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轻举妄动。”李饼握紧邱庆之搀扶自己的那只手,如果这次给那贼人跑了,之后怕会是很难再抓到他。
“吉时已到!”锣鼓声吵的李饼耳鸣,也不知道王七他们从哪儿找来的这班人,不仅难听,而且一看就不专业。
“一拜天地!”
虽然眼前被红布遮盖,但以李饼的听力,不至于找个方向还需要人领着,但为了装得像,还是得上官檎扶一扶。
“二拜高堂!”
“那人偷溜进后院了。”李饼也不知在和谁说,但上官檎听到后便向一旁观察的阿里巴巴使了个眼色。
“夫妻对拜!”
上官檎将李饼调好方位后就赶紧去了后方和阿里巴巴会和。
李饼意识到他们都藏在了卧房周围,稍稍安了心。
“我......
“我送你回去。”在两人相对跪拜时,邱庆之压低声音道,李饼听闻,微动手指指向外围的一圈人,意思是他还需要稳住宾客,为了不打草惊蛇,自己一人足矣。
李饼被喜婆带到卧房,也许是点了熏香,李饼只觉得发困,来自另一个人的轻微呼吸声使他不敢懈怠,李饼有把握那人一定藏在屋子里。
熏香变了味道,更加甜腻,李饼很快便察觉出又是那讨人厌的催情香,干脆装作中招,躺倒在床上,如果暗中那人敢碰他一下,就扭断那人脖子。
“不愧是刑部侍郎的妹妹,长得别有一番风味……”那人掀开了感觉碍事的红盖头,将要触碰到李饼时,屋门是被撞开的,孙豹冲进来和那人打了起来。
陈拾则是去看李饼怎么样了,以为他是中了贼人的奸计。
“我没事。”李饼眼看孙豹三两下将那贼人擒住,没想到杀了那么多女子的采花贼居然是个战五渣,白让他们准备这天罗地网了。
“带走!”上官檎十分不爽地下令。
“邱庆之呢?”李饼找了半天没见他人影儿。
“邱将军在外面招待客人。”陈拾揣着手回答道。
“他这……真当自己成亲呢。”李饼吐槽,拔了满头只有姑娘家才会戴的发簪,刚刚倒在床上的时候还挺硌人。
“大家吃好喝好啊。”刑部侍郎好像没打算告诉来者这次乃是抓捕犯人设的局,理由是,礼金都收了,哪有退还的道理。
虽然众人都很不齿他的作为,但毕竟他帮了大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饼爷,你穿这身儿,怪好看嘞。”陈拾成为了在场人的嘴替,虽然今天这袭婚服是王七淘汰下来的那款,但已经是普通人家做不出的样式了。
“邱将军的也好看。”陈拾又偷偷看了眼身后跟着却一直不出声的邱庆之。
“怪般配嘞。”此话一出,倒是没人附和了。
金吾卫的都在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上官檎露出一副“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奇怪表情,而大理寺众人则是纷纷圆场。
“对呀,这两套衣服的确是天作之合,比翼双飞。”
“王七的眼光,啊,一直不错,哈哈哈。”
……
被大理寺一群人打的鼻青脸肿连连求饶的采花贼看起来怪可怜的。
“居然还敢调戏我家少卿大人,打你算是轻的了。”王七首当其冲,觉得浑身干劲儿。
“哎哎哎,他那小身板儿,待会儿死了怎么交差?”李饼实在看不下去,叫停了众人。
照例询问后,那人就被关进牢里,等着金吾卫派人来给带走,砍头还是什么都由他们来处置。
上官檎恰好碰上金吾卫一等把他们昨日好不容易抓到的贼人从牢里带出来。
“诶诶,又来要人?”上官檎不解,那帮人这次怎么这么好说话,明明是大理寺把贼人擒住的,这功劳,说给金吾卫就给金吾卫了?
“上官少卿,这本来就是金吾卫管的,咱也没办法不是。”
上官檎没想到居然是王七来劝说自己,气急败坏,几日没和他们交流,一个个都变了性?
“李饼呢?”上官檎又问,他总不该也不管吧。
“额,和邱将军在屋顶上呢。”王七指了指天花板,刚刚见他俩一起跳上去的,不知道下来没。
李饼躺倒,数起了天上的云彩,好在今日万里晴空,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再配上陈拾给准备的荆芥,简直是猫生巅峰。
“这是何物?”
邱庆之早在第一次和李饼重逢时便注意到了他腰间和整套官服不怎么匹配的鱼型挂件,又见他从里面倒出些物什来扔进嘴里,有些好奇。
“陈拾做的,我挺喜欢。”李饼如实回答。
又是陈拾。
李饼发现邱庆之的表情又晴转多云,也不知道自己哪儿又说错了,感叹这人真是喜怒无常。
“我们都要成亲了……”你能不能和其他人保持点距离,邱庆之认真地嘱咐李饼,可对方似乎没理解到他话里的意思。
“我知道,这月二十八嘛,早着呢。”李饼以为他是在提醒自己别忘了日子,虽说从头到尾,邱庆之都没麻烦过他什么,但不代表自己不上心啊。
“将军,人已经带到。”
邱庆之一跃而下,李饼也紧随其后,发现上官檎也在。
走前,邱庆之示意手下将拟好的请帖发给大理寺众人,早就得到消息的几人以及不知那是何物的上官少卿。
“这是?你也要成亲?”上官檎拿到后才反应过来那是喜帖,邱庆之要成亲就够震惊的了,居然还会邀请他们大理寺的人,脑袋进水了吗,不怕到时候大理寺砸他场子吗?
“李饼?!”上官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玩笑莫不是开的大了些。
“若无事,我们先走了。”邱庆之也没料到上官檎居然毫不知情,于是脚底抹油,让大理寺的人安抚他们这位上官少卿。
“你俩什么时候暗通款曲的?”
阿里巴巴在一旁,因为上官檎用了他经常挂在嘴边的成语乐呵。
“你爹不是跟你说了吗,陛下赐婚。”李饼也颇为无奈。
“陛下怎么想的?”上官檎自言自语,但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大不敬,连忙闭嘴。
“我也想知道啊,可能陛下有自己的企图吧。”李饼安慰道,连当事人都觉得新奇,更别说外人了,早些时候,李饼万万不敢想居然能和邱庆之那家伙因为圣上喜结连理。
“这么说我们大理寺和金吾卫对立多年,倒是要成为一家人了?”上官檎要冷静冷静,不过往好处想,以后他们金吾卫还得看在这层关系上给他们面子呢。
不过这次只有他一人,女皇也不曾为难他,反而赐座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
李饼每说一句都要仔细斟酌,生怕哪里不对让陛下忌惮。
“婚宴的事,都是邱将军在安排?”女皇逗着鹦鹉,看似在与他唠家常。
“是。”李饼回道。
“李少卿会不会怪罪朕自作主张将你配给邱庆之?”鸟儿受惊叫了两声。
“臣不敢,陛下深谋远虑,自有安排。”李饼心中当然不服,但凡换个人他都不会轻易同意,可对方是邱庆之啊,若非陛下,也许他们两个这辈子的缘分就已经尽了。
女皇听闻,笑了一声,差人将那杯温茶端与他。
“这是……”
“陛下赏赐,李少卿谢恩吧。”公公提醒道,哪怕是毒药,陛下旨意,他也不能拒绝,更何况陛下也是为了他和邱庆之好不是?
李饼自然不敢,一口饮尽,却也不像想象中那样,细品却也是好茶。
“少卿,这陛下跟你说了什么,用了这么久。”王七跟在他身边,压低声音打听道。
“奇怪……难道陛下大早上叫我面圣就是为了请我吃一杯茶?”李饼自言自语。
王七听了个大概,“吃茶?”
“呦,少卿你身体无碍吧?”王七围着他转一圈,民间话本里,皇帝赐死经常用茶酒之名,可李饼健健康康地从宫门里走出来,不像是被下了毒。
更何况陛下刚刚下旨赐婚,又怎么会在这时候想要李饼性命呢?
“我没事。”李饼让王七不必担心,此事也不需要告诉大家,婚宴之后再说也不迟,最近大家都挺累了。
“陛下连此药都赏给李少卿了,看来他对您来说的确重要。”
“哼,”女皇不屑一顾,“只要李饼和孩子在我手里,还怕他邱庆之起谋反之心吗?”
“可是老奴听闻邱将军和李少卿素来不合,怕是李少卿在邱将军心里占据不了多少地位,谈何威胁呢?”公公虽然久居深宫,却也听到些传言。
大理寺和金吾卫在公事上经常对立人尽皆知。
“人的眼神,是不会说谎的……”女皇将一支凤钗从发中取下,“邱庆之如此,李饼亦是。”
“你说,对于一个自幼父母双亡的孤儿来说,如今什么才是最珍贵的?”女皇反问道。
公公不敢轻易回答,但心中早已有了答案,陛下绕着弯子要他们成为一家人,就是为了能在私人情感上有压制邱庆之的筹码。
“派人盯紧大理寺和李饼。”女皇吩咐道。
女皇不仅催婚,还催生
忠心保镖黄x娇纵小少爷凯
是小少爷撩拨过头玩脱了的故事。
要说京城上流圈最大的纨绔,那非石凯莫属,不管身份多大背景多厚的少爷小姐没一个不认识,十个中至少有一半跟他有过渊源。比如上个月张小姐送来了绝版球鞋,两个星期前程女士捧花拜访,甚至三天前还传出对家的大少爷对石凯暗恋已久的离谱传闻。
对此,石凯并不太在乎。
他在家族排行最小,上面有两个哥哥已经接管公司产业,他含着金钥匙出生,无忧无虑长大,家里更是对他溺爱到极点才让他养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性子。
他要天有天,甚至星星都能给他摘下来。
上午台球厅,下午酒吧,这样的快活日子停留在了石凯十七岁,一个黑衬衫...
上午台球厅,下午酒吧,这样的快活日子停留在了石凯十七岁,一个黑衬衫工装裤的冷面酷哥出现在他眼前。
——
灯光乱闪的空间里充斥着各种香烟名酒的味道,闻着就让人不自觉皱了眉头,石凯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倒不是因为这杂乱的味道,而是因为此刻他身后站着的人。
纵使穿着大衣也能看出身材比例优越,脸型流畅棱角分明,眉峰凌厉,看着就是可以一只手轻而易举将石凯提溜起来扛出包厢的那种。
但他只是规规矩矩站在小少爷身后,等着他把这局牌打完。
虽然小少爷在打完牌之后还会另起玩筛子。
石凯全当看不见黄子弘凡,继续玩着手里的牌,一不留神输了后收到了来自好友的打趣。
“哥,你这保镖还挺尽职尽责的啊,凌晨三点不回家睡觉在这守着你。”
这话听到石凯耳朵里就变了味,圈里关于他没本事没能力全靠父母大哥保护的传闻他多多少少听到一些,话语跟这不差两样。
石凯笑着用右手食指关节敲敲昂贵的桌子,发出清脆的声响,对面的人看到石凯的笑也察觉到不对劲,刚要开口道歉,就听见石凯不紧不慢的一句:“把他丢出去。”
那人还来不及反应,他口中的保镖终于将眼睛从石凯身上移开,抬头,那是个让他打了个冷颤的眼神。
跟看向石凯的,天差地别。
喊叫声终止,包厢又归为平静,只是跟刚才比凝重了许多,石凯玩了几局明显提不起兴趣,干脆大手一挥,散场。
出了酒吧,他走的很快,似乎要甩掉什么东西,越走越快,最后被一把抓住了手臂。
“黄子弘凡!”
小少爷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生气过,他试图甩掉那只手,却是徒劳。所以只能一只手愤怒的揪住黄子弘凡的衣领。
“我爸给了你多少钱,我给你翻倍,你给我滚,马上滚,最好一辈子都别让我看见你!”
黄子弘凡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颊,颤颤瞳孔,刚抬起的手又放下,还是那副恪守本职的样子。
石凯最看不惯他这样,不就是他爸找来看着他不让他到处留情惹事的保镖吗,装什么大少爷。
许是叛逆心上来,石凯暗自决定一定要气走黄子弘凡。
“行。”石凯松开皱皱巴巴的布料,甚至向黄子弘凡束了个大拇指,“你厉害,给钱还不走。”
话锋突然一转,“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黄子弘凡呼吸一滞,看到石凯明显开玩笑的样子和调戏的眼神,又叹口气。
“哎你叹气什么意思,黄子弘凡,看不起我?”
“没有。”许久没有开口的人声音有些哑,他突然向前走了一步,两人离的本来就近,这么一下更是毫无缝隙。
“你干嘛?”石凯的声音颤了一下。
他感觉到手臂被放开紧接着腰间被禁锢,黄子弘凡垂眸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那件大衣被裹到石凯肩膀上。
“天冷,回家吧。”
石凯回神,为自己因为看黄子弘凡看入神而感到羞耻,谁让他长成这样的,一个保镖长的跟给吧头牌似的……
“你自己回去吧,我还要……”话还没说完,石凯突然感觉身子腾空,吓的他下意识环住了黄子弘凡的肩膀,只听上方传来声音,“如果不想还像上次那样,就乖一点。”
上次石凯喝醉,把黄子弘凡错认成了以前的老相好,被一掌打晕带了回去,脖子疼了好几天。
石凯瞬间一动不动,只是恶狠狠的盯着这个威胁他的人,如果眼神能杀人,恐怕黄子弘凡已经死了千万遍。
车上,小少爷安安静静的睡了一会,醒来发觉嘴巴有些痛,扭头看向车窗才发现嘴唇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一块,他自动将这归为——被黄子弘凡气的。
黄子弘凡看着他的嘴唇,石凯莫名红了耳根,下车头也不回的就往家走,黄子弘凡愣了一会儿,抬手碰了碰自己嘴唇。
刚进门,就听见石凯在沙发上喊:
——“黄子弘凡,我饿了!”
