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如雪的推荐LOFTER(乐乎)

=缺德瓣扑xq混合产物,内含唯粉撕逼现场,不爽不许骂我,骂轮回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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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L楼主

凯蒂开直播结果是江后在掌镜。。。说是为了给小周补时长。。。。。。小动作好多啊,浅看五分钟苯人已嗑晕。。。

2L

钱楼主链接

3L楼主回复2L:

斗鹅直播间112411嗑药鸡不看错亿

4L

我趣...

我趣这什么恋综现场

5L

lz建设一下文字转播我现在不能开声音看5555555

6L

基操勿六哪次凯蒂直播不是江后在旁边解说的

7L

骤降p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贴啊bks美帝

8L

9L

10L回复7L:

?嗑糖都不可以?

11L回复10L:

就是感慨一下,三小只都混战一天了,战火纷飞,你们不洗广场在这嗑糖……心理素质够硬

12L

讲这些。。。战火什么时候停过

13L

洗累了吃点蒸煮喂到嘴边的饭调理一下

14L

昨天误入打架现场,鬼图差点没把我吓亖,,,,,,

15L

srds你们洗广场的方式真的很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黄浦江波涛汹涌”我笑撅过去

16L

所以前两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不敢看广场,怕鬼图

17L

就前天发的世邀赛庆祝微博咯,九张图七张凯蒂,还有一张大合照和一张单独的奖杯,不知道的还以为轮回就凯蒂一个人参赛了。江丝翔丝大战,枪杂混入其中披皮,从前天打到现在

18L

讲道理江发微博之后三分钟就转了箱包微博好吧,还附上了双一合照

19L楼主

确实,江后刚刚直播说了,是为了不分流箱包微博的热度

20L

真的吗?我不信.gif

21L

轮回经理sl真的不知道这样安排江江会被骂吗

22L

经理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是吧我看他就是故意的jbt这种人精会不明白这样发会引战?

23L

应该是商量过的吧双一那张图还修了一下用了他最常用的滤镜

24L

啊对对对都是经理的错哥哥清清白白只是被推出来挨骂的

25L

江丝好会找借口啊粉随蒸煮的

26L

那确实比不过枪杂会披皮隔壁闹了一天了到现在一个自证都没放出来

27L

?别cue你枪姐姐

28L

jbt不会在排挤箱包吧。。。我傻乎乎的儿

29L

xs皮裹紧点吧装翔丝之前能不能先把发言记录清一下

30L

翔丝的皮有这么好披吗?zb3000自证谢谢

31L

三小只闻味而来

32L

这里是嗑区,要打去竞技场打!

33L

经理来承担,经理来背负!江丝洗地都洗到这里来了,好努力啊

34L

OMG楼主怎么还不护楼!大家跨栏一下楼上那几个sjb

35L

怎么了?枪杂敢做不敢当?

36L楼主

。。。。。。看会直播的功夫怎么楼里乱成这样了,我先清理一下挑掐楼,等会转播,江后今天的状态真是震撼我妈

37L

lz回来了!等你!

38L

关于那条微博。。。。能说吗。。。。。。我有点想法。。。。。。楼上发疯的lz都禁言了吗

39L楼主回复38L:

禁言了,请!

40L

其实我觉得。。。。。是特地这么发的。。。一些恋爱脑。。。希望大家的目光都focus在自己老公身上。。。。。。(啊这是可以说的吗.jpg)

41L回复40L:

蛙趣……未曾设想过的角度

42L

你懂什么事娇妻,,,

43L

其实我看了楼上的……也有一点想法……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江江有点吃醋了……不希望点开相册是凯蒂和箱包的合照

44L回复43L:

妈呀饱饱你我以前是个CP脑,后来喝中药调理好了

45L

srds听起来离谱是真的但是因为是所以我觉得这事他干得出来

46L

47L

啊啊啊啊啊笑亖怎么可以这么熟练啊

48L

江后belike:能戳到你的肺管子是我的荣幸

49L

所以说世邀赛微博这么发的后果他完全预料得到吧。。。。。。顶着骂战也要发老公专属微博,他好爱他

50L

楼主人呢所以今天直播江后到底怎么了

51L楼主

这不是不想打断大家嘛,在码字了在码字了

52L

我真的会好奇到底都播了什么,我舍友楷姐姐,收到开播推送直接从床上蹦起来,然后不到五秒我就听见她把手机戳得震天响,感觉在疯狂输出

53L

是个唯粉看到这种情况都得气死啊

54L楼主

可能就是兴冲冲点进小周直播间结果迎面而来一张江后大脸的心情吧,他们开播的时候还在酒店门口,凯蒂拿着手机不知道在查什么东西,江后看起来心情很好地挑着回答弹幕问题

55L

论心理素质还是得看我们江后,这么多骂他的弹幕好像也没影响心情

56L楼主

57L

jbt,这不是你九图微博发七张老公单人照的理由

58L楼主

江后:你们问小周?他在看路线呀,之前说要带我去喂白天鹅,结果自己也不认路哈哈哈哈哈

59L

楷皇不也发微博了吗怎么不见江后“引流”呢

60L

娇妻驾到通通闪开!人家就是要让大家都看到老公的英姿捏

61L

吃瓜去看了一眼战场。。。感觉凯蒂也很爱。。。为什么就你发博要带家属

62L

zzk怎么只跟江后贴贴啊要我说双标别太过分

63L

箱包:我站在你左侧却像隔着银河

64L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笑得很嚣张

65L回复64L:

我上次看到类似的笑容……是轮回突袭探班vlog……方嫂给大家介绍自己做的爱心便当

66L

omg你们懂什么事真嫂子,别对嫂子指指点点哈同事才营业嫂子只是炫耀老公

67L

题外话,涨价了也在直播有人在看吗,国家队UNO,友谊走到尽头局

68L

我双开乐乐第一局就输了然后就开始全场乱晃大放厥词

乐乐:你们问周泽楷?约会去了啊

在弹幕一片问号里他又继续说,他们这两天老脱离集体活动,差评!

然后他突然一脸好像说漏嘴了的样子,开始装模作样给大家介绍现在这盘的赛况

69L

漏勺哥。。。bksn。。。。。。简短两句话给我嗑晕嘞

70L

蒽蒽漏哥除了天天漏东西丢小皮筋还会洒糖给我们吃

71L

草笑死了箱包在旁边探头大喊jbt不是在直播吗?你们没看到?

72L

漏勺哥今天你就是我亲爹会说话你就多说点箱包宝宝倒也不必这么实诚!

73L楼主

田娜……zzk……别太实力护妻了吧!趁着主持人还没屏蔽你们速看大超

74L

什么情况?

75L楼主

江后想去买甜甜圈,所以直播手机给了凯蒂。凯蒂刚开始很乖巧地在边上站着,盯着江后,后来他就认真研究起了手机屏幕。【俯视的周泽楷.jpg】他维持了这个姿势三分钟,一直不知道在干嘛,弹幕只好刷屏夸奖主播帅气的鼻孔

76L

kk鼻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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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超话回来了,来替楼主上图【截图】

省流版:周泽楷亲自封了几十个dw的号

详细版:dw被封号后在大超刷屏发大疯,一边激动是zzk亲自封的号一边大骂jbt,分裂得感觉需要去精神科挂个号

78L

查询#枪杂状态#江江!遇到这样有安全感的男人就嫁了吧!

79L

不行我一定要发,枪杂破防的样子真的太好笑了!【截图】

“知道你们上海男人妻管严没见过上赶着要别人管的!”

“为了一个做到这种地步值得吗?”

80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嗑亖了怎么办!谢谢唯粉解!

81L

wf真的比我们会嗑。。。“看那谁耀武扬威骑脸就气不打一处来,楷宝的直播间怎么能容许他人放肆!”

82L

这不正说明不是别人了吗

83L楼主

谢谢ls补充,我继续转播

84L

我趣。。。三句话不离小周,别太爱了。。。那zzk现在在干嘛

85L楼主回复84L:

左手看地图右手撑伞,后来还拎了一盒甜甜圈

86L

凯蒂拎甜甜圈的模样特别像某音最近经常拍的情侣吃货挑战

87L

那个。。。哥哥们弹幕在刷的总决赛战队什么意思啊。。。没搞过ry联赛搜了一下是因为他们拿冠军嘛。。。我就是看首页飘红进来嗑药的。。。

88L

对对,之前有次我刚进直播间就碰上房管把这个设了屏蔽词,啥意思啊?

89L

三连冠梦碎所以不让人戳伤疤啦?

90L回复89L:

要yygq滚去赛事板,我再说一次这里是嗑区

91L

诡计多端的骤降p!

92L

就是……这五个字的缩写……只能帮你到这了!

93L

zjszd!!!

94L

xswl我就说房管这么搞肯定会被人误会的你可以理解成暗号

95L

暗号低调低调

96L

我跟你们说上次房管pb了这个词结果不明真相的群众以为有瓜#轮回屏蔽词#都冲上了实时热搜房管只好赶紧撤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97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你们干的好事哈哈哈哈哈哈

98L楼主

掐挑来一个我禁一个别来沾边儿,死得很快

我继续转播。因为教堂内不让拍摄他们就只在外面逛,看起来还挺规矩的,也没有牵手。刚在大教堂桥给凯蒂拍照,然后两个人在桥上看风景。【截图1】【截图2】

99L

妈呀凯蒂这眼神,收收吧zzk这可是直播!

100L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旁边看你

101L

偶们老夫老妻,,,也爱眼神糖诚邀大家一起来品品这个视频,,,,,【周江】失眠飞行…来自Bilibili

102L

如果眼神能拉丝,骤降周围已经成茧了

103L

以前都没发现娇妻回答记者提问之前为什么总要看一眼老公呢

104L

拆家写八百篇论文不如嫂子一秒拉丝眼神

105L楼主

来看cut来看cut,有没有显微镜女孩,这里凯蒂是不是上手搂着了,我看江后左手掌镜,右手一直在不知道小幅度地干嘛,他俩还贴着,是不是想把凯蒂的手甩下来?

106L

不懂我是差生让楼下的来

但是他俩这个肩宽和身高差真是hso

107L

很适合背后抱。。。更适合厚乳。。。。。。

108L回复105L:

我觉得还挺锤的,超话有人截到了图,江江右手边一闪而过的像是凯蒂手腕【图片】

109L回复107L:

今天的流动黄旗给到A市这边!

110L

剪秋……哀家的眼睛被闪得好痛……

111L楼主

走到苏黎世湖了,xql现在在岸边休息,说等会去喂白天鹅。

现在是江后的照片展示环节以及嫂子发言triplekill:“嗯?周泽楷脱离大部队行动?可是他答应我在先的呀,堂堂轮回队长总不能食言吧~”(笑着转过头看凯蒂)凯蒂点头,很自然地递了瓶果汁给他盯着他喝【截图】

112L

感觉……大型唯粉屠杀现场……

113L

凯蒂怎么还掏出两块小方巾擦汗,好萌

114L楼主

江后迅速完成了他的五杀!

“刚刚在教堂外面拍的!我技术不错吧,不过当然也是因为你们枪王大大帅气逼人,怎么拍都好看咯。”【截图1】【截图2】

“昨天?我们昨天去吃小周看上的一家馆子啦,给你们找找图片,看,还挺正宗的吧?都是小周点的,好吃。”(划拉屏幕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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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浓浓嫂子味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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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什么样的刺激让曾经的贤后嫂子瘾大发

117L回复116L:

看一眼jbt广场你会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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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记仇的天蝎男啊jbt。。。。。。

119L

ls什么居心!鬼图都给我吓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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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吹周(N/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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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那两张情侣互拍感觉是恋综的必备环节howp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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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你周的摄影技术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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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们知不知道一个小糖点……微博营业的他拍大多数是给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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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开说说

125L

看这条周江超话@南极气温骤降:缓缓掏出我的放大镜。。。江江你瞳孔里装着谁?…weibo.cn

126L

笑口了!这条我印象深刻,因为特别男友视角所以江梦女在疯狂代入,结果骤降p那时候扒出来是凯蒂拍的,郫县阿夹联动狂欢,又去扒了他微博其他照片,现在超话精华区还有合集

127L

真就唯粉地狱

128L

我的天,久仰轮回大名,原来你们平时训练就是训练麦麸的吗?营业感好重啊

129L

怎么又来一个“路人”啊,你发言没删干净呢省省吧是不是自家没糖酸得跑进来跳脚

130L

我就说对啊,人工糖精总比没糖强啊.gif

131L

我有什么好酸的?因为人工糖精丢了冠军,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132L回复131L

嗯哪嗯哪,宁不酸,宁主队成绩如何?反串滚出克

133L

别理了跨栏sjb吧好端端的总有人来毁楼

134L楼主

臣救驾来迟!已经禁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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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L

是不是我想的那张……我也好爱……

137L

总决赛赛后选手通道是不是!就记者那时候不是问得特别尖锐嘛:“如果不能继续发挥你的优势,将来会考虑转会吗?”

138L

每次说到我都会想起来江江愣在当场的样子,直接空白到没有了表情管理,然后楷皇就特别强硬地拿起话筒说了一句:“采访到此为止,他不转会。”然后鹅队就准备回休息室了,趁乱混进来的魔怔粉对着选手通道大喊:“混子滚回你那野鸡战队!”楷皇顿了一下抬手搂住江后,黑着脸走了,甚至没给眼神

139L

我也印象深刻!那两个背影真的太帝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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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rds其实这个记者会虽然剧毒我觉得蛮经典的箱包攥紧手想比中指又忍了下去然后招手喊了保安

141L

呜呜呜呜我们猕猴桃箱包长大了

142L楼主

我们喊轮回帝后不是没有道理的!

143L

少年天子和他包办婚姻互相扶持的恩爱皇后,,,说这些

144L楼主

刚刚他俩在喂白天鹅,凯蒂突然把面包递到江后嘴边,江后笑着回头看他:“干嘛呀,我又不是小动物。”然后凯蒂一脸无辜地伸长手,越过江后去喂天鹅,下一秒两个人都憋不住了笑成一团。

我发个录屏你们品品周江超话@周游江海已黑化-:干嘛呀干嘛呀,到底在笑什么,有什么是苯观众老爷不…weibo.cn

145L

就是这种旁若无人的情侣气氛。。。。。。

146L

好爱啊好爱啊这不是热恋中是什么

147L

不看职业联赛的也嗑到了……这俩好配啊

148L楼主

直播到这里差不多就结束啦,周周江江去了个挺有名的老牌餐厅,好像怕直播影响其他人用餐,就打了招呼要下播了。本来江后已经在看菜单了,然后凯蒂又摇了摇他的手臂指指镜头,江后一脸了然于心的表情对镜头说:“祝贺国家队成功夺得第一届世邀赛冠军!也谢谢大家喜欢我们小周啦,要下播吃饭了,回头再聊哦~”

149L

我们小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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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五根杜明的头发大超会有人发偶遇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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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来了嫂子真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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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报枪杂江杂已经转发混战五百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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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超话有人偶遇他俩了饭后还要到了双人签名拍立得

171L

555555555555555555555天选之子别羡慕死我了啊啊啊啊啊啊

172L

这位周姓选手你为什么要签在江波涛选手的脸旁边啊!

173L

狼王圈地,懂?

178L

有没有人。。。看了隔壁帖子。。。。。。

179L

rwkk

180L楼主

我刚从那帖子出来指路该说什么好呢……可能傻人有傻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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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啥我刷不出图片

182L

就是箱包新微博啊,@孙翔-轮回:UNO的神!…weibo.cn,他发的宵夜被扒出来就是骤降去的那家餐厅的招牌甜点

183L

去约会还记得给孩子带小蛋糕,他们真的,我哭死

184L

在转发看dw撕逼看得我笑喷了【截图1】【截图2】

三小只混战,说轮回三人不带他玩,两个人去高级餐厅,最后意思意思带个甜点作秀,他还这么开心,结果楼中楼回复全是嗑到了

186L

热转第二是连箱包都知道不要打扰情侣谈恋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哈哈

188L

190L

怎么都一天了还有后续……你们骤降就这样天天吃满汉全席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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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还有围观唯粉破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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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粉的目光就是我的兴奋剂

198L

户外直播摩多摩多看他俩同框简直就是享受

200L

kswlkswl!

01

付思超又没来上自习课,周柯宇被委以重任,到学校各个角落搜罗挂寻人启事。

出门之后他首先去隔壁教室看了一眼,确认有三个空位置立马掉头,下楼去小卖部逛了一圈,然后随便找了个不起眼的墙角打游戏。

他当然没打算真的找人,毕竟小同桌逃课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甚至于他才转学过来不到半个月,就已经熟练掌握他的行动轨迹:凡自习课必逃课,凡体育课必去音乐教室,凡午休必上天台。

跟着他一起行动的还有隔壁班三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

周柯宇点了支烟,说实话他的小同桌给他的第一印象还挺乖,温顺的刘海亮晶晶的眼睛,讲话又软又粘,一整天就抱着几包...

周柯宇点了支烟,说实话他的小同桌给他的第一印象还挺乖,温顺的刘海亮晶晶的眼睛,讲话又软又粘,一整天就抱着几包薯片啃了又啃,时不时还给他喂几片,听见他拒绝眼睛立马变亮,塞进嘴巴里嚼得更欢乐了。

若不是那一次在寝室,楼道里吵吵囔囔说张嘉元在酒吧里被欺负了,付思超刚洗完澡出来,听见熟悉的名字瞬间急了,睡衣都没来得及换,风风火火地夺门而出,周柯宇才知道,他这个同桌不只是会干饭,还会干架。

虽然没干赢,还挂了一脸的彩。

周柯宇知道他是学艺术的,给他上药的时候特地看了几眼他的手,骨节分明的五指修长白皙,白白嫩嫩的,还有些小茧。

挺好,无大碍,要是废了就白学了这么多年的乐器。

02

周柯宇抽烟抽到一半的时候听见墙壁另一面传来熟悉的吵闹声。

紧接着一声惊呼,有什么从头顶掉了下来。

周柯宇抬头,和付思超目光正对,后者拍灰的手停在半空中,过了几秒,尴尬地转成掌心向外,轻挥几下说好巧啊。

确实挺巧的。

周柯宇把烟踩灭,冷着脸走过去,拎小鸡一般把付思超拎去了办公室。

03

这是付思超这个月第三次被叫到办公室喝茶,他捂着肚子,从善如流地趴在班主任的办公桌上,哼哼唧唧地说好疼啊好疼啊,老师我还想去上厕所。

长相乖巧声音软糯的优等生极具欺骗性,班主任拿他没办法,给他扔了卷卫生纸打发人走。

反倒是另一面的张嘉元林墨和张腾,脑袋都快栽进校服里,脾气火辣的班主任还滔滔不绝,骂得他们狗血淋头。

付思超临出门前特地将手指从萌袖里伸出来,偷偷摸摸对他们比了个耶。

然后被翻了三个白眼。

04

付思超回到教室后就从抽屉里翻出课本认真地看起书,直起背挺起胸,小笔记做得飞快,周柯宇以为他今天脑子开窍,试探性地投去疑惑的目光,结果一眼发现对方白纸上画的五线谱。

下课后周柯宇躲在桌面下打游戏,付思超双手交叠枕着小脑袋,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的事,冲周柯宇笑,意味不明地说,“原来你抽烟的呀周柯宇。”

周柯宇操作的手顿了一秒,又假装无事发生,继续在屏幕上滑动。

“我要举报你。”

周柯宇手机一扔,右臂搂过付思超纤细的脖颈往自己身下摁,玩笑似地用力揉他的脸颊。

“你话有点多了宝贝。”

温热的气息吹得付思超浑身一抖,他气呼呼地瞪大眼,偏头一口咬住对方的脸颊,趁周柯宇还没反应过来,不甘心又咬了一下。

“你属狗的吗付思超。”

“才不是,我明明属兔。”

付思超见他面露嫌弃,从抽屉里扯出他的校服外套给他擦脸,塞回去的时候顺手又拿了两块巧克力,撕开包装直往嘴里放,嘴巴鼓鼓的,理直气壮地说这是给自己的补偿。

“我为什么要补偿你?”

“你把我送去办公室呀,你好可恶,居然不帮我。”

周柯宇无语,没忍住火气又往他脑袋上蹂躏,力气失控直接将人好好的一乖学生妹妹头整成了鸡窝。

付思超非常专心致志地在尝巧克力,一动不动随他折腾,等发现他停战,自己却还没吃完时,还非常主动地把两条腿乖乖地抬起来放到他腿上,善解人意地说:“要不你再捏捏这里?正好我很久没有按摩了,咱俩可以双赢。”

然后就被周柯宇一巴掌拍了下去。

周柯宇说,“以后我会掩护你,但这事不准再提。”

“可以,成交!”

周柯宇没再说话,教室里一片嘈杂,他的右脸颊莫名其妙泛起了滚烫的红。

05

不知道是不是周柯宇的错觉,达成某种交易之后,他与付思超之间的距离反倒变得生疏了。他不知道付思超跟隔壁班另外三位每星期逃课一次去哪里,去干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听话,当着班主任的面给他找理由张口就来。

他过分殷勤地替付思超打掩护,两人的关系也因此在外人眼里水涨船高。

只是每次听见张嘉元把付思超叫出去,两个人蹦蹦跳跳并肩消失在楼道口时,周柯宇会突然变得很沉默,笑意就僵硬在嘴角,好像在亲自送远什么东西。

自习课也无法再安心自习了。他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春暖花开的时日下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把地面淋得干净,视野里突然闯入一只湿漉漉的小狗,可怜巴巴地走过,留下一串爪印。

丑不拉几的。

周柯宇收回视线,他没有在说小狗,他在说付思超。

06

付思超丑不拉几的。

07

付思超赶在下午第二节课上课前翻墙回来了。他拿了块印着自己表情包的丑毛巾罩着整张脸,偷偷摸摸地从桌底下钻进来。

周柯宇以为他被淋湿了,刚想出声嘲笑,结果对方把毛巾扯下来,兴冲冲地把脸凑到周柯宇面前,满怀期待地问:“周柯宇,我好看吗?”

那张被化得又红又粉宛如年画娃娃的脸在周柯宇眼里放大。

甚至清楚可见鼻翼细细的绒毛。

周柯宇艰难地咽下喉咙里的干涩,脸不红心不跳。

“……好看啊。”

“你瞎了吧。”付思超震惊。

周柯宇:“……”

08

付思超蹲到桌面以下,掏出小镜子,对着镜子委屈巴巴地拿纸巾给自己擦脸。

周柯宇问他这怎么弄的。

付思超说张嘉元偷了他姐的化妆品,他们周日要去海边表演,需要化妆,他们仨在拿他练手。

周柯宇哦了一声,想起来确实有听说过他们四个组了个黑眼圈乐队,原来不是笑话也不是名存实亡。“你们逃课就是去排练?”周柯宇不理解,学校里不是有专门的音乐教室吗。

付思超点头如捣蒜,“对呀,那里设备齐全,不会有人干涉我们。音乐嘛,要在自由的地方玩,才能开心。”

“真的吗!”付思超拉起他的手左摇右晃,“快来,你快来,只给我一个人加油。”

09

【明】

【晚】

【八】

【点】

【不】

【准】

【迟】

【到】

【见】

【散】

周柯宇:“不会迟到,你快睡吧。”

【好】

【的】

【安】

周柯宇:“幼稚死了付思超。”

【略】

【你】

【还】

【没】

【跟】

【我】

【说】

周柯宇觉得自己像是在跟三岁小孩较劲,没忍住笑了一声。

果然幼稚的尽头是可爱。

“晚安,快睡吧,明天加油。”

“不会迟到的,放心。”

10

周柯宇迟到了。

他气喘吁吁赶到场时已经过了八点,甚至九点,已经是十点了。他没回付思超的消息,起初是心存侥幸,应该来得及,到后来是丧失勇气,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临时搭建的舞台正在被拆,他绕着整个沙滩走了一圈又一圈,他知道很大几率付思超已经回家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有预感,总觉得付思超会在这里。

他将随手扔在地面上的易拉宝捡起来,找到印有付思超名字的那张,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包里。他走到离海水很近的地方,终于发现某个被谯石挡住整个身子的付思超。

周柯宇松了口气,又慌乱起来,那一刻他知道临出门前被家里老人突发疾病住院的消息拦住不能成为借口,赶末班车路上的红灯也不能成为借口。他迈开的步伐很缓慢,脚步沉重,在退潮后的沙面踩出一个又一个深深的脚印。

“抱歉。”周柯宇在付思超身侧蹲下,歉意地望着他。“临时有事。”

他试图从付思超脸上搜寻哪怕一个不开心的表情,却发现并未。付思超抱着腿饶有兴趣地在用小木棍挖沙,他的右手捧了一个纸杯,里面有只两个指节大小的螃蟹。听见周柯宇的声音也只顿住了一秒,很快又继续快乐地挖沙,像个小孩一样兴致勃勃。

“诶,你怎么来啦!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付思超对他晃了晃手中的纸杯,“看,张嘉元给我抓的小螃蟹,可爱吧,摸一次十块钱,你要不要摸?”

周柯宇盯着他没说话。

付思超也没出声,继续恍若无人地挖沙,用塑料小铲刮出嚓嚓的声音,漫无目的地玩耍。

过了很久,付思超才开口:“好冷呀。”他耸了下肩,“好冷呀周柯宇,你可以脱件衣服给我穿吗?”

周柯宇楞住,看看自己又看看他,像个犯错的小孩突然有点无措:“我身上就一件T恤,要不然,我们回家?”

“不要。”

付思超在夏天里把自己抱得紧紧的。

11

付思超很容易心动。张嘉元说他像一只徘徊在桥洞下的流浪猫,被摸摸脑袋就会想跟对方回家。

但是这种心动往往不会持续太久,它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走,有时候当事人还没察觉到,突然的喜欢就会突然荡然无存。

所以他把这种喜欢统称为,友情的喜欢。

大学生傻白甜恋爱故事

1

怎么又忘了补饭卡。

付思超看着阿姨的手一抖,番茄炒鸡蛋落到他的饭碗里才想起这茬。他掏掏空空的口袋,只掏出来一张银行卡,尬笑着问:“阿姨,能不能手机支付呀?”

当然是不行。

付思超垂下脑袋,正要问身后的同学借一下饭卡,旁边斜里伸出一只手:“刷我的吧。”

“洋哥!”付思超眼睛一亮,握住他的手:“我发现几天不见,你又帅了,今天尤其帅。”

徐洋抽抽嘴角。

付思超:“想笑就笑出来啊!”

徐洋扭过头去:“快点,后面还有人排队呢。”...

徐洋扭过头去:“快点,后面还有人排队呢。”

付思超殷勤地把碗里的肉夹给徐洋,徐洋默不作声地吃了。付思超说你看我把肉都给你了,对你好吧。

多吃点多吃点。

“是不是谁又要你减肥?”徐洋皱皱眉头,这才几天,感觉付思超腮帮子的肉都少了:“你哪里胖,我看他们审美多少有点问题。”

“没——有——”付思超气呼呼地从他碗里抢了块卤牛肉吃:“对你好还不行啊。”

徐洋边笑边给他夹肉:“本来就是我买的单,你说你,羊毛出在羊身上。”

“那我回去会还给你的嘛。”付思超掏出手机发红包:“我现在就给你。”

“不用不用。”徐洋忙按下他的手。怎么说说还急了:“请你的,不用还。”

“那不行,我不能白吃你的。”

你白吃我的还少吗?徐洋心说。他看付思超冥思苦想的样子,又可爱又好笑。

付思超托着下巴想了想:“这样吧,我送你一个礼物。”

“送什么?绿色心情还是伊利牧场?可爱多还是巧乐兹?”

“你怎么就想着吃啊!”付思超说。

那还不是因为你就知道吃。徐洋在心里嘀咕,可不敢说出来。付思超一拍筷子,差点把碗里满满的紫菜蛋花汤晃出来:“我要送你……一个愿望。”

徐洋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愿望?”

“你有什么愿望呀?”付思超拍拍胸脯:“力所能及一定帮你实现——不过不可以太过分。”

2

徐洋失眠了。

付思超,这个,这个,徐洋暂且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这个小孩,幼稚鬼,小熊软糖怪,恶作剧大王,比他小整整四天的小孩,轻而易举的一句话,就剥夺了他一夜的睡眠。

徐洋望着天花板,室友的呼吸声传到他的耳朵里,他的手指在棉被上敲打。他一焦虑就喜欢敲东西,幸好棉被发不出声音,不然此时此刻他已经被室友打包送到食堂后厨做为明天早饭的食材。

他的手机丢在枕头旁边,一个小时前付思超刚和他道过晚安,并且提醒他明天来许愿——付思超很有仪式感地把头像换成了一个薯片桶,他称之为许愿桶。这罐芥末牛油果口味是他俩一起在小卖铺随手买的。

怎么办呢,不然就让付思超去学生街给自己买一份烤冷面,或者告诉他自己的愿望其实是想吃到正宗的糖醋里脊——而不是食堂阿姨用番茄酱做的。

可是好浪费。那可是付思超送给他的一个愿望!徐洋心里有个想法隐隐冒头。能不能……能不能……

付思超说不可以太过分。

徐洋把被子拉过头顶,在床上翻了个身。

其实他有好多,很过分很过分的愿望。

3

“那么现在开始计时。”付思超按下手机时钟。

徐洋还没反应过来:“不是吧?你就答应啦?”这都能答应?

“那当然。”付思超眯起眼睛:“难道你在试探我不成?哼哼,徐洋,你浪费掉一个愿望啦。”

没有浪费。一点也没有浪费。徐洋压抑住心中的雀跃,装作若无其事甚至有点懊悔的样子:“我就试试你,没想到你还真的什么都答应。”

“那当然那当然!你当我在敷衍你吗?”付思超一摸鼻子:“不就这么点事儿。”

徐洋说他想谈一天的恋爱。

“来。”付思超伸出手:“牵我的手。”

徐洋乖乖牵住他的手:“为啥?”突然要牵手。

“不知道,可是我看他们谈恋爱都有牵手。”付思超说。他的指尖有拉琴磨出来的茧,手指头勾勾徐洋的手指头:“奇怪,好像和平常也没什么不一样。”

徐洋心说,废话,你平常也爱牵我的手。

付思超松开手,朝他张开双臂:“那来抱一下。”

很稀松平常,其他日子里也没少抱。

付思超绝不认输:“豁出去了,难道要亲——唔?”

徐洋一把捂住他的嘴:“不必了,这个就不必了。”

他可能会当场晕倒。

4

李润祺实在受不了。

“徐洋。”他说:“我相信付思超活了20年,足够他学会用筷子吃饭了。”

付思超闻言死死抱住徐洋没拿筷子的那只胳膊:“啊——”

李润祺捂住了脸。

“我突然想起来宿舍厕所没纸了不知道铭儿进去了没有为了以防万一我去给他送纸。”李润祺拍案而起,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我先走了。”

拔腿就跑。

跑出食堂门口的时候正撞上来打饭的黄唯铭。李润祺一把拉住他,死命摇头:“别进去。”

“可是我饿。”黄唯铭说:“怎么了?领导检查?饭碗里不能有饭?”

“还要比这个更恐怖一点。”李润祺露出一个看破红尘的表情:“徐洋终于意识到他和付思超在谈恋爱了。”

“所以我们两个在谈恋爱。”徐洋说。

任胤蓬嚼着红烧肉:“嗯嗯——这个好吃哎。”

武星:“真的吗?我尝尝。”

“喂——”付思超不满:“你们怎么没反应啊。”

“哇偶,你们在谈恋爱!”任胤蓬虚假惊讶,瞪大了眼睛。然后继续低头吃红烧肉:“可是你们不是早就在谈恋爱了。”

“有,有吗?”

5

徐洋和付思超牵手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一天马上就要过去了。

好像做了很多事又好像什么都没做。徐洋想。似乎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太一样,除了付思超四下宣告好友们。

我们两个在谈恋爱哦。

这个傻子。徐洋苦笑。哪有人用嘴谈恋爱的,明天岂不是又要通知大家我们两个分手了?

但是付思超突然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吻。

“怎么样,你的愿望实现了吗?”付思超问。

“实现了。”徐洋叹了口气。他慢慢眨了眨眼睛,紧紧盯着对方:“谢谢你。”

还不够,其实远远还不够。但是已经比他预想能够得到的要多许多了。

“等等。”付思超反又抓住他的手:“就想走?”

“什么?还有什么——”

“我也有一个愿望。”付思超说:“虽然不一定能实现,你说我要不要把你的饭卡偷偷丢掉,然后我去投喂你,我就有机会了。”

徐洋:“啊?”

“我的愿望是,和你谈个恋爱。”当然不能只有一天。

6

“今天饭卡忘带了,还好嘉元帮我刷了饭卡”

这个剧情好熟悉。徐洋眉头一跳,问:“然后呢?”

上钩了上钩了。付思超漫不经心地说:“他不要我钱,我就说,送他一个礼物。”

徐洋的脸慢慢的黑了下来:“你送什么了?”

嘿嘿。付思超说:“你猜猜。”

徐洋转过身去不理他。

付思超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悄悄伸了出来,一个冷冰冰的东西贴在徐洋的脸上,把他吓了一跳。他回过头,付思超笑得很开心:“我送了他一根巧乐兹呀。”

还给你带了一个。

徐洋脸上多云转晴。他反应过来自己被付思超摆了一道,又生气又好笑,捏住他的腕子拖到自己面前:“我才不要这个。”

付思超看着突然贴近的徐洋,脸慢慢红了起来,难得结结巴巴了一下:“那,那你想要什么。”

“嗯……可爱多吧。”

付思超:“……”

滚蛋吧你。

把我的莫名其妙的脸红心跳还给我!

