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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向:

^异能:

^短篇:

天生薄情野心无边小皇子×年少相随忠心难测小侍卫站位为黄1

古风权谋be

被大侦探的黄儿惊艳到激情产出

ooc我的一切私设不上升

bgm:《酩酊语其三棠红棣雪》

Summary:

“我贪的不是你的酒钱,也不是你的江山,我贪恋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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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国最小的皇子,是最不受宠的。

小皇子名叫黄子弘凡......

小皇子名叫黄子弘凡,弘字是他们皇室兄弟缀下来的字,他挂一个凡字压着,入耳最为平庸,也从小一直被兄长们压着,被这四四方方紫禁城压着。

不过小皇子生得很俊俏,虽说不受宠可人家也是皇子,身份在那里,不是寻常人物都能瞧的,只是小皇子的姿容名声传得甚远,芒京人都或多或少听说过,只有本朝的小皇子才能真真正正算是“剑眉竖,星目眼”。

可这举世无双的容貌带不了什么好,反而还为他的窘境添了几把火。黄子弘凡的容色良好地继承了他母妃的倾国倾城,不过也正是因为他母妃犯下过错被赐死,他才甫一出生就不被待见,皇帝宅心仁厚不发落了他,可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把小小年纪的孩子丢到宫里派人养着,从不过问。

是什么人伺候着也是不管的,其实就算没有人伺候着也不管,不过据皇宫下人所说,小皇子脾气古怪顽劣,折磨他的宫人是常有之事,根本不像他在皇后与兄长面前展示的一样温和乖顺。

黄子弘凡的宫人本来就不多,有的稍微有点关系的托了些银子找人换了主子也便遁了,如此这般发展下去他的宫人越来越少,可人家说到底是小皇子,就算皇帝不在意,没一个人伺候也是不成体统的。

石凯就是那个时候来黄子弘凡的宫里的。

石凯那年八岁,黄子弘凡那年五岁。

“你叫什么?”

“回殿下,奴才贱名……”

“别殿下奴才的,这里没有旁人。”

跪在地上老老实实行礼的石凯这才惊愕抬头,隔着一层蒙眼的白纱朦朦胧胧地细细打量眼前的人。

他们当年年纪都轻,黄子弘凡不过小小少年,因为比较落魄也没有很华丽的衣着,可是气宇里却俱是骨子里的不凡。

早有听说黄子弘凡性格乖戾,从前的宫人总被他折磨,所以石凯不敢失礼,却也不敢忤逆他,纠结了片刻后提心吊胆地道:“石凯,凯旋的凯。”

“哦……”黄子弘凡点点头:“你起来吧。”

于是石凯起来了,借着蒙眼的白纱的遮挡小心翼翼地继续偷瞟黄子弘凡。

“你眼睛何故所致啊?”黄子弘凡在殿中坐着的姿势比较不拘小节,他饶有兴味地看着石凯,向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还真别说,这举手投足真有点小太子的意思,哪怕他只是个被遗弃的皇子,可有些东西到底是藏不住的。

石凯走到黄子弘凡身边,老老实实地回应:“小时候落下的伤,倒也不是看不见,就是不能受强光。”

“怎么落下的呀?”

石凯又抬眼瞟了下黄子弘凡,欲言又止。

“我问你话你都不答吗?”

“奴才不敢。”石凯又跪下。

黄子弘凡这次直接抬手拽他胳膊,话里都是无奈:“起来说话!”

石凯复又站立,又不能不回答,且这小皇子一看就是那种你若骗他一句他便再也不会放过你的角色。

“三年前,从前在温元宫做过事,温元宫被发落的时候,太乱了,被不知道哪个侍卫伤了眼睛。”

温元宫是从前黄子弘凡的母妃的宫殿,说完后石凯又抬头看了眼黄子弘凡,眼里都是小心和畏惧。

当年的事真的很混乱。黄子弘凡的母妃曾经是宠冠六宫的贵妃,也是皇后的亲妹妹,最后也是她亲自下手打掉了姐姐的孩子并致其再也不能生育,事情败露后皇帝以戕害嫔妃之名赐她自尽,因当时她还怀着身孕而推迟期限只是褫夺位分打入冷宫,或许多行不义寿元自尽,艰难生产了小皇子后,这位无情的美人就一命归西了,而当年温元宫的宫人大多受到了刑讯逼供,也就是石凯年纪实在幼齿,仅仅是浅浅地被波及了一下,最后纳入侍卫所去为别人效力了。

在宫里,这件事不仅禁忌,而且晦气,不知道小皇子听说多少。石凯脖子后面有冷汗流过,他很怕触怒黄子弘凡。

可黄子弘凡却只是静静地看着石凯,脸色没有一丝波动,甚至瞧着石凯这般紧张,他还笑了一下。

“这样啊,那倒也算有缘。”

石凯愕然。

“话说摘了影响吗?我这宫殿寒酸成这模样,没有什么强光。”

石凯不敢违背,立即伸了手解下蒙眼白绫,露出一双清凌凌的少年眼,一眨不眨又谨慎小心地从下往上看着黄子弘凡。

黄子弘凡定定地凝视着石凯,五岁小孩的目光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深不可测,而后他展颜笑了一下,跳下了皇子的座位,拍了拍石凯的肩膀。

“好,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人啦,你一定要记住哦。”

话尾上扬,不像撒娇,更像警戒。

可他天真无辜地笑。

石凯留给黄子弘凡的第一记忆,就是眼睛漂亮。

真的是好美的一双眼睛。很多时候,黄子弘凡不说话只望着石凯,他都这样想着。

石凯的确眼睛不好,很多东西离得太远太细都看不清,外面兀然有阳光照进来就会立刻抬手挡眼睛,不戴白绫其实对他挺不便的,可他从来没有忤逆黄子弘凡的意思,他这样黄子弘凡确实很受用,所有听他话的人他都喜欢,因此也看那双眼睛更加顺眼。

其实这个人长得就很俊俏,只是眼睛格外漂亮,像勾子似的,尤其是眼尾下垂乖乖巧巧亮亮晶晶地看人时,让黄子弘凡有一种有人臣服于他的愉悦的感觉。

对,臣服,他需要有人臣服于他。

出身这种东西是没得选的,无论是尊贵或是卑贱,都是没得选的,可是人怎样去活着是有的选的,旁人因他的身世轻贱他,他却不肯轻贱他自己。

皇帝皇后因为他生母记恨他,皇兄们因为他身世欺凌瞧不起他,黄子弘凡表面上做着软弱乖顺的样子,背过身抬起头,年轻的眼中翻涌着新鲜的轻蔑与不屑。

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宫中这个侍卫是谁的卧底,那个宫女又是哪来的眼线,每天睁眼闭眼看着这么多人算计着他,搞得他不堪其烦,就变着法把人都折腾走了。

所以在石凯来了后,黄子弘凡一再强调他是自己的人。

一定要是自己的人,一定要忠于自己为自己效力,不能是其他势力的人,不能自己最亲近的人还随时可能给自己一刀。

其实黄子弘凡也不是一上来就亲信石凯的,他非常警惕。

石凯是黄子弘凡的侍卫、随从、玩伴,石凯陪黄子弘凡上学下学读书习武,陪他在御花园玩耍嬉闹,陪他在夜里挑灯用功,陪他度过每一个没有人多给一分眼神的日夜,却不能算黄子弘凡的亲信,石凯自己也知道,自己始终没有走进黄子弘凡的心。

从来没有被单纯地对待过的人都是戒心深重的。石凯装作糊涂,但他心里很清楚。

事情发生转变大概在石凯十岁的时候。

又是一年的年关,胡乱地又捱过了一年,可是无人在意的寒冬实在是太冷了,连最基本的炭火都被缺斤少两,取暖都是个问题。

石凯甚至是比黄子弘凡还要怕冷的,手恨不得全缩在破烂的衣袖里,黄子弘凡见了笑他比自己还心比天高,没那命却还沾一身矜贵的病。

石凯搓着手心,撇了撇嘴角,随口道一句古来王侯生贫贱。

一句话落地空气安静了,黄子弘凡讶然地转头望着他。

“你挺敢说。”良久,黄子弘凡一字一句道。

“殿下……”

“也挺敢想。”

虽说这两年黄子弘凡对他不薄,不仅完全不似外界传言的暴虐,甚至还算得上挺好,也养出了两人的默契与熟稔来,可说到底还是皇子与侍卫,石凯也没有忘记黄子弘凡是个危险的人,犹豫着将跪下,黄子弘凡看出了他的畏惧先摆了摆手。

“没关系,你敢这么想很好。”

“你出去买几两烧酒回来吧,要热的,你我二人相识也有两年啦,也好好地把话讲讲。”

“也算好好过个年嘛。”

黄子弘凡拉起石凯的手,将一袋铜钱放进小孩软糯的掌心,稚嫩的手指还不能完全包住钱袋,轻轻地听到哗啦的响声。

目光从相握的手移上去,黄子弘凡微微扬着眉,向石凯笑着。

朗如星空月,粲若银河水。

石凯总觉得,是从这一刻开始,他才彻底栽进去的,从这一刻开始,他与他的小殿下黄子弘凡,再也不愿意分开,从而生出后面千丝万缕的纠葛缠绕。

黄子弘凡是不喝酒的,而石凯又是特别喜欢喝酒的,所以基本都是石凯在喝。

酒过三巡实在尽兴,石凯也没那么多心思拘着礼,微醺的小孩一拍桌子表情十分不满:“你使唤我买酒回来你自己不喝啊。”

“那是你怕冷,喝酒暖身子,我又不怕冷啊。”黄子弘凡扶着被他一拍桌子差点拍歪的酒壶,摇头笑着。

“殿下,你要酒来可不止是暖身吧。”石凯伏在桌子上,向黄子弘凡靠近:“酒乃浇愁之物啊。”

“那你认为我有什么愁?”黄子弘凡问得不经意似的,敛息屏神等着听他的说法。

石凯却没有立即回答,趴着的人撑着从桌子上起来了,眼睛里混沌与清明参半,沉吟片刻后开口。

“也是,你也不应该有愁思嘛。”

“为什么呀?”

“反正未来这江山也是你的呀。”

黄子弘凡自嘲似的扯了下嘴角:“我才七岁,一个被遗弃的皇子而已,这山河锦绣万里江山,与我有什么关系?”

黄子弘凡讲这话的时候石凯正饮着酒,听到这句话笑得端着酒盏险些洒了出来。

“殿下,你肯定不是这么想的吧?”

黄子弘凡扶着头靠在桌边,觉得有意思,不置可否地笑,听石凯的醉话。

“殿下有多想要这天下,我看得一清二楚。”

“当然殿下的身份远不能算得上贫贱,可也被其余皇子们欺压了这么多年,可他们实在平庸至极,远远不能撑起这个国家的。”

“出身有什么要紧,一流才是要紧。”

喝醉的小孩一边说一边四面八方地晃,黄子弘凡一边点着头一边悬着手在他身侧防着他栽倒,石凯迷蒙地瞥到了黄子弘凡的手,索性直接往他的怀里倒了,像他们这个年纪本来就该心性单纯的小孩撒娇一样。

“黄子弘凡,这天下都会是你的。”

微醺滚烫,耳侧吐息,直呼名讳,犯上却又说到了他的心坎里,黄子弘凡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也有明显的波动,须臾后又恢复如常,默默地把石凯往怀里揽了揽。

“那你会帮我的吧?”黄子弘凡凑到石凯的耳边小声地说,好像危险的毒蛇幽幽吐着信子:“只是帮我哦,你是我的人哦。”

“嗯。”石凯闷声应着,而后直接靠在了黄子弘凡的肩上睡着了。

真是放肆,不过叫人喜欢,黄子弘凡虽然叹着气,可他在笑着,搂着怀里的人,看着窗外的月色,守了岁辞了旧年。

黄子弘凡从未被人在意过,心肠往往冷得也如腊月里的天气一样,哪怕他只是个小孩,也是个薄凉无情不招人喜欢的小孩,石凯的话他不知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可是殿外寒冬瑞雪,殿内热酒衷肠,他不可谓无动于衷。

黄子弘凡无意识地用手指拂过石凯的眼睛,小孩的眼睫颤动着,像蝴蝶美丽轻薄的翼,让黄子弘凡有些喜欢。

从那时开始,石凯才是真正得了黄子弘凡的意,从简单的主仆迈一步过了知交,逐渐推心置腹,但愿肝胆相照。

宫里的小孩长大都是很快的,尤其是一些天资聪颖的孩子,就更加早慧。

甚至石凯其实是与黄子弘凡不相上下的,丝毫不露逊色之处。

“殿下,背错了。”听黄子弘凡背书背到某处,在一边候着的石凯默默出声提醒。

黄子弘凡止了背诵声,翻开书卷确认了一遍,确实是自己背错,瞟了石凯一眼,略微尴尬地咳了一声。

“无伤大雅,无伤大雅。”石凯放松地抿着笑意道。

“来来来你背,你全背对了我给你钱买酒。”黄子弘凡被气笑了,把座位往后挪把书直接塞给石凯。

这么多年下来,两个人都逐渐从稚嫩的孩童长到了小小少年,越来越亲近,关系也越来越好,自然也不在乎很多虚礼,石凯也早就不会在黄子弘凡面前藏拙了。

于是他笑着上前:“从哪到哪?”

黄子弘凡哗啦啦地翻书,给石凯指了能有将近七八页。

石凯无语而笑:“喂,你,殿下你方才只背了不到两页!”

“前日让你背四页你都背下来了!我再不对你严一点,我的钱全叫你拿去吃酒了!”黄子弘凡笑吟吟地轻轻锤了石凯的肩:“没问题吧?你那么聪明。”

石凯翻了翻,是前朝一位忠心的大臣写给他的君主议政的表书,清君侧除佞臣,讽谏恳切忠义动人,写得的确极好。

“行。”石凯合上书卷递回给黄子弘凡,等他的小殿下重新回去安生地坐下了便开始背。

黄子弘凡在书案边坐了,微微侧过身,他最忠诚的侍卫站在他身侧,目不斜视地看着他,一字一句背着那篇表文,行云流水,一字不差,最关键的是,石凯那双漆黑晶莹的眼睛认认真真地望着,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更加恳切了起来。

一处不错地背完,黄子弘凡静了静,才抬手鼓掌,喟然慨叹:“如若你出于皇室,真是我都要自愧不如了。”

石凯的目光敏感地闪烁了一下:“不敢,殿下说笑了。”

“你知道我方才在想什么吗?”黄子弘凡去牵石凯的手,拉着他到案边到自己的身侧来:“我方寸在想,以后的日子。”

“以后?”

“嗯,待我君临天下,你在我的身旁,为我读我的臣子陈情述理的表文。”

石凯的手颤动了一下,黄子弘凡将他的手扯得更紧,牢牢地盯住那双眼睛。

“你不相信我吗?”黄子弘凡道:“原先也是你替我挑明的野心,你也说过你会帮我,你也知道这天下都会是我的。”

石凯一瞬的惊动转瞬即逝,依旧是那副无懈可击的忠心表情,他笑着,手上也用了力与黄子弘凡紧紧相握。

“我说过会帮你拿这天下,我说到做到。”

黄子弘凡没有松手,还是定定地望着石凯。

“我是你的人,我不负你。”石凯的声音很坚定。

黄子弘凡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把自己的手从石凯的指间抽了出来,转而从口袋里掏出一袋铜钱放进他的手里。

“好,去买酒吃吧。”

接过铜钱的某一刻,石凯突然觉得,其实黄子弘凡这样对他很像对一只听话的小狗,只要自己忠心于他顺从于他,他就奖励自己,给一袋铜板让自己去买爱吃的酒,若流露出了一丝摇摆的痕迹,就警惕地扯着牵引的锁链,患得患失地要证明自己归属的诚心。

就像对一只小狗一样,是不能指望着从他身上得到任何真心的。石凯收紧了手指,他手指已经长长了很多,可以很好地把钱袋都握在手心里,而他思量了什么都不形于色,无波无澜地笑着,尾音上扬低下头道多谢殿下,用这人最受用的方式讨好他。

黄子弘凡显然也满意,抬了手揉了揉石凯蓬松柔软的发顶。

黄子弘凡经常给石凯钱让他去买酒回来,两个人一起坐着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说是聊天其实实在算计,算计皇后,算计皇兄,算计朝廷哪个打压他的大臣,算计如何争取到更多支持小皇子的势力,石凯一边饮酒一边算计指点,意识不受影响都很清晰,能给黄子弘凡提供很多隐蔽而狠辣的对策,化心机与城府于杯酒言欢间。

每次都只有石凯喝,黄子弘凡滴酒不沾,石凯知道是因为黄子弘凡体质的原因,酒量奇差,沾一点都有可能失态,而失态是他这种戒心奇重的人最有不得的东西,所以石凯知道黄子弘凡有心思,连自己都不能知道。

这没有什么,反正石凯心里也藏着黄子弘凡不知道的事情,几分真几分假,都不重要,他们是做不到全心全意的肝胆相照,黄子弘凡是石凯野心又坚韧的宿主,石凯是黄子弘凡有力而果决的长刀。

互相欣赏,互相依靠,互相为己所用,无论心里掂量着的是城府还是真心,黄子弘凡和石凯两个人一起把酒话政的日子,的确算得上是一段阴冷岁月中的难忘时光。

他们的关系很微妙,比起主仆更像君臣,比起朋友,更像……

再往下说就不敢想了。

石凯不敢多想,不敢多问,他举起杯盏,清酒在觥筹中摇晃,他敬黄子弘凡一杯。

“敬什么?”黄子弘凡笑。

敬什么?的确把石凯问住了,迟钝地滞在原地想了一想。

最后没想出来。“不知道,但我总归是要敬你的。”

“好。”黄子弘凡含笑应下来,举起自己杯盏里的清水与他碰杯。

“想不出来,那就先敬——”黄子弘凡仰着头看那薄凉的月光,眼中滚过无温的光芒:“敬你我能活到束发之年吧。”

石凯差点直接被呛到,可又能与对方交心明白他的意思,无奈地同他一起互相嘲笑了起来。

也只有他二人是相性的,他二人遇见投缘并肩走过这些年,命运无端,幸运又造孽。

黄子弘凡十六岁那年,他开始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皇帝身体开始逐渐不好,其他的皇子也算计了起来,朝廷也逐渐开始暗中站队。

因为他母妃当年戕害过皇后的原因,宫中并无嫡出皇子,都是庶出的,所以他们几个皇子的关系从小就紧张,从小就知道将来必有一天他们兄弟来争夺这皇位与江山。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朝廷这几位有望继位的皇子中,最有治国理政之才的还是黄子弘凡,其他的几位或性情软弱或昏庸无能,可黄子弘凡又无好的出身,这些日子里朝中官宦就有人来找他,希望能达成某种约定,对方许诺扶持黄子弘凡上位,那么事成后黄子弘凡也需待对方不薄,这些事情是石凯陪黄子弘凡斡旋。

“还是争取到了一些的,有中央的地方的人支持你,户部的司法的监察的这些地方都有人的话,对你也是好的。”石凯转着酒杯同时也动着脑子。

“办法是好的,但人不是好的。”黄子弘凡正把玩着他的小侍卫的佩剑:“我还不知道他们在想着什么?想把我当傀儡使唤罢了,我是那种好操纵的角色吗?”

“你这几年给他们的感觉不是吗?是谁一直卖乖讨巧装作一点威胁没有的样子啊?”

黄子弘凡被噎得无语,倒过来用剑柄一端虚空点着对面笑得灿烂的石凯:“行……这几年惯的你的,胆越来越大。”

“后悔了?”石凯歪头。

黄子弘凡白了一眼:“继续说。”

石凯轻微地嘁了一声,续上自己的话头:“他们当然贪心,你比他们更贪心,那不妨先利用了这份贪婪,挂着时机不听话的话再除了他们就是。”

“先利用,再丢掉。”黄子弘凡提取重点。

“对,一个皇帝需要狠心与心机,你也不会只丢掉这些人的。”石凯应得轻描淡写:“然后还有一件事,就是,皇子妃的事情。”

黄子弘凡表情一变,“唰”得把石凯的剑收回了鞘中。

“是拉拢势力。”看出黄子弘凡不乐意,石凯无奈地劝说。

“你很想我娶皇子妃?”黄子弘凡看向石凯的目光晦涩不明,看得石凯心颤了一下。

石凯舔了舔说了这么久话干涩的下唇,顾虑着黄子弘凡的情绪斟酌道:“我想的是如何助你拿到这片天下。”

“既然你无妨的话,那就你安排便好了。”须臾,黄子弘凡似乎释然,“啪”地把石凯的佩剑放在桌上,震得桌上酒器都动了一下。

“我帮你差不多安排,一定会是朝中重臣的千金小姐,可是最后你也要看一眼。”石凯道。

“无所谓,都一样的,皇室贵族娶亲,真心最不要紧。”黄子弘凡满脸的不在乎。

虽然他的反应在意料之中,可看他这么冷淡凉薄,石凯还是心颤了一下,也不知道为什么。

“殿下,冒犯。”

“问什么?”

“那什么时候真心是要紧的?”

石凯问出这个问题,黄子弘凡惊愕地抬起头,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极其意外这样的问题会从石凯的嘴里问出来。

石凯的目光有些不坚定,他也不是很确定自己为什么在乎这个问题,明明可以有八九把握猜到他的小殿下无情的回答,却偏偏想自取其辱般亲耳听到。

“石凯。”黄子弘凡慢慢地回答:“真心可以是什么时候都要紧的,也可以是什么时候都不要紧的。”

“我是黄子弘凡,是被遗弃的小皇子,是未来的君主。”

“你觉得对我来说,真心要不要紧?”

黄子弘凡摇了摇头,起身拍了拍石凯的肩,绕过他走了,就像他们初识时,黄子弘凡拍拍石凯的肩告诉他他是自己的人一样。

石凯没有辜负黄子弘凡的期待,要他打点的全部都置办得极其妥当。

朝中朝外支持黄子弘凡的势力开始越来越多,连皇帝都逐渐开始把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在石凯的建议下,黄子弘凡拜当朝的大理寺少卿为师,随之决断了许多困扰芒京安宁依旧的案子,回去后甚至也得到了皇帝的几分赞赏,朝中大臣也越来越尊重他。

风水轮流转了,小时候把他当成蝼蚁踩在脚下的人过得都不如他,有点来巴结他,有点见到他就躲,黄子弘凡与石凯走在宫里,来来往往的人与他们打招呼,小殿下与小侍卫对了个眼神,都觉得特别可笑。

“事不成不可松懈。”石凯叮嘱黄子弘凡。

“知道。”黄子弘凡应着。

其他的几位皇子,有的愚蠢懦弱至极不敢再与黄子弘凡相争甚至开始阿谀奉承,那就也有的不到黄河不死心要与他抢个头破血流。

“你防着点大皇子,他势力也挺多的。”某一日石凯一边擦拭着他的佩剑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他明里暗里想阴我,我装看不出来。”黄子弘凡点着头。

“也要防着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石凯补充。

黄子弘凡闻言停顿,慢慢抬头:“有什么发现吗?”

