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CTV留学频道《留学并不浪漫》

留学并不浪漫13针尖对麦芒——她是傲气的英国老处女,我是娇气的中国独生女

我在新西兰头两个月的留学生活,用八个字总结就是“出师不利,心急火燎”,因为我不仅前方打仗不利——学习上障碍重重;后方也开始着火了——家庭中矛盾多多。

我的“homestay”虽然不是地狱,但也绝非像我一开始“天堂”般的想像。

刚开始,我时刻遵照父母对我的叮嘱:住在别人家要手脚勤些,嘴巴甜些,多些眼力见儿……以此为准绳,我决心痛改独生子女的“前非”。

甚至掉在地毯上一根头发,我都会趴在地上找半天,把它捡起来,因为我想起我“妈”好像很反感地面上的头发。

可是“后妈”不是我妈,她不满足于我仅做到这些,她希望我是她浪漫生活中的一部分,像机器一样服从她的统治。

“后妈”带我去教堂、去超市购物、去银行存钱、去公园散步、去海边野餐……许多许多,我都必须像她的一只小狗似的跟着她,她把我介绍给她的熟人和朋友,我就像小狗摇尾巴一样朝他们点头微笑,“后妈”就满足极了。

可我是来留学的,每天近乎玩命般的学习,使我顾不得一切正常生活。极力想营造温馨家园的“后妈”,对我的表现越来越不满了。我感到,安逸和轻松惯了的新西兰人对中国人以“勤奋学习”为美德的观念是不能理解的。

一系列的不顺,使我对眼前的处境失望到了极点,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想家,越想在国内的朋友。听说又有一个朋友准备也来这儿留学,我要把现在的处境告诉我的朋友,我在网上写道:

牧牧:好想你!

……

我希望你在出国前一定要想清楚。

现在我不知道出来到底对不对,放弃在国内的所有东西过来值吗?现在我是过一天算一天,不知道以后的路会是怎样。

其实在国内呆着没什么不好的。有让人羡慕的工作,还能考药剂师,能呆在父母身边,又有男朋友、女朋友;又有工资,有房子住,周围人的素质又高,又没有语言上的障碍。住在大都市,繁华热闹,物价又低,生活时尚,丰富多彩……

可我把这些全丢了,现在你有的都是我没有的,原来不知道珍惜。现在我梦寐以求,可又遥不可及了。

听我这么说完,你还想出国吗?我劝你别出来了,没什么好的。人在哪里都一样。我现在才知道在国内有多好。好想家,好想北京,连我的破自行车我都想得不得了。

一定想好再来,珍惜你现在拥有的一切。

在国内的点点滴滴都飘进我的脑子,越写越觉得在国内好,在家好,憋在心里这么久的感受,终于在网上一吐为快。

我正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后妈”的声音唤醒了我:“你能帮我准备晚饭吗”我起身回到现实中。

“好,我来了。”我急忙答应,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着电脑,我有一种预感,“后妈”又要给我“客气”地下指示了。

我来到厨房,“后妈”头也不抬地对我说:“在新西兰,我们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没有人什么都不做,就能得到东西吃的。”

听她的话好像我是个好吃懒做的寄生虫,我心里很不舒服。

这怎么可能?我什么都能答应,不能上网我说什么也不同意:“我需要和我家人、朋友联系,他们很惦记我。”

“我知道了。”我懂得“在人屋檐下,哪能不低头”的道理。

第二天早上,“后妈”少见地坐在饭桌前等我。

我心里暗暗高兴:“她可能良心发现,对我太苛刻,想对我好些了。”

“早上好,海丝尔,你昨晚睡得好吗?”我主动问候她。

“我昨晚一晚没睡,因为你和电脑说话的声音太大了,我今天很累。”“后妈”的脸拉得好长。

实际上我怎敢大声说话呢?何况我怕出声音,还关了音箱,戴着耳机。但我知道声音大小由她说了算,她说大就大吧。

我说:“对不起,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我真是尝到“哑巴吃黄连”的滋味了。

我和“后妈”之间有了一条看不见的裂痕,它像地震前的海啸,在地底下隐藏着,终于有一天爆发了。

“火山爆发”是由带饭一事引起的。

每天中午,我们英语班的同学打开各自带的饭盒,坐在一起吃午饭。刚开学时,“后妈”给我带的饭在班上最拿得出手,有荤有素,既好吃又好看,还时常有中国料理。这还不算,有时我还要背来一罐肉汤!

在学校的微波炉热完,那叫一个香!馋得一个中国男生口水都流出来了,他说:“来到这儿后,就没闻过中国菜是什么味。”我赶快拨给他一些菜,给他解解馋。

可是渐渐的,我的饭盒越来越简单了,经常就只有一个三明治,而且很小。

其实按我的饭量足够吃了,我也并不讨厌吃三明治,可是天生爱管闲事的中国同胞们受不了啦,你一言我一语地谴责我的“后妈”。

这个说:你“后妈”真会偷懒,饭越带越差。

那个说:你要求她给你做些花样,咱们留学生有这个权利。

班上的一个叫吉田的日本男生,人特老实。他每天几乎都是带方便面,还一成不变地附带一个大洋葱头。洋葱圆溜溜的,连切都没切,他就直接啃。听说他的寄宿家庭是“单亲家庭”,家里没有“后妈”,只有“后爹”。

中国同学也借我的事为他叫冤,让他回家去抗议。吉田吃完方便面说:“没什么,我觉得挺好的,‘后爹’也是吃这个呀。”

他“后爹”不会做饭,但是他们生活得也挺快乐的,听说他“后爹”总带他去打高尔夫球。

我想同学们是好心,说得也在理,带什么不都是吃吗?和“后妈”说一声也无妨。当天和“后妈”一起做晚饭时,我考虑再三还是说了。

没想到这句话就像颗炸弹,“后妈”顿时就翻了!

“什么?你看看你的晚餐我要用多少料”说着,她猛地打开了壁橱,许多瓶瓶罐罐都露了出来,这些足以证明我们晚饭精心细作的程度。

“看,还有这些水果!”说着她又拎起水果篮朝我使劲地晃。

“我觉得你的饭已经很好了,你还不满足?”

“对不起,我……”我冒汗了。

她还没完,转悠一圈拿来一张纸递给我看:“看看,我每天都要为你准备几十种食品!”妈呀,连账单都亮出来啦。

没想到我的一句话,引来像连珠炮一样可怕的反击!我哪见过这场面呀?真傻眼了。

经过这次教训,“后妈”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彻底改变了,我把寄宿家庭当作自己家的幻想也破灭了。我明白了,这不是我家,我只是“寄宿”在别人家而已。在她家只有她要求我,而我决不能提任何要求。

我从此说话格外小心,生怕再哪句话说不对了,让她大发雷霆。她也从此揭开了彬彬有礼的面纱,动不动就对我发火。渐渐地,我对她越来越畏惧,她看我越来越不顺眼,我们的交流越来越少。我变得反应迟钝,少言寡语,像个封建家庭里的童养媳。我不再为了多学一个单词,追问她这个词怎么拼,那个词怎么讲,也不再把“对不起”挂在嘴边;更不再假惺惺地在饭桌上夸这夸那……在这个家里几乎听不到我的声音,我像个哑巴一样只做不说,听着“后妈”的吩咐发愣。

甚至连看她我都会害怕,眼睛只看我手里的东西,这样最“安全”。但是只要和她在一起,心里还是很紧张,做任何事都小心翼翼,在脑子里都要过滤好几遍。我怕见到她,就像苍蝇见到苍蝇拍一样。