寻猫启事

-Wink&Baolan

带点翔松和宁羞,提及一点点水蓝。

-AU

-有人威胁我说不写这篇就每天给我发鸟O族少东家的屁股

00

“各位业主打扰,本人于12月7日中午11点左右走失一只布偶猫。很能跑,很能吃,很能掉毛,养这东西真的太费钱了,自从接回家所有手游都戒了,上次买LOL皮肤还是IG夺冠后出的洛。所以为大家着想还是由我来承担这一痛苦,不必糟蹋别人了。希望有捡到的麻烦送还给我,必有重谢。”

王柳羿的猫丢了。

噩耗不出十分钟传遍了整个公司——王柳羿表面波澜不惊,实际上黑眼圈快挂到鼻子尖,一看就是整夜未睡...

噩耗不出十分钟传遍了整个公司——王柳羿表面波澜不惊,实际上黑眼圈快挂到鼻子尖,一看就是整夜未睡。而上次他这么惨,还是和前男友分手。

全部门的大家都喜欢Roxy——肉肉子是被这群怪叔叔怪阿姨看着从小小一只长成一条巨大的胖拖把的,甚至连名字都是离职的前同事起的,要不王柳羿现在还在管他叫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喊楚雨荨。

但布偶心海底针,除了王柳羿,Roxy对所有男同胞都只有三分钟热度,只有你给他开罐头的时候才是Roxy的心肝宝贝。受害人高振宁曾晒出账单对王柳羿控诉他儿子的渣男行为:花了一双鞋的钱(已近远超报案金额),买猫玩具猫罐头猫零食,但嫌疑犯蹭爽了就跑,小情侣手抬一半猫就没影了,两个人加一起摸不到一个小时,姜承録的手机里90%的照片都是一团模糊的毛球影子。

王柳羿冷笑一声,套用友商同行一句话:它践踏你感情的第一天你为什么不反抗呢?我看你也挺乐在其中啊。

下午王柳羿要出差,不得不走。他大部分时候十分靠谱的同事们拍拍胸口,表示别怕,这边由他们这群干爹干妈来负责。

但王柳羿感动之余差点忘了,他这群同事们时不时地也有点离谱。

“……他们不会叫喻文波那个逼来帮你找猫了吧。”

刘青松翻了个白眼,把林炜翔塞给他的LadyM往王柳羿那儿推了推。

“倒也没有这么离谱——哇松松,给我真的好吗?这阿林买的吧?”

“林炜翔那个傻逼,不知道我戒糖一个多月了吗?”

“怪不得你最近这么暴躁。”

“王柳羿别逼我凶你,接着说。”

“我总觉得它是自由的,说不准Roxy觉得天天关在我那个小屋子里太郁闷了,才跑出来了吧……”

“别伤心了,他会回来的。”刘青松像摸Roxy一样摸了摸王柳羿的头,“实在不行,再去猫舍给你领一只去。”

“刘青松,你要掏钱?”

“众筹。”

“你当你买龙虾呢?你一斤小天一斤剩下的零头林炜翔金泰相平分。”

“我让喻文波给你买一只,立省百分百,”温柔的轻抚变成了一击爆栗,“王柳羿,Roxy不是被你这个当爹的气跑的吧。”

当然不是。

据王柳羿所说,那天中午,家里可乐没了,他准备去门口买瓶可乐,等着下午看LPL全明星,结果撞上对门搬家。楼道窄,他开了门正好赶上人家搬大件,便侧过身来给别人让位置。十多分钟过去了才折腾完。

到最后。冒出来了个笑眯眯的小平头,跟他撞肩膀说谢了兄弟,哥们今天刚搬过来,可能这几天收东西会有点乱,实在是不好意思。

中午阳光透过楼道的窗户打进来,照在小平头的眼镜上,晃得王柳羿有点恍惚,反应过来忙说没事没事,反正明天他要出差,大后天才回来。

“那我请你吃饭吧!邻居一场,以后说不准还要互相照应。”

王柳羿盛情难却,关上自家门说好的好的,两个人就去门口撸串去了,忘了家里还有一只布偶猫。

“王柳羿,你就跟他走了?”

“啊……”

“他叫什么啊?”

“叫张锐,比我小几个月。”

“长得帅吗?”

“还挺好看的……”

“有喻文波好看吗?”

“关喻文波什么事儿啊?”

“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啊!”刘青松带上痛苦面具,“王柳羿,老颜狗了,有了新欢忘了娃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

“没说过话的。哦对他头像就是自拍,给你看看。”

王柳羿一边说一边点进头像,刘青松眼睁睁看着详情页一秒刷新,头像从一个英俊小帅哥变成了一只白色的眼熟胖拖把。

“……王柳羿…………”

“你看,是不是比阿林帅?”

王柳羿美滋滋地收回手机,看到头像的那一瞬间笑容僵硬在脸上。

“兄弟们,偷猫贼找到了,1=4小宝家门口速来。”

王柳羿鼓起勇气敲响邻居家门,薄薄门板后,一阵嘻嘻哈哈,紧着着门打开,张锐一身猫毛半脸口水,笑着说“哎呀,蓝……”

后半句那个哥卡在王柳羿身后刨除刘青松平均身高1米8的亲友团威慑下。

本文男主,唯一的王Roxy姗姗来迟,在看到自家不靠谱的爹后大步上前,毛茸茸的脑袋瓜蹭来蹭去。王柳羿弯腰刚准备抱起,明显比前几天胖了一圈的Roxy像一滩有自主意识的水银,扭头跑了。

“猫咪,小偷。”韩国友人姜承録斩钉截铁说出结论。

“不是蓝哥!误会啊!我前天晚上回家,看有只猫在楼下打转,哥们走几步它跟几步,大冷天怪可怜的,就捞上来了,没想到是你的猫啊?我猫爬架都是刚下的单,不信你看。”

张锐连忙掏手机自证清白——他害怕被身后那个快一米九的大高个打死。

“养这东西太累人了,家里头都是毛,椅子五分钟就挠坏了,半夜三更非挤着你睡,早上起来还压你脸上,打游戏的时候还非要凑过来,不是踩键盘就是舔你脸,哥们儿技能都没法放了!”

“别凡了!”高振宁咬牙切齿,“Roxy从来不对我们这样。”

“打死完了。”林炜翔撸起袖子,“让这人感受一下我的狂风之力!”

“别打别打,蓝哥你带小傻D回家吧,刚才那个猫爬架也送你,什么都能送你……就是,这猫挺可爱的,能不能偶尔让哥们过去看看?”

王柳羿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傻站在门口,实在是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关心好友感情生活的刘青松见对门小帅哥红了耳朵,清清嗓子,一针见血吐槽。

“你怎么不把你自己也送他呢?”

—Fin—

今天不写明天没心情写了【。

cp:水蓝翔松

单性转

真离婚文学

勿上升

14

林炜翔和坐在自己的对面的喻文波碰了个杯,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之后说道:“你下午请我老婆吃饭,晚上请我喝酒,怎么着,你不是来破坏我们这个家,是来加入我们这个家的是吧?”

喻文波并不理睬他的玩笑话,只拿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他,看得林炜翔心里发毛:“哥们儿你有话就直说,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喻文波回过神来,对着他笑道:“你就当我心态有问题,见不得别人有家吧。”

“你他妈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更惊悚了。”这下轮到林炜翔盯着他看了,“我还以为你是那种永远不会回头看的人...

“你他妈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更惊悚了。”这下轮到林炜翔盯着他看了,“我还以为你是那种永远不会回头看的人。”

喻文波失笑:“操,我他妈在你心里这么没心没肺的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炜翔用手撑着头,斟酌着接下来的话,“我只是觉得你们两口子,不对,前两口子,其实挺像的,都是能釜底抽薪壮士断臂的狠角色。”

听到这里喻文波原本的动作停滞住。

林炜翔给自己再倒了一杯酒,接着说道:“有个词叫及时止损,在能止损的时候干净利落地抽身对彼此来说未必不是好结局。”

喻文波觉得他是没有痛在自己身上所以才能这么振振有词地说大道理,于是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止损?”

旁观者总是能站在更为清醒的角度去看待被包裹在一团乱麻里的问题,喻文波仔细想想后觉得林炜翔确实是对的,但是他和王柳羿却也没有像林炜翔想象的那么轻而易举地就能退出各自的生命,对他而言釜底抽薪,壮士断臂的痛只是被延缓而不是被赦免。

他甚至是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明白,原来他们做出的决定不只是分开这么简单,而是要彻底与对方的人生决裂。

所以之前的他无法理解王柳羿的折磨和反复,而现在的王柳羿可能也只会对他后知后觉的痛苦说一句你何苦来哉。

两个人走出酒吧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林炜翔拦了一辆出租车,坐到后排的位置后口音很重的司机问道:“你们去哪儿?”

没等林炜翔开口一旁的喻文波就回答道:“去G大。”

夜深了,G大的校园里安静得可以,只零星有几个晚归的学生匆匆走过。林炜翔感叹道:“现在这些学生不太行啊,怎么这么早就看不到人了,我记得我们上学的时候经常在外面玩到两三点,宿管大爷锁门了就从一楼的平台上翻进去。”

喻文波笑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们翻墙的时候永远缺你一个,你不是一逮着机会就又骗又哄让刘青松跟你在外面住吗,禽兽。”

林炜翔露出一脸惊讶的神情,拒不承认自己上学的时候这么没皮没脸:“我怎么能是这种人呢,你肯定是记忆有点错乱了。”

距离毕业已经很多年了,学校里许多布局已经改变,但是走在里面还是能想起很多以前的事。两个人沿着被路灯照明的大道一直走,走到了G大曾经规格最高待遇最好的那栋女生宿舍。

喻文波坐到他旁边,听完他的话笑了起来:“王柳羿也不是没有晾过我,我第一次见到她就是在这里,一开始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后来因为她一句话像个傻逼一样又等了她二十多分钟。”

“什么时候的事?”

林炜翔听他这么一说,下意识就觉得他要像往常一样借题发挥辱骂自己,于是先发制人道:“操,你不会是想说你失败婚姻的源头在我这里吧,我跟你说……”

“我想说的是,谢了。”

林炜翔的话被这样轻飘飘地打断,他有些愣住。

他突然明白了喻文波今晚的一切举动,从约他喝酒到回到G大,再到现在有些奇怪和莫名的谈话,这所有的一切原来是一场告别,他和过去的告别不是在他和离婚的那一天,而是从现在回到起点的这一刻开始。

微凉的夜风将先前的醉意吹散,喻文波又想起他第一次见到王柳羿时的场景,那个奇奇怪怪的女孩子轻声细语地应对他的玩笑话,莫名让他的焦躁和不耐情绪消失得无影无踪。

后来同样是在这栋楼下,趁着酒精的作用和周边煽情画面的催化,王柳羿问他你要不要也应应景,亮得过头的月光让他无法对她说不。

至少他们短暂拥有过那一轮亮也没用,没用也亮的月亮。

15

没过过久,王柳羿就回复道,可以啊,什么时候。

签字的那天天气很好,连续的阴雨过后难得有个晴天,王柳羿和负责人沟通捐赠落实的琐碎细节,一边对话一边翻看着手中的资料。喻文波坐在一旁默不作声,思绪都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王柳羿看完需要签字的东西后用笔盖轻轻敲了敲桌面,将走神的喻文波拉了回来:“你不看看吗?”

“你看完了?”

“看完了,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但是你可以再看看。”

喻文波回答道:“你觉得没问题那就没问题,我懒得看了。”

自窗外斜斜投射进的一束阳光正正好将两个人分隔在两边,王柳羿签好字后将协议递给喻文波,喻文波将自己的名字写在王柳羿还没干透的字迹旁。他们俩的字都不算好看,只能勉强说一句工整,两个笔锋欠佳的落款并排在一起,显得些许别扭却又莫名可爱。

喻文波想起了他们领结婚证的那一天。王柳羿在某些事情上非常迷信,比如结婚这件事,她就一早选定了一个婚丧嫁娶什么都宜的百年难得一遇的良辰吉日,但是偏偏在这个绝佳日期到来的那一天他们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了几句,然后就一路将冷战进行到了民政局,直到拍照的时候仍旧没有达成和解,于是两个人别扭又尴尬的画面就这样被定格在了原本应该充满喜气的红底照片上。

后来王柳羿看着结婚证上的照片怎么看怎么不满意,于是对喻文波抱怨道:“你怎么都不笑一笑,和我结婚这么为难你吗?”

喻文波指着上面的王柳羿反驳道:“你笑了吗,你脸色比我还难看呢,我才应该问你和我结婚有这么难受吗?”

王柳羿在黄历上翻到的百年难得一遇的良辰吉日终究还是没有保佑他们百年好合。

可至少还勉强算得上是善始善终吧。

办理完所有手续后两个人一起从楼上下来,这时候大厅在放一首曲调轻快的粤语老歌,喻文波感慨道:“离婚的那天民政局外边在放好运来,今天也这么喜庆,怎么什么好日子都让我们俩给赶上了呢。”

“这首歌叫旧欢如梦。”王柳羿笑了起来,望着他说道:“其实还挺应景的。”

喻文波这才停住了脚步,仔细听起了这首歌。

……

恩情于今化烟云未许再续情份

空有爱丝万千丈可惜都已尽化恨

枉抛相思枉痴恋恨卿心太忍

只有叹息旧欢似梦早经消散莫再寻*

原来听上去欢欢乐乐的曲调唱的却是这样的词,倒是跟他们俩选择在彻底一拍两散的时候来捐赠一样,颇有种丧事喜办的荒诞感。

喻文波愣了愣,然后笑道:“确实挺应景的。”

王柳羿向前一步站定在他面前,轻声道:“结束了吗?”

喻文波不知道她是在问这次透露着黑色幽默的捐赠还是他们俩之间拉扯至今的关系。或许两个问题其实只拥有一个答案,他回答道:“结束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可以松一口气了。”

“喻文波。”王柳羿抬眼望向他,“幼稚鬼。”

他终于明白了曾经让她痛苦的根源,迟来的情绪将他淹没,他还是忍不住在这个时刻拿曾经刺痛过她的话来进行试探,不过是想确认是否只剩自己还周旋在这样的漩涡里,而她已经大步向前。

王柳羿当然看穿了他的心思,她回答道:“不会难受很久的,你相信我,在折磨自己这件事上我比你有经验。”

喻文波失笑,果然在翻旧账这件事上他从来不是王柳羿的对手,她怎么会不知道哪句话能让自己愧疚,于是他也只能学着她刚才的语气,说道:“王柳羿,幼稚鬼。”

王柳羿却在这时抱住他,双手环过他的后背,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然后她的语调变得轻了起来,不再像刚才拿话刺他时那样锋利:“你不会难过太久的,至少不会比我久。”

喻文波听懂了,这一次不是对他绵里藏针的反击,只是对他的祝福。刘青松说得没错,王柳羿最擅长的事就是为他开脱,直到现在她仍旧会对他心软。

喻文波也抱住她,声音却变得沙哑起来:“好。”

王柳羿是个非常有仪式感的人,离婚的那天对她而言也不是真正的结束,直到喻文波迟钝的痛感终于变得灵敏,直到他们可以郑重其事地说出一句再见,他们才可以真的各自上路,不再回头。

高振宁的车停在了马路边,喻文波本来想再约王柳羿吃一顿饭,但是他曾经的大舅哥总是出现得不合时宜,而且他转念一想,这场像模像样的最后告别的确也不太适合被拖拉得太过冗长。

车子驶进车流里,逐渐成了一个模糊不清的灰色的点消失在他的视线中。如果说之前他感受到的是绵软而细密的不适,这一刻他亏欠过的痛苦终于将他席卷,果然,将早已融合的两个人的人生再次分裂,并不比从血肉里挖出骨骼来得轻松。

先前签字的时候接待他们的负责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可能是离婚前来行善积德这种事太过罕见,老太太以为他们俩是新婚的夫妻,开开心心地给他们介绍由他们捐赠的这笔款项会变成沙漠里的一片绿洲,然后在道别时说了一句祝你们百年好合,地久天长。

他和王柳羿都默契地没有去纠正这个误会,虽然他们已经没有机会去达成百年好合,地久天长的祝愿。

两个人共同拥有过的所有承载了太多的重量,他们都没办法背负着这些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向新的旅程,所以他们选择把这一切留在一片荒芜而干涸的土地,痛苦和爱被埋在泥土里,然后会挣扎着生长出一份全新的馈赠。

送给春风,送给绿洲。

岁岁年年,永垂不朽。

end

*处歌词来自李克勤《旧欢如梦》

可能会再写一个王柳羿或者刘青松视角的番外来将故事补全。

cp水蓝,翔松

王柳羿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与她生活这么多年喻文波早见识过她对每一个特殊日子的慎重与迷信,不过即使如此,喻文波也怎么都想不到她选择在今天办离婚手续的原因是黄历上写着宜乔迁。

一辆黑色的Jeep已经停在楼下,喻文波替王柳羿拎起两个行李箱一路无声地走在她身后。王柳羿头也没回只生硬地说了句谢谢,画面滑稽得让喻文波差点崩不住在这个理应肃穆的时刻笑出声来。

王柳羿的表哥打开后备箱等候了许久,安顿好王柳羿的行李后他与喻文波对视一眼。其实这个场面他们都不陌生,在他和王柳羿的婚姻岌岌可危的最后...

那时候喻文波总是在半夜迎接前来陪他俩走完吵架流程的王柳羿表哥,说起话来比放鞭炮还响的东北男人会在临走前故作老成地拍拍他的肩膀,调笑般说一句哥们儿你受累了。

真到了喻文波和王柳羿彻底一拍两散的这一天这样的玩笑也就显得不合时宜,两个男人互相凝视让空气沉重得像是他俩在闹离婚。直到已经在副驾驶位置上系好安全带的王柳羿皱了皱眉回过头来说了一句:“高振宁,可以走了。”

寒风中对峙的两个人这才醒悟过来,高振宁这一次没有拍他的肩膀,也没有和他开玩笑,只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声走了,然后就转身拉开车门,带着王柳羿扬长而去。

王柳羿没带走多少东西,她那两个行李箱里装的都是明明白白只属于她的,任何标有两个人的印记没法彻底分割的部分她都不要了,包括这栋房子。

喻文波原本打算把房子留给她,离婚是他提的,他愿意干干净净潇潇洒洒地走出去。可王柳羿偏不成全他最后的虚伪善意。

喻文波也不想要。谈财产分割那天他们俩互相甩脸色为的不是多争取点什么,而是把东西都推出去。律师也搞不太懂这两位到底是旧情难忘互相成全还是真的相看两厌到不愿意再和对方扯上一丁点关系。

最后还是喻文波提了一句,不想要就捐了,你不是爱种树吗,离婚这么值得庆祝的事不种个沙漠变绿洲不合适吧?

律师觉得这个提议着实有些荒谬,但是没想到王柳羿居然同意了。于是两个人在财产分配上初步达成了共识,用他们失败的婚姻教训为祖国的环保事业添砖加瓦,怎么听这个婚都离得又该又值。

说起洪浩轩也是一个人物,喻文波和王柳羿谈恋爱的时候他和他的纸片女友相亲相爱,如今喻文波把结婚证换成离婚证了他和纸片女友的爱情依旧坚不可摧,搞得有点看破红尘的喻文波都开始怀疑活人和活人之间到底有没有地久天长这回事了。

洪浩轩倒是挺欢迎喻文波的到来,先是陪他昏天暗地打了几天游戏,然后热情地帮他攒了局,邀请各位狐朋狗友前来参加喻文波的重获新生之夜。

王柳羿以前就和喻文波的大部分朋友都玩不到一起去,她对外虽然足够温柔周到,但是和喻文波这么多年你上吊来我跳楼互相折磨的名声却也传播甚远,所以想当事后诸葛数落喻文波的人也不在少数。

“其实还在大学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哥们儿搭住喻文波的肩膀,“王柳羿不是不好,她就是不适合你。”

喻文波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翻涌起来,早干嘛去了,和着各位活蹦乱跳的健全人之前看我就跟看六合彩一样是吧,都在下注我什么时候甩人或者被甩,终于等到结局了大家的心情可能愉快得不亚于中了五百万。

他越想心气越不顺,也许他们说的是对的,他和王柳羿从来就没有适合过,两个人偏要勉强地绑在一起,最后也还是不得不信命,可是这不代表他愿意听别人隔岸观火一般细数他们俩的失败。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把头一偏却看到身边的林炜翔窝在沙发里眯着眼睛快要睡死过去。客厅的墙上洪浩轩斥巨资买来的印着扁平老婆的粉色的钟已经指向了两点,喻文波看着摊成一团的林炜翔脸上的不解和活见鬼差不多,有那么一刻他真的很真诚地想问一句,哥们儿你也离了吗?

但是转念一想这种贴心的祝福也不是谁都想听到,于是他把林炜翔摇醒,趁他还迷迷瞪瞪的时候委婉道:“今天怎么没人催你回家,刘青松终于发现你不值得托付了?”

“不值得托付的不是你吗?”林炜翔白了他一眼,然后翻了个身,“刘青松今天去宝蓝那里了,你们这前两口子可真行,离婚这种大喜事选在同一天庆祝。”

庆祝NMLGB。

喻文波骂了句脏话,也不再搭理他。

说起来挺奇怪,虽然他和王柳羿,林炜翔和刘青松都是属于挺折腾的那一类夫妻,但是在别人眼里,林炜翔那两口子看上去总是更容易破裂一点,可能是刘青松的神经质比较外露导致大家有了这样错误的认知。而王柳羿的病症藏得更深一些,清楚他们之间的问题在哪里的只有喻文波。

如果要让喻文波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的前妻的话,首先出现在脑海里的词汇肯定是奇怪。

王柳羿是个很奇怪的人,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喻文波就这样觉得。

喻文波刚踏进大学校门的时候就知道和自己住在同一个宿舍的林炜翔是学院的风云人物,而让他一举成名的就是他那个漂亮且火爆的女朋友。

他们所在的学院是个标准工科学院,就读的专业更是荷尔蒙无处安放的和尚庙,军训的时候几十个小伙子齐刷刷聚集在一起,抓住一点机会就冲着有女孩子的阵列唱军中绿花,这种氛围之下,林炜翔以一种非常招人怨恨的方式成为了大家的活靶子。

某次休息的时候喻文波正和林炜翔坐在树荫下闲聊,突然间听到身边的同学都非常统一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他顺着大家放光的眼神望过去,一个染着嚣张金色头发,满脸不耐烦的漂亮姑娘就站在队列前四处张望,当她的目光扫过这片被茂盛的树木遮盖的阴影处时脸上的不耐烦又转化成了另一种更加具象化的情绪,紧接着她就扬声骂了一句:“林炜翔你他妈快给你爹滚过来。”

于是大家目光中的赞叹就从“好靓一女的”切换成了“好辣一女的”。喻文波看得明明白白林炜翔在窃喜,但是下一秒这个畜生就装模作样地冷着一张脸回应道:“能麻烦爹您自己走过来吗,外边有点晒。”

辣妹被气得不轻,两三步走了过来,然后把斜挎包一摘就要往林炜翔头上砸。林炜翔眼疾手快抓住了带子躲开了这记攻击,嘴上还一点不服软地念道:“刘青松你他妈不是来找我和好的吗,你这个狗脾气能不能改一改?”

女孩子的情绪真是毫无道理,原本凶狠得要命的刘青松听了这句话一下子就笑开了,一开口还是嫌弃的语调,但是却笑得像春风吹化了冰雪一样的可爱:“你才是狗,傻狗。”

又辣又甜的一句骂将在场的诸位唬得一愣一愣。林炜翔凑到她面前,很是不要脸地“汪”了一声,明摆着告诉大家当条狗就是这么快乐。

喻文波当时只顾着感叹这位浓眉大眼的室友果然不是个凡人,没想到未来自己的命运也和这对没羞没臊的小情侣绑在了一起。

林炜翔和刘青松隔三差五就得吵上一次,林炜翔就算翻出家里十八代沾亲带故的亲戚都不够在刘青松那里火化。

“水子哥,睡了吗?”林炜翔狠狠踹了一脚上铺,“醒着的话在床板上扣个1。”

“我他妈在你的狗头上扣个洞。”喻文波从上铺探出头来,满脸都是杀意,“有事快说,趁我还愿意听你狗叫。”

林炜翔清了清嗓子,说道:“刘青松病了,我给她买了点药,你能不能替我跑一趟把药送过去。”

喻文波没好气地回道:“你自己没长腿吗,就这点事也要麻烦你爹?”

“那不是我和她刚吵架了吗,她现在看到我肯定心烦。”林炜翔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想想她本来只是小病,一看到我火噌就上去了,没准就把脑子给烧坏了呢。”

喻文波心想她能看上你脑子就已经不太正常了。说是这样说喻文波还是从床上一跃而下,非常够意思地替林炜翔跑腿。

夏夜的傍晚,喻文波站在女生宿舍楼下,满脸无奈地混迹在许多等待女友下楼的哥们儿中,大概四十分钟左右,在喻文波的耐心即将消耗完的时候,一个披着宽大的蓝色长外套的女生才从宿舍大门处一路小跑出来,她四处张望了一下,将目光停留在喻文波身上时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些许懊恼的神色,有些不情愿地走了过来。

“你是林炜翔的室友吗?”她对着喻文波解释道:“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久,松松以为来的是林炜翔,所以......”

“刘青松以为是林炜翔所以才晾了我这么久还让你下来拿是吧?”听到这里喻文波就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咱俩都是工具人。”

“你把东西给我吧。”女生接过他手里的袋子。

“这个盒子装的一次吃一片,一天吃三次,这个瓶子装的一次吃三粒,一天吃两次,这个袋装的......”喻文波脑子里回忆着出门前林炜翔对他的千叮咛万嘱咐,奈何记忆力实在跟不上林炜翔对女友的细致周到,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剩下的几种花花绿绿的药到底是怎么个用法,“算了,别的你就让刘青松看着吃吧,我觉得应该也吃不死人。”

“你这人怎么这样。”面前的女孩子被他逗得笑了起来,也不再指望他,干脆自己看起了药盒子后面的说明。

喻文波玩笑着回答道:“你要是让我少等一会儿我说不定还能多记得几句,等这么久可不是早就忘光了吗。”

这个女孩子看上去安静又乖巧,与刘青松截然不同,说起话来也轻声细语,很容易让人生出想要逗一逗她的心思。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没有因为喻文波的这句玩笑话而又觉得尴尬和抱歉,只笑道:“只等四十分钟不算太久了,林炜翔要是告诉松松过来的是你的话你可能要等得更久一些。”

“为什么?”

这下子轮到喻文波不解了。

“因为松松肯定是懒得下来的,如果知道等在下面的人是你,我会再花二十分钟给自己换身衣服化个妆。”

她说得坦坦荡荡理所当然,倒让喻文波觉得自己被将了一军,想要捉弄人反而被人家给捉弄了。喻文波这才惊觉这人并不像看上去那么温和无害。

自入校以来也不是没有人对喻文波表露过好感,可他就像一潭死水一样扔多大的石块进去都不起波澜。

事后回想起来喻文波也觉得不可思议,王柳羿其实并不是他会喜欢的类型,在上大学前他曾经有过一段青涩得像过家家但是也可以反映出他一贯口味的恋爱经历。他那时候的女朋友开朗又热情,跟他身边的朋友打成一片,和他也处得像是能随时随地五魁首六六六一样轻松。

“可以倒是可以,但是我没带手机。”王柳羿抬眼望向他,又笑起来,“除非你真的愿意再等我二十分钟。”

“十分钟就可以了吧。”喻文波撇了撇嘴,“你可以只拿手机不化妆的。”

那是喻文波第一次见到王柳羿,却不是王柳羿第一次见到喻文波。他无从得知王柳羿是什么时候见过他,也不知道王柳羿对他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在多年以后他再回过头来看这一天,未来岁月里的所有苦难在这个傍晚都有迹可循。

而这一切的起点就是他居然真的像个傻逼一样又等了她二十分钟。

tbc

*总有人问,我做的语文卷子阅读里有篇《透明》,是不是你写的?答:是。

*这篇是《透明》的原文。写于我姥姥死后半年。刊于《人民文学》杂志。

*衷心期望大家做这道阅读题,都能拿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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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透明到灰烬》

1.透明

在朋友家读到一册绘本,这样写:爷爷越来越透明了,他把东西藏起来让我们找,其实我们都能看得到就藏在他背后。后来他就彻底成了透明人。人们以为爷爷死了,不过有时空中会传来爷爷说话的声音,大家才知道他还活着。

我姥姥死的时候,当透明人当了快十年了。...

我姥姥死的时候,当透明人当了快十年了。

小时读李密《陈情表》,“母孙二人,更相为命。臣今年四十有四,祖母刘氏九十有六”。想,他的奶奶活了九十六岁,真是高寿,大概是舍不得孙子吧,所以总挣扎活着。人到了九十六岁,该老成什么样?我的姥姥能不能活到九十六?

后来姥姥也在高寿这条路上蹒跚前行。八十了,八十五了,九十了,九十五了。每回过生日,大家都说,您老人家肯定能活过一百岁。百岁人瑞,政府会给发钱,为这个您也得努力。

她笑嘻嘻的,好,好,我就没皮没脸地活着,活到一百岁,真成老妖精了。又自言自语:一辈子没拿过工资,活出岁数来,政府还会给钱啊?

她死的那年,九十六岁。

到底没熬到拿政府的“工资”。

寿则多辱,此言源于《庄子》,尧曰:多男子则多惧,富则多事,寿则多辱。周作人晚年把这四字刻做一枚闲章,无限沉痛。巴金:“长寿是一种惩罚。”活得越短,越没机会露出纰漏、丑态、昏聩。

衰老像夜晚一样徐徐降临,光并不是一下子就散尽,死神有惊人的耐心,有时他喜欢一钱一钱的凌迟。壮年时的余晖犹在,八十岁时,姥姥的食量仍是阖家之最。她独个儿住在老房子里,自己伺候一个蜂窝煤炉子,自己买菜做饭,虽是踮一对小脚,行如风摆杨柳,但还利索得很。

她对大家都很有用,儿女们的孩子尚小,都得靠姥姥帮忙看管。六个外孙、孙女、外孙女,都经她的手抚养。于是她是有实质的,有威信,说话一句算一句,小辈们都不敢不认真听,稍有点嬉皮笑脸,姥姥脸色一沉,扬起一只大手,“打你!”喉咙里冒出不大不小的一个霹雳,威风凛凛。不听话者难免心头一凛,收敛起嬉皮笑脸,承认错误。

后来她越来越老了,城池一座一座失守,守军一舍一舍败退,退至膏肓之中。她不能再为家人提供利益,只能彻底地索取,因此她逐渐透明下去,世界渐渐看不见她了。

她记忆漫漶得很了,一个孙女站在眼前,她要把所有孙女名字都叫一遍,才牵带得出正确的那个,像贾母一连声地喊“元春迎春探春惜春宝钗黛玉湘云”……

然而她也不生病,生病的老太太倒会有众人环伺探望的排场。她只是没尽头似的老下去,用不存在的方式,又存在了十年。

除了行动能力,在最后十年中,她也渐渐失掉正常交流谈话的智力。与人说话,一句起,一句应,一句止,她就很满足了,慢慢点着头,像回味这次对话似的,眼睛若有所思地转向别处。

有时,她想主动与人沟通,就拿手去碰触身边的人,叫着,嗳,嗳。脸色有点巴结地笑,郑重地问出一个问题,如:我有点不记得,想了半天了——你今年多大?

这当然是可笑的。被问的人和旁边的人对此都有默契的认识,他们面面相觑,嬉笑着,拿不认真的嗓音说,您看我多大了?

她仍是认真的,我想你是十九,还是二十?

被问的人呵呵大笑,姥姥,我都三十五啦。

然后人们继续管自说话,不再看她。他母亲说,在你姥姥眼里你年年二十。他则说:我倒希望我女朋友也这么看我,哈哈哈……

剩她独个儿咂摸那一点愕然,并陷入喃喃慨叹,哎呀,我外孙三十五了?当初我带你的时候,你整天哭,搁不下,只能一只手抱你,一只手捅炉子炒菜……

人们都同意:跟她说话只要敷衍过去即可,谁让她活到这样老,老得跟世界文不对题。这世界必须被井井有条地划分,分奥运会和残奥会,分治活人的医院和敬老院。

衰老是谁都要经受的最后一项残疾,除非你幸运地蒙召早退,逃出这环链条。

但她偶尔能记住一些事。几年前我有了男友,带回家,告诉她此人名字叫“楷”,小名叫“大楷”。这样见了几回,她居然记住这个人了,却把名字错记成“大海”。

于是每次见我回去,先很惊喜地问,咦,你回来啦?

然后问,大海呢?

我多高兴她能记住他,但仍要纠正,不是大海,是大楷。她也像发现一件新鲜事,恍然大悟地哦一声,原来是大楷不是大海啊。下一句就启用新名字,大楷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我答说,他放寒假回他们家去了,说下次再来看你。

过一阵,我到厨房去跟母亲说了话,或是去拿了本书再回来。她一见我,叫着我的小名,又很惊喜地说,咦,你回来啦?

接下来再问,大海呢?

我再答,他放寒假回他们家去了,说下次再来看你。

有时小薛陪我一起回家,进门来先坐到姥姥身边,笑呵呵地,很响亮地叫:姥姥!她也很凑趣很响亮地回答:嗳!大海,你来啦。并立即伸手拽住他的手。

我免不了在旁说,是大楷。

小薛反倒转头冲我说,姥姥要叫大海就叫,你不要纠正她。

旁人就一阵笑,说,对,对,大海也很好听,你姥姥本来是海边的人,叫大海才亲切。

后面这些,她可就没听了,只顾看着小薛微笑,将他的手放在手心里,另一只手来回摸他的手背。见大家笑着议论,也抬头咧嘴看看,懵懂地笑,说:啊?