“多防着总是没有错的。”石凯随口混着。

黄子弘凡若有所思。

其实自从正式开始运作争夺太子这件事开始,黄子弘凡就意识到了,石凯的经世之才是不可小觑的,自己这一路没有他是不行的,而他心里似乎也始终琢磨着自己的一条线,除了扶持黄子弘凡以外的别的事情。

石凯心里有别的念想,黄子弘凡一直都知道,他喜欢有野心的人,有野心的人一般谋略也是超出常人的,所以可用,尤其是石凯的谋略总是与黄子弘凡不谋而合地打中最得意地地方,格外得黄子弘凡的心。

石凯对黄子弘凡是忠心的,黄子弘凡也知道,不然也不会在他手下安稳地过了这么久日子,还能与他私情这么好,还能愿意让他没星期都花出去那么多钱来惯这个人吃酒。

可是忠心有多少,野心有多少,黄子弘凡不知道。

黄子弘凡生性敏感多疑,越亲信的人越是。

所以你看,活该没有人真心对你吧,你连你的半个枕边人都算计,你指望谁对你一辈子真诚地忠心?

黄子弘凡挪了下位子坐得离石凯更近点,一条胳膊搭上他肩膀把人揽在怀里,石凯一边思索着事情一边本能地往他怀里靠着,黄子弘凡无声地叹气,搂着他的肩膀把拥抱收紧。

“待我登基,君临四方,我用这万里江山给你做酒钱,你愿多少有多少。”

石凯不知道他是抽什么疯,无语又纵容地转头给了个眼神。

“真贪。”

他小声地腹诽。

后来出了大事,大皇子突患顽疾暴毙。

消息传到殿内,传话的人走后,黄子弘凡第一眼立刻看向座下的侍卫石凯。

石凯面色如常:“殿下,现在赶过去吗?”

黄子弘凡眯起眼睛:“你是为了我吗?”

“殿下你说什么?”

“还是为了你自己?”

石凯不吭声了,但他走向黄子弘凡,一步一履的自信和底气都是很足的,一时刻让黄子弘凡恍惚——当初开口自称奴才都不敢回他话的那个小孩,是什么时候变成一只小狼的?

还是说本来就不是个好的,只是在这宫中多一张皮罢了。

“你做事为什么不和我说?”黄子弘凡的表情非常严肃。

石凯微微垂眸,别开眼神,黄子弘凡猛然上手揪住了石凯的衣襟往回拉,距离迅速突破安全区,石凯反应极快地撑住扶手才没有整个身子直接摔在黄子弘凡身上。

黄子弘凡身上帝王的气质已经初具雏形,他伸了手捏着石凯的下颚,压迫感与攻击性凝聚在手指与关节之间。

脸被他锢得有点疼,石凯咬着后槽牙,露出一个笑。

“我是殿下的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殿下。”

石凯抬起手覆住黄子弘凡捏着自己脸的手背,紧紧握住。

“从始至终,我都是为了你。”

最后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被消除,皇帝的病也越来越重,病榻边又没有一个真心人,生命的最后尽头每个人的算计都看得真切,最终他立了黄子弘凡为太子。

这个他最不喜欢也从未给过眼神的小儿子。

皇帝驾崩的那天,黄子弘凡去见过他最后一面。

只准黄子弘凡一个人去看,他进殿前与石凯短暂作别的时候,拉着石凯的手满眼复杂,甚至有些局促。

“太子殿下,”石凯的声音很轻很坚定:“你马上就是接任江山的人了。”

“是。”黄子弘凡叹着气:“可我从不是他的儿子,在谁心里都如此。”

黄子弘凡紧紧握了握石凯的手,背过身走进殿内。

石凯在背后望着他越走越远,走进这未来属于他的殿堂,不自觉在衣袖里攥紧了拳头。

黄子弘凡站在他父皇的病榻边,微微侧着身,有些大逆不道,却实在不愿意看他的父皇一眼,就如这十几年来他父皇始终不分给他眼神一样。

“你这十几年,多了一个很亲信的人吧。”

黄子弘凡垂下眼眸,表情冰冷:“所以呢?”

“你以为他对你是真的忠心吗?”

黄子弘凡面不改色:“父皇以为你的妻子和儿子是真的爱你吗?”

老皇帝惊愕后震怒,可病情虚弱却又不能奈何他叛逆的太子。

“父皇知道。”黄子弘凡自顾自往下说:“所以父皇觉得儿臣知不知道。”

老皇帝苍老地叹了口气,像是摇摇欲坠的烛火最后的白烟。

“你是继承君位的人,用人有你的道理,虽然朕不曾教过你什么,可对于手下的忠心,你是需要有个数的。”

无论再亲信都不能完全信任,再可用的人用到了不可用之日也不能再留。

黄子弘凡都听着,可他表情是漠然的,听完也不予回复,就这么冷冰冰地盯着,与奄奄一息的老皇帝仿佛没有任何脆弱的血缘纽带的链接。

同时他可悲可笑地发现,老皇帝最后提点他的东西,很多都是他本来行事的原则,阴狠凉薄,敏感多疑,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全然的信任,同时又野心勃勃,心底嚣张的欲望逐年生长。

他憎恨他的父皇,他的父皇厌恶他,他们十几年形同陌路,可做儿臣的却与父皇越来越相像。

那份多疑,那份野心,那份无情。

黄子弘凡转过了身,年少时不敢奢望的皇家亲情,如今也再也不想要了。

没有什么是与江山万里一起相提并论的。

包括他。黄子弘凡狠心的想着。

黄子弘凡登基后,石凯还是黄子弘凡的侍卫,也理所当然地继续做着所有人眼皮底子下的“君侧”,人尽皆知的黄子弘凡最亲信的人。

但他自己知道这个“亲信”,到底有多少疑心在里面。

自从黄子弘凡登基,朝廷的大臣就一直有人上书说明,建议皇帝居安思危、任人唯贤、慧眼逐佞臣,明里暗里石凯都能看出,大概都是在说自己的意思。

他是皇帝身边从小陪着他长大的红人,如今成为众矢之的并非意料之外。

石凯会把这些奏折全都截在自己手里,黄子弘凡是看不到的,而那些对自己辅政不满的名字,石凯也暗中都记了下来,过一阵时日大多都平迁暗贬,远离了朝廷。

黄子弘凡的疑心不错,的确不是没有依据的,石凯被他怀疑的,真的一点都不无辜。

黄子弘凡在殿内阅读时睡着了,石凯小心熨帖地给他的——现在是陛下,披上一层绒绒的裘毯,甚至抬起手轻轻拂过了他精致好看的眉眼。

石凯对黄子弘凡有忠心,可石凯也对黄子弘凡有异心。

这份江山与疆土,不止黄子弘凡从小觊觎,石凯也是想要的。

有多想要说不清楚,但是是想要的。

黄子弘凡确然学不了好,可石凯也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什么好人。

石凯从小就在黄子弘凡的母妃的宫殿里做事,那座上上下下都渲染了浓重野心的温元宫,他一旦做错一点小事都要被其他宫人欺压责罚,因为是个孩子宫中最弱小,所以人人喊打把他踩在脚下。

所以他很小很小就知道,只有当一个人强了才没有人能欺负自己,求不得任何人,流泪怕疼也没有用处,一时的苟且都可以忍辱负重,成大事需吃苦头,但他是鸿鹄而非燕雀,也的确不肯一直做谁的影子。

去黄子弘凡的宫里,也是有石凯自己的打算在的,他早就听说小皇子对宫里人的态度暴虐,与他对皇后皇兄形成鲜明对比,他就猜这人有野心,有一些可为己用的抱负。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所以石凯涉险去了,认识了他一生最大的机缘也是最大的孽根黄子弘凡,一纠缠纠缠了十多年。

离不开了。就算不忠也离不开了。

我给不了你完全的忠心,可我所有的臣服与与所有的城府,全都押在你一个人身上了,我赌不了你对我有多少信任,但无论有多少,我都认了。

感受到石凯的手的动作,黄子弘凡睡得不安生,蹙紧了眉“嗯”了一声。

石凯竟然感觉自己有一瞬间的心软。

他叹了口气,掖了掖毯子的一角。

凡事走过,必留痕迹。

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不会被人发现的小动作。

自己的朝中大臣是什么样子,黄子弘凡心里特别清楚,而且从前未登基的时候,就有人同他说过朝中有人对他与石凯关系甚密存在意见,又怎么会登基之后这种声音全都沉进水里了?

黄子弘凡亲手在石凯那里找到了所有他截下来的质疑他的文书。

那天晚上黄子弘凡问石凯是什么时候开始想的。

“想什么?”

“想你不该想的,想我的江山。”

黄子弘凡的表情纹丝不动,可是目光让人隐隐约约感觉到他的怒意凛凛,天子之尊不怒自威。

黄子弘凡还是与石凯称你我,正如初遇就说明不称殿下奴才,现在也不称朕,石凯在他心中,似乎有一个独特的可以称你我的位置。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看出来我的?”石凯反问回去,而后看着黄子弘凡的表情笑:“从始至终一直都是吧。”

“你也是从始而终吗?”黄子弘凡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危险,怒极反笑:“你不但贪我那点酒钱,你还贪我的江山?”

石凯抬起头默默地望着黄子弘凡,没有再说话,静静地点了点头。

石凯从来不骗黄子弘凡。

从前他就不会在黄子弘凡面前藏拙有所隐瞒,黄子弘凡眼里他是什么样子,他就是完全的什么样子,他的忠诚,他的叛离,他的谋略,他的野心,都是他,一片一片地组成他,组成一个扭曲的逐渐堕入深渊的至生至死与黄子弘凡分不开关系的石凯。

他们对彼此,向来都是有着这层欲望的,没有人说出口,可是却又都知道,从讨论皇子妃问题时双方给出反应那一刻,对方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感情,这对君臣就一清二楚了。

黄子弘凡是不怜惜石凯的,这场云雨更像是他二人野心铸成的参保的惩罚,在没顶的痛楚中追求没顶的快意,石凯的手腕被黄子弘凡始终牢牢扣着,全身没有一处能够动弹,哀着语气一声声地唤着他的陛下。

可他没有认错,从头至尾都没有,而这样谋反的大错,黄子弘凡也没有要他认。

早就看出来——且他也早就知道自己看出来了、却也多年不改的这么一个错,有什么可认的呢,要认什么呢,那是他自己不回头地走上的不归路,是他自己选择的以自己对峙致死的一种方式,虽然以他二人的孤傲性子,世界上没有第二种选择。

折腾到了深夜里,石凯的头发汗津津地贴在他的额头上,黄子弘凡落下一个吻,却没有任何温度,也感受不到任何感情。

“黄子……黄子弘凡。”石凯微弱地喊着黄子弘凡的名讳。

“嗯。”黄子弘凡应着。

“你杀了我吧。”

黄子弘凡的动作顿了一下,低下头去看,身下的人甚至眼角挂上的一滴晶莹的泪,不知道是疼的还是什么原因。

“朝廷里大部分的势力,都是反对我的,报应不爽,是我该着的,我用你的权利做了多少事我清楚。”

“让我继续存在,这天下实难安宁,或者说你的江山实难安宁,众议难以平息。”

“夺江山易守江山难,虽然是我助你登上的这个位置,但造成如今这个局面的也是我的异心。”

“自作自受,自找的。”石凯颤抖着轻轻吻黄子弘凡的侧脸:“我的命有今天全是因为你,你杀了我吧,我把我还给你。”

说到这里眼泪已经流出来,石凯本就汗水浸润的视野更加看不清东西,感觉到冰凉的东西砸在自己脸上,正要不可思议地想是不是黄子弘凡的眼泪,身上的人又继续起伏了起来,动作比上一轮要更强更狠,好像是听了这些话更被触怒了,此番刺激下石凯不再忍得住,哀切的哭腔于唇齿间透了出来。

石凯从来没有想过死,年纪特别小的时候在温元宫被欺凌成什么样都是坚定地想要报复回去,从没有想过死。

可是对方是黄子弘凡,这事就不一样了。

偏偏那是他一辈子最的记挂的衷肠。

黄子弘凡最后一封一封地看完了朝中大臣举报石凯干政滥权的事件。

其中固然有莫须有,有张冠李戴,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其中也有一些事情是石凯真的做了的,来服务于他的野心,黄子弘凡也看出来了。

殿内大臣跪了一排一排,殷切地希望皇帝明鉴铲除佞臣。

黄子弘凡合上最后一封奏折放回案上,轻飘飘地撂下一句话:“我会杀了他的,你们回去吧。”

大臣全部行礼退下后,黄子弘凡一个人站在空旷的殿内,站了很久。

很多画面在他脑中闪过。初次见面时石凯抬起那一双美丽无辜的眼睛,第一次与他对酒话野心时,他故意装醉挑明自己的野心,成为自己的亲信,读书相处中他丝毫不藏拙的不逊色于自己的优秀,扶持着自己走上来的一路,和最后背叛自己的每一步,全部都历历在目。

这么多年的相处与相伴,到底还是输给了权谋与贪心。

像他父亲,君恩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永远都不会有千日重用的人,前一日是皇恩浩荡,后一日就可能满门抄斩。

像他母亲,最美丽的花朵最剧毒,以最危险的心思算计着最亲近的人,背后落刀说下手就下手,不曾犹豫这般无情。

哪怕黄子弘凡对石凯有情,也仅此而已了,他不会因为有情就留下他,这样的事石凯也是知道的。

但说到底石凯是对黄子弘凡而言是不同的人,不是像赐死其他奸臣一样那么简单的。

送行是黄子弘凡亲自送的。

华丽的宫殿,上好的月光,精美的菜肴,与泛着光辉的清酒。

石凯低眉看一眼酒,心中有数,抬眼再看一眼对坐的黄子弘凡,扬起一个悲哀的笑。

知道石凯能看出来,黄子弘凡也不装,明着和他说了:“我最后一次,请你的酒钱,以后你没得贪了。”

“多谢陛下。”

“这个时候还要喊我陛下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月光太过温柔的原因,黄子弘凡那时的气场格外不同,特别柔和,大抵是他最没有锋芒最不像个君主的时刻,仿佛与石凯只是一对寻常兄弟、一对这紫禁城中消亡的平凡眷侣。

石凯笑得无奈:“黄子。”

“凯凯。”

有风经过,吹落一地的温柔,这两个字第一次从黄子弘凡嘴里说出来,竟然直接说得石凯有些喉咙发苦,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黄子,你记不记得,”夜凉了下来,冻得石凯的声音也发抖:“很多年之前有一次,我俩喝酒,我说我敬你,却想不出要敬你什么那次。”

“我记得。”黄子弘凡点头。

“我现在想好怎么敬你了。”石凯潇洒得拂了拂袖子,取过离他近的酒壶斟酒入杯盏中,目光平淡地看着那清透而剧毒的颜色在杯中翻腾。

黄子弘凡漠然看着,竟也伸出手去拿他面前的酒壶倒酒。

“哎,你!”石凯一愣,忙出声制止。

“我这就是酒。”——只有你那个是有毒的。

一方面感叹帝王无情,一方面石凯又确实疑惑:“你不是不喝酒?”

黄子弘凡别过眼神不言语。

为你送行是不同的。

这才是真真的更尽一杯酒后,世间浩大再也寻不到你这位故人。

回过眼神来看,石凯手边排了三个小酒盏,都已倒入了酒。

“你……”黄子弘凡瞳孔一缩。

“我敬你三杯,我有太多话想说。”说到这又觉得可笑,一笑却把眼泪也笑了出来:“平时无论如何也不肯推心置腹坦诚相待,这个时候倒是想和你说说真心话了。”

黄子弘凡静默了下去,他举起酒盏郑重地站起身,石凯也随之起了身。

“黄子弘凡,黄子,我的小殿下,我的陛下,我追随了一辈子,忠诚了一辈子,甚至最终有过想取代——的人。”

“我敬你三杯,你听我说。”

风安静了下来,月光凉薄地披在石凯的肩上,渲染着空气中的悲戚与绝情。

“第一杯,我敬你在我十岁那年过年时,第一次允我买回来的酒,我确实怕冷,那是我第一个过得暖和的年,我敬你没有拆穿我装醉来挑你野心,我敬你在信任与待遇上,让我知道什么叫你我间的雪中送炭。”

“第二杯,我敬你在那之后,长达十余年对我的亲近与信任,虽说不上肝胆相照,可我的忠心和异心你都看出,我这条命给你,是我心甘情愿的。”

“第三杯,我敬你现在选择亲手了结我的一生。”

石凯说完一句敬语就仰头决然地灌下一杯毒酒,最后一杯时他已经感觉得到体内毒素在发作,却也还是强撑着,做出颤抖而痛快的笑容。

“你果然是你,你果然狠心,你果然无情。”

“你连我都愿意杀,我也的确不担心你以后遇到什么人会手下留情了。”

“输给你这样的人,我认了。”

石凯闭着眼饮下最后一杯酒,踉跄着放下酒盏,已经有鲜血从嘴角流出。

我敬你遇我,信我,用我,甚至中间有那么一点爱我,以及最后杀我。

我不敬这天下,我只敬你。

药效逐渐发作,仿佛有千万蚁虫在内脏啃咬,石凯捂着心口痛苦地呼吸咳嗽,艳红的鲜血如花瓣一样滴落在衣襟上,人将将要倒下时,黄子弘凡从对面一步跨过来把石凯接在了他的怀里。

人死前走马灯意识朦胧,恍惚间石凯还以为是他们年轻时相处的时光,石凯喝醉了倒在黄子弘凡的怀里,黄子弘凡搂着他,那片刻的让他乐不思蜀的温柔。

石凯想起黄子弘凡总是在他醉得不分东西时逗他,怎么这么贪杯总是这么惦记着他的这几两酒钱。

“我……不是贪酒钱。”石凯眼睛已经基本阖了,靠在黄子弘凡的怀里迷糊而微弱地开口。

黄子弘凡告诉自己,他要克制,不能过于心痛与难过,可声音还是颤抖:“什么?”

“我实在贪心,我只是想要你。”

尾音虚弱得逸散在了空气里,再也听不见,怀里的人身体一分一分变得冰冷,那一张时而灵动时而叛逆的漂亮的脸安然恬静,再也不会活泼起来。

可黄子弘凡没有放手,他把僵硬的人搂得更紧,冰凉的夜里他的呼吸不停地颤抖,不断有泪顺颊落下。

你成就了我的一生,我却只能来断送你的。

是我负了你了。

石凯的事情落下帷幕,不得安宁的朝堂也难得平息了几天。

大家都知道石凯对黄子弘凡意义重要,虽然皇帝圣明将其铲除,却也不能多提及,没人敢触碰这份忌讳。

可似乎黄子弘凡没有流露出过什么后悔,只道有为之人才能守住江山。

他的确够无情,够狠,够有野心,也不怪他能冲出禁锢做这个君主。

黄子弘凡是芒国历史上一位还不错的君主,严刑厉法,大公无私,政策与安排也都很开明,只是手段比较严厉,铲除异己比先祖都不留情面狠戾得多,大家都传这位皇帝铁面无情。

后来皇帝老了,身体不好了,太子接过朝政后便退位了。

据说这位先皇晚年精神不太好,总是在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宫里的人也换了一批又一批了,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石凯的事情,听到先皇念叨的名字,伺候的人大多也不知道说的是谁。

只听得出,先皇总是惦记着,给那个留了酒钱,要他出去买一趟烧酒,要热的。

伺候的人以为是先皇惦记着烧酒了,可每次拿来了却又不是他要的。

可他要的是什么呢?

黄子弘凡这一辈子要的是什么呢?江山天下他都得到了,为了这个牺牲了不知多少代价,可也得到了,也没有展露出过一丝的悔意,不是吗?

可生命行至尽头,直将化为一抔黄土时,真的没有过一点点后悔吗?

有人说黄子弘凡在等一个人。

等一个总是贪他酒钱的人。

深宫暗不见光的角落,一个饱经风霜的灵魂孤独地逐渐作古,他的手里始终转着一袋布袋,里面都是铜板,问他总握着这东西做什么,他道是留给一个人的贪酒钱。

物价上涨,民生变动,这些钱已经买不起那么多酒了。

去日难追,逝去的再也回不来了。

无论你再贪恋与否。

//架空世界观私设如山勿上升

25|尾声

黄子弘凡早在推门而入前就听到了浴室里有水声,石凯的萨摩耶守在进门的地方,毛茸茸的尾巴缠上他的脚腕。

黄子弘凡蹲下身揉了揉萨摩耶的脑袋:“宝宝,我的另一个宝宝呢?”

他没收着声音,尾调上扬,很明显是在逗石凯,然后萨摩耶的反应却不像往常,它没有去舔黄子弘凡摊开的掌心,而是朝浴室的方向扯了扯他的裤脚。

他察觉点不对劲,正想放纽芬兰白狼出来和它交流交流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见萨摩耶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精神体被它的主人收回了领域。

石凯从浴室里出来,黄子弘凡还维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仰着...

石凯从浴室里出来,黄子弘凡还维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仰着头看他,一双眼乌泱泱的。他原本打定主意不想让黄子弘凡看出来,那张纸都被他放回了原位,但黄子弘凡今晚就好像长在了他的泪腺上一样。

黄子弘凡顿时慌了,上前抱住他,手在外套口袋里摸索了两下,没找到纸巾,便着急地抬手去拭。石凯下意识地伸手去挡,眼泪却不遂人意地越流越多,才一会儿,黄子弘凡的指缝都湿透了。

“怎么了…怎么了凯凯?凯凯,宝贝儿,出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跟我说我去揍他……”

“黄子。”

“哎哎哎,我在,我在。”

“都怪你写的那什么破情书……”

石凯没再往下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好在他们精神同频共振,他不用开口,黄子弘凡也能知道。

不过有些话还是需要亲口说出来的,石凯从男朋友炙热的拥抱中抬头,面对面地直视爱人,带着鼻音一字一顿地道:

“黄子弘凡,我爱你。”

黄子弘凡的眼眶通红,睫毛轻轻抖动着,居然也掉下眼泪来。

他这么一哭,倒是把石凯逗笑了———两个人对着眼泪汪汪的确实是一件很滑稽的事情。

“黄子弘凡。”

“嗯?”

黄子弘凡被石凯短短一分钟内连着的两次全名喊得有点懵,眨巴了一下眼睛顺着答道。

“我们已经精神结合了。”

“?是啊凯凯?”

黄子弘凡感觉到房间里浮动着的向导素,下意识地把石凯搂得更近了些,海盐混着焦糖的味道甜到勾人,暗流涌动,什么东西隐隐约约到要冒出头。

“那我们什么时候补上身体结合?”