气质像精英白领的男人挽起袖口走进厨房,二十分钟左右,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放到了石凯面前的桌子上。
石凯看着那碗面欲言又止,谁能告诉他黄子弘凡为什么会做饭?谁家保镖会做饭?!
“我突然不饿了。”石凯往旁边坐了坐,不知因为心虚还是怎么的,他想离黄子弘凡远点,“我回家了,你怎么还不走?”
“根据合同,我必须在您睡着之后才能离开,这样才能确保您的安全。”
石凯:……
行,我睡。石凯咬牙,这天杀的合同。
不是石凯不想睡,他完完全全睡不着啊,以前熬惯了,日夜颠倒,还没改过来。
“黄子弘凡,我睡不着。”石凯睁开眼睛,侧身看向在旁边沙发上坐着闭目养神的人,见他不应瞬间有点不开心,掀开被子小心翼翼的来到旁边,恶趣味的用手指戳戳他鼻尖。
“黄子弘凡?”石凯轻声,“睡着了?”
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谁知还没走半步就被一把拉了回来,石凯被按在黄子弘凡腿上,他的手撑着沙发靠背,一低头就能擦过鼻尖。
“要去哪儿?”
呼出的热气喷洒在石凯颈间,让他不自觉颤了颤手臂。
“我…我口渴,喝水……”
石凯被抓着大腿抱起来,又被轻轻放到沙发上,黄子弘凡弯着腰:“我去倒。”
咔嚓——
门打开又关上。
石凯愣愣的摸了一下自己嘴唇,刚才好像不小心擦过了什么东西,温热的……他反应过来狠狠搓了搓,又看向透着一条缝的门。黄子弘凡正在给他倒水,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玻璃杯,他将袖口挽到了肘间,露出带有些许青筋的手臂。
这只手,刚才搂过他的腰……
石凯猛的晃了晃脑袋
疯了吧我。
石凯的“气走黄子弘凡”计划还没正式开始,他就先遇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大难题。
“联姻?!”
石凯觉得自己没睡醒,自己这两个哥哥要颜值有颜值要才华有才华,为什么偏偏是我联姻?
母亲拍拍石凯肩膀:“对面话里有话,明显是女儿看中你了,对了,那女孩你见过,三个月前给你送球鞋那个。”
一道雷给石凯劈的找不着北,他终于意识到什么叫报应了。
这晚石凯异常的乖,没有去酒吧KTV,也没有跟他那群朋友开黑到凌晨,反而安安静静的在卧室睡觉——事出反常必有妖。果然,黄子弘凡在车库逮到了准备逃跑的小少爷。
“少爷,您好像不会开车。”
“哎呀你别管,情况紧急,我没空跟你解释。”
黄子弘凡在车前站了一会儿,石凯眼看着他要拿出手机赶忙下车制止。
他将黄子弘凡的手机夺了过来塞进自己裤兜,又谨慎的四处看了看确保没人,他示意黄子弘凡靠近,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黄子,我的好黄子!我只是想出去玩几天散散心,马上就回来,你别告诉……”
“您要逃婚。”
黄子弘凡一句话把石凯噎住了。
他也干脆破罐子破摔:“对,我就是要逃婚。”
“请带上我。”
啥?石凯怀疑自己听错了。接着他又听见黄子弘凡认真的说:“保护你,这是我的工作。”
倒也不用这么尽职尽责。
石凯的卡在他离开京城的时候就被冻结,手机里的钱也当了一路上的油费,所以他们只能暂时先住在一个离大山很近的寨子里,寨子看着有些时候,石凯从小过的富贵日子被养的娇惯不少,住在这里难免不舒心。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小少爷养尊处优,母亲是绝对不会找到这里的。
但这地方未免也太差了点。
泛黄的灯泡摇摇晃晃,墙上的影子也跟着动来动去,整个房间都透露着阴森森的氛围,外面的寒风吹着生锈的螺丝钉,窗户吱嘎吱嘎的响。
石凯强忍心中的恐惧,把自己整个人塞进被子里,不知怎么,吱嘎声在他耳朵里格外明显,像惨叫,像婴儿的哭声……
啪——
昏暗的灯光消失,石凯彻底陷入黑暗。
“黄子!”
黑暗来临的那一秒,石凯害怕的闭上眼想出去找黄子弘凡,却在下床时跌进了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我在。”
“只是停电了。”
石凯彻底拉下面子:“我害怕,你别走。”
“不走,我在。”声音温柔又平稳,石凯被紧紧抱在怀里,黄子弘凡的拥抱像是有股魔力,石凯很快稳定下来这才发觉自己这样子好丢人。
石凯将脑袋埋进黄子弘凡颈窝,好不让他看见自己窘迫的模样。
“车修好了吗?”声音闷闷的,因为害怕声音还泛着抖,尾音拉长,跟撒娇似的。
黄子弘凡看了看窝在自己怀里的人,一向冷峻的脸上出现一丝担忧,那只手轻轻抬起想触摸毛茸茸的脑袋,却在离不远处又悄悄放下。
什么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不过是石凯的自我安慰,要不是车半路抛锚,他才不会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住下。
“能不能快一点啊。”石凯终于抬头,可怜巴巴的看向黄子弘凡。
黄子弘凡顿了一下,还是回答:“如果现在告诉夫人或许在天亮之前我们可以回到家。”
石凯瞬间耷拉下脑袋:“那还是算了。”
外面的风停了,石凯睡不着便聊东聊西的。
“黄子,你为什么来应聘我的保镖啊”——“哦对,为了工资。”石凯觉得这个问题问跟没问没什么区别,也就自问自答了。
“不是。”这一声是不同他气质的慌乱。
石凯来了兴致:“不是?那是为了什么,觊觎我的美貌暗恋我已久?还是……”
怀里温热突然消失,黄子弘凡动了动眉。
“还是你是我仇家派来的卧底!”
黄子弘凡扶额,大臂用力,轻而易举便将石凯抱到了床上,仔仔细细掖了掖被角,看着因为害怕他离开而紧紧抓住他衣袖的人。向来具有分寸的人一个没忍住,大手抚上光滑的脸颊,石凯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一双杏眼直直的盯着他。
石凯清楚的看见黄子弘凡的喉结重重滚动,接着他听见他说:
——“请你相信,我会是你永远的追随者。”
———
而那只是为了让自己有些安全感。
石凯拿了个小马扎在门前做了一上午也没琢磨明白。
倒不如说是他不想琢磨明白。
黄子弘凡会在寒冷的冬夜将自己身上的大衣披在他身上,也会在他每次醉酒之后不厌其烦的照顾他到清晨。会用剩下不多的钱为他买最贵的套餐,还会在他感觉到害怕的时候出现在他身边。
而且,久经风月场,万花丛中过的人怎么看不出忠诚小狗失控的告白。
已经中午,黄子弘凡还没有回来——因为要付修车的费用,他需要到大山里去教那里的小孩。
直到下午时,石凯才从小路上看见黄子弘凡的身影,还没来得及高兴,接着他又看见那身影旁的影子——一位带着黑框眼镜梳着麻花辫的女士。他们好像在聊着些什么,女士脸上的笑如春日盛开的花一样甜。
石凯说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感觉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
“黄老师,明天见。”女士一只手捧着书本,另一只手朝黄子弘凡挥了挥。黄子弘凡礼貌点头,转身看到近在咫尺的脸呼吸一滞。
“凯凯。”
这个称呼一出,两人都是一愣,黄子弘凡慌乱的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被咽下去。
“她是谁?”石凯不断逼近黄子弘凡,食指在他胸口点了点。
黄子弘凡后退两步之后便不再动:“来山里支教的大学生,山里路不好走所以……”
“你喜欢她?”
石凯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正好撞进黄子弘凡的怀里,看见他无措的眼神。
“我喜欢你。”这是一句急促的告白。
石凯一愣,他本以为以黄子弘凡的性子会先否认,没想到他被逼急了竟直接说出来。
黄子弘凡等着神的宣判,他没有等到想象中的拒绝,反而是一句带着笑意的:“胆小鬼。”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偷亲了我多少次吧。”
还把嘴唇给咬破了。
真是属狗的。
石凯还想用“胆小鬼”这三个字好好逗一逗黄子弘凡,谁知黄子弘凡突然揽住他的腰往怀里带,眉眼中失了以前的锋利,他轻轻的在石凯耳边问道:
——“那么,我现在可以吻你吗?”
偷偷做坏事的小狗被发现之后变成了正大光明做坏事的小狗。
石凯被这一击直球打的措不及防,红了耳根——他以前可不这样。谁知遇到黄子弘凡就……
他推开黄子弘凡,头也不回的往屋里走:“我可没答应你。”
石凯看不见,他转头时小狗失落的眼神。
两人就这么度过了在寨子里的日子,有时候石凯不小心撩过头,小狗被逼急了就在他侧颈上咬一口。
没有石凯的应允,黄子弘凡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而石凯也难得遇到这么听话的小狗,起了兴致,逗着小狗看他克制的眼底满是戾气,但又只是蹭蹭石凯的手背隐忍的样子。
出寨子的那天,石凯问黄子弘凡:“你真的只是保镖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看起来很贵。”
在酒吧至少七千往上。
黄子弘凡沉默了一会儿:“只是保镖。”
“那你都会些什么啊,教书,做饭,好像都不是保镖该做的。”石凯将自己陷进座位,歪头看向后视镜里的黄子弘凡,“我看人家电视里,保镖都会玩枪耍刀的,黄子,你会吗?”
两道视线在镜子中相撞,黄子弘凡温柔的笑笑:“现在是法治社会。”
“还有,少看点电视剧。”
到了加油站,黄子弘凡下去买水,石凯一个人在车里思索着黄子的话,车窗外突然的阴影让石凯下意识转头,看到的却是一张狰狞可怖的脸。
小时候经历过这样的场景所以石凯瞬间反应,他要被绑架了——不,或者灭口。
被强行拽出车门迷晕的那一秒,石凯在内心祈祷:
对面那么多人,黄子弘凡你可得晚点回来。
还没拆封的两瓶矿泉水咕噜咕噜的滚到地上,那是被黄子弘凡扔出去的。
刚被石凯融化的冰川此刻又如同降了一场雪,那双浅色的瞳孔锋利警惕,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狼。
这个加油站除了那一位工作人员空无一人,他早该猜到的。
“黄子弘凡,你一个留学回来的大少爷屈尊来给这个毛头小子当保镖,可不可笑啊?”说话的是个刀疤脸,满是讥讽轻蔑的看向对面背着手的人,“别吓唬人了,我跟踪你这么久,知道你没有枪。”
黄子弘凡的注意力并没有在刀疤脸身上,他透过三、四个人,视线精准落到靠在墙壁上紧闭双眼的石凯身上。
刀疤脸见自己说了这么多对方连理都不带理瞬间恼羞成怒,没有丝毫犹豫的从旁边小弟手上抽过一把匕首,架到石凯脖子上。
几乎是锋利碰上柔软的那一刻,白净细腻的脖颈就渗出几丝血珠。
看到黄子弘凡肉眼可见的慌乱,刀疤脸终于笑出了声:“你害我家破产,我杀你个小情人不过分吧。”
两年前,刀疤脸手伸太长触碰到了黄子弘凡家的产业,黄姥爷是个实诚人,直接给他连人带家一块端了,这才落得这么个下场。
黄姥爷退休旅游,这仇就被算到了黄子弘凡头上。
黄子弘凡攥紧了拳头,额头上不知何时出现一层薄薄的细汗,他悄悄扣动扳机——他是有枪的。但他怕了,石凯的位置离刀疤脸太近,他怕失误。
那又是什么让他扣动扳机。
是石凯。
他醒了,在刀架到他脖子上之前。
虽然是被家人护在羽翼下的雏鸟,但雏鸟在离开家人也没有想象中的胆小。
石凯决定赌一把,他知道黄子弘凡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所以他动了动手指。
三
黄子弘凡手心的汗已经将枪柄弄湿。
二
脖间的温热顺着颈部线条滑进了石凯的胸前。
一
原本昏迷的人突然行动一把夺过自己脖颈的那把刀,同时枪声响起,四周空气仿佛都颤了颤。
嘭嘭嘭——
连着几枪,每一枪都精准打中刀疤脸和他小弟的膝盖。
刀疤脸失去支撑跪倒在地上,石凯趁机用尽全部力气跑向黄子弘凡,相拥之际,黄子弘凡顺着力道将石凯护在自己的方向,同时,后背也展露给了危险。
嘭——
石凯感觉面前的人在发抖。
“黄子……”
黄子弘凡的声音很轻,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我在。”那把枪被塞到了石凯手里,“别怕,现在听我指挥,好不好?”