后来她的听力不太好了,人间把她又推远了一步。

有时她会陷入沉思状态,陷得很深。盘腿坐着,小脚放在腿弯折叠处,手撑着额角,眼睛盯着墙,浑浊的眼珠停滞了,犹如哲学家整理胸中哲思。

大家围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以这个行动表示孝敬。所有人当着她的面议论她,毫不避讳,也不用压低声音,就像她只是一座标本。

她大女儿抽着烟说,其实咱妈是个很自私的人,她心里只有她自己。她外孙说,咱姥姥攒钱攒一辈子,也不知道攒了多少。

连母亲也不例外,虽然口吻和主题大多是爱怜:瞧你们姥姥,嘴唇还是红彤彤的,头发也没怎么黑,这个岁数的老太太,哪个有这么漂亮。

连我,我也不例外,我也参与这种不动声色的残忍,我问起家里一件禁忌,姥姥最近没提起大舅吧?她是不是心里早就明白……

大舅,她的长子,五年前死于心脏病。谁也没告诉她。她偶尔问起,口径一致:上外地工作去了。

自那次请求没有如愿,她再也不说“让他来”。

过年的时候,亲戚们提着点心盒子当道具,来访查证一下,哦,老太太还真硬朗,不简单,真不简单。也就走了。

能看得到的她的只剩母亲,因要赡养她。查探她的变化,亦步亦趋地跟随她衰老的步伐调整食物饮水,摸索时时变更的身体规律,每一夜,每隔一小时起床服侍她小便。

生命和岁月交给的能力,她按原本的顺序一样一样还回去。

五年前,很难出门了,用轮椅推到外面花园里,还能搀着别人的手走两步,走到池子边,看人用馒头喂金鱼。后来不再出屋,不过还能从这间屋走到那间屋。

再后来彻底不能行走,但还勉强能站立。再后来站起来也不能了,三年里整日只倚枕坐着,由母亲把她抱到马桶上。

她的食量逐渐减少,食谱逐渐缩短,需要多费牙齿之力与肠胃之力的美味,一项一项与她道别。本来她还能喝几口黄酒,后来终至一喝酒就腹泻。

筛子眼越来越细,兴致、乐趣都被筛出去了,日子惟余越来越纯粹的萧索。

最后半年,她吃得像个初生婴儿,粥,牛奶,一点点肉糜。

到临终两个月,粥和牛奶亦被肠胃拒绝了,只剩了饮水,蜂蜜调制的水,糖水。再让她喝两口牛奶,下午就泻一床。

她常跟母亲说,想吃肉,想吃虾。母亲铺张出一大桌,她还是摇摇头不吃了。

仅余的生命力负隅顽抗,又把这座孤城苦守了两个月,直至弹尽粮绝。

最后一次回家看她,她的精神已不够把眼皮撑足。眯缝眼看我,仍笑,喊我乳名,声音又虚又小,像一片揉烂的纸条。阳光照着她,能透过去。

我拉起她的手,攥一攥,又放下,然后做了一次从没跟她做过的动作:握着她硬邦邦硌手的肩膀,嘴唇碰着她颧骨,轻轻一吻。那皮肤薄得像一层膜。

她眼皮下闪出一星欣慰和快活,低声说,哟。然后问,你回来呆几天啊?

我说,明天就走,你等着我,我再来看你。

她半迷蒙的一笑,代替回答。

英文说somebodyisdying,正在死去,进行时。是真有这么一种状态,无法再称之为活,也不是死,就是“dying”。

倒数第二样能力:吞咽。除了每天几口水,她无力吞咽更多东西,再多就累着了。

到世上来学会的第一样本领以及丢掉的最后一样,都是:呼吸。

初夏的上午,她咽下最后一口呼吸。

2.钱财

我和姥姥,还有几种对话。

这一种是最长的:我在她身边坐着坐着,她忽然像想起顶重要的事,低声问我,嗳,你现在是上学,还是上班了?

念书的时候,我说,上学。后来毕业了,就说,上班了。

如果我回答上班,她就笑一笑,问,上班挣多少钱呀?

我说,一千块。

她非常讶异地一探身子,多少?多少?

我再说,一千块。其实当然不止这些,不过因为我知道她下面的话,所以故意把钱说少了。

果然,她拍着巴掌说,嗬,一千块,真不少,太不得了了。我们那时候,刚进厂子,干学徒工,每个月只有十六块钱。哎哟哟,一千块!挣大钱了……

感叹完了,又有点促狭地冲我笑,说,嗳,跟你打个商量,你挣大钱了,给姥姥一点吧?

我说,没问题!她便满足地将身子往后一靠,说,我说笑话呢,姥姥哪能要你的钱。

我说,为什么不能要?我这就给你拿钱。

第一次拿钱的时候,母亲把我阻止了。她并不避开姥姥,说,你给她钱,是给我找麻烦,她数不清时,稀里糊涂的又要闹了。

为什么这样说?因为钱是她的梦魇,是全家共同的梦魇。

她是那种把一生献给别人的人,唯一快活的时代是在山东老家当闺女。她爹是渔老大(亦即“渔霸”),祖上传下花锦也似一份家业,家中养着好些艘打鱼的船,又雇有好些佃户在田里做工,呼奴使婢,甚有气象。姥姥是大小姐,出去溜达买些针线花朵,身上从不带钱,只说一句,记在账上。到节下,店铺自会到她家收账。

后来,姥姥她爹迷上了抽鸦片,几年就把家财败光了,无奈将长女下嫁家中长工的儿子。后来我姥爷北上到天津打工,在熟食坊当酱肉师傅。姥姥跟过来,在天津养育起四个儿女。

(她时或提起娘家鼎盛时的情景。有几句常说的,头一桩讲农忙时期,要给佃农供饭,供的都是红烧肉白馒头,管饱,“人家得干力气活儿,不好好待承哪行”。还有一段也关于吃食。我们买了基围虾,夹给她吃,她会摇头说,你们吃吧,我当年整天吃虾吃蟹。伸手比划自己在娘家吃的大虾,一尺长,“光吃那一个虾,不用就米饭,这一顿,饱了”。我们就说,知道您吃过见过,不过现在那么大的虾我们买不起,您也尝尝小的嘛。剥了几个虾,给她下酒,她又说,那时候,我们家雇着专门酿酒的伙计,院里搁着几缸,我馋了,就偷偷出去,拿木勺舀着喝。)

(据母亲说,姥姥年轻是村里头一个美人,长身玉立,目如点漆,眉不画自翠,唇不点自朱,更难得是站如松坐如钟卧如弓,安稳沉静那种派头。那两片薄唇还有个名堂,叫做“朱砂唇”。可惜姥姥四十岁才生她,等到她记事,她娘的美貌只剩些残局。等到我记事,更只能对着废墟,凭吊繁华旧世了。不过那两片朱砂唇,一直到八十多岁还是绛红绛红的,衬着雪白整齐的假牙和口袋一样下垂的两腮。)

当家人工资不多,家里吃饭的嘴不少,一对三寸金莲的文盲妇女,不能出去工作,丈夫还有挥霍、赌博的毛病,后来儿女们生活也不如意,赡养费都给得稀松,这辈子她在钱上一直没松快过。对于失掉钱财的恐惧,日日腌心,熬炼出一个幽灵盘踞在心里。至耄耋之年,记忆昏茫,理智再也禁锢不住那个幽灵。

母亲说,人老了,性格真会大变。以前多温柔多自尊的人,现在说变脸就变脸,六亲不认,只认她的钱。

她一生积蓄到底有多少呢?谁都不清楚。

大舅给她做了个白铁匣子,她将钱都放进去,匣子靠一把锁锁住,钥匙放在她随身的小钱包里,而钱包,有时她搁在大褂口袋里,有时又塞进裤子口袋。

这种复杂的保险系统,壮年人亦未必时时能脑筋清明。她经常趁无人时开匣子,点钱,点清楚数目才放心,但装钥匙的钱包或许随手一放,或许塞在床褥下就忘记了,或许竟一时糊涂锁进铁匣子里去。总之是,不见了!

随后,这就要开闹了。先是默坐垂泪,继而不吃不喝,继而喃喃咒骂(“狠心贼,杀千刀的,不得好死”等),继而长号大骂,直至阖家聚会,劝解安慰,但肯定是劝不动解不开,磐石无转移。一定要哭骂竟夜,震动邻里。

从我十三四岁起,她大概隔几个月要闹上一次,哭骂的内容如“我知道你缺钱,可我的钱都是一毛一毛攒的呀,你偷你妈妈的钱包,真忍心啊,真下得去手啊。你是要你妈妈的命啊……拿出来!你把我的钱拿出来,我不计较你!不拿出来,我跟你豁命……”

后来,她会迷迷糊糊地在脑中编造自己的财物,找不见,就说是被偷了。她曾比划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存折,说里面存着八百块钱,丢了。

在起初数年中,母亲也经常哭,哆嗦着手辩白自己,但姥姥毫不动心也根本不理会,就像定了格的机器,只反复呵斥那几句话,“偷你亲妈的钱包,真下得去手啊,你是要你妈妈的命啊。你把我的钱拿出来,我不计较你……”

在那些时候,我真恨她。她不再是那个笑眯眯慈爱的姥姥,是个冷漠无情、蛮不讲理的老婆子。

于是趁大人不在的时候,我独自跟她理论,从强作镇定的理论,至于边哭边喊。她始终阴着脸,沉浸在自己的忿恨中,末了轻蔑地瞥我一眼,说:你什么都不懂,闭嘴。

闹丢钱的剧目,一直上演了十几年。到九十多岁,她体力终究不行,闹不动了,便采取冷战的方式。比如,父亲下班,走到卧房里来问候她,她劈头冷冷的来一句:恭喜你啊。

父亲自然问恭喜什么。

恭喜你发了财啦,你媳妇给你偷回钱去了。

父亲一笑,回身走了。

其实她已经十多年没出门买过东西,钱早就失去通货的基本意义,对于儿女来说,钱是哄她开心的道具,以及尽孝的证据,对她来说,钱是供幼儿搂在怀中赖以获得安全感的娃娃,以及……生命意义所系。

这就是为什么母亲不愿我给她钱。她说,我经常给她一大叠十块,她数一数,那样倒更开心。

但某一次,我总算给了姥姥两百块钱,两张红彤彤的纸,搁在她面前床单上。

她将那钱好好看一阵,笑道,真没想到,我还能花上外孙女的钱呢。说着把钱放到床头柜上,让钱票靠墙立着,像展览一份奖状似的。

过一会儿,她喝几口茶水,就忘记了。一转头看见钞票,盯了一阵,有些疑惧,低声唤着母亲,这钱哪儿来的,怎么放我这了?是你的吗?怎么不赶紧收起来。

母亲大声说,那是你外孙女孝敬你的,给你买巧克力吃。

她重新快活起来了,哟,给我的?好好好,那我赶紧收起来吧。

母亲知道她一将钱收进她的白铁匣子,这事就算彻底被抛进深渊了,忙说,你先别收,别收!搁那看看多高兴。

她连连说,好,我不收,看着。又一拍手:嘿,真没想到,我还等到花上外孙女的钱了。当初,巴掌那么丁点小的人儿,现在都挣钱了……

当然,再过五分钟,她还会再问,这是谁的钱。

母亲就这样陪着她,一次一次回答她,逗起她一次一次高兴,和一次一次感叹。

我跟母亲说,姥姥爱忘也有好处,别家孩子孝敬长辈钱,长辈只当时惊喜一次。姥姥呢?总跟她说,她就能惊喜好多好多次。

半年前某晚,我刚好在家中。母亲给她掖了掖床边被褥,她立即疑心是搜她的钱。

开始时是和颜悦色的,喊母亲名字,三闺女,别逗我玩了,把钱还给我吧。

听闺女说“我没拿你的钱”,立即虎着脸低吼,你敢说没拿我的钱!我亲眼看见的!一千块钱,我塞在褥子下面,你一下就抄走了!说着还案件回放似的,抖着手将被褥掀一掀,模拟“一下就抄走”的动作。

怎么解释自然也不顶用。我没拿,我亲眼看见的。我刚才只是帮你整理被褥,不对,你是偷我的钱。这样的车轱辘话来回说一个多小时,她就开始哭号叫骂了。

后来我和母亲躲到另一间屋。隔两扇门,还隐隐听得见惨痛哭声。此时已经凌晨一点。

母亲反倒安慰我,没吓着你吧?她隔几个月照例要闹一次,我习惯了。

但这事情该怎么了局呢?母亲悄悄跟我说,要不,你偷偷拿一千块钱放在她褥子下面,然后假说是帮她找到了。

她又说,你总看电影,应该会演吧?我被母亲逗笑了。她从抽屉拿一叠钱给我做道具。我笑道,剧组里演戏用的都是假钱,哪有用真钱演戏的,人家照单全收,假戏真做,你岂不亏本?

母亲的话让我不笑了:以前他们曾出主意,说偷偷找假币来,几万几万的,随便给老太太玩,我不同意,怎么能那样糊弄她。

为治亲人的精神疾患演演戏,比如王熙凤骗宝玉要给他娶林姑娘,倒也有前贤可效。如今对姥姥来说,钱,就是她念兹在兹、何日忘之的爱人。

我捏了捏钱,硬着头皮进屋去,她正沉浸在哭泣的余韵中,小孩子似的捧着脸,一下一下抽搭。我递毛巾给她擦脸,背过身把钱塞到被褥下,又柔声说,我来给你找找吧。她抽噎着说,你找不到的,我亲眼看到让你妈拿走了。

我用身子挡着,飞快地把钱塞到褥子下面,又给她掀开被褥,很惊喜地说,咦,你看这是不是你的钱?

她睁开通红的眼,张望了一下。我暗忖这事总算可以了结了。她看了一眼,眼里的光黯下去,一甩头,凛然道,不对,不是那个,我的钱有八千多。

我无言败退。

母亲一摊手,那真没法了,总不能现在去银行给她取钱吧。你去睡,我陪她熬着。

到两点多钟,还听得见隔壁房间的声音。

天光大亮,我一睁开眼就翻身下床,到隔壁去张望。只见她面色平静地坐在床上,母亲正给她擦脸,擦手,梳头。她又慈和地笑着唤我,来,坐我这来,咱吃早点。

她全忘了,昨晚的风波。

那是她最后一次闹丢钱。此后,她的体力与精神不再允许她这样折腾。

3.缘分

姥姥老到需要人陪伴照顾之后,就跟着母亲了。

有时提到那种轮流赡养老人的多子女家庭,母亲总说,那家人怎么舍得啊。

母亲的朋友,姓佟的一家,家主壮年谢世,所幸贤妇一鼓作气再而不衰三而不竭,做夫妻总共十几年,竟养下十个儿女,在这桩女人行当上,也算做出壮举。到晚年果然颇不寂寞,十个儿女平均分摊365日,老太太宛如游牧民族,逐温饱而居,由城南徙至城北,城北徙至城东。

据说十个儿女共有一恨,恨老娘当年没再生一对双胞胎,那样一户一个月,正好没得吵。游牧的日子过了几年,有几户就后悔,要退股,理由也都很惨痛,有的下岗了没工作,有的儿子要高考。

老太太不堪屈辱,自觉为儿女清除太平生活之障碍,仰药自杀。头一回救了过来,送在医院里,奈何她求死之心坚定,夜里偷偷拔掉针头,终于如愿以偿,去跟老伴团圆。

但若说不轮换,谁真能心平气和、不攀不比?都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娘又没格外多喂我一口奶,赡养是大家共同的责任,凭什么大哥/二姐/三妹就可以不管,偏要我受累?……就算闺女儿子心地纯孝,又难保姑爷儿媳也绝无二话。日子长了,难免气不平,不平则鸣,比如,你嫌我饭不好,那去你二儿子家吃吧。最后还是难免轮流赡养。

所以,独生子女制也许有种种弊病,但赡养老人是责无旁贷。政策要求父母们孤注一掷,儿女们必须无怨无尤。

母亲又说到“缘分”。说,我和你姥姥有缘分。

其实这缘分不是那缘分,不是非要在雨巷里逢着一个撑油纸伞的大闺女,或者谈拜占庭美术湖畔诗派谈得倾盖如故,才叫缘分。因为亲人不一定特别亲,混沌之中的游魂一点,赖母亲肚腹生发成形,又踏过母亲产道,挣扎落草,甫落地就多了一满屋子亲人,表的堂的,昆仲叔伯,想推也推不掉。投在马槽里还是投在磨坊里,自己做不得主,更不能事先专挑沉稳睿智的男子当爹,温柔醇厚的女子当娘,仁义能干的当兄弟姊妹。幼小时候,看爹娘兄妹都好,都顺眼,等长大了,自有了主意脾性,互相看着就没那么顺眼了。

就算不闹别扭,要忻合无间也难得很,虽说聊起天都很热络。彼此的至亲是同一群人,话题绝不会匮乏,但这里又要分谈得来和谈不来。

谈得来的,觉得对方句句说到心里,一件件事务怎么处置,一桩桩故事怎么评价,都互相点头激赏。亲情之外还有一股义气,对方有难,必定一力承帮,病痛之中收拾矢溺也不以为腌臜,反而觉得欣慰,觉得不如此,无以显示亲厚——这才叫有缘分的亲人。

可惜很多彼此间真有情意的人们,不肯吐露亲爱之意。相互淡淡地说话,从外表上绝看不出有多深感情。即使亲如母女,一个亲吻也会觉得别扭。

国人羞于表达感情,惮于肢体接触。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子还曰:辞达而已矣。《世说新语·雅量》专门宣扬喜怒不形于色的文化。我小时就知道,动手动脚不是文雅闺女的模样。

某纪录片,离家出走二十年、音讯不通的儿子忽然回到家中,向老母涕泣叩头,老母木呆呆地看他,不说话,只慢慢地点头。阖家围坐,吃二十年来头一个团圆饭的时候,老母坐在儿子身边,筷子也不摸一摸,始终看着儿子吃饭。

母亲是幺女,姥姥四十岁上才生了她。她特别希望娘能跟她亲昵些,娘却总不许她偎上来亲昵,在她有记忆之后就再没抱过她。幼儿都留恋母亲的乳房,她说记得一回发烧,夜里病得厉害,姥姥才安慰似的撩起衣襟,允许她抚摩一下乳房和乳头。对小孩子来说,那就跟登仙似的。但只摸一下,姥姥就拍开她手说,好了好了。

姥姥跟大姨二姨都没“缘分”。大姨来探,茶水两杯,母女对坐,姥姥淡着脸,不怎么动,也不怎么说话,连便溺都不要大姨帮她弄。

四个子女中,她最疼大舅。为什么呢?她二十岁“于归”,头生子一落草,姥爷就北上做买卖。从此数年,只每年寄回些零星小钱。婆家本不甚殷实,养孙子还勉强,对吃白食的媳妇难免摔锅打碗。

大舅五岁时,姥姥携他到天津寻夫。有过这一段同甘共苦的年月,当娘的对儿子额外亲爱器重一些。不过她心里也知道,娘对儿子的情思多半是单相思。最靠得住的还是温和的三闺女。

母亲说,她临死前几个月,说了很多一辈子没说过的知心话儿。

死前一夜,她最后一次要起来坐坐,脊梁骨硌得疼,母亲就抱着她,让她倚坐在自己身上。

她坐了一阵,说,你别让我靠着你了。

母亲说,这样你舒服一点。她轻声说,我舒服了,可你就累啦。

这是她最后一句话。

4.吊唁

数月之前当姥姥渐不能进食,母亲与父亲开始商量该怎么办后事。

在天津,专有一类帮人办白事的,叫“大了”。父亲却说,绝不请“大了”,自家的事,用别人来指手画脚。就咱们自己亲手把老人发送了。

母亲尚有隐忧,与我悄悄说,如果不请“大了”,不合规矩,亲戚们会不会挑理儿?我说,不会。尽心尽力,养老送终,厚养薄葬,问心无愧。

母亲最听我的。因此,我也无缘与传说中的“大了”打打交道了。

“大了”,这个“了”读上声,表示明了,了结。丧葬白事,确实是天翻地覆、惨雾愁云的大事,主家往往束手,往往进退失据,进退失据倒也罢了,最怕的是亲戚朋友事后说嘴儿、挑理儿,说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按规矩办,儿女忒不懂事。

另一个原因,亲人驾鹤西去,音容已杳,德泽犹存,存者痛切五中,哭得浑身酸软,心神疲累。悲恸昏沉之下,一听“大了”这两字,感到那股拍胸脯子的、大包大揽的爽利劲儿,自然产生依赖感,愿意全交由他去指挥办理,让自己省省心,好专注地哭一哭亡人。悲音难挽流云住,哀声相随野鹤飞。

这个职业,以前叫杠房先生。杠房生意分“喜杠”和“丧杠”,相当于婚庆公司加上殡仪馆。

清末民初时候,办白事给杠房工钱大约二十多银元(解放前银元约26.5克,一克银子约值3.5元人民币,一银元约92块8角。二十块银元约1855块),最低价钱够杠夫的工钱就成。

杠房铺是特殊行业,领有县衙“帖”,应尽社会责任。同时也有点慈善事业的意味。进化到今日,杠房先生成为“大了”,此词妙甚,饶有气概之余,又藏住油滑狡黠的牟利气味和嘴脸。

孝子披麻戴孝,挈妇将雏,哭天抢地,正像草原上一匹大角马倒掉,秃鹫,兀鹰,鬣狗,都摩拳擦掌,团团围上来分一杯羹。父亲的理论是,我不疼钱,但绝不能让人坑我。于是连骨灰盒都亲自操办:他查好了地图,骑自行车到市郊的丧葬一条街去买。那里也就是“大了”等人进货的地方。他从容地货比三家,还跟人还了价,来回骑车九小时,三百块钱买了一只红木盒。

后来真用上木盒那天,果有人来兜售。大哥,檀木盒,红木盒,给你优惠,三千八!

姥姥“倒头”之后,大舅家的大姐二姐,大姨家的三姐四哥,二姨家的五姐,都来了,均携眷。这些人里,有一年没来过的,有两年没来过的,有五六年没来过的,进屋无一例外哭得十分痛切。有人要揭开逝者脸上的白布,哭道,让我再看一眼姥姥。

母亲不许。

后来她说,活着的时候,谁都不来看,叫都叫不来,死了倒哭着要看?偏不让你们看。

叫都叫不来,说的是大姐。她近年习佛,颇有所得。她说,等有假期了我就去。三姑,你给我奶奶念经,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这样她死后享福,您也能得好处,你们俩得的好处六四开。

大姐又问,什么时候给穿的寿衣?听说刚死就穿,皱眉说,应该等八到十个小时再穿,这是我学佛的师傅说的,唉,忘告诉您了。

二姐是她情人开车送她来的。那男人一直陪着她,递面巾纸,递矿泉水。情人四十多岁,矮小,木讷,当着一家加工厂的小老板,当着另一个女人的丈夫和一对双胞胎男孩的爹。

守灵这晚,二姐和小老板到附近酒店去住了。一屋子人吃了饭不说话,几个姑爷闷头抽烟。

第二天,殡仪馆的车子开来,工人将一个纸棺材抬进屋,问,哪个是孝子,孝子来搭人。别人都往后退了一步。母亲和父亲上前,一个抬头一个抬脚。纸棺材合上盖,望外走。哭声壮观起来。

车把姥姥带走了,这是她十年来第一次出远门。

5.圆坟

家乡习俗,葬后三天称为复三,又叫圆坟,暖墓,亲人到坟前行圆坟礼,为坟培土,烧纸活儿,上供。死者孙子、孙女(童男童女)绕坟正转三圈,反转三圈,谓之“开财门”。开门后便可向死者倾诉思念,死者也能接到祭奠和送去的金钱、食物了。

圆坟这日绝早起身,一进殡仪馆的院子,两边蹲着的很多人立即起身,追上来念吉利话儿。

母亲把领取骨灰的证件递给我和小薛,去吧,你们俩去。

窗口里年轻女服务员,正嗑瓜子儿,脸色冷冷的,一点不掩饰对工作的厌烦,看了证件上编号,起身到后面搬出一只枣红木盒。再去另一处办理寄存手续。

窗口那边说:把盒盖打开。

我吃一惊,下意识地连退三步,生怕撞见那盒尸身浓缩出的惨白。

小薛依言拨弄盒盖,上下边沿来回摸索,盒子就是掀不开。一旁别人家的孝子贤孙叉手而立,看着。

某位两眼通红的孝子大哥上来指点,这盒盖要推开,瞧,这样。

果然沉重的木盖无声滑开,一阵极细小的白烟腾起,像拆开面粉袋子似的。

小薛说,原来如此,多谢多谢。大哥瞧我一眼,似乎可惜吾家招了呆婿。

而我只顾泪如雨下,到这时才真正想明白——姥姥已经成了一盒灰。眼前这一盒灰,就是姥姥。或者说,是仅余的姥姥。

方才冒起的那阵白烟灰,也是姥姥的一部分。有一部分姥姥,就正飘荡我面前身周的空气之中。

白发,指甲,薄唇,不再清澈的瞳仁,一对三寸金莲尖尖小脚,两片朱砂唇……都被火光化去,被熔炉吞吃。现在剩下这一撮,不会对生者世界造成威胁,也不会多占块地盘,因此可以保留下来了。

又忍不住向盒子张望,见见粉末,也算见她一面。其实灰当然不会明晃晃现着,有块红色袱皮儿,把边角严实实盖住,没条缝隙。如此却又觉得遗憾,怎的“半面”都见不上?

——后来听母亲说,有人向她兜售玉石,说是盒中放玉能镇魂,我看大姐面善,给您优惠价,原价988,卖给您688,四块正宗和田玉,东南西北四个角都镇住,不光保佑老人在那边不受小鬼欺负,还能保佑您阖家平安,财运滚滚,老公在单位加薪升职,儿子娶了媳妇早生贵子……

窗内人把一份证件抛入盒中,又递出一块纸,让核对名字并粘贴在盒子上(脑中奇怪地冒出一个老笑话:一人走夜路路过坟地,见一个老头正叮叮当当凿石碑,问您在干什么,老头说,这上面我名字刻错了,我出来改改。我姥姥不识字,名字万一写错,她也不会“出来改改”)。

等到要盖上盒子,可又盖不上了。不得不劳孝子大哥再施援手,盒盖十分欢快地滑回去。又冒出一股烟尘,我再次损失一部分姥姥。

最后窗内人问,牌位买不买?窗口摆着三个巴掌高的牌位,材质不同,上写“慈母样品之灵位”。

我想,谁家的娘叫“样品”?忽然明白“样品”就是样品的意思,不是人名。

说一声不买,便转身离开。此时要捧盒到祭奠园里去烧纸。

我抖开红布,把盒子再裹好,轮流抬起手背,把脸上横七竖八的水道道蹭干净,鼻子抽一抽,可别囔囔的惹母亲伤怀,端起盒来,说道,很好,走吧。

进祭奠园得要缴费。里面是个十分开阔的黄土场子,用水泥砌出一垛一垛半人高矮墙,矮墙隔出一个一个小格子。

我们找了一个空格子,将盒子摆好,母亲从书包里一样一样望外掏,碟子,果子,点心,还有半块德芙巧克力。

韩愈《祭十二郎文》中道,汝病吾不知其时,汝殁吾不知其日,生不能相养以共居,殁不能抚汝以尽哀。殓不得凭其棺,窆不得临其穴。我算是比韩愈强了一半,病则知其时,殁却不知其日。生曾相养共居,殁未能抚尸一恸。殓未及凭棺,窆尚能见灰。

赖有人声和鞭炮声掩盖,在这个地方,大放悲声不显得突兀可怖,也不怕惹得母亲心悸。于是我垂头掩面,尽情哭了一番。

这一哭,哭进一个昏昏恍恍的境界。多皱的大手将我的手拉着,留恋地搁在她膝盖上,手心软忽忽的,手背上青筋虬起(我小时常伸手把那青筋按瘪,再松手让它弹起来,以此为戏)。那双老眼宁静地、无欲无求地看着她养大的外孙女,无欲无求地一笑……她在世间唯一的痕迹,也就是亲人面上的泪痕了(啊,还有永诀在心口留下的创痕)。其余都成灰烬,万念俱灰。在这些死生轮转、一遍遍的灰飞烟灭之中,爱寄放在哪儿?所有的欢乐、愁苦、梦幻又在哪儿呢?

袁枚在《祭妹文》中说,妹妹素文生病,他以为不要紧,仍远游扬州。梦中得到凶信,飞舟渡江,未时还家,素文已于辰时气绝,“早知诀汝,则予岂肯远游!”

我也因为远游,错过了她最后那一刻。

我终于跟母亲说,也许我不该出远门。

母亲说,那是姥姥疼你,不愿让你亲眼看到,不愿让你太难过。

哭完了,母亲点火烧纸。烧的时候,她跟大姨闲聊烧纸的技巧,要从哪个方向把黄纸钱片子盖上去,怎样注意用火钩子挑起上面的纸片,让下面的保持通风。我也就一边揩脸一边四处打量,看风景了。

此地生意火爆热闹,不时有鞭炮炸开一串乒乒乓乓,有人大放悲声,如火警喇叭,如鹤唳猿鸣,其声呜呜然,忽高忽低,抑扬顿挫,长哭当歌,并辅以段段念白。还有“大了”对牢孝子队伍曼声吟唱命令,第一拜……第二拜……孝子们便依照命令,进退如仪,跪,叩头,起身,再跪。

家家都有“纸活儿”,都描画得格外五彩缤纷,各种名目,一时也说他不尽。最寒素清简的人家,也摆放有马或牛,车或轿,童男童女。男死者用车、马,供来往骑乘,马大多是毛片雪白,一根杂毛也无,鲜红丝缰,翠绿辔头,不过也有些是彩色马,桃红,绛紫。女死者配备牛和轿子,牛得要帮忙喝掉女人一生用的脏水,如果不让牛跟着去喝,下边管事的就要让女人喝了。但一辈子的水,一头牛是不是喝得完?万一是头不愿喝的犟牛怎么办?也要“牛不喝水强按头”吗?……这些就都不管了。

另一项最基本的,是各种面额的冥币,除了人民币,还有的大字印着“美元”、“欧元”,最小面值也是一千万,看来下面通货膨胀也闹得厉害。送了这么多钱过去,儿女们觉得不甚安全,那起剪径的强人、高买的毛贼,死后有灵,只怕是要重操旧业,于是再烧去一个“冥府高级保险箱”,上画着密码锁盘,绿油油的一看就很结实,绝不怕大鬼撬小鬼偷,还写着:金银财宝聚其中,天堂之上尽享用。

还有电视机,上写“液晶数字电视”,屏幕上定格了一个花脸霸王与虞姬对唱的画面,估计扎纸活儿的想,老人家必定爱听大戏,而且爱有漂亮媳妇耍剑的热闹戏。

此外还有笔记本电脑,微波炉,电磁炉。微波炉是带透明窗的,能看到里面热着一整只精致烧鸡。电磁炉跟活人用的一样,也写着:使用后平板尚有余热,请勿触摸……这真是福如东海长流水,十年八载也受用不尽了。(旁人看到这么用心的阵仗,难道还不感叹一声?——这家子孙不错,孝顺,连老人在下面怎么热晚饭都考虑到了。)

在一蓬熊熊火堆前,一胖大孝女哭得最响亮,元气充沛,振聋发聩。她家的纸活儿也最多,其中有一幢十分壮观的纸房子,是红砖砌的三层欧式小楼,上面耸起小小的天蓝色尖顶,每一层窗格子也涂成天蓝,门廊廊柱漆得雪白,三层走廊里,还有个绰约美人正凭栏观景,一楼则当门立着个雄赳赳小伙,身穿绿军服,斜挎冲锋枪。先不管武装干警会不会替人守门,单看这生活,可真圆满无憾。多看几眼,真想自己也进去住一住。这样栩栩如生,庄严认真的弄出来,好像就真有那么个世界,这些全用得上,不然何以标注“请勿触摸”云云?

这么想来,下面竟是一块武陵桃源似的乐土,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阳间人。黄发鬼垂髫鬼,并怡然自乐。逝者在那边个个是安乐寓公,日子花团锦簇。

然而忽看到纸别墅门楣上的牌匾:天堂仙苑,九泉别墅。噫,这确实不妙,阴惨惨的,像正做着美梦被一只冰冷的手摸到脖子上。再仔细看,电器都没电线,微波炉上印出来的烧鸡,似乎是哪本菜谱的封皮画儿,借过来的。亦幻亦真时,赖有这些小小的破绽提醒活人,一切毕竟是编造出来的,安抚自己,“解心疼”。圆满无非假惺惺,无憾,也只是活人觉得无憾罢了。

那孝女哭道,爹,我给你送元宝金条银行卡来啦,你可好好花啊,别舍不得。我给你送别墅来啦,你可好好住啊,吃上喝上,别舍不得。别墅里都给你准备好了,有电冰箱有微波炉,有保安,有保姆……

另一家闲看的人们低声议论:

哎哟嗬,还有银行卡,还有保姆,可不知老人活着时候享受着没有。

估摸是没有,凡哭得最要死要活的,一半是心里有愧,活着不孝死了孝,有个屁用。

接着又讨论纸活儿的工艺:

这家纸活铺扎的别墅没有车库,那家买的一个四合院,院里有葡萄架,有车库呢。

车库里有车?

有,写明了宝马七系的。

那还得给老爷子烧个驾照去?