石凯说这话时眼神很认真,他伸手攥住了黄子弘凡的手,引着他到床上,那一瞬间像是丢掉了身上所有的既定程式,把最柔软的一面完全显露了出来。

石凯常年训练,肌肉流畅结实,平时站在一起时没觉得,此刻却不得不正视了哨向之间先天存在的体型差,他靠着枕头半躺着,黄子弘凡的阴影几乎是完全笼罩住了他;他的食指和虎口处分明都是开枪形成的枪茧,整个人落在黄子弘凡眼里却像是被烘烤过后的甜点,伸手轻轻按下去会有一个凹陷,像是属于你的印记。

我的印记。

黄子弘凡冒头的想法没能躲过他的向导,石凯勾上他的脖子,脚踝贴着他的腰侧磨蹭。

这对五感敏感的哨兵来说是多么刺激性的一件事,更何况是石凯还坏心眼地调高了黄子弘凡的五感。

轰的一声,黄子弘凡脑子里的某根弦断了,眸色暗沉下来。

他手肘撑在枕侧,和石凯的唇舌彻底纠缠,这个吻不像他们以往的,没有太多温柔的成分,有着毫不掩饰的激烈和直白爱意。石凯主动挑起的火,而黄子弘凡像是要把石凯整个人拆吃入腹,松木味道的哨兵素噼里啪啦地点燃了空气。

黄子弘凡指腹流连于温热的山川,唇舌相抵的间隙里还能尝到彼此眼泪的咸涩味道。石凯刚想开口就被作弄指节撩拨得骤然一哑,只泄出些平日里不可能会发出的短促音节来。

黄子弘凡虔诚地亲吻爱人的每一寸肌肤,石凯眼中仿佛倒映着星星,猝然轻颤就碎成了一汪软水,鼻尖因为哭泣而染上的那点红此刻蔓延至全身。

夜还很长,足够爱人互诉衷肠。

即使是知道了T星人的形成原因,他们也不可能放任其伤害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无数像南波万一样的哨向小队投放至全国,搜寻T星人带回,严禁屠杀。研究所在火树的带领下,以液氮冷冻作为灵感,紧锣密鼓地研制出了能够使其暂时进入沉眠状态的药剂,并将数据公之于众,与从前研究所的遮遮掩掩截然相反。

石凯失感治愈的案例给了曹恩齐灵感,但他苦于普通人的身份,始终只能是纸上谈兵。齐思钧和他一拍即合,作为最出色的治愈型向导,一头扎进了逆向治疗的研究里,试图找到能逆转T星人精神损伤的办法。

逆向精神治疗最终成功面世,并且能够为所有B级以上的向导所用,T星人的数量以可观的速度减少。

他们终于能重新自由地站在阳光下。

哨兵向导仍然属于白塔的管辖范围内,一部分队伍仍在为日蚀计划善后,而更多的哨兵向导开始进入军警领域,高空、深海、严寒……那些普通人再怎么经过训练也无法承受的严苛环境和极端任务被交由这些超级人类完成。

南波万小队在事情完全告一段落后重新化零为整,成为了特殊行动部门。

他们肩上的担子越发沉重,但他们走得昂首阔步、所向披靡。

哨兵向导的日常格斗特训一般是分开对打,不过石凯是个例外。

石凯迅速侧滚躲过一个拳头,抬腿把黄子弘凡踹得一个踉跄,却被早有防备的哨兵抓住了脚脖子,他脸色一变,借着脚腕上的力度整个人腾空,腰身弓起惊人的弧度攀上了哨兵的肩颈就要绞。黄子弘凡向后弓腰,把石凯撂倒在地后迅速反身,一只手剪住向导的双手,以一种极其亲密的姿势把他牢牢锁在了原地。

“就是说,”负责记录数据的唐九洲试图忍了一下,但还是没忍住,“一定要是你们俩,以这个姿势,才能训练吗?”

“这有助于哨兵向导培养默契,你不懂。”黄子弘凡一脸严肃。

“可就仗着我们九洲是普通人吧,”准备上场的何运晨看不下去了,“你俩契合度都97%了还培养啥默契?”

“可能是想培养出个孩子来吧。”蒲熠星在一边悠悠补充。

周峻纬看着唐九洲下巴都要掉下来的表情,憋着笑往外滋坏水:“毕竟他俩身上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这么多……”

李晋晔接话道:“不差这一件哦。”

轰隆。磅礴的精神力往众人聚集的地方旁边的空地上一拍,唐九洲手边的仪器上指针乱晃,一人一句把石凯调侃得耳根通红的哥哥们纷纷闭上了嘴。

当然,罪魁祸首除外。

黄子弘凡拆下战术手套,坦然面对目光洗礼:“要能有早有了。”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石凯气急败坏,指使着蹲在一边的纽芬兰白狼造反。

黄子弘凡低头对上纽芬兰白狼那双蓝眼睛,身体直觉快过大脑地撒腿就跑,白狼像一道闪电,追着哨兵绕了训练场三圈,终于给哨兵逮到机会控制住了它。

黄子弘凡搂着自家精神体苦口婆心絮絮叨叨,石凯坐到一边休息,他接过笑眯眯地看着他们闹的齐思钧递来的水,拉下了作战服高到下颌处的拉链。

黑绳末端坠着的是一颗通体奶白的狼牙,看大小可能是纽芬兰白狼换下来的乳牙,表面被磨得很细腻,银色的装饰缠绕其上,在训练室的灯光下微微泛着光,远远看上去像一把利剑。

站在齐思钧不远处的郭文韬当然也注意到了,有些明知故问地道:“这是黄子送的吗?”

石凯还没来得及回答肩上就是一沉———黄子弘凡又把下巴搁在他肩窝处,也不嫌姿势别扭。

齐思钧打断了委委屈屈控诉精神体叛主的黄子弘凡:“我就是纯好奇啊。”

“那黄子的项链长什么样呀?”

石凯只是笑,笑得肩上的黄子弘凡跟着一起抖。

“啊,凯凯给的不是项链。”黄子弘凡打了个响指,一道绚烂的星环浮现在他的指间,像一枚流动的戒指。

黄子弘凡把亲手做的项链给他带上的那天,石凯刚巧想到黄子弘凡写给他的那封情书。

他们珍之重之地把彼此带在了身边,然后在温情的氛围中接吻,就此栖息在对方的双眼中。

无论过去未来,无论任何意外,直至死亡,我都爱你。

写在最后:

只是cos某石绝对不是情侣装~

#院里哥哥们出没,一句话南北纬钧九明不打tag,可以当兄弟情看

#尝试了对我来说很新的叙述风格,(好像整得有点意识流)但是希望大家看的开心~

“温度已经降下来了,怎么不多加件外套?”

还带着温热的羽绒服被轻柔的披在自己身上,属于黄子弘凡的,干燥温暖的气息温柔的包裹住石凯。

石凯今天没开暖气,不算很冷的天气因为淅淅沥沥的雨滴而有些潮湿,...

石凯今天没开暖气,不算很冷的天气因为淅淅沥沥的雨滴而有些潮湿,高大的落地窗透出城市霓虹灯牌的反光,被细细密密的打上电脑故障般的色彩,在一派灰暗的色调里显得孤寂又冷凌。

像是猜到黄子弘凡会这么说一样,石凯动了动,指尖微微从毛衣袖子里面探了出来。

他仰起头,抬手想去触碰黄子弘凡的面颊。被配合弯腰的人握住了大半掌心还藏在袖子里的手,带着微微的暖意碰上他脸颊。

幸好,手还是热的。

看到黄子弘凡神色柔和下来,石凯松了口气。乖乖巧巧的卸了力气任由人圈着他手腕,只是空闲的那只手把外套稍微拉了拉,把自己更深的裹在里面。

“在想什么?”黄子弘凡在他身边坐下,宽大的躺椅容纳两个人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一伸手就可以把人揽进怀里,力气都不敢用大,像是对待一件容易碎裂的瓷器。

石凯沉默了一会,久到黄子弘凡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声音很轻的慢慢开口:

“第六年了。”

距离那场毁灭性的战争已经过去五年了。

城市已经都恢复到了大战前五六成的活力。人才在安稳下来的社会环境里充分发挥了作用,人类再次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生命力和创造力。

一座座高楼的崛起,一则则重要技术找回或科研的新闻在报道,近乎毁灭的城市在慢慢恢复生机。

生产在恢复,人们的生活在重新回到正轨,当年大战的主要参与人员也逐渐从第一线上退居幕后。

邵明明和唐九洲在科技发展的第一前沿带着一批批新毕业的年轻人进行科研;齐思钧作为外交大使带着新成长上来的小团队游刃有余的游离于各国外交之间;周峻纬在国防部待的百无聊赖,眼见逐渐安定的社会不需要时时刻刻守在岗位上后选择在各大军事高校里演讲做导师;蒲熠星作为经济部的部长,每日的头脑风暴里也在国内最顶尖经济学院中挑选才子着手培养接班人;郭文韬本身身子骨就弱,在战中落下点后遗症,闲不住也没法支持强度太大的工作,于是干脆给蒲熠星当个帮忙的副部长,不算忙碌也不会闲的没事干。

大战真的死了太多的人,所以当大家的生活都在恢复正轨的时候,人民几乎是抱着感恩的心态去开启新的生活

没有人忘却牺牲的人,也没有人放任自己沉溺在悲伤的情绪里。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只是那个热烈张扬的少年好像随着最后那一场堪称惨烈的战役死了一回。最后面对霸权者最为先进和精妙的机甲,石凯像疯了一样把自己的阀值拉到一个不可思议极限,几乎是赌上了生命去消耗自己的精神力,用一个几乎毁了自己的方式换其他人没有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

当霸权者的神经控制中枢碎裂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去管了,大家跟疯了一样的拆了头盔从机甲里飞身而下。黄子弘凡红着眼睛抖着手从一地残骸中抱起全身是血昏迷不醒的石凯,在胜利的战场上沉默的像只被抛弃的小狗。

那时候的他麻木的跟着哥哥们把石凯带到医疗中心,看那个总是活力满满的身体现在软绵绵的在自己怀里,呼吸都是微弱的。他却不合时宜的想起那个被他们打闹间扯坏了的小狗玩偶,纷纷扬扬的棉花里,小狗的外壳干瘪下来,像现在的石凯,毫无生命力。

好在霸权者虽然是为了自己长命百岁更加强大而逼迫着医疗技术发展的,但不可否认的是正是对这些技术的极致追求,才把石凯硬生生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紧急抢救的标识把黄子弘凡的神经拉到极致,即使大战完的所有人都精疲力尽,但是没有人离开过抢救室。

原本身体底子就不太好的郭文韬本身熬不得夜,被齐思钧和周峻纬劝他去睡一觉,有什么情况立刻叫他,被无力的摆摆手拒绝。蒲熠星叹了口气把已经晕头转向的人揽到自己肩上,向齐思钧和周峻纬摇摇头,低声哄着他说你眯一会,我们都在呢。

石凯的血快在这场战争里流干净了,更别提巨大的精神力亏空,活下来的几率太小太小,等抢救室一波又一波的医生走出时终于暗下来的抢救灯牌让大家瞬间起立,等医生露出疲惫的微笑说保住命了的时候,大家终于放宽了心。

邵明明腿一软,在唐九洲怀里终于哭出声。

石凯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身旁各式各样的仪器和管子插满身体,他陷在柔软的被褥,面色苍白的像纸,呼吸轻的像是下一秒就会消失。心电图上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也仅仅是活着而已。

黄子弘凡站在病房外看着毫无生气的石凯。鼻子一酸。

石凯开朗,阳光,热烈,明媚,他是他们之间最小的弟弟

他才刚开始他的人生

黄子弘凡把人又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舔了舔唇,有点不知道回什么,只能闷闷的嗯了一声

石凯像是察觉了他的情绪,抽了抽鼻子,没什么力道的伸手去轻轻拽他袖子:“是很累吗最近,我炖了汤,你要不要喝一点?”

齐思钧着急慌忙的按铃,周峻纬眼疾手快的按住血管紧急止血,黄子弘凡看到小孩儿原本还放光的眼睛在察觉自己状态的时候一点点暗下去,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听医生对他带点埋怨的嘱咐,看的让人心疼

自那以后的小孩儿好像没那么有活力了,大家对他的担心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个随时会碎掉的玻璃娃娃,他在也没法像以前一样肆意张扬的做他想做的事情了。甚至于一辈子都得靠着药物支撑自己破败的身体。

后来发现,只要自己好好的活着就已经能给他们带来最大的慰藉时,他好像又突然愿意好好活下去了

石凯一如既往的,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打了个哈欠

“这边是挺冷的,我们回房间。”

石凯也没有放过黄子弘凡眼底一闪而过的疲惫。

tbc.

目前关于这章想写的东西都写到了但是感觉好像没写完,,

ooc勿上升

又名《甜品店浪漫爱情故事》

又名《夭寿啦,小祖宗扬言要泡我们店长》

最近很喜欢看做蛋糕的视频,感觉蛮浪漫

01.

石凯家门口新开了一家甜品店。

倒也不是很新,不过石凯出差了一个多月回来看什么都很新鲜,更何况是走之前还在转兑的店面换了新容。

甜品店的装修不是千篇一律的粉粉嫩嫩,反而是黄蓝色调。

好像海盐柠檬糖。

石凯很喜欢吃这款糖,连带着也对楼下的甜品店多了点好感。

“可能是爱屋及乌?”

“不过这家店味道还不错,我宣布它从替身成功上位成我的白月光。”

又灌了一口和蛋糕一起送上来的薄荷拿铁自顾自开始展望未来:

“你说我要是把这个甜品师拐来做对象是不是就能天天吃到了?”

而石凯身后的座位上,半靠在冰凉玻璃上的男人愣了一下,再反应过来手机屏幕已经黑掉。

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瞥了一眼,被阳光下石凯耳垂上的十字架耳钉闪了眼睛,又收回目光。

“怎么了?”

耳机那边的游戏搭子问。

黄子弘凡低垂着眉眼,视线落在桌子上的芒果厚椰乳,唇角忍不住勾了勾。

“没事,有个小顾客大放厥词要泡我。”

下一秒新买的鞋上多了个印子,他诧异抬头对上准备走的石凯,后者红着脸朝他喊:

“谁...谁说要泡你了!”

还是个爱炸毛的小顾客。

02.

虽然甜品店老板有点烦人,不过甜品无罪。

秉承着这样的原则石凯成了楼下甜品店的常客。

他靠在黄子弘凡新买的展示柜上,目光从玻璃橱窗里的桃子蛋糕逐渐游移到围着小熊围裙往泡芙里挤奶油的男人身上。

“好帅哦。”

石凯小声念叨。

阳光从大片的玻璃上洒进来,前两天黄子弘凡还拉着他研究想把房顶也做成玻璃的被他拉着教育了半个多小时才消停。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阳光洒在黄子弘凡身上,显得好像真...有点帅。

下一秒阳光下的帅哥扭头把塞了草莓的泡芙放在他面前,眉眼里带了戏谑:

“还说不是想泡我?”

“行行行我就是想泡你行了吧,我不仅想泡你我还疯狂迷恋你一天看不到你浑身难受行了吧!”

石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炸毛。

黄子弘凡看着张牙舞爪的小孩努力抿着唇角,思绪又忍不住飘向隔壁猫咖的那只叛逆的布偶猫。

还有搂着那只布偶隔着窗户朝他笑的石凯。

“好。”

黄子弘凡点头。

“不过这种事私下里跟我一个人说就好了,不用吼这么大声。”

03.

【大混蛋:起床没?】

石凯迷迷糊糊地抓过手机按开屏幕。

又是你小子啊黄子弘凡!

现在才九点半诶!

你知道对一个难得休假的打工人来说睡到自然醒有对不容易吗?

果然人如其名是个混蛋。

石凯咬牙切齿地想着,点开聊天记录回了他个问号,刚打算闭眼继续睡,被子拉到一半屏幕再次亮起:

【大混蛋:再不来你蛋糕没了。】

十分钟后,甜品店的门被推开,石凯气喘吁吁地看着吧台里气定神闲的黄子弘凡,卫衣兜帽下的头发乱糟糟的,还翘出来一根。

“我蛋糕呢?”

“喏,你运气不错,最后一块。”

黄子弘凡说着,把手边的草莓生巧千层推过去,又给他倒了杯牛奶放在托盘上示意他一起端走。

“瞎说。”

一边看到全程的店员小声念叨。

“明明是你特意给人家留的。”

04.

“老板,你这是又要研究新品,不过昨天是情人节你今天出新品是不是有点晚了”

店员看着吧台上的跳跳糖扭头问黄子弘凡,后者摇了摇头。

“给小孩买的。”

“?”

“他吃糖会安分点。”

下一秒门被推开,中气十足的声音随着熟悉的绿色身影响起。

“黄子弘凡!”

店员习以为常地端着杯子往旁边跑,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任由石凯闹腾。

老板都管不了的祖宗他可不想去送人头。

小祖宗撑着吧台瞪黄子弘凡:

“我同事送我的巧克力你全给吃了算怎么回事?!”

“那还你跳跳糖。”

黄子弘凡把手掌在石凯面前摊开,露出里面花花绿绿的包装纸,又抬了点头正对上石凯的眼睛,语气中带了郑重其事的警告:

“还有,收了我的花就不要收别人的巧克力。”

小猫可以闹腾可以娇气。

但不可以被别人骗走。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石凯打开了他的直播间,开始直播,为什么要在早上直播呢?因为今天石凯家里全都是人,晚上肯定要干些成年人该干的事,比如一起整点小麦果汁,这样晚上就没办法直播了,所以坚决不当鸽子的石凯,在上午开了直播。

“大家好!今天晚上家里会有很多人,所以就上午开了,我石凯绝不当鸽子。”石凯还在乐乐呵呵的和弹幕对话,全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点什么。

〈凯凯今天不打游戏纯唠嗑吗?〉

〈今天都有谁来啊!〉〈今天晚上开我们也是没有意见的!〉

“今天啊,今天有...”石凯话都没说完...

“今天啊,今天有...”石凯话都没说完,齐思钧推门而入。

“凯凯!吃水果吗?我特意带的!”齐思钧笑嘻嘻的看着石凯,石凯稍稍呆了一下,用眼神给齐思钧示意他在直播。

齐思钧看着石凯抽动的眼神,逐渐陷入疑惑,两人相顾无言,但弹幕却是一片欢乐。

〈家人们知道了!〉〈是小齐!〉〈小齐啊啊啊啊!〉〈小齐小齐!〉〈属于是不问自答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在直播,你昨天没看群消息吗?”石凯看着齐思钧疑惑的眼神,他也开始疑惑,难道自己昨天晚上没有通知吗?

他甚至拿出了手机现场翻消息,石凯当然发了,齐思钧也当然看到了,白切黑的小齐自然要做石凯直播间的第一位客人。

“看到了吧,你吃水果吗?我都给你洗好了!”齐思钧瞬间转移话题,石凯想了想留下了水果。

齐思钧光荣退场,石凯继续唠嗑。

〈哈哈哈哈哈哈转移话题真有一手〉〈让我们猜测一下后面会不会还有人〉〈前面的肯定有〉〈看看能有多少人〉

“刚刚说到哪里了?哦,有谁是吧,刚刚已经看到一个了,还有火老师刘小怂阿蒲韬...”

“石凯!来下棋啊!”火树自从发现石凯下棋有一手之后,经常来找石凯下棋。

“别听他的!来撸猫啊!我把瓜蛋带来了!”蒲熠星用猫猫诱惑石凯。

“哎呀,来打游戏!哥带你嘎嘎上分”刘小怂走到哪都忘不了游戏,毕竟石凯手游也是很厉害的。

石凯话又没说完,这一下闯进来三个人,三个人嗓门一个顶一个大,说话的语气也一个比一个好认,话都没说完弹幕就把人认完了。

石凯顿住了,一口气瞬时没喘上了,噎在了喉咙里,他看着门口的三个人,人倒是来的巧,东西都带着呢,下棋的火树带着象棋,撸猫的蒲熠星抱着瓜蛋,瓜蛋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蒲熠星贿赂还时不时叫两声,刘小怂则是带着手机晃了晃。

“哎呀,我们都忘了你今天要直播了,是我们不懂事了,快刘小怂火树我们快出去,石凯还在直播呢”蒲熠星故作惊讶的小声惊叹,虽说是小声,但所有人都听得到。

石凯只从三个人进来到三个人出去,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他合理怀疑,这三个人比齐思钧还故意。

那肯定是蓄意而为之啊,三个人自然知道石凯要直播,只是在直播间看到齐思钧了,他们急了,抓着自己手边的东西就往石凯房里冲,争当下一个入镜的,可时机凑巧位置也凑巧,他们三个都看直播,三个坐在一起,于是就有三个人同时闯进石凯直播间的场景。

〈家人们快看凯凯说不出话了〉〈凯凯:我的母语是无语〉〈笑死了说曹操曹操到啊〉

“这不是我叫他们出镜的啊,他们自己跑进来的,我昨天真的发消息了”石凯回过神来只觉得无语加疑惑,昨天这么多人都回了消息,今天咋还要特地跑过来入个镜再走。

这就只能说是石凯弟弟还是太嫩啊,不懂哥哥们争名分的暗潮汹涌啊。

这还只是到了凯凯家的哥哥们,没到凯凯家的但到了眼线的明明激情开麦了。

“别信他的,他绝对才开始化妆,再复习一遍邵明明名句,我到眼线了”石凯被邵明明这一个弹幕逗笑了,乐不可支的跟弹幕吐槽着邵明明。

〈我已经到你家楼下了!别栽赃我!〉邵明明再次开麦。

〈我也要到了!你要不要来接我!〉浅甜的曹仙子下凡变成活宝到达现场。

“滚吧,自己滚上来,我在直播呢,还去接你想的倒是开心”石凯被两个活宝逗的哭笑不得。

正在车上的郭文韬和唐九洲一捶大腿,心里感叹输了啊,终于等到他俩慢慢悠悠最后一个赶到,大家人都快齐了。

郭文韬看着蒲熠星抱着的瓜蛋,想着早知道把他家汤猪猪也抱来了,让蒲熠星占好大便宜,郭文韬盯着蒲熠星撸猫的手,狠狠的想着,转头就进了石凯房间。

“凯凯,外面没地方坐了,我可以坐里面吗?”郭文韬装作可怜兮兮的看着石凯,石凯被郭文韬搞得没脾气,只好答应郭文韬坐在他旁边。

郭文韬见石凯答应了立马露出笑看着石凯和摄像头,在外面看直播的哥哥们牙痒痒,还得是郭文韬八百个心眼子的美人就是不一样啊。

唐九洲为了舒缓自己的心情,打开石凯的麦克风激情歌唱,其他的哥哥们让他闭麦,他也不怕,继续放声歌唱。

〈哈哈哈哈哈哈哈人是越来越多了〉〈整理了一下阿蒲火老师小丸明明恩齐小齐〉〈天啊真的好多人〉〈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啊姐妹们〉

“是啊,所以今天上午开直播啊,你们看这么多人,晚上玩起来别说开直播了,能不能回家都是个问题”石凯无奈,石凯叹气,石凯只觉得自己是个大冤种,发消息有啥用,全是有心机的人啊。

〈jojo唱歌声音也太大了!〉〈唐jojo你可是个idol啊〉〈怎么没看到黄子!〉〈凯凯黄子不来吗?〉

“黄子啊,他还在睡觉吧,估计等下就被jojo吵醒了”石凯换了一首嗨一点的歌,为了盖住唐九洲那有点吵闹的歌声。

“为什么会被唐九洲吵醒,因为他现在在隔壁房间,他昨天晚上睡我这的”石凯无奈的对着弹幕解释。

〈弘叶题石!〉〈这才是真的!〉〈我磕到了!〉〈这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最后的赢家,黄子弘凡〉

看着直播的哥哥们和坐在一旁的郭文韬,纷纷感觉自己被偷家了,瞬间涌入隔壁房间把黄子弘凡摇起来,黄子弘凡一坐起来,看见周围一群人围着他还以为他犯什么事了。

石凯快被这群人搞疯了,唠嗑没唠几句,尽在被他们一群人闹了,石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直播转到了手机上,走出房门来到全是人的客厅。

黄子弘凡一看见石凯就往石凯身上倒,石凯肌肉记忆就去接住黄子弘凡全然忘记了在直播,跟黄子弘凡贴贴腻歪一阵,弹幕全是磕cp的,只有其他哥哥们不爽的世界诞生了。

石凯忽然想起来他把直播转到了手机上,于是他让哥哥们坐下,一个个拿着手机轮流拍自己,顺便说几句话,在石凯无奈的时候,哥哥们的配合度还是能让石凯重新满意的。

“大家看到了吧!这么多人在等我,关直播啦!大家下次见!”石凯让哥哥们打完招呼,挥挥手就关掉了直播。

论石凯直播时能有多少人入镜?那当然是石凯有多少好哥哥就有多少人入境,入镜的好哥哥们能有什么坏心思,就是想宣告名分罢了。

End.