多少次我因为在学校复习晚了会儿,怕挨“后妈”说,我就玩儿命地在山路上奔跑,但

是到了家门口,都会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又要进这个门了。”

“寄人篱下”这几个字就像写在她家大门上似的,我的腿像灌了铅一样,实在迈不进去。

但是我能怎么样,现在搬走?我知道肯定会影响我的考试,到那时候就不是离开“后妈”而是离开新西兰了。

最终使我下定决心离开这个家的导火线是土豆皮。

那是个周末的晚上,“后妈”对我说:“我不舒服,你做晚饭吧。”说完,就钻进了她的房间。

“做什么饭呀?”我轻轻地敲她的门,问她。

她懒懒地在屋里回答:“把土豆皮削了,做土豆泥。”

我看了看地上那几个沾着泥土的土豆,心想,好像是应该先煮熟再剥皮的,怎么要先削皮呢?还是问清楚的好,否则又该挨呲儿了,我又去敲门。

我的话音还没落,就听见她愤怒的嗓门了。

她气得都哆嗦了,我吓得也哆嗦了。

她开门出来,喊道:“连土豆皮这么基本的东西都要让人教。你会,就是不想干。”她说出的话简直像个泼妇,摘下她高贵的面具,简直就是个大魔鬼!

我拿着脏兮兮的土豆只是怯怯地说:“我真的不知道。”这样一来,更显得我无能了。

“我不吃了!”她咆哮着:“你自己出去买吧!”她哆嗦着从口袋里拿出几个硬币,摔在桌子上。

我委屈极了,含着眼泪拿起钱,她的声音从我脑后传来:“不许超过5块钱!”

门“砰”地关上了,她还在那里叫、叫、叫的。

学了这么多英语还没学会顶嘴,我边哭边为自己辩解着:“我已经为你着想了,就是因为怕你我才问你的;我真的不会做土豆泥,再说,我们中国也不吃什么破土豆泥!”

我还想说我没做过家务,我也不是你家的小保姆;还有,我并没有白吃白住,我交钱了……

冬天的晚上7点多,外面一片漆黑,只有几盏昏暗的路灯。去附近商店买吃的要穿过一个小小的山谷,本来这儿的人就少,再加上这边很偏僻,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山谷在晚上显得很深,走到山根我不敢往前走了,不时有猫头鹰从头上飞过,我害怕得蹲下来。

“妈妈,我怕。”一想到妈妈,我的眼泪就下来了,平时在“后妈”家也不敢哭,现在,就叫眼泪好好冲一冲这屋檐下的痛苦吧。

其实,5块钱买一顿饭也不少了,可是我像要报复她似的,花了4块9。吃完了饭我真不想回去,我宁愿在外面害怕也不愿意回这个家了。

“寄人篱下”的滋味,真不好过呀。想起我们班那个啃洋葱头的日本同学,我甚至羡慕他,他比我好,至少他觉得很幸福。

“你这个可恶的‘海带丝’,我一定要离开你!”我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早上,我正要出门去上学。“后妈”伸着懒腰,从卧室走出来。经过昨晚的“发泄”,她的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

“Morning,米雪儿。”她对我说。

我瞟了她一眼,本来想不理她,但是那样会让她觉得咱中国人太小心眼儿,并且也没礼貌,所以我还是不情愿地挤出:“Morning。”

“你睡得好吗”她似乎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全都给忘了。

“我下周要搬走。”我说得很平静,很严肃,从来没敢对她这样过。

“你说真的”她怎么也没想到我会有如此的“胆量”说出要离开她。

“当然。”

“因为昨晚的事吗”亏她还记得昨晚她做的“好事”。

“不全是,你已经做得太多了。”我一边系着鞋带,一边说,连看她都懒得看一眼。

“你打算和学校海外部的老师怎么说”她竟有脸问我这个问题。

我站起来,很认真地,一字一句地,慢慢地说:“我会告诉他们,住在你家我一点也不开心!

”虽然很简单的一句话,但说得很直接。

够狠!

想起昨晚的“土豆皮”事件,我不再给她留面子。

这回,我是铁了心了。想想看,一个英国的老处女——傲慢偏见,独断专行;一个中国

的独生女——娇生惯养、不会来事。她俩长期在一起生活,不针尖对麦芒才怪呢。

14我想有个家〖KH*4/5〗〖HT4"Y1〗——挨门挨户寻住处,找来找去找回家

按照学校规定,留学生对寄宿家庭不满意时,学校有义务为留学生免费介绍另一个住处,可见不适应的绝不是我一人。

我找到学校负责住宿的老师,告诉她我想换个住处。我当然不能说“后妈”对我不好之类的话了,这样显得咱中国人太“小肚鸡肠”了,我只说是因为住得太远,上学实在不便。

这也是事实,而且是很关键的理由。因为“后妈”家离学校的确很远,步行要近一个小时。

本来有一条近路,但是要穿过一个公园,说是公园我觉得跟国内张家界风景区差不多:树木茂盛,人迹罕至,有一些小动物自由地生活在其中。

我牢记爹妈的谆谆教导:“安全第一,留学第二”,绝不从公园穿行,这样每天上学和放学的来回路程,就成了我的体力拉练。

每天早上往学校去是下坡路,为了避免迟到,我总是一路小跑,也就顾不得累了。下午放学就

惨了。因为回去是上坡路,又加上紧张地学习了一天很疲劳,所以走起坡路来很吃力。这儿的天气一会儿一变,连风带雨说来就来。我的超大号防雨书包里每天都要背着雨衣和雨裤,学习用的课本也比国内的大,还有字典、午饭……总之,在国内特意买的超大号书包压得我都站不稳了。

有一次,夕阳西下,我吃力地走在回家的山路上,一斜眼看见了自己的影子——一个瘦小的身影,伸着脖子低着头,背负一个鼓鼓的大包,慢慢地向前挪动着……活脱脱一只大乌龟!

多可笑呀,可是我笑不出来,因为其他路远的同学有的是家长开车送,或是自己开车,可是我只有乘自己的“11号”车了。

在“后妈”家的两个月里,虽说来回地走山路使我的腿部肌肉比以前发达多了,但给我带来的损失也很大——我的袜子在和鞋的摩擦力的强烈作用下,一个月之内就破了7双!这可是我从国内带来的全部袜子呀。

说到这里,我又想控诉“后妈”了。

负责住宿的老师听了我的理由后对我说:“我现在找不到更近的地方,你就在原处凑合吧

。”老师满脸的愁容,看来我给她出了个大难题。

她还告诉我一个信息:马上又有六十多个中国留学生要来这里,寄宿家庭会相当紧张,要自己找住处也很困难了。

学校是指望不上了,但是不搬也是不行了,“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已经和“后妈”放出“下周就搬走”的话了,要是走不成她会更自以为是的。

一个中国同学告诉我,有个上海男孩子在当二房东,他家已经住了几个男生,还有一间空房。

我这才听说留学生中间有这样精明的“职业”——当二房东。

所谓二房东就是把整个房子都租下来,然后再转租给别的人,从中吃差价,多了能赚点钱,少了也能把自己的房费给省出来。

我马上来到这家考察,房东不在家,一个房客接待了我,他是湖南来的,戴着深度近视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他听我说想搬来住,年纪不大却老气横秋地对我说了一番话,想起来至今我还直出冷汗。

他说:“那就看你来新西兰是什么目的了。你要是来学习的,就乖乖地住在寄宿家庭别动;你要是想移民,趁早找个当地老头儿嫁了;你要是混不下去了又不想回国,就来这儿住吧,正

好送上门来了。”

说完就朝对面屋子指了一下。

我听得直发愣,问:“‘送上门来’是什么意思?”