没事,人家早想到了,车里画着司机呢。

孝女仍在哭诉:还给您送去一副麻将,您好好玩儿,痛快玩儿,别惦记我们,啊……

我家的火堆,只寥寥烧了几叠纸钱,什么也没的烧了。

最后,母亲把那块姥姥吃剩一半的巧克力丢进火堆里。大家望着那堆灰,点点头,离去。

接下来要把骨灰盒送至寄存处。证件上写道:静逸楼4楼502室。这就是我的新“姥姥家”了。

我把姥姥抱在怀里,走最后这一段路。盒子沉重得像压了无形的泰山,父亲曾说,是故意选重木料做盒,好让买家觉得衬得起上万元的高身价。

轻盈有时等同于轻贱。可它实在太重了,我不得不把盒子放在肚子上,撅起肚皮顶住它。

守门者一光头大汉,居然在“静逸楼”门口搭了个棚子,一张小桌上金黄甜瓜切成几瓣月牙,他手拿一把蒲扇扇着,怀中抱了个收音机,正放田连元讲赵子云救阿斗。

一开口,声音却出奇地柔和,头一次来?证件呢,我给你们换磁卡。

又指示我把逝者的一寸照片贴到木盒侧面。他往两人身后一觑,见没人相跟,一皱眉,眼神就痛惜了。我连忙说,这是我姥姥,我妈在那边等着呢。

静逸楼的外观内观,跟一般筒子楼相差无几,白墙,苹果绿墙裙,水泥台阶,被无数掌心磨光的木头楼梯扶手。站在走廊里望去,像学校图书馆似的,一扇扇门里立着高大木柜。刷一下磁卡,门就开了。

枣红木柜的每一格里都躲着一张脸,布帘子低低压着,光线半明半晦。数着号码,在柜子之间的窄道里转悠,像走在黄昏时节的里弄。

我飞快地透过玻璃看里面盒子上的照片,老太太,老爷子,老太太,老爷子,中年男人,老爷子,中年女人,老太太……老人们的面貌都差不多,衰老把皮相团弄成同一副皱巴巴的样子。

照片真是个鬼东西,就像真能截留下逝者的一缕魂魄,在纸片里轻悄呼吸,把手放在玻璃上,那呼吸就能热热喷到手指上。

不孝男泣立。不孝女泣立。下一个是慈母泣立,照片上一位年轻女子,温文笑着,戴学士帽,一边穗子飘到脸上,她正拿手去拨。

姥姥的新住所在柜子最高一格。我搬梯子爬上去,划磁卡,把木盒安稳地托进去,摆正。这一安顿好,心里忽然就静了,她又有了固定的位置,而且不孤独。

向四周看看,邻居们都慈眉善目地微笑。右下方住的是个小女孩,黑白照里闪着小鹿似大眼睛,童花头,裂开的嘴里显出门牙豁洞。算算生卒年,五岁。爸妈大概刚来探望过,格子里放的百合花还没凋败。漆光锃亮的盒子上靠坐着一只小泰迪熊,下面铺碎花绿格子布,令这小格子像拇指姑娘住的袖珍房间,而盒子就是她的眠床。

满室亡灵的亲人,大有悲伤甚于我者。我吁气,还有什么好难过的?我刚完成的这事,就像花朵开放后凋谢,果实成熟被采摘,太阳晒干露珠,大象走向象冢,旅鼠集体投海,猎豹杀死角马……都一样的。

物理学家理查德费曼说:假如有长生不老的火星人来地球,看见我们这些叫做人类的动物,明知死亡不可避免,却在死之前活七八十年,大概火星人会觉得这是个天大的心理问题——在明知生命易逝的情况下活着。

可是人就是这么活着,我们在死的预期下欢笑,玩乐,生活。

墨西哥每年举办一次盛大的“死亡嘉年华”,人们装扮成各种骷髅,上街载歌载舞,把糖果做成骷髅形状给小孩子吃,他们发明这样的节日来嘲笑死亡,战胜死亡。你想要我们悲伤?才不让你称心!

离开静逸楼时,跟往常一样说,姥姥,我走了,你等着我,我再来看你。

下楼,楼下正喧哗成一片,核心是个黑瘦得像枣核的老妇,高高低低二三十个人簇拥着。老妇哭得睁不开眼,浑身使劲,拼命想往地上坐,褂子在揉搓中缩上去,裤子则被蹭得往下落,露出中间一截黑腰肢,裤鼻上拴着白布腰带。

她的嗓子被哭声撕扯得血糊糊的,反复叫一句话,让我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啊。

不能看了,您想开点,走了的人,看完他还是要走,您就让他安息了吧。劝解的人,有的像是侄子,有的像是外甥,以及叔伯姑嫂等等,说话声音是哀戚迫切的,好像也有点动情的意思,然而看脸上,神色都是平平静静的,像一群人围观精神病患发病。

老妇并不美,看得出无论做姑娘还是做少妇从来没美过,然而这样悲恸,必然有极大的恩爱吧?

外圈一个闺女,像是这家的外孙女或是孙女,高跟鞋,黑丝袜,站定了等着,掏出手机来发短信,一条腿松弛地支出去,悠闲地抖动。

众人召了儿子过来,把他娘推到他背脊上去。老妇泥似的瘫下来,嚎哭变成伏首呜咽。一行人曳着丝线似的哭声,远去了。

临走,到祭奠园旁的卫生间里洗手,盥洗台前,方才那黑丝袜姑娘正对镜补妆,口哼:你是我心中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

携着母亲的手走出去。凉荫初浓,长天被群鸟飞乱,风里全是夏天的消息,我心里也慢悠悠地浮出一段奇怪的旋律,委婉又廖远的调子,陌生的,又像早就熟习,似乎我曾听人为我唱过,又似乎我曾为人唱过:

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四面无人居,高坟正蕉峣。马为仰天鸣,风为自萧条。幽室一已闭,千年不复朝。千年不复朝,贤达无奈何。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6.装殓

因第二天早晨我和小薛就要离开,这一晚吃饺子,习俗叫“长接短送”,长是面条,短即饺子。

母亲在厨房煮饺子,我跟到厨房去,终于问出来:最后……是怎样的?

最后的时刻,只有小女儿在她身边。本来大女儿前一天赶来,守了一夜,但到清早起来,大姨忽然莫名焦躁,说,我怎么穿了一件粉色毛衣,我要回家去换,我很快就回来。

大姨才离开五分钟,榻上人的情况急转直下。就像眼看一根拔河绳子,一寸一寸被拽过去。

她闭着眼急促喘息,喘得越来越急,格格的声音从肚腹中升到胸臆之间,又升到喉咙里面。

母亲把她搂在怀里,脸颊紧贴着她脸颊,说,妈妈,你再等等,再等等……

但她没有剩余的气力等下去。

后来,屋里彻底地安静了。

这是个甜美的,明朗的初夏上午,天气很好,阳光温柔得像亏欠了谁,要努力补偿似的。人间正显出最好看的一面,窗外开着大朵红色,紫色,白色的蜀葵。

有人带着小孩子出来晒太阳,笑声清清楚楚传进来,脆得扎耳朵。

逝者只有一点遗溺,因为已经两个月没吃东西了。母亲用剪刀剪破贴身内衣内裤,扯脱,打一盆清水,给逝者抹拭身子。

那副皮包骨的胴体完全耗净皮下脂肪,肌肉也磨蚀光了,骨节的形状清晰可辨。

穿褂子、斗篷的时候,她不断轻声叫着,妈妈,来,我给你穿衣服,你好好跟我配合着,啊。

都料理停当,她把这间小卧室里的柜子、桌子都拽到隔壁房间。一块床板,用四只圆凳支起,做为停灵的灵床。板上铺垫准备好的黄布白布,在本地习俗中,这个叫铺金盖银。

这就算是灵堂了。

她伸手摸一摸逝者的天灵盖,尚有余温。

接下来,要舀一勺面粉打糨糊,裁白纸,贴门报“恕报不周”。

随后,又到厨房冰箱里察看,吊唁的人们即将上门,是不是有足够的蔬菜、肉和粮食,以飨亲眷。

瞅见洗衣盆里还有逝者前一天换下来的白棉布小褂。她怔了一下,却没挑出来,依旧搁在搓衣板上,洗净了,晾上了。

等洗完衣服,她再进屋摸一摸,那身子彻底冷下去了。

她一直镇定从容地做这个,做那个,始终没有哭。

清晨,母亲送我们离开。

我说,回去吧。她便点头,转身离去。目送她的背影,忽然呆住。脑后抓起一个圆发髻,细弱的长颈,肩胛骨耸着的形状,走路时由两边胯骨依次向前带动双腿的动作。她突然变得跟逝者那样相似。

我脊柱上一冷,仿佛陡然目睹一个残忍的秘密。谢世的母亲悄悄托生在了女儿身上,我呢?当然也逃不出去,这话早被人说滥了,但对每一具尸身来说,刀刃都是新鲜陌生的。

四天后的夜里,我终于梦见姥姥。

逝者生前,我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等着我。

母亲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再等等。而这便是她的回答:我等着你们。

她已经走完短暂的路,来人间认取了亲爱的人,遂重归混沌,停驻在时空中那一格。

在生者还要苦苦跋涉下去,她则只剩下等待永恒的相聚。沉静地等待,盘腿坐着,小脚放在腿弯折叠处,手撑着额角。

《约翰·克里斯朵夫》中,少女安多纳德死前喃喃唱着:我将再来,我亲爱的人儿,我将再来……

是,一切都将再来。

时空的海洋永恒不变,唯有一朵朵云飞驰而去,在海波上留下一团团阴翳。所有的人都是我,所有的路是同一条路。倘若我能如前者镇定,是因为爱我的人,用生命批点注解,教我预习过了。

(end)

它是我第一篇正式发表的散文,在《人民文学》杂志。算是“出道”文。

这些年,我仍会梦见姥姥。

小吴小花友情向中心,其实就是混更的沙雕小段子,瓶邪黑花向,ooc

这一年里和好朋友呆在一起,也认识了很多可爱的朋友,非常非常开心,大家各自经营生活,闲暇相聚,十分惬意,下一年能继续就好啦

二十七岁的吴邪和二十六岁的解雨臣站在四姑娘山的山巅,吴邪说你身手真好,牛逼啊。解雨臣说你知识真渊博,真应该开门学术盗墓课。

两个人在称赞中建立起了一些稀薄的友谊,但是这种友谊很快就被一头猪打败了。

解雨臣说,动手吧,小三爷。

吴邪作为一个正经大学生,深深的震惊了,问道,为什么不是你来。

解雨臣理直气壮,...

解雨臣理直气壮,我难道长得很像杀猪的吗。

吴邪大怒,他妈的,难道我很像吗。

后来和胖子汇合,吴邪忿忿道,我现在才知道,兄弟就是兄弟,如果你和小哥在,杀猪怎么也轮不到我!

胖子作为把聊斋看了五六回的成熟男人,拍了拍吴邪的肩膀,哎,你们两个就特别,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塑料姐妹花。

吴邪挥开他的手:你才塑料,哎不对,你他妈的才姐妹!

后来解雨臣家收拾仓库,叫上吴邪做苦力,彼时吴邪已经潜移默化的认同了闺蜜这个诡异的称呼,甚至还调侃同样被抓壮丁抓来的黑瞎子:你也是小花的闺蜜啊。

黑瞎子笑而不语,吴邪觉得占到了便宜,落荒而逃。

吴邪和解雨臣在里面拾掇,黑瞎子和解家的伙计在外面装车,突然对讲机就没了信号,黑瞎子问,信号切断之前他们俩在说什么?

解家伙计支支吾吾,黑瞎子笑着骂他,他们两个大男人聊天,有什么不能说出来的!

解家伙计脸一红道,小三爷对小九爷说,你他妈才来大姨妈!

彼时两个人在里面真心话大冒险,解雨臣斟酌片刻才答应陪吴邪一起玩,他有点怕这个时候吴邪问起黑瞎子的事,还好吴邪对黑瞎子的出现丝毫不起疑心,解雨臣想了半天,觉得他提起张起灵三个字,吴邪说不定得当场昏厥,于是问道,你真的要开始那个计划?

他们两个都知道,这个问题是,你真的准备向他走去,再不回头了?

吴邪有点后悔,心想怎么突然问这个,但是又松了一口气,他其实挺需要一个人听他讲这些。

后来在南锣鼓巷一家杂乱的咖啡店,吴邪把那个可怖的计划向解雨臣几乎和盘托出,解雨臣给了他一个靠枕,把他的烟按灭在自己的杯子里。

吴邪问,小花,你不阻止我吗?

解雨臣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就是做闺蜜的智慧,现在我和你说那谁不值得,你舒服了,等改天那位回来,还是我里外不是人。

吴邪笑了,谢谢你啊。

解雨臣叹了一口气,谢谢你啊。

等到吴邪真的把张起灵搞回家,精神和身体都濒临崩溃,在山下睡去以后浑身都在发抖,张起灵把他抱在怀里,一动都不敢动,只有眼睫的颤抖出卖了他的情绪。

解雨臣推门进来,放下一兜子药,说是治疗精神的,张起灵抬眼看他,眼底写满了不知所措的心痛,解雨臣一直觉得张起灵这个人交流效率极低,此时也不得不开口。

“这些话我不说,吴邪一定不会说,胖子也未必说得清楚。吴邪被噩梦缠身,永远都没有办法回头了,我希望你知道他做这些是为了你。”

说罢掩门离开了,胖子问他,就走了?

解雨臣眨眨眼睛,好闺蜜应当在合适的时候离开。

胖子敷衍道,常来玩啊。

再次见到解雨臣,是在雨村,吴邪看着雨幕,出神的对着张起灵和胖子说,我们好像等待戈多里的流浪汉,等一个永远也不会来的戈多……

话音刚落,解雨臣来了,言简意赅的说,该还钱了,说罢,利落的指挥人把稍微值点钱的东西都搬上了车。

吴邪捂着心口道,小花,我们不是兄弟吗!

解雨臣道,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吴邪心想,为了这个家,我豁出去了,又问,那我们不是姐妹吗!

解雨臣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姐妹不更是有算不完的账吗。

言毕绕过吴邪,继续搜寻他们家里还能卖个仨瓜俩枣的东西,路过张起灵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吴邪赶紧站出来把张起灵护在身后,这个我们不卖,你拿走了没有说明书也用不了!

解雨臣嗤笑一声,出息。

解雨臣满载而去,吴邪在原地牵着张起灵,苦笑着安慰他,小哥,还好你最喜欢的天花板小花给你留下了,小花可真是……他娘的!

次日村长来吴邪加探望,大吃一惊:小吴,你家是遭了火了还是遭了贼了!

吴邪呵呵一笑,遭了闺蜜了。

解雨臣再来的时候两个人很快又不计前嫌的凑在一起闲话家常。

“看这张照片。”吴邪把手机递过去。

“照的不错啊,比你本人好看。”解雨臣夸奖。

“这不是我,是我跟你说过的一直觊觎小哥那人。”

“……我刚才没仔细看,他这脸一看就很僵硬啊,整的吧。”

“看出来啦?”吴邪有点开心。

“是啊,你看这里,这里,哪有你自然啊。”解雨臣仔细端详,两个人认真如研究古董。

“说谁呢?”黑瞎子被解雨臣强迫着围上了村口买的helloKitty围裙,围裙上的kitty开怀大笑,和黑瞎子的笑容相映成趣。

“张海客。”张起灵淡淡道。

“……”

一起冷嘲热讽完张家人,吴邪开始关心解雨臣:“你最近和瞎子关系挺好啊。”

解雨臣脸色有些尴尬,试探道:“是……你不惊讶吗?”

吴邪笑着打趣道:“我和他谁是你最好的闺蜜?”

“……他是我男朋友。”解雨臣道。

屋内屋外瞬间充满了尴尬的气氛。

黑瞎子拿着个锅铲靠在窗边,朝淘米归来的张起灵吹口哨:“来看小猫小狗打架。”

“闷油瓶的什么事我都和你说。”吴邪意味深长的叹气。

“你当时那精神状态,我怎么说?”解雨臣有点不高兴,“我是在你割喉跳崖的时候说还是你往自己胳膊上刻张起灵的时候说?”

黑历史被重提,吴邪遭到会心一击:“所以你让秀秀把房子租给瞎子,还把我送去给瞎子折磨,都是为了找理由方便你俩约会?我说怎么每次我走了你不走!”

小心思被戳穿,解雨臣遭到会心一击:“虽然我对你的选择有很多意见,但我可从来没有反对过。”

“有什么可反对的?”吴邪回忆起在黑瞎子手下的悲惨遭遇,“至少小哥不会弹我脑瓜崩,也不会每天在院子里用小提琴拉万马奔腾扰民。”

黑瞎子:???

“他弹你不代表弹我啊,你们张先生还差点拧断我脖子呢,再说了,热闹有什么不好,喜欢安静我养鱼不好吗,养鱼还不用我帮他迁户口。”解雨臣冷静回击。

张起灵:?

王胖子看见黑瞎子和张起灵听着听着突然一个溜得比一个块,疑惑道:“兄弟,怎么了?”

黑瞎子语重心长的问:“胖子啊,你现在在追的那个老板娘,她有闺蜜吗?”

胖子回答:“有吧,不知道啊。”

黑瞎子沉痛的教育道:“听我的,别得罪她。”

张起灵同样沉痛的点头。

胖子万分疑惑的被推进去劝架,发现二位老板已经迅速跳过了和好,进入了密谋的阶段。

“但是小哥和瞎子之间有种很奇怪的默契。”吴邪突然道。

解雨臣眯起眼睛点点头:“你也发现了。”

“他俩天天一起晨练,一起做饭,一人坐在沙发一边看新闻联播。”吴邪认真道,“我就觉得他俩有问题。”

路过的胖子想,全中国没有偏瘫的百岁老人至少百分之八十,每天不都是晨练做饭看新闻联播吗。

“他们两个人就是和普通人的共情能力太弱,自己受伤不知道别人多心疼,非得你受伤给他看看。”解雨臣无奈叹气。

“我突然有了个主意。”吴邪一拍大腿。

胖子也晃出来,警告黑瞎子和张起灵:“你俩快管管吧,再让二位小老板这么聊,家都要没了。”

“他们两个能聊出什么花样来啊。”黑瞎子不屑,张起灵继续淡定喂鸡。

“……当初汪家人也是这么想的,后来他们的结局你们都知道了。”王胖子道。

吃饭的时候解雨臣和吴邪坐在一起,脸上挂着假笑。

菜上来,解雨臣眼疾手快的夹给吴邪一筷子蘑菇:“小邪,吃蘑菇。”

吴邪尴尬道:“我不吃蘑菇。”

张起灵默默的夹走了吴邪碗里的蘑菇。

吴邪在桌子下偷偷踹了解雨臣一脚,关键时刻掉链子,还是得看他的,还好他知道解雨臣不吃葱姜蒜,于是给他夹了一筷子青椒。

解雨臣冷冷道:“我不吃青椒。”

吴邪惊讶:“上一次见面你还吃。”

黑瞎子笑呵呵:“上周开始突然不吃的。”

一顿饭下来,俩人谁都没吃饱。

俩人装模做样的用围棋盘下五子棋,吴邪突然说:“我饿了。”

解雨臣答道:“我也是。”

两个人都再也没有任何的表示。

“杀只鸡做鸡汤吧。”解雨臣提议道。

吴邪点头:“有道理。”

两人在鸡棚面前徘徊良久,解雨臣催促吴邪道:“动手吧。”

吴邪问:“为什么是我?”

解雨臣理直气壮:“难道我长得很像杀鸡的吗?”

吴邪怒道:“靠,难道我像吗!”

两人较劲许久,决定放弃鸡汤。回到屋里,一股热汤面的味道飘来,黑瞎子和张起灵端来两碗面,放在桌子上,一碗有葱花,一碗没葱花。

“有男朋友真好。”解雨臣满意的感叹道。

吴邪一个劲的笑:“真好。”

“你们的塑料闺蜜情和我们的钢铁兄弟情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黑瞎子讲解道。

“比如呢?”吴邪积极发问,“说一个体现你们钢铁兄弟情的瞬间。”

吴邪狼狈的掉进张起灵的怀里时,已经失去了意识,张起灵立刻划开自己的手掌,把血往吴邪的身上抹,黑瞎子在一旁幽幽道:“让你不打招呼就跑出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徒弟的性格,知道你出事他能坐得住吗,你看现在,傻逼了吧。”

吴邪掉下去的时候解雨臣死死的抓住他,吴邪说,他们会救你。

解雨臣想,大哥,十年了,你能不能机灵点。

于是机灵的吴邪让两个人一起掉了下去。

解雨臣失血过多,昏迷在黑瞎子的怀里,吴邪喘着气,肺像他们家的窗户一样四处漏风,他想起二十七岁那年,他对解雨臣说咱俩都不是气血足的人。

吴邪想,我真是三十而立flag,一个比一个准。

“他不是为谁都这么拼命的。”吴邪转过头对黑瞎子说,“你对他真的很重要。”

黑瞎子抱着浑身是血的解雨臣,难得的冷着脸没说话。

张起灵幽幽的转头看了他一眼。

黑瞎子读懂了他的意思:傻逼。

End

见过苏万的人都说这孩子脾气真好。

见过黎簇的人都说这孩子……脾气也还好,就是有点急躁。

师傅黑瞎子从东南亚回来,兴致勃勃地跟他说了一件事:“我见到了我干孙女,是你小子喜欢的类型,可惜脾气挺爆的,你消受不了。”

苏万没说话,心想,谁啊,脾气再爆能爆得过黎簇吗?全天下有几个年轻人敢在封闭空间里引爆C4。

旁边玩手游的黎簇打了个喷嚏,头也没抬就伸出手揪了一把苏万,“是不是你又在腹诽我。”

“哎哟哎哟,别揪了,胳膊要断了,”苏万顺势装柔弱躺倒在黎簇腿上,想要博得同情。

黎簇很吃这一套,低头看了他一眼,放开手机摸了摸他的头,笑着道:“我听吴邪说,你师父要给你介绍对象。”

苏万背脊一凉,这必...

苏万背脊一凉,这必须得马上否认,“没有,我拒绝他了。我又不是变态,怎么会喜欢小丫头片子。”

说完他还讨好地用脑袋蹭了蹭黎簇的手掌心。

“再说了,我都已经交代给你了。”

黎簇抬起手,往下一探,握住苏万的命脉,用力一捏,冷笑道:“那你最好是这样。”

黑瞎子终究是看走眼了,苏万大概就喜欢脾气暴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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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线前后有意义

仙女教母张东升出没【不是

1.

学习没有什么难的,只要胆大心细,沉着冷静。

杀人也没有什么难的,你甚至不需要在力量上压倒对方,你需要的只是精确计算的时机,哪怕暂落下风,也完全可以在那一瞬间翻盘。

那个暑假过去后几年,朱朝阳始终游刃有余,再也没有过面对张东升时那么慌乱的时刻,他就如他父亲希望的那样,好好地长成了大人。

他开始期待一些超出控制的事情,哪怕只是不小心碰落的水杯。

张东升第一次出现,正好是他高考那天。

朱朝阳考完数学走出考场,天边层层堆叠着浓淡不一的云,看不见太阳,一阵不知从哪边来的风吹得人睁不开眼。

睁开眼时,张东升就站在马路...

睁开眼时,张东升就站在马路对面。

“你确定第二道题是选C吗?我之前做模拟题做到一模一样的题,答案应该是B。”叶驰敏焦急地说。

朱朝阳看着马路对面的人,感觉天光一下子就变了颜色,张东升胸口开着一朵花,他微笑着指着那里,用口型说,“偏了。”

“那就是答案印错了。”朱朝阳说。

女孩子都不喜欢朱朝阳,不是他长得不好看,当然更不是他不够优秀不够聪明。

女孩们都有点怕他。

叶驰敏好巧不巧跟朱朝阳读了同一所高中,进了同一个资优班,甚至依然坐前后桌。她眼看着朱朝阳的身高超过自己,区排名跟自己拉开距离,自己也越来越看不透他。

他们始终没能成为朋友,朱朝阳是她挑灯夜战的理由,是她会在梦里喊出的名字,但却不是因为喜爱,他是她的阴影。

“朱朝阳,你在看什么?”

少年没有理她,漆黑的眼睛依然直勾勾地看着马路对面,叶驰敏突然打了个冷颤,没来由地遍体生寒。

张东升一直在,朱朝阳睡醒的时候,他就坐在写字台前面,手指敲击着桌面。

嗒嗒嗒,嗒…

心理医生从没看出朱朝阳有什么创伤,尽管他目睹了好几起杀人事件,他的承受能力远比成年人强。他开始能看到幻象,这代表什么?

也许他内心早就崩坏了,但是却太过迟钝,没能产生令人察觉的表象?

这本该让人惊慌,朱朝阳翻个身躺平了,看着头顶悬着的电扇,他总在幻想它飞快旋转时掉下来,把自己的身体搅得粉碎。

嗒嗒,嗒嗒嗒……

张东升发不出声音,警察那一枪打穿了他的肺,有时候他会突然无声地咳起来,衣服上的花像被洇湿了似的模糊。

朱朝阳正盯着那朵花出神,突然一声嘹亮的口哨从窗外传来,他推开窗,天台上的严良在朝他挥手。

这个人还是那样,有门不走非要走屋顶,穿着松松垮垮的背心,几步就跳进了朱朝阳家的阳台。

“你终于考完了。”他摸着书包的肩带说。

“你这里怎么了?”朱朝阳盯着严良的肩膀,那里的皮肤被不知什么磨得血肉模糊,还沾着石灰似的粉末。

“哦对不起。”严良连忙松开他,他记得朱朝阳有一点洁癖,“我上工第一天,他们告诉我,多破几次就好了。”

朱朝阳心里一紧,“你不是说,要好好学习考警校吗?”

严良亮晶晶的眼睛黯了下去,“那都是老陈安慰我的,我这种家庭出身,政审根本过不去。”

“不做梦了。”少年清朗朗地大声说,好像这样就能掩饰掉失落。

“傻子。”朱朝阳嘟囔着把人拽进房间,拉开抽屉找出酒精和医用棉花,给严良按在床上坐下。

张东升好像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俩。

严良正躺在朱朝阳身边睡着,他俩本来只是坐着在聊天,严良可能是干活太累,很快就开始眼皮打架,朱朝阳就让他躺下了,自己就拿起一本《数学之美》看。

看着看着,他发现自己没法集中精神,眼睛经常从书页上移开,落在严良脸上。

严良现在已经没有他高了,还习惯把自己放在保护者的位置上,大包大揽的,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揽下来,跟自己父亲一样,把义气看得比天大,哪怕今天这玩意在街面上早就一钱不值。

在如今的朱朝阳看来,严良神秘大哥哥的光环早就褪没了,而且多少显得有点天真。

张东升跨坐在椅子上,下巴搁在椅背,无声地对朱朝阳说。

弄坏他。

弄坏一个人难不难?

数学和杀人是不同的手艺,朱朝阳有过最好的导师。

可是要怎么弄坏一个人,张东升表示爱莫能助。

朱朝阳只好跟张东升大眼瞪小眼,中间隔着呼呼大睡的严良。朱朝阳有些羡慕那副睡相,好像什么都没关系,睡醒再说。

看起来也没有在做恶梦。

他们两个人走在一起,却很不像一路人,严良整天风吹日晒,衣服穿得松垮,朱朝阳却是一副标准的乖学生的样子,邻居大婶看到他们,还跑去警告周春红,让她小心儿子给人带坏了。

周春红知道那是儿子重要的朋友,尽管担心还是不好说什么,与其说她相信自己的儿子,倒不如说她知道朱朝阳远没有那么简单。

一个母亲怕自己的小孩,听起来有些可笑,她也始终不敢承认,索性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钱够花吗?”吃晚饭时,她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朱朝阳锐利地瞥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够。”

周春红就没再说什么了。

严良领了工资,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一兜冰棍儿来朱朝阳家。

自从朱朝阳爸爸去世,家里变买了冷冻工厂,朱朝阳家好过了许多,不过周春红把钱都攒了起来,也没有换房子,穷过的人都会变得很谨慎。

小冰箱也还是以前那台,朱朝阳挪了半天,才给那兜冰棍儿找到容身之处,他俩对着电风扇吃冰棍,化得比吃得快,冰棍汤流得满手都是,严良急忙把剩下半根全塞进嘴里,冰得脑袋嗡嗡响,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朱朝阳看着他笑。

张东升看着他俩笑,还把手指伸进电风扇的扇叶,自然是毫发无伤。

朱朝阳转开眼睛,“要不要去游泳?”

“我不会啊。”

“我教你。”

游泳池是另一方清凉世界,严良的泳裤也是朱朝阳借给他的,多少有点小了。

严良没什么机会到这种纯娱乐的地方来,有些拘谨地抱着手臂,朱朝阳像一尾鱼跃进水里,严良擦擦溅到脸上的水珠,谨慎地先把腿泡进去。

“来呀,别怕。”朱朝阳在水里站直了,抹了把脸,“这里水很浅,你先试试浮起来。”

严良依言滑进水里,作为一个差点淹死过的人,他已经表现得足够勇敢,朱朝阳抓住他的手。

在这里身体接触不那么奇怪,严良反握着朱朝阳的手,那双湿漉漉的小狗似的眼睛信任地看着他。

朱朝阳微笑道,“试试看,我会托着你的。”

严良就闭上眼,耳朵浸到水里的时候有些惊慌,朱朝阳就帮他捂住耳朵,过一会儿松开,手掌下的触感微微发着热。

严良漂在水面上,朱朝阳一手托着他的腰,一手托着他的腿。

“松开手试试。”张东升在朱朝阳耳边用气音说。

“对不起,我还以为你准备好了……”

严良披着毛巾,侧着头想拍出耳朵里的水,他还有些颤抖,“没事,不怪你。”

刚刚他们已经飘到深水区,朱朝阳突然松开手,严良立刻沉了下去,慌乱地蹬几下踩不到地面,便呛了好几口水。

朱朝阳抱住他,踩着水往浅水区游,他被恐惧吞噬,挣扎得厉害,还给了朱朝阳一个肘击。

这会儿朱朝阳的下巴火辣辣地疼,那里应该很快会冒出淤青,严良有点愧疚,“还疼吗?”

朱朝阳摇了摇头。

“我看学游泳这个事还是先放放吧。”严良苦笑道。

“你这就放弃了?”

严良被激起斗志,休息了一会儿就又下了水。

更多,更多的身体接触。

好几次严良狼狈地撞进朱朝阳怀里,听见少年已经不复记忆变得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别怕,我抓住你了。

那天晚上朱朝阳睡着的时候,还感觉不知道水还是严良的肌肤在他指间流淌,他睁开眼,严良坚决要睡在地上,他要稍稍侧过身,移到床边才能看见地上的人。

他忍不住伸出手,从背心的下摆探进去,触到带着热度的柔软皮肤。

少年梦到惊扰,在凉席上缩成一团,躲避着朱朝阳的手。

朱朝阳只好又去摸他汗湿的额发,严良好像比较喜欢这种触碰,竟然抓住他的手,脸颊贴在他手掌上,呼吸也平缓下来。

“亲他一下,他睡得这么沉,不会发现的。”

张东升指点道。

朱朝阳半个身子已经移出床外,罩在严良上方,这样如果他睁开眼,自己绝对解释不了。

朱朝阳听见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

他在严良颧骨上落下个轻飘飘的吻,便满意地退了回去,他的心跳还很快,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但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朱朝阳是个自律的人,他不着急。

2.

严良在那个夏天学会了抽烟。

“没办法,休息的时候大家都来一根,否则融不进去。”严良这样解释。

他抽烟的姿态很漂亮。把烟抽出来放在唇间,一手蹭开打火机,凑上去点燃,吐出第一口烟的时候,微眯着眼睛扬起头,脖颈拉出悦目的线条来。

他注意到朱朝阳看得目不转睛,有些得意地叼着烟笑,明亮的眼眸半掩在烟雾里。

“你教我。”

“你是好孩子,学这个干嘛?”

朱朝阳不理会,竟然把烟从严良唇间夺过,不顾半湿的滤嘴就那么接着抽起来,严良惊诧地看着他,嘴唇都忘了合上。

朱朝阳呛得直咳嗽,严良回了神,无奈地拍他的后背,朱朝阳突然掐着严良的手腕把他挤在墙上,朝他的脸吐出一口烟。

“小混蛋。”严良睁不开眼,笑骂着用力挣扎,竟然挣脱不开。

他还当是在玩闹,也不慌张,一头撞向朱朝阳的胸口,顿时乾坤颠倒,朱朝阳被蛮力压在床上,眨了眨眼。

严良把那根烟抢回口中,以胜利者的姿态翻身逃下了床。

朱朝阳低头看了下,无奈地倒回枕头笑了。

“他太阳光了,这样你得不到他,你得让他熄灭。”

“我不想伤害他。”

“撒谎。”张东升嗤笑,按住心口的血花。

朱朝阳不再辩驳,他正伏在栏杆上看严良干活,过于强烈的眼神可以随时埋进臂弯。

严良弯腰去捡水泥袋,脊柱在背心下撑出明显的深沟,直起身把袋子甩上肩膀,这个动作极其伤腰,他以为朱朝阳没注意的时候,会悄悄在后腰上摩挲。

让他坏掉也好,也许他动不了了,也只好依赖朱朝阳来帮他。

不,还是不要这么快让他熄灭。

晚上严良带着麻小什么的来找朱朝阳,朱朝阳从抽屉里拿出一瓶红花油。

“趴下。”这是句命令。

严良哎呀这是干什么地抱怨了几句,还是乖乖在凉席上趴好。

朱朝阳把他跨栏背心的下摆卷起来,沾着药油的手结结实实地按上去,便觉得掌下的肌肤一抖。

“好凉。”严良笑道。

“等下就发热了。”朱朝阳干脆跨坐在严良身上,随着揉搓药油渐渐发热,严良舒服得发出一点声音,赶紧埋进枕头,好像呛到水的小狗。

朱朝阳觉得下腹也热起来,连忙下了床,假装去拿药油,却不小心倒了一手,刺鼻的药味弥漫开来,严良从枕头的桎梏下挣脱出一只眼睛看着他,“怎么了?”