声音在石凯耳边,像是哄着他,但又是那么虚弱。
“好。”石凯克制着鼻头的酸痛。
黄子弘凡重重呼出一口气:“抬手,扣扳机。”黄子弘凡的声音比石凯的心跳要慢百倍,心跳震耳欲聋,声音虚弱无力。
“瞄准他的手臂。”
——“你可以的,我相信你。”
“开枪。”
随着枪声和惨叫,以及远处一声惊恐的“大少爷”,黄子弘凡扯了扯嘴角,他眷恋又亲昵的亲吻石凯的侧颈:“你做的很棒。”
“黄子。”
没有得到那句“我在”,石凯克制的眼泪一下便落了下来。
“黄子弘凡!你不要死……”
或许是上天佑护,那颗子弹没有打中心脏。
黄子弘凡活下来了。
第三天,黄子弘凡依旧没有醒来,自从黄家的心腹将他们带回来之后石凯便一直守在黄子弘凡身边。
心腹带来了一本书册,他说这是黄子弘凡最珍贵的东西,也是除了石凯之外谁都没有资格看的私有物。
里面的内容与其说书册,倒不如说这是一本情书。
两百多页,装满了黄子弘凡的一腔爱意,也拆穿了他恪守本职的外表下那见不得人的私心。
可是,他怎么认识他的?在石凯的人生中往前数十年,都没有黄子弘凡这个人的影子。
这本情书可以证明他爱了他很多年。
黄子弘凡,你究竟在藏什么。
石凯的母亲本意只是想用联姻来束缚他,石凯年纪小心高气盛,二老实在是管不住了,就想着张小姐不管样貌实力都属于上等还是个实打实的女强人,又对石凯表达过意思所以就想了个联姻的法子。
谁知石凯这小子竟直接逃婚了。
张小姐来到家里,二老还没来得及解释,张小姐就两眼冒光的指着在沙发上做数据的大哥说我就嫁他了。
成,原来跟石凯一类人。
他说完之后才意识到黄子弘凡还在身边莫名心虚,但接住便是接踵而来的失落。
石凯起身,手指轻轻拨开黄子弘凡额间的碎发,不自觉抚摸他的脸庞,鼻尖,最后停在嘴唇。
你什么时候才会醒啊。
石凯附身闭眼,一个吻缓缓落在黄子弘凡唇间。
这个吻持续仅仅两秒,石凯在察觉到对方突然紊乱的呼吸后微微一愣,撑起手臂想起身却被一只大手强硬的按住后脑勺。
这个吻不同石凯的小心翼翼,转瞬即逝。反而波涛汹涌,热烈疯狂,好像要把石凯拆入腹中一般。
顾及到黄子弘凡身上的伤,石凯不敢轻举妄动,任由对面的人将他的呼吸掠夺,将他占有,而他只能颤抖着声音轻轻的唤:“黄子……”
这一次,他得到了回应。
“我在。”
他们额头相抵,鼻尖萦绕的都是对方的气息,石凯的呼吸频率很快也重,每一次呼气都打在黄子弘凡的脸上,热意奔涌,暧昧不自觉占据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黄子弘凡的眼里,是不加掩饰的侵略。
平日里忠心的小狗变成肆意的狼,石凯倒是招架不住了。
他强行逼迫自己忽视那道炙热的视线,又将自己从黄子弘凡怀中挣脱,此刻,狼又变回了小狗,不可置信且可怜巴巴的看向自己的主人。
小狗好像在问,你为什么离我那么远,是讨厌我吗
负罪感爬上石凯心头,他怎么会拒绝黄子弘凡呢——他不得不拒绝黄子弘凡,那双眼睛里的欲望石凯看的一清二楚。
他对于黄子弘凡来说是救命的解药,同样,也可以是要命的毒药。
最终还是石凯不忍心。
小狗如愿以偿的抱到了主人。
“你的伤,先等等……黄子…”
“不碍事。”
面对来势汹汹的亲吻,石凯有些后悔为什么以前要撩拨的那么过火,给小狗憋的跟要把他吃了似的。
黄子弘凡在石凯锁骨处留下一个个红痕牙印,石凯安抚性的摸摸黄子弘凡的头发,他突然想到什么问:“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三年前,我们见过。”黄子弘凡顿了一下才答道。
三年前,那场宴会。
书册里好像提到过,但也没明确表明。
“玩了三年暗恋,你可真能忍。”石凯揪了揪黄子弘凡的头发。
黄子弘凡没有说话,只是借着病号的理由又亲了亲石凯。
三个月后,石凯才明白黄子弘凡究竟在隐藏什么
——隐藏他几近于疯狂的占有欲和在床上讨厌的恶趣味。
虽然黄子弘凡已经克制了很多,但汹涌的爱意还是吓到了石凯。
接秦淮被下药,设定就是药物强烈催,情周游没禁住美色诱惑俩人……之后的故事
本质还是小甜饼罢辽
日头高高挂起,斜射进来的阳光照在温暖的大床上,给床上的人笼上一层橙黄的滤镜。这本应该是个舒适无比的早晨,直到秦淮睁开眼,意识回笼之际,他习惯性绷起全身舒展出一个大大的懒腰…
“嗯!~”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感官痛觉的恢复,秦淮嘴里舒适的呻吟不由得变成一声声惨叫。
他身体从来没这么酸痛过,全身上下像是都被车狠狠碾过一遍,腰部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他身体从来没这么酸痛过,全身上下像是都被车狠狠碾过一遍,腰部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最痛苦的还是他身后一个不可言说他几乎很少注意过的隐私部位,此刻正遭受着撕裂般的痛苦…
秦淮就像是被定格在那一瞬间,连呼吸都要停止,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门口出现闻声而来的周游,秦淮与他对上眼神,刚才急着从厨房跑来鞋都跑丢一半的少年站在门口,总是无法无天的周小爷此刻也像一个羞涩的小姑娘,手脚慌得找不到位置。
空气寂静了好几秒,一向能说会道的周游此刻也只憋出了句:
“你醒了啊…”
“嗯……”
秦淮咽了咽口水,有个极其恐怖的猜测萦绕在他脑海中,他带着那么一丝丝的侥幸心理艰难问到。
“那个,昨晚…我们…?”
提及此事周游更是不好意思起来。秦淮看见对方本来不算白的皮肤,此时也被两抹诡异的绯红爬上脸颊。
完了
周游不知秦淮心中所想,他早早起来后就无时无刻不再做着心理斗争,此时就要把练了一早晨的话术通通倾倒出来。
“昨晚你被下了药,我来接你的时候你整个人都神志不清了,我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是你太主动了一直往我身上…我实在招架不住…”
“诶停停停!”
秦淮打住周游的滔滔不绝,他无法面对眼前人嘴里那个如此荒唐的人会是自己。
“我太主动?你力气不是挺大的吗?啊?你就不能把我一脚踹开关门外头去!?”
“我…”
周游被问得支支吾吾,最后干脆狠下心破罐子破摔。
“唉!是是是,都怪我,是我承认还是我定力不足趁人之危你了!对不起!”
“但是!”
“但是什么!?”
秦淮气冲冲反问。
“但是我会对你负责的!”
………
“你说什么???”
“我说我会对你负责!”
秦淮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游,就仿佛他嘴里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想他秦淮母胎solo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竟然跟了个眼中毛都没齐的小子,而且他还是在下面那个!一看周游就也是什么经验都没有,秦淮虽想不起昨晚的过程,但推测这个毛头小子也是只顾一个劲儿的乱捅了,要不然他能疼成这样?
啊不,重点是现在这个周游竟然说还要对他负责!
“什么负责?负什么责?你拿什么负责?”
面对秦淮拷问三连,周游非常有底气地给出自己的答案。
“我知道你是第一次,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客观上来说你现在这样瘫在床上动作都很艰难是你吃了亏了,所以我当然要担当起照顾你的责任!”
“其次…”说到这里周游又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你昨晚往我身上爬的时候,一直在说,觉得我年纪轻,技术强,又英俊潇洒,你对我非常欣赏和喜欢……”
“我酒后乱说的你也信!”秦淮心脏跳得要飞出来,他还说过这种话!?
“反正你说了!酒后吐真言知不知道!”秦淮反驳着“说实话之前第一次见面我很讨厌你,但后来越来越多的接触,我也知道你其实是个很好也很厉害的人,我也挺喜欢你的其实,虽然我从前从没想过我会喜欢上一个男人,还是比我大这么多的男人……”
“胡说什么呢!我很年轻的好不好!你看我哪儿像个老男人了啊我劝你说话前三思而后行!”
“好好好你不老!”周游没想到秦淮对他无意间提到的年龄反应这么大,不过他本身也不在意这些,只继续说道“总之我们算两情相悦了吧!那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好的!?”
看着秦淮欲言又止,紧皱的眉头,一脸复杂的表情。周游又急冲冲补充道:
“啧…”秦淮卸下力瘫在床上,已然不想再对此挣扎,他自己也解释不清自己的行为干脆不再思考,就开始回想起昨晚还有记忆的部分,推测出自己是替林律师喝了的那杯酒被下了药。
唉!大意了啊秦淮!糊涂啊!果然生活里根本就没有绝对的安全,或许以后他面对别人递来的酒都会产生阴影了。
“最近老板和周游他俩有点不对劲儿啊!”
唐林一手揽着正在搞清洁工作的阿姨,一边狐疑地望着远处黏得跟一个人似的两人。没等来身旁人什么有用的回应,她决定还不如直接去问问秦淮。
“诶老板,你最近是给周游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啊让他天天这么死心塌地粘着你,从前也没见你俩这么好啊。”
没等秦淮思考编什么瞎话糊弄过去,话题的另一个主人公就推了门进来,一把揽住秦淮的肩膀,开口就是:“这有什么可问的,我现在可是秦淮的男…”
秦淮惊起连忙捂住周游那张将要吐出什么狂言的嘴,在那两个人都不解的眼神下笑着接下了话茬。
“哈哈哈周游是我最得力的男助手!这行了吧!”
秦淮转开刚刚咬牙切齿瞪着周游的眼神,又转向唐林,敷衍她几句工作就赶忙让她离开。
直至远远再听不见唐林的脚步声,周游才扯下秦淮一直捂着他嘴的手,带着些疑惑愤懑。
“怎么了你拦我干什么?咱俩的关系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秦淮在原地踱步,自那天后他虽然没明确答应周游要负责的言论,但周游却一直心态良好地以他男朋友的身份自居起来,像个小狗一样黏在身后甩都甩不掉。
“这个东西他没那么简单…”秦淮终于在周游热烈的目光下开了口“我多大你多大啊!?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以为我用什么手段老牛吃嫩草呢,那影响多不好啊!?咱再等等好不好,啊?”
面对秦淮的言辞恳切,周游开心地说道:“那你承认我是你男朋友咯!?”
??
秦淮怎么觉得自己好像掉进坑了。
要回家的时候周游一直跟着秦淮,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实在受不了身后这位贴贴狂魔,秦淮转过身纳闷地问他到底是有什么事。
只听见周游小心翼翼地问他:“那个…小淮淮,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啊?”
“我好着呢?怎么问这个,你到底要干嘛?”秦淮还是没弄明白周游这话是什么意思,直到他感受到衣角被上下拉扯,以及周游那个明显渴求的狗狗眼神。
“臭小子你想什么呢!?”
“诶你不是说你身体没问题了吗!?而且你也承认了我是你男朋友了,咱俩又不是没做过!情侣之间干那事有什么不行的啊?能促进感情,又不犯法…”
又是熟悉的第二天,秦淮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鬼知道他怎么鬼迷心窍就让周游跟了回来,还半推半就地就让他得逞了,疯了,真是疯了。
不过这次感受还算不错,过后身体也比那次不好的经验要好太多。周游一只胳膊揽着他,颇有些骄傲地炫耀着:“唉小爷我这阵子可是一直有在学习着呢!我想好了,我这么强大的学习能力,那等时机一到,我就能弥补上一次的不足,让你刮~目~相~看!”
秦淮听了也没说什么,倾身又往周游怀里挤了挤,闭上眼睛,深呼了一口气,语气很轻地小声笑骂。
“小兔崽子。”
ABO世界观,Venice是VP亲儿子。
第一人称,全文1w2,很流水账对不起。
请读完以下预警并确保接受良好再看正文:
VP的爱情占比不多,主要是Venice的故事。
有不止一个角色死亡。
(我是看了大家关于第一季Pete死亡可能的讨论和有关癌症母亲能给孩子留下什么的知乎高赞回答产生的脑洞)
用了大量女性向称呼。介意女化的可以退出了,因为确实是女化。
只是讲述一种可能性。文笔很烂,欢迎吐槽和讨论,但不要骂人,因为我看见了会忍不住诅咒骂人的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外加便秘两礼拜。...
只是讲述一种可能性。文笔很烂,欢迎吐槽和讨论,但不要骂人,因为我看见了会忍不住诅咒骂人的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外加便秘两礼拜。
以下正文:
我快十八岁的时候分化成了Alpha。
毫不意外的结果,毕竟我爸是Alpha,我妈在二次分化成Omega之前也是Alpha。
分化的时候没啥特别感觉,只是上着自习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发烧。所幸我们班主任是个有经验的,直接给我拎到分化隔离室来了一针。全程什么乱子都没出,从医院做完检查出来我甚至还赶上了下午的英语课。
但是我二伯母很担忧,“十八岁会不会太早了。”他说。
“不早啊,”我回,“现代人营养这么好。我很多同学都是十六七就分化了。”
二伯母不说话了,眉头皱得死紧。我知道他不是想和我讨论青少年成长问题。
我二伯见气氛不对,插嘴试图转移话题:“所以你想要什么作为十八岁生日礼物?”
