹心满意足地对视一眼:

干的不错。

你也不赖。

赤井秀一对狗粮视若无睹,并且选择邀请工藤新一一起撕烂别人的伞(景光:?)

工藤没有称呼姓而是直接叫景光先生,是为了和诸伏高明区分开,毕竟他两个都认识。

彩蛋是与赤井他们见面的前一晚,两个30岁的幼稚鬼互相在窗户纸上蹦迪的甜饼,900+

这篇短打算是500粉的加更谢礼!至于《男公关》的番外……文档在建了在建了(目移)

69

cp萩松萩,微景零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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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机枪掩护,白石跟我突入室内。”

空降到房顶的行动队队员和乌丸宅内的人相互射击,拉锯不休。乌丸宅里的人使用了榴弹发射器,其威胁是巨大的,即使是直升机,如果被打中也可能会被穿透装甲。假如打中的位置足够准,甚至可以一发放倒半支小队。降谷觉得不能继续下去。

空降队伍的阵线再不推进,景光那边的地面行动队就需要应付所有大部分攻击,而且可能被陆续朝这边赶来的组织成员和乌丸宅内的人里应外合夹击。

降谷觑准时机,确认了对方进行攻击的窗口,怒喝一声,一枚手榴弹从这位总被...

降谷觑准时机,确认了对方进行攻击的窗口,怒喝一声,一枚手榴弹从这位总被称为“大猩猩”的强悍公安手中,以一道精准又危险的弧线,直入窗内。

窗户里响起一声怒骂,里面的人似乎迅速找到隐蔽物躲闪,轰的一声炸响里,没有惨叫——或许都躲开了。但这个躲闪的时机,却给了公安小队索降和迫近的机会。

降谷扔完手榴弹就果断下了命令,催促所有队员快速完成索降,然后立刻叫就让直升机升高,免得被榴弹击中。

他自己在腰间拴好挂索,让一名手持机枪的射手用火力掩护自己。在窗户后面的敌人好不容易躲过手榴弹的爆炸,才起身就又被一连串子弹逼得后撤隐蔽。降谷借机干脆利落地从房顶朝斜下方的窗户飞跃而去,合身撞破玻璃——连带着将玻璃后见势不妙正要用榴弹枪继续攻击的人一同撞倒在地。

这间屋子似乎是个很大的休息室,四五个人在多个窗户后交叉开枪。降谷踹倒一人,另外四人正要补枪,被房顶上名为小林的枪手两梭子子弹逼退两个,剩下两个则被沿着降谷的闯入的路线一跃而入的队员白石踹飞。

降谷也及时起身,配合白石一起,把屋里所有人都控制住、捆好。

“空降部队,都下来!我们一间房一间房搜!”

“是!”

房顶的行动队员一齐应道。

房顶上的空降人员与乌丸宅内的人激烈交火、最终突入,而地面,大门处的行动队也强行闯入了宅邸。

但上面交战的声音,对于某个深入地下、只有两人的小队来说,分毫听不到。他们只能通过耳麦里诸伏和降谷报告进度来了解外面进行到哪一步。

“屋顶和正门已经同时开始交火了。”

萩原拿了个喷雾剂,喷出点清水让爆炸后充满烟尘的空气清爽一点,

“乌丸莲耶如果不是傻子大概很快就会来地堡。不管是为了躲避,为了逃跑,还是为了毁灭证据。”

“运气真不错啊,我们。”

松田拨开被炸开的洞口处的混凝土砖块,钻进去,饶有兴致地打量周围,

“门板这里有活动机关——联通地下水道。似乎我们走的这条道,本来就是乌丸莲耶给自己准备的逃跑地道。但这不是巧了,大家想到一起去了,我们也想从地下水道进去。”

而且,有趣的是,从乌丸宅那个方向通往地下管道的一边,设计了复杂的验证方式。看被炸碎的器件残骸,应该有密码验证和瞳孔或者人脸识别设备,假如验证失败恐怕会直接在乌丸莲耶本人的房间里引发警报。

反而是从地下管道外面向内没有设置验证装置,炸弹一力降十会,直接炸开,什么检验装置都失灵了。

“好了,先别分析了。”萩原伸手揉了揉松田蓬松的卷发,被一把拍掉了手。

“又是灰又是爆炸烟尘,不要往我头上摸。”卷毛男人抱怨。

“反正穿过爆炸区域也是一头一脸的土。”萩原笑嘻嘻的又拍了他卷毛一把,然后才正色道,“我们快点把这个地下仓库通往乌丸宅地上建筑的门反锁,然后焊死。这样就算乌丸莲耶从上面下来,也进不来了。”