“没事,还没好呢,别动。”

严良抱紧了枕头,好像漂在海上抱着浮木,他也不知道这种突如其来的紧张感是怎么回事。

朱朝阳跪在床边,把眼神收敛在垂下的眼帘下面,严良快要二十岁了,腰摸起来还是少年的稚嫩,朱朝阳想到一个小孩子的禁忌。小孩子是不可以说自己腰疼的,大人会马上呵斥,你哪来的腰。

因为音同夭折。

不知道严良这样的孩子有没有听过这种禁忌,有没有大人会在意无聊的童言会带走这个孩子。

恐怕是没有,他只有我。

严良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那几天天气持续闷热,之后风暴袭来,严良的工地停了工,朱朝阳帮周春红往玻璃上贴米字胶带,放爆窗,眼睛不住地往天台上看。

暴雨持续不断,朱朝阳拿着本微积分乱翻,心不在焉。

“慢着,我还没看完这页。”张东升按住他的手。

“一个死人,看书有什么用。”

两人凶狠地对峙,张东升突然笑了,“你怕什么,小狗都是会游泳的。”

“噢,我忘记了,你还没教会他。”

朱朝阳从床下翻出雨伞,打开小窗,雨水重重地拍进来,他看了眼周春红房间那边,毅然顶着风暴爬了出去。

张东升在暴雨里闲庭散步。

严良居然真的在天台上,风把瓦片都掀起来了,他弄了块塑料布围在头上,在试图撬楼下邻居的锁。

朱朝阳一把拉住他,两人站都站不直,朱朝阳只好贴着他的耳朵吼,“跟我回家!”

周春红看着淋得落汤鸡一样的朱朝阳和严良,神色复杂。

“我烧水给你们洗澡。”

“不用了阿姨,朝阳洗就行了,我习惯了。”

“习惯什么!再好的身体也不能这样折腾。”周春红把毛巾丢给他俩。

“一起吧,省水。”朱朝阳坦然地说。

那句好啊怎么都说不出来,严良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衣服别脱了,正好洗洗。”朱朝阳举着花洒,严良立刻被淋了一脸水,像只小狗似的甩了甩头发,笑得特别傻。

朱朝阳也跟着笑,目光却从少年嶙峋的锁骨滑下去,背心已经完全贴在他身上,勾勒出清晰的线条。

“还冷不冷?”

严良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傻,这种天不好好在屋里待着,怎么没去老陈家?”

“他见到又要叨叨我,让我回去考大学。”

“你应该听他的,他是为你好。”

“老陈也不富裕,就那么点退休金,再把钱给我去上学,他过得太紧吧了。”

“我有钱。”

严良突然抬起头,盯着朱朝阳,他才发现这个人已经比自己高了,看过来的时候,甚至有些压迫感。

“我们不说这个。”

“为什么不说,我们是什么关系?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为了钱我们早就走的太远了,我不喜欢谈钱,你…也失去了很多,那些钱是你应得的,不要乱花。”

“严良……”

“快洗好了出去吧,一直不出去,阿姨还以为咱们在干坏事。”

朱朝阳笑了笑,“我们能干什么坏事?”

严良本来随口一说,结果被他笑得直发毛,从脸到胸口红了一片。

3.

风暴大得像是要把房子摇撼倒塌一样。

“感觉像在小船里。”严良喃喃道。

朱朝阳也想起了那个晚上,严良用了他的沐浴露,闻起来跟他一样,他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着微热的生命力,他们还活着,尽管那么多可怕的事发生了。他们好像乘着那条小船往月亮上荡去。

他忍不住抓住了严良的手。

严良侧头看了他一眼,没有挣脱。

“你这个时候来天台,是不是担心我?”

严良没有回答,朱朝阳自顾自地往下说,“你偶尔也要给别人照顾你的机会。”

“你很照顾我,如果不是你开了门,我和普普搞不好会死在外面。”

“那你不肯要我的钱。”

“朝阳,我……”

朱朝阳等着,严良接下来说的话好像比窗外的雷声还要响。

“我有女朋友了。”

朱朝阳倏然松开了手。

“慢了一步啊。”张东升叹道。

朱朝阳把笔丢在他身上,穿过他掉在房间角落。

“啧,又偏了,你的手得稳。”

讨厌鬼还在说话,“你总说严良只有你,其实是你离不开他,他这样的人,也就是比你倒霉,出身不好,可一旦他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会有很多人被他吸引过来,他才是朝阳,你知道这点的,对吧?没有非常手段,你只能眼看着自己失去他。”

“你话太多了。”朱朝阳冷冷地说。

“你知道我是对的,我就是你,我们从来不会错,你还不明白吗?”

“都有女朋友了,也不跟你兄弟说,什么人啊,带出来见见?”

严良好奇地看着朱朝阳,风暴之后朱朝阳晾了他好几天,他还以为朱朝阳在生气。

两人坐在大排档,朱朝阳把啤酒倒在塑料杯里,大半的啤酒沫淌在桌上。

“她……脸皮薄,过一阵的吧。”

“不是长得丑吧?”

严良微微变色,朱朝阳笑道,“开玩笑的,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

“这个…嗨,也就……”严良不好意思地挠头,没注意到朱朝阳一瞬间阴沉掉的脸色。

“为你高兴。”朱朝阳举起了杯。

那天两人都喝了不少,离开的时候勾肩搭背的,都走不成直线。

朱朝阳给严良打了辆车,车走远了,他这才站直,眼神清明地走开。

“要考虑一下了吧。”张东升跟他并肩而行。

“张东升,你真笨,你怕失去你妻子,就杀了她,可她死了也不爱你。”

周围气温骤降十度。

朱朝阳说,“我可不会跟你一样。”

弄明白严良的女朋友是谁,还是挺容易的,只要跟着他就行了,严良生活规律,除了朱朝阳家,老陈家,工地,基本不会去别的地方。

万没想到的是,朱朝阳看着严良进了一家洗头房。

门口挂着俗气的彩条灯,落地窗里面是粉色的纱帘隔绝视线,到底是做什么的再明显不过。

朱朝阳猛地踹倒了一辆自行车。

“真没想到啊,准名牌大学生,输给一个鸡。”

朱朝阳没理他,转身走开了。

眼看着朱朝阳就要开学了,朱朝阳说大学前要锻炼一下身体,开始整天泡在篮球场和游泳馆。

倒是严良,说了实话后开始控制不住倾诉欲,撂到女友的职业时,朱朝阳把手里的球砸了出去。

严良看着他,“我以为你不会……跟他们一样……”

朱朝阳冷冰冰地回视,“跟谁一样?”

“那些人……小米她……她很可怜,她是小时候被骗来的,她家里没有劳动力,全家人都靠她每个月寄钱过活……”

“严良,你是不是不做个拯救者就活不下去?以前是普普,现在又找了个鸡……”

严良揪住朱朝阳的衣领,猛地给了他一拳。

朱朝阳给打得摔倒在地上,心里的无名火也燃起来,毫不客气挥拳回去,却被躲开了。

“你打架还他妈是我教的!”严良骂道,又狠狠击中了朱朝阳的腹部。

时机。

朱朝阳撑着膝盖喘气,好像疼得没法直起身,严良在几步外看着他,忽然后悔,“你……还成吗?”

他的手摸到朱朝阳后背时,冷不防被推倒在地上,朱朝阳突然爆发蛮力,给严良翻了个个,接着跪在他背上,严良感觉肺泡里的氧气都给挤出来了。

朱朝阳解开皮带,给严良两只手捆在背后,严良玩儿命挣扎。朱朝阳往地上吐出口血沫,“告诉你件事,听好了。”

“什么事?你捆我干嘛?”

“张东升没有死。”

张东升本来蹲在一边在观察他俩,听了这话朝朱朝阳伸出了大拇指。

“他一直在我边上,或者说,在这儿。”朱朝阳戳了戳严良的太阳穴。

“朝阳注定东升。”

比起什么失足少女,我才更需要你。

严良接过朱朝阳递给他的冰块儿口袋,往颧骨按去,痛得嘶了一声。

“多久了,阿姨知道吗?”

“我怎么能告诉我妈,她已经够操心了。”

“可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得去看医生。”

“然后呢,我就在精神病院过下辈子,大学不上了,是吗?”

严良无言以对,他想起了他还在病院里的父亲。

朱朝阳按着打火机,眼睛死盯着房间里的一个角落,严良抓住他颤抖的手,把打火机拿了下来,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他在那儿?”

朱朝阳胆怯地点了点头。

严良拨过朱朝阳的脸,把他按进怀里,“那就别看,让他滚蛋。”

晚上严良又住在朱朝阳家,朱朝阳看着他睡着,起身打算倒杯牛奶,却发现周春红正站在门口。

朱朝阳没有说话,周春红欲言又止的样子,朱朝阳绕过她走进厨房。

“儿子,你觉得…咱们是不是该换个房子?”

朱朝阳将牛奶喝光,“这儿挺好。”

“你的朋友……来的这么勤,咱们换个大的,可以留间客房给他。”

“妈,我就要去上学了,以后这儿没那么多人了。”

周春红被这话触动,怅然地点了点头。

“我会经常回家的,别担心。”朱朝阳把杯子洗好了挂在架上,“早点睡吧。”

周春红叹了口气。

4.

严良陪朱朝阳去报到,朱朝阳问,你老不去陪女朋友,她不生气?

“没事。”

他的背包就搁在朱朝阳身边,朱朝阳没犹豫地拉开了拉链,拿出严良的钱包,里面空空如也,连张卡也没有,透明袋里却插着一张照片,朱朝阳拿手机拍下了。

张东升说,“挺可怜的,放过她吧。”

朱朝阳说,“我们仨有张合照,他都不要了。”

张东升无奈地耸了耸肩。

严良问,“你刚才说什么?”

严良按住他的肩膀,“叫你不要理他了,怎么不听?”

朱朝阳沉默了一会儿,“我要是疯了怎么办?”

“你不会的。”

两人交握着手,过道另一边有个女孩看见了,朝同座女孩使了个眼色,两人带着鄙夷一起看过来。

朱朝阳冷冷地看着回视,直到她俩害怕地移开了视线。

严良住在学校对面的小旅馆,第二天再往回走。

朱朝阳读中山大学,学校历史悠久,校园郁郁葱葱的,很漂亮,严良看起来比朱朝阳还要兴奋,晚上在食堂吃了砂锅,学校快关门了,严良说,哥走了。

他大剌剌地走,背朝着朱朝阳挥手。

严良其实心情并不是太好,在小超市买了一打啤酒,慢吞吞地走回房间,把被汗水浸透的背心拽下来扔进洗脸池,拧开花洒刚冲了两下,门就被敲响了。

严良围着毛巾去开门,朱朝阳站在走廊里,看着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一个人在这太孤单了。”

“没事,你第一天就不在寝室,不太好吧。”

“反正都出来了,”朱朝阳瞥见梳妆台上的啤酒,“自己喝上了?”

“太热了,喝点解解暑,你先坐会儿,我冲好凉就来。”

严良洗完了澡,想了想又把背心穿了回去,拉开门踩到一地花花绿绿的卡片,想来是有人刚从门缝塞进来的。

他低头看着卡片上的女孩,神色复杂。

“严良?”

严良回过神,朱朝阳正担忧地看着他,他连忙笑了笑,“你明天上午还得上课呢,早点睡吧。”

“我陪你喝点儿。”

“那好吧,少喝点。”

话这么说,因为心里不痛快,喝得一点都不少。

“你跟她是怎么认识的?”

严良不太想聊这个,又怕朱朝阳觉得隔阂,只好开口道,“就是工地有人张罗着去……去洗头房,我本来不想去的,硬是被拉去了,就认识了她。”

朱朝阳喝了口酒,“所以,你跟她那天晚上……”

“我没碰她,我……不习惯。”

“就聊了一宿天儿吗?”朱朝阳笑着撞了下他的肩膀。

“她挺可怜的,她比我小一岁,跟你一样大。”

朱朝阳没说话,严良赶忙说,“不聊她了,要不看看电视?”

“女朋友做这个,你心里不膈应吗?”

严良这才看见朱朝阳手里把玩着一张卡片,脸色变得很白,“你……”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如果是我,我会很介意有人碰我的东西。”

“她不是我的……东西什么的,这么说不太好。”

朱朝阳抬起眼睛,漆黑的眼珠错也不错地盯着严良,“那后来你碰过她吗?”

朱朝阳把那张卡片弯曲了一下,弹到了地板上。

“你也快二十了吧,找了女朋友,为什么又不愿意碰她?”

“你怎么解决?”

严良被朱朝阳逼到墙角。

他好像不认识眼前的人,防备地想把那人推开。

“你还没回答我。”

这酒劲儿好大,严良看了下搁在电视上的啤酒罐,周围洇了一圈水渍,他昏昏沉沉的,视野周围是一圈黑边儿,朱朝阳拦腰抱住了他,“你醉了,严良哥。”

严良一头栽进朱朝阳怀里。

张东升翘着脚坐在另一张床上,拍了两下手,“精彩,精彩,我怎么就没想到,还可以这么干。”

反正他们用不到两张床。

朱朝阳的声音好像蛊惑的咒语,“我帮你,好不好?你要是不愿意,明天可以把这些都忘掉。”

严良还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又熟悉又遥远,让人不寒而栗。

他好像躺在摇晃的船上。

有人罩在他上方,一面亲吻他一面解开了他的裤扣,那人的手很凉,唇舌带着啤酒的味道,动作凶狠,却在他耳边温柔低语。

救命,朱朝阳,救我……

朱朝阳听见了他呼救的声音。

但他没有停下来。

第二天,严良醒过来时头疼欲裂,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空啤酒罐、地上的卡片、朱朝阳都不见了。

他坐了好一会儿视线才能聚焦,他记得一些零碎的片段,包括自己被……他猛地拉开床单看见衣服好好地穿在身上,松了口气。

然而心里还是隐约不安。

严良下了床,走到门口,看到锁链是挂好的,有点疑惑。

难道朱朝阳没来过,是他在做梦?

怎么会梦见那种事情?

严良拧开水龙头,拍了好些水在滚烫的脸上。

朱朝阳下了课,看见严良正靠在阶梯教室后门楼梯扶手那等他。

“你怎么来了?”朱朝阳眼睛一亮。

严良没有马上笑起来,盯着朱朝阳的脸观察了一会儿,才低声说,“我想在这里玩两天再走。”

“不用,我自己随便逛逛。”

“那一起吃饭吧。”

“好。”

一顿饭吃完,朱朝阳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干嘛这么问?”

“因为你一直不敢看我。”

严良这才抬起头,“我没有啊。”

朱朝阳碰了下严良的手,后者反应很大地跳起来,桌上的冻柠茶都被打翻了。

那双漆黑的眼睛好像把他抓牢了,严良又后退一步,“你快去上课吧,我先走了。”

他走出很远,还感觉到朱朝阳的目光刺在背上。

5.

“你就这么等着?”

朱朝阳拿荧光笔在书上画线,“嗯。”

“你俩现在不在一个城市,你不怕你回去的时候,严良都有儿子了?”

朱朝阳抬起眼皮来看了张东升一眼,“他不会的。”

“就凭你给那几个小混混钱,让他们隔三差五去骚扰那俩人?你就不怕人家共患难之后更难分难舍啊?”

“那不是骚扰,是照顾生意。”朱朝阳皱着眉,“这题怎么解的,不大对劲。”

张东升把书拨到自己自己眼前扫了一下,“题目印错了。”

“我猜也是。”

“朱朝阳,你真这么大把握?”

朱朝阳把书挪回来,不再说话,聚精会神地做题目。

严良不堪其扰。

他有他的工作,几乎已经耗尽他的体力,晚上他陪女友回家,发现她频频回头张望。

“怎么了?”严良打起精神问。

女孩说没什么,她从来不跟他提洗头房发生的事,明显有麻烦,严良知道问不出来,隔天就跟人换班,站在洗头发门口抽烟。

没看到什么异常,除了客人好像比平常多,严良掐着烟想,这本该让他觉得不舒服,就像朱朝阳说的那样。

晚上女孩快步走出店门,挎着严良的臂弯往前走。

“等一下,怎么回事?”严良抓住女孩的肩膀,拨开她的卷发,看到女孩一侧的脸颊明显发红。

“谁干的?”他厉声问。

“你不要管了。”女孩急忙扳回他的身子,余光里他看到有三个人从墙角遛出来,跟上了他们。

严良抓过路过的烤肉店门口用来铲碳灰的铁锹,他已经很久没有认真打过架了,但他从来不会避开该打的架,不管对方有几个人。

朱朝阳看到女孩扶着严良从小巷那边走过来。

女孩被他站直的影子吓了一跳,匆忙往严良身后缩去,朱朝阳视若无物地走上前接管了搀扶的工作。

“怎么回事?”他声音是十足的惊讶,还有稳定,严良好像终于松了口气,全身的重量都交给他。

“没什么,快进去吧,你怎么来了?”

“我回来看我妈。”朱朝阳不急着走,侧头看向女孩的脸,不够漂亮。

“那我先走了,严良哥。”

“不行,太危险了,你别回去了。”

“没关系的,我打车走。”说完女孩就跑掉了。

朱朝阳这才从严良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了出租屋的门。

一室一厅的小房子里没有女孩的气息,好像和普普住过的那条小船一样,严良只是用必需品把它填满。

朱朝阳翻出药箱来给严良擦伤口,碰触不可避免地把严良带回那个奇怪的夜晚,他颤抖着避了一下,朱朝阳奇怪地看着他。

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朱朝阳先打破气氛,站起来换了块棉球,用镊子夹着,擎起严良的下巴,像托着非常易碎却昂贵的东西,用棉球上的碘酒浸润严良裂开的眼角。

严良从来没有过这样被珍视的感觉。

小出租屋里暗流涌动,严良头一次觉得该换个灯泡,那光怎么这么朦胧,朱朝阳吻他的时候,他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他瑟缩着躲开了。

“那天你……”

“我什么?”

严良用力甩了甩头,想保持清醒,谁知牵动伤口,疼得哼了一声。

朱朝阳制止了他的动作,“我喜欢你,严良哥。”

严良完全说不出话,朱朝阳便又朝他倾过去,第二个吻比第一个还要轻柔,严良终于确信,那个晚上只是一个怪异的梦,或者只是一个预感。

朱朝阳先睁开了眼睛。

如果这时严良转过身来看,会发现他的儿时玩伴用掠食者一样的眼神在看着自己,但严良没有,不管什么事发生过,他始终对背对着这个人充满信任。

朱朝阳的手指描绘过他单薄的脊背,把他锦缎一样柔软光滑的身体圈进怀里。

“就这样?”张东升好笑地看着他们,他只用两条凳腿支撑着,不管怎么摇晃都不会倒下。

“你可以走了,我不需要你了。”朱朝阳说。

张东升慢慢放下了椅子。

“我不会再扎偏了。”

TheEnd

最近很火的师尊梗,涉及cp有周江、喻魏、伞修、孙肖,介意者慎点。

轮回山的元婴真人周泽楷闭关修炼两年后出关,头一个见着的不是徒弟江波涛,而是他的师兄方明华,不免有些诧异。

周泽楷虽与方明华关系要好,以往闭关也没见他特意迎来往送,大部分情况都是他唯一的弟子江波涛鞍前马后地安排事宜,如今闭关出来没见着人,竟有些不习惯。

“你那弟子年岁渐长心思愈发深不可测,有些话不好在他周围讲,我寻思着你这几天出关,便找了个由头打发他去微草堂那边祝寿。”方明华道,脸上自然而然流露出几分担忧,“你闭关修炼这两年,修仙盟发生了几件不小的事,我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得悄悄提醒你几句。”

什么事竟如此神秘,还得避开...

什么事竟如此神秘,还得避开他的弟子讲?周泽楷困惑地想。须知周泽楷是个极其不擅长与外界交流的人,自打他十几年前收了个处事圆滑、人缘极好的江波涛当弟子,师门事务人情往来江波涛自会帮他处理得服服帖帖,日常起居也照顾得顺心如意,周泽楷便一心沉迷修炼,越发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方明华说起的却是一个很不相干的人:“蓝雨盟的前任掌门魏琛你还记得吧?就是几年前蓝雨师门大比,被他弟子,如今蓝雨盟的掌门喻文州挑战大败脸面扫地,怒而出走蓝雨盟,之后渺无音讯的那位。”

周泽楷思索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

这魏琛周泽楷多年前在荣耀大会见过一回,只隐约有几分印象,似乎是个直爽的性子,记得那次荣耀大会是他的弟子,如今的第一剑修黄少天夺得第一,魏琛对黄少天这个亲传弟子是十足的喜爱,会上滔滔不绝地夸耀他这个弟子,惹得众人侧目,彼时的喻文州只是魏琛身后不起眼的弟子中的一员,谁也不曾想这个资质平平的弟子在日后会一战成名,摇身一变成了蓝雨的掌门,带领着蓝雨盟扶摇直上,稳坐仙盟前十的宝座。

方明华深吸一口气,凝重道:“一年半前这魏掌门的亲传弟子黄少天闹腾嚷嚷出,大家才知晓这魏掌门原不是失踪,而是被喻文州施法囚在蓝雨盟的后山禁地!”

“什么!?”周泽楷骇然。

“据传这喻文州因根骨不佳,修炼平平,自小便不入魏琛眼里,虽同为弟子,与黄少天的待遇不可一日而言,也不知这喻文州是不是因为备受冷遇,日积月累下来对魏琛心生怨怼,竟然趁魏掌门心灰意冷离开之际,施法将他困住,囚于蓝雨后山一处小秘境,日日折辱于他,竟然足足有五年!当时他的弟子黄少天误入后山撞破,见着他师尊,险些都没认出来,实在是······”

周泽楷心头一紧:“折磨得不成人形?”

“这倒也不是,据说这喻文州每天上好的仙丹仙草供着养着,魏掌门灵力被锁又疲于修炼,所以整个人足足白胖了一圈,叫人难以辨认。”

周泽楷:“……”

周泽楷:“·····这也叫折辱?”

方明华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含糊道:“此折辱非是······总之此事被揭穿后这喻文州竟十分镇静,扬言说是怕魏琛离开门派四处漂泊劳累旧疾复发,所以才用非常手段留他下来养伤,虽则魏琛当场破口大骂,然而看他将养得中气十足,也不像要将喻文州活剐生吞的样子,倒教人不好轻易下结论。到底这是蓝雨盟自家私事,其余人也不好强出头,虽心有疑虑也只能囫囵收场。谁知月余后惊闻这喻文州堂而皇之地娶了他师尊,还立了同生共死的道誓。”

周泽楷:“······”

“本以为这种因为不受重视而心生怨怼继而欺师灭祖的事毕竟只是少数,大部分师尊关怀弟子,决计不会把关系搞僵到如此地步,一年前却又发生一件震惊修仙盟的事。”

“这厢是关于兴欣盟的叶修,就是数十年前为了救他的好友苏沐秋到处比试夺宝,搅得修仙界鸡飞狗跳的那位大能,后来他入了一处秘境重伤而归,倒是消停不少。听说是真的集齐了夺天丹的材料,替苏沐秋重塑了灵体,只是招魂入体时三魂六魄少了一魄,因而这苏沐秋醒来却是记忆全无,躯体又是新造的,不免要从头修炼起。这叶修就干脆收他为弟子,将毕生所学教授与他,各类天材地宝更是源源不断地供他修炼。谁承想叶修这样呕心沥血关爱弟子,这苏沐秋却趁着他宴后醉酒封了他的灵力,将他强上了!”

周泽楷:“······”周泽楷实在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

“唉毕竟曾是至交好友又悉心教导那么多年,这事闹到最后,众人倒是喝到他们的一杯喜酒,宴席上众人纷纷唏嘘感慨如今师尊不好当,竟惹得雷霆阁的戴仙子垂泪,借着醉意说了一段不为人知的陈年旧事。”

“当年的雷霆阁掌门肖时钦外出寻天材地宝,在北境极寒之地捡到一名弃童,见其长得雪团可爱,根骨又十分之好,不忍他就此断送性命,就收了他做弟子。这名为孙翔的弟子实乃天纵奇才,修为一日千里,很快就跃居师门年轻一辈之首。只可惜他性格十分桀骜,言语不逊,几乎把师门所有人得罪个遍,多亏他师尊周旋相护,才不至于惹出大风波。谁知后来十八岁孙翔突然觉醒血脉,众人这才知晓孙翔原是北境龙族的少主,因族内斗争被他父亲封了血脉记忆带出避祸。修仙盟一向与妖族井水不犯河水,雷霆阁群起激愤反对,这肖掌门不得已,只得将孙翔逐出师门。谁承想这孙翔回去一番磨炼接手了龙族族长之位,竟率领龙族来攻打雷霆阁,把雷霆阁的肖掌门掳走了带回去当族长夫人!”

“啊?”周泽楷悚然一惊。

“虽然你那弟子是正儿八经的修仙世家出来的,行事也颇为周全,这些年下来照顾你的起居也并无异常,”方明华忧虑道,“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之前江波涛不是没替你回绝过想同你合籍的女修,我知道是因为师弟你没那个想法,但是他也未免热心过头了,对你的照顾也太过无微不至了,我眼瞅着你如今离了他反倒浑身不自在,保不齐他就是在温水煮青蛙,哪天像苏沐秋一样干出些荒唐事也未可知!”

“不可能吧?”周泽楷他原是不信江波涛有什么想法的,然而刚刚听到的桩桩件件匪夷所思,由来神色就有几分迟疑。

“我也只是提醒你几句,如今你身边亲近的就剩江波涛一人,想来不免令人心惊,就怕到时出什么事你也不能狠下心来对付他,白白着了他的道。”

周泽楷思前想后,为了杜绝这类情况发生,决定先下手为强。

于是江波涛从微草堂祝寿回来,被他的师尊霸王硬上弓了。

江波涛:“???”

王柳羿回到了2018年11月29日晚

没有逻辑

“蓝哥,这抗吧虎扑今天我必给你全ban掉!”

王柳羿是被高振宁咋咋呼呼的大嗓门吵醒的,不过也不能算是吵醒,他发现自己被IG所有人围在中心。很显然,王柳羿盯着白裤子上的褶皱,他已经坐了好一会了。

这就有点奇幻了。

先不说到底他是怎么被架过来的,最难熬的时候早已经熬过来了,现在是他不用上场的1月,2020年春季赛,ban不ban虎扑贴吧也没什么意义啊。

宋义进看着他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担心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小宝是不是不舒服啊。”

被关心的王柳羿看着急得来回跳脚的高振宁脱口而出,

“宁王...

“宁王你痘为什么又长回去了。”

???

“啥玩意儿,蓝哥你一天天都关心什么!”

高振宁有点懵逼,他本来正等着王柳羿黯然地说出什么“他觉得自己不行”之类的屁话,再狠狠反驳。

“不是,蓝哥你别转移话题,你别真因为网上那些人说的话不续约。”

如果能在现实生活中运用键盘,王柳羿现在一定按住shift和问号,疯狂回车刷屏填满整个屋子。

我哪没续约,我都续三年了。

王柳羿刚想站起来说出这句话,他突然被旁边的人一把拉住,

“蓝哥,你不用现在回答,你再仔细想想。”

我一定是疯了。

王柳羿跟穿着牛仔外套的男生对视,他抿着唇,毫不掩饰自己的难过。

“喻文波,你不是走了吗?”王柳羿喃喃自语。

王柳羿看到屏保笑容甜美的IU就接受了他回到过去的事实,毕竟负心薄情王柳羿,2020年他的屏保是拉大提琴的欧阳娜娜。

是个好事。

这次王柳羿在经理把王校长叫来前,斩钉截铁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死不松口。

跟薪资,合约时长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出于对IG负责,对自己负责的原因,他不能留在IG。

“你是最适合IG的辅助了,宝蓝。”

王柳羿听见一个分析师这么说,呆呆站在他不远处的喻文波随着这句话像受惊一样突然抬头,他们视线交错。

这句话,对2020的Baolan来说,是被钉死在耻辱柱上的话。

合适?什么是合适呢?

王柳羿只是握了握拳又松开,他安抚性地走过去拍拍分析师的肩膀,又对喻文波笑了笑,“别这么悲观,只要实力够强,新人很快就能适应比赛节奏。”

对了,他盘算着一定要跟林炜翔和刘青松打个赌,赌他们新组建的队能拿到S10冠军,而且这个赌一定会被那对下路组当做玩笑。

这不得大赚一笔,经商大师Baolanz心想。

“哎,你别哭啊—”

这个小姐姐是队里唯一的女分析师,一群大小伙子都要把人供起来对待,王柳羿手忙脚乱地递给她几张纸巾。

“我真不是因为那些人说的话,谁还不是被骂过来的,我的阈值可妹这么低。”王柳羿学着高振宁的口音想调节调节气氛,女生还是一直流泪,高振宁脸色晦暗不清,一米八多的大高个儿面无表情还是挺吓人的。

“Baolan,留下。”

此时中文还不是很好的小姜没法清楚地表达自己想说的话,干脆抱了抱他的肩膀。

“shy哥。”王柳羿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清楚自己的状态水平,我想加入一个新兴的战队,我的经验能帮到他们,他们的年轻和天赋也是对我的考验。”

“赢,shy哥,赢。”王柳羿比了个“胜利”的姿势,“赢就会一直开心,我这其实是个双赢选择,你以后就知道了,最后一次相信Baolanz吧。”

王柳羿当然不确定这是不是双赢,但总不会比他经历过的更差了。

通过新战队试训的那一刻王柳羿终于从轻飘飘的空中踏到土地,有了在这个时代的实感。

DK.Baolan

他念了好几遍,扑通扑通的心才复归平静。

王柳羿还是知道各大论坛上玩梗自己的那篇宣布离队的博文,甚至后来追番当有人“唔”时,都能在弹幕上看到他的名字。

“刷就刷吧,开心就好。”

最后收拾行李那天,王柳羿犹豫再三还是对宋义进说春节放假回去多陪陪家人。

笑起来温暖得像个太阳的老宋点头,说他小小年纪,能考虑这么多真好。

王柳羿使劲冲他挥挥手,“让爸妈注意身体啊义进。”他怕自己眼泪流下来一溜烟上了出租车。

2018的德杯很快开始,99年的王柳羿成为DK战队年龄最大的队长,他人随和没什么架子,很快跟队友们很快熟悉起来。

他拉扯着一群刚上LPL哪里都新奇,尤其对敌方黑乎乎一片地域也要脸探草丛的小疯子们磕磕绊绊地进了四强,1—3被IG淘汰。

王柳羿声音温柔,是一把安慰人的好嗓子,在被推基地的时候还在关心其他人的心情。

“是我的错。”

小AD沮丧地低着头,飞飞飞的卡莎让王柳羿想起S9第一场被骂上热搜的Lwx。他摸摸小AD硬茬茬的头毛,老神在在地告诉他这是未来拿冠军的好兆头。

IG队员过来,他挨个拥抱了一遍。

宋义进笑眯眯地捏捏他的肩膀,用新疆口音嘱咐他多吃饭。高振宁在他离开IG之前别别扭扭地不肯见他,临了又携他的上单没骨气地跑到机场祝他一切顺利,现在也大大方方地喊着“蓝哥这水平可以啊,DK血赚”。

只有喻文波。

王柳羿轻轻地抱了抱他,主动说了句微不可察的谢谢。

他跟记忆里的喻文波不太一样。

那个在他发离队博当天十几次上线刷微博的喻文波,紧张地站在门口眼巴巴地希望他留下来的喻文波,听到自己续约后高兴得跳起来差点崴到脚的喻文波是被时空缝隙没收了吗?

哦,最后一个是被王柳羿本人没收的,那没事了嗷。

“蓝哥,只要你想留下,我们就一起,你不想留下,我也都听你的。你单纯想想自己,不用想别的。”

王柳羿诧异地看着规规矩矩坐在床边的喻文波,他们在一个宿舍,IG来劝的众人都撤退后,只剩下俩大眼瞪小眼。

“我知道人与人之间是不能感同身受的。”喻文波不安地绞了绞手指。

“你不觉得这句话很牙酸吗?”王柳羿怀疑这只柴犬波波被调包了。

喻文波摇摇头,他黑色的瞳孔像夜空的星星一样明亮有神,“都听你的,蓝哥。”

王柳羿不是真正19岁的王柳羿,加上有这个不像18岁喻文波的喻文波支持,他很快敲定了DK。

还是DK的队友应该更重要一点。

王柳羿甩了甩写字酸痛的手臂,看着满日记本的喻文波果断翻到下一页。

现在是春季赛季后赛,他们作为一只新军,跌跌撞撞地挤进八只队伍名单,甚至第一轮赢过了一只老牌队伍,进入第二轮。

王柳羿进了春季赛三阵名单,虽然基本没什么讨论度。他离开IG仿佛只是很无所谓的一件事,没有那么多双眼等着截图他的操作,他的在论坛的提名率比曾经当年下降了一半还多。

虽然有队伍因素,但是他的表现也确实值得少开一半的会。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因果关系,但你的脑回路很强。”王柳羿点评道。

“宝子哥别气,我必买你二十套皮肤。”身高快190的上单给队霸捶了捶背。

下一场他们要对阵的是IG。

IG的小辅助综合起来比他当年打得好一些,王柳羿复盘分析时爽快地承认。可有些局不是辅助打的好,就能赢,所以前面的比分没什么变化。但EDG这局,必须每个人都发挥好才能赢。

IG20滴血逆风翻盘的经典局没有了。

并不是说杰克爱的VN不秀,他甚至比王柳羿印象中还要强大。但再秀的AD,也要有输出空间。小辅助也没做错什么,他们没选加里奥,进而没来得及在上路拖延那几秒。

这场精彩对局被记住的是scout超神的飞机。

对阵IG临上场前小AD认真地对王柳羿说,会打败他们,让所有人知道他加入DK是多么正确的选择。

但他们输了。

2—3输了,打满五局输掉最难受了,王柳羿捂着头,叹了口气。

决赛在佛山,王柳羿发动好友手动抢到了一张山顶票,他还是亲眼见证IG依旧3—0得到那场声势浩大的金片雨。

场上场下都一样的,反正最终没差。

王柳羿突然想起当时先套上黑色短袖的自己被主持人带着过去采访,没搞清方向,傻不拉几地转了个圈。

可太有意思了,Baolanz的笑隐匿在人群中,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他看到台上的人共同举起沉重的奖杯。

就是后来的IG全员入住斗鱼的皮肤直播有点尴尬。

还好DK也签了斗鱼。

王柳羿这个人就是这样,让人很难中立评价。要么讨厌他,要么喜欢他,他身上就具有一些莫名吸引人表态的特质。

说到做到的190上单被王柳羿劝服只买了一套皮肤,他在训练室大喊要给蓝哥排面,不能被IG挤下去,果然来刷礼物。气得佛系主播Baolanz苦口婆心地教育小朋友不要让中间商赚差价,真有心,海底捞走起。

右下角突然跳了条消息,

双排不,蓝哥?