他说:“那哥儿几个来了快两年了,也没能考进个大学,家里给的钱都造得差不多了,没脸回国,在这儿混一天是一天,正愁没有女孩子做伴呢。”

我听得毛骨悚然,那湖南男生继续吓唬我:“你呀,要是从寄宿家庭搬到这儿来住的话,那才

叫‘出了虎口又进狼窝呢’。”

我的妈呀,可不敢来这儿住,我宁可在“后妈”家继续受“迫害”。

我找房的步骤是按照留学网上介绍的“新西兰找房三部曲”进行的。

我们学校在市中心,是黄金地带,的确不好找房。看来“找房三部曲”没戏了,办法还有一个:挨家挨户敲门去碰碰运气。

就看我能不能撕破这张脸了。我现在的处境,也不能在乎我曾经高贵不屈的心灵了,因为搬

家是我的惟一目标,离开那个“后妈”是我一时一刻也放不下来的念头。

在出国前我妈妈曾用她的经验告诫我说:“在留学中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困难,选择留学,就是选择挑战自己。”

现在的找房对我真是算不了什么挑战,我觉得挺浪漫的,尽管经过入学的那段折磨,我已经深刻体验到“留学并不浪漫”。

网上有关找房的经验是:看房子是否好住,要先看花园,要选花园整洁的,这说明主人爱干净。按照前辈们的经验找,肯定错不了。

不可思议的是,我刚刚相中了一家,不但有花园,还有座假山,房子也很漂亮,收拾得很精致。我心里还在打鼓应该怎样去问,突然手机响了。

“我的孩子最棒了,挨家敲门是很了不起的,找房要安全第一,祝你好运。加油!”是妈妈发来的。

自从我出国以后,妈妈突然会用手机发短信了,即使我和妈妈之间离着两个大洋,妈妈还是能很准确地把握我的脉搏。看了妈妈的短信,我一下子踏实了很多,鼓了鼓勇气,我敲开了第一家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听说我是来找房子的,他说:“我们家很小,对不起。但是我很愿意帮助你。”

他把我领到路边,指着一座房子说:“你去前面的那家试试,他家好像曾经有学生住过。”

他的友好态度使我放松了许多。

我小跑到他指的那家,在花园里,一个年轻的女士,抱着一个一岁左右大的“洋娃娃”,地上还站着一个。

我递上我的学生证:“我是这儿的学生,想找房子住,您家有空房吗?”

“我家有空房,进来吧!”还没等她说话,她五岁的儿子已经把我拉进来了。

这是一个很富裕的家庭,装潢很高级,纯红木的家具,羊毛地毯,羊皮沙发……跟着她左拐西转,哇!又是一套完整的房子。

“这就是我们打算出租的房子,是一整套,什么都有了——厨房、厕所、浴室、洗衣房都是你自己的。家具也都是刚买的。你看怎么样?”

这房子忒好了,我心里对房价一点底都没有:“那么房租是多少呢?”

“这个价太贵了,我是学生,负担不起的。”可是我还是不甘心就这样算了:“您还有没有稍微便宜点的空房呀?”

她看我真的很需要房子,或者她看我是个女孩子对她没什么危害,想了想:“上楼看看我小女儿的房间吧。我们有可能会把它租出去,每周100元。”

这就是她怀抱的“洋娃娃”的房间。女主人说:“小宝宝可以和她哥哥一起住,你看怎么样?”

“行,这个价钱我能接受,您什么时候能租给我?”

“我要和我的丈夫商量一下,明天你再来听信儿吧。”

太好了,看来有希望了。

第二天早上,我满怀希望地又一次敲开了她家的门。

“非常对不起,我们不想把女儿的房间租出去了。”

“因为我们周末会经常出去,要是把我们女儿的房子租给你,我们就没法锁门了。”

“请您相信我,我是从北京来的,受过很好的教育,我不抽烟,不喝酒,没有任何怪癖,我在国内还拿过奖学金……”

我急得把自己所有的底细都告诉了她,也许她听了我的背景会“特批”。她只是站在那儿笑着,很温柔地看着我。

我突然很严肃地说:“我真的很需要房子,请您帮帮我。”我的眼神里充满着期盼。她五岁的儿子也期盼地看着她。

她也很同情我,又看了看她老公,可她那个狠心的老公一言不发。

我还能再说什么呢?只得走人。

接下来的敲门探房也都没有结果,但是我还是在执著地找房。没想到,第三天,“冤家路窄”的事情发生了。

我敲开一对老夫妇的家门,他们正愁没人陪他们聊天呢,见到我一个外国女孩,高兴地把我请了进去。

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对我问长问短后,没等我进入正题,老头充满激情地给我讲起了他们的祖

辈开拓新西兰的历史。

老太太拿来了18世纪的老照片,一张张给我看,东拉西扯了一个多小时。我点头听着,用眼

角的余光悄悄地观察他们家,看是否有空屋子。

最后,终于得到他们女儿的朋友的邻居要出租房子这一喜讯,热心爷爷马上穿上夹克,戴上礼帽,说:“孩子,咱们现在就去那儿看房子。”

热心爷爷的车在山路上拐来拐去开了半天,咦?这条路怎么这么眼熟?好像是我回“后妈”家的路。

“我们要去的人家住在哪里呀?”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在米尔街,马上就到了。”

“米尔街!”天呀,就是我“后妈”住的那条街。而且我很清楚,那条街很小,只有五家人住。我曾经帮“后妈”打扫过她家的地下室,她告诉我想把它租出去。该不会是……?

“他们说想出租房的是个女教师,对你应该很适合的。”老爷爷一边开车一边对我说。糟了!

会这么巧?住在米耳街的女老师只有我“后妈”一个人。这个老大爷一定是带我去看我“后妈”的那间房子!我就是为了离开她才找房子的,怎么又找回来了!?

当然不能去见那个“房东”。

我灵机一动说:“先生,对不起,我突然有急事,不能去看房子了,我要马上回学校,您能否再送我回去?”

老大爷莫名其妙,不知道我为什么脑筋急转弯了,说:“为什么?我们快到了,这家说不定很合适你呢。”

车停下来了,老大爷在找门牌号,他说:“我想,左边的房子就是,咱们抓紧看完房子我再送你去学校办事。”

我向车外一看,果真是“后妈”家!

“求您了,我真的有急事。”我说得很坚决。

老爷爷看出事情很严重:“好,好,我马上送你回学校,改天再带你来。”

“不用了,下次我自己来就好了。”我长出一口气,真觉得愧对这位好心的老大爷。

命运真会开玩笑,这个世界真小,找来找去又找回来了。

15小城何处是我家——踏破铁鞋无觅处,找房找到警察家

那天晚上和往常一样,我和“后妈”一起做饭。“后妈”递给我两个大洋葱。由于没有经验,根本没想到洋葱会那么辣眼睛,眼泪像遇到了“催泪剂”控制不住地往下流。找房的不顺借着这辛辣的泪水我干脆哭了一会儿。

“后妈”问:“你找到房子了吗?你要自己出去住,好多事都会变成麻烦的,你会知道自己过日子有多难。”

她抓住了我的弱点,企图留住我。在这有人照顾我,我什么都不用操心,我到底该不该搬出去呢?