我大伯在旁边吐槽:“越老越死板,哪有直接问人家要什么的。”
“我可是来者不拒的,”我耸肩,“贵的都行,多多益善。”
大家都笑了,笑完接连陷入沉默。
气氛又开始变得诡异。我二伯母终于还是没忍住,他犹豫着开口:“今年的信......不在我这。在你Chan伯那里。”
“我知道,”我说,“前几天问了他,到时候他会给我寄过来的。”
信是我妈写给我的。
从我两岁生日开始,每年一封。其实我真的很好奇他是怎么做到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写信的。
当然没人能回答我。
我妈离开的时候我才一岁多一点,属于刚会用“Pete”造句的年纪。
那是在早春,天气挺凉但是很晴朗,我妈给我穿上了曾祖母织的毛衣。我为了躲避餐盘里的胡萝卜满院子跑,边跑边喊:“不吃胡萝卜。Pete吃胡萝卜。Pete是贪吃鬼。”
我妈被我逗笑了。他放弃喂我,开始吃自己的午餐。
我跑了两圈就累了,又回到我妈旁边眼巴巴地看他吃咖喱。
“Venice想尝尝咖喱吗?”
我点头。我妈就拿小勺子舀了一点点喂我。
没咂巴几下我就吐了出来。
“胡萝卜!”我大喊,然后因为毛衣被弄脏而哇哇大哭起来。
这算是我为数不多的和我妈相处时的直接记忆。
可惜的是,我脑海里我妈的面容是模糊不清的。我只记得那被午后阳光染成金色的头发和有点粗粝的帮我擦掉脸上咖喱的指腹。至于什么“颊边的酒窝”和“笑起来弯弯的月牙眼睛”,大多是我二伯母他们讲给我听的。
这就导致我上幼儿园时,很难完成老师布置的画自己爸爸妈妈的作业。
那天晚上我用十分钟画完了我爸,然后花了一晚上画我妈,边听我大伯他们讲故事边画的。
第二天交上去的时候老师指着那个金头发大眼睛的小人问我:“这是Venice吗?”
“不是,”我说,“这是Pete。”
“哦,这是Venice的妈妈呀。妈妈怎么和Venice一样高呀?”
我没回答。
老师又指着旁边的图案问:“那这些小鸟和花儿是妈妈养的吗?”
“不是。小鸟是Pete,小花也是Pete。这个太阳,也是Pete。”
我可没瞎涂,我是听了Arm叔和Pol叔他们的话之后认认真真画的。也就是我那时候不会画天使,不然那张图上还能再多一个天使。
最关键的是,我妈也说了,可以把路过的飞鸟和院子里的玫瑰当作他。
他是在给我写的第一封信里说的。
“Venice最近有没有吃到什么新的好吃的呀?是不是有点想妈妈了呢?
妈妈小时候,比Venice现在大一点的时候,也会很想很想妈妈。可是妈妈的妈妈没法回来,妈妈就学会了一招:把院子里的大树当作妈妈,有什么想说的都说给她听。妈妈会给大树讲,今天练拳击好累呀,但是明天就能去外婆家,吃到好吃的煎蛋卷了。
Venice要是想妈妈了,也可以这样做哦。你可以和院子里的小鸟还有爸爸种的玫瑰聊天。你知道吗,妈妈其实是能听到的,因为妈妈虽然看起来不在你身边,但其实妈妈就坐在小鸟的背上或是花朵里,一直陪着Venice。”
我当时字还没认识全,信是二伯母念给我听的,念了很多遍。
我妈把十六封信都交给了我二伯母,他认为Porsche可能是唯一一个看见信封上的“FormysweetheartVenice”就能忍住不拆开的人。事实也的确如此。
直到我不再问“所以我为什么在花里看不见Pete”而真的开始照我妈说的那样做以后,二伯母才郑重地帮我把信收起来,放在我最爱的巧克力盒子里。
我捧着那个大盒子,仰头问二伯母:“所以Pete是不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我问老师的时候,她是这么告诉我的。”
Porsche艰难地开口:“对。”
“真奇怪,”我说,“我老师不认识Pete呀,她怎么知道Pete出远门啦。”
二伯母没说话,我继续道:“她还说,我可能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能看见Pete。很久很久是多久呢,大大大后天吗?Vegas回来的时候,Pete也会回来了吧?”
二伯母还是没说话,他只是发着抖,蹲下身,把我搂在怀里。
大大大后天,我妈没回来。我爸回来的时候,我妈没回来。
我把他写给我的几封信读了好几遍,在院子里和花鸟连续说了六百多天的话,我妈还是没回来。
突然有一天我就明白了,很久很久指的是我妈不会回来了。
因为他在喂我吃完咖喱的一月后就死了,被不知道是意大利人还是日本人开枪打死的。
他死了一周后,我二伯他们从我爸手里抢过了我妈快要开始腐烂的尸体,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遮住了胸前的窟窿,把他埋到了春蓬的地下。
除了给我的十七封信和给我爸的一句话,我妈好像什么都没留下。
我那时不知道也不关心我妈给我爸留了什么话,我只关心我的信。
四岁那年二伯母带我去了春蓬。但我不想去我妈的坟前,我坐在我曾祖母家门口的台阶上撒泼:“我要Pete的信!我要Pete的信!”
“可是你前几天才收到他的第三封信,不是吗?我们说好的,每年一封。”
“我要Pete的信!”
“Venice,我知道你想妈妈了。我们现在不就是去看他吗,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和他说啊。”
“我要!Pete的!信!”
Porsche不明白的,和那块刻着我妈名字的石头说话有什么用,就像和花鸟说话一样,永远得不到回应。
但他不愧是我妈信任的人,他就站着,看着我哭晕过去也没拿出第四封信,甚至夜里我发起高烧时也没有。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念着我妈写的前三封信,让我在我妈写的故事里安定下来。
后来我想想,其实我那时真不算难搞,哭闹了几次就好了。
要说烦心,那还得是我爸。
所有人都以为我妈尸体被发现的第二天我爸就会和他一起去了,但他没有。他把自己和我妈关在房间里,一遍遍地听我妈临死前发给他的语音。
我二伯三叔破门时就做好了被枪打的准备,但又一次出乎大家的意料,我爸在听见大伯喊的“你是想让他生生世世都不得安息吗”以后就撒了手,让人把我妈的尸体带走。
我妈葬礼的法事持续了七天。我爸在第三天就因为几天没进食睡觉而昏倒了。
他醒过来后我二伯母来了一趟,只说了一句话:“你要么是把Pete说的话听进去了,要么我现在就给你一枪。”
我不知道我爸那时反应如何,反正他出院把我妈灵柩送回春蓬之后就忙碌了起来。他忙公司的事情,也忙着杀那些意大利人和日本人。
其实对我来说没差别,我妈还在时他就很忙。
但奇怪的是,我妈走后,我爸回家的频率也没变低。
虽然我基本见不着他,但有时候夜里迷迷糊糊地,会听见我爸和我叔交谈的声音。我会嘟哝一声:“Vegas”,然后没等到回应就又睡过去,早上醒来时才听我叔说我爸确实回来过,很早又出门了。
我往往“哦”一声就过去了。没所谓,左右我饮食起居是保姆阿姨管,出去玩有我大伯二伯母带,晚上我和我叔睡,所以我爸在不在真无所谓。
我听我二伯说,我两岁生日的三天后,他大清早打开门发现我爸蹲在他房门口,身上还血呼啦差的,开口就是:“Porsche在吗,我知道Pete把给Venice的信交给他保管了,我就只看第一封。”
我二伯没好气地表示信已经给我了以及让他务必先去收拾一下自己。
所以那天我睁眼就是我爸手臂上滑稽地缠着绷带,目光炯炯地坐在床头看我。于是我只好把那个被我塞在枕套里的巧克力盒子给他,并且威胁他看完了就还我,因为我晚上不抱着这个睡不着觉。
一页纸的信我爸看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我都准备和我叔告状了我爸才把信还我。
他看着抱着盒子的我,问:“Venice......今天晚上想不想和爸爸一起睡?”
我瞪大了眼睛,摇摇头,但想了想,又觉得也行。
我叔的眼睛比我瞪得还大。
其实和我爸一起睡与和我叔一起睡差别不大,然而我大伯知道以后长叹一口气,他在那嘟囔:“Macau还真是心大,也不怕Vegas半夜把孩子掐死再一枪崩了自己。”
我那时不理解我大伯为什么这么说。
虽然我不像别的小朋友一样有坐在父亲肩上骑大马的经历,但我也没有被我爸打骂的经历,所以我不怕我爸。
Vegas只是有点奇怪,我想,我爸只是有点奇怪。
转变是在我快上小学的时候发生的。
那天晚上我和我大伯他们一起看电视剧。看着看着,我突然发现,房间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我把电视声音调小,听到楼下的吵闹声。
我下了楼,看见客厅里站着很多人。
我爸站在客厅中央的地毯上,他一只手揪着一个人的头发,另一只手把枪口抵在那人的太阳穴上。
按辈分我该叫那人一句大爷爷,但我爸从不让我这么叫,他只让我叫“Korn老爷”。
我从没见Korn老爷这么狼狈过,鼻青脸肿地被按在地上。
他在喊着什么:“我不知道那些意大利人会真的开枪。Pete他......”
我爸眼睛通红,又给了他一拳:“你不知道吗,只是不在乎吧。别挣扎了,我可没想过像你这样的人也会害怕。”
Korn吐出嘴里的血,突然笑了:“是啊,知不知道的,反正都只是一条不再忠心的想要逃跑的狗。不过死了,还是有点可惜的,毕竟养了他这么久。我也是没想过他这么聪明,猜到了我要利用他威胁你。但是猜到了又怎么样呢,他就算死了也得把你交出来,帮我处理那些人。”
周围,我大伯二伯和三叔都站着,他们都没有把枪口对着我爸。
Korn笑得更大声了:“现在,Vegas,你可以杀我了,你赢了。你赢了,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看看我爸,又看向楼梯上呆立着的我。
我爸扣动扳机的时候我大伯挡在了我身前,用手捂住了我的耳朵。
我抬起头,在无声中看见他满脸泪水。
那天我爸抱着我回了家,我站在卫生间门口看他慢条斯理地擦掉脸上的血之后洗干净手。
“想吃泡面吗?”我爸问我。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
于是我爸泡了两碗面。我吃了半碗,他吃了一碗半。
晚上年幼的我第一次失眠,脑子里一会是我大伯说的“把孩子掐死”,一会又闪过很多人的脸。
我爸杀了他大伯,我想,那我大伯二伯和三叔应该不会让我去他们家了。
但我爸没有来掐我,反正在我陷入睡梦之前他都没有把手放到我脖子上过。他背对着我躺着,过了一会又窸窸窣窣地从睡裤口袋里掏着什么。
他又在听我妈留给他的语音了,我知道。
我也很想从我的盒子里拿出那几封信来看,但灯已经关了。所幸我记得每一封的内容,于是我强迫自己别想别的,就开始回忆我妈写给我的信。
“......
妈妈是在沙地上学会的骑自行车。可不是那种有另外的小轮子的,专门给小朋友的自行车哦,是有着大轮子的大车。一开始妈妈老是摔,不过沙地上软软的,摔了也不疼,就是可能会有小螃蟹在旁边嘲笑我。于是妈妈就跑到旁边,摘了一大片芭蕉叶折了个盒子,把那些小螃蟹都抓起来放在了盒子里。
怎么能嘲笑我呢,对吧。唉,可是啊,等妈妈骑完一圈回来,那些小螃蟹已经都跑光了。没办法了,妈妈只能多折一点芭蕉叶回去让外婆多做点黄糯米饭啦。
......”
第二天我醒的时候我爸还在睡觉。
从那晚之后他就闲了下来,对此我觉得无所谓。
这个家族的父子关系就是这样奇怪,就像Korn死后两礼拜我又能自如地进出我大伯房间和他一起看电视剧了。
平时我爸除了打卡式地送我上下学就是睡觉,睡不着了也躺在床上闭着眼。
我知道他是在想我妈。可等我放了学,他非要我和他一起呆房间里。本来也还行,我写作业,他睡觉,我们从来不交流。但之后也许是睡多了头疼,我爸躺着躺着,会起来找止疼药吃。
我听着他在背后持续发出动静,就说:“爸,能不能小声点。”
他不理我,找到了药,哗啦啦倒水,吃完药消停了几分钟,又开始闹腾,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本讲手相的书,非要给我看手相。
我那时手还没现在一半大,被烦得受不了了就把右手给他,左手继续写作业。我爸捏着我的手,兴致勃勃地翻着那本书,大声分析着按照书上的什么什么,我将来会如何如何。我嗯嗯应着,一句也没听进去。
末了,他在我掌心拍一下,大喊:“哎呀Venice,你是个大富大贵长寿命啊。”这话听起来像个江湖骗子,而且我爸是穿着半卷裤腿的旧睡裤,胡子拉碴地在卧室里说的,就更没什么信服力了。
我觉得要不是我发现了垃圾桶里的那几板空药片包装,我爸还得烦我很久。
我叔给他送到医院洗了胃,医生建议留院观察。还是我大伯站出来说,不用留院,送去春蓬吧。
去春蓬的时候我叔什么药都不敢带,连我爸在地里被虫咬了都是用的我曾外婆的土方子。
没得药吃,我爸就迷上了潜水。
可能是因为我曾外婆说我妈在离开家去曼谷之前最遗憾的就是没有完全学会潜水,总之我爸开始陷在那个没有重力没有声音的生死临界空间里无法自拔。
最初还好,他在水里呆两三个小时就出来了。可是有一天他到了黄昏都没回家,我叔急得团团转,他不会游泳,最后还是我曾祖父把昏迷的我爸捞了上来。
我曾祖母念了半宿的经,我爸才醒。老人家看着我爸,什么话都不让他说,只是自己不断念叨着“醒了就好,活着就好”。
她去厨房做吃的了,我就拖着腮坐在床边看我爸,问他:“爸,你是想死吗?”