有彩蛋!!

*思来想去,凯凯的cp还是带了黄子,因为在我第一季的时候一直把潘潘和凯凯当成同病相怜没cp的好兄弟,所以还是先入为主了……而且最近密神真的上头,非人类公寓里的人物设定确实是凯凯和黄子更像cp设定,我想给自己留一个摇摆的空间emmm…

*我还是会带潘潘玩,谁不喜欢杭州表演艺术家?!

*莫名觉得jojo凯凯和黄子在一起的化学反应会特别强

*也可以叫《三个男人一台戏》或者《关于忙内们变成孩子王这件事》

01

石凯躺在沙发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从未见过如此情形的唐九洲在他旁边绕了一圈,“你生病了?发烧了?还是论文又被驳回了?”

“...

“你咒我呢?”石凯转了转眼珠子看向唐九洲,悲催开口,“学校让这个月进行一次社会实践,马上月底了,一点思路都没有……”

唐九洲:“有啥难的?随便找点事情做呗。”

石凯扒拉了一下手指头:“我已经干过包括但不限于开出租车烤羊肉串当木匠等,接下来我该干什么?”

唐九洲:“啧啧啧,大学牲是吧,牲口的牲。”

“你别幸灾乐祸行不行啊。”石凯从沙发上坐起来,“是兄弟这种时候就应该挺身而出帮我的忙!”

“我又没说不帮你……”唐九洲无奈开口,想到刚才去黄子那黄子以和石凯完全相同的姿势和表情,说出“咱俩是兄弟吗?”的时候,唐九洲实实在在的吓了一跳。

唐九洲:“你咋了?你犯事了?”

黄子:“……唐九洲你早晚输在你这张嘴上。”

没想到回公寓石凯直接又一个梅开二度。

“哦?你有什么高见?”石凯做出一个请讲的手势。

“我认识的程序员前辈,她妹妹是幼儿园老师,她说最近幼儿园想招实习老师,问我要不要去帮忙。”

“幼儿园?带孩子?”石凯歪着头想了想,“我学的是美声,不是幼师。”

“那你可以去教音乐啊。”唐九洲十分激动,“多有成就感!”

石凯皱皱眉,“我对小孩子的印象还停留在扔抱枕摔手办的阶段。”

“那是熊孩子,少数知道吧,大多数孩子都是小天使!”唐九洲眼睛亮晶晶的,看了一眼石凯,满脸写着抗拒,他挑挑眉:“反正黄子已经答应要去了,要是到时候就剩你一个写不出来社会实践报告的话……”

“我去。”

石凯郑重地点了点头。

“报不报告不重要,主要是我喜欢孩子。”

这话在石凯周末穿着印有懒羊羊的奶白色帽衫出现在幼儿园门口的时候就说不出来了。

唐九洲在和程序员前辈的妹妹对接工作,黄子往石凯旁边挪了挪,掏了两下耳朵,“你怎么看?”

“我不想看…”

一群将将到石凯膝盖的孩子在幼儿园前面绿草坪上玩游戏,那分贝比石凯飙海豚音的的时候还吵。

“问清楚了,现在在这玩的是大班的孩子。”唐九洲走过来揽住石凯和黄子的肩膀,“小班孩子太小了不好带,所以咱们今天主要负责大班和中班。”

黄子:“都需要干什么?”

石凯:“让他们在我脸上画画?”

黄子:“给我扎小辫子?”

唐九洲:“……我拜托你们俩思维正常一点。”

“鉴于你们就来体验一天,就陪他们玩玩游戏,唱唱歌,哄哄睡觉就可以了。”和唐九洲对接的幼儿园老师走过来,齐耳短发看着特别可爱,是小孩子看了会特别亲近的那种老师。

“啊这个,是小陈老师,带小班的。”唐九洲介绍道,“这是我朋友,石凯和黄子弘凡。”

“你们好。”小陈老师甜甜地打了个招呼。

“……”

“说话啊你俩。”唐九洲保持微笑状怼了一下旁边呆愣愣的石凯和黄子。

“啊…你好你好。”石凯伸出手来跟小陈老师握了握。

“来,小朋友们过来,我们要集合啦~”小陈老师拍了拍手,刚才还打打闹闹的小孩子们顿时朝她这边跑过来,嘴里还奶声奶气地叫着“小陈脑斯~”

唐九洲用只有三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你俩怎么傻了呢?”

黄子:“幼儿园老师…都这么可爱吗?”

唐九洲:“?!我拜托你有点职业操守,我们是来社会实践带小孩子的,不是来泡妞的!”

石凯在旁边附和:“就是就是,差不多得了啊。”

唐九洲:“……那请你把你的眼神也收一收!”

小陈老师那边集合了所有孩子,转过身来问:“你们谁带中班谁带大班啊?中班一个老师就可以,大班需要两个哦~”

“我带中班!”黄子把手举的贼高,刚才已经见识过大班小朋友的实力了,可以了,真的可以了。

慢了一步的石凯和唐九洲愤愤地看着黄子。

石凯:“卑鄙!”

唐九洲:“无耻!”

黄子:“先走一步啦兄弟们。”

黄子被带去了中班的地方,而小陈老师跟大班小孩子们介绍,“这个高高的哥哥是新老师,要叫jojo哥哥。”

“jo~jo~哥~哥~”

唐九洲感觉自己一下子被击中了,要不是被石凯搀了一下当场就能倒在地上。

“他们好可爱!”

“你冷静一点,你别吓到小朋友。”

小陈老师:“这个身上有懒羊羊的哥哥是凯凯哥哥。”

“懒~羊~羊~哥~哥~”

“……”石凯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懒羊羊,“也行吧,随便叫。”

“今天是他们带着你们一起,一定要听哥哥们的话哦~”

“好!”

一声好回答的震天响,唐九洲从飘飘然被拽回了地下。

石凯:“清醒了没?”

唐九洲:“醒了醒了…”

02

“你们可以带他们做做游戏或者唱歌,然后午饭会有老师来带他们去吃,之后十二点开始睡午觉,就要辛苦你们哄他们睡觉啦。”

“不幸苦不幸苦。”石凯赶忙摆手,小陈老师笑了笑,然后转身进了小班的屋子。

“别看了,眼睛都直了。”唐九洲翻了个白眼。

“哪有,我是在看班牌。”石凯指了指大班班级门口的牌子,“向日葵班,听着就很暖!”

“是,跟你很有缘,吃花种的冤种。”唐九洲憋笑道,然后吃了石凯一记眼刀。

两人不再贫嘴,转身进了向日葵班,刚才小陈老师在的时候还乖乖坐在板凳上的小朋友们,看见唐九洲是石凯进来,眨巴两下眼睛,然后就炸开了锅。

男孩子们直奔玩具区倒出卡车赛车小轿车,“芜~芜~”的撞来撞去,小女孩们抱着玩偶眨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石凯和唐九洲,还有上蹿下跳满屋跑的,以及一个怯生生来到石凯面前,伸开小手里面一个小头绳要给他扎辫子的小女孩。

唐九洲呆愣着问:“……接下来什么操作……”

石凯僵硬着身体:“你看我敢动吗……”

“那个……”唐九洲试探性的开了口,可惜在一片听不清在说什么的奶声奶气的话语中他这一句如同石沉大海。

石凯转了转眼珠,走到教室前敲了敲小黑板,“都坐好,不然小陈老师要来了!”

这一句确实管用,刚才还吵吵闹闹的小朋友们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悉悉索索的坐到小板凳上,只有那个拿着小头绳的女孩没有动。

唐九洲蹲下身来摸摸她的头,“怎么啦?”

“我…我想给辣个哥哥扎小发发……”

“……”唐九洲转头去看石凯,石凯满脸的不可思议,“我一纯爷们…”

看着小女孩逐渐瘪下来的嘴,唐九洲一把把石凯拽下来,“扎扎扎,这个哥哥最喜欢扎辫子了。”

石凯:“我@#*·%/”

两分钟以后,石凯脑袋后面偏左的地方多了一个要掉不掉的小揪揪,上面还有一朵小向日葵。

小女孩满意地笑了笑,唐九洲感觉自己要被萌化了,一脸慈祥地看着小女孩走到小板凳上乖乖坐好,“太可爱了……”

“为了看可爱小孩献祭兄弟,什么事儿啊……”石凯哼一声走到教室前。

“你们现在想干些什么呀?”石凯尽量放软语气,第一排蘑菇头的小男孩举起小手,“玩汽ce!”

“这个…要等一会才能玩。”石凯满头黑线,“要不我教你们唱歌吧,你们想唱什么歌呀?”

“孤——勇——者——”

唐九洲瞳孔地震,石凯嘴角一抽。

唐九洲:“爱你孤身走暗巷…”

“爱你不跪的模样!”虽然声音参差不齐而且口齿不太清晰像朗读,但是能清楚的听到他们确实是在唱。

唐九洲竖了个大拇指,石凯拽了他一把咬牙切齿道:“你来这对暗号来了?”

“一不小心没忍住…”唐九洲委屈戳了戳手指,“那怎么办?”

“你会唱玛卡巴卡吗?”

??????????

唐九洲顶着一脑袋问号被拽到前面,石凯继续跟小朋友们说:“jojo哥哥教你们唱玛卡巴卡好不好?”

“好!!!”

“你这招跟谁学的你??”唐九洲太阳穴突突两下,石凯无辜耸耸肩,“黄子告诉我的,没有哪个小朋友能拒绝玛卡巴卡。”

唐九洲:“可是我不会啊!”

石凯“啧”一声,“那你就跟着拍手吧。”

唐九洲走到最后盘腿坐在地上,“玛卡巴卡啊咔哇卡米卡玛卡呣……”

唐九洲突然注意到最后一排有个小男孩冷着脸没跟着唱,唐九洲挪了两下挪到他旁边,“你怎么没有跟着唱呀?”

“太幼稚了,我又不喜欢玛卡巴卡。”小男孩双手插在兜里,唐九洲看着他人不大却偷着一股成熟的气质,忍不住在心里鼓了个掌。

嗯,小小年纪,已经有他哥成熟男人蒲熠星的风范了。

“那你喜欢什么啊?”唐九洲看着他鼓鼓的腮帮子,小男孩面不改色一脸成熟,“我喜欢依古比古。”

唐九洲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个班没有喜欢唔西迪西的吗??

03

一首玛卡巴卡结束了,在前排的几个小朋友又坐不住了,一秒三回头地看向玩具箱。

石凯瞥到了小黑板下面有一根小粉笔,灵机一动,拿起粉笔敲敲黑板。

唐九洲:“你要干什么?”

石凯:“小朋友们!哥哥考你们两道数学题好不好啊?”

一群小脑袋肉眼可见地低了下去,发旋都透着失落。

唐九洲于心不忍:“你别这样,他们还是小孩子……”

唐九洲说话的功夫,石凯已经一笔一划地在黑板上写下了“1+1”。

“抽一个幸运的小朋友来回答问题…”石凯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到唐九洲身上。

“?你要干什么?”唐九洲往后一缩,只见石凯满脸激动:“太爽了,终于体会到老师上课抓阄提问的感觉了!”

石凯轻咳一声,看向坐在第一排一个人占两个位子的小胖子,“就你了小弟弟,告诉哥哥,1+1等于几?”

小胖子低头掰了掰手指头,嘀嘀咕咕半天,抬起脑袋一脸兴奋:“等于六!”

石凯:“嗯…嗯???等于六?为什么等于六呢?”

小胖子一脸无辜地把小胖手递到石凯面前,奶声奶气地念叨“一加一”然后伸出了大拇指和小拇指,“等于六。”

唐九洲欲哭无泪:“不能这么算啊小弟弟…应该是用第一根手指和第二根手指…”

经过唐九洲的提示,小胖子伸出了大拇指和食指,“等于八!”

唐九洲看向石凯。

“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石凯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你丫别捣乱了行吗?”

04

历经千辛万苦过了一上午,中午小陈老师带着小朋友排好队伍去吃饭,石凯和唐九洲跟在队伍最后,石凯把头上的小辫子正了正,保证向日葵小头绳不会掉下来,“我当年一天三份兼职的时候都没这么累。”

好在有小陈老师的帮忙,中午吃饭还算是比较整齐。

唐九洲坐在凳子上发呆,当看到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第三次把勺子里的汤漏下去之后终于忍不住了,搬着小板凳坐到她旁边,“来来来,哥哥喂你,张嘴,啊——”

小女孩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了他两秒之后乖乖张了嘴,“啊——”

“真乖。”

“啊——”

“可以把嘴合上了,然后咽下去…诶你别咬勺子啊…”

石凯则是看着刚才一加一等于六的小胖子以前所未有认认真真的态度,用还使得不太利索的筷子把胡萝卜扒拉到了一边,夹起一块鸡肉满足的塞进嘴里。

石凯走过去接过筷子,“怎么能挑食呢?”他夹起一块胡萝卜,“张嘴…”

小胖子抿着嘴往后缩,把旁边蘑菇头的小男孩都挤到了一边,石凯没办法,放下筷子,叹了口气。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响叮当之势重新夹起那块胡萝卜上下晃动,“小飞机来喽~”

“嗷呜!”

小胖子一口吞掉了胡萝卜。

“诶,真乖。”石凯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旁边的唐九洲目瞪口呆,“这也行??”

他转过头跟羊角辫小女孩对视了两秒。

“小飞机来啦~”

小女孩嫌弃地往旁边一躲,满脸写着“你要干什么!”

唐九洲:“为什么不好使?”

石凯:“或许因为她是女孩子?”

“哦~”唐九洲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重新舀了一勺汤,“小蝴蝶来喽~”

05

我不相信有哪个幼儿园老师没愁过孩子的午睡问题!唐九洲靠着门板这么想。

连说带劝哄到床上的小朋友们一个个睁着溜圆的眼睛看着他和石凯,就是不睡。

“那要不…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唐九洲盘腿坐到地上,“从前,有一个皮肤特别白的公主,叫做白雪公主,她……”

“我不想听这个……”最边上床的那个寸头小男孩坐起来看了看唐九洲。

“哦,那你想听什么?”唐九洲耐着性子问。

“哥哥你知道奥特曼大战哥斯拉吗!”小寸头眼里透着期待。

唐九洲转过头去看石凯,“他凯凯哥哥,你知道吗?”

“讲这个还能睡着觉了吗?你起开我来。”石凯把唐九洲挤到一边,“从前,有一个女孩,她叫辛德瑞拉,她长得……”

“啊……不要听……”

小朋友们在被子里滚了两圈,石凯揉了揉脑袋,“男孩子不听我理解,小姑娘也不喜欢吗?”

“小陈脑斯天天讲这个……”羊角辫小女孩在被窝里小声嘀咕。

最后,石凯和唐九洲被迫讲了奥特曼大战哥斯拉,黑猫警长乱斗舒克贝塔,海尔兄弟大闹蟹堡王之后,屋子里才充满轻微地鼾声。

石凯和唐九洲对视一眼,悄悄退了出去,站在走廊上,唐九洲侧了侧身,“这是黄子带的中班吧?”

石凯一歪头:“走啊,看看去。”

于是两人透过窗户,看见黄子盘腿坐在地上,身边围了一圈和他盘腿坐一样高的小孩子,和他一起拍手唱玛卡巴卡,气氛格外和谐。

最后一句唱完,黄子说了声:“该睡觉啦。”所有小孩子以唐九洲和石凯所不能想象的速度跑到了自己的床位,掀开小被子躺了进去,乖乖地一齐喊了声:“晚安玛卡巴卡!”

黄子:“晚安小点点们!”

唐九洲:“……”

石凯:“……”

黄子轻手轻脚从屋里退了出来,转头看见两双极其幽怨的眼睛。

黄子:“嚯…吓死我了,你俩干嘛?”

石凯:“你们班没有吵着要唱孤勇者对暗号的小朋友吗?”

唐九洲:“你们班没有因为喜欢依古比古所以拒绝唱玛卡巴卡的小朋友吗?”

黄子:“?我很难想象你们俩到底经历了什么……还有,凯凯……”

黄子噗嗤一声,“你这个头发……”

石凯摸了摸脑袋后头的小揪揪:“笑屁啊你?!”

黄子捂着肚子无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能看见你这个形象…”

石凯笑容灿烂:“黄子,你知道五减四等于几吗?”

“什么?”

石凯伸出五根手指,慢慢收回了周围的四根,留下一根中指摆在黄子面前。

黄子:“……”

黄子:“我不太想知道。”

石凯翻了个白眼把头绳摘了下来,黄子“诶诶”两声,“别摘啊,多可爱!”

石凯:“我真服了,你要我出去吃饭的时候顶个这个?你喜欢你拿去。”

唐九洲还沉浸在刚才那小朋友乖乖睡觉的场景里无法自拔:“我天……黄子你是孩子王吧?”

黄子:“?孩子王就孩子王,你加个吧是什么意思?”

06

三人跟小陈老师打过招呼之后,就往大门口走,在门口遇到了踮着脚朝他们挥手的邵明明。

唐九洲:“?你来接孩子?”

“接你这个小屁孩??”邵明明点了一下他的脑袋,“我正好路过这,顺便请你们吃顿午饭。”

“真的吗!”唐九洲眼睛瞬间亮了,哦哦哦地举起手,“太好了!我想吃……”

邵明明挑挑眉。

唐九洲默默把手放了下去,“咳,你请客,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邵明明满意地点点头,“路口兰州拉面,我都定好坐了。”

黄子指着路口:“就那兰州拉面店还没幼儿园厕所大,还要定位子?”

石凯:“谁信啊?”

两人默契地“切”了一声,然后就听唐九洲咧嘴哀嚎:“啊……那好吧……”

黄子:“…他信了?”

石凯深吸一口气,“很正常。”

点了四碗面,四个人围着小桌子吃了起来,黄子和石凯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速度大概是邵明明一口他俩三口。

黄子开口:“赶紧吃完。”

石凯接上:“得回去看孩子。”

唐九洲翻了个白眼,嘟嘟囔囔:“是想回去看小陈老师吧……”

黄子和石凯吞面的动作猛地一顿,双双抬起头来,邵明明仿佛吃到了什么瓜,眼神示意唐九洲继续说,黄子和石凯对视一眼,连忙摆手:“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不管怎么说,见识了中班那群有了玛卡巴卡就睡觉的乖小孩之后,唐九洲说什么下午都要跟黄子换。

代价是牛肉面里所有的牛肉。

唐九洲一脸不舍地看黄子把牛肉夹走,闭上眼睛,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在这期间,石凯以给小胖子夹胡萝卜的速度夹起一片黄子碗里的牛肉就要溜,被黄子一筷子挡住,“不行!最后一块了!”

石凯:“你刚才都吃那么多了!”

黄子:“那我凭本事换的!”

两人僵持不下,黄子趁石凯一个不注意,低下脑袋就着石凯的筷子“嗷呜”一口直接吞下了牛肉,然后得意地挑了挑眉。

石凯咆哮一声:“啊!你丫嗦我筷子!”

看着炸毛的石凯和做鬼脸的黄子,邵明明和唐九洲放下筷子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情绪。

居然有人比咱俩还吵?!?!

07

唐九洲欢呼雀跃地去了中班,留下黄子和石凯在大班门口凌乱。

“向日葵班?跟你挺搭。”黄子调笑了一下,石凯捶了他一下,推开门,“走吧,早晚得面对。”

两人深吸一口气进了屋,小朋友们已经起床了。

上午那个拿小头绳地小女孩悄悄走到石凯前面,指了指石凯的头发,“哥哥,辫子……”

石凯嘴角抽了抽,黄子忍住笑从手腕上取下头绳,在石凯脑袋后面不当不正地扎了小揪,然后指给小女孩看,小女孩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邀请他俩一起玩积木。

和小女孩摆了一会积木,石凯听到角落里有争吵声,他放下手里的积木走过去,看见两个小女孩在吵架,一个短发眼泪汪汪,一个双马尾嚣张跋扈,积木撒了一地,可见战况之激烈。

石凯拿了张纸蹲下给那个眼泪汪汪地小女孩擦了擦,“怎么了你们两个,怎么吵架呢?”

短发小女孩吸了吸鼻子,“我说凯凯哥哥suai,她非说不是……”

黄子也走了过来,双马尾的小女孩伸长手拽住黄子的衣角,黄子被拽的一踉跄,小女孩小炮仗似的奶凶奶凶道:“明明是黄子哥哥更suai!”

石凯转头去看黄子,“这话我怎么接?”

黄子叹了口气,蹲下身,一把抓住石凯的手牵好,在石凯愣住地时候递到小女孩面前,“喏,你们看,不管谁帅,凯凯哥哥我们俩的关系很好,所以你们俩也要好好做朋友,明白了吗?”

两个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双马尾的小女孩率先伸出手,“对不起,咱们两个一起玩吧!”

“好~”

看着两个小女孩抱着积木离开角落,石凯和黄子欣慰地站了起来。

“小孩子的友谊就是纯洁。”

“是啊。”

两人的目光落到了还牵在一起的手上。

黄子:“你能放开了吗?”

石凯:“???大哥,是你先牵的我!”