想起那个湖南老乡的忠告,还有下午找房找回来的滑稽事,我想,也许命运就“安排”我必须在她家乖乖地呆着,受她的摆布?看着“后妈”不停忙碌的背影,我努力地回忆她对我好的一面,但是,一想到什么都不会做的我,成天要看她的脸子生活,就毛骨悚然。

“一定要搬走!”我狠狠地对自己说。

又是新的一天,放学后我又开始沿着回家的路,敲开一家家门,机械地堆上笑脸,背诵着越来越熟练的“找房客套话”,我要把找房进行到底。

老人,小孩,男的,女的,我都问过了。可惜运气不好,没有一家有空房的。

飞往奥克兰的飞机像往常一样准时从我头上飞过,我抬起头,用手遮住阳光,望着越飞越远的飞机,心想,可能又有中国留学生离开了这个遥远偏僻的地方,飞回国了吧?

真想回国。

“把我带到奥克兰去,带我回家吧!”我冲着天空大声地喊。

天上飞过一群海鸥,它们是一家子,可能要去野营。不仅有爸爸妈妈和孩子,还有爷爷,奶奶,叔叔和姑姑。我在国内也有许多的亲人,我们也常去郊游,我能记起我们在一起去的每一个地方,住的每一个夜晚,开的每一个玩笑……但是,这一切全变成了回忆,一种辛酸的快乐。

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大街上。

“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太大的地方……”我不自主地哼哼起这首歌,也许它说出了我现在的心情吧。

在路边一座豪华的房子旁,我停下脚步,我当然不会去敲门,因为它太气派了,一看就知道这家很有钱,这种人家是不会愿意让别人进去住的。但是,这家的窗帘怎么这么眼熟?怎么和北京家里我的小屋里挂的窗帘图案一样!

我突然强烈地想念家里我的小屋,它是多么温馨啊——杂志书和各种布艺动物抢占着屋里的每一寸空间,虽然摆设纷乱但是那么有活力,放学回家坐在小屋里,就像动物钻进窝的感觉,那叫一个踏实。

正在苦思冥想我的小屋,从这所大房子里走出一个人,竟然是个中国人!他家的窗帘和我家的窗帘图案一样之谜顿时在我心里揭开了。

我俩对着看了一下,他对我露出笑容。我脱口而出:“您家有空房吗?”我用中文问他。

看来他已经来很久了,用很不标准的中文,很慢很蹩脚地说:“对不起,我家……有,那个

……没有。”

早想到了,没关系。

他对我的突然“造访”很感好奇:“你怎么这样找房子呢?”

“因为别的办法都试过了,但是都不行,我就挨家挨户地敲门试试。”我尽量说慢一些让他能够听清楚。

“你很勇敢呀,一个女孩子。”

我笑了笑。

“足里层空。”他想说“祝你成功”,但是一个字儿也没说对,我又笑了。

他又大声对我说:“GOODLUCK!”可能是我的举动让他想起他初来乍到时的情景了吧,他

说得很真诚。

“GOODLUCK!”虽然是英文,但是我好像更能感觉到它的意义,它对于屡遭失败的我太重要了,希望这位中国大叔的话真能带给我好运。

这周的最后一天,我背着沉重的大书包,走在花园般的住宅区里。我都做好明天去同学家挤一宿的准备了。

我东张西望着每一所房子。此时,我背着沉沉的书包,沿着上坡路吃力地走着,已不知道想去哪儿,像个幽灵似的在烂漫的花丛中游荡。

我的家呀,你在哪儿呢?

突然,不知道从哪“嗖”地蹿出一条大狗!一个“大”字实在不足以形容它,在国内我从没看见过这么巨大的狗,它冲我跑过来,像牛一般大!

这么文明的地方狗为什么不拴着?可能是太文明了,要保护它们的尊严吧。跑?绝对来不及!

我退了几步后站住了,怒目圆睁,狠狠地瞪着它。它呢,面对我这勇敢的外来者,显然毫无精神准备,一下刹不住脚步,屁股用力往后坐。这举动使我想起了美国动画片里的名狗“史奴比”。

大狗在我对面一米处停了下来,头的高度差不多到了我的胸!我紧张地和它对峙着。

这时候,远远跑来一个人,叫着:“嗨,太德,干什么呢?”

跑过来的是一个警察!他看见我,非常礼貌地向我打招呼:“你好!我想我的太德是在欢迎你。”我的恐惧感一下子没了。

看他跑过来时这么急,一定是把我当成“可疑分子”了,反正我也没做坏事,听听他想说什么吧。

他说:“有什么需要帮助吗?”这是当地一种最常见的客套话。

“没有,谢谢。”我也用最常见的客套话回答他。

可是他还不走,那条大狗吐着大舌头盯着我,我也只好站着不动。警察说:“你是W理工学院的学生吧?从哪个国家来的?”

“中国北京。”

“啊!从北京来的!那可是个大城市,我去过。”警察自豪地说。

第一次听见这里的人对我的家乡充满感情,我对这个警察一下不反感了。

我们一边走一边聊,我可逮住机会夸我的家乡了——天安门、长城、故宫、颐和园、王府井……凡是他去过的地方,我都帮他回忆了一遍。

在一座红色的房子面前,他停下了脚步,说:“哦,这是我的家,不进去坐坐吗?”

门开了,出来一个笑起来很甜的金发女孩,警察介绍说:“这是我的女朋友。”

这是他的家?我好像曾经来敲过门的,记得当时没人。

“谢谢,不进去了。不过……”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口问了那句话:“你家有空房吗?”

“对不起,没有。”他俩一起摇头。

“没关系,认识你们很高兴,再见!”我向他们告别。

突然他喊道:“喂,等一下,北京女孩,我想我们还有一间小屋,你进来看看吧。”

我跟着他们进了屋,上了一个小阁楼,屋里摆放着一些零乱的物品。

“我们把它收拾一下,放上床和桌子,你看行吗?”

“真的?”我有些不敢相信,赶紧说:“当然可以,太好啦!”

我不是在做梦吧?找了这么多天,找得这么辛苦,突然就解决了?而且在这个“警察叔叔”

家!有这等好事吗?

我极力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和他们谈好了价格,说好尽快搬来。

告别他们后,我围着房子看了好几遍,这个房子离学校走路只要5分钟,离市中心也很近,这样好的位置,这么好的景色,这么好的人!

阳光似乎比平常更明媚,好多天的找房艰辛一下子被成功的喜悦所吞没。真应了那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记不得是哪位名人的名言:“用心地敲每一扇机会之门,总有一扇门会为你开的!”

在找房“期限”的最后一天,一扇“神奇”的门终于被我敲开了。

16小屋情怀——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虽然我一分钟也不想在“后妈”这里了,但是我还是计划吃完晚饭再搬,把我交的费用花够本儿,不能便宜了“后妈”。经过这两个月的寄宿生活,那个温存善良的女孩已经不复存在,由于没有自由而积在内心世界的压抑,使我充满了报复心理。

在离开的头一天晚上,我绞尽脑汁编排了离别时我要对“后妈”说的话,我要说:“我是来留学的不是来做你的小保姆的;像我这么听话的留学生你再也甭想碰到了;我祝你找一个‘母老虎’般的留学生来陪伴你!”也不知道这么恶毒的语言她是否能听得懂其涵义。

可是我的报复计划被即将成为我房东的“警察叔叔”打乱了。他和他那个年轻“王国”的房客们实在耐不住有个“中国人”要加盟的新鲜感,突然集体驾车提前接我来了!

啊!真是让我好感动,我早就打好包了,决定立刻跟他们走。

我当然没忘了和“后妈”告别,但不知是我变得成熟了还是变得虚伪了,我把昨夜准备的词句统统咽在肚子里了。

“后妈”在大家面前,表现得对我非常“依依不舍”,她轻轻地抱了我一下,让我真是受宠若惊。

在身体僵硬地靠了靠她的瞬间,我对她突然恨不起来了。

我对她说:“谢谢您对我的精心照料,请原谅我所做的一切,我永远忘不了这段生活。”这最后一句是发自内心的,简直是刻骨铭心。

我的新家向我敞开了大门,迎面而见大厅里摆了一大桌丰盛的正餐,还有鲜花,他们已经做好了迎接我的一切!