萩原插上了仓库门内侧厚重的门闩,松田从背后的工具包里翻出便携式充电电焊机,沿着门缝,直接焊死大门。

“OK,这样就好了。”

萩原看着被焊死的厚重合金大门一脸愉悦,

“虽然这间仓库里,红外、摄像、报警器一应俱全,估计从乌丸宅进来的方向也会装瞳孔识别……但大门都焊死了,就算报警器响破天,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在里面翻箱倒柜。”

松田看着他的表情,嘴角一抽:

“别笑了。”

“?”

“很阴险。”卷发的男人摇了摇头。

——真该让那些乱说什么“松田警官好像黑·手·党老大”的混球们过来看看,什么叫“愉悦犯颜”啊……

而且,地下行动这部分的计划就是这家伙提出来的。

“那个时候我还没想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然后萩原就在地图上画了一道,说,‘你们看,乌丸莲耶为了确保证据存放安全,精心打造了一个深埋在地下、钢筋混凝土打造的地堡,假如贝尔摩德透露的安保措施属实,就意味着这个仓库的门极为坚固,假如不是使用正确手段进入的话,即便是炸弹一时都奈何不了。——所以,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我们把这扇门堵死,就连乌丸莲耶自己都无法迅速进入地下仓库销毁证据’。”

诸伏说到这儿笑了:

“萩原还说,是受到了跟你一起看的某个史诗级大盗的行动方案的启发。银行仓库从正门外面突破,坚不可摧;但从仓库内部就相对容易。——黑田理事官在会议之后还欲言又止,劝萩原注意一下思想方向,并且关心他平时都在研究些什么。”

所以才有了现在的这场行动。

——“这个不叫阴险,叫机智啊机智。小阵平会不会用词?”

身边的半长发男人纠正松田的评语,然后环顾整间仓库,

“东西未免太多了。那些钢化玻璃柜不用看了,都装着武器,剩下的铁皮保险箱,也不知道哪个里面装的是我们要的证据。”

“也是。”萩原调整了一下耳麦频道,通知另外两个行动队伍,“地下行动组已反向封锁仓库,仓库内全部物品确认安全。”

“太好了!”

降谷的声音传过来,背景音里的枪弹声让人心惊肉跳。

“专注点!别随便死了啊你!”松田忍不住说。

“我这里没问题。火力已经减小,hiro那边大概已经成功闯入,吸引走了一半压力。”降谷声音还算轻松,“已成功从窗户突入顶层。”

“好,zero小心。注意安全。”诸伏的声音里带着点紧绷。

降谷敏感地问:“你那里怎么了吗?有组织成员过来增援了?”

“没有危险。目前地面小队在一楼大厅和乌丸宅内战斗人员交火,对面数量不多。外面增援的组织成员被B、C两个小分队封堵在路上,尚未靠近。但目前宅内部分嫌疑人抓住女佣或老人充当人质和盾牌,不伤害人质的前提下,进攻难度较大。——zero,你那边突入之后尽快搜索到乌丸莲耶本人,只有抓到他才能结束无意义的伤亡。”

“没问题。”降谷的声音听起来也很严肃,“我带人一层一层向下搜查。”

“……不用搜了。”

“萩原?”

“我们这里听到仓库门外面有动静——嗯,动静很大。”

萩原听着厚重的合金安全门外传来的沉重的敲击或尝试撬锁的声音,嘴角不由勾了起来,

“乌丸莲耶到地下仓库来了。”

“了解,马上下去。”降谷声音里也带出笑意。

没过三分钟,耳机里就传来降谷舒展的声音:

“空降小队已完成对乌丸莲耶及其管家的抓捕,即将带人转移至地面。”

“很好。”诸伏松了口气。

萩原也是眼睛微微一亮,回应说会暂时封锁底下仓库,然后先上去和其他小队会合。

乌丸宅一层的大厅里,诸伏正带人举枪与屋内若干不明身份的人员对峙。那些人把帮佣的女佣,以及一个上了年纪的厨师挡在前面当做盾牌,让公安们束手束脚,自己却躲在人质身后毫不留情地对公安队员开枪。

尽管所有行动队员都穿了防弹衣,但还是难免有人受伤。

诸伏在接到降谷的通讯后,便冷喝道:“停止负隅顽抗!现在放下枪投降!乌丸莲耶已经被捕,你们还要继续死撑吗?”