OK。

王校长刷了好多礼物,不排不是埃及人!都是看在王校长的面子上,宝蓝喵尾巴尖翘起来,口嫌体正直地点了接受。

王柳羿带上耳麦,

“喂喂喂!”

王柳羿拿远了耳麦,

“杰克哥,先说好,我虽然买了保险,但聋了你也是要负责的。”

“我负责,我负责你下半辈子,今年皮肤收入都给你治耳朵好吧,蓝哥。”

“蓝哥,看你的了,为医药费战斗!”

第一局身为哥哥的王柳羿先让他一局,

“我不用皮肤了,你选卡莎吧,我给你当狗。”有风度的Baolan选手锁定塔姆。

“……你说个锤子blz,你洛被ban了。”

颜狗王柳羿用兢兢业业跟随中路表达了他的意见。

“艹杰克哥你进塔攻击范围了!!”

“吃我啊Baolanz!我死了你医药费没了!!!”

“下局我玩洛,杰克快点爪巴。”

“爷就不!”

原本他们俩之间那点似有若无的小感动和小尴尬,被那场直播化解得干干净净。

MSI前,王柳羿主动约喻文波吃饭。

他用勺子戳了米饭半天,吞吞吐吐地开口,

“我觉得这次G2和SKT都特别强,而且TL也不能小视,我看他们那个春季赛,蝎子打野有一手的。”

喻文波撑着下巴看他,狭长的双眼随着年龄的增进渐渐有了些勾人的意思,

“蓝哥这么肯定是这四个队进入淘汰赛吗?”

“嗯也不是,就我看NA,他们有点东西的,杰克哥得多注意啊,我还等着IG来个大满贯呢。”

“还有,你,你多看看高振宁,这人太傻了,唯一那点脑子都贡献给英雄联盟了。杰克哥这么成熟,多看着他点呗。”

喻文波挑了挑嘴角,眼睛直直地看进王柳羿心底,

“那肯定,吃饭,蓝哥。”

王柳羿看到了喻文波勉强的表情,两个问题都是,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高振宁的事,即使他们是队友也很难掺和。队里跟他关系最好的就是王柳羿,王柳羿不在,那还能怎么办。

再说TL,没那么简单,他们也不是傻子,当时就知道NA的决赛蝎子一绝,可是一直没有得到好的套路解决。

分析师,教练,团队是一个队伍的基石,个人操作再强也不能局局都靠个人能力力挽狂澜。

王柳羿清楚自己半决赛的状态对队伍影响有多大,所以只是希望至少,至少IG不要输得那么惨。

但IG还是输了。

没有了糟糕状态的辅助,有糟糕状态的打野也不能赢得比赛。

尤其是“拴狗打野”。

这是高振宁对有些观众说“三线优势,我上我也行”的无奈回应,却在半决赛失利后硬生生被曲解为自大。

作为一个正常人,走在路上踩了别人鞋带应该道歉,误会别人应该道歉,传播错误讯息应该道歉,恶言攻击应该道歉。

但因为对方是职业选手,只因为是职业选手。

不道歉理所应当。

王柳羿看完媒体发送的赛后提问,喻文波还是那个秀到惊艳的喻文波,他疲惫地低着头,两只手搭在面前的板子上,连看手机的力气都没了。

夏季赛IG没有替换辅助。

“你不要太自信了,Forge很厉害的。”

大概中单都是小可爱,王柳羿仗着身高优势敲了敲小中单的后脑勺。

“我知道,我们在次级联赛交过手。”小中单咬着手指,“挺难过Rookie前辈家里的事,他是我最爱的中单选手,就希望Forge把握住这次机会吧。”

最后一波团灭点基地的时候,王柳羿还有点不可置信,他的小AD激动地扑到他的椅子上一下子抱住他,

“蓝哥——蓝哥——蓝哥蓝哥蓝哥!!!”

这场景有点熟悉,王柳羿把长手长脚每天抽条长身体的小孩扒拉下去,跟他的老队友握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王柳羿觉得喻文波趁机白了他的小AD一眼。

就因为他赛前采访说自己并不想成为水子哥吗?

喻文波好小气,王柳羿计划着下次吃饭嘲笑他一次。

洲际赛还是输了,王柳羿坐在沙发上跟队友挤在一起看了全程。

“就算是IG,也不能永远要求是奇迹团吧。”

“左子哥站不出来,难了。”

“F!P!X!NB”

“季军中单Do!in!b!”

“JDG这大优势天意啊,有了有了兄弟们。”

“艹!”

他们五个用盛了白开水的高脚杯默契地碰了碰,

王柳羿不由苦笑,相似的情形浮现在眼前。

他一下来就跟喻文波把错揽了下来,下路双双被EZ刮到的一个大是蝴蝶效应的开始。他知道Rookie后来复盘看到那个擦肩而过的打野,那个视野盲区,他惊讶地“啊”了好几声,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揪着自己的头发连声道歉。

电子竞技的痛苦不值一提,快乐那么少,那么珍贵,却无从提起。

七月十六日

王柳羿看着日历上标红的数字,按了按眉心,这次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了。

现在想来并不是一件应该发酵到那种地步的事,能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为什么非要头破血流。

王柳羿一手摸过手机想着回复,点开微博,热搜上赫然显示着:

Jackeylove祝Baolan生日快乐。

王柳羿滑到那条00:00的祝福,Kid转发后加了个“宝蓝生日快乐”。

谢谢。

王柳羿把手机键盘切成手写模式,一笔一划地写了两遍发给他们两个。

“蓝哥,生日快乐!”

一群不省心的00后破门而入,提着零食和几桶可乐,“晚上再出去吃饭,吃蛋糕,蓝哥起来嗨!”小AD扒翻出一包他最喜欢的乐事递过去。

王柳羿扶着额头笑了笑,“都赶紧进来,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

“蓝哥最棒!”

四个精力旺盛的熊孩子们欢呼一声。

比如拥有一个极具统治力的夏季常规赛名次,这意味着大家的状态都不错,可以最快速度调整应对季后赛,也许是一号种子,也许是二号种子。

这是FPX

比如磕磕绊绊地结束赛季开端的连败,艰难地赢过一只只强队,以边缘成绩挤入季后赛名额。分析师、教练、队员全体在线,一串四拿到冠军。

这是SKT

比如即使状态不佳,依旧拿到常规赛第一,快乐与实力并存,与宿敌苦战10局,一次让二追三,一次3—2,夺得2019年迄今为止所有参赛项目的冠军。

这是G2

IG和DK都不容乐观

DK在夏季赛季后赛遇到状态火热的RNG,苦战五局落败,两次季后赛倒在第二轮,即便如此这个队伍还是获得了比预料中更高的人气。

结束一年的比赛后,除了偶尔发个营业视频,王柳羿最关心的就是IG和TES的冒泡赛,他知道他们曾经赢了,但他不知道现在的他们能不能赢。

王柳羿没买到票,也不想麻烦别人,他带了顶鸭舌帽偷偷去影院参加了线下观影。

不出所料终于还是到了第五局,王柳羿的手掌心被汗水濡湿,发尖随着身体轻微抖动。

五个同时亮起的TP,十个少年的梦想在四十五分钟58个人头后落下帷幕。耳边全是嘈杂的呼喊声,王柳羿随着水晶爆破跳了起来,他快抓不稳手机了,

喻文波,我看到你赢了

他不接受采访吗?王柳羿愣了愣,点开绿键,

“蓝哥,事态紧急,你找个安静的地方速速录音。”

“啊?”

“可以了吗可以了吗可以了吗?”

王柳羿呼哧呼哧地喘气,“行了,别复读了,说吧。”

“我喜欢你,王柳羿。”

“能听见爷说话吗,爷打了五局比赛了,爷肾上腺激素爆棚,忍!不!住!了!”

“王柳羿,我喜欢你!”

一片不长的寂静点在喻文波心尖,他咽了口口水。

“真是柴犬啊,告白还这么凶。”

王柳羿轻轻的声音像溪水淌过喻文波的心上,他沸腾的心脏被冲得有点痒,又不好意思再大声说话,像只耷拉着耳朵的柴犬稍微降低了音量,咳嗽一声,

“那你答不答应啊?”

“好啊。”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那个喻文波的。”

“你不一直是喻文波吗?”王柳羿故意装傻逗他,看着小柴犬要呲牙,忽然亲了亲他的额头,狗崽子气势一下子弱下去,哼哼唧唧地瘫在沙发上。

“MSI的时候你的表情,反复问我TL,我过生日你那么快发消息,好像就要挡在前面一样……”

“我很开心。”

喻文波拿抱枕挡住脸,只露出一边通红的耳朵,他的声音被棉花压得闷闷的,

“你是因为感激我吗?”

“那你猜我为什么会记得那么清?”

“你喜欢我。”

喻文波得意地一笑。

巧了蓝哥,我也是。

**《他人即地狱》同人。徐文祖/尹宗佑。我要激情安利这部剧,太好看了,太好看了啊啊啊啊啊啊(土拨鼠尖叫脸)

(1)

新工作的第一天上班,世彬有些紧张,前一晚都没有睡得很好。但是奇异的,在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他怦怦跳着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

“是新来的同事吗?”男人说,在自己的工位上侧过了脸。他看起来很年轻,头发稍有点长了,刘海落在了眼睛上面,目光干净又纯粹,皮肤很白,笑起来的时候露出点牙齿,就像一只小动物。

是的,小动物。世彬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跳出了这个比喻。

“前辈早,我是新入职的裴世彬。以后...

“前辈早,我是新入职的裴世彬。以后还请前辈多多关照了。”世彬说,他晃了晃手中的袋子,“我有给前辈们带咖啡呢。”

男人的眼神从世彬的眉眼间滑过,像是在打量、观察,但是这种目光放在他身上丝毫不让人觉得冒犯,相反的,世彬觉得这有点可爱。男人又笑了一下:“是我喜欢的那家咖啡啊,谢谢你了。我是宣传科的尹宗佑,世彬你可以坐在我旁边,这个位子正好是空的。”

“谢谢前辈。”世彬说。他在宗佑旁边的位子坐下,上午的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宗佑的一半的脸,就落在了阳光里。

办公室里的同事陆续来了,室长为他介绍了其他同事,又特意对他说:“世彬,有事可以请教宗佑。别看他一副很年轻的样子,其实很有经验的。”

其他的同事纷纷开起了玩笑:

“是呀,宗佑看起来像是大学刚毕业的男生。”

“想不到吧,他已经30岁了哦。”

宗佑没说话,他就看着世彬,微微笑着,眉眼间毫无阴霾,一片带着光的属于太阳的颜色。

那笑容甚至让世彬一时有些出神。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收到了一条新信息:新工作怎么样?

世彬回复说:工作环境不错,同事们很好。他想了想补上了一句:带我的前辈也很好。

(2)

他和宗佑很快就熟悉了起来,到了结束工作之后,可以喝上个几杯的地步。世彬知道宗佑并非本地人,但是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城市。

“其实是喜欢这个城市的人哦,亲爱的。”宗佑说,将杯子里的烧酒一口饮尽,“喜欢到想待得久一点啊。可能会超过两年吧。”

他喜欢叫人“亲爱的”,不只是对世彬,也对很多人都是这么叫。第一次听到时心多跳了半拍,后来慢慢习惯了。

“两年?哥,为什么是两年啊?”世彬说,又将酒给宗佑满上。

“因为我不是那种会在一个城市住很久的人啊。”宗佑说。“哇,这家的牛肉刺身很好吃诶。”他挑挑眉,眼睛亮亮地惊呼道,又伸出舌头,将嘴唇上留下的酱汁舔去。

“哥是那种在很多城市里走来走去的流浪的人吗?”世彬问。

“流浪啊……”宗佑又笑了起来。他每次笑着的时候,都让世彬想到某种人畜无害的小动物,兔子,或是其他的什么。“我喜欢这个词,但不是流浪哦。像我这样的人,一个城市待久了,就会有点麻烦呢。”

“哥这样的什么人啊?什么麻烦?”世彬没听懂,就继续问道。

只是宗佑没有回答他。他又夹了一筷子刺身,嘴被食物塞满的样子看起来很可爱。“好吃。让我想起了曾经一位阿姨做的刺身。她呢,告诉我说,秘诀就是,多放酱汁。”

“酱汁放多了的话,可能就尝不到肉本来的味道了。”世彬说。

宗佑抬起眼看他:“有人说过和你一样的话,亲爱的。”他说。

这次的目光有点不同,好像剥离开了什么,好像他终于在正视着了什么,又好像他看的并不是自己。世彬很难形容这种感受,他只知道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心口里穿过,整个胸口灌进了风,变得冰凉。

紧张和兴奋有时候差不多,他分辨不出自己是哪一种。

那个笑容太短了,转瞬即逝。下一秒的宗佑仍然如此无害,如同方才的一切只是属于世彬自己的幻觉。

他表现得如同在世彬身后看到了什么人。

只是等世彬回过头的时候,身后什么人都没有。

(3)

又一个晚上,公司聚餐,一群人笑笑闹闹,酒喝个不停。

“你吃的很少啊。不合胃口吗,亲爱的?”宗佑问。

“哥,我最近有点牙疼,什么都吃不下。”世彬愁眉苦脸地抱怨,“我又一直超怕去看牙医的。”

“牙医是超可怕的呢。”宗佑说,仿佛想到了什么,他笑得眉眼弯弯,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啤酒。

“哥也牙疼过吗?”

“倒不是牙疼……有一次我和别人打架,嘴里有块很大的伤口,是一个牙医帮我缝合的。”

“诶?”世彬非常惊讶,“哥你跟人打架吗?你看起来就像——”

“不像会和人打架的人吗?”宗佑说,他突然望着世彬,就靠近了一点,声音在嘈杂的环境里压得很低,却又偏偏让世彬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亲爱的,别凭外表来断定人啊。”

他们离得太近了。

“哥,你有女朋友吗?”鬼使神差的,世彬问出了口。

他没等到答案。一位同事在这时和他说话:“世彬,看隔壁桌那位帅哥!是跟你一个风格的帅哥诶!”

“是啊是啊,但是比世彬更帅一点哦。”

“嗯,是成熟男人的魅力,比起来世彬还是小孩子呀。”

“天呀,他在看我们这桌诶!嗯,好像是在看宗佑哥哥。”

几个同事们说着,开始笑着推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去搭讪。“宗佑你看,那位哥哥是不是超帅的?好像是在看你啊!”那位女孩子正坐在宗佑旁边,拉着宗佑的手臂说道。

“是很帅啊。是在看你啊,亲爱的。”宗佑侧头瞄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脸上浮现出了一点笑意。

这是第二次,世彬觉得他的笑容变得不一样了。

有点危险,但是又……意外的,有点令人着迷。

世彬回过头去看那位“隔壁桌的帅哥”。

那是位看起来30上下的男人,明明是夏天,他却穿着长袖衬衫和西装外套,头发有点长,带着一副眼镜,皮肤很白,嘴唇愈加显得嫣红。他独自一人坐在隔壁桌上,好像有什么结界一样的东西将他和周围隔绝开来,让他显得疏离又格格不入。

他只看了几眼,就赶紧回过了头。不知道为什么,他本能得觉得有点害怕。

“哥,那位大叔,好像真的在看我们啊。”他悄悄问宗佑,“他的眼神有点让人害怕。”

“害怕啊。”宗佑挑了挑眉,“啊,再叫点啤酒吧!喝醉的时候,就不怕了。”

本来还有点兴致缺缺的宗佑突然变得开心起来,他和同事们碰着杯,和女孩子们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好像这个人……突然被点燃了。

世彬不知道是什么点燃了他。

散场了,一群人歪歪斜斜地往外面走。

宗佑喝得不少,眼睛红了一圈,嘴唇上沾染着水渍,眸子里也染上了醉意。

世彬看得心中一动,伸手抓住了宗佑的手臂:“哥,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宗佑没有回答他。宗佑的目光往前看着,马路的对面,两个喝醉了酒的男人滚来滚去,打成了一团。“啊,真是看不下去。活得像烂泥一样的男人。其实这样活着还不如死掉了吧。”

世彬心中狂跳不止,“哥,你在说什么?”

“我说,他们这样活着,还不如死掉了。”

他的语气太冷静了,他的眼睛里,一点醉意都没有。

“不用你送了,我走这个方向。回去小心啊,世彬。”宗佑说,他笑了笑,眉目间一片舒缓,刚刚的让人冷到骨子里的话好像只是世彬自己的错觉。他没往那两个醉汉那里再看上一眼,率先走了开去。

世彬站在原地看着他慢慢走远。

然后那位“隔壁桌的帅哥”也走出了餐厅。

他走向了宗佑离开的方向。

(4)

世彬还是去看了牙医。那是就在公司附近的一家牙科诊所,他听朋友推荐过,说那里有一位“非常温柔的医生”。

真正碰了面,世彬才发现有多么的碰巧:医生正是上次他们同事一帮人晚上喝酒时,那位坐在隔壁桌的男人。

“啊!是你啊,大叔。”他说。

“我们认识吗?你之前不是我的病人。”医生说。他穿着一件白色的外套,戴着眼镜,明明笑得温和,但是世彬仍然觉得危险。

——大概因为这是一位牙医吧。牙医总是让人害怕的。世彬想着。

“前几天有次喝酒,你坐在隔壁桌。”世彬说,“我的同事们一直在说,‘哇隔壁桌有坐一位帅哥诶!’所以我一直记得你了。”

“你的同事们都这样说吗?”医生笑了。他看了看世彬,道:“嗯,你是不是在紧张啊?不用怕啊,给你个球握着吧。”

一个绿色的球被塞进了世彬手里。

好像被当成小孩子了呢。但是世彬使劲攥紧了那个球。

“呀,有点严重,会需要根管治疗哦。我会帮你处理好,七天后再来一次。”医生说。

世彬点点头。麻药让他一半脸没有了知觉,但是医生的手太稳了,他真的没有觉得怎么疼。

牙齿处理好了,他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等医生去拿口服的消炎药。

“哥,我在看牙医,痛死了。”他给宗佑发信息。

“医生没有拿着一个球给你握住吗?”宗佑回复。

“诶,真的有!哥你怎么知道?”他想了想又补了一条:“对了,哥,医生还是个熟人。你记得上次喝酒的时候我们有遇到一位隔壁桌的帅哥吗?他是牙医诶!”

“难怪当时你会害怕了。牙医就是超可怕的呢。”宗佑回复。

“在和女朋友发信息吗?”一个声音突然传来。世彬抬头,正看到医生将一个小袋子放到他跟前。医生摘掉了口罩,脸上带着点似有似无的笑容。

“不是女朋友,是工作上的前辈。”世彬说道。

“看来你很喜欢这位前辈啊。刚刚和他聊天的时候,你笑得很开心。”医生说。他也笑着,只是那笑意有点淡淡的。

“前辈人很好,很照顾我。”世彬说,“其实我很想知道,前辈是不是单身呢。啊抱歉,好像不应该跟您乱说这些没营养的话题。”

“约他出来啊。”医生突然说。

“啊?”世彬愣了愣。

“约他出来。”医生盯着他的眼睛重复道。

“医生……您怎么知道他是男生?”世彬说。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感又从他的脊柱上冒了上来,甚至让他背后都渗出了冷汗。

“猜的。看来猜对了是不是。”医生笑了。他偏了偏头,“下次预约在七天之后。到时见了。”

世彬点点头,他使劲吞咽了一下,胡乱抓起药往外走。

站在夜色中的时候,他才猛然间喘过这口气。后背的T恤已经被浸湿了。

(5)

牙医的那句话“约他出来”,始终在他的耳边挥之不去,世彬真的在休息日约了宗佑出来。他换上了一件衬衫,外套是休闲西装,对着镜子打理头发的时候,他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的眉目之间似乎真的和那位医生有点像。

他们约在了一家商场的门口,楼上有电影院,还有餐厅。世彬提前了20分钟到,却收到了宗佑的短信,对方向他道歉,说今天临时有点情况,没办法到场了。

世彬回复了“没关系”,拿着手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在等人?”一个声音传来。

世彬回过头,正好看到他的牙医。他这次没有穿着正装,只是套着一件黑色的圆领长袖衫,双手插袋,脸上还是那种似有似无的笑容。

“好巧啊,徐医生。”世彬说,他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在等你的前辈?”医生说,又笑了笑。

“前辈有事,没办法来了。”

“嗯,可能是没办法下床了。”医生随口道。

“什么?”世彬问。

医生避而不答,相反,他往旁边的商场抬头看了看:“楼上有电影院。要一起看电影吗?有点想看这部电影啊。”他指了指一张电影海报,是《小丑》。“怎么样?要一起看吗?”他偏头望向世彬,又把一个绿色的球扔下,稳稳接在了手里。

世彬感觉自己的后背又开始流冷汗了。“好啊。”鬼使神差的,他听到自己说。

他根本做不到拒绝。

医生笑了,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世彬突然发现,医生笑起来的时候,有点像宗佑。

或者说……是宗佑有点像他。

整场电影,世彬坐立难安。他压根不知道里面的人物在说着些什么,他感知到的,只是医生坐在他旁边,好像一只褪去了伪装的野兽,比他强大太多倍的野兽,他能感受到那种让他战栗的东西。

他甚至想中途逃跑——是,是逃跑,从一场电影和一个男人身边逃跑——但是他不敢。

他坐在椅子上,一动都不敢动。

直到这场煎熬终于结束了。

“啊……不错看哦。”医生说。“不过世彬如果是和你的前辈一起来的话,不适合看这种黑暗的电影。”他站起身,明明有点瘦削的身形,站在世彬面前,却只让他觉得,压在他胸口的东西沉重的就要让他没办法呼吸了。

医生就低着头看他,半晌,蓦的笑了。他的手落在自己的头发上,把刘海往后缕了一下,手又放回了口袋里:“多谢款待咯。下次再见。”

然后他就一手插袋一手扔着球,慢慢走远了。

(6)

世彬逃一样地回到了家里,他检查了门窗、拉好了窗帘,哆哆嗦嗦地抱着腿坐在沙发上。

那只是一个男人而已。

只是一个有点瘦削的长相英俊的男人而已。

他不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会让他觉得毛骨悚然。就好像……就好像待在他身边的每一秒钟,自己都可能随时被撕碎。

“恐怖的牙医?啊呀,不是在说我吧。”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世彬手上的手机,掉落了。

(7)

世彬再次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全身到处都疼,尤其是右腿和小腹,微抬起头,只能看到那里一片深色的血迹。

他呻||吟了两声,还是挣扎着睁开眼。这是一间地下室,灯光昏暗,他正躺在一张椅子上,手被用胶带缠着固定在了椅子的扶手那里。

这是一张牙医的椅子。

他挣扎了几下,胶带和椅子都纹丝不动。

“醒了啊。”医生从旁边转了过来。他带着口罩,手里提着一柄钳子,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世彬旁边。

“我求求你,我可以给你钱,我可以给你很多钱,我爸妈有钱的,他们可以花钱来赎我,我可以给你钱!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世彬哭叫着说。

医生手中的钳子随便往世彬腿上敲了敲,皱皱眉道:“安静一点,你太吵了。”

世彬眼泪流得更厉害了,但他死死咬住了牙,不敢出声。

“嗯,就这颗牙齿吧。嘴张开一点哦。还是需要我给你个球握着?”医生说。

没得选择。他也不想要那个球。世彬掉着泪,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

牙医的钳子在他的嘴里。疼,太疼了,疼到他真的恨不得自己可以再昏过去算了。

他就在这疼痛的绝望中,用仅剩的一点大脑思索: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出错的呢?

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出错的呢……

那场电影。

那家诊所。

诊所里医生和他说的话。

那个和宗佑一起喝酒的晚上。

宗佑的笑。

第一次见到宗佑时,那个清晨,照在宗佑脸上的光。

……是从哪里开始出错的呢。

牙被拔掉了,世彬大哭出声。

医生看起来心情不错,摘掉口罩扔去一边,留着世彬不管,起身离开了。

而世彬的手上,握住了刚刚医生不小心掉落的一个小刀片。

他不敢出声,不敢动作太大,他催眠着自己无视掉这些疼痛,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他会活着的他会活着离开这里的,竭尽全力用刀片割开了缠住双手的胶布。起身的瞬间他又马上跪倒了,右腿痛到没办法走,一步都没办法走。但是他跪着往前爬。

一步……两步……三步……越来越远,甚至腿已经开始习惯了疼痛,能让他勉强站着往前挪步了。

十三步……十四步……转过弯,门就在前面,他看到门了。他能够做到的,从这个地狱里逃出去,从那个魔鬼一样的人手里逃出去,他能做到的。

手握在了门把手上。握住,转开,门开了。

一个男人站在门口,逆着光。“世彬啊?”男人说。

是宗佑。

“哥!”世彬瞬间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一下子扑在了宗佑的怀里,一边哭一边说,“哥,救我,我们快走,那个牙医是个疯子!”

宗佑没动,任由世彬倒在他身上,没动,也没有伸出手。他说:“啊,他不喜欢别人说他是疯子的。”

“哥?前辈?”世彬的手抓着宗佑衣服的下摆,他的腿打着哆嗦,他全身都颤抖着,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正对上宗佑微笑着的脸。

那是和医生一样的笑容。

没有什么人畜无害,没有什么小动物,没有什么小白兔……那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带着血腥味的捕猎者的笑容。

他曾经迷恋的阳光是地狱。他曾经惧怕的黑暗也是地狱。

世彬再承受不住,瘫倒到了地上。

“还没有回答你的问题哦。”宗佑说。他笑着俯下了身,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抓紧了世彬的手臂。“你不是问我有没有女朋友吗?没有。但是我有男朋友了。”他说,朝前走去,将世彬重新拖回了黑暗里。

背后的门重新关上了。

牙医就站在他们的正前方,好整以暇地望着宗佑:“亲爱的,他的手,碰到你了。我不喜欢别人碰你。”

他的右手里,握着一柄斧头。

“大叔,你不喜欢的事,有点太多了。”宗佑说。

他目不斜视地往前走,面不改色地拖着世彬,将他甩回到了椅子上,重新用胶带把他的手脚绑好。

“这都能让他跑掉,大叔,你该退休了哦。”

医生的动作总是轻柔,他的却重得多了,好像此前那个温和的如同阳光一样的男孩子都只是一个太过虚假的面具,此刻这个带着暴躁的火气的人,才是真的他。

“亲爱的不是最喜欢这套吗?阳光前的黑暗啊什么的。你们小说家都喜欢这样的结尾。”医生说,笑着挑了挑眉。

宗佑啧了一声,但是没有反驳。他转过身,对着医生扬了扬下巴,医生走上前去,握着他的手腕把他拉近,他们就这样,在这个潮湿地下室里,在一个即将死掉的人面前,在一切血腥味道的环绕中,亲吻在了一起。

这是一个温柔又缠绵的吻,温柔缠绵的,简直不像他们。

宗佑的右手,一串手链发出了响声。

世彬闭上了眼不想再看,哭得无声无息。

“亲爱的,我要工作了呢。”文祖说。结束了一个吻,他的恋人眼角晕染上了一点红色,眼神却始终清明。

“别做得太过火。”宗佑说,“我喜欢这个城市啊,还想多待一阵子。”

“听你的,亲爱的。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哦。”文祖说。

他们永远在一起。

宗佑转身向外走去。

对他而言,今天的这场游戏已经结束。他可以去寻找下一个玩具了。

毕竟,整个城市,都是游乐场。

(Theend)

PS:看牙医手里被放进了一个球,是我的真实经历orz我怕的要死要活,护士小姐姐塞了个球在我手里,让我不要怕。但是祖哥的球谁敢玩呀(。)

校园au,私设同龄。

初恋小故事,很俗套。

勾勾手指都害羞,大家随便看看。

喻文波上了高中就开始本能的学会了讨女孩子喜欢。比如说骑自行车进学校的时候一定要拉开校服的拉链,不管是多么冻人的天气,一定提前要飞快的蹬踏板,在进校门的那半分钟装作悠闲,校服下摆被吹过的风掀起来,他身子往前倾。好像可以飞起来。

的确,这一招是挺讨女生喜欢的,但是让王柳羿气得一节课都坐立不安。

就在风和日丽的周一,王柳羿穿着整齐干净刚洗完的校服迈进校门,嘴里还念念有辞在嘟囔要抽背的古诗文言文。本来运用的...

就在风和日丽的周一,王柳羿穿着整齐干净刚洗完的校服迈进校门,嘴里还念念有辞在嘟囔要抽背的古诗文言文。本来运用的活灵活现的文字回到老早的古时候就变得拗口又难记,王柳羿有点吃力地在脑子里把打乱的拼图一个个做好标记,再慢慢凑起来,最后总会得到一幅完整的图。

喻文波的单车就这么驶向了他,擦肩而过,好浪漫。前几天刚下了雨,车轮碾过的水坑溅起不小的水花,迫不及待地冲向了王柳羿手里的语文书和洁白的校服。

始作俑者毫不在意,其实说准确一点是压根没发现,他溜得飞快,一骨碌就冲向了车棚。待王柳羿回过神来,预备铃声都已经响了,他还半只脚卡在校门外。记迟到的红袖章看着这位长相乖巧的眼镜仔呆滞地站在门外,走上前扯了扯人衣摆。同学,你还进不进去?

早餐的香味——烤冷面的酱汁儿味——学校门口那一家。喻文波进班门就开始狗鼻子雷达,冲向高振宁的座位,可能是青春期少男的躁动。他俩就着一份烤冷面拳脚都上的纠缠了一会,随着戴眼镜的语文老师抱着书进门才停下。王柳羿有点儿愤恨,他不仅被记了迟到,还因为晚了这么一步,带着满是泥点的衣服敲了班门。

果不其然,他被第一个叫起来背文言文。有点磕巴,班级里充斥着烤冷面的香气和喻文波跐溜的声音。当然,还有王柳羿相比起来有点轻柔的背书声,喻文波边听变吃,他突然在王柳羿卡壳的时候笑出了声,高振宁为了抢回食物挠了他胳肢窝。冷面差点儿打翻。

王柳羿登时脸就红了,手指在桌面下打结,头低得好像眼镜要从鼻梁跌落。他知道是喻文波的笑声,他以为喻文波在笑他。有点儿丢脸,他知道他看起来一副要哭了的样子,语文老师有点难堪,摆摆手叫他坐下。

喻文波后面回想起来,王柳羿打结巴的样子好像他在念情书,念情书给王柳羿的时候。一只手捏着准备好久的情书,里面充满着少年在网吧抄来的金句,满载一点点青涩,一点点难堪,和很多很多喜欢。喻文波通篇都在说些没名堂的话,让王柳羿心里胀胀的那种话。所以他丢下说好要一起听磁带的复读机,拎着书包就跑了。

第二天就是今天,王柳羿坐下后气得握拳头:不是说喜欢我吗,怎么还能这么大声取笑我,喻文波!混蛋!

喻文波被王柳羿坐下时拉开凳子的声音提醒,高振宁正要拍下去的手停滞在空中放慢八倍速落在喻文波肩上,后者还满嘴都是冷面,嘴角卡着带着酸味儿的酱汁。只听见好兄弟在背后说一声,兄弟,保重。

下了课喻文波就窜王柳羿旁边去,轻车熟路地拍拍他同桌肩膀,那人自然地退开给喻文波腾地方,走的时候还不忘给一个“你懂得”的微笑。王柳羿不理他,不看他,眼睛偷偷瞄到喻文波嘴角的酱汁,好想笑,但不可以。他推推眼镜,挡住脸偷偷笑了一下。

喻文波趴桌上和他说,我上课发那声儿是因为高振宁那个逼捅我胳肢窝,搞得我差点笑得一口面喷出来。这是解释吧,王柳羿觉得有点这个意思,但他还是不想理,他踹了踹喻文波小腿,把满是泥点的小白鞋放在两张桌子的铁杆上。喻文波以为王柳羿还在闹别扭,堆着笑看他,王柳羿翻个白眼再踹一脚,喻文波压着火对他笑。

你妈的喻文波,早上骑车溅我一身泥,我叫你看鞋子!别看我!