我刹那间意识到:“灰姑娘”一下子变成了公主,新生活来了!

在一片欢笑声中,我受到了隆重的欢迎。

警察叔叔代表大家致了欢迎词。

他的致辞很特别,他说:“今天,你从那么远的中国内地、那么大的城市北京来到我们这个家,深感荣幸。”

在国外,没有比听见有人夸奖我的国家更顺耳的话了,我激动得快要哭了。

最后他说:“中国菜很好吃,很有学问,你在这里住,不要拘束,想做什么菜就请随便做吧。”

我听留学生们说过,当地的一些人家是不愿意让中国人做饭的,因为中国人要炒菜,一炒就油烟四起,灶台狼藉,而新西兰人家里又都不装抽油烟机,油烟会弄脏厨房的。这位房东可倒好,还鼓励我做,还“随便”做!

我又向大家点头微笑说谢谢,只是心说,我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我什么中国菜都不会做。

然后我们开吃。菜的味道当然不如“后妈”做的香啦,但是我已经养成了边吃边赞美的习惯,他们几个以为我真的很爱吃,就不停地劝我吃。

那条巨大的狗摇着大尾巴围着我拱来拱去,时不时地冲过来扑我一下,把两个爪子搭在我的肩上。那天要不是它的出现,我可能没有进入这个家的机会,这是缘分,我和它会成为朋友,从小就对狗的恐惧感突然消失了。

饭后,大家开始自我介绍。说是大家伙,其实连我在内就四个人。而且我在没搬来前,关于这个家成员的底细我早就调查好了,否则我是不会草率搬来的。

房东——名叫耐克,男,36岁,职业:警察。看来叫他警察叔叔有些冤枉他了,但是他的确长得面相老了点儿。实际上他也是二房东。

房客甲——叫莉丽,女,28岁,社会工作者,房东的女朋友;她充当着这个家女主人的角色。新西兰的恋人相处多年不结婚很正常,莉丽最大的愿望就是去中国教授英语,正在参加“英语教育资格培训”,我们两人很谈得来。

房客乙——男,姓名不详,年龄不详,职业不详。离异,有一个六岁男孩,听说时常来看他。他很内向,说话有些害羞,我们在桌边畅谈时,他却在一边默默地把一大堆碗勺叉全都洗了。

那条大狗——叫太德,雄性,4岁,黄白花色,新西兰牧羊犬。它也是这个家庭的重要成员之一,说它重要不仅是因为它严守家门,谁也攻不进来;而且在后来的日子里,是它和我朝夕相伴,因为当地的年轻人经常在晚上泡酒吧,夜不归宿,我们家的这三位也不例外。

我的胆子很小,这里的气候又多变,不论狂风大作,还是电闪雷鸣,忠实的太德蹲在小阁楼的门口,使我能安然入睡。

有时候,学校下午没课,家里就我一人,我若是静静地学习半天不出屋,太德就会在门口低声叫,或者用身体拱门,其动静不大不小,既不至于吓着我,又不至于我听不见,可见它的“用心良苦”。

我出来拍拍它或者搂搂它,它就摇摇尾巴,显得很满足。我这时就想,太德是怕孤独,想和我友好交流,动物尚且如此,更何况人呢?

其实,我的调查结果全都来自房东的女朋友莉丽,她主动向我介绍了这个青年王国的国民情况,而且永远是笑眯眯地说话。

她还毫无保留地打开各个房间,让我参观。

他们的房间比我的小阁楼大得多,但是都乱得可以。这家的大厅面积特大,但是很整洁,是大家活动的地方,我想这一定是莉丽的功劳。

我们家也有缺点——到处弥漫着狗的味道,还到处有狗毛,这当然是太德干的,但是看在它对我比较忠实的份上,我就原谅它吧。

我拿出在“后妈”家时给自己的告诫:要眼睛多看些,嘴巴甜些,手脚勤快些,家务自觉些……这里也是我的家了。我多么希望自己一下变成个大能人,多干点儿家务,融入这个快乐的家庭呀。

当天晚上,我坐在占据了小屋一大半面积的小床上,美得又晃又颠。我终于脱离了那令人窒息的Homestay,告别了寄人篱下的寄宿生活,大有翻身农奴得解放的感觉。

不足八平方米的小屋和我在北京家中的小屋几乎一样大,巧的是也是细长形的。看得出警察和莉丽细心布置了,其格局也和我妈妈给我的小屋布置的差不多,这种巧合更使我对小屋120分满意。

它无私地接纳了我这个“灰姑娘”,在我眼里,绝对是一座豪华的宫殿。每当“后妈”对我吼时,我总是爱把自己想像成童话故事里的那个“灰姑娘”。

“妈妈,看!这是我学习的桌子,我的电脑放在这里,我坐在这儿。”

“爸爸,瞧,这个架子我可以当书架,也可以当衣柜吧?”

“还有,这个小电暖气是房东刚刚为我买的,我的床上有两床鸭绒被呢!”

“瞧,下面那个门和楼梯,也都是属于我的。”

爸爸和妈妈在电脑的那边,在遥远的北京家中注视着我的小屋,全然没有我那种幸福和拥有的感受,对我的小屋一肚子意见。

老妈大呼小叫:“哎呀,我的女儿怎么住在小阁楼上了?真可怜哪。”

老爸也说:“把床挪个位置,小心滚到楼梯上!”

老妈接着不满地说:“怎么那么多窗户呀!漏不漏风啊?”

老爸也赶快喊:“把所有的窗户都关紧,别有坏人爬进来哟!”

这可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啊,我在这里怎么好我妈也不嫌好。

我躺在床上,想到我这些天的努力——风里雨里,沿街敲门,终于成为这个可爱小屋的主人,真爽!极大的成就感和满足感油然而生。

我的小屋生活从此拉开帷幕,我也开始了有生以来真正的独立生活。

比起那寄人篱下的寄宿生活,我在小屋生活的好处真是多得说不完——

我再也不用小心翼翼地看“后妈”的脸色行事了;再也不用为赞美“后妈”的烹调手艺而搜肠刮肚地找词了;再也不用拿那些虚伪的客套、规矩、礼节约束自己了;再也不用为地上掉了一根头发或者一把椅子没放回原处而不停地检讨了……

还有,周末我可以睡个大懒觉。这家的年轻人都是夜猫子,早上一个赛一个地能睡,没有什么人在早上故意咳嗽而让我心惊肉跳了。我上学再也不用像乌龟似的跋涉那斜坡路了,

我紧张的学习无形中多出了宝贵的两个小时呢;晚上,我想学习到后半夜都没关系,上网到几点都不用担心突然“停电”了;更美的是,我可以随时邀请我的朋友和同学来小屋做客,我会像“后妈”那样自豪地说:“这是我家!”