“我在水下......看见Pete了。”
我摇摇头,我爸是真奇怪,我三岁就明白我妈不会真在花里,我爸快三十了还没明白。
他不明白归不明白,对上我曾祖父曾祖母还有我叔的泪眼他还是开不了口,只能一边吃黄咖喱一边诺诺地说“对不起”,也不知道是对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下水的曾祖父说的,还是对大晚上还要给他捣鼓晚饭的曾祖母说的。
他最开始不愿意让我回曼谷,不停地和我讲我妈小时候是多么渴望在春蓬长大。
我从早上还在犯迷糊就开始听,要一直听他讲到月上树梢。我一开始也乐意听,可后来发现他反反复复讲的都是我妈写给我的信里的事情,我就问他:“你没有别的关于Pete的故事吗?”
我爸愣住了,他站在那里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说什么。
我觉着没意思,刚要走,我爸就开始说:“别别!有的,有的!你妈妈......怀你的时候,很挑食。他之前只要有米饭,有肉,饭后有零食,就足够了。但是从发现怀孕开始,他就不爱吃米饭了。”
“那他吃什么呀?”
“他有时候想吃面包,有时候想吃米糕。”我爸逐渐陷入回忆,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平和温柔,“有一天早上,我醒过来,发现他比我醒得还早,我就问他怎么啦。他那时候看上去委屈的呀。他和我说,他想吃栗子。”
“然后呢?”
“然后我就和他说,以后想吃什么就直接叫我。我就出门给他找栗子去了。可是那时候大夏天,哪有栗子啊,我就……”
我听着故事入了神。
但最后我还是和我爸说,我得回曼谷,要么我就在春蓬上学。反正我得上学,我妈在信里说的,希望我在学校里多交一些朋友。
我爸想了想,第二天还是给我送回去了。
我识字之后每年生日都是这样的,二伯母把信交给我。我会先自己看好几遍,再给我爸看,然后我们俩会念给对方听。只要我爸看见我没在写作业,或者看电视,他就会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于是我便去把我的盒子拿出来,再一次打开那封信。
初中的时候,我开始上生理课。我才知道原来Alpha和Omega在丧偶后,他们之间的连结就会消失,所以按理来说我爸还是需要度过发情期的。
但是我妈死后,我爸再没有过别的Alpha或者Omega。
他也不用抑制剂,每次发情期就会把自己关进房间里。
我还没分化,所以闻不见满走廊的红酒味。但我好歹是我爸的孩子,我多多少少能感觉到什么。有时候我把耳朵贴在我爸房门上,隔着厚木板还是能听见他在哭。
“所以我妈二次分化前后都是橙子味吗?”我问二伯母。
他很吃惊:“对,气味没变过。是Vegas告诉你的吗?”
我摇头。我爸才不会和我说这些,我是看他每次发情期三五天都不吃饭,只吃提前放进房间里的那箱橙子。
由此可见我爸确实是有病且病得不轻,可惜能治好他的药早在十几年前就开始在土里腐烂。
生理课后我拦住了老师,问了他关于二次分化的事。
“二次分化的话......原因可能有很多。大部分情况下,是在生理或心理上遭受过一些伤害。当然也存在特例,先天会二次分化的人也是有的。”
老师语焉不详,但我没有继续追问。其实我心里也隐隐有预感,我爸我妈当时确实是一笔烂账。
那些事我爸是不会和我讲的。我大伯和二伯母也不太乐意和我说,当然他们知道的也不多。我问了很多次才知道原来我妈当年知道怀了我后,还是从我爸身边逃走,带着一身伤回到了我大伯那。
“所以他其实不想要我。”我往嘴里塞着胡萝卜沙拉,对我二伯母说。
“不是的,Venice,不是的。你妈妈很爱你,也很爱你爸。你看,他后来还是选择了你爸。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没有人逼他的。”
可是他选Vegas,就代表着选我吗?还是因为有了我,他才选了我爸呢?
我搞不懂。
我在生理课上看过那些Omega怀孕时的照片,肚子像被吹胀到最大的气球,在干瘦四肢的衬托下更显诡异。
我清楚Pete怀我时不爱吃饭老是吐,清楚他会在夜半因为突如其来的阵痛而无法入睡,清楚他当时因为浮肿的脸和双腿哭了几礼拜,最后还是我爸为他种了一院子花并答应推迟婚礼才哄好。
但是,我永远不可能像其他同学那样摸摸妈妈腹部侧边的伤口问他疼不疼,然后问他生我时是不是欣喜占了大部分。
我只能再看几遍我妈的信然后反复告诉自己要相信Porsche的话。
初一下半年的秋天,发生了一件谁都没想到的事:
我被绑架了。
绑匪和绑我妈的那群人有点交集,等我从校车上一下来就动手了。
我清醒时发现自己被吊在一个废弃工厂里,第一反应是:完蛋,乘校车第一天就遇到这档子事,我这辈子都别想坐校车了。接着我开始猜是我三叔先派人来呢还是我二伯母先找到我。
反正不可能是我爸,他来也没用,他都不当大哥多少年了,我这样想着,有点想笑。
我觉着我妈当时应该也是这样,被吊着,被鞭笞,被逼问,最后被一枪打死。如果我能和我妈一样死去,好像也还行。
可惜我没死,甚至都没人出现来打我。我只是被吊着饿了一会。
晕过去前我听见了很多声音,都很熟悉,分辨不出是我二伯还是三叔,又或者,是我爸。
除了手腕破皮我什么伤都没受,但还是在医院躺了一周。因为我发了三天的高烧,陷在一个梦里,谁叫都醒不过来。
准确点说,那是一段记忆。
在我还会和玫瑰说话的时候,曾经在院子里遇到过一只鸟儿,叫不出什么品种,左边翅膀受了伤。我一靠近她就努力振翅,但怎么样也飞不起来。
我费了些劲捉住了她,没找到笼子,就拿了一根绳子绑在了她右脚上,然后找来Top医生给她治伤。
我找虫喂她时本来应该在公司的我爸不知为何突然回来了。我摆了摆手算是和他打招呼,结果他没回屋,就站在我身后看着我和小鸟。
“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奇怪,像是生气又像是悲伤。
“救她呀。”
“那你绑着他干什么?”他突然大喊起来,吓了我一跳。
“不绑着她会跑的。”
“他不会跑的。他不会跑的!”他蹲下来,要解小鸟腿上的绳子。
“你干什么!”我也急了,“她受伤了,要是跑了可能会死的!”
我爸一听这话就松了手,在旁边巴巴地看着我喂。
“你不能养他哦。”他突然开口说。
“我没想养她。”
“你不能养他。他会死的。”我爸几乎是在我耳旁诅咒似的低语。
“她不会死的!我也不养她!”我生气了,推了一把我爸就回房了。
结果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我发现那只鸟儿不见了,绳子还在。
我怀疑是我爸把那只鸟儿放跑了,但我联系不到他,抬头望望四周的天空,没看到鸟儿的身影。
我又担心是她伤重没挺过来,于是开始一寸寸地检查草坪上有没有新出现的小土坡,找了很久也没看见。
我放不下心,就一直找,一直找......
最后是我爸给我叫醒的,他说:“Venice,你醒过来了,我就给你看Pete的照片。”
我就醒了,带着满腔怒气。
我只在去春蓬的时候看过我妈的照片,看他从一个瓜皮头小孩长成一个瓜皮头青年。可惜曾祖父母那里的记录停止于我妈上完高中来曼谷。
在我大伯家工作时我妈只拍过一张照。
保镖是不用拍照的,一张照片足以用来做证件,人脸识别,和葬礼上的遗照。
我大伯在喝醉时曾哭着和我说他买了那么多投影仪和彩电,却从来没有想过买一台相机,但他不愿意把我妈那张证件照给我,他说不吉利。
他不知道,我九岁的时候就去我妈坟前把碑上的遗照拍了下来,然后P成了彩色,打出来和那些信放在了一起。
那张照片是独一无二的,因为我妈的头发是金色的。
天地良心,我一直觉得既然我妈怀孕时不愿意拍照,生了我又忙着拍我,所以我爸没有他照片是正常的。
但我没想到他有,还不止一张。
我躺在病床上接过我爸递来的照片,约莫有十多张。
“就这些?”
“就这些。”我爸摸摸鼻子。
我没力气拆穿他,开始看照片。
那个记忆里顶着金色瓜皮头的青年变成了一个黑发的有酒窝的男人,他站在我大伯家门口,右手拿着雪糕,笑着和我二伯母说着什么,二伯母则指着他左手的烟皱眉。
“你偷拍他。”我说。
“是。”我爸承认得很快。
后面的照片也大多都是偷拍,隐秘的镜头记录了我妈睡着时头发汗津津的样子,在院子里看玫瑰花的样子,还有在摇篮边抱起我的样子。
我知道那张照片我爸裁过,我只能看见我妈的半张侧脸,光裸着的圆润的肩和向我伸出的双臂。
我爸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我看完整的,所以我干脆没问。我只是说:“我能把这个做成相册吗?放在客厅,你和我都能看。”
我爸点点头,又叮嘱一句:“但是别告诉你大伯他们。”
初二生日那天,我照例在早上拿到了信,看完之后把它给了我爸。我爸正在厨房里煮咖喱,见我拿着信过来赶忙在围裙上擦干净手,靠在料理台边上看了起来。
一开始他的反应都和之前差不多,就是那副一贯的柔和神色。
看到第三页时他不知为何突然激动起来,手克制不住地开始颤抖,眼眶也莫名红了一圈。
“我要这封信。”他说。
“什么?”我没懂他的意思。
“我要这封信,我想要收着。”
我本来在餐桌旁坐着,听他这样讲便慢慢站起身来。
我明白了,那封信里,有我妈写给我爸的一句话。
“......唉,妈妈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雪糕吃多了,牙有点疼。Venice你现在应该换完牙了吧,就更需要注意牙齿健康啦。Vegas,你看到的话,记得定时带Venice去看一下牙医。你自己也要定期检查......"
我看着我爸,“不行。”我说。
“就这一封,就一封,”我爸几乎是在恳求了,“那就这一页。”
“不。”我说。
我伸手去够那张信纸,但我爸没有撒手。
锅里的咖喱已经开始沸腾,但没人管。
我喊起来:“这是我妈写给我的!”
不知道是我和我爸谁先用的力,总之那张纸突然就四分五裂了。
有小半张纸飘向灶台,我爸赶紧去捞。纸倒是没事,但是他不小心把灶台上的锅弄翻了,滚烫的咖喱泼了他一腿。
他没有去管身上的烫伤,只顾着把信纸碎片放在桌上。
“能拼上能拼上,没弄脏......”他神经质地念叨着,然后抬眼看我,眼里满是泪花。
我愣愣地看着他,还是没能说出那个“好”字。
“Venice,Venice,求求你。”我爸终于哭嚎出声,
“他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但他除了那句话,什么都没留给我。”
我叔进来时,我爸抱着头跪在那摊咖喱上。他穿着可笑的粉色围裙,腿上都是水泡,脸上满是眼泪和鼻涕。
我叔和保镖把我爸拉走的时候我还呆立在桌边,我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哭得这么伤心,这么歇斯底里。
其实现在想想,我当时应该狠狠反驳我爸的。
他什么都没留给你吗,他几乎把所有的爱都留给了你。
但我那时候是真被吓到了。我知道我爸是个疯的,只是没想到他能疯成这样。
我去找保姆要来拖布,自己把那一片狼藉收拾好,然后带着那些碎片回了房间,仔仔细细地把那页纸粘好。
我想了一晚上,还是把那页信给了我爸,是趁他打完镇定剂还没醒放在床头的,所以没瞧见他欣喜若狂的样子。但我知道他后来在所有衣服里都缝了一个内袋,用来装那张被封进透明塑封袋里的信纸。
那天之后我爸似乎真的下决心要开始扮演好一个父亲的角色了,他渐渐不怎么讲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开始每天下厨做饭给我吃。
我是没想到那信的效果这么好,但再好我也不会给了。
如果我爸还找我要,我就把这份假的给他,我想。
可我爸没来找我要,好像一页纸足够让他满足很久了。
十六岁时我把女朋友带回了家。
她叫Wendy,那时候已经分化成了Omega。
“我喜欢上她的时候,只知道她叫Wendy,不知道也不在乎她是个Omega。”我说。
喜欢她的原因也很简单,她是唯一一个我愿意和她讲而她也愿意听我妈给我写的那些故事的人。
我二伯他们接连走过来,揉揉我的脑袋,表示Wendy很好。
我爸倒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在Wendy临走时剪了院里的几支玫瑰让她带回家。
一切开始看起来朝着好的方向去了。
但我心里隐隐有预感,不是的。
高中毕业前夕学校组织了亲子露营活动,我问我爸要不要去。
他从沙发上直起身子,露营吗,他说,我能去吗?我从来没露营过。
为什么不能,我说,只要我们买个帐篷买点装备就行了。他凑过来饶有兴趣地看我加购物车,边看边让我多买点泡面。
露营前一晚他兴奋地像个小孩,我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他还在蹲在客厅里清点要带的东西。我赶他回房间睡觉,并且警告他第二天下午别迟到。
但到了第二天,我站在校门口,没等到我爸。
理由荒唐得要命。他在庙里和一个小孩吵架,然后和小孩的父亲打起来了。
我和我叔把他接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我靠在副驾驶一言不发,车里只有我爸在喊:“你们知道那个小孩说什么吗?他说人死了之后只会分解,说我问僧人关于往生的问题真的很蠢!”