黄子:“那现在不是你在牵着吗!”

石凯:“有本事你别松!”

黄子:“不松就不松……”

“咳,那个…打扰一下…”小陈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提醒他们可以带孩子们去吃水果了,末了还补上一句:“我刚才什么都没看见,不会说出去的,你们继续!”然后蹦蹦跳跳地朝门口走去,脑袋上仿佛绽出了几朵小烟花。

“都怪你!”

08

太阳慢慢西斜,预示着一天的幼儿园老师生活即将结束。

大班最后一个走的是那个给石凯扎辫子的小姑娘,当石凯打算把小头绳还给她的时候她摇了摇头,拉了拉石凯的衣角,“谢谢哥哥今天照顾我,我想把这个送给你~”

石凯拿着头绳微微一愣,然后朝小女孩温柔地笑了笑。

“谢谢你啦。”

送走最后一个小朋友之后,石凯把头绳戴到了手腕上,黄子撞了撞他的肩膀,“可以啊凯凯,孩子王是你吧?”

“今天辛苦你们啦,改天请你们吃饭吧。”小陈老师笑着朝两人挥了挥手。

“不幸苦不幸苦,孩子们都很可爱的。”两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和小陈老师告别之后,两人刚要去找唐九洲,就见唐九洲从隔壁悄无声息走了出来,六神无主。

“你…怎么了你?”黄子伸手在唐九洲面前晃了晃。

“我终于知道中班为什么这么听话了。”唐九洲呆呆地看着前方,“你知道中班有多少个女孩子吗?”

“多少?”

唐九洲深吸一口气,大义凛然地撸开袖子,胳膊上贴满了包括但不限于小皇冠高跟鞋小爱心等贴纸,密密麻麻粘了整个小臂,甚至还能隐约看见一个星之卡比印章。

“噗……”

不好意思,真没忍住。

石凯和黄子架住唐九洲的胳膊把人扶了出去,在门口看见了抱着三瓶AD钙的邵明明。

邵明明朝他们挥了挥手:“这里!你们今天下午怎么……样……他怎么了?”

邵明明指了指还没缓过神的唐九洲,石凯把唐九洲往前一推,“被生活压垮了。”

邵明明:“?”

“邵明明…”唐九洲慢悠悠地开了口,邵明明眨了眨眼,“咋?”

唐九洲悲壮地撸起袖子,露出一条“花臂”,“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邵明明:“……”

邵明明把AD钙插上吸管递了过去:“…那要不我…谢谢你?”

石凯拍上唐九洲左肩膀:“你不是太子吗?”

黄子拍上唐九洲右肩膀:“你是不篡位了?”

唐九洲把他们俩的手甩掉:“这重要吗!!”

邵明明越过炸毛的唐九洲,把剩下两瓶AD钙分给黄子和石凯。

石凯:“多大了啊邵明明,还喝这个……”

“啧,你不喝你拿来。”邵明明佯装要拿走,石凯一把抢过插上吸管叼进嘴里。

黄子和石凯走在后面,伸了个懒腰扭扭脖子,“今天累死了…不过应该能写出很多内容。”

“累?”石凯叼着奶挑挑眉,“我看你看小陈老师看的挺开心的啊。”

黄子:“哎呦石凯,你怎么还吃醋呢……”

石凯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吃个毛线!幼稚死了啊你黄子!”

黄子捂住肩膀往旁边一躲:“诶你别打我啊,你急了你急了!早知道刚才就应该给你留在幼儿园,我看你也挺喜欢小陈老师!”

“诶你……”

看两人又有打起来的趋势,走在前面的邵明明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喊:“再不跟上你俩就自己打车回去吧!”

石凯应了声“来了”,然后拽住黄子的袖子往前快步走了两步。

“行啊你黄子,来日方长,我今天先不跟你计较,这账咱俩慢慢算!”

夕阳把影子越来越长,黄子叼着AD钙止不住笑。

是啊,来日方长。

————

作者有话要说!

弘叶题石粮好少,但是黄子和凯凯真的好可爱

bgm配逃避行吧,也很好听!

1w4+/he/剧情向车

注意:非典型A/B/O/孕/期/py/dt

[图片]

密码在彩蛋!粮票解锁即可!

*速摸短打可能连载

*ooc

*狼族偏执白切黑黄子天真烂漫白狐石凯

含好哥哥出场院内cp乱炖谨慎入

Chapter1

南波森林中,有着无数的生灵在此繁衍生息,今天是齐思钧为首的狐狸一族新降生的狐狸石凯的满月宴,狐狸一族宴请了各族宾客,而在森林中地位非凡且早已与狐族结亲的狼族自然位列其中。

此次是狼族首领的长子周峻纬带着他最小的弟弟黄子弘凡来参加这次宴会,周峻纬一到了狐族领地便将他最小的弟弟丢在了宴会大厅之中,自己跑进了狐族首领的房间,虽然不一会就被衣衫不整的打了出来,...

此次是狼族首领的长子周峻纬带着他最小的弟弟黄子弘凡来参加这次宴会,周峻纬一到了狐族领地便将他最小的弟弟丢在了宴会大厅之中,自己跑进了狐族首领的房间,虽然不一会就被衣衫不整的打了出来,但周峻纬却依旧乐此不疲,一路跟着齐思钧去检查宴会布置。

但是尚且年幼的黄子弘凡并不知道这个房间有什么特别,他只看到被放在房间正中央的白色团子。

黄子弘凡猛地蹦上了床,用湿润的鼻子拱了拱尚处在睡眠之中的石凯的脸颊。

好香啊,他好软,他好漂亮,黄子弘凡用他简单的脑回路思考了一下,想都不想地张开嘴,小心翼翼地叼起小小的石凯,石凯在睡梦中发出一声嘤咛,黄子弘凡便下意识地放出自己最为温和的灵力,抚平石凯眉头的褶皱。

而正在忙碌地准备宴会所需的狐族,竟无一人发现宴会的主角已经被尚且年幼的小狼崽毫无声息的叼走了。

直到齐思钧走进房间,这才发现石凯早已失踪多时。

齐思钧一时愣在了原地,随后便着急地翻遍了房间的角落,周峻纬听到屋内的声音,急忙进来查看。

“我那么大一只凯凯呢,我狐狸一族唯一的一只白狐呢?!就这么没了?”齐思钧那宛如铜锣一般的声音贯彻了周峻纬的脑海。

周峻纬顾不得其他,扶起险些瘫软在地上齐思钧,便放出了自己的灵力探查,可最令人震惊的是,在这小小的房间之内,他竟然探查到了他那弟弟的气息。

周峻纬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我知道石凯在哪儿了,你在这休息,我去找他。”可齐思钧却起了急,跟着化为原型的周峻纬冲向了狼族的领地。

周峻纬到了领地直奔黄子弘凡的房间,发现自己的弟弟正在舔弄着被放在软垫上的石凯的毛发,石凯被放到垫子上后,黄子弘凡无师自通地用自己的灵力包裹着狐狸幼崽,无法抵抗充满安抚的灵气的石凯埋着头睡得简直更加香了。

周峻纬先齐思钧一步发现了自己弟弟的行径,黄子弘凡看到自己的哥哥,以为是周峻纬要与他抢夺他的心爱之物,果断地将石凯含在了嘴中。

守住自己的心爱之物,是狼族的执念,具有纯正血脉的黄子弘凡,在年幼时,这一点已经体现的淋漓尽致,即使是面对比他更加强大的兄长。

他的背紧紧弓起,这是准备攻击的姿态,周峻纬毫不犹豫地化为人形,掐住了黄子弘凡的下巴,将石凯抱了过来,蹲下面对着黄子弘凡说:“不是所有喜欢的就可以占为己有,至少不是现在,懂了吗?”周峻纬转身出了门,将黄子弘凡关在了房间里

周峻纬回想起黄子弘凡黑亮的眼睛,不禁后怕,如果他不是如此年幼,那结果肯定不止于此。

周峻纬那时已经确信,他的弟弟的能力绝不会逊色于他,但真正的狼不能失去牵挂,石凯会成为黄子弘凡被心甘情愿套上的锁链。

未婚先孕

一些玻珠喝多了的脑洞(对手指)

含南/北纬/钧九/明启/程(恩/何)各大势cp

不喜勿入会被创的(这不是演习)

虽然未来三天因为考试请假了

但还是赶在考前最后一天写完了

我这种人步入社会也是做牛马的命

18.

医院病房白的刺目,散不掉的药味。

那捧白绿色的桔梗天鹅绒自电视柜边缘坠落,新鲜枝茎卷带花瓣叶片散落一地,被破碎吊瓶里流出的药液浸的残破不堪,母亲抱着双臂站在那里,没有替他收拾残局的意思。

率先爆发的是黄子弘凡。

“为什么?!凭什么?!”

他瞪着眼睛,咬牙切齿,眼泪没了上下眼皮...

他瞪着眼睛,咬牙切齿,眼泪没了上下眼皮合拢的阻挡,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太久没进过水的喉咙发涩,他声音都变了调,每句话都说的痛苦,形似宣泄,朝着母亲暴怒嘶吼,直至喉咙里全溢满咸腥的血沫。

“是,是我不听你的话,是我抽烟喝酒赛车把自己折腾进医院,我否认过我的问题吗?!”

“你为什么不能考虑考虑我的感受?你为什么要一直刺激我?!就连我朋友来看我送给我的花你也要自作主张的毁掉。”

“是我想毁掉的吗?!”

母亲站在床尾,米白色的缎面长裙,披散着的头发还没来得及绾起来,微微打着卷儿,溜在细细的银饰耳坠旁边,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丝毫不落于他的声压。

“是你先毁掉的你自己!”

“黄子弘凡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的那些朋友,不管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包括今天来看你的那个女生,都像个什么样子?!”

传统的东亚家长看人,大都带着种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单亲家庭的小孩一定不幸福,纹身穿孔的女生一定不自爱,男生化妆就是娘,穿着暴露就是贱;当印象形成,促使其戴上有色眼镜报以异样的眼光,接受就变得更加困难。

她不喜欢Summer,第一次见面就不喜欢;黄子弘凡出事那天女孩穿着明黄色的褶皱吊带,浅色系的牛仔短裙,几乎及膝的长靴袒露着白腻腿根处纹着的那条盘绕的蛇,唇钉也是蛇,吐着信子趴在下唇,看着太张扬。

她确实很难对这样的女孩生出哪怕一丝好感。

“我们说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

黄子弘凡打断她,无奈和怒气一瞬间全部腾升至情绪顶峰,连同着眼里也爬满细密的血丝,一眼扫过去猩红一片,满脸的水,已经几近崩溃的边缘。

“我骨子里就这样,我的好我的坏,我的成就我的错误从来都出自于我个人主观引导,你骂我就骂我你凭什么骂我朋友?你凭什么说我朋友‘像个什么样子’?!”

提到哥哥,他不自觉的略微一抿嘴,睁了太久的眼睛好酸,心脏也酸,满腔委屈霎时越过愤怒的山峰,蔓延在无边的原野。

他又想起Jupiter的那个晚上,满腔醋意被酒精渲染成难以自控的愠怒,黄子弘凡几乎已经忘记他一身酒气踩下油门之后都想了什么,只记得石凯在副驾驶哭到剧烈抽搐的胸膛,满脸泪痕吻上去时还带着些苦涩的,湿漉漉的咸;记得曹恩齐一把扯上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都提起来甩出车外,骂他不要命了。

黄子弘凡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如果你今天就死在这里了,哥哥怎么办?我问你哥哥怎么办?

曹恩齐站在他面前,整个人被背后闪烁的车灯蒙上一层鲜红的薄雾,脸上半明半暗,黄子弘凡却能很清楚的看见哥哥眼里溢出的水,受力的那条手臂轻微颤抖,哽咽着吼他。

黄子弘凡半躺在粗糙的沥青路面,暴露出的皮肤被酒气浸染的通红,身体撞击地面的疼痛后知后觉的在皮下逐渐扩散,他手臂向后撑在地上,挣扎着坐起身子。

他知道哥哥爱他,尽管他自认识曹恩齐以来就从没在那人话里听到过这样大的情绪波动;不由分说的像种质问,眼里也凶,可滚下来的眼泪印证着他的想法字字属实,不掺半分虚假。

“你总觉得,因为我是你儿子你就有权掌控我的方方面面,你觉得我不听话所以没收我的手机,逼着我和我身边所有的朋友断联,你觉得他们就不担心我吗?”

“我的想法,我的交际我的生活,在你眼里就这么一文不值吗?”

一念之间,他好想回家。

“朋友?”母亲有些疲倦的勾起唇角,只觉得眼前的小孩子幼稚的好笑。

“如果把你当朋友,会放任你没理由的休学,留在北美无所事事吗?会纵容你抽烟喝酒的不良嗜好,甚至接触赛车这么危险的东西吗?”

“还有今天过来的那个女生,我不知道她都跟你说了什么,反正医生联系我的时候,你已经哭到没有意识了,所以妈妈才会生气,才会要她走,才会砸掉她送的花…”

“根本就不是因为她你知道吗?!”

黄子弘凡不知道Summer能不能联系上石凯,不知道哥哥对这事的态度是好是坏,不知道石凯肚子里的孩子是去是留;一切的一切,全都被蒙上一层未知的恐惧,在病房里无法分散注意力的每分每秒,他只能不受控的胡思乱想,任由所有事情在脑海里都往最坏的方向发展,所以他才会这么痛苦。

Lars.

昏过去的瞬间,黄子弘凡还算不上意识全无,他知道Summer替他藏好了那张孕检报告单,知道女孩带着哭腔的向医生复述他的情况,反反复复求证他会不会有事,一直到他醒来,女孩不见了,那捧配色温柔明媚的桔梗天鹅绒被人砸在地上,落了一地叶片花瓣,满目狼藉。

所以他才会失控,才会挣扎着将输液瓶砸在母亲脚边,玻璃破碎,满瓶药液为花束作陪。

“如果不是她,我根本想象不到你会说出那种话,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喜欢的是Adrina,说我们毕业就会领证,你有问过我吗?!”

“我以为你最多最多,也就是当着我的面,替我做决定,可是你现在甚至瞒着我,把你的想法公之于众,你考虑过我怎么想吗?!”

“你有什么资格评判她说了什么?!你为什么不想想你说过什么?!我就是死在这了也都是因为你!”

声音出口的瞬间,黄子弘凡猛的意识到;他过去一直相信母亲有朝一日能理解他的选择,能尊重他所热爱向往的一切,放任他去往更远的远方;直到Summer把那天的来龙去脉都剖白给他看,他才终于不得不承认——或许母亲永远都是那样,难以改变的。

他逼迫自己撕碎所有的期盼和幻想,像亲手打落了他人的面具,曝露出原本的模样与思想,哪怕面具下的一切他不愿接受,他也得面对。

“我说过什么?什么就因为我了?”

母亲气的呼吸都急促起来,再也维持不住那副势在必得的自傲模样,黄子弘凡的话像是触到了她的哪片逆鳞,她踩着纤细高跟几步迎上前去,扬起手臂作势要打他。

“黄子弘凡你长这么大,妈妈缺过你吃缺过你穿缺过你一分钱花吗?!妈妈哪里对不起你了你态度要这么差,你说啊?!”

黄子弘凡丝毫不怕她,或者说即使他想躲他也无处可去,索性抬起眼睛对上母亲怒不可遏的瞳孔,近乎自暴自弃的咧开嘴笑起来,仰起下颌等着母亲扬起的巴掌落在他脸颊,嚣张跋扈的要命。

他脖颈也在车祸中受了伤,所幸有赛车头盔分散了撞击的力道,和浑身伤势相比也不算太严重;母亲站在他床边,看着儿子苍白的脸颊和盛水的眼睛,咬着牙拼命压抑下满腔的火气。

“你说你不想看见Addy,好,妈妈让她回去上课了;你说她和你一起抽烟喝酒妈妈也向她求证了,妈妈还不够在意你吗?”

“就算妈妈说过一些不对的话,那妈妈也是人啊,也会有说的不对做的不对的地方,妈妈跟你道歉还不行吗?你说这些话,不就是存心想让妈妈难受吗元元?”

黄子弘凡仰躺在床板上,只觉得绝望又好笑。

他这些天哭的太久了,哭到眼眶都好烫好酸,眼泪把眼周的皮肤浸的发痒,他却连抬手去揉的力气都没有;直到那股由愤怒牵连起来的冲动逐渐冷却,从骨头里渗出来的痛感一阵一阵的冲出皮肉,他才后知后觉的觉着疼,病房里四方的天花板白腻的没有一丝杂质,可他为什么一眼看不到尽头。

石凯会想他吗?他想。

黄子弘凡又回忆起他认知里,对于孕期反应所有的了解,又觉得心疼;他因为任性而予以爱人的十月刑罚,又要那人独自承受激素浮动带来的痛苦;忍受莫名其妙消失的食欲,不受控制的情绪,日益酸痛的腰椎和吐不完的胃酸,无法缓解只能安慰自己终将解脱,方法却是更加削骨钻心的产痛。

石凯会想他吗?还是会恨他不在身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护士已经扫净了地面的玻璃碎片,替他扎上新的吊瓶,药液顺着软管滴落,融进血液流淌;黄子弘凡依旧靠着床板坐着,一动不动,静静的盯着天花板出神,仿佛已经耗尽了所有的气力,再难出声。

“妈,我做不成你期望里的完美小孩。”

良久,他说。

“当我拥有了父亲的身份,我只希望我的孩子平平安安的长大,不要成为无聊的大人。”

黄子弘凡又笑起来,正如伯克利今晚的星星也很亮,他仰起头,穿透过天花板看向漫天无垠的浩瀚,迢迢星河,昭昭青天。

我将继续寻找,就算这无尽的星辰令我的希望渺茫,就算我将单枪匹马,但别害怕成长,青春有我就不会无处安放,宇宙和生活都很大,去尽兴,去灿烂年华。

怎么又下雨。

石凯歪在齐思钧昨天刚晒过的羽绒枕之间,鼻腔充斥着暖融融的阳光味道,后膝抬起来,包裹着沙发边缘的扶手,坐的七扭八歪,端着手机打游戏。

客厅里开了灯,窗帘被拉开一条不宽不窄的缝隙,露出落地窗一小面湿漉漉的玻璃,冷白的灯光映照的窗外附着的雨珠剔透,蒲熠星郭文韬陷在落地窗前的懒人沙发里,领着唐九洲玩经营类桌游,卷带着窗外雨声沙沙作响,平白显出点儿困倦的,温馨氛围来。

周峻纬出来晃了一圈,往唐九洲嘴里塞了块羊肉问他够不够咸;小孩被烫的龇牙咧嘴,低着头忙着挑手里的游戏牌,口齿不清的回应他,说刚刚好。

“小两口又带孩子开公司呢。”

他心满意足的又折回厨房里跟齐思钧报备,继续鼓捣他的蒸羊排,齐思钧头也不抬,笑的眉眼弯弯,把西红柿切的噔噔响。

好热闹。

石凯从屏幕里抬起眼睛,朝露出来的窗玻璃斜过去一眼,外面天色阴阴沉沉,有风,呼啸着略过小区里绿化树舒展的树梢,叶子的窸窣被淅沥的雨声冲淡,被玻璃隔绝到几近无声,嘈杂而平静。

蒲熠星在笑,郭文韬看着他笑,唐九洲坐在对面皱眉啃指甲,恶人夫妻,太明显的坏心眼。

好像少了什么。

“少打两局,你韬哥从节目里顺出来这么多桌游,也没见你赏脸玩两把。”

何运晨看不下去,一手捧着电脑,另一手从沙发另一头扯过张柔软的毛绒空调被,盖上石凯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

回国之后他孕期进入第三个月,不知道是激素影响还是回家之后的领域内意识觉醒,他人也跟着娇惯起来,整日整日的吃不下东西,刚咽下去两口就说想吐,周峻纬齐思钧郭文韬中餐西餐换着给他做,生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连蒲熠星打下手的权利都剥夺了个干净,关乎备至,就差拿勺子喂到他嘴里。

只可惜孕反也不是说缓解就能缓解的,踏进第四个月中期,他肚子隆起来,人却瘦下去一圈儿,所幸食欲渐渐好起来,孩子也不太闹他,晚上也大都能有个安稳觉睡,只是时常抽筋,连同着一整天小腿都酸疼的要命,邵明明心疼他,一面给他按摩一面掉眼泪,说你半夜要是抽就喊我们啊,干嘛自己忍着。

石凯不说话,他不肯和哥哥睡一屋,每每折腾起来,也都是自己咬着牙坐起身,按揉抽痛起来的地方,任凭几个哥哥怎么叮嘱也拿他没办法,又不舍得任由他这么去了,隔三差五就唠叨他,说的他耳朵都快起茧子。

“听见没,少打两局,人家早教带孩子认动物水果,你带孩子认峡谷英雄。”

见他没回应,曹恩齐半躺在何运晨身边,任由那人后背抵着他一条手臂,一面朝着窗边那一桌探头探脑的观望战况,一面头也不回的附和他男朋友的话:

“前脚刚落地妈都还不会喊,后脚已经能一边喝奶一边看对面是红开还是蓝开了。”

邵明明趴在唐九洲肩膀看他在对面恶人夫妻的商业版图里夹缝求生,一口水差点喷出去。

“不是,man哥你这个赛季还在加强吗?”石凯换了个姿势,左手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斜他一眼,不置可否。

“不是哥们这么会说游戏咋打那么菜呢?”

他猛的坐起来,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样,要笑不笑的跟他哥哥翻旧账。

“我上回让你去看看对面红开蓝开结果妈呀你开了,你那个弹钢琴的手能不能使点儿劲使点儿劲,开个大跟要你命似的。”

“理论知识丰富,实践不行。”曹恩齐倒是很坦然,耸耸肩,“和唱歌一样。”

郭文韬乐的见牙不见眼,被蒲熠星不咸不淡的评价了一句和你跳舞差不多,呲着的两排牙一下子就收回去了。

“算了算了。”何运晨忍俊不禁,一手拍拍曹恩齐后背,另一手伸出去,指指厨房的方向,暗指冰箱上齐思钧拿冰箱贴吸着的约法三章。

“你小齐哥已经白底黑字交代清楚了,在你生完孩子之前,曹恩齐不许和你打王者。”

曹恩齐心里平衡多了。

至少被剥夺了某项权利的不止他一个人,那不还有个被明令禁止不能进厨房的蒲熠星吗?