我的小屋还有一个极大的优点——这个小阁楼三面都是窗户,而且很大,阳光充足不说,而且景致绝美。

从左边的窗户望去,可以清楚地看见新西兰著名的雪山——塔拉那基雪山。人们称它是南半球的富士山。其形状和特征像富士山一样,高耸的锥子形山峰的顶端,覆盖着皑皑白雪,而山下却是绿树成荫,它是一座休眠火山。

从右边的窗户远望,正是一望无边的大海,海面上泛起碧绿色的波澜和雪山相对映,据说这里的港口是第一批英国移民登陆的地方。

这著名的一山一海的相互衬托,使我们这个小城市成为新西兰的独一无二的旅游观光胜地。

没想到,这么罕见的美景,我坐在小屋里那么望上一望,就尽收眼底了。

这还不算,因为我们的房子在山脚下,对整个城市是居高临下,从我房间的正面窗户能鸟瞰这个城市的全貌,犹如摊开了新普利茅斯市的地图。小城市的主要街道、主要建筑都看得一清二楚。商店、邮局、银行、学校都不用打听,站在窗前看清楚后就出发吧。

我有时坐在小屋的窗前发呆,幻想着:要是我妈妈来就好了,她爱好绘画,让她画个够;要是我奶奶来就好了,她爱爬香山,让她可劲地爬;我老爸来也行,他喜欢钓鱼,这儿的鱼那叫一个多……

看着,想着,我的眼睛不知不觉就湿了。

在“后妈”家时,我几乎被训练得像个机器人,没有真实的我了,突然进入这个充满笑声、充满自由、充满友爱的新家,我都有些不适应了。我每天都在为能在这个环境中生活而告诫自己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新生活。

厨房的水池里,饭碗和盘子都堆满了,我像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一样,会主动把它们都给洗了,实际就是冲一下后放进洗碗机。

浴室的地上有了积水,我看见的话,会马上拿拖把擦干,并且检查水龙头是否拧紧。

大狗叫了,我要放下手里的事去拿狗粮喂它,或者领它出去玩玩。

我在这个新家,所做的家务活都是发自内心的、自觉自愿的,大家是那么平等,那么随和,那么互相尊重,不像在“后妈”家我做事不但不情愿,还大有受压迫之感。

我现在真想对“海尔丝后妈”说声“thankyou”,还得加上“verymuch!”,没有您对我的尖酸刻薄,我的出走念头就不会那么强烈,也就没有机会进入这个新西兰年轻人的快乐家庭。

17给自己打工——当家方知柴米贵,一分钱掰成八瓣花

在寄宿家庭住时,每周只要把160元新西兰元一交,就吃喝无忧了,可现在呢?在小阁楼里舒服了只一天,住的问题刚解决,吃的问题就来了。

我不得不面对一个最现实的问题——吃什么?

我来到离家最近的一个超市,才体会到购物是个很费心的事。所谓费心,是因为囊中羞涩,每花一元钱都要斟酌半天,新西兰元和人民币的兑换率要不停地在我脑子里转悠几圈。东西比起北京当然是太贵了,我把钱包攥得紧紧的,只买了一些面包和油盐。

从小在“蜜罐”里泡大,啥好吃的没见过?所以我对吃就那么回事。现在可不成了,吃了几天面包片后,我就强烈地怀念我爸做的红烧排骨和鱼香肉丝,连炒土豆丝也想,想得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我奶奶包的野菜馅儿大包子更是不敢想,一想就馋得直往上泛胃酸。我后悔自己在家时吃饭还要父母和奶奶左劝右哄的,就差他们用筷子塞进我的嘴里了。哎,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

据说,人的嗅觉是记忆最深刻的感觉,我现在太有切身体会了。

那天,我路过商店,香甜的烤面包味从橱窗里飘出来,那诱人的美味熏得我都走不动了。那香味,立即勾起我和我妈一次在北京“家乐福”购物的特别具体的回忆——

面对超市柜台里那么多刚出烤箱的面包、蛋糕、香肠、烤肉……妈妈不停地问我:“你想

吃什么?咱们买点什么?”

“买点叉烧肉吧?”

“不想吃。”

“买个大菠萝面包吧。”

“忒腻,不要。”

我总是说:“不要,什么都不想要!”

气得我妈直说:“哼,你这是吃饱撑的,上哪儿饿你几天就知道吃了。”

现在真让妈妈说着了,这不,还没几天呢,我就饿得“恨不得吃下一头牛”去!

说实在的,自从搬家后,除了欢迎宴会那顿饭,我就再没吃过一顿正经饭。每天早上一片面包、半杯牛奶,中午吃一个苹果或不吃,晚饭是我一天中的正餐,也不过是一包方便面而已。

其实我现在忍饥挨饿,也不是真的没东西吃,只是,一来我舍不得花钱买现成的,二来自己又不会做,所以肚子比较凄惨。

听说一家印度人开的超市东西很便宜,我就直奔而去。

这不是一次普通的购物,我自己都觉得很滑稽,但又不得不这么做。看吧,一个中国女孩,拿着一个笔记本在超市的每一个角落溜达着,她戴着近视眼镜,尽量凑近物价标签,然后记在本上,那就是我。一个印度籍保安模样的人,在我身边停下来,可能把我当成什么“挖墙

角”的物价间谍了,跟了我老半天。

整整一上午,我把这里的物价调查了个“底儿掉”后,什么也没买,揣着那个本子就回家了,我可要仔细地合计合计再来。

我写好一个购物单,先买什么,后买什么,什么可以暂时不买。我一下会算计了许多,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一当家就成了小抠门。

想起我奶奶一直教导我要节俭,给我讲她年轻时生活如何艰难,一分钱当成两掰花……我想,将来我老了的时候,会对我的儿孙们说:“你们的奶奶我呀,当年在新西兰留学时,恨不得一分钱掰成八瓣花呢。”

最后,除了必需的油盐酱醋以外,我买了各种各样的调味品之类的一大堆,反正看到和北京

我家的碗柜里差不多的东西都划拉回家了,把警察房东给我准备的小橱柜塞得满满的。在国内没听爸爸妈妈说过这些调料有多贵,可是在新西兰这些小东西可都是天价。每样一点,零零总总加到一起也一百多新币,这可就是五百多人民币呀!

如果这些东西我都使用了,也就算没白买,可惜我对它们的了解仅仅是听过这些名字而已,直到现在这些东西还原封不动地躺在我的橱柜里。

还有更可笑的,本来一只鸡翅膀卖一元钱,但是一大袋才卖八元钱,为了图便宜,我买了一整袋鸡翅,足足五公斤!我们家冰箱的冷冻层被“鸡翅”塞得满满的,以致“警察叔叔”打开冰箱后立刻就误会了,他说:“OK,我吃过北京烤鸭,好吃极了,你是要给我们做北京烤

鸡吗?”

得,又赔了!还得给他们做什么“北京烤鸡”。

嘿!宝贝女儿在国外挨饿,他们还挺高兴似的。

“哼,又在考验我。”我当然知道他们的良苦用心。

这不,刚考验了我一天我那老妈就受不了了,她发来许多短信:“我的孩子,不要在吃的方面节省,一定要吃肉和鸡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伴随着短信的到来,我的长城卡中也突然多了一些钱,这是妈妈连夜往我的卡中存入的。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每花一块钱,都是爹妈的心血,我决不能乱花一分钱。

我开始记账——一根葱、一盒鸡蛋、一袋面包、一本书、一打稿纸……这些小物件都一丝不苟地记在我的账里。“囊中羞涩”、“讨价还价”、“斤斤计较”等这些让人感觉很“小家子气”的词汇,几天之内就被我理解得非常透彻。

我明白了,这,就是生活。

生活本来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基本字组成的,就是一分一毛地积攒起来的,只是这么些年,我在国内从没有机会感受这些,到今天才明白,的确有些晚了。其实,会算账和会购物实在算不了什么,只要有钱谁都会。会做饭才是独立生活的开始。看来,我得先给自己打工——学会做饭。

18同学聚会——老妈网上传菜谱,北京烤鸭变烤鸡

有一天,我在超市遇到一个北京女孩,她现在和一个福建男孩好得像一个人似的,吃住都在一起,并且一起常驻语言学校的初级班。

现在两人又挎着胳膊来逛街买菜,犹如一对恩爱夫妻。

那女孩兴奋地向我炫耀起他们现在的幸福生活:“中国菜你随便点吧,凡是你能叫上名的我都会做。”说着,顺口就说出了几样菜的做法,我听得直流口水。

她怕我不信,一把揪过她的“证据”让我看,还说:“不信你问他。”

看见那个男孩脸上泛着油光,吃得像皮球似的,可见这个女孩的厨艺不一般了。我佩服得直点头,我信,我信,说你会做“满汉全席”我也信。

都是独生子女,人家咋就那么能耐呢?