我叔小声安抚他:“那小孩子不懂,不要和他计较了。”
那孩子不懂吗,我心想,他虽然还要靠在他母亲怀里撒娇要糖吃,但他什么都懂。
进家门的时候大伯他们也在,我爸还在不停嚷嚷,动静很大。
他看见了我肩上的露营包,嘴里还在骂小孩,手下意识地伸过来要接过那个沉重的背包。
我把他的手甩开了。
“去你的,Vegas。”我终于开了口,“那小孩说得一点没错,Pete就是死了,烂了!”
我把包扔在地上,死死盯着我爸的眼睛:“如果我能选,我也不想他死。如果我能选,我希望陪在我身边的是我妈,不是你。”
其实我心里是应该是有个声音在阻止我的,但我没听见,我只是下意识地选择说出最能伤害我爸的话:“也许Pete最大的不幸,就是认识你。而我最大的不幸,就是被他生出来!”
四下寂静无声,只有我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我爸像是被定住了,过了很久他才动起来,他好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显得有点呆呆的。他挠挠自己的头,又蹲下身去收拾我那个露营包。
其实也不是收拾,他只是拉开拉链又合上,重复好几次之后开始掏里面的东西,慌慌忙忙地捧了一大堆很着急似的回房去了。
是我大伯先走过来,他已经有些哽咽了。
“Venice,我曾经也以为,如果Pete不爱上Vegas的话一切都会变好。可是这么多年了,我发现,我们谁都没资格这么说。”
我叔在旁边用手掌盖住脸,哭着说:“Venice,即使是你,也不能那么说。”
等到大家的情绪都稳定一点以后,我叔让我在沙发上坐下。
他拿出手机,问我:“你知道,你妈妈临终前给你爸留了什么话吗?”
我摇头。
他点开一段语音,让我自己听。
手机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很久很久没听见那个人说话了,但很奇怪地,我就是能想象出他说话时的样子。
他应该是很努力地做了一个深呼吸,明明没有人看也要挤出一个微笑来才开口。
“Vegas,”Pete说,“我希望,你可以努力去成为Venice的好父亲,去给他我们俩都不曾拥有过的东西,好吗?Vegas......”
所以这就是我爸在每个深夜要听上百遍的语音,就这十几秒。
“原来他没疯。”我说。
“什么?”我叔没听清。
原来我爸没疯。我一直以为他是疯了,但不是的。
他是死了。
我妈死的那天,他也死了。
只是我妈的语音成了唯一能牵动他的线,时刻提醒着他早上要记得睁眼,要记得吃饭,要去度过无数个没有Pete的日日夜夜来把他们的孩子抚养长大。
那天晚上我煮了一碗泡面,然后一直敲我爸的房门,直到他开门站在门口把那碗面吃完。
可我到底没有说出“对不起”。
十八岁生日那天,我很早就醒了,吃过我爸煮的面之后就站在门口等邮差。
接到邮件时我就明白为什么我妈不把今年的信给我二伯母了。
里面是一个U盘,这是一封视频信。
没有密码,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努力挤出一个笑来迎接我妈写给我的第十七封信。
最开始出现在画面里的是我爸。他应该是在调试镜头,过了几秒后他离开画面,露出了坐在沙发上的我妈。
“我不理解,你每天都和Venice待在一起。干嘛还要给他录视频。”我爸走到我妈身边。
“哎呀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意义吗,好啦好啦,你答应我不偷看的,快上班去吧。”我妈把沙发上的公文包递给他。
我爸接过包,俯下身和我妈接了一个吻才离开。
确认他离开房间后我妈才看向镜头开始说话。
他先是有些拘谨地打了个招呼:
“你好啊,Venice。
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应该已经十八岁了。不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开心吗,和你爸相处得还好吗?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妈妈之所以给你写信,是因为我感觉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怀上你之后,我就下定了要让Vegas和Macau远离这个圈子的决心。可我还是天真了,Korn先生不会放你爸走的,也不会放你走。”
他看向隐隐有笑声传来的窗外,脸上忧虑重重。
“最近家外面多了很多盯梢的,还真是怕我们跑啊。”他低下头苦笑,“怎么可能跑得掉,外婆还在岛上。
“哎呀,不过事情未必会走到最糟糕的地步,是吧?也许这时候妈妈正和你一起看这个视频呢,你肯定要笑妈妈了。
但是......Venice,无论这个时候妈妈在不在你身边,妈妈都希望你能记得下面的话:
妈妈以前总会想,我会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呢,如果有了孩子我该让他成为怎样的人呢?
我在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了答案。
我的Venice,不需要成长为什么大人物,大英雄,他只需要从一个可爱的小婴儿成长为一个健康、快乐且可爱的大人就好了。
所以如果你不喜欢吃胡萝卜,那咱们就不吃了。如果你分化成了Alpha而你又爱上了另一个Alpha,那就勇敢去拥抱你的爱。
妈妈希望我的Venice会因为晴朗的天和好吃的饭而感到快乐,会喜欢上在雨天的街道上漫步的感觉,会因为遇到一颗星星或是一只小狗而微笑。
希望Venice可以收获很多很多的幸福,也给予很多很多的幸福,
妈妈这一生啊,有很多幸福的时刻,知道怀了你的时候是其中一个,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是其中一个,你第一次开口叫我的时候也是其中一个。
Venice,我的宝贝,请你不要怀疑,每一天我都会比前一天更爱你一点。
Pete说到这里时已经泪流满面,他缓缓凑近镜头,把额头贴在镜头上,说出了最后一段话:
“所以,宝贝,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不要怕。
如果你爸想做些什么,妈妈恳求你,不要拦他。我知道你舍不得他,但是我......我也会很想他的。
对不起,Venice。
我爱你,我的宝贝。”
我学着我妈的样子,把额头靠在冰冷的电脑屏幕上。
我想起来了,我刚学走路的时候,老是摔,摔了就哭。我大伯会在旁边笑,说我一点都不像我妈的孩子。
我妈走过来,把我抱起来,拍掉我身上的草叶,用他柔软的额头贴上我的,对我说:“哭怎么了,疼了就是要哭呀。但是,Venice,不要怕。”
我走出房门的时候我爸正在和Wendy一起看电影,看的是一部老动画片。
他完全是一个中年老男人了,看电视的时候会睡着。
我走到他身旁坐下,看他脸上的皱纹。他和视频里的Vegas一点都不像了,我心想。
“爸。”我喊他。
“嗯?”我爸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他说:“吉他是Hector的。”
“对,吉他是Hector的。”我说。
“你应该会想看看妈妈的信。看完不需要向我确认什么,毕竟,你还欠他一个婚礼。”
我爸在我十八岁的一周后死去。
没有什么原因,他只是没有在早晨睁开眼睛。
葬礼那天,天蓝得不像曼谷,像在春蓬。院子里满是玫瑰的芬芳。我爸躺在未盖上的木棺中,明明已经是一具苍白的尸体,却前所未有的英俊。
Wendy穿着蓝色的长裙站在我身边。我和她估计是葬礼上唯二不穿黑色的人了。
她轻轻牵住了我的手。
我想,我要走上前去,让乐队奏一首轻快一点的歌,然后把一大束玫瑰放在我爸胸口,对他说一声:
新婚快乐。
-THEEND-
泰国刚刚进入雨季,连着下了几天的雨,pete在家快闷坏了,他看韩剧上说下雨天正适合约会,情侣两人撑着伞在雨中漫步,想想就浪漫。
于是vegas送venice上学回来后就看到pete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衫拿着一把透明雨伞眼巴巴地靠在门边。
“vegas,去换一件休闲一些的衣服,咱们出去逛逛。”
vegas甩了甩手里的车钥匙,靠在玄关玻璃柜上,歪头笑着看着手缩在袖子里表情纠结的pete问道:“那开车去就好了,拿伞干什么?”......
vegas甩了甩手里的车钥匙,靠在玄关玻璃柜上,歪头笑着看着手缩在袖子里表情纠结的pete问道:“那开车去就好了,拿伞干什么?”
“开车多没趣呀,我就想走走……”约会什么的pete实在说不出口,他跟vegas之间的开始确实和一般情侣不同,所以没有经历过热恋中那种活动,现在闲下来反倒生出一些想法。
vegas是什么人,见pete说着话脸就泛红,已经把他的想法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心里暗笑道老婆实在可爱,伸手揉了揉pete的脑袋,
“好啦,我上楼换衣服。”
vegas搭了件白t和牛仔裤,平时多见他穿衬衫西装工作,冷不丁这么一穿,pete才想起vegas还是个挂着学籍的大学生,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走吧。”vegas拉过pete的手,接过雨伞,故意装作没看到pete发亮的眼睛,但实际上魅力被证明的vegas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脸上却不显露山水。
vegas一手撑伞一手牵着pete,因为下雨,路上基本没有什么人,雨声滴答滴答地打在伞上,空气里有湿润的雨水的味道,vegas从未静心享受过雨天,有爱人陪伴的日子原来竟是如此的舒心。
“想去哪儿玩呢?”
pete听到vegas的问题有些懵,其实他也没有想好。
刚刚趁vegas换衣服的空当他查了一下情侣间促进感情的一百件事情,什么看电影游乐园鬼屋探险,都是些什么啊?!
思来想去,pete决定去超市。
现在正是荔枝成熟的时候,venice很喜欢吃荔枝。
“不如我们去逛超市吧,我想买点零食在家看电影的时候吃。”
pete提出的要求vegas当然是无不答应。
超市货架前,pete嘴里一边念叨一边往身后的购物车里丢零食,vegas则在后面乖乖推车。
“这个薯片之前天坤少爷推荐过,看起来很不错。”
“你的剃须刀没有以前锋利了,买个新的吧。”
“今天的荔枝好新鲜,晚上回去可以给venice做一杯饮料。”
vegas实在没忍住,拿出手机从后拍了一张pete的侧脸,刚好拍到他拿着剃须刀犹豫不决要哪个。
他飞快收起手机随手指着那个黑色的说道:“剃须刀无所谓,只要是你帮我剃我都喜欢。”
“vegas!”货架旁边还有其他人,vegas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能听见,pete不好意思了,“选颜色就好了其他的回家再说。”
vegas撇撇嘴举手做投降状,实话而已,pete脸皮也太薄了。
结账的时候收银员没有零钱,征得vegas同意后递了一盒aqt给他,看见那个熟悉的蓝色盒子pete已经无地自容,只想赶紧结完账走人。
谁知他平静地把安全套递回去说了句:“这个号有些小,麻烦换个最大号的。谢谢。”
vegas似乎生来不懂低敛内向是什么,收银员愣了一下后迅速换了一盒,pete赶紧提着东西跑开。
真是,就不该带vegas出来!
?全文3K+一发完
?涩情律师×纯情作家
?同居婚后生活
桌面的台灯陆续工作了好几个小时,从窗外渐红的夕阳到彻底漆黑一片,没有任何亮度的偌大房间仅靠一盏台灯堪堪照明。
宋亚轩终于停了笔,纸上已密密麻麻记满了灵感要素。
桌角的那杯茶已经见了底,茶包被泡得发黄,是微苦的茉莉花香,最后一口一定是最醇郁的味道。
宋亚轩起身,盯久了灯光的眼睛一瞬间有些眩晕,他摸索着前进,打开房间头顶的大灯。
光亮突然遍布。
没关紧的窗户灌进晚风,不凉,倒令人心旷神怡,宋亚轩活动了下四肢脊背,凝神观赏着窗外的城市夜景。
霓虹灯闪烁,车水马龙。
他收拾好险些被风吹散的纸张,将它们整理进了文件夹。
桌上的钢笔快写到了没墨,字迹逐渐浅淡,最后收尾时只有淡淡墨迹的痕。
宋亚轩是个作家,长年窝在家里,喝茶,看书,写作是他每日的生活轨迹。
将双手洗净,客厅的白炽灯被宋亚轩换成了浅黄的暖调色,他觉得这样较为温馨,有家的温度。
是的,是家,他与先生的家。
不算惊艳,但也能吃。
他只会家常菜,如普通的番茄炒蛋或者青椒肉丝。
水开将西兰花放入去煮,宋亚轩抬头去看墙上的时钟,八点,应该快了。
他不自觉加快了速度,那碗调好的酱汁淋上清煮的西兰花,瓷盘摆上煎好的牛排,并不是很成功,有一角都黑焦。
指纹开锁声让他竖耳静听。
那带有夜晚凉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宋亚轩匆匆洗净手,从厨房内小跑而出,他手臂一展,扑入刘耀文的怀抱。
“欢迎回家。”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晚的门口都会有欢喜迎上前的身影,还有那柔软温热的怀抱。
刘耀文垂头,微凉双唇吻上他心心念念的甜蜜小嘴。
一个吻,绵长又炙热,夺取宋亚轩多数的呼吸,抓着他外套的手指愈发用力收紧,他想躲,却被刘耀文拦腰扣住,一个用劲儿实打实融入他的怀。
“我很想你。”
他研磨着宋亚轩的耳垂说话,湿哒哒的吻又落入他光滑的肩颈皮肤。
明明已经结婚了近两年,宋亚轩还是总能被他撩拨得脸红心跳。
“好了。”
他双手抵在他胸膛前,嗔怪轻推。
“快洗手吃饭。”
餐桌的汤冒着缕缕白烟,牛排的香气缠绕鼻尖,刘耀文入座,看着那被煎糊的肉时也面不改色,似乎早已习惯了。
“今天工作累吗?”