王柳羿用最大声音吼了喻文波一脸,显然的,喻文波乖顺地低头去看。本来和主人一样一丝不苟的小白鞋连鞋带上都沾上了擦不掉的泥星子,喻文波抬头,有点心虚。把凳子往王柳羿那边挪,好声好气和人道歉,说对不起,我这不是骑太快自行车不长眼吗。

王柳羿委屈得很,像是小猫一爪拍在狗屎上,到嘴的猫粮还被人打翻的感觉。他和喻文波还没来得及抱怨迟到,上课铃又响了,喻文波起身往回走的时候还揉了揉王柳羿的头。哇,软软的,可能是昨天才洗过的发梢有点刺人,戳进他的手心。

冬天也是要喝冰可乐的季节,喻文波放了学就挤去停车场里的小卖部,进去了就往冰柜钻,拿上两瓶可乐就冲出人群。虽然是冬天,但在这种场所,所有的人汗臭味都显得格外明显,喻文波不介意。他的心情有点明快,像是美丽世界的一只小鸟,哪怕早上没起来没能吃到虫子,也要在傍晚叫得最响,飞得最远。

他把玻璃瓶塞进书包,跨上单车就去追王柳羿。王柳羿今天慢吞吞的,拖着脏鞋走着,喻文波从单车上跳下来推着走,与他并肩着。

王柳羿瞥了一眼垮了一下嘴角也没说什么,还是慢吞吞的走着,手指在口袋里画图,勾勒一朵云,飘向奇妙国。喻文波陪着他走了一会,突然停下来把自行车靠在路边的电线杆上,在刻意被拉开的校服口袋里摸索。王柳羿还在自顾自走着,直到很明显的感觉一阵风吹过,耳边会刮起声音,他才回头。

喻文波就是以这种一点儿也不酷,还特别别扭的方式掏出了这两张皱巴巴的电影票。他昂起头问王柳羿去不去,他的包里还有可乐。其实少年的包里还有好多问号,关于那场无疾而终的告白的问号,还有很多快要从拉链缝隙蹦出来的爱意,会再次填满王柳羿的心的那种爱意。

周一晚上的电影票只有喻文波会买,空荡荡的影院除了他们俩还有一位进来过夜的乞丐,缩在情侣座的角落。两个小男生坐在一排排红椅子的正中央,把塑料扶手放下来,中间的凹糟先是把电影票抚平垫进去,再是让爆米花桶落下。

其实是很俗套的烂电影,不用脑子都可以猜出来的结局,男女主角在落幕的时候拥吻,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电影院的暖气开得不足,看到一半的时候王柳羿就开始吸鼻子,喻文波一边嘬可乐一边在黑暗里偷偷看他,马上在书包里翻翻找找——去年的摸底卷找出来了,上个月的火锅优惠卷也出来了,就连情书的初稿都出来了。他找不到纸巾,找不到那种带着温和香味可以让人好受一点的纸巾。

喻文波其实也不是很笨,他在数理化上很有自己的见解,脑袋很灵光。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和王柳羿相处,他不知道如何道歉可以比较快的获得原谅,不知道该怎么样告白才可以早一点拉到手,换一个拥抱。

王柳羿伸手拍拍喻文波的肩膀,和他说别找啦,我不想打喷嚏。

观影厅的灯亮了,演职员表开始滚动,喻文波还没有起身,他攥着那张情书,等这场烂电影演完。王柳羿把眼镜取下来揉揉眼眶,扭过头问他怎么还不走,喻文波便背起书包与他向外走,走在路灯还亮着的小路上,月亮没出来,明天要下雨,明天不骑车。

王柳羿很突然就开始想电影里的情节,男主角虔诚的和女主角告白,念着和喻文波差不多的话,女主角一直在哭,然后点头,混着眼泪鼻涕和男主角亲吻,有点恶心,哈哈。王柳羿想着就笑了一下,又开始回忆昨晚喻文波说的话——好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王柳羿!可不可以让我喜欢你!

那种想要落泪的冲动突然蹿上王柳羿的鼻腔,酸涩。但他心里有点甜,蔓延过每条血管和神经,像是过电。快到王柳羿家楼下了,喻文波还是没有开口再说一句话,王柳羿心里在骂他笨蛋,却准备好了说再见,晚安,明天见。

两个笨蛋。

他的确说了,站在单元楼底下和喻文波说。王柳羿说完就转身,都准备好清嗓子喊亮感应灯了,喻文波才抖抖嗦嗦从后面跟上来,拉住王柳羿的手腕,和他说。

那什么,校服和鞋子,我可以帮你弄干净。昨晚…昨晚的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可不可以…让我喜欢你?我在追你!认真的!

就像今晚看到的烂电影一样,在感应灯被喻文波的声音叫醒的刹那,王柳羿转身抱住他。光从廉价灯泡里射出来,投射在空间里,照得少年们熠熠发光,睫毛微微翕动着,喻文波还没来得及将手臂环绕住回抱,王柳羿就松了手用了点力气踩了他新鞋一脚。

才不可以就我一个人鞋脏!

玩家号码对应人如下:1Haro陈文林-2Meiko田野-3Scout李汭燦-4Ning高振宁-5Crisp刘青松-6Iboy胡显昭-7Rookie宋义进-8Baolan王柳羿-9Clearlove明凯-10Fireloli赵志铭-11Jackeylove喻文波-12lwx林炜翔。

“天亮了。”

“昨晚7号死亡,没有遗言。”

“警长选择发言顺序。”

明凯:“警左吧,从宝蓝开始发言。”

王柳羿(8号):“昨晚只...

王柳羿(8号):“昨晚只有一人死亡,那就是狼人刀的,Rookie被刀了,第一天白天放逐投票的票型让我觉得很奇怪,除了1号和宁王投明凯其他人都投了1号,昨天白天厂长说今晚验Rookie,然后今天Rookie就死了,那不是Rookie的身份就可以任厂长说了吗?我觉得我投票警长的时候投错票了,厂长感觉不像是真的预言家,身份有点不做好的感觉,我就是个闭眼玩家,今天我不会跟票给厂长了,看这轮发言我会投我觉得是狼的人,过。”

胡显昭(6号):“我就很奇怪为什么水皇一直要踩我,你是什么身份你敢来踩我?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强神知道吗。我今天就跳明白了,我就是个猎人,你再后置位踩我我就直接带走你。你发言很乱你知道吗,就,很不行,你就是个狼,3号也肯定是狼,1号狼走的,我们今天出掉宁王就只剩两狼了,顺着出就好了。过。”

刘青松(5号):“现在这个局势我也有点看不懂了,我不知道为什么1号身上会吃到这么多票,很奇怪,我觉得厂长有点问题,不一定会跟他走了。我就是个平民,今天也不是我的轮次。前面的发言我觉得胡显昭跳得有点早了,不懂,他踩喻文波的理由也很奇怪,我先看看吧,过了。”

高振宁(4号):“不是你们为什么都相信厂长是预言家不信我是预言家啊?!我铁预言家,厂长这明显就是狼啊,不过既然你们不信我,那我说啥都没用了。昨晚我验了胡显昭,胡显昭查杀。我昨天吗不是说了女巫去毒厂长吗,女巫怎么玩的啊,不干事儿?还玩啥啊,过了,这局你们不信我好人就是要输了的,过了,气死我了!”

李汭燦(3号):“昭皇跳什么猎人啊,你就是狼吧,我才是真的猎人啊,谁要是投我我就把谁带走,不开玩笑的,而且昭皇逻辑有点奇怪啊,对踩Jackeylove但是最后又说今晚投票要出宁王,你和明凯都是狼吧?我是真猎人,过了。”

田野(2号):“宁王这个发言就不是想带好人赢的发言啊,说不信他好人就是要输的,我这个平民觉得信他的话他就会把我们这些好人都带输啊,你和明凯里面肯定是有一个是狼啊,我觉得宁王不想带好人赢,一直在帮狼团队,还在好人阵营里面找女巫,我看你是狼想屠神吧,Scout和胡显昭你们俩又是啥情况,第一天上警都退水现在又都说自己是猎人,胡显昭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个新人玩家,我现在有点看不出来你和Scout谁是真的猎人,感觉都有点像,但是昨天白天发言的时候爱萝莉一直再说李汭燦是狼,但是我感觉爱萝莉和李汭燦有点像是狼踩狼互相做高自己身份,你们三个人里面到底谁是真的狼,我这个平民是真的看不懂了,我今天应该会投宁王吧,过了。”

林炜翔(12号):“宝蓝和刘青松的发言好像有点像啊,感觉都挺有道理的,我第一次玩狼人杀也不是很清楚,我自己看的话觉得宁王发言好像也有点消极,不像是真的想带好人赢的真预言家。”

喻文波(11号):“Scout和昭皇谁是猎人显然不是今天的轮次吧,今天肯定要走宁王啊,他这个比现在怎么看都不是真预言家了吧,如果真预言家都这么玩那我们好人还怎么赢,爷真是服了。这个一定是铁逻辑,对不。以及昨天晚上老宋死了,这个怎么没人提,我觉得很奇怪啊,为什么会刀到老宋头上,看不懂,很迷。过了。”

赵志铭(10号):“李汭燦怎么也说自己是猎人啊,很奇怪阿你,按理说后跳的先出诶,要不我们今天别投预言家了,投李汭燦吧。他估计是狼诶,如果他是真的猎人,哈哈哈哈虽然不太可能,那他把小昭带走不就好了,一换一不亏诶。别的不说,我今天真的好想投李汭燦喔。好了,厂长发言吧,我选择性参考一下你的意见。”

明凯(9号):“Rookie昨晚我验了,好人。我不知道为什么狼人一定要刀他,很奇怪,就是为了污我一手吗?不过看来也达到他们的效果了,我先和8号和5号对话一下,哈皇被我查杀之后毫无求生意识,好人会不想活吗?那他明显就是狼、我明显就是真预言家啊,不用怀疑了的。今天全部走宁王,不要分票。今晚我会验……嗯,我要验谁啊,我忘了,那我今天验爱萝莉吧,爱萝莉一直在踩李汭燦,我感觉这两个人有点问题。李汭燦和胡显昭猎人的事可以明天他俩自己解决。过了。”

姜承録:“发言结束,请开始放逐投票。”

高振宁、王柳羿、刘青松投明凯

胡显昭、田野、喻文波、林炜翔、明凯投高振宁

赵志铭投李汭燦

李汭燦投胡显昭

4号被放逐。

高振宁(4号):“好人都不想赢,我算是看透了,这他妈投我的这群都是狼吧,不是狼也是深水鱼好人阵营猪队友了,一二三四五投五票给我的都是狼,五匹狼,再加上一个刚才被投出去的陈文林,你们都是狼,六匹狼,我服了,你们好人就把自己玩输吧。”

“天黑请闭眼。”

“天亮了,昨晚双死,2号田野、3号李汭燦,死亡不分先后。”

“3号李汭燦,请问你要发动技能吗?”

李汭燦:“开枪带走胡显昭。”

“6号胡显昭被开枪开走,没有遗言。”

明凯:“警右。”

赵志铭(10号):“哇李汭燦真的是猎人,可以啊,带走胡显昭挺可以的,但他不会是乱跳的吧?李汭燦你会不会冤枉好人了。等等,今天真的死了好多人哦,田野也死在夜里了,为什么啊,田野为什么会死啊?他殉情死的吗?我好晕哦,而且为什么明凯还活着啊?你不是预言家吗,你还能活到现在的啊?我也不知道投谁了,很晕,过了。”

喻文波(11号):“这哪里晕了,这不是很明显吗。10号发言真的很莫名其妙,只有狼人会对于夜里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特殊情况犯晕吧,明显就是你和你的狼队刀了李汭燦啊,所以你不明白为什么他也会一起死啊。昨天明明就不是李汭燦的轮次你还要强行上他票,不就是说明你对他杀心极重了吗。这轮走10号,铁狼。”

林炜翔(12号):“什么情况,10号赵志铭说的好乱,对跳猎人的应该一个是狼一个是好人啊,那被刀了李汭燦是真的猎人,胡显昭应该就是狼了啊,开枪带走他没什么问题吧,那现在死了的狼应该就是1号4号和6号,昨天白天放逐投票大多人都投的明凯或者高振宁,就10号投一个真猎人,还有一匹狼是你10号吗?我是真的好人,有的信息不多,后置位由信息的话多说点吧,过了。”

刘青松(5号):“首先今天走10号我没意见,他必定是铁狼,从第一天起就发言很混乱了,今天可以出。但厂长我还是觉得有问题,我昨天也上了他的票了,他昨天不是说要验爱萝莉了吗,听一下验人吧,如果你能报出他的金水那你必定是狼,不对,就算你报他是狼你也是铁狼一匹,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长寿的预言家,笑死我了。狼人不刀预言家刀猎人,疯了?过。”

王柳羿(8号):“哎哟,我就是真的平民,也没什么身份可以藏什么的,狼要屠神赢的话不可能来刀我的,我就直说了,为什么你们都这么意见统一赵志铭是狼了啊?比起赵志铭,明凯更像是狼啊,他把陈文林这个狼投出去做高自己身份然后踩宁王,宁王应该就是真预言家,他验的胡显昭是狼,明凯是悍跳的狼,赵志铭踩Scout我感觉不一定是因为赵志铭是狼的,我之前看直播,他和Scout不是经常互怼什么的?赵志铭这轮发言是有点差,但照逻辑现在已经可以肯定明凯是狼了,就应该都把明凯投出去啊,我这轮肯定投明凯的。还有一个事情,昨天死的是田野和Scout,如果是女巫毒死Scout的话,Scout猎人是没法开枪的,会不会有可能Scout和Meiko是情侣,Scout被刀了然后Meiko和他是情侣被连死了?有这个可能吗?”

王柳羿说完,眨了眨眼睛,视线在喻文波身上留了一秒,又看向刘青松,最后皱着眉头,去看准备开始发言的明凯了。

明凯(9号):“我先报验人,爱萝莉就是个狼,今天投爱萝莉我们就赢了,哈皇、宁王、昭皇,最后一个狼就是爱萝莉。爱萝莉被投了游戏就结束了呀,怎么还有人在说我是狼啊,会不会玩啊,今天就投爱萝莉,投完我们好人就赢了,过了。”

喻文波、林炜翔、刘青松、明凯投赵志铭

赵志铭、王柳羿投明凯

10号被放逐。

爱萝莉:“投我的都脑瘫吗,醉了真的是,厂长你一定是个狼!我承认我不该口嗨说李汭燦是狼好吧,我真的没想到他是真猎人,他看起来太狼了,还莫名其妙上警,我就感觉他是狼啊,我真的是平民啊,醉了,剩下狼就是厂长啊,靠,明凯装的真的太好了,一个悍跳狼活到现在,再不把他弄掉真的别想赢了啊。走了拜拜。”

“天黑请闭眼”

“昨晚死的是12号,没有遗言。”

“警长请选择发言顺序。”

“警左。”

王柳羿(8号):“不用说了,明凯是狼,刘青松喻文波跟我一起投明凯,好人阵营就能赢了。”

刘青松(5号):“明凯肯定是狼啊,但是情侣是谁啊,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投明凯,你不会是小情侣吧?我反正不是,我投谁我再想想,但是出厂长一定没错。明凯昨天杀了林炜翔对吧,刀林炜翔一个新手弱智玩家两次,够狠的,厂长是真的会玩,厂上还剩下一狼两民一神吧,狼就是明凯,我们剩下三个人赢了啊,就算明凯有警徽也是必输的。”

喻文波(11号):“情侣不是Scout和Meiko吗?他俩一起死在夜里的,我还以为他们是情侣呢,对哦女巫还没开过药,那情侣还在场吧。我蓝哥总不会是情侣吧,我蓝哥不会骗我的,是不是蓝哥?那厂长你自己说吧,你是情侣我们好人就交牌了。”

明凯(9号):“我是预言家啊,狼人为什么不刀我,游戏为啥还没结束?噢我是狼!我都忘了。嗨呀,赢了呀,8号5号两个小情侣还是输了呀,从头到尾你俩都一个思路,要是说你俩没对过眼谁信啊?本来想刀你俩的,我们水皇就是不忍心啊啧啧,所以只能选林炜翔了,反正他肯定就是丘比特。结果他不是最后一个神,那5和8里出一个女巫,估计是刘青松了,我前面还以为女巫是爱萝莉呢。哎呀水皇,别装啦,谁还不知道你也是个狼,稳赢局装什么,我又不是情侣阵营的,慌什么,我们俩加起来2.5票,他们就两票,现在交牌都来不及,直接投刘青松,情侣死了我们狼赢了呀。”

王柳羿听到小情侣两个字心里抽了一下,他侧过头去看刘青松的脸,想跟他交换一个无奈的表情,却看到他一脸司马老贼的表情,满脸写满了无几把语,刘青松缓缓偏过脑袋来,看了他一眼,又给了他一个白眼。

“现在开始放逐投票。”

明凯投刘青松。

王柳羿、刘青松投明凯。

喻文波弃票。

“游戏结束。”

明凯:“喻文波你干嘛弃票?!投刘青松我们赢了啊!”

喻文波:“我不能投啊。”

明凯刚想出口问“为什么不能投”,旁边的上帝姜承錄就宣布了结果:

“情侣获胜。”

明凯:“情侣不是刘青松和宝蓝吗???”

喻文波一笑露出两边尖锐的虎牙:

“情侣是我和蓝哥啊。”

END

赛后复盘:

第一夜:

7号宋义进【丘比特】连情侣为8号王柳羿【平民】和11号喻文波【狼人】。

2号田野【狼人】、6号胡显昭【狼人】、9号明凯【狼人】、喻文波刀12号林炜翔【平民】。

5号刘青松【女巫】使用解药救下林炜翔。

4号高振宁【预言家】验王柳羿为好人。

第一个白天:

明凯当选警长,第一轮发言结束,1号陈文林【平民】被放逐。

第二夜:

田野、胡显昭、明凯、喻文波刀宋义进。

高振宁验胡显昭为狼人。

第二个白天:

发言结束,高振宁被放逐。

第三夜:

田野、胡显昭、明凯、喻文波刀3号李汭燦【猎人】。

刘青松使用毒药毒死田野。

第三个白天:

胡显昭被李汭燦开枪带走。

发言结束后,10号赵志铭【平民】被投票放逐。

第四夜:

明凯、喻文波刀12号林炜翔【平民】。

第四个白天:

发言结束,明凯被投票放逐。

情侣获胜。

复盘发言:

陈文林:“我还能说啥,毫无游戏体验好吗,厂长你这还是个人?输了也是活该好吧,好人也一个个都是傻的,气死我了。”

田野:“哈哈哈哈我都没想到明凯会第一个踩你,都被明凯玩进去了,他就喜欢搞新手玩家。”

明凯:“主要陈文林太明显就是新人玩家了,一眼看穿,也不会摘自己,这要凉的呀。”

宋义进:“为什么要刀我啊,很奇怪啊,我是丘比特啊杰克,你为什么要刀我,你不想跟我一起赢吗,我伤心死了,我的情侣竟然把我给刀了,天哪这还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哦杰克是狼,不是人,行。”

喻文波:“我靠,我以为丘比特是刘青松啊?!”

刘青松:“不是啊,我是女巫啊,第一晚我救了林炜翔,这个呆逼他妈的竟然说我绝对不是女巫,我真被这个人气死了。”

大家:“你居然救了林炜翔?????”

林炜翔:“我也不觉得你会救我啊!”

田野:“所以女巫为什么会毒到我头上来啊?”

刘青松:“我毒你是因为你前一天还在踩昭皇,第二天他发言一爆炸你就跑出来帮他说话了,也不至于要对他这么好吧!!明显两个人就是睁眼队友啊。更何况李汭燦在我的视角里是铁的猎人,那胡显昭明天白天一定能走,所以我就毒了你。厂长的话我怕他死在夜里会有他的狼队友狡辩他被刀死的,所以厂长一定要出在白天。我女巫的义务就是毒掉暂时投不出去的铁狼嘛,我牛吧?

胡显昭:“很明显水皇和宝蓝是情侣啊,我本来想暗示狼同伴把水皇先踩出去的,结果失败了,厂长到最后都没看出来真的好无语,太笨了吧这也。”

田野:“难道不是昭皇你先乱跳猎人吗?!昭皇你一通乱跳发言,我都昏了你知道吗,第二个白天刘青松和宝蓝都在说厂长是狼,我又要把自己身份洗干净又要保你这个乱跳猎人,我这也太难玩了吧,你能不能听话点啊,怎么玩个狼人杀都反向搞我啊?”

王柳羿:“所以我的思路不是挺对的吗。”

高振宁:“你他妈对个屁,作为老子的金水站边站到天上去了,我到底哪里不如厂长?不行我要憋泪了,你咋一点都不相信队友。”

刘青松:“你这个真预言家不出来背锅还好意思憋泪?快点gck。”

王柳羿:“你给我这个金水看起来实在太像是在拉我票了啊,肉眼可见不是好人。”

明凯:“看来大家还是很认可我的悍跳实力啊。”

田野:“认可个头,带输狼队,还说毛,biss。”

胡显昭:“不如早点自爆移交警徽给我嗷。”

田野:“你就算了。”

喻文波:“你就算了。”

明凯:“警徽撕了也不会给你的。”

胡显昭:“那野仔会给我吗。”

田野:“不。”

陈文林:委屈

爱萝莉:委屈

胡显昭:我也委屈

刘启遇见了一个雨天出门读书的傻书生,两次。

书生穿一身白衣服,披一层月白底缀毛边的大氅,严严实实裹在里头,再抱个手炉,像个软软和和的大白团子。他长得也好看,埋在毛边里的脸又白又小,眼里跟含了泓清泉似的,干干净净又亮堂,同小时候书院里那些只晓得啃书的木头蛋子一点儿都不一样。

刘启扯了扯自个的红衣裳,登时计上心来,几个飞纵一脚踩在小亭栏杆上。这雨下得猛,淋得他一身红衣晕了半身墨色,水淅淅沥沥流了一地。书生似乎被吓了一跳,愣怔怔看着他,嘴唇微微张开,露出一点白贝似的牙齿...

刘启扯了扯自个的红衣裳,登时计上心来,几个飞纵一脚踩在小亭栏杆上。这雨下得猛,淋得他一身红衣晕了半身墨色,水淅淅沥沥流了一地。书生似乎被吓了一跳,愣怔怔看着他,嘴唇微微张开,露出一点白贝似的牙齿,傻愣愣的像只兔子,看着格外好骗。

“我本是前朝武状元,受奸人迫害亡于娶亲路上,这亭子就是我埋骨之所。”刘启盯着他胡说八道,“今儿你占了我的亭子,我就抢你做我的妻——”

书生放下手里的书,认认真真上下打量:“然后呢?”

书生诚恳地摇了摇头。

刘启顿时就颓了。

他左想右想觉得自个这计划万无一失,哄骗脑壳里只有“之乎者也”的小书生不能再妥当了,忍不住问:“你怎么不害怕啊?你不怕我真的不是人吗?”

书生不紧不慢道:“我不但知道你是人,还知道你是个史学功课不过关的人。”

刘启一愣。

“本朝昏礼仪制绿女红男,新郎红装半点没错。然而前朝尚玄,待婚男女着玄衣纁裳,你衣服穿错了。况且……”书生从怀里掏出个杯子,从裹得严丝合缝的白氅里露出半点指尖来。他抿了口热气腾腾的茶,似乎是想起什么,蓦地笑出声:“前朝重文轻武,哪有什么武状元,你话本看多了罢?”

杯子是白瓷杯,色泽轻盈皎皎如玉,搭在杯壁的手指修长晶莹,竟也不逊于它。刘启没听那些史学功课这服那服,小书生笑得眼睛微眯,弯弯的像两瓣月亮,月亮在他跟前一晃一晃的,晃得他头晕目眩。

妈的。他心想。原本是穷书生路遇假野鬼,这回是仗剑客遇着真妖精了。

“给李一一带吃的,加三分,夸李一一的程序设计的好,加五分。反过来,骂李一一傻逼扣五分,自己出去玩儿不带李一一扣十分。”

“那要是满分了怎么办?”

全文1w+,电影设定,请慢读。

-

按照农历来算,早春已经到了。北京地下城的树抽出新枝,李一一坐在高脚凳上,正在拆一个催泪弹拉环。

“李一一!”班上的女生说,“你哥来找你了!”

“我没有哥!”李一一说,“你没给他刷卡权限吧?叫他赶快走,不然我要按报警铃了!”

“我看外面挺冷的,叫他进来等你。”女生咯咯地笑了起来,“你要真没哥,我现在就报警...

“我看外面挺冷的,叫他进来等你。”女生咯咯地笑了起来,“你要真没哥,我现在就报警了。”

女生一边装作掏通讯器,一边往旁边让了让,刘启从她后面探出头,目光落在李一一身上,脸色一冷:“李长条,你刚才说什么?”

“哥。”李一一立刻改口,拆了一半的催泪弹也不要了,隔开老远丢给刘启,兴奋地说,“您还真来了啊!今天出去玩儿?”

刘启伸长手臂,举过头顶,接住催泪弹,两下把拉环给他按回去了。李一一拿个哑炮玩了半天,这会儿跳下高脚凳,在一堆图纸里找外套和围巾,差点被电线绊一跤。

“衣服在你右手边。”刘启提醒他,“李一一!你眼睛出问题了?”

李一一闻言又手忙脚乱地去翻图纸,偌大的一间工房,被他搞得像个废品回收站,衣服和围巾缠在一起,抽出来时带翻了另一把椅子,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

李一一抬起头,刘启的板寸剃得极短,侧脸轮廓分明,眼睛一眯,痞得要命,和当初把李一一按进座位里打蒙时一样,充满年轻男性致命的荷尔蒙。

人造日光下,李一一看到刘启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泡泡糖,给带路的女生。

“干什么呢!”李一一怒道,“别勾搭我同学!”

女同学忙不迭跑了,揣着那块泡泡糖,绝不多看刘启一眼。见她走远,李一一才放下心来,转念一想我干嘛放这个心啊,谁爱喜欢刘启谁就去喜欢,又不关我的事,咸操萝卜淡操心。

刘启居然没生气,站在门口,看李一一慢吞吞地穿好外套,戴上围巾,又从另一堆图纸里挖出他外不离身的工具包,朝自己走来。

“你起开点儿。”李一一说,“我要锁门了,可别夹着你。”

两人一起离开教室,往大学区外走去。收假回来的学生和他们打招呼,两个世界英雄,走到哪里都是一道风景线,更别说长得都帅。李一一看到好几个小女孩对刘启暗送秋波,全被他无视了。

刘启说:“要咬人呢今天?”

“说什么呢。”李一一说,“你才是狗。”

“不就是给她块泡泡糖吗,至于?”刘启说,“你乖一点,哥哥给你买更好吃的。”

李一一:“?”

“吃醋了吧,又不是不给你。”刘启语一副很懂的模样,“行了,又不是小孩儿,自己摸摸口袋,看哥给你带了啥。”

李一一哭笑不得,终于反应上来了:“不摸!”

刘启以为他吃醋了,又要拿这事儿逗他,李一一嘴上叫哥,心里却想我不和小男孩计较,双手抄在大衣口袋里,快步往外走。刘启就在旁,低沉的声音徘徊在耳边,人造春风从排风口吹出来,连地下城腻味的风景都好了很多。

出了大学区正门,李一一停下来,站在门口左顾右盼,说:“你……”

刘启立刻警惕道:“我妹不在!”

李一一莫名其妙道:“你生什么气,谁问你妹了?我是问你吃饭了吗,没吃我买点儿东西带上。”

刘启噎了下:“……没吃。”

李一一哦了一声:“那行,我去买点儿。你想吃什么?”

李一一忙点头,转身就跑。大学区后面有一条小吃街,规模不大,但东西五花八门,比各种口味的蚯蚓干要好多了。他用了五分钟扫荡完毕,买了几袋人造面粉做的面包和饼干,两瓶蒸馏水,再用两分钟跑回来,看到刘启靠在墙旁边抽烟,手上是他掉了的围巾。

李一一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冷飕飕的,人造风直往领口里刮。刘启看到他伸手,骂了句傻逼,把围巾缠在李一一的脖子上,打了个结。

“哥哥哥哥哥。”李一一满脸通红,“要勒死了!”

刘启不管他,捡起掉在地上的一袋面包,又把他手上的东西全拿走了,还摘了他的工具包,背在自己身上。

李一一整理好围巾,跟在刘启后面,走得很慢。刘启一边说他慢得像猪,一边也放慢下来,陪他一起当压马路的猪。

“你真是个猪。”刘启说。

正在吃面包的李一一拧开蒸馏水:“?”

吃的东西不能带到地面上,李一一吃完一块面包,饼干就吃不下了,全部推给刘启。刘启也不计较,吃完自己的那份,把李一一剩下的饼干也解决了。

李一一看他伸出舌尖舔掉嘴角的饼干屑,顿时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怎么也摸不着平地。八百米高空蹦极,他失重还失心疯。

“看什么看。”刘启说,“是不是觉得我特帅啊?”

“对对对,您北京地下城第一帅。”李一一懒得和他争这些,“无与伦比,谁敢争锋!”

队伍里哄得大笑起来。李一一面红耳赤,不习惯当这么多人的笑话,忙不迭拉着刘启跑了。

“你怎么不提醒我!”李一一抓狂地问,“我被笑话了!他们居然笑话我!”

刘启说:“我哪儿知道你居然去排那边的队?”

“学校组织地面学习,我去带队,都习惯走那边通道了。”李一一生无可恋,“丢死人了。”

两人穿好防护服,过安检,走进电梯,一路上升至地面。狂风怒雪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来,漫天的白色颗粒在头盔上乱拍,李一一差点儿又被撞翻。

远处,连绵起伏的石头山又比之前矮了很多。地球资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下去,有朝一日,也许新生代连石头是什么都不会知道了。

地上坑坑洼洼的,李一一抓住刘启的手臂,说:“哥,走慢点儿。天怎么又黑了?”

“因为要让你看星星。”刘启看了他一眼,改让他抓自己的手,漫不经心地说,“能看到星星吗?”

“能看到一点儿。”李一一叹气,“天越来越黑了,没有折射,以后看星星都是奢侈事儿。”

两人沿公路缓慢前行,今天的风雪格外的大,刘启带他摸到运输车前,肩膀上已经覆了一层霜。

刘启打开车门,推李一一上去,自己跟在后面。

运输车里要比外面暖和的多,李一一摘下头盔,坐在副驾驶座上,喘了口气,视线逐渐清明。

刘启弯腰,在储物柜里倒腾,说:“口香糖吐了。”

“干嘛啊?”李一一合上储物柜,莫名其妙,“我刚嚼进嘴里的,味儿还没嚼干净呢。”

“叫你吐你就吐了,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刘启不耐烦地说,“吃这个!”

刘启扔了块东西过来,李一一伸手接住,拿到眼前一看,是一板拿锡纸包装好的德芙巧克力,居然快过保质期了。

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拿来的,李一一不敢乱吃,刚想问问什么情况,刘启的眼神横着就过来了。

“吐,吐,我这就吐。”李一一立刻说,“和巧克力比起来,口香糖算什么宝贝?也就朵朵喜欢,咱们大老爷们儿……”

“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刘启说。

李一一嘿嘿一笑,不说话了,低头拆那板巧克力的包装。刘启开始发动车,起步就撞,李一一镇定地拉住扶手,心道幸好我早就习惯了。

“今天去哪儿玩儿?”李一一问。

“天天就知道玩儿。”刘启恨铁不成钢地说,“玩儿你妹啊!今天有任务,送你挖煤去。”

李一一:“???”

刘启不说话,方向盘一打,李一一的通讯器开始自动导航,箭头指向山西,目的地是大同煤窑。

“真挖煤啊!”李一一捶胸顿足,“我累死了!每天在工房忙带小朋友已经够多事了!现在你居然还叫我去挖煤!”

他泄愤地踢了一脚操作台,车身咣啷咣啷地晃起来,刘启从坑上面压了过去,李一一和那瓶口香糖一起摔到了车壁上。

李一一:“……”

“再废话给你扔下去。”刘启说。

李一一嘿嘿一笑,爬起来,坐回位置上,给自己扣双层安全扣。再看导航,目的地已经变了,是五十公里外的一处平原。

李一一盯着那块地,思考半天,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这么眼熟了。

“你居然要带我去看星星。”李一一傻了,“刘启,你是不是被绑架了?”

“你想多了。”刘启漫不经心地把控方向,视线始终落在挡风玻璃外的无尽黑暗中,“你不是说给我写了个程序吗?我寻思着先把你拉到那里,如果写得不对我胃口,直接就给你曝尸荒野。”

刘启瞥了他一眼,乐了:“哟,金鱼脑子。”

“我没忘。”李一一没好气地说,“您开,往宇宙深处开去,好东西我给您留最后了。”

“你想得美。”刘启说,“现在就给我看。”

李一一硬气了五秒钟,又妥协了,心想我不和小男孩一般计较,便拉开工具包,在里面翻,找到一条项链,下面坠着一个两厘米长宽的正方形盒子,闪着抛过光的金属质感。

“……”刘启无语道,“你给我准备个黑盒子,是打算帮交通委记录我行车规不规范?”

“这你就不懂了吧。”李一一迅速把项链戴到刘启的身上,“这叫好感打分器,拿来评估感情的,顺便约束一下你的某些……”

刘启眯着眼睛看他:“我的什么?”

“……我的某些缺点。”李一一的求生欲很强,“我的,我的。我刚开玩笑呢,您哪儿会有缺点呢是不是?”

刘启嗤笑一声,一手开车,一手拿着那个小方盒子,翻来覆去看,问:“哎,我问你,这玩意儿和你那个新春二踢脚有什么关系吗?”

“什么新春二踢脚!”李一一正色纠正他,“我那是春节十二响!咱们好歹也是一起拯救过地球的呢,您就不能把我的程序名儿记清楚吗?”

“记了,没什么用,就又给忘了。”刘启说,“介绍一下具体的,好用的话,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李一一吃完一小块巧克力,把锡纸一层层叠好,剩余的被他小心翼翼地塞进口袋里。

“你这么捂,待会儿化了。”刘启提醒他。

“没事儿,里面恒温。”李一一拍了拍口袋,拿了张纸,趴在驾驶台上写写画画,“这个系统呢,我装了两种程序,一种是通讯,一种是打分。”

“哟,还能通讯。”刘启把盒子掂到正面,找到一个红色按钮,“按这个?”

李一一点点头:“按一下,和李一一在公共频道说话,按两下,和李一一在团队频道说话,按三下,和李一一在私人频道说话。”

刘启:“……”

“你有病吧李一一?”刘启惊讶地看他,“上周体检你是不是没去?一天到晚憋电脑前面,怎么傻成这样了都?还能治吗?”

李一一有点毛:“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那你接着说。”刘启说,看也不看地把按钮按了三下,“说完咱们去医院,我给你争取个最好的神经科医生。”

李一一只得继续说:“这个打分机制吧,可是我的得意作品,因为……”

“我劝你想好了再说。”刘启提醒他。

“……因为我设置的程序都是关于你的。”李一一被他唬了一跳,卡壳了,“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想个屁!”刘启笑骂他,“说!东西都做好了,还害怕挨骂吗!”