“吃饭吃饭,手上东西都收收,别玩了啊。”

齐思钧端着锅热腾腾的奶油蘑菇汤,放在隔热垫上的时候还咕嘟咕嘟的冒着小泡,奶白的,煨的很稠,撒着一点儿细细的欧芹碎,摆在桌子最中间。

石凯洗完手出来,满桌的菜已经差不多上齐,法式巴斯克炖鸡,蒸羊排,北非蛋,培根土豆泥;周峻纬替他盛好了饭,偏中式做法的黑椒牛柳炒饭,旁边还放着一只白瓷小碗,里面是提前夹好的半碗蒜香黄油鸡翅,省的他再抢。

“没给你盛太多,怕你吃着腻。”齐思钧说,把手里端着的白瓷瓷盘子搁在石凯手边,方便他拿,“待会吃点饭喝点汤再吃半个三明治,多吃点羊排,峻纬做的,就怕你贫血。”

“吃两块行了。”郭文韬坐在他对面,筷子直直伸出去,夹了颗薯角塞进嘴里,“羊肉吃多了容易上火,李晋晔说的。”

“真假?晋晔广东人,吃啥不上火?”齐思钧剜他一眼,顺势在周峻纬身边坐下,也没盖棺定论,一面塞了块鸡胸入口,一面上滑手机解锁,“诶凯凯你先别吃那个,哥查个资料。”

石凯没说话,伸手挑了块三明治咬下一口。

厚实的鸡胸肉叠着新鲜的西红柿片,铺着厚厚一层微微甜的芋泥,很漂亮的切面;他看的有些出神,瞳孔散散的,机械性的嚼。

他不知怎么的又会想起,还在北美时的那个傍晚,海滨公园的晚风卷带着一点儿海浪的凉,吹散了周遭的暑气,伯克利盛夏的日落辉煌,漫天玫瑰色的夕阳堆砌,海鸥略过林梢,黄子弘凡半跪在他面前,垂下眸子,替他把包着三明治的油纸撕开,摩挲他的手背。

守望着,整片夕阳,蔓延过海岸线。

那绯红装点着空空的思念。

未说出口的再见。

是不是因为味道相似,可是又不太像,家里人做的要好吃太多;那天黄子弘凡给他买的三明治也是一样的搭配,芋泥鸡胸垫着生菜和西红柿,他吃不惯北美肉类的调味,嫌三明治里夹着的鸡胸肉胡椒味太重;直到后来他离开加利福尼亚,在机场和哥哥们逛进同一家连锁便利店,这才发现琳琅满目的货架上,只有黄子弘凡当初选的那个他能勉强下咽。

伯克利的夏季真的要过去了。

可是吹拂的海风为什么还没停歇。

黄子弘凡会恨他吗?

恨他没等到手术结束就买了机票离开,恨他因为赌气不由分说的挂断了那通跨国来电,恨他走的匆匆忙忙一干二净,连句再见也没留下。

黄子弘凡会恨他吗?还是会想他。

石凯猛的站起身,抽了两张纸巾攥在掌心,几步钻进卫生间,带上门俯身对着洗漱池干呕。

“不是,快五个月了还吐啊?”

齐思钧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眨巴眨巴眼睛。

郭文韬耸耸肩,炒饭塞了满口根本说不出话。

蒲熠星瞥了曹恩齐一眼,手里却没闲着,放下舀土豆泥的勺子去拧放在桌上的可乐,倒了半杯,手臂朝郭文韬那边伸过去,搁在他手边。

“不过,我倒是和黄教授联系上了,他说黄子伤的太重,一时半会没办法转到国内的医院,至少,得先等大部分骨头长好,不然路上要出了什么差错,恐怕得落下个终身残疾来。”

“我们不应该全部回来的,怎么也得留两个人在伯克利陪着他,不然现在只有Summer在北美,黄子怎么样,我们完全不知道。”

“小声点。”

沉寂过后,蒲熠星先开了口,指指卫生间紧闭着的门,声音很轻。

“凯凯在呢。”

没人说话了。

剧烈的反胃没吐出任何东西,石凯喘着气抬起眼睛,才注意到镜子里的人已经满脸是水——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

可是黄子弘凡,我好想你。

「未完待续」

(因为文轩整理过于少,所以tag只带一天,明天就撤)

打扰了各位老师!!!

轻风吹雾,星星显露,等雾散尽,爱意四起

-伪骨科,一更完

-纯私设,勿上升

“他用吴城藏匿了月亮,月光追了余生半场。”

00.

马丁靴踏过倒映着亮黄色灯光的水洼,踩碎了那些虚幻的影子,踩碎了现实之下更为残忍的真相。

雨水冲刷着泥泞与丑恶,将无声的指责变为有声,墨色伞面上接连不断的敲击声...

雨水冲刷着泥泞与丑恶,将无声的指责变为有声,墨色伞面上接连不断的敲击声像在为荫蔽下的人奏响着一曲《神秘园之歌》,将伞下的狭小空间同嘈杂的外界环境割裂开来,还人一片孤寂的宁静。

这些年,马嘉祺好像习惯了这种秘而不宣的单调,他的生活被一页页合同纸填满了,内心却说不出的荒芜,斑驳的墙,紧闭的门,墙角的草……

乌云遮住了皎洁的月光,阻断了他和那个名义上沾亲带故的人那一点难以言说的情愫。

他至今记得,手掌掐住细白脖颈时那人笑得绝望却饱含爱意的神情,以及单薄身影跪坐在被雨水浸泡过的石板路上一遍遍哑着嗓子质问他“凭什么”的模样。

每每午夜梦回的时候,依然会被心脏传来的钝痛感拉扯着醒来,不知是那个人在怪他,还是一如往日地藏起满身伤疤在想他。

“哥哥,你也喜欢踩水吗?”

稚嫩的童声像小拇指无意触碰到的黑色琴键打乱了原本循序渐进的空白格,又像是一次处心积虑的灵魂出逃。

马嘉祺的视线从地面缓缓向上抬起,黑色的小皮鞋和白色连衣裙的一角都挂上了几滴沾了污垢的雨水。

一张纯良无害的面孔猝不及防装进了他看惯了勾心算计的瞳孔里,小女孩笑起来时一排瓷白的牙齿整整齐齐,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

明黄色的小伞上面竖着两只俏皮的小猫耳朵,一瞬间晃了他的眼睛,也晃了他的心。

有时候遇见与念念不忘之物太过于相像的事物也不见得是件多么美好的事。

“丁程鑫……”

深埋着的名字突然涌至唇边,出声时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所幸没有旁的人。

“哥哥说什么?”

小女孩歪着脑袋对他无头无绪说出的字眼满是不解,可眼前这个大哥哥的眼睛却突然亮了许多,整个人也让她感觉更亲近了些。

“没什么,”马嘉祺倾了倾身子,把小女孩的伞也笼进了自己的的大伞底下,声音也没得柔和起来,“哥哥不喜欢踩水,会弄脏衣服。”

“可你刚才就在踩啊~”

小女孩收起了自己的伞,兀自走上来牵住了马嘉祺的手,她很喜欢这个笑起来好看的大哥哥,做完这些还抬起头又看着马嘉祺笑了笑,露出了缺了的右上第四颗牙齿。

“我踩水是跟外婆楼下的小弟弟学的,看他玩儿的开心,也想试一试,哥哥也是跟别人学的吗?”

还未从突然被牵住的手上回过神来,马嘉祺便再一次被小女孩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搅得天翻地覆。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人带给他的习惯还长在身上,那个喜欢在雨天踩水的身影跌跌撞撞闯进了脑海里,那是月亮最初的样子。

手上传来的温度陌生极了,仔细想想,似乎也很久没有被人牵过了,那人的手也总是凉凉的,还喜欢用他暖手。

马嘉祺真的要怀疑眼前这个小女孩是不是故人特意派来要揭他心上的疤,还让他难得在除了丁程鑫以外的另一个人面前被堵的说不出话。

“哥哥会讲故事吗?”

“不要说不会哦~撒谎的话圣诞老人是不会帮你实现愿望的哦~”

一句话又成功地让马嘉祺到嘴边的“不会”哽在了喉咙里,化成了一个无奈的笑。

在得知小女孩的爸爸就在旁边的书店工作后,冲着里面张望着的青年人点头示意了一下,又环顾四周,带着小女孩走向了书店对面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甜品店靠着那条街的窗边坐了下来。

更巧的是,她也爱吃草莓蛋糕。

看着小女孩嘴角沾着奶油一脸期盼的模样,马嘉祺叹了口气,索性也没什么机会能讲给别人听,拿来哄哄小朋友倒也不错。

“哥哥给你讲一个月亮的故事吧……”

往昔浮现,旧日令他久不敢直面的面容也渐渐拼凑完整,可无论怎么拼凑,终究不能拼出初见时的那般模样了。

“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

你听过月亮吻过水面的声音吗?

若到过苏州,定见过铺了银光的水面,有多荡人心弦。皎皎的月光被吹得粼粼,人未动,是风动。

被送到苏州城的外婆家的那年,马嘉祺十三岁。

好像出生在那样一个大家族里本就是错的,他从记事起就这样觉得。

父亲虽是一家之主,却也并不妨碍他不受家里人的待见,就连父亲本身似乎也对他的存在心存厌恶。

叔叔伯伯见了他只会摇头叹气,姑姑婶婶常在家里的长廊上议论他,他虽从不下意识去听,却也有七八分入了心。

他的家是一个看起来四四方方的盒子,被精致的瓦片和暗红的漆敷在了表层,又用极其昂贵雅致的家具摆件装点,不能称之为家,更像是一个园林,一件艺术品,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情味儿。

也是上学后马嘉祺才知道,在现在这个年代,是显少有人住这样的房子的,所以人人都会来巴结他,但他一概不理,以至于被同学们打上了“傲慢”的标签。

虽然这样趋炎附势的蓄意讨好跟在家里时那种夹杂着忌惮的厌恶不同,却同样让他感到极度不适,马嘉祺不喜欢这里的人,他生活圈子里的每一个人,除了陪伴他长大的乳母和他的司机张叔。

还有一个,便是卧室床头相框里那个穿着湖蓝色旗袍莞尔笑着的女人。

祖母说,那是他的母亲,一个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

可他从旁人口中听到的却是他的母亲是一个疯子,从进了马家的门便一直疯着,直到生下他不久投了湖才算消停。

马嘉祺听了也只是皱眉,从不与人理论,因为他也并不知道他的母亲,那个生了他又抛下他的女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他从未跟那些家族里的人说过话,见了面除了礼节性的弯腰颔首从不过多交流。

长此以往,直到他念了高中,所有人,包括他的父亲和祖母都以为他是个哑巴,是生来便不会说话的,更有甚者还嚼舌根说,是因为他那个疯疯癫癫的母亲的缘故才会生出他这样话都不会说的孩子。

唯一知道马嘉祺能开口说话的人是张叔,那是在他还在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接他放学,听到了他跟校门口蹲着的小流浪狗说悄悄话,他一直记得,他说他羡慕那条狗。

得知父亲要将他送到外婆家的那一刻,他的内心十分矛盾,又害怕又兴奋。

他不知道素未谋面的外婆又是一个怎样的人,是不是像祖母一样,表面总是温和优雅,内里却杀伐果决颇有城府?

再者,外婆家还有什么人?是不是像这个家里的人一样整日戴着难以撕扯的面具虚与委蛇?

他只记得离开那日家里聚了好多的人,有眼熟的,也有眼生的,却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一个打包了满屋的行李像是被逐出家门的“嫡长子”身上。

这样也好,省得又要在背后笑话。

那天,他坐了好久的车,又坐了好久的船,到了一个好静好远的地方,从未离开过那个城市的他却仿若获得了好大的自由。

正值浓夏,垂着的柳枝被碧绿包裹着,与清澈的河面相得益彰,投下的阴影又给人们谈天说地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甫一下船,马嘉祺还有一种不真实感,不知道是因为离开了那个金玉其外的笼子还是对未知感到迷茫,只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行李被人一箱箱运进眼前古朴却雅致的宅子。

走进去时,里面便只有一位头发半白的老妇人被一个长相十分秀气的男孩子搀扶着站在院子里,看模样应该是在等他。

“是……嘉祺吗?”

这是外婆握着他的手腕同他讲的第一句话,彼时的院子里也只有他们三人了。

看着眼前要仰着头才能跟他对视的老人,马嘉祺的心里第一次有了被珍视的感觉,不知道是因为那双被沟壑包围却仍旧情意满满的眼睛,还是冥冥之中血缘的羁绊,他难得动容开口叫了“外婆”。

“外婆,日头大着呢,我们进去说,也好让嘉祺歇歇脚。”

屋内陈设极其简单,是很标准的古代正厅的布置,茶具也是最简单朴素的白瓷,马嘉祺觉得自己好像开始喜欢这里了。

就好比,现在这个男孩子站在他的面前,伸出手露着一排整洁的牙齿冲他笑,是他从未见过的和善,发自内心的那种。

“马嘉祺你好,我叫丁程鑫,随外婆姓的。”

“你好。”

接收到突如其来的善意,在刚碰到椅子的一刻,马嘉祺便重新站直了身子跟丁程鑫握手弯腰示意。

不常与人交流,可在礼节方面,他却从来没有过任何疏漏,不知道是不是被那样的环境刻进了DNA里,竟怎么也甩不掉。

“程程知道你要来,已经高兴许多天了,到处跟人说,要有个弟弟来陪他玩儿了。”

外婆的话听在马嘉祺的耳朵里陌生极了,他从没想过竟然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别人翘首以盼并奔走相告的存在,这种被重视的感觉让他心里渴望与人亲近的种子悄无声息地生了芽。

门外院子里那棵看起来已有百年的大杨树郁郁葱葱,不等风吹便有一阵接一阵的蝉鸣声,往常只觉得枯燥,此情此景,马嘉祺竟然觉得像是在为欢迎他这个不速之客而演奏的《圣母颂》,让他对往后的日子开始满怀期盼。

或许是初来乍到的欣喜感,马嘉祺躺在床上只盯着砖瓦片砌起来的房顶,循着堆叠的缝隙接着月光数数。

数着数着突然想起了那首汉代不知谁作的诗:“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忧愁不能寐,揽衣起徘徊。”

景有相似,情却不同。

他喜欢这轩窗放进来的月光,也动了“揽衣起徘徊”的心思。

推开窗便是掠过水面送来的清风,扑在脸上舒爽极了,仰起头便是如钩的弯月,看起来孤孤单单,却仍有众星作捧。

马嘉祺自嘲地笑笑,他倒不如一弯月亮。

“你是想家了吗?”

一旁的窗户不知道何时也打开了,马嘉祺闻声侧过头便看到将大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的丁程鑫,他好像总是笑着,眼睛几乎要跟天上的月亮重合在一起。

他没有回答那句话,只皱了皱眉好心提醒。

“当心。”

接收到善意的提醒,丁程鑫先是往回缩了缩,继而眼珠一转没了身影。

马嘉祺有些不明所以,可不等他深究,房门便被敲响了,打开门便迎上了同刚才别无二致的笑脸。

“想不想出去走走?”

丁程鑫的性子就是这样直来直往,做起事情来也是雷厉风行,想到什么便要立刻去做,就好比看到马嘉祺趴在窗口看月亮就认为他想家了,当机立断决定带人去散散心。

“很晚了。”

教条式环境长大下,马嘉祺从未在深夜外出过,家里是有门禁的,尤其对未成年的小孩子。

“人生得意须尽欢,良宵苦短,在睡觉中度过就太可惜了。”

“走啦!”

说完也不等人反应,拉起人的手便要跑,却生生没有拉动,丁程鑫无奈回头看向这块榆木疙瘩,他从没见过这么乖的孩子,说白了就是有点呆。

察觉到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马嘉祺不疾不徐地开口解释。

“没换衣服。”

“我每天都是穿着睡衣出去的,这个点外面没什么人,没有人看你的,”说着又伸手揪了揪马嘉祺绸缎质地的家居服,“再说了,你这一身睡衣,蚊子都不知道要往哪里叮,怕什么?”

马嘉祺有些惊讶于自己竟然被这三言两语就轻易说服了,就这样跟着丁程鑫穿着睡衣和拖鞋大摇大摆地走在了寂静的青石板路上。

其实也无事可做,不过就是沿着河边走上一圈,看着丁程鑫边走边捡上几块平整的小石头打打水漂,摘下几片柳叶吹一吹小曲儿,马嘉祺便觉得惬意极了,舒坦极了。

开学后,丁程鑫不由得觉得马嘉祺的日子更加循规蹈矩起来了,学校和家两点一线,甚至多绕一点路都不肯,仿佛生怕耽误了学业一般。

外婆对他们两人的态度也是截然相反,对丁程鑫是“不要总到处乱跑”,对马嘉祺便成了“没事多出去走走”,或许是一早便对马嘉祺在那个大宅子里暗无天日的生活状态有所耳闻,总止不住怨怼他那个古板的父亲没有给孩子一个完整的童年。

因此让马嘉祺变成一个有灵魂的生命体就变成了外婆委以丁程鑫的重任。

丁程鑫也乐意之至,他最喜欢做这种助人为乐的事情了,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格外珍视的弟弟。

他带马嘉祺去了好多他最喜欢去的地方,没心没肺地将自己的一切与之共享。

下雨天带人去坑坑洼洼的石板路上踩水,溅起来的水珠清澈透明的,即便手脚冰凉也依然乐得自在,有时候丁程鑫实在冷得受不了,便死皮赖脸凑到马嘉祺跟前让人给他暖手。

对此马嘉祺也一向照单全收,自己手上的余温散了便拉着丁程鑫的手一并放到自己的风衣口袋里取暖。

天气好的时候,丁程鑫便会在深更半夜发消息问马嘉祺睡着了没有,如果收到回复,便立马跑过来敲门,拉着他爬到房顶上去看月亮和星星,还给他讲自己小时候被小野猫吓得从这里摔下去掉到别人晒着的被褥上诸如此类的趣事,炫耀自己福大命大。

马嘉祺总是静静听着,那是他曾经向往过而未可及的美好,有数不尽的欢声笑语,有至亲之人的陪伴,还有一群招之即来的小伙伴,平平淡淡却也是真正的满足。

眼前的丁程鑫就是他梦想中自己想要活成的样子,他是那样无忧无虑,干净透明,自在如风,皎洁如月。

渐渐地,马嘉祺也不再拘泥于自己的囚笼里,他开始试着走出来,开始跟在丁程鑫身后顺着他的脚步踩下积攒了雨水的一个个小水坑,睡不着的时候主动发消息问丁程鑫要不要去屋顶看星星。

上学放学的时候也开始每天绕着不一样的路,去看不一样的垂柳和石桥,看看这一波下棋的大爷和昨天那波相比谁的棋艺更胜一筹。

当然,这些也仅仅建立在有丁程鑫陪同的前提下,也只有丁程鑫能走进他的世界里。

窗外的阳光打在人脸上分外柔和好看,丁程鑫就这样趴在自己的课桌上看着马嘉祺读一本最近刚买的书,好像是叫《不忆苏州》。

他不太喜欢这本书的名字,总觉得寓意不好,可马嘉祺笑着宽慰他,说是因为作者不得不忆,是好的寓意,他便释怀了,凡是马嘉祺说的他通通都相信。

“马嘉祺,今天放学之后有一场篮球赛,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闻言,马嘉祺合上书也同样趴下来跟他对视着,嘴角带着近来常见的笑,温温柔柔的,带着些无端的宠溺。

“你晚上陪我多做一套题,我就陪你去打球。”

临近高考,马嘉祺总是想尽办法让丁程鑫好好学习,可他是个坐不住的,划拉两笔便要跑出去玩儿,只是有时候被马嘉祺一瞪也会没来由地心慌。

毕竟那样的人温柔惯了,乍一冷下脸来就会断了人讨价还价的心。

特别是对于丁程鑫来说,马嘉祺对他一向把宽容二字用到了极致,他不吃的菜马嘉祺都会帮他解决,还把自己碗里外婆给夹的肉都塞给他。

外婆责丁程鑫挑食,马嘉祺就笑着给她夹菜,直到碗里放不下了,被逗得笑个不停,才用筷子末端敲敲马嘉祺的手背,“好了~外婆不说了。”

如果换做平常,丁程鑫即便逃学马嘉祺也是不管的,有时帮着打打掩护,有时候还会被拉着一起翻墙,校服在栅栏上划破了口子丁程鑫便偷偷帮他一起补了,以此收买他不许告诉外婆。

可眼下到了非常时期,丁程鑫的成绩依然始终在中下游水平徘徊,让马嘉祺不得不急,他想让丁程鑫跟他上同一所大学,就在苏州,哪里也不去。

可他这样不上进,马嘉祺有时候都在思考要么干脆自己也不要学了,随便堕落下去,跟丁程鑫一起上一个本地的专科便罢了。

现实总归不能这么任由他们肆意妄为,他终究是高高的院墙里被细细修整永远出不去的那一枝,是被华丽的笼子困着的金丝雀,即便飞得再远,脚的一端依然被紧紧拴着,挣脱不开。

上个月父亲让张叔给他捎了话,说大学的事情已经给他安排好了,要他去国外学管理,读完硕士再回国。

马嘉祺起初不愿,他不喜欢那个既定的专业,更加不想去那样远的地方念书,却也架不住那边的死命令,不容许他有一丝一毫的不顺从,他一个人对着窗外的月亮盘算了好几个夜晚,他放不下丁程鑫和外婆,放不下苏州的一花一树。

“绿浪东西南北水,红栏三百九十桥。处处楼前飘管吹,家家门外泊舟航。”

这是丁程鑫第一次同他介绍这个城市时背的诗,彼时傲娇的表情让马嘉祺觉得能记上一辈子,他在介绍自己引以为傲的家乡时眼睛是亮亮的,腰杆是挺直的。

马嘉祺当时想,如果换做是他要向旁人提及自己所生所长的地方,定是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说的,可如今不同了,他也可以骄傲地说,苏州就是他的家。

他也要把那些将姑苏描绘得极美的诗词说与他人听。

正值月中,是圆月,马嘉祺就静静盯着,玉盘上仿佛映出了丁程鑫的脸,在看着他笑,他的心便定了。

头一次,马嘉祺大着胆子跟父亲做了一个赌约,若是他能让丁程鑫跟自己一起考上理想的大学,便让他留在国内读管理学,他可以放弃自己喜欢的专业,但他没办法放弃丁程鑫。

可丁程鑫也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性格,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别人强求多了,总会厌烦,马嘉祺也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便开始一次次试着跟他谈条件。

这么多年习惯了马嘉祺在身边,丁程鑫每每自己赌气跑出去玩儿都会提不起兴致,无论干什么脑子里都是那人的影子。

路过小吃摊没带钱,马嘉祺在就好了。

打篮球队友太菜,马嘉祺在就好了。

打水漂捡石头捡得腰疼眼花,马嘉祺在就好了。

……

诸如此类,太多太多,到处都是马嘉祺的影子,让他没逛多久便屁颠屁颠乖乖回家了。

到家看到坐在自己房间书桌前像是早预料到他会回来的马嘉祺气总是不打一处来,可那人笑着把他喜欢吃的东西放在他的作业本旁边的时候,好像学习也不是一件多枯燥的事情了。

丁程鑫的成绩在马嘉祺的督促下一点点升上去,终于在二模考试的时候越过了本科线,够到了约定好的大学的门槛。

回家的路上,马嘉祺跟在丁程鑫身后,一前一后背着两个人的书包,把手抄在口袋里敲打着节奏,他想,如果现在有一架钢琴摆在面前,敲出来的旋律一定是贝多芬的《苏格兰舞曲》。

“嘉祺!我这么厉害有没有奖励啊?”