宋亚轩捕捉到他眼底不易察觉的疲惫青丝,一碗热汤推到刘耀文跟前。
他摇摇头,眼眸带笑。
“不累,就是最近没睡好。”
眉头忽而一皱,宋亚轩拿筷子的手停住,他真的陷入认真思考,细想着刘耀文近几日的睡眠质量。
“是我夜里太闹腾了吗?”
宋亚轩夜里睡得沉,经常无梦一觉到天亮,他不确定熟睡中是否会不老实的翻滚转身。
那双深邃眸子,笑意愈发明显,刘耀文视线灼热,扫过宋亚轩粉红的耳尖,锁骨,凹陷肩颈。
他勾勾唇,想起凌晨时他艳丽婉转,眼角带泪//求饶的模样。
那喘//息声线,起伏悦耳。
刘耀文呼吸减重,瞳孔眸光暗沉,他视线移向那认真思索时抿紧的红嫩双唇,水光灿灿,是清甜的茉莉花香。
又忽而想起,这张小嘴,艰难的…
他嘴角笑容渐深,紧盯精致小脸。
“是宝宝太诱人了,每晚我都把持不住…”
刘耀文荤话张嘴就来。
“总要奋斗到大半夜。”
所以就会睡不好。
他握着筷子,一本正经的坐着,脸不红心不跳,开口抖出满脑子的h料。
一包纸砸向他的肩头,不轻不重,掉落在刘耀文的双腿。
宋亚轩涨好了脸,些许是恼羞的,他咬咬牙,拳头握紧在空气中挥了几下,杏眼瞪得老大。
“闭嘴!吃你的饭!”
俨然像一只被调戏过后害羞到炸毛的小猫。
刘耀文低低失笑,却还是听话的止住了话题,毕竟小作家生气了是真难哄,可能还得一个星期不许上床。
他仰头喝了口冰水,狭细眼睑意味深长的微眯。
这骂他的话,好像在弄疼或承受不住力度时,更加软绵绵。
入夜,城市寂静。
鸣笛声变少,窗外车流减弱,时针指向十一点半。
还有半个小时,就是刘耀文28岁的生日。
宋亚轩趁男人洗澡时点燃了烛光,花瓣从门口延伸至客厅沙发,一个精美的奶油蛋糕,赫然摆放在茶几上。
两杯香槟,烘托出暧昧暖情的气氛。
宋亚轩立于落地窗前,手里捧着的盒子是给刘耀文的生日礼物
一条领带,蓝白色条纹,小巧思的是,顶部内侧还绣有二人名字缩写。
浴室内的水声停了,股股白烟混着热气袭出,刘耀文只裹了条长款睡袍,衬得身形高大挺拔。
他看清眼前的一切,忽而眉眼轻挑。
一杯香槟递到他手中,弯弯的眸子被水气渲染得水光潋滟,宋亚轩歪头朝他笑,如兰气息似微风拂过。
“刘先生,喝一杯吗?”
抬手接过,高脚杯相碰,玻璃声悦耳清亮。
宋亚轩牵过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二人踱步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灯光璀璨的夜景。
他问,脑袋靠上刘耀文的肩膀。
“刘先生马上28了,这一年有什么遗憾吗?”
长臂一展搂住不盈一握的细腰,刘耀文垂头,背光处昏暗,他的眸光却熠熠生辉,犹如撞入了万丈星河
一个湿热的吻,落在宋亚轩的额头。
他说,将人搂入温暖怀抱。
“没有遗憾,事业有成,娇妻在怀。”
宋亚轩咯咯笑倒在他胸口,身体大半重力倚靠在刘耀文身上。
黏黏糊糊,难舍难分。
一杯香槟快饮尽,宋亚轩双眸被酒精晕染上了迷离色彩,他勾勾眼,上挑的眼线波光婉转。
宋亚轩仰头,吻上那同样醉人的双唇。
水渍缠绕,银丝勾魂,窗外马如游龙,相拥的身影岁月静好。
“生日快乐。”
“刘先生。”
他吐气清暖,被吮得通红的嘴唇微张,颤抖长睫下的双眼涟漪荡漾。
那个长款礼物盒,被递到刘耀文跟前。
“生日礼物,快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修长指尖扯开绑着蝴蝶结的丝绳,那条包装完好的领带被刘耀文小心翼翼捧在手中。
他看到了内侧的字母缩写。
“喜欢吗?”
宋亚轩站在他身侧,纯洁脸庞笑颜如花。
“很喜欢。”
他回答,手却在不自觉间扯掉那会划破皮肤的吊牌。
“今晚就可以用。”
宋亚轩诧异抬头,一时半会儿并未反应,他呆愣发问。
“你今晚要加班吗?”
男人点点头,高大的身躯猛然向前,他将宋亚轩抵在沙发角,手臂往后环绕,那条领结,毫无征兆的绑住了宋亚轩乱动的双手。
刘耀文气息如火,去亲//吻宋亚轩脖颈凸起的青筋。
他凑到柔软耳垂旁低语。
“不光要加班,可能还得通宵…”
宋亚轩被甩得发晕,被//迫仰头去看白茫一片的天花板,恼羞暗骂。
“刘耀文!你要干什么!”
他俯身趴上宋亚轩肩头,笑意深沉,动作鲁莽急促,一把扯开浴袍系带。
“给小作家提供灵感素材。”
END.
彩蛋可解锁超甜小番外~!!
(一定要看!!有小涩涩!)
一个甜段
私设住一个城市
步队家中藏书甚多,小吴同志几度跟领导商量想着可否选一本便宜的送与自己,意料之中都被一口回绝。虽则参不透领导那百转柔肠,小吴也并不生气:反正已经入驻他家,偌大书房岂不是想来就来想看就看。小吴同志求知若渴,手不释卷,日日挑灯夜读用功至深夜。就这样半个月下来:
光荣地成为了个100多度的近视眼。
“我...
“我看这个黑框的不错,稳重,大气,知识分子的不二之选,就这个吧。”
步重华正翻看镜片材质说明,闻言放下宣传册朝他走去,顺着小吴同志手指的方向,果见柜台里一副方方正正看起来无比笨重的黑框镜架,旁边贴着个大红的促销标签【开学季特价95元】:
“……你能不为了图便宜睁眼说瞎话么……”
随即自顾自走到旁边“精品区”,一只手虚虚搭在玻璃台面上,上身微微前倾,目光于其上逡巡片刻,瞥见角落一副金丝镜架,有点像《傀儡人生》中戈尔的那副,小巧而精致。步队想象着吴雩佩戴它的样子,下一刻目光闪动,不禁莞尔,食指在上面轻点一下:“您好,我要这副。”
镜片安装在其间慢慢打磨好,吴雩接过后随手架在鼻梁上,抬头看领导,觉得简直像戴了副显微镜,不由发出一声感叹:“忒清楚了……”
清不清楚领导不知道,反正全副注意力都在步小花同志面庞上:细边金丝更衬他肤色白净,不同于时下流行的大方框,稍圆的小巧镜框给整个人平添一段文秀书卷气,就像旧时留\洋归\国的富家小少爷,微微仰脸看他时更显得清新雅致,步重华喉结上下一滑,一时很想亲吻在他漂亮的眼睛上。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甫一上车便将人轻轻按在副驾上靠背上,另一只手捏着鼻托向下一拉,吴雩瞪着漆黑双眸尚未反应过来,领导双唇已经印在眼梢,有点痒,引得他不由阖上往旁边一躲,下一刻被步重华握住手腕,贴着耳畔缓缓道:
“以后不准看书了。”
吴雩:“……?那你给我配眼镜干嘛,为了好看么?”
步队认真地点头:“嗯。”
“……”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吴雩以前从不觉得自己多爱学习,多嗜书如命,现下步重华连书房都不让进了,小吴同志每次路过都抓心挠肝,再三商量,领导最终应允晚上可去他屋里看半小时,结果第一天就被监视,什么身离桌子一拳远,书必须和眼睛平视,直教他感觉人到中年多了个爹。
江教授早上低血糖,此时正蜷在严队怀里连胳膊都懒得抬,只踢了踢严峫小腿,懒懒道:“喂,手机递我……”
严峫闭着眼,反手摸到不停震动的手机,滑到接听键递到江停耳边:“喂,您好。”
“我的停,今天能收留我么?”
江教授闻言倏而睁开眼,接过手机从床上下来,披上了严峫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怎么,姓步的欺负你?”
吴雩忙答曰:“不是,作为一个能把领导轻松公主抱起来的男人,我怎么可能被欺负。”
江停:“……你们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么?”
吴雩眨了眨眼:“?你在说什么,什么地步?”
江停轻轻吐出一口气:“无事,你继续。”
小吴同志迅速往门口瞥了眼,小声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他最近不让我看书,我想把书带去你家里看。”
江教授透过现象看本质:“不可能无缘无故不让你看吧,原因呢?”
话音未落只觉腰间被人松松环住,紧接着大片温暖的胸膛贴上来,看似无比温情,实则已经隔着睡衣不依不饶顶起来。
江停偏头递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严队稍微消停些,吻着他侧脸轻声问道:“谁?”
江停对着口型:“吴雩。”
吴雩不知道表哥在旁边,低头摆弄镜腿继续说着:“也不是大事,我最近眼睛度数见长,他怕我瞎了,不让看书超过半小时。”
“我不行了,今天说什么也要去你家里写报告。”
江停扶额:“……你怎么了?”
楚工眉头皱起,抿着唇“还”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得亏江教授心领神会,无声叹了口气,接过严峫递来的温水:“你过来吧,吃饭了么,早上想吃什么。”
“双皮奶,唔,”楚工扶着衣柜门冷静分析自己最近的膳食结构,想了想又补充道:“多放红豆,最近心火旺。”
与此同时,步小花同志背着偷来的大部头,挤上了二路公交车,正奔赴老同学兼亲妯娌的家。
好巧不巧在楼梯口和楚慈碰上。
步小花睁大眼睛:“这么巧,你也是去江停家?”
楚工点点头:“这么巧,你也是躲男人?”
步小花矢口否认:“不是,我是来学习的。”
楚工心领神会:“巧了,我也是来学习的。”
上午阳光温暖和煦,正对落地窗的大班台后,三颗乌漆的脑袋凑在一起,兴致盎然不知在讨论什么学术问题。
严峫端着果盘站在门口,没舍得进去打扰这温馨的场面,便含笑倚着门框看了会儿。这时恰好口袋里手机疯狂震动,严峫掏出来按亮屏幕,步重华和韩越的消息唰唰涌进来,瞬间淹没了通知栏。
【严峫,吴雩在你家么?】
【楚慈在你家是不是!?】
【你#¥……&*,把楚慈交出来!】
严峫心中忽然生出不可言喻的优越感,缓缓擎起手机,对着三人背影拍了张照。而后微微一笑,把他俩拉到一个讨论组,点击照片,原图发送:
【你们的媳妇儿,在我家学习。】
杜城刚来到小区门口,就借着灯光看见外面站了个小家伙。
沈翊小区的路灯还没有修,也不知道沈翊家的小宝贝在这里站了多久。
“抱歉,是叔叔来晚了。”杜城不太习惯和孩子相处,更何况他还不了解这孩子的性格如何。
“爸……叔叔没关系的。”沈嘉诚抓着背包的肩带,从杜城的话里听出来他的杜爸爸还不认识他,有些失落的垂下头。
“我带你……去找你爸爸?”
“嗯。”
“要吃东西吗?”杜城系好安全带,转头看了眼乖乖坐好的小孩儿。
沈嘉诚还处在伤心的心情里,没有回答杜城的话,肚子传来的“咕噜”声却成功的出卖了他。
杜城反而因此放松了很多,该说不愧是沈翊教出来的孩子吗?他...