看着他俩的幸福背影,我想,不就是做饭吗,有什么了不起!

我一直想以实际行动来回报“警察叔叔”他们对我的热情接纳,比如做点儿好吃的啦或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啦,我真想在生活上露两手,可是很惭愧,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在北京我家和在新西兰“后妈”家时,做米饭都是用电饭锅,可是现在的这家没有。“警察叔叔”教了我一招:在普通平底锅里抹点儿油,然后放入米和水,小火煮半小时以后,香喷喷的米饭就做好了,要知道这可是我第一次独自做米饭就这么成功,我颇为得意。

也许是还沉浸在做米饭的成就感里,接下来的炒菜就演砸了。我切菜技术总是不过关——速度慢、菜丝粗。在我把精力都集中在那棵菜上时,炒菜锅里冒出滚滚的浓烟,眼看着锅“呼”地着火了!

我想起妈妈曾经教过我用锅盖,可又找不到锅盖;又想起了学校教过的用沙子,可是谁家会老准备一盆沙子?

我傻眼了,拿着菜刀在一旁不知所措。就在这个时候,“警察叔叔”冲了过来,随手抄起另外一只锅就扣了上去,火顿时就灭了。

我和他站在浓烟中四目相视。

第二天警察房东买来了灭火器放在橱柜下,我做饭的热情也被那团浓烟给熏没影了。

以下是我和妈妈在电脑的可视镜头中面对面的一次对话,肯定有人会觉得很可笑,觉得我很笨,但这是真的——

我:“妈妈,看!我买了一棵紫色甘蓝。”

妈妈:“啊,多么漂亮的菜!这种菜是很有营养的。”

“我知道有营养,可是怎么做呀?”

“就像炒洋白菜那样做就行了。”

“炒洋白菜怎么做呀?”

“就像炒土豆丝那样炒呗。”

“那炒土豆丝怎么做呀?”

“笨孩子,你别气我了,我看你就生吃吧!生吃你总会吧?”

看来我把老妈气得不轻。但是这哪能赖我呀?我心说:“还不是你们在家惯的。后悔了吧?晚了!”

我尽量把这棵颜色鲜艳的菜拿稳,让妈妈在电脑上看得清楚些。放心吧老妈,不就一棵菜吗,我会把它搞定的。

妈妈还是不放心,当天就从网上传来了有关这棵菜的几种做法和吃法。有了这个好方法,我立刻得寸进尺,在脑海里构思了一桌丰盛的大餐。因为警察房东要为我的到来,在家里举行一个Party,我很想在那天“露一手”呢。

现展示一段《老妈网络菜谱》——

炒土豆丝(炒什么丝都可以用这个方法,如:大白菜、洋白菜、胡萝卜、白萝卜、洋葱等)。

1洗后切丝,要粗细切均匀,否则有的炒不熟。切的时候,菜刀的刃要向外斜,否则容易切着手(万一切到手了,不要用水冲洗,马上按住伤口,再用创可贴包上)。

3放盐(宁淡勿咸,淡了还可再放盐,咸了就没辙了)。

4如果放几滴醋,就会脆一些(但是一定要后放,先放菜会太硬)。

5关火后放一点点味精(一个指甲盖那么多)。

6出锅装盘吃……

由此菜谱看来,好吃不好吃是其次的,只要我能平安地吃到嘴就不错了。妈妈先后传来了好多“附加括弧”的网络菜谱,只是我总是做走了样。但是不管怎样,我的做饭技术是由生变熟,由熟变香了。

趁着“警察叔叔”说过想吃什么“北京烤鸡”,我何不借机表现一下?烤鸡就烤鸡,好歹出国前我也曾经被爸妈紧急培训过,现在还有老妈网络传菜谱,我就练一下吧。

反正这帮人没吃过也没见过,这“北京烤鸡”怎么做都行。

我又通过E-mail向老妈求援。妈妈很快就回信了,一条叫“微波炉鸡翅”的烹调方法,用123步骤的形式,写得清清楚楚。

可是,从微波炉里出来的鸡,能叫“烤鸡”吗?这难不倒我,我早就瞄上了厨房的烤箱了,把妈妈的菜谱改造了一下,不是放进微波炉,而是放进了烤箱,一大盘“北京烤鸡”还真的做出来了。

记得那天“北京烤鸡”端上饭桌后,我们几个人吃得都合不上嘴了。“警察叔叔”直叫好,说:“好吃好吃,北京烤鸡比北京烤鸭还好吃!”

虽然鸡翅被“烤”掉了一大半,算经济账我多少有点儿心疼,但是从某种意义上说,我觉得是赚了——我因此改良加发明了一道“珍奇美味”,让那几位吃得很开心,更重要的是我发现了自己很有烹调潜力——原来我是深藏不露啊。

我计划,放假回北京时,一定给爸爸妈妈好好露上一手,做一大盘子“北京烤鸡”,让他们高兴高兴。

我还想把烤鸡秘方在这里公布于众,献给广大的留学生们,制作步骤如下:

1用盐、酱油、味精、花椒粉把鸡翅煨上。

220分钟后,放进170摄式度预热的烤箱。

3烤一小时就得了。

就这么简单。我发现烤箱真是做饭的好工具,从此它为我做出了许多我改良加发明、同时在国内未曾吃过的好吃的。

“警察叔叔”家做饭的家什大多是做西餐用的,烤箱、平锅、蛋糕模子……大的小的应有尽有。我庆幸自己长了个外国胃,酷爱吃西餐,不仅是吃情调,更是吃味道。

我在书市买了许多几乎免费的西餐菜谱,随便翻开一本西餐书,我都会为西餐的种类繁多兴奋不已,那些逼真的图片从视觉上刺激了我的食欲。西餐太丰富了——有汤、饭前小吃、正餐、饭后甜点、蛋糕、饼干等等,还有好多我叫不上名字的美味品。

我这回铁了心要当一名“西餐厨子”。

“你先从最基本的做蛋糕开始吧。”“警察叔叔”的女友莉丽建议我。

按照书上的工序,我把黄油、面粉、发泡剂、苏打、白糖、牛奶,还有鸡蛋……调和成一盆粘粘的东西,放进烤箱,站在烤箱前面转来转去,眼睛不时看看挂在不远处的灭火器。

渐渐地,整个厨房弥漫在淡淡的黄油香味中。当秒针准准地走到12的时候,我赶快把烤箱电源拔掉,根据我鼻子的感觉,蛋糕应该是烤好了。

马上要打开烤箱看到自己的“作品”了,又想看又不敢看。闭上眼睛:“一二三。”开箱!