在前面蹦蹦跳跳的人突然凑到脸前来问他,让马嘉祺的笑意僵在了脸上,他能感觉到丁程鑫的呼吸,温温热热的,挠了他的心。

他下意识后撤了一步,却被丁程鑫以为他要摔倒一把拉住,“多大的人了,站都站不稳。”

手掌心的温度自那开始再也没有消失过,以至于走路时没有丁程鑫牵着他便会觉得不习惯了。

直到有一天在院子里乘凉的时候,外婆笑着打趣:“嘉祺的眼睛快要长到程程身上咯~”

马嘉祺才彻底意识到自己对丁程鑫的感情好像不是兄弟朋友那样简单了,那一刻面对丁程鑫疑惑探究的眼神,他甚至觉得无地自容,脸和耳朵红了个通透。

他是他供奉在心里的白月光,神圣不可亵渎,这份心思有便有了,藏起来就是了。

幸而丁程鑫只是皱了皱鼻子噘起了嘴,一脸不情愿地用小木棍戳了戳地上的蛐蛐儿。

“外婆你管管他!他肯定又算计着要让我多做几套练习题呢!”

一句话逗笑了外婆,也引得马嘉祺的心思豁然了起来,不由得莞尔一笑。

“现如今我在你心里是不是跟洪水猛兽一样了?”

“何止啊!”

闻言丁程鑫把手里的小棍儿一扔,忿忿地站起来叉起了腰。

“洪水猛兽来了还能挡一挡打一打呢!你这宝贝疙瘩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哦哟~你瞧瞧,这些日子可把他憋屈坏了。”

外婆一时笑得合不拢嘴,抬起手上的扇子给丁程鑫扇了扇风。

“过会儿带嘉祺出去转转,总在家里看书,眼睛都要坏掉了,隔壁巷口昨天搭了个戏台子,这个点应该就要唱上了……”

话还没说完,丁程鑫就已经拉着马嘉祺的手往外跑了。

“记得回来吃晚饭啊……这孩子!”

丁程鑫三模的成绩好得出乎了马嘉祺的意料,竟直接从本科线的边缘一跃擦到了苏州大学的一本线。

看着细细长长的成绩条,马嘉祺勉强低头才掩了七分的笑意,惹得丁程鑫“啧啧”摇头。

“你怎么笑得跟我已经保送了似的?”

“想吃什么?”

被问的一瞬间丁程鑫脑子没来由地少转了一圈,已经开始思考最近馋的是哪条街上的哪家店了。

“现在吗?”

听到他如此问,想来定是早就有了目标,眼珠一转马嘉祺便懂了,连书包都不曾收拾便拉着丁程鑫翻墙离了学校。

直到嘴角都沾了油,丁程鑫还没从马嘉祺带他逃学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你怎么……不带书包,就跑啊?晚上不做作业了?”

“不做了。”

马嘉祺从口袋里掏出常年备着的帕纸,抽了一张给他擦着满手的油,明明口口声声有洁癖的人吃起东西来却总是这样不仔细。

“还想吃什么吗?”

这回丁程鑫倒是想都没想,附在人耳边偷腥的猫儿般嘀咕了一句:“想喝酒。”

说的话倒是听起来清晰,只是心智上像是蒙了尘,这般耳语于此刻的马嘉祺来说与勾引无异,耳廓止不住泛了红,丁程鑫却以为他是听了这话心里害怕,忍不住逗他。

“你不会跟我混了这么久还这么死板吧?我不过提了一嘴就把你吓成这样?”

马嘉祺松了口气,偏头冲他莞尔一笑。

“现在口气不小,到时候喝不过我丢不丢脸?”

此话一出,反而是丁程鑫愣住了,片刻才笑出声来。

“你现在这么不禁激了吗?”不过说了两句倒生出胜负欲来了。

05.

“月影下重帘,轻风花满檐。”

那日天好,月影重重,投在水面上的花影也是重重,柳枝随着微风轻轻摆动,船桨闲来无事随意搭着河水嬉闹,拨开一圈圈涟漪。

“我本以为你要喝两罐啤酒便罢了。”

马嘉祺看着桌上花他的钱买来的小坛装的酒,不由得有些头疼。

“啤酒有什么好喝的,我听那些伯伯们说,苏州最好的就是这种桂花酒了。”

明明说好了是要来庆祝,可马嘉祺总觉得丁程鑫似乎并不开心,只坐在船头光着脚拨弄着河里的水不说话,一个人抱着一坛的酒往肚子里灌。

马嘉祺盘着腿在他旁边坐着,借着月光看那张已经微醺的脸,淡淡的粉装点了原本不施任何修饰便明艳动人面容,一双狐狸眼沾了醉色,迷蒙之中似有亮晶晶的东西闪烁着,鼻梁高挺添了英气,又被红唇磨去锋芒。

这张脸怎么看怎么优越到令人难以自持,更何况还有领口敞开的两颗纽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就这样暴露在视线里。

他只庆幸自己没有喝酒,不然一定很难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坐在这里,陪着这个小醉鬼泛舟。

“马嘉祺……学习好有用吗?”

丁程鑫倏地把手里的酒坛放在了一边,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愁从何起。

“怎么了?学累了?”

见他放了手,马嘉祺便不动声色地把酒坛挪到了自己的另一侧丁程鑫够不到的地方偷偷盖上了盖子。

“嗯,累了。”

跟他说这些有的没的总归没什么用处,丁程鑫只随便搪塞一下就结束了这个话题,又招了招手示意马嘉祺坐得近些,直到两人肩膀撞到了一起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能不能主动跟我说两句话?”

“每次都要我先说,你只管着说些好听的往下接。”

“又不说了?”

“你是不是跟我没话说啊马嘉祺?是不是觉得我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没头没尾的话让马嘉祺心里一颤,更加觉得今天的丁程鑫不对劲起来,平常哪里会想这些没根没据的事情让自己平添烦恼。

“是啊,你跟我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还真这么觉得?”

马嘉祺只得抬起胳膊搭在人的肩膀上搂过丁程鑫的脖子将人钳制住,生怕真的闹翻了船一起掉进河里去。

“本来不是,受你荼毒这么多年,早就是了。”

知道马嘉祺是在跟他开玩笑,丁程鑫的心情似乎也好了星点,皱着鼻子抱怨他,“那你还不跟我一起喝酒。”

“你就尝一点好不好?就这么一小点。”说着还伸出手指比划了大小,“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回去挨骂,你得陪我,我还能少挨几句。”

“你要拉我下水啊?”马嘉祺用手掌把他那“一小点”包裹了起来,冲他挑了挑眉毛,“我偏不。”

换来的不是像往常那样的白眼或是巴掌,而是一个带着桂花酒味道的吻,吻断了他脑子里始终绷着的那根弦,越过了他给自己划的界。

醉酒也会传染吗?

没想到真的只是那样微乎其微的“一小点”便让他醉得不知所以了,丁程鑫吻得笨拙,却少有的认真,一改往日大大咧咧的模样,颤动的睫毛出卖了他可怜的小心翼翼。

马嘉祺深吸了口气,喉结上下轻滚,将眼睛紧紧闭了起来。

见得不到回应,丁程鑫便也不再强求,明天装作断片糊弄过去就罢了,可刚要分开唇瓣却被轻轻含住,搭着他的胳膊后移,脖颈被温热的手掌扣得生紧,惊得他睁开了眼睛却猝不及防撞进了同样含情脉脉的凤眼里。

那双眼里映着皎洁的月亮,和醉眼朦胧的自己。

唇齿在失神间被打开,上颚被舌尖轻轻扫过,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他下意识抓紧了马嘉祺一张熨帖平整的衣领,他陷进去了,不可自拔了,连装醉的机会都没有了,只想从马嘉祺身上得到更多本不可及的东西。

丁程鑫没想到这样原本孤注一掷的打算竟然峰回路转到了一个更加超脱他控制的方向。

吻过,马嘉祺把坛子里剩下的酒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原本压抑着的感情和思绪突然有了着落,食指勾着空坛子的边缘看着倒映着月亮的水面,第一次笑得这样坦然,笑得眼泪都跟着流了下来,是喜极而泣。

“丁程鑫啊丁程鑫,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啊……”

看到他的眼泪,丁程鑫也没得笑了出来,只是这笑细看便会觉得苦了些,强忍的眼泪从眼角偷跑出来,他不愿让马嘉祺看到,转身捧着马嘉祺的脸去吻他脸上的泪,一路吻到了嘴角,再度被拉进了一个桂花酒味的吻里。

不同的是,这次是马嘉祺主动的,是马嘉祺扔了手里的酒坛子按着他丁程鑫的头吻的,酒味更浓了,情愫也更浓了,浓得人腿都软了,身子也软了。

只是此刻丁程鑫的心里也满是一句:马嘉祺啊马嘉祺,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啊……

06.

丁程鑫和马嘉祺在一起了,瞒着所有人,包括外婆,谈了一场世俗之外的恋爱,似乎因为一向关系好,所以即便总是黏在一起也不会有人怀疑些什么。

高考越来越近,丁程鑫的情绪也越来越低落,以致于马嘉祺几乎天天都要问他一遍是不是心情不好,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两人的第一次争吵便是高考成绩出来的那一天,丁程鑫足足少了一科的成绩,导致马嘉祺原本构想的蓝图被撕碎了个彻底。

不可能缺考的,他们每一场考试都是一起到的考场,每一次开考前都会互相加油看着对方进教室的。

“是不是阅卷老师漏下了?”

“肯定是漏下了,肯定是……”

丁程鑫只静静地看着极力压抑着情绪掏出手机的人,缓缓抬手按住了马嘉祺有些颤抖的手腕,阻止了他拨号的动作。

“别问了。”

“是我交了白卷。”

一切都清晰了,马嘉祺就知道,那个人肯定不会就那样轻易地答应了他在其看来“自甘堕落”的做法,他就知道。

“所以你早有这打算了是吗?”

马嘉祺将手机握在手里,手背和手臂上的青筋表达出了极力克制的愤怒,他还是不想把火发在丁程鑫身上,他舍不得。

“对不起。”

“对不起?你对得起自己吗丁程鑫?”

他被送出国一走了之,丁程鑫连大学都没得上了,他明明是可以有一个很好的前程的。

“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要这么瞒我?”

“我满心欢喜等了这么久,到头来一场空,你凭什么替我做主啊丁程鑫?”

“我不想出国,你应该懂我的,起码我以为你是懂我的。”

“你亲手把我推出去是什么意思?”

“你心里好受吗?”

“我走了你心里会好受吗丁程鑫?”

窗外传来熟悉的蝉鸣,像刚来的那天一样,只是这次让他烦躁不已。

马嘉祺死死盯着丁程鑫的侧脸,见他怎么都不肯抬头直视自己,干脆抬手捏着人的下巴硬掰了过来,愤怒的凤眼对上满含歉疚的狐狸眼瞬间软了气势。

“你在船上吻我的时候就打算好了是吗?”

“是。”

他就这样大大方方地承认了,竟让马嘉祺后面的话通通问不出来了,松手时,看着下颌上那抹红痕,用大拇指轻轻抚了抚。

丁程鑫被他这个细微的动作生生逼出了眼泪,他总是那么周到。

“我本打算,放肆一回,第二天醒来装作什么都不记得的。”

“我本打算,就自私那一回的。”

“结果,竟然从你那里偷来了这么多时日。”

“我知足了马嘉祺……”

“我不知足。”

这些丁程鑫没跟他讲过,他甚至一直以为这些日子是他苦心修来的,现在告诉他其实是偷来的,他怎么可能知足,“既然偷了,为什么要还回去呢?”

“因为不是我的。”

他也不想还啊,可偷来的就是偷来的,不属于他的依然不会因为盗窃而易主。

“那我是谁的?我是不是你丁程鑫的男朋友?”

“……很快就不是了。”

说这话时丁程鑫又重新把头低了回去,声音也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小,可马嘉祺还是听见了,他不可置信地皱了皱眉。

“你再说一遍。”

“我们分手吧马嘉祺。”

“我不同意。”

几乎在丁程鑫开口的同时,拒绝的声音就一并响起来了,不容置喙,夹着比之刚才更盛的怒意,可在丁程鑫看向他的那一刻,又一次偃旗息鼓。

马嘉祺伸手把人揽进怀里,闭上眼睛困住了呼之欲出的眼泪,咽下了喉咙里酸涩的感觉。

“我心情很不好,不想听这些,说点好听的哄哄我。”

他可以不追究交白卷的事情了,可以什么都不追究了,他也可以出国按着那个人规划好的未来走,但是他不能跟丁程鑫分手,绝对不能,让他做什么都可以,异地异国他都能坚持,只有分手,不可以。

可丁程鑫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不肯给他。

“马嘉祺……分手。”

“我说了我不听这个,你乖一点,别惹我。”

马嘉祺把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只希望怀里的人就这么听了他的话,不然他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接受现实吧马嘉祺。”

说完这句话,怀抱突然松开,脸却被人捧住,让他不得不跟马嘉祺对视,不得不看那人眼里近乎疯狂的偏执,一种随时可能崩溃的状态。

他知道,马嘉祺在很努力地克制了,眼里的红血丝,一点都不真诚的上扬的嘴角,一脸的苦相。

“说你爱我。”

“好不好?”

“阿程。”

语气中带着一丝祈求,任谁听了都是要心疼上许久的,更遑论此刻的丁程鑫了,他的心疼得仿佛要撕裂了。

唇齿纠葛着颤了又颤,修剪整齐的指甲都嵌进了手心的肉里,甚至觉察不出痛感。

“分……”

剩下的字混着苦涩的眼泪被吞进了一个来势汹汹的吻里,吻得他生疼。

马嘉祺又何尝不疼?他疼得都不知道要怎么发泄才好了,疼得不知道该怎么惩罚这个故作狠心的小人儿了,只听从了自己的内心和身体的本能。

细长的手指一路向下,指尖划过侧颈,划过衬衫包裹着的每一寸从下端探入。

马嘉祺终于还是失控了,丁程鑫也是。

他手指笨拙地去解马嘉祺的扣子和腰带,竭尽全力地撩拨这个已经像一件易碎品一样的大男孩,自觉迎合承受了本无需承受的欲望。

只要他还能给的,便通通都给了吧。

在丁程鑫精疲力尽地合上眼睛的那一刻,月光依然眷顾着这个男孩,将他长长的睫毛上未干的泪珠照得那样晶莹剔透,就连脸上的泪痕也那样清晰可见地泛着光。

一瞬间,马嘉祺的心仿佛空了一块。

他亵渎了他的月亮。

07.

在马嘉祺出国前的这段日子里,再也没见过丁程鑫。

外婆说他出去散心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可马嘉祺心里清楚,他在躲他,在单方面给他判死刑。

这剩下的半个多月,他一个人把这个熟悉的城市逛了一遍又一遍,说是一个人,其实哪里都是丁程鑫的影子,甚至每到一个地方,丁程鑫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他都能想个大概,恍惚间仿佛那个人还陪在自己身边乐此不疲地说个不停。

直到在机场的时候,被随行的人推着进了登机口,他才恍惚看见了那个检票口带着棒球帽的黑色身影,没有办法被人群掩盖的光芒刺得他眼睛酸极了。

可他被人推着扯着,只代表着一句,没有回头路了,在苏州的那五年竟像活活做了一场梦,醒得彻底,痛彻心扉。

心归处便是家,他的心和那个人一并留在了姑苏城里,身处异国他乡,头顶的月亮明明是同一个,又好似跟他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他本把丁程鑫比作月亮,可月亮陪了他南北东西,那人却不知在哪个角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从此他看的月亮便也仅仅只是月亮了。

他的行动受限,一举一动都有人跟着盯着,比笼子里的鸟儿还不如,原地蹦两下都是失仪。有时候躺在床上,马嘉祺不免自嘲,恐怕监狱里的犯人都比他要自由不知道多少倍吧?

既然急不得,他便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他找到张叔,请求他开车送自己去苏州看外婆,这把年纪的人看事情通透多了,只一眼便知道年轻人心里的打算。

“应该先去看老爷和老太太啊小少爷。”

“明早,明天一早我就回来,不耽误的。”

马嘉祺说完便径自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一副今天如果不跑这一趟是断然不会妥协的样子,即便张叔不开车送他,他也会想别的办法。

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跟第一次被送过去时的心态不同却又相同,同样的忐忑和期待,不同的是,当年的他带着一颗空白的心等待用未知去填满,而现在他要去将这颗填满的心取回来。

月光护送了他一路,终于有了那种熟悉的满足感涌了上来。

近了,就要近了。

车窗外那些熟悉的景致无一不在倒映着那个人的影子。

满腔热忱却在他踏入院子的那一刻坠入了冰窖,静静悄悄的,外婆一个人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口吐的白沫让马嘉祺全身都止不住地发抖。

“张叔,叫救护车。”

“叫救护车!”

他不敢随便碰那个躺在地上的老妇人,只能静静跪坐在一旁,把自己身上的风衣脱下来盖在人身上取暖,原本白了一半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是近乎全白。

“外婆……我回来了,您坚持一下,坚持一下就能看到我了外婆……听话……”

一切乱成了一团麻,在他脑海里盘根错节地缠绕着,不得一丝喘息。

“有没有可能,买回来的菜里原本就被人下了毒?”

“少爷……查过了,确实只在今天的饭菜里。”

“菜是谁做的?丁程鑫?”

“是。并且从监控上看,应该是做完晚饭就行色匆匆地离开了,会不会是做贼心虚……”

“不可能。”

这些信息的针对性太强了,矛头明确地指向丁程鑫一个人,这太巧合了,巧合到他一点儿也没办法相信。

“张叔,麻烦您把监控内容发给我,我自己看。”

许是有人要给他下马威,便直接从他最珍视的两个人下手,外婆已经遇害了,下一个说不定就是丁程鑫,想到这里他便止不住地毛骨悚然。

“查一下丁程鑫在哪里,一定要找到他。”

08.

马嘉祺没有等到外婆醒过来,但好歹是脱离了危险,又从外面请了可信之人照顾,还时刻看着病房里的监控才能放心。

父亲突然病重成了引他入扣的第二环,虽说没什么感情,总归血浓于水,看到病床上形容枯槁的男人,身上装满了各种各样的仪器,早已没有了往日威严的样子,有的只剩下逐渐微弱的呼吸声和心跳检测仪的滴滴声。

也是在父亲的病房里,马嘉祺终于见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人,他不明白这个人非亲非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加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扔下年迈的外婆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伺候别人。

他还一直在担心丁程鑫会不会出事,会不会成为这群人争权夺利的牺牲品,结果这个人安然无恙地坐在他父亲的病床前把一切都处理得那样妥帖。

他没忍住,上去便扯了丁程鑫进了空荡荡的楼梯间。

“你在干什么?”

“你看不出来吗?”

谁也不曾想三年过去了,两个人的第一次对话竟然是这样的,虽算的上心平气和,可相较于以前未免针锋相对了些。

“他们说你父亲是我父亲,你不在就让我过来照顾。”

“所以你就扔下孤身一人的外婆跑到这里来照顾这个家大业大素昧平生的父亲?”

这样的剧情恐怕任谁听了都要说一句荒唐,更何况以马嘉祺对丁程鑫的了解,外婆算得上是他心里的第一顺位,他根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选择,除非有更大的吸引力。

“马嘉祺你变了。”

变得多疑,变得小心翼翼,变得总是要追根究底,变得似乎气场更强了,已经初具一家之主的姿态了。只是这样的定论换来的是一个探究的眼神和无来由的质问。

“你没变吗?”

这话问得丁程鑫一愣,马嘉祺尽收眼底,两个奔波的日夜,两个亲人住进了医院,他已经有些筋疲力竭了,说话不免重了些,对上丁程鑫不可置信的目光,他的心里生出了许久不曾有过的愧疚。

“抱歉阿程,外婆住院了,我情绪不太好。”

丁程鑫眼里一闪而过的震惊被马嘉祺忽略掉了,他便以为丁程鑫对外婆住院的事情毫不关心,甚至于说,他一早就知道。

“你好好休息。”

说完这话,丁程鑫便要越过他离开,却被抵在了冰凉的墙上,墙壁硌得后背生疼,没等他倒吸一口凉气便落入了一个阔别已久的怀抱里。

“有事不要瞒着我好不好?”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马嘉祺心里开始隐隐不安,他觉得如果他放开了此刻的丁程鑫,便要放开他一辈子了。

抬起的手悬到一半又放下,丁程鑫本想拍拍他的背安慰,可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百转千回只化作了一句,“你别多想。”

如同一根针掉进了浩瀚无垠的大海里,举重若轻的一句话让马嘉祺更加心慌,从他回来开始,桩桩件件让他应接不暇的事情推着他入深渊,深渊底端却是那双狐狸般勾他魂魄的眼睛。

他需要冷静地想一想。

马嘉祺将头埋在细白的脖颈间深吸了一口气,不是他熟悉的橙子香,而是淡淡的玫瑰花香,不由得皱起了眉,终究是变了的。

唇瓣擦着脖颈向上,没有过多的动作,却也引出一股颤栗和无名的压迫感,最终附在丁程鑫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便放开他离开了楼梯间。

“你别让我多想。”

“你们答应我不伤害外婆的。”

那是他的底线。

“你外婆已经安然无恙了,想来很快就会醒了。”

对面不以为意的声音让他感到毛骨悚然,就好像他分外珍视的东西于他们而言不过达成目的的一点小手段,也是小惩大诫,惩罚他一听说马嘉祺回国了便乱了阵脚要到机场远远看他一眼的私心。

他心里一慌,原来外婆出事只是因为他的一点私心。

“没有下次了。”

“嗯,楼梯间有监控,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下次注意。”

给外婆下毒的事马嘉祺一直在查,丁程鑫就那样看着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心里却一味苦笑着,能查出什么呢?他动用的一兵一卒都是别人的眼睛,无数双眼睛盯在他身上,表面上为他鞍前马后,实际上都不过是混淆视听把水越搅越混,然后把祸水东引到他丁程鑫的头上。

他真的觉得马嘉祺可怜,可自己又何尝不可怜,外婆又何尝不无辜?他没有办法,只能看着他爱的人为了帮他开脱费尽心机地用竹篮去打枯井里的水,左右都是两空。

那夜是中秋圆月夜,也是丁程鑫打算回苏州照顾外婆的前一夜,马嘉祺在十一点多敲了他酒店的房门,醉醺醺地扑在他身上像小孩子一样呜咽着嘟哝。

“他们说你是父亲的私生子……是要跟我争家产的,你不要争了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都给你,把我也给你……”

“我好没用啊丁程鑫……我怎么查怎么查,他们都说是你给外婆下的毒……我不信,我只信你了,你直接告诉我好不好?你告诉我不是你,别让我不开心了,好不好?”