对面的枪声顿了一下,有人吼道:“他在动摇我们!组织的增援马上就——”

“如果你们是说xxx路过来的那几辆车的话,已经被我们另外的行动组在马路上拦截了。”诸伏大声道,“负隅顽抗没有意义!你们多造成一个人伤亡,自己的罪行就会加重一分!不如尽快投降,还能在法庭上争取量刑轻一点!”

被直接点出了增援力量的来路,这下即使领头的尝试控制,下面的人也骚动起来。

正在这时,降谷等一队公安,全副武装地带着两个人从乌丸宅的后部走了过来:

“乌丸莲耶已经被捕。他是在试图通过地道逃跑的时候被抓的,他放弃了你们,你们确定还要继续为他顽抗?”

随着乌丸莲耶那张写满了屈辱不甘的老脸暴露在客厅的灯光下,依旧在攻击的那几个人,最终选择了放下武器。

抓到乌丸莲耶之后,降谷先押着他和其他几个关键人物带队乘直升机离开了——以乌丸集团在鸟取的势力,安全稳妥起见,早带人离开早好。

而萩原、诸伏还有松田等人则留下来,从松田之前炸开的豁口进入地下仓库,一个一个撬开保险箱,确认里面是不是他们要找的证据。

一直忙活到天光乍亮,上百个保险箱才被全部打开清理完毕,那些钢化玻璃柜里的武器也被一一带出、存放好,和关键的罪证一道,被公安们打包带走。

破晓的时候,诸伏活动了一下一直清点证物而僵硬的脖颈,宣布:“收队!”然后大家在一片欢呼里,坐上了返程的车。

“比想象中轻易很多。”

回程的路上,松田漫不经心地看着外面的夜色道。

“因为事先准备周到,而且反复演练过很多次。”诸伏温和的声音响起,“最关键的是没有走漏定点消息——假如乌丸莲耶察觉到我们行动的迹象,早早把组织成员都召集到住宅里,那绝对不会这么快解决问题。”

“是啊。这次真是前所未有地小心,除了警察厅和警视厅,连其他地方的公安都不敢动用,就怕走漏消息。”

萩原拿着湿纸巾擦拭着脸上因为爆炸沾染的尘土,一扭头看见松田脏兮兮的脸,眼睛就染上笑意,又抽了张湿巾怼在对方的脸上。

“干嘛?”

“擦一擦啊。小阵平这么帅的脸,灰突突的多不好?当然就算是这样也还是很诱人哦?”

诸伏咳嗽了一声,在萩原看过来的视线里,用眼神示意他们坐的是面包车——车上还有半支小队的队员呢。

萩原比了个歉意的手势,老老实实坐好。他倒是无所谓啦,但是小阵平看起来很酷的样子,这方面有点脸皮薄。

诸伏把话题重新正回去:

“要说的话,能够大获全胜也多亏了萩原你的主意。不是你想出这种好办法的话,根本无法确保证据的安全。我们之前都想着怎么加快速度闯进乌丸宅、在乌丸莲耶销毁证据之前抓住他,也就是你另辟蹊径,才找到了突破口。”

“难得听你这么夸人。”萩原笑道,“不如感谢乌丸莲耶为了保护证据专门建了个地堡。还得感谢一下贝尔摩德。”

“她?她够占便宜了,堪称全身而退……”诸伏说起来还是有点不甘心,但也没办法,只能摇摇头,“对了,也不知道日本其他几个地方的行动,还有美国FBI他们那边怎么样了。应该都是同时行动的。”

“问问看就知道了。不过就算别的行动组出了问题,我们这里大获成功,就足够把组织从上到下送上审判席。”松田说着说着,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回去赶紧睡一觉吧。”萩原伸手揉揉身边人的卷毛,“辛苦了。”

破拆那些保险箱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乌丸莲耶完全是个谜语人,喜欢用各种密码。但他们有那么多保险箱要拆呢,哪有功夫一个一个玩推理猜谜游戏?要么撬,要么炸。但是怎么破坏保险箱还不伤到里面的东西,这可不是谁都能掌握的技巧。一旦遇上复杂的箱子,就免不了需要萩原和松田出手。其中,不仅仅是熟悉爆炸物,平时也热爱拆装各种零器件的松田,在撬各种锁方面别有一番心得。

所以,可以说这个晚上是他最辛苦。

“嗯,你们回那个温泉旅店先睡一觉吧。”诸伏道。

松田扬起眉毛:“你呢?”