一股沁人的带着热气的香味扑在我的脸上,一个金灿灿的大蛋糕做出来了。

感谢高科技对我出国的支持,当我把大蛋糕捧起来对准电脑的可视镜头时,在电脑中的爸爸妈妈都为我鼓起掌来。

看见我长了“大本事”,父母豪不保留地夸奖我和赞美蛋糕,然后特别满足地看我吃。我装出很内行的样子给妈妈讲述做蛋糕的过程,妈妈也认真地听着,没想到我还能教妈妈做饭了。

这种一边吃一边和父母聊天的幸福日子,已经好久没有过了,好像又回到了国内的家里。

做蛋糕的首次成功,把我做西餐的积极性一下给调动起来了,比萨、饼干……我都尝试过了,除了模样差点儿,味道基本正宗。我还买了一个酸奶机,自己做各种口味的酸奶。

虽说我的钱很有限,但我要把它花得有声有色,对得起自己的胃,让父母放心。

经过两周的速成培训,我的“烹调班”差不多毕业了,我在新家召开的、由我主持的乔迁Party如期举行。这里的聚会都时兴大家带来一起吃,叫做PotLuck。

周末晚上5点,一贯守时的日本同学先来了,他们带来了自己做的寿司和无冬面;我的中国同学都不约而同地带来了炒米饭和红烧鸡翅;语言中心的老师也来了,她带了一个大“比萨”。

大家看见我一个人在厨房手忙脚乱,都撸胳膊挽袖子过来帮忙,颇有在国内过春节的气氛。

除了做“拿手”的西餐糕点外,我还拌了一个这边很流行的沙拉——奶酪、土豆、西红柿加洋葱,花花绿绿地拌了一大盆,又好看又好吃。当然我还毫无保留地献上了一大盘“北京烤鸡”。

满满一大桌丰盛的饭菜摆了上来,中餐西餐大会餐。才一个月,我的厨艺大长,用不谦虚的话来讲,我快成美食家了,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要是下次再遇到那个北京老乡,我会对她说:“西餐你点吧,凡是你能叫上名的我都会做。

”

我时常想起那块“来历不明”的大蛋糕,所以我的手艺刚刚成熟,就马上给寄宿家庭的“后妈”送去了一个巧克力蛋糕,算是对那个大蛋糕的回报吧。

当然也有些示威的意思——没有你我照样能活得很好。

19找工记——我要让昂贵的学费升值

我来新西兰留学,家里到底花了多少钱,我一直稀里糊涂的。

爸爸妈妈对我说:“最值的投资是教育,你就别问了,踏踏实实地去留你的学去吧。”

现在,我能踏实吗?在小屋的床上铺开这张轻飘飘又沉甸甸的入学通知书,只用了最简单的算式,其得数对我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

学费:16500元;生活费:10000元;书费:500元;保险费:700元,一共是27700新西兰元,再乘以人民币的新西兰元的差价1∶55,得数是150000元人民币!

这仅仅是我留学一年的所需费用,还不算机票费、留学中介费、英语补习费、考试费等等,要是都加上,我看20万元也打不住!

面对这些数字,我的心紧缩起来,这笔钱我爸我妈要积攒多少年呀?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对数字计算得如此清晰,第一次对金钱这么看重。怎么直到现在,我才算明白这笔账,早干吗去了?我恨自己真不懂事。

细想了一下,我的情况还算是不错的;我身边有的同学是家里借钱出来留学的;有靠银行贷款出来的;还有的家长是把房子抵押了供孩子留学的……

这么多钱要是在国内,怎么也够舒服过些年了,中国的爹妈们是怎么了?

我更触摸到父母们的良苦用心——都是为了孩子能成龙成凤,有个更好的前途,想到这儿,我真恨不得立刻变成个大凤凰,飞回家去,让父母松口气,歇一下。

可是,我现在顶多是只漂洋过海的小鸟。但是“小鸟”也是有心有肺的,飞出来的日子里,我不但长硬了翅膀,更长出了责任心。

妈妈有些摸不着头脑,问:“孩子,怎么了?”

“学费太贵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留学了。”

妈妈听后,停了一会儿才说话:“好孩子,我们挣钱攒钱都是为了你的前途。你看,这钱是出国留学长本事值呢,还是在国内买房子过日子值?”

妈妈的点拨,使我明白了他们残酷地结束了我在国内二十年来衣食无忧的舒适生活,让我离

开他们身边的良苦用心——他们是要让我学到“点石成金术”,而不只是给我“金子”。

当新西兰银行的人笑容满面地收走了我的钱——我父母的血汗钱,换来一张“交学费证明”时,我突然恨恨地对自己说:我不仅要对得起这些钱,还要让昂贵的学费“升值”。

这可不是空想,我立即制定了一个目标:

1我要去打工,虽然在这里打工机会很少,但是我也要去争取。

2我要努力在学习上拿高分,在学习上一门功课也不能重读。

3我要爱护自己的身体,不生病,不让父母担忧。

4我要把我的经历写出来,给留学生们提个醒。

总之,我要在这两年里,不但要专业课毕业,还要在英语、生活能力、社会实践、国际关系等各方面都圆满毕业,才真正对得起“留学”二字。

这个计划看似容易,其实庞大而又宏伟,实现它的确有难度。但是这是一个激发人一路狂奔的计划,也可能催生出多少机遇,我觉得很值得去试一试。

离开学还有两周,我马上进行计划的第一步——找工。我觉得自己像一个被不停抽打的陀螺,在一刻不停地转。刚忙完语言考试,就开始忙房子;刚刚忙完房子,又开始忙生活,现在又开始忙找工。

要想让昂贵的学费升值,要想自己真正长大,“西瓜”和“芝麻”我都得要。青出于蓝,更应该胜于蓝,父母留学时能打工,我为什么不能?

根据上门找房的经验,我一不看报,二不咨询,还是用老办法,直接出击去找工。当北京骄阳似火时,新西兰却在放寒假,每天还下着不大不小的雨,我穿上雨衣去找工。

〖CS%80,0,0,0〗找什么工?我能干什么?我只记住了一个留学生告诉我的话:“找工要

拿出勇气来,问什么你都说会,十八般武艺你样样行。”

外面下着雨,我走进一家门脸比较大的超市,擦了擦淋湿的头发和脸,直冲到服务台前,问道:“请问你们这里需要人帮忙吗?”

“你先填一个申请表吧。”服务台小姐笑眯眯递给我一打表。

“我们会在最近的一两天内给你通知的。”服务台小姐一脸的诚恳。

接二连三地走下去,问下去,没有一家拒绝我的,申请表填了好几家,在路上遇到了一位在附近开店的中国大叔,我兴奋地告诉他我在找工呢。

没想到他的话却是一瓢凉水:“这儿的人对待找工者,都是以鼓励为主,从来不拒绝你的,让

你填申请表是他们变相拒绝你的方式。我刚来的时候也填了好多申请表,让我等回信,但是没有一家给我回的。”

果然,回家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四天……没有任何人给我回信,中国叔叔的话“灵验”了。

我不能只把眼光瞄在超市了,许多留学生都在餐厅打工,咱也去试试。

在路上,我遇到了一个学计算机的中国女孩,也许是因为我们英文名字都是“米雪儿”,又都是从北京来的,所以聊起来很亲。

她可算是找到“知音”了,向我倾诉打工经历。

“工谁没找过呀?别提多难了。就是找到了,也只能是在餐馆里洗碗,累个半死还没俩钱,上课就只剩睡觉了。”

“更可气的是发工资时,老板总是变着法地少给你钱,咱们英语又不好,还没法和他理论,只能认倒霉。”她说的这些我也听说过。

她又补充道:“这都不算,晚上回家才恐怖呢,每天都到十一二点才让回家,又没人接没人送,有的时候还能遇到酒鬼呢,死缠着你不放。那才是最倒霉的呢。”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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