“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李一一说,“你每做一件程序上规定的事,就会加分,或者减分。”

李一一说得模棱两可,生怕刘启不高兴了,把自己从车上扔下去做雪原冰雕,损失了自己这个可歌可泣的国家栋梁。他转头去看刘启的脸色,只听他嗯了一声,态度漫不经心的,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

“给李一一带吃的,加三分,夸李一一的程序设计的好,加五分。”李一一放大胆子,“反过来,骂李一一傻逼扣五分,自己出去玩儿不带李一一扣十分。”

刘启一脸震惊:“李一一,你他妈——”

“嘘!”李一一连忙指了指刘启胸前的小方盒子,那颗红点常亮,打分器已经开始工作了。

刘启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个分数设置,”刘启说,“是不是不合理?我夸你对你好一次才几分,说你一句不好的,就要扣这么多?”

“因为我是程序员,所以存在即合理。”李一一尾巴都要翘起来了,狂得像电视剧里的反派,“对我好点儿吧!年轻人!你不会想知道拿负分有多丢人的!”

刘启瞥了他一眼,摸了摸小方盒子,感觉自己要栽了。李一一却毫无自觉,坐在副驾驶座上,勒着安全带,就因为这个破程序,高兴得好像随时都能飞起来。

“那咱还去医院吗?”李一一说。

刘启:“之前让你去体检,你去了吗?”

李一一:“真去了,体检报告我都能传给你。”

刘启笑了一声,没说话,轰了一脚油门,专心打方向盘。运输车向前飞驰而去,李一一戴上耳机,听到私人频道里传来咔啦咔啦的电流音,忍不住朝刘启身前看去,红光一直没有熄灭。

从地面上回来的几天后,刘启被征兵了。李一一接到通讯时,他已经到了指定的运输车上,给李一一发来一串号码,让他记下备用。

“你们这次去哪儿?”李一一问。

“去甘肃,看敦煌莫高窟,顺便检查一下那边的地下城。”刘启说,“搞不好那边还有卖牛肉拉面的呢,想吃不想吃?”

“想。”李一一边说话边打开搜索引擎,对着照片流口水,“我饿死了!”

“还没吃饭呢?”刘启笑了起来,“成,等会儿给你发照片啊,你看着解馋。”

李一一不想理他,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尽职尽责地捧了一句:“行。”

刘启又说了句什么,李一一没听清。他关掉搜索引擎,开始拆一个黑匣子,昨天出事的运输车留下这个残骸,军方要求他在十五分钟内把里面的内容全部输出。

十二分钟后,李一一丢下螺丝刀,松了口气。

“弄完了?”刘启问,“还挺快。”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李一一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李一一!”

“李长条还挺嚣张。”刘启说,“上次让你去参加重燃项目,怎么就怂了?”

李一一心想那还不是被你逼的,到了跟前你说要退赛,我自己一个人参加多没意思啊,怎么过去这么久还甩锅。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李一一问。

“我才走了五个小时。”刘启说,“哎哟,李长条想哥哥了。”

“那必须,谁让我是个弟中弟呢。”李一一说。

“我还是可以黑一下网络的。”李一一连忙说。

“有病啊你。”刘启笑了,“你就乖乖等着吧,别在家里哭,没事儿去帮我看着朵朵,让她别一天到晚往外跑。”

李一一问:“她怎么了?”

“我怀疑她谈恋爱了。”刘启说。

李一一心想那真是太好了,免得你每次看我的眼神都像偷腥……偷妹的贼,防狼似的,这么多年如一日都要被你搞疯了。

“那你早点儿回来啊。”李一一说,“我也想出去玩儿。”

刘启说:“知道了。”

通讯结束,李一一起身,去送黑匣子的检测结果报告。北京地下城人来人往,嘈杂的声音迅速汇聚在一起,又在半空爆开,朝四面八方传去。

李一一抱着文件夹,和无数人一样,站在区域交叉口等行人红绿灯。偌大的地下城,仿佛只有他是孤独的一个人。

李一一和刘启保持每天通讯,什么正事儿也没有,就屁话多,说起来还挺乐呵。半个月过去,李一一穿春装都觉得厚了,坐在工房里修空调,汗水顺着额角,慢慢流下来。

刘启:“李一一。”

李一一:“在呢,干啥?”

刘启:“汇报一下情况。现在在哪儿呢?”

李一一打开摄像头,环视一圈,给刘启看学校新装修的工房。墙壁粉刷过后,钉子孔终于不那么明显了,李一一在墙上挂了前太阳时代的大陆地图,中国落居在亚洲,傲视太平洋,像一只住在地球上的衔住太阳的雄鸡。

“你今天没骂我。”李一一说,“加五分吧,以资鼓励。”

耳机里传来叮的一声,像磁带闯关游戏的音效,刘启听见了,低声说了句话,笑了。

“什么时候能到满分?”刘启问。

李一一拉开进度条,看了一眼,合上:“还有百分之八十呢,您慢慢来。”

“李一一,我在你眼里是个什么东西?”刘启的额头隐隐作痛,“这都几天了,我怎么才得了百分之二十?”

李一一甩锅姿势极其标准:“谁让你这次出去不带我?”

刘启今天没任务,屁话比以往更多了,但李一一得承认,刘启是个比他更有生活情调的男人,即使他脏话也比自己多得多……但这两件事儿也不会相互影响,刘启还是很帅。

李一一挂着通讯,做了一天的活儿,傍晚修好空调才离开大学区,回到单身狗宿舍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

“你房间要变成猪窝了。”刘启看了看镜头,“收拾一下会死吗?”

“不准说!”李一一怒道,“我忙死了!”

“猪,起来吃点儿东西再睡觉。”刘启又说,“李一一!你就不能洗个澡再躺床上吗!”

“啊啊啊!——”李一一也要疯了,“我去!我去!您怎么比我妈话还多!”

“在你有对象前,我就得管着你。”刘启冷笑道,“惯得你了,无法无天是不是?欠揍?”

李一一撇了撇嘴,明显不认同,但还是认命地爬起来,吃了点面包,洗了澡,才把自己扔到床上,感觉命都要没了。

刘启问:“真这么累?”

“废话,下次换您试试。”李一一说,“破空调怎么修都出热风,我快被整死了。”

刘启低低地笑了,充满雄性气息的声音落在李一一的耳朵里,让他脸红起来。

“我快回去了。”刘启说,“你再等等。”

李一一嗯嗯地应,随手打开通讯器,检查家里的设备运转状况。刘启跟他讲话,又有点儿像在自言自语,因为敦煌已经没什么可讲的了。

李一一忽然卧槽了一声,从床上掉了下来。

刘启问:“什么声音?”

“没,我踢到东西了。”李一一摔得龇牙咧嘴,“你等等,我看个东西……”

他慢吞吞地爬起来,把母盒连接到光脑上,等待数据分析结果。刘启还在线,私人频道里,他的声音盖过电流,为李一一讲述敦煌皲裂的大地,延绵起伏的石头山,和早已不存在的莫高窟。

“壁画早都没了,他们说在太阳出事前就全部氧化完了。”刘启说,“有没有太阳都看不到,幸好没带你来。”

李一一唔了一声,忽然想起去甘肃看飞天神女的事是他当初提出来的。没想到过了两年,刘启居然还记得。

“你干嘛呢?”刘启说,“能耐了你,还学会敷衍我了?”

“没,想起来有点东西没做完,又起来了。”李一一说,“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刘启肯定脸黑了。

李一一盯着屏幕,进度条卡在百分之九十九,不动了。

“怎么又是九十九!”李一一简直要抓狂,“啊!——”

刘启:“别瞎吵吵!耳朵都要被你喊聋了!”

李一一倒回床上,像一条失去生命的咸鱼,眼神茫然地看着天花板上的节能灯。刘启的声音仍徘徊在他耳边,还有来自敦煌的遥远的风,虽然现在这场景在地球上哪儿哪儿都一样。

“刘启。”他说,“以后你有对象了,会不会不跟我玩儿?”

“不会。”刘启回答得很直接。

“唉。”李一一说,“友情太脆弱了。”

“少看点儿酸书,生活什么样都过得去。”刘启说,“你怎么和没影儿的人吃醋?”

李一一没敢接话,这次不像以前了,现在他分不出刘启是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算了。”他说,“我要睡觉了,你也早点儿睡吧。”

“你今天没给我加分。”刘启提醒他。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李一一险些又要抓狂。他糊弄着给刘启加了十分,因为他今天让韩朵朵给自己叫了三次外卖,没有骂他傻逼,甚至还记得他想去看莫高窟的一句无心之言。

“睡觉!”李一一说,“我关灯了。”

刘启等他挂了通讯,磨磨蹭蹭地又传来一条简讯,说:“晚安。”

李一一缩在被子里,眼眶慢慢红了。

昏暗的单人宿舍中,桌上堆满图纸、测量仪器和李一一刚从图书馆借回来的书。光脑亮了起来,进度条走到最后,叮得一声,蹦出一条绿色警告。

“阈值已超过上限,是否重新启动设备?”

五天后。

刘启从甘肃回来,匆忙报道,又风尘仆仆地朝李一一的宿舍赶去。通讯断了将近一个月,从前天开始恢复,但他怎么也联系不上李一一。

楼下看门的大爷还记得他,起来给他开门,乐呵呵地问你怎么没和李一一在一起。

刘启不知道怎么听的,居然听成了另一种意思,还以为自己的心思暴露给全世界了,唯独就李一一这个傻逼不知道。

“联系不上他,回来看看。”刘启说,“您多久没见他了?”

大爷回忆道:“得将近一个月。”

“……我上去看看。”刘启搓了把脸,一身的疲惫挡也挡不住,“等会儿就下来。”

李一一的房间乱七八糟的,窗帘拉了一半,被子不叠,随便铺在床上,露出枕巾的一角。书桌简直是重灾区,图纸和书堆得到处都是,笔杆和笔帽全部身首异处,湿纸巾就剩两张,刘启受不了了,连盒一起,给他扔进了垃圾桶。

刘启:“?”

光脑自动启动了,刘启一转头,看到屏保是李一一和自己的合影,中间夹了个韩朵朵,看着镜头笑得很灿烂。李一一伸出手,从后面给刘启的脑袋比兔耳朵。

一道深蓝色的金属线从光脑后面连出来,钻进图纸中,不断闪烁。

刘启挪开书,拨开图纸,一只五厘米长宽的正方形盒子静静躺在桌上,与他的项链呼应彼此,闪着温柔的蓝光。

刘启点开光脑,在看到母盒监测结果的瞬间,差点儿一口气没提上来。

“李一一!”刘启怒从中来,“老子干死你!”

刘启回大学城找李一一,接待他的还是李一一的同班同学,不过位置变了。刘启在门口试了几次,发现自己的通讯码不对,怎么刷都进不去,脸顿时黑成锅底。

“刘哥,怎么回事儿?”同学在后面探头,看到红灯闪烁,吃了一惊,“不应该啊。”

刘启不耐烦地说:“找个管事儿的,把门拆了。我就不信除了这儿他还有地儿能去。”

“那不成,这儿是李一一的工房,您都进不去,我们就更没辙了。”同学忙不迭说,“要不您再联系联系他?这门儿是真不能拆!”

刘启沉吟片刻,道:“算了,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再想想办法。”

同学被他轰走了,走前一步三回头,不放心地看着刘启,生怕自己一转身,他就能掏出武器,像当初点燃木星那样,把门砸了。

“真不砸!”刘启哭笑不得,“赶快走!”

同学一听,忙不迭跑了。

偌大的走廊里,只剩下刘启一个人,在无人的工房前徘徊近十分钟,转身前往另一个地方。

半小时后。

任务部门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负责人见刘启居然来了,赶忙开窗通风。

“你找李一一?”负责人说,“一个月前他们开拨去山西了。”

刘启:“他挖煤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负责人:“这两天就能回北京。挖不挖煤我倒不知道,不过你找他干什么?”

“我搭档和别的队伍跑了,我心急。”刘启琢磨了会儿,说,“跟您打个商量,以后再有这种任务,让他给我一起。要是我不在,您就给他押后,等我回来再说。”

负责人笑了起来:“想让我给你俩开小灶?”

“就这点儿愿望,您还是能帮我们实现的吧。”刘启说。

“不是不行,但也不好办。”负责人说,“李一一比你进部队早得多,又是科学院出来的,万一他说不愿意……”

“他可愿意了。”刘启沉声道,“他离不开我。”

负责人不说话了,上上下下打量刘启一番,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

“年轻人,谈恋爱可不就是靠勇气。”负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成了,以后叔这里给你把关,你把你对象的思想工作做好就行。”

刘启应了一声。

两天后。

任务完成,临时部队宣布原地解散,李一一跳下运输车,走进电梯,摘下头盔拎在手上,狠狠喘了口气。

韩朵朵的简讯传了过来:“李一一,你又死哪儿去了?”

“乔家大院走一圈儿,现在都是雪,还挺美。”李一一缓慢地敲字,想了想,又发了一条,“下次我们可以一起。”点击发送。

韩朵朵回了一个表情,朝李一一翻白眼。

李一一叹了口气,把通讯器关了。五月中旬,北京地下城的温度调整到初夏,空气变得干燥,又换了几棵郁郁葱葱的海棠树,缀满海棠花。他坐在工房的高脚凳上,一枝树杈从窗外伸进来,摸了摸他忧愁的眉毛。

“李一一,你谈恋爱了?”女同学靠过来,“你哥最近老来找你,你都不在。”

李一一觉得她有点儿眼熟,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她是当初给刘启开门接他去挖煤……不是,看星星的那个。

“我没谈恋爱。”李一一说,“谁瞎传的?造谣犯法,被我抓到了送军事法庭啊。”

女同学咯咯笑道:“你哥。”

李一一紧张道:“不是吧?他说什么了?”

“他说其实他比你年纪小。”女同学说,“不过他要是不说,还看不出来。你这娃娃脸也太过分了,居然还比人家老上三岁,我真以为他是你哥了。”

“别提了。”李一一说,“要不是天生狗腿,都差点儿给人家当孙子了。”

女同学不明所以,抱着几卷工程图纸,铺在工房的大桌子上,让李一一看。两人交接完工作,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两块泡泡糖,放在桌上。

“送你的。”女同学说,“别和人家吵架了。”

“我没……”李一一明白过来,脸红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不是也可以发展发展。”女生笑起来,“我看他真的很在乎你。”

李一一不说话了,攥住那两块泡泡糖,想起刘启在初春接他去看星星,在无尽黑暗中牵他的手,带他绕过崎岖的路,又在漫天末日风雪中,推他回到人类文明的温暖,还送他差点儿过期的德芙巧克力当礼物。

世界的变化太大了,他们失去了太阳,也许有一天也会因为永无天日的黑暗,以及埋藏在地下城中的人类危机,而逐渐丧失专一的感情。五十代,六十代,人类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而他们最多再活不过八十年。

李一一深吸了一口气。

两个月未见的刘启恰时推开门,项链晃得耀眼,红光从未熄灭。

夏天的人造日光从刘启身后铺开,如同前太阳时代人类崇拜的阿吞,落满工房的地板,朝他涌来。

“李一一!”他听到刘启叫他的名字,“别挖煤了!跟哥哥谈恋爱去吧!”

end.

真的很喜欢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冷暖在心间。

happilyeverafter

分级:我坚持这是一篇全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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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市第一地下城,废弃地上补给站。

“没想到,拯救人类的大英雄是这么个怂样。”手持新式激光武器的士兵对被捆在墙脚的男人吐了口唾沫。

墙脚的青年没说话,他的眼镜早在挣扎中碎了大半,一只镜脚岌岌可危地挂在耳廓上,鲜血顺着...

墙脚的青年没说话,他的眼镜早在挣扎中碎了大半,一只镜脚岌岌可危地挂在耳廓上,鲜血顺着额角糊住视线,但他仍能辨认出士兵的外骨骼装备是才投入生产的新式武器,统共也没多少。这件还是他们送去宣传口做推广的样品机,装备上的编号都没磨平呢。

敌在中宣诚不欺我。李一一在心里痛骂。

他的所有通讯设备被砸得稀碎,里面的定位器被突突成了粉末。李一一却比以往镇定许多,他感受着压在胸口被穿成项链的骰子圆润的棱角,不禁想到,能有什么比坠机幸存独自面对万里雪原无人驰援更恐怖,更没有什么比五千公里的近在咫尺却无计可施更绝望。

叛军士兵们蒙住他的脑袋,扛麻袋似的把他扔进车厢。李一一的后脑勺撞在运载车金属的地面上不禁恍惚,耳边嗡嗡着士兵们的骂骂咧咧:“这家伙跟娘们儿似的,看着个儿不小,身上没几两肉,联合政府就指着这群小白脸忽悠我们。”

你他妈才是娘们儿,你全家都是娘们儿!

北京市第三地下城。

“户口,你说他们咋想的,咱好容易把木星炸秃噜了,重建工作才进行到40%,他们还有心思成天整这些。”韩朵朵的泡泡糖“啪”地一声,和游行人群被巡逻队砸到地上的标语牌的叮哐声混在一起,不甚清晰。

刘启沉默地拽起韩朵朵匆忙离开由被镇压的游行队伍引起的骚乱。韩朵朵诧异地看向没有如往日抒发任何鄙夷之情的刘启,却见他满脸严肃,仿佛平日吊儿郎当的拽样是另一个人。

刘启握紧手里的骰子,加快了脚步。

游行的队伍日益增加,人心仿佛风中残烛,舆论甚嚣尘上。联合政府的宣传部门整日焦头烂额,首席科学家们疲于与失去理智的民众争辩氦闪理论的可靠性,社交媒体上充斥着戾气和似是而非的谣言。

避开嘈杂的人群,在城际轨道站,刘启把韩朵朵交给Tim。刘启沉默片刻,最后终是放下不舍把被体温捂地温热的骰子镇重其事放进Tim的手心。

“哥们儿,放心吧,我保证完成任务。”Tim拍了拍刘启的肩膀就拉着韩朵朵上了去北京市第一地下城的轨道车。

刘启还记得李一一把骰子交给自己的那天。

那天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只不过是李一一刚好debug完了骰子门钥匙最后一行代码,刘启恰好到联合政府执行任务的一天。刘启带着从地表来的寒气进到地下城就看见李一一穿着研究员的白大褂等在廊桥对岸。

忙碌的技术官没有休假,抽着午休一个小时来接刘启已是极限。李一一为了年终奖发放的大米连往常隔三差五迟到的臭毛病都改了,要是因为午休回去打卡迟到,李一一能咬死刘启血溅传输井。

廊桥对面的青年等不及,小跑着来迎刘启,嘴里嘟嘟囔囔:“户口你怎么这么慢,等不及了,我午休还有十三分钟,电梯回研究中心都要五分钟,不快点年夜饭的白米就要泡汤了。操作说明我都附在里面了,基本全自动,等会儿你自己看。”

李一一说着把盒子塞进刘启手中转身就想跑,却被刘启一把拽回怀里,胸口撞在刘启已经升级的军用战甲上一阵儿闷疼。刘启托住李一一的后脑勺不由分说亲了下去,李一一每挣扎一下,刘启都把人搂地更紧一分,直到青年满面通红喘不上气了,刘启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他:“别老想着跑,周末记得回家,我炖肉。”

刘启一巴掌拍在技术官柔软的屁股上听见身后队友们此起彼伏的口哨声,他才小心翼翼地把对方给的盒子揣进多功能腰带里,看青年红成灯笼的脸消失在视野里。

那是李一一童年的家的门钥匙,天才技术官的父母还双双躺在尚未回收的休眠舱里,因此政府特许取消强制征收这套位于第一地下城开发区的公寓。于是刘启在第一地下城有了新的落脚点,而李一一也不用一年365天全年无休龟缩在联合政府的单身宿舍里,靠局域网炉石排位赛和DND跑团年度马拉松度过所有节假日。

重庆地下城,地下四十层新区技术开发大楼宿舍。

“李先生,您还住得惯么?”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小房间里唯一的椅子上。

李一一坐在单人床上放下手里的纸质龙枪编年史,挑眉道:“没有什么住不住得惯,你们的目的我也清楚,一我不会交代最新的中控程序设计,二我不会告诉你中国地区的MOSS终端在哪儿,三我不会叛变。丝绸床单,纸质古董小说,周周都有米饭,你能在这里为囚徒提供堪比地下城初期联合政府高级官员的生活条件,证明独裁政府大权独揽是你的愿望不是联合政府的目的。”

“我们当着您的面枪毙了三名与您朝夕相处的初级研究员,我一直以为您作为拯救地球的大英雄之一,必定见不得这些,看来是我预估错误,”男人笑道:“不过想必您对古老的危机公关技术不甚熟悉,也对自己的价值判断有所误差。”

有的人可是愿意为了你什么都干得出来呢。男人打开房间的遥控电子屏,里面循环播放着一条新闻。

拯救地球的英雄之一,人民英雄的儿子——刘启,他正在为叛军发表“我的太阳”演讲。

刘启的叛变标志着人类对曾经希望的绝对否定,他在木星行动中有多奋不顾身,他的叛变对联合政府的伤害威力越大。

他是叛军压垮老百姓对联合政府信任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一一从普通囚室转移到了全是泡沫海绵的特别囚室,除了李一一脖子上被压在拘束衣里的骰子没有被没收,他们甚至剃了他一头令所有程序员羡慕的秀发来防范可能的窃听定位设备。叛军为了防止李一一自杀,甚至剥夺了他自主进食的权利,他的所有食物都是通过营养针注射。原本技术官身上软绵绵的脂肪早就成往日云烟,柔软的腹部上薄薄的一层肌肉都能勉强看见肌理,李一一自嘲地想:户口再说我没肌肉我就让他撸半年的管!

“刘启,你个傻逼!!”李一一在隔离囚室里最常喊的就是这一句:“老子要跟你分手你个白痴!!!”

西安地下城地面补给站。

刘启开着他劫持的军用运输车停在全副武装的叛军部队面前。

他戴上头盔下车,束手就擒。

他被安排坐在镜头前,成为叛军的傀儡,宣读莫须有的真理。

他端着新式武器,站在战区第一线射杀曾经的队友。

他说服了叛军首领,他,差点被行星转向发动机压成肉饼的,刘启,是个可耻的叛徒,是太阳的拥护者。

他的手上沾满鲜血,而他只想用这双手揉乱李一一永远蓬松的柔软卷发。

刘启在叛军里地位节节攀升,叛军所到之处,只需要刘启振臂一呼,必是势如破竹。

重庆地下城,隔离囚室。

李一一作为一名科研人员,在如此末日却依然放不下心中骑士与龙,魔法与爱的美好向往,这样的乐观主义者会怎样被摧毁呢?

为了满足这种好奇,西装革履的“希特勒”在他的囚室里隔三差五举行小型放映会。

影片都是他精心挑选的内容,刘启为叛军服务,为反叛军背书,替反叛军杀人的视频剪辑。

第一次目睹刘启杀人,李一一吐了,明明他的胃里什么也没有,只能吐出酸水和苦涩的胆汁。

长久地关押摧毁了李一一的肉体,刘启的一切行动却为他套上精神的炸药。

乐观主义者的末日是什么?

是亲眼看着心中的英雄陨落,是黑暗笼罩大地,是被疯狂吞噬的理智之光,是真理被践踏在尘埃里,蒙昧无知的人民心中再无希望,是摇曳的火光湮灭在混沌归于虚无。

李一一开始感觉不到胸口骰子的重量了。

地球驾驶台,审判日。

直播画面被全息投影到李一一的囚室,如此盛大的场面,叛军首领当然要保证李一一能看得清清楚楚。

白色的驾驶台上有李一一最熟悉的人们——他的老师,他的同门师兄弟,他最喜欢的大师姐最疼爱的小师妹,他的同事,他的团友,他的同学——他过往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们。

他们背靠背站在一起。原本,李一一应该站在他们中间,和他们一起紧握真理,和科学的信仰一起被流放。

李一一没有力气发出声音,他眷恋的人们,他却喊不出他们的名字。

刘启站在高台的另一边,站在愤怒的人群里,站在阴谋家胜利的笑容里。

羸弱的技术官看不到最后,他阖上目眦欲裂而充满血丝的双眼,缺氧的大脑昏昏沉沉跌撞到柔软的海绵垫上,没发出一丝声响。而火光在囚室外影影绰绰,却无法惊扰到他黑沉的梦乡。

刘启站在把自己包裹于工装中,虚伪的为大多数代言的叛军首领身边。和所有守卫的反叛军士兵一样,刘启只手里端着冲锋枪,毕竟面对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科学家,政府官员,还有抵抗到最后一刻的少数士兵,太阳派军队用不了多少武装。

他在人群中环视一张张愤怒的脸,直到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周倩隐藏在大多数中,她高举起那枚金色的骰子,金属在黑压压仿佛浪潮般涌动的人群里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像一把匕首破开黑暗。刘启端起枪扣动扳机最后一刻想起到的是,木星计划执行前李一一用这两枚骰子掷出大成功的笑脸。

谁说末日里人们只关心科技发展,生死存亡,而对哲学,情爱不屑一顾?

北京第一地下城,联合政府中心医院住院部。

“……患者极度营养不良现在还没恢复意识呢,诶诶诶,等等,你们这群人怎么回事儿,别往里挤啊!人家属跟里面陪着呢!这里是中心医院,你们这些研究员官衔儿再大也要守规矩啊!”小护士在住院部接待台冲着面前的男女老少嚷嚷。

“里面躺着的是我发小,我还没他那个没结婚的男朋友亲么?!”

“那是我二十多年的室友,我还比不上里面那小子?!”

护士小姐这就不乐意了:“他可是你们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把邪教首领打死了,为你们争取了一个小时等到太阳氦闪破除了谣言……”

“那他也不能霸占着我师弟不让我们见一面啊!”

“小姐姐,你通融通融,那是我大师兄,就让我们瞅两眼马上就走。”

病房外嘈嘈切切,病床上瘦到能看清颧骨棱角的男人轻轻收起手指握紧那只牵着自己的手。

THE END
1....两辆半挂”的重量店家:我们卖的足蚊帐不足猫爬架猫咪主人安蚁帐防止猫猫上床 没想到低估了“两辆半挂”的重量 店家:我们卖的足蚊帐不足猫爬架2024-11-17 07:25:00 贵州麻江 湖北 举报 0 分享至 0:00 / 0:00 速度 洗脑循环 Error: Hls is not supported. 视频加载失败 贵州麻江 782粉丝 麻江县融媒体中心 00:12 孩子很快乐 老师直哆嗦 网友:我...https://www.163.com/v/video/VDG4CN6K5.html
2.猫猫能有什么错作者:无麻全痛嘎腰子b...来自桃之夭夭1208《猫猫能有什么错》作者:无麻全痛嘎腰子 bl简介: 他只是想找人养! 沈洛见是一只猫妖,在人类社会长大,现在在上大学 有赖于双亲的言传身教,沈洛见从小立志找一个有钱人养他。要有二十个柔软猫窝,全屋猫爬架,每天有米其林大厨给自己做猫饭,吃最贵的罐罐和最贵脆脆猫条,还要定期毛发护理 为了达成这个伟...https://weibo.com/7761393961/OpviTBSXS
1.养猫日记(日渐熟悉)猫爬架的朋友,猫抓板也没有好运,一个猫抓板身兼多职。既要用来睡觉,还要用来磨牙,猫抓板本身的作用好像被家里的地垫取代了。这个猫抓板身型优雅,s型曲线设计总是适合睡觉的,瓦楞纸材质朴素,外围包裹着简单的装饰纸,干净大方。 然而,他绝不会想到自己外围的装饰纸会一点点被肉松撕碎。他可是一直受宠的正主啊...https://www.jianshu.com/p/6fbfa0940e84
2.过家家萌宠乐园玩具有哪些(过家家玩具哪个牌子好)本篇文章给gěi大dà家谈谈过guò家家萌宠乐园玩wán具jù有yǒu哪些,以yǐ及过guò家家玩wán具jù哪个牌子好对应的de知识点,希望对各gè位有yǒu所帮助,不要忘了收藏本站喔。 本文目录一yī览: 1、3岁宝宝最受欢迎的de玩wán具jù 2、猫玩wán具jù有yǒu哪些 ...https://www.beitazoo.com/news/99267.html
3.大型实木PVC剑麻宠物猫爬架DIY环保材质外贸品质石家庄环保材质亲,购买产品前,请提前联系客服人员给您报一个准确的运费噢 本公司主要以生产猫爬架,狗窝,雕刻工艺品、雕花,宠物窝,实木茶台,实木烟缸为主的生产型企业,产品远销国内外三十多个和地区,本公司还根据客户需求,开发设计各种产品,来样加工,来图加工,欢迎新老朋友们来厂光临惠顾与指导。产品细节图:其它产品:定做须知:...https://wap-p.biz72.com/tnq0gisv.html
4.讨论买什么样材质的沙发不容易被猫抓?我都想好以后我家就按照那种中式简约风 所有家具都买木头的 不要布艺 不要真皮 赞 回应 哎呀别抓沙发~ (CatS你个小bitch,我都吃土了呜呜) 2019-06-22 16:08:05 除了猫爬架,猫抓板多弄几个,经常陪它玩,瓦楞纸带猫抓板的猫窝也可以,多买点玩具每次只拿出来两种,下次藏起来换别的给它(拿多了就...https://www.douban.com/group/topic/143878250/
5.撸猫记事作文650字(通用58篇)当然,最让我忘不了的是一只白猫,它的眼睛是一蓝一绿的,有着一对尖尖的耳朵,我非常喜欢它,就把它抱了起来,它也不挣扎愿意让我抱,我正要伸手,忽然有一个熊孩子跑过来,大叫一声把它吓跑了,它马上躲到猫爬架的最高处不敢下来了,逃到上面,还时不时地警惕地往下看,那样子把我逗笑了。 今天,我和小王撸到了各...https://m.ruiwen.com/zuowen/miao/3890707.html
6.通过精益建造穿插,通过爬架可减免一下工序()拱圈(拱肋)放样时应按设计规定预加拱度,当设计无规定时,可根据跨度大小、恒载挠度、拱架刚度等因素计算预拱度,拱顶宜取计算跨度的1/500~1/1000。 C. 放样时,水平长度偏差及拱轴线偏差,当跨度大于20m时,不得大于计算跨度的1/5000;当跨度等于或小于20m时,不得大于4mm。 D. 拱圈(拱闸)封拱合龙温度应符合...https://www.shuashuati.com/ti/a80b958f362148e78179675b4378bcc5.html?fm=bdd4d6484bebbc1da8f6c7efe4c7172f42
7.精华可爱的小猫四年级作文300字65篇小猫也很忠诚,每当我不开心,它就喵喵两声,好像在说:“主人不要伤心,我最喜欢你笑。” 小猫更爱玩,天天不离猫爬架,一爬上去,抱都抱不下来。玩累了就去窝里趴着睡,我想拉它去玩,它勉强睁开小眼睛看着我,好像说:“不要不要,我还没睡够。”它一睡能睡好几个小时,可真是个睡神! https://www.yuwenmi.com/zuowen/sinianji/3058286.html
8.可爱的小猫作文300字(精选49篇)它还比较爱干净。继上次随地大便事件后,我买了沙子,它每次都知道要去沙子里方便。它平时比较喜欢吃鱼,更喜欢吃猫粮。而且每次吃完后它都会用它的爪子擦自己的脸蛋呢!因为我对毛过敏,就再也不能养猫了。 我真的好想念它,不知道它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https://www.unjs.com/zuowendaquan/sanbaizizuowendaquan/1672387.html
9.我是一只猫作文(精选45篇)假如我是一只猫,我一定不会同那些流浪猫一般,我要保养好我那柔顺且有光泽的毛,使它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我要勤洗澡,使身上干干净净,而不是一只惹人厌的脏兮兮的猫。 假如我是一只猫,我一定不要成为富人家的宠物,整日被他们在手中、怀里抚摸。每日都没有自由,我要成为一只自由的猫。早晨,在太阳刚升起之时...https://www.wenshubang.com/dongwuzuowen/1928678.html
10.猫咪陪我睡觉的说说(汇总277条)18、人生在世,总要承担点责任或者找点寄托。所以有人在养父母妻儿,有人养猫养狗养鸟养鱼,有人养花草。我比较高级,闭上眼睛,就开始养神。 19、这就是我所有的快乐,也是我所有的收获,与猫咪在一起合拍,我觉得这就是我人生最快乐的时光! 20、昏黄的路灯下,一只猫咪在茫然的漫步,我很好奇,它是不是也和路灯下...https://m.zaoanxinyu.cn/shuoshuo/523646.html
11.外婆家的猫作文(通用55篇)记得有一次,我去给它送饭,顺便想观察宝宝是怎样睡觉的。这时候,猫妈妈看见了,风驰电掣般地扑过来,挡在我的面前,好像随时准备出击,以前对我的友好荡然无存,嘴里还喵喵地叫着,好像在说:“你不要打扰我宝宝睡觉,否则我就不客气了!”看到它那凶猛的样子,吓得我不敢再靠近它。 https://m.cnfla.com/zuowen/2033194.html
12.可爱的小猫作文精选15篇小猫也很忠诚,每当我不开心,它就喵喵两声,好像在说:“主人不要伤心,我最喜欢你笑。” 小猫更爱玩,天天不离猫爬架,一爬上去,抱都抱不下来。玩累了就去窝里趴着睡,我想拉它去玩,它勉强睁开小眼睛看着我,好像说:“不要不要,我还没睡够。”它一睡能睡好几个小时,可真是个睡神! https://www.fwsir.com/fanwen/html/fanwen_20221224151342_2158838.html
13.yywanzhong.mis999.com/newxr96788692.html中国新星郑钦文本赛季迎来战绩飙升,赛季初澳网就历史性的打进女单决赛,不久前又斩获奥运会女单金牌,创造中国网球历史。本届美网郑钦文作为7号种子出战,前两轮连续逆转阿尼西莫娃和安德烈耶娃,在第三轮中对手则是德国选手尼迈尔,两人此前有过3次交手尼迈尔2胜1负稍占优势。 http://yywanzhong.mis999.com/newxr9678869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