萩原听得都不忍心了:“黑田理事官这也不能可着你一只羊薅毛啊。”

“唔,不是我一只?还有zero?”诸伏闷笑。

松田一整个无语:“降谷那小子有黑眼圈也看不太出来,黑皮本来就不显老啊。你……”

他啧啧摇头:“好好的同期,别到时候整得像是有多少年龄差一样……哎哟。”

卷发的警官伸手把正中脑门的纸巾盒抓住,给对方扔回去。车厢里发出奇怪的窃笑声,但是诸伏的眼风一扫过去,又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好像非常老实无辜。

“比起我,某些人应该反思一下自己吧?”诸伏咬牙切齿,“好好的幼驯染差了四岁,这是怎么回事呢?”

“是啊,但是这个该反思的就不是我了。”松田支着脑袋哼笑,眼神往旁边的人身上瞟。

萩原无辜躺枪:“为什么会牵连到我!我不是已经认真反省过的吗。”

一路闲谈的声音,在太阳一点一点现身的过程中随着晨风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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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挖进地下仓库这个点子,有参考著名的斯帕贾里盗窃兴业银行的案子,是真·挖地道进入银行防范严密的金库啊~

群里口/嗨/点的梗,猫耳景光和零零,抱歉拖了一个月(缩)

再又一次试图从高处跳下后,景光猫猫命运的后脖颈被零零揪住,带有茧子的手掌把他从头揉/到了尾巴。

景光猫猫感觉全身毛都要炸了,尤其是/敏/感/的尾巴,被人握在手中/把/玩/的莫名/感/受/刺/激/着他的感官。让他情不自禁的/呻/吟/出声,有着两只毛茸茸耳朵的脑袋克制不住的去/蹭/身边人的手臂。

被拎住的/姿/势/不能出现太多挣扎的动作,景光被身体传递来的/快/感/刺/激/着大脑,猫咪本来就喜欢/被/摸/后背和肚子,就算他现在也被同化但本质还是个人类,用/抚/摸/猫咪的手法放在他身上不亚于在一个成年男子身上/四/处/撩/火/。...

被拎住的/姿/势/不能出现太多挣扎的动作,景光被身体传递来的/快/感/刺/激/着大脑,猫咪本来就喜欢/被/摸/后背和肚子,就算他现在也被同化但本质还是个人类,用/抚/摸/猫咪的手法放在他身上不亚于在一个成年男子身上/四/处/撩/火/。

“喵呜!”在那只手摸到下巴时,景光猫猫愤愤地/轻/咬/了一口,zero你学坏了!

降谷零看着手下的猫猫轻笑了一声,顺从他意思的松开手,让猫猫四肢落地,“hiro,想/要的话就变回来吧。”手臂快速将想要跑开的猫咪圈住,降谷零低下头与那双蓝色的猫瞳对视。

诸伏景光身体僵了僵,还是没忍心拒绝幼驯染,抬起爪子拍了拍面前的脸,示意他放开。

在一阵魔/幻的白光中身/体/拉/长逐渐变成人形,诸伏景光无论自己偷偷变过几次也无法习惯,从幼驯染愣怔的双眸里看到/赤/身/裸/体/的自己,头顶无法收起来的猫耳/羞/耻/的抖了抖,尾巴因为主/人的不适应也/缠/绕/着腿试图藏起来。

降谷零终于懂了为什么衣物被动过,却不见幼驯染以人形出现,自然垂下的手指微动,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的猫耳男人,他好想触碰。

跟随思绪行动,降谷零上前抱住人,腰身和后背的/细/腻/肌/肤/令他流连忘返,带有细茧的指尖在白皙的/身/躯/上留下/点/点/红/痕,低头轻轻/啃/咬/面前不设防的脖颈。

诸伏景光咬牙/吞/下惊呼,手揪紧幼驯染的衣服,抬头让降谷零动作更加方便,哪怕那个位置是致/命/处。

降谷零闷笑了一下,放弃了/嚯/嚯/幼驯染的脖颈,虽然上面已经被他留下/遮/不/住/的痕/迹,嘴/唇/上移/吻/住对面人,试/探/进/入被/包/容/了,降谷零眼睛一亮,勾/住他放不开的小舌一起/缠/绵。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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