“或者你哄哄我,说你爱我,我什么都不听了,就听这一句,就一句……你小声说,我也听得到的。”

骨节分明的手指就那样竖在丁程鑫眼前,像讨要糖果的孩子向他讨那轻飘飘的爱意,他却连句像样的话都开不了口,即便马嘉祺醉着,他也不敢提起。

不止不能说爱他,还要一味地伤他。

“饭是我做的,毒是我下的,马嘉祺,别查了,也别找我了,好好做你的大少爷吧。”

这话说完时,马嘉祺却已经靠在他怀里睡着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其实若仔细探究便能看到眼角未能拦住的那滴眼泪,是他不愿信,才选择了装睡。

“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

罢了,风一吹,早晚是要尘埃落定的。

09.

山里的风不似吴城那般温温柔柔抚人心绪,反而凌厉极了,刮得人脸都生疼。

丁程鑫将衣领又拉高了些,遮住脸便藏不住手,总有一个地方是要被这刀子一样的风沙折磨几分的,那又能怎么办呢?他现在不过是一个杀了人的逃犯,还在被自己爱的人“通缉”着。

眼前的黑色马丁靴也被吹起来的黄沙盖了薄薄一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穿白色运动鞋的呢?

“好久不见。”

声音听起来更稳重了许多,丁程鑫笑了笑站起来看他,“好久不见。”

“我以为你过得有多自在。”

马嘉祺看着眼前只露出半张脸的人,一双眼睛依旧亮晶晶的却不是他印象中不加任何杂质的样子,他还是心软了。

“你要送我去坐牢吗?”

在这样荒凉的地方躲了一年多了,丁程鑫也有些累了,与其说是躲,倒不如说是被关在这里,连累那几个身强力壮的雇佣兵还要陪着他在这里吃土了。

马嘉祺对他自暴自弃一般的话充耳不闻,他有他的打算。

“遗嘱呢?”

“什么遗嘱?”

“那几张值得你去谋害一条人命的废纸,在哪?”

无论他说什么,丁程鑫始终笑着装傻,当日他不过抽空回苏州看了一趟外婆,父亲便咽了气,如果他不是那该死的继承人他本是没那么在意的,病重了许多时日,走了也是一种解脱。

可人人都说是丁程鑫拔了父亲的氧气管,带着遗嘱和几份合同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外婆也说,他来苏州之前,丁程鑫刚走。

又是这么巧,偏就那一天他不在。

马嘉祺得知消息,连夜飞回了京都,坐在医院的监控室里盯着修复好的监控录像一遍遍看着丁程鑫用带着手套的手拔掉了那根细长的管子。

冷冰冰的地方他坐了一夜,屏幕里的人包裹得很严实,可单看身形他便认得出来,还有那双他再熟悉不过的眼睛。

从监控室出来,他疯了一样地让人去找丁程鑫,旁人都以为他是恨极了他,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要那个人给他一个交代,要听他亲口说了他才肯信。

他不知道家里这些人是怎样的利害关系,谁跟谁合谋,谁又跟谁是死对头,谁是真心帮他,谁又是费尽了心机要除掉他,就连张叔他都开始怀疑了。

想护的人护不住,想除的人也除不掉,暗处的黑手甚至连摸都摸不到,直到现在,他唯一相信的,还是只有丁程鑫一个。

这一年,他做了太多太多明里暗里的事情,见得光的见不得光的他都做了,家里和公司里上上下下,他釜底抽薪换了的人有五六成,家里的大权也渐渐从二叔手里一点点回握着。

他总感觉原本派出去的人并没有真心要找丁程鑫回来,甚至巴不得他就这样死在外面才好,所以自己安排了可信任之人暗地里去找丁程鑫的下落。

幸好,他还安然无恙。

“你想得倒美,坐牢?那我岂不是鞭长莫及。”

马嘉祺往前走了一步,似笑非笑地望进了那双眼睛,藏得很好,什么让他心软的破绽都没有。只是当事人倒是破罐子破摔一样轻轻一笑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看向远处纵横的山脉,心底尽是释然。

“你要怎样?”

侧了侧身子,给他挡住了迎面而来的风沙,马嘉祺的眼睛始终牢牢地黏在他身上,像昔日外婆说的那样。

“我要知道为什么。”

10.

被关在狭小的公寓里的第七天,丁程鑫还是睡在窗边的榻榻米上晒月亮,他想知道外婆怎么样了,身体好不好,有没有可靠的人照顾。

但他不敢问马嘉祺,也不能问,不然他要给自己立的白眼狼人设就立不住了,吃的这么多苦都白吃了。

手指隔着透亮的玻璃勾勒月亮的形状,画腻了就左右点点,数数今天的星星和前两天比是多了或是少了。

有时候会阴天,他便蜷缩起来趴在玻璃上看雨水落在积水里漾开的水花,真的看进去了便觉得有那么一丁点像雨中的苏州了。

“想家了?”

对于突如其来的声音,丁程鑫也并没有被吓一跳,左不过他现在已经心如死灰了,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晃了晃,扯出一个苍白的笑脸回头看马嘉祺。

“今天又想问什么?”

“我想问的已经问了。”

看着马嘉祺长腿一伸坐在一旁的床边解开衬衫的袖扣向上挽了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眼前这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已经不能跟当年重合起来了,变了许多味道。

丁程鑫有时候觉得真沮丧,因为马嘉祺太过于了解他,他随便一个举动,便能被轻易解读出来,害得他总要费尽心思去遮掩。

“你现在住的不是我的家吗?”

“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看,他还是不信。

丁程鑫转身从台子上下来,本想在离马嘉祺一米外的地方坐下,意图太过明显,直接被马嘉祺拽着手腕拉到了腿上。

从接他回来以后就总是这样,像患了肌肤饥渴症一样,见了面就要抱着他,脖子里被啃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虽说不疼不痒,在镜子里看到的时候还是觉得触目惊心。

“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何必多费口舌来问我?”

丁程鑫按着他的肩膀推开,看到马嘉祺的眼神跟前几天来的时候不太一样,却也说不出为什么,倒像是要把他吞进去,正当他看得出神的时候,马嘉祺却笑了,贴着他的额头问他:“那你明知道我不信,何必绞尽脑汁编一些瞎话来骗我,惹我不高兴,嗯?”

“你总不高兴,不见得次次都是我惹的吧?”

这话说的在理,马嘉祺没话反驳,就好比今天,那群人知道他把丁程鑫藏起来了便一个个多重兄弟情义一样在董事会上伸张正义,就惹得他很不高兴。

他得想个办法,让他们断了动丁程鑫的心思,即便是要动,也要他来动,别人动不得。

“马嘉祺,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

名义上的兄弟在秘密公寓里偷偷私会,怎么想怎么禁忌。

“你说了算。”

“仇人?”

闻言,马嘉祺眉头皱了皱,他不喜欢。

“我说的你都不爱听,你自己掂量吧。”

“确定要我说?”

马嘉祺箍住人的腰带进自己怀里,把原本要起身的人控制了起来,轻轻咬住他的耳朵。

“给我做情人。”

“情人”两个字落在丁程鑫耳朵里反倒成了一种别样的羞辱,他不知道马嘉祺为什么突然成心羞辱他,跟前几日的态度有很大不同,他这么久了头一次生出了反抗的念头。

“我不愿意。”

“怎么别人让你做什么你就不遗余力地去做,我让你做的事情就总是做不到?”

“什么别人?”

他最怕马嘉祺这种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让他一点隐私都没有,藏无可藏。

“嘴太硬没有好处的。”

下巴被捏得生疼,丁程鑫觉得自己最近好像不太能吃痛了,甚至连小时候都不如,不然怎么被人捏一下眼睛就酸酸的想掉泪。

“你这张嘴,我要怎么才能撬开啊?”

“你又要我怎么想你呢丁程鑫?”

“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那天外婆胃口不好,估计就再也见不到了?”

“你在倔什么?为了谁啊?”

他果然很知道自己的软肋在哪里,外婆的事是丁程鑫这辈子都解不开的结,永远没办法跟那天的自己和解,就算毒不是他下的,归根结底也是他害的。

一遍遍反反复复地问,马嘉祺觉得自己都快要疯魔了,他只盼着丁程鑫把他心里想的原因开诚布公地说出来,他便能想尽一切办法护住他,只要丁程鑫说不是他做的,他就立刻让人去堵那些人的嘴。

“为了我自己啊。”

“我知道你回国了要去看外婆,下了毒把你牵制住,再跟人里应外合让你父亲病重,拟好了假的遗嘱让那个意识不清的老头按了手印,他就没有活着的价值了,一把年纪了,也该……”

这样的话马嘉祺从各种人嘴里早已不知道听了多少遍。

剩余的话以吻封缄,像是忍了很久,吮得他舌尖发麻,他竟这才察觉出马嘉祺来之前是喝了酒的,味道跟当年的那坛桂花酒一模一样。

不满足于简单的亲吻,马嘉祺的动作愈发狠了,像是真的把他当做一个可以任意发泄的“情人”那般没有任何准备地闯入了干涩的领地,把含苞的花蕊硬生生剖开来,不管它是不是会就此凋零。

“丁程鑫,我给过你机会了。”

这是马嘉祺第二天走前俯身在床边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他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思去想到底是什么意思了,还暗暗庆幸,应该是最后一次问了吧。

眼泪顺着昨晚未干的痕迹蔓延至纷乱的红,两次,他们两个人仅有的两场性事都是在马嘉祺愤怒的情况下进行的,也都是他一个人忍着疼清理的,明明可以做一对爱人,偏偏要被逼成仇人。

从他成年开始他就知道,他是马嘉祺的磨刀石。

遇见丁程鑫之前,马嘉祺所有的野心和抱负都被框在了那个规规矩矩的古董似的家里,而丁程鑫将他骨子里的东西全部激发了出来,把他停留在思想层面的种子一点一点转化成了外在累累的果实。

丁程鑫的不羁成就了马嘉祺与生俱来的反骨,后来一点点打碎亲手拼凑的美好幻境便成就了现在杀伐果决的马嘉祺。

11.

丁程鑫最终还是没有被马嘉祺送进监狱,而是送回了苏州的外婆家,说要让他待在那里好好赎罪,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他不知道马嘉祺是怎么说服了那帮人不再追究他的责任的。

只记得他的精神状况在那个没有人的屋子里越来越不好了,他的头撞了桌角,出了好多的血,他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那个人就出现了,身后还跟着两个不认识的人。

马嘉祺掐着他的脖子说了好多平时他用来形容自己的难听的话,他绝望极了,也不愿跟他争辩,累极了便睡了过去。

居高临下看着病床上的人面色惨白,马嘉祺心如刀割,是他亵渎了他的月亮,又将蒙了尘的月亮悬回天上,还妄想着月亮能像以前一样。

十三岁那年所起的波澜在此刻有了答案,人未动,风也未动,是心动,从第一眼开始,丁程鑫就成了他格外惦念着的人了吧。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他只是想把丁程鑫从他的生活中剥离,他不能光明正大地爱他,那样只会把他拉入牢笼。

他们会对丁程鑫下手,他要保护他,但是掐住他脖子的时候感觉心都要碎了,看着他放在心尖上的人额头上的血迹他好努力才让自己不要抖,不要被身后二叔派来跟着他的人看出端倪。

他不能带他回那个家,那个黑暗的环境会吞噬他的月亮,他那么干净的一个人,不应该被牵涉进来。

如果丁程鑫当初没有遇见他,没有待他那么好,如果他当初不那样轻易接受了丁程鑫的好,贪于享受所谓偷来的快乐,应该也不会把丁程鑫牵扯进来吧?

丁程鑫是他的软肋,要细心藏好才能得以保全。

所以啊,就这样吧,老死不相往来才好。

他把月亮藏匿在了吴城,可月光怎样都不肯散,天上地下,在他心里的每一个角落里发着微弱又遥不可及的光。

12.

“可是哥哥,月亮本来不会发光啊。”

马嘉祺闻言将视线从大雨倾注的窗外重新投向桌前嘴角沾着奶油的小女孩脸上。

是啊,月亮本来不会发光啊。

那张脸又在眼前浮现,是他夸丁程鑫像月亮一样干干净净的时候。

当时那人便笑着跟他说,你是我的太阳。

老规矩,不爱看be的,我们就彩蛋见he吧!

又过了半年,石凯成功开启了自己人生中第一场巡演,第二站在自己老家长沙,意义非凡,他便叫上了自己所有的兄弟。

“阿蒲不是有事情来不了吗?”在群里看到消息时石凯还有点儿失落,但当天看到他蒲哥居然来了,心情瞬间雀跃。

“这可是凯凯第一次巡演,肯定要来捧场!”

“还是我蒲蒲对我最好~”石凯软乎乎地扑进蒲熠星怀里,在场的还有火树、文韬、齐思钧、曹恩齐、唐九洲。

“怎么我们就对你不好了?”

“好好好,都好!”

整场演出石凯时不时瞄一眼二楼VIP区域,因为那里有他的哥哥们,让他整场演出增添了更多信心。

“《独家听众》”

“所以这个独家听众是谁?”

“你听那就是你。”

这是当初他和黄子的对话,也是在这首歌中,黄子向他表白,两人正式在一起,所以自从分手之后他便丢掉了重启这首歌的勇气。

现在的他觉得自己真傻,为了这么一个人,放弃了自己喜欢的歌,根本都不值得。

“傍晚的橙色天空是谁偷偷将浪漫公之于众……”

台上的大明星声情并茂地演唱着这首他不敢触碰的歌,但是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难,原来他远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坚强,一曲终了,他心里甚至有种云淡风轻的畅快感。

这下,也不必愧疚了。

石凯看向台下的一个角落,虽然乌泱泱的一片,但他还是锁定到一个人身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一楼最后一排,一个头戴一顶印着loveyou英文黑色鸭舌帽的男人眼眶微微泛了红。

“今天随便点,石总请客!”

石凯将菜单随手一摆,另一只手随意搭在椅背上,招呼着哥哥们点菜,大手一挥,眼都不眨一下。

“呦吼!今天这个场子姓石!”蒲熠星立刻附和道,他真的很宠爱这个弟弟。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先恭喜凯凯长沙站圆满结束!”曹恩齐带头鼓起了掌。

石凯摆了摆手:“低调低调。”说着又拿起手机不停地打字,貌似是在发消息。

“凯凯跟谁聊天呢,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发消息。”文韬这句颇有起哄的意味。

众人都心领神会,立刻随着起哄,直到看到石凯耳尖开始泛红。

“哪有啊,我跟助理哥哥聊这几天的工作呢,你们别瞎猜。”话虽然这样说,但是这紧张的语气已经完全将他出卖了。

“哎呀!看来咱们也不用藏了。”火树心直口快,率先说道。

“你们怎么这样啊?”唐九洲眯着眼睛,看透一切,“还说让我们帮忙瞒着,自己私下直接联系上了,我们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行了行了。”齐思钧开始控场,“再说凯凯该害羞了,俩弟弟好就行。”

“你们怎么知道的?”石凯越听越不对劲,他明明隐藏得很好,“不是,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个星期前,他给小齐发的消息。”

这下石凯更疑惑了,他什么时候认识的小齐?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石凯愣了一下,不敢相信地询声望去,那人将帽子压得很低,但是仅凭那半张脸,他也能认出来,准确地来说,即便这个人化成灰,他都能认出来。

“好好好,你们俩都私下联系了,你小子还让我们帮忙瞒着,真是不管我们死活。”

“啊?”听到这话黄子才回过神来,下意识问道,“联系什么?”

这下全场陷入了沉默。

得!搞错了!

“你跟凯凯……刚才不是在聊天吗?”齐思钧试探性地问道。

黄子摘掉帽子,露出整张脸,虽然仅仅过去一年,但脸上脱去了些许稚气,多了几分成熟,眼神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匆匆忙忙走进来的小助理打断了众人的对话,在黄子耳边说了几句。

“放心。”

闻言,小助理才安心离开。

只是期间黄子的目光从未在石凯身上移开,就好像要盯出一朵花来。

“咳咳!”齐思钧再次开始控场,“黄子先坐下吧,好久没见了,大家好好吃一顿饭。”

入座之时曹恩齐特意给黄子留了石凯旁边的一个位子,黄子也明白,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我可以坐在这吗,凯凯?”黄子的声音温和,好像变了许多,但是实际上,他对石凯,一直都是这么温柔。

“不可以。”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房间里气压骤降,因为在大家看来,即便石凯依旧没办法忘记被抛弃的痛苦,但他会假装让自己放下,大抵不会介意黄子坐在自己旁边。

“凯凯,这也没其他位子了,你……”

“没关系小齐,我跟你换,我坐对面。”黄子不敢多停留一秒,生怕石凯将他赶出去,至少他还愿意和自己同处于一个空间。

落座之后,黄子坐在石凯的正对面,抬头便可以看到他,今天演出的妆发还没卸掉,他在台下看了一整晚,期间怕被认出来影响到石凯的心情,他一直低着头,默默听完了整场。

虽然已经过了一年,他依旧不敢直视石凯的目光,当初他走得如此决绝,又有什么资格祈求对方的原谅。

所以在回国之前,他先联系了齐思钧,给大家打了个预防针,了解了情况之后才敢出现。

齐思钧:凯凯他……好像没有那么在乎你了……

“这次黄子要在国内待多久?”

“暂时不会回去了,但也说不准。”

蒲熠星挑了挑眉,看热闹不嫌事大,起了个头:“哎呀,这不得看我们凯凯弟弟的意愿吗?”

还在吃饭的石凯突然被cue,抬起头皱了皱眉,话语间云淡风轻:“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着还夹了一个鸡腿,大口吃了起来,好像真如齐思钧所说,关于黄子的事情他都没那么在意了。

“黄子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曹恩齐问道,心想:兄弟只能帮你到这了。

黄子放下筷子,他本来就没有胃口:“我已经接下了名学、密神和跳地,近期工作都在国内,暂时不会离开了,以后可以常聚。”

“就这样?”文韬开始推波助澜,摇头叹了口气,觉得这孩子怎么不知道抓住机会呢。

黄子不自觉地看向石凯,目光中尽是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一个字:“对啊,中间可能还会参加音乐节。”

“感情方面呢?”

“啊?”黄子的目光始终落在石凯身上,眼中的温柔都快要溢了出来,“我没……”

“说到感情问题!”石凯突然放下筷子,笑脸盈盈地看向众人,包括正对面的黄子弘凡,“我要向大家介绍一个人。”

听到这话,众人心里咯噔一下,尤其是那个一直注视着他的人,眼神露出了一丝的慌乱。

很快,门开了,走进来一个身长大概182的男生,长相清俊,带着一个黑框眼镜,跟何运晨的那副很像。

“大家好。”似乎是第一次见面,来人有点儿害羞,明显是个i人,对比之下,石凯倒像是个e人了。

“介绍一下,我大学同学,叫周兴逸,现在在一家国企上班,可优秀了,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奖学金拿到手软!”人刚到,石凯便滔滔不绝地夸赞起来,还牵着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旁边的位置,抬头正好对上黄子弘凡的目光,“抱歉啊黄子,刚才不是不想让你坐在这,因为这个位置已经有人了。”

这个位置已经有人了。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黄子弘凡心里,石凯身旁的位置已经有了旁人,不再是他了。他不知道石凯当时在想什么,但是在他眼里,似乎是给自己判了死刑。

“没……没事。”

“啪嗒!”黄子的筷子不小心掉在了地上,起了连锁反应,碰倒了杯子,滚烫的茶顺着桌子洒在了腿上,烫得生疼。

“没事吧黄子?”

“没事没事!”黄子立刻慌乱地用袖子抹掉茶渍,纸巾就在旁边,他却忘了拿。

间隙,他抬头看了眼石凯,那人跟齐思钧他们一样,朋友的关心,只是朋友的关心而已。

原来,石凯真的放下我了。

这是黄子最后得到的结论,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情,当初是他抛弃了石凯,他早就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快跟大家说说,到底怎么个事儿啊?这么突然?”

“就是两个月前,我不是参加了个北京的音乐节吗?正好他去了,毕业之后第一次联系,之后一来二去就在一起了。”

“两个月?”

“对啊,两个月。”

“有点快吧?”曹恩齐试探性地问道。

“我本来也怕凯凯觉得太快了,本来想慢慢追的,没想到凯凯直接答应了。”当着众人的面,周兴逸慢慢搂住石凯的腰,两人甚是亲昵。

石凯脱下了修身的黑色西装,露出浅蓝色衬衫,他扯了扯领带,似乎有点儿紧了。

“我来帮你。”周兴逸熟练地上手帮石凯解开领带,那人也没有任何抵触的意思,自顾自地吃着菜。

“哎呀~凯凯你要矜持一点儿!”蒲熠星打趣道,并不似旁人一样心存芥蒂,因为对于他来说,还是更加宠爱这个弟弟的,即便那个人不是黄子,只要凯凯开心,他都支持。

“我——”凯凯羞涩地低下头,“我也没有那么着急好吗,隔了一天我才答应的。”

“呦呦呦!隔了一天~”

在众人起哄的时候,对面的黄子弘凡已经咬碎了后槽牙,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别人怀里,现在才是他人生最艰难的时刻,比他第一次登台表演还要难。

他果然还是接受不了自己失去了石凯这个事实。

突然,黄子的小助理走进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能不能再等会儿?”

“五分钟。”

说完小助理便离开了,只是这次就等在门口,好像随时等着接黄子回去。

“等会儿还有工作吗?”

“啊……还有一点儿,不过没关系。”

“有工作就先回去吧,以后有的聚。”火树开口道。

对面的石凯正和周兴逸畅谈,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在石凯的世界里,自己好像已经变成了一个局外人。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

临走前,他又看向石凯的方向,他这次染了黄色的头发,显得更加成熟俊美,只是那副可爱而又羞涩的笑容,再也不专属于他了。

回到车上的黄子弘凡长叹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轻轻扶了扶自己的腰,微微皱了皱眉。

“今天这种情况,下不为例。”

“不就是看了一场演出吗?”

“好好好,我真是怕了你了,怎么跟凯凯一样爱告状?”话音刚落,黄子便怔住了,整个车里都安静了下来。

是啊,那是以前的石凯,自己稍微欺负了他一下,就要吵着闹着跟老妈告状。

“你确定密神要去吗?”

“去!”

“……”小助理沉默了许久还是开了口,“石凯已经有男朋友了,你去还有什么意义吗?”

还真是会在他心窝子上扎刀子。

车上再次沉默了良久,就当小助理以为黄子睡着了的时候,突然听到他冷淡地开口道:“有男朋友,又如何?”

*CP群像

*灵感来自于日本综艺双人床

*二创版

*禁止上升

TBC.

新文,前面祺鑫翔霖线不改,从文轩线之后全新改稿,不算新坑的新坑,大家多多支持期待

彩蛋小剧场:香子眼中的鑫霖互动。

连载中+已完结(无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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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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