杜城反而因此放松了很多,该说不愧是沈翊教出来的孩子吗?他本以为,沈翊的儿子或许会更像七年前的沈翊,骨子里尽是肆意张扬。
他掏出手机打给蒋峰,“你准备一些差不多三岁小孩能吃的东西送到医院来。”
“啊?”蒋峰被惊到了,“不是,这受伤的不是沈翊吗,咋还不能吃正常饭了?”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让你去你就去。”虽然杜城语气有些不耐烦了,但他依旧小心起步,怕吓到小朋友。
“好嘞。”
杜城带着沈嘉诚来到医院的时候,沈翊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只是还没有清醒过来。
沈嘉诚看着沈翊身上的针头,和各种他不认识的管道,抓着沈翊的手指道,“乖啊,爸爸要好好听话,不痛不痛。”
“来吃饭吧,爸爸马上就会醒过来的。”杜城接过蒋峰送来的饭,把热好的牛奶插上吸管送到沈嘉诚嘴边。
“那,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杜城看他双手抱住奶盒才松了手,这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这孩子的姓名呢。
“我叫沈嘉诚。”
杜城还没有什么反应,旁边站着的蒋峰听到这个名字却不淡定了,“哇,这名字,城队,你啥时候和沈翊把孩子都生了。”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给我闭嘴。”杜城心中有了猜想,落在沈嘉诚身上的目光有些复杂,原来,这孩子之前喊的爸爸真的是在喊自己。
杜城把已经困的不省人事的小家伙抱在怀里,轻放到旁边的床上。
沈翊终于是在第二天中午醒了过来,看着乖乖站在旁边的儿子,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乖。”
察觉到自己现在是在医院又忽然缓过神来,“宝贝,谁把你带到这里来的。”
“是杜爸爸!我有好好听话,所以杜爸爸给我买糖果了哦。”他的小手在自己的小绵羊背包里掏出几颗糖递过去,“爸爸吃糖就不会痛痛了哦。”
沈翊忽而有些愧疚,“那,宝贝有没有害怕,都是爸爸不好,让宝贝担心了。”
“没有哦,爸爸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杜爸爸还说可以带我和爸爸去游乐园玩呢!”
说实话,沈翊从来没有见过沈嘉诚如此开心,这些年他的愧疚似乎让这个孩子受了很大的伤害。
只是,他不知道杜城怎么看待沈嘉诚,怎么……看待自己。
“呦,醒啦?”杜城提着保温桶进来,看着一大一小都转过头来看自己,忽然感觉心里被填充的慢慢的。
“咳…快来吃饭了,下午就可以办出院手续了。”
沈翊望向杜城,迟迟没有动筷,“杜城,其实……”
杜城把手放在他的肩上轻捏两下表示安抚。
沈嘉诚有睡午觉的习惯,哄着小孩儿睡着,沈翊才叹了口气。
“你都知道了?”
杜城坐到他边上,“嗯,其实关于那天的事,我是有些印象的,沈翊,我……我对不起你。”
“没有对不起,是我心甘情愿罢了。”沈翊垂着头,额前的刘海遮住了通红的眼眶。
“不,当初是我的问题,我不该逼着你画画,也不该对你说那些话,我是被怒火烧光了理智,我只是不想承认,自己竟然爱上了‘仇人’。”杜城将手覆盖在沈翊冰凉的手上,“很疼吧。”
沈翊眼中的泪止不住的从眼眶跌落,砸在杜城的手背上。
*简而言之,城队被偷家了
*双胞胎兄弟,孙志彪是沈翊前男友,现任杜城和沈翊是恋爱关系
*完全ooc
沈翊打开门那一瞬间,笑容僵在了脸上。
“surprise~”孙志彪敞开双臂,对着沈翊骤然惨白的面孔笑,他目光带着点怜悯性的戏谑:“怎么?见到前男友就这个态度?”
沈翊扣在门把上的五指发白,难以置信地喃喃:“……是你,不…你怎么会……”
孙志彪还是不动声色看着他笑,嘴角那抹弧度沈翊很熟悉,他人生里最阴暗耻辱的日子全拜这个男人所赐,他对面前之人有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以至于大脑当机根本做不出反应。
张狂暴虐,行径猖獗——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今天...
今天本来杜城说要来家里吃饭,沈翊兴致勃勃准备了一桌子好菜,听到铃响片刻都不带犹豫的就去开门了。
然而来得却不是杜城,是杜城的弟弟,本应该的监狱里服刑的……孙志彪。
“哟,烛光晚餐啊,挺浪漫。”
孙志彪往他身后瞥了眼,他一出声,沈翊犹如乍然回魂似的,猛地一推就要把门关上,然而孙志彪精壮的手臂“咣当!”狠狠拍在门板上,那股强悍的力道当即把沈翊震得后退几步,接着眼睁睁看着那男人进门。
孙志彪左右打量一圈,吹了声口哨:“不愧是学艺术的,布置得不错,沈……哦不对。”
他话锋一转,目光直勾勾盯过来,当着沈翊的面,故意用一种缓慢的速度合上了那扇门。
孙志彪微笑:“——我是不是该叫你嫂子了?”
沈翊后腰忽然一疼,才发现自己已经无意识退到了餐桌边,孙志彪瞳孔一直跟随他,眼神却捕捉不到任何情绪,那人光是站在那里,甚至还有段距离,一动不动看着你笑,就受不了。
冰冷专制的压迫感随着每一次呼吸侵略,沈翊脸色白得吓人,神情却有股异乎寻常的冷静,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全身都在颤抖。
“……杜城呢。”沈翊耳边响起自己的喘息声,他喉头发涩,勉强才挤出一句话:“你是怎么从里面出来的?”
“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孙志彪回以一阵大笑,寂静室内立刻被疯狂的笑声灌满,狠狠拉扯着画师处于崩溃边缘的神经。
他笑够了,摊开手无所谓的耸肩:“你不会以为我杀了他吧?沈翊,从几年前和我谈恋爱开始你就这么喜欢多愁善感……啧啧啧。”
沈翊听到这句后,眼神突然微微变了,他看着孙志彪沉默半晌,轻声说:“是啊…你以前,也不这样。”
“那太可惜了,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话音刚落,孙志彪大步走来,他姿态张扬随性,气场如同黑云压境,沈翊顿时哆嗦一下,条件反射抬腿就跑。
孙志彪岂能让他逃脱?倏然伸手截断了他的逃跑路线,拦腰抱起后直接扛在肩膀上,继而一脚踹翻了摆盘精美的餐桌!
瓷杯玻璃以及热腾腾的菜品哗啦啦摔烂在地,沈翊简直被他弄愣了,惊了片刻才挣扎:“你做什么——?!放开!”
“看着有点碍眼而已。”孙志彪轻描淡写扫过满地狼藉,扛着他往卧室走去。
沈翊就算视野颠倒也知道这在往哪走,顿时脸上白了一个度,堪称歇斯底里地挣动起来:“孙志彪!你疯了吗——?!杜城一会就…啊!”
孙志彪把他往床上一扔,一米八九的身高圈住沈翊这么一个清瘦的人轻而易举,他扯开领带骑在对方胯上,然后舒畅地活动活动脖子,颈椎关节嘎吱作响。
“你放心,今夜没人打扰我们——我哥那个加班狂正查案子呢。”孙志彪单手攥住沈翊双腕压在头顶,另一只手拿起沈翊的手机,熟练的输入一串数字,伴随一声轻响,解锁了。
沈翊唇瓣最后一丝血色褪去,他不知道那人是怎么知道自己密码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查到这个住址,但这都不重要了。
孙志彪拿手机屏幕对准他,明晃晃一条短信:
【临时紧急命案,你自己先吃,明天补你大餐】
——是杜城发来的,下面还附赠一张狗狗表情包,沈翊认出那是自己专门给他画的。
孙志彪随手扔开手机,附下身轻柔地说着:“这么久不见,你难道不想我?”
这是个带着血腥暴力的问候,满含镇压与折辱。
温热的吐息抚过耳畔,可沈翊除了感到绝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孙志彪板起他下颚,咧嘴笑:“没关系,我知道你喜欢另一种交流方式。”
“……”沈翊颤栗的幅度越来越大,直到孙志彪附身吻下来,他才猛一偏头。
“孙志彪……”他咬着牙说,“你就不怕……报复吗?”
孙志彪动作停了下来,似是觉得挺有趣的,挑了挑眉:“那也是以后的事,活在当下嘛~沈老师,这可是你以前教我的。”
沈翊狼狈地闭上眼。
“……你哥哥是警察,可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沈翊发出的声音沙哑,孙志彪察觉到他语气里的悲哀惋惜,简直要笑出声了。
“沈翊,你还没有放弃劝我改邪归正吗?”
沈翊静默无声垂下了眼,半晌轻轻开口:“……你放过我吧,我对你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
孙志彪手指在他下颌上摩挲着,漫不经心,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危险性:“你自己既然都觉得不可能,就别废话了。”
——不得不说,沈翊长得很美,端正古雅,清绝素淡,是那种根本不需要去比较,惊艳满座的美,他就如他笔下的画一般,都是艺术品,价值连城,一张难求。
所以孙志彪当年第一眼看中自己哥哥同事很正常,他风流这么久,尝遍了各种美艳的女人男人,但从未见过沈翊这么……令人难以形容的类型。
孙志彪驰骋黑场数年,自然是有点手段的,他这个人属于,如果想和你聊天你们就能谈经论道,不想和你说话那基本是一个字噎死的程度。
杜城那时候也是个直男,年少不知弯得妙,被自己弟弟抢了先机,其实真要回忆起来,沈翊那会儿和孙志彪谈恋爱还挺浪漫的,疯子可以把自己伪装得完美无缺,然后等时机到了,一口把猎物生吞活剥了。
沈翊就是那个被嚼碎了的猎物。
如果看得人多得话就写成连载吧⊙▽⊙
*别扭小狗和直球猫猫!
*日常向小甜文
*ooc预警,一发完4500+
00
爱我就要直接说,想吻我也是。
01
“啧。”
昏黄路灯下,沈翊蹲在地上满脸沮丧,无奈的拨弄着滑落下来的自行车链,手边也没有工具,黑灯瞎火的,那链子就是怎么都弄不上去。
明明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沈翊叹了口气,把车挪回了路边。
这下真是“掉链子”了。
车没了,回家成了麻烦事。
夜已深了,警局里都没什么人了,附近的出租车也不多,沈翊皱着眉头,翻出手机想试试看能不能叫个网约车。
就因为坐车会犯困这个毛病,沈翊几乎从来不打车,对于...
就因为坐车会犯困这个毛病,沈翊几乎从来不打车,对于网约车就更排斥了,手机里也没有软件,捣鼓半天也没叫到。
“滴,滴滴”
这边正发愁呢,一辆黑色大G停在了沈翊面前。
“沈翊?”熟悉的声音响起,沈翊抬头看。
杜城摇下车窗凑过身来,满脸疲惫都不忘笑着调侃:“你还真是劳模啊,这么晚还在警局。”
沈翊先是一愣,随之眼神一转,轻轻皱起眉头,垂着眼皮满脸委屈指向自己的车:“这不是,车坏了嘛,打车软件又不会用,被困住了呗。”
杜城很少见沈翊露出这种表情,就好像平时高冷孤傲的猫咪,突然翻开柔软的肚皮,躺在面前喵呜喵呜的撒娇,很难抵挡得住。
“那…我送你回去?”杜城试探着问。
沈翊闻言,神色一变,笑着颔首说了句“谢谢”,接着自然而然爬上了副驾,放好公文包,系上安全带,歪头闭眼,一气呵成。
还没等杜城反应过来,刚刚还装可怜求安慰的猫猫,已经进入梦乡呼呼大睡了。
杜城觉得自己被骗了,看着沈翊的眼神逐渐凶狠,好想把他踹下去啊啊啊!
然而伸出的手还是不忍心,轻轻拨了一下沈翊前额的碎发。
算了。
杜城恶狠狠启动车子,然后一档起步换三档……
车子一路平稳,连刹车都极为轻缓,生怕把人弄醒了。
“到了。”杜城没好气戳醒某人。
沈翊皱着眉头翻了个身,睁开一只眼环顾四周,看到杜城气鼓鼓的表情,心里暗自发笑。
“嗯,”沈翊揉揉眼睛,“感谢城队。”
迷迷糊糊跳下车往家的方向走,巷子黑漆漆的,沈翊倒也习惯了。走到巷口,又想到了什么,回头喊:“杜城!”
话音未落,脚下被什么东西绊倒,一个踉跄摔到了墙上,杜城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心脏也跟着抖了一下,一秒没耽搁开门下车。
“你小心点!”杜城快步走到沈翊身边把人扶起来。
沈翊撑着墙站好,把人推开:“没事,就绊了一下,问题不大。”
刚说完,就感觉一丝刺痛从手肘处传来,沈翊下意识的抬手看,那一片鲜红便落入了杜城眼里。
手臂猛地被人扯过,扯得沈翊生疼。
“嘶,轻点。”
杜城看他一眼:“还知道疼啊,都蹭破皮了,还说没事。”
杜城摸出手机照光,拉着沈翊往他家走,一边走一边念叨:“衣服别蹭到伤口上,回去用清水洗一下,再用酒精消消毒。”
被人用一种奇怪的姿势拉扯着,沈翊无奈又好笑,杜城好像有点反应过度了:“就是个小伤,杜城,你冷静点,我能处理。”
“什么小伤,血都浸出来了,你可别不重视……”
“好好,”见杜城还要唠叨,沈翊赶紧打断他,“你要真不放心,不然进来亲自帮我处理?”
沈翊开了门,做出邀请姿态。
杜城看着黑漆漆的门洞,咽了咽口水,耳垂攀上不知名的红。
“不…不用了,我相信你。”说罢还拍拍沈翊的肩膀以示信任。
沈翊扫他一眼,不想说话,干脆开灯进屋,关门前还不忘礼貌说一句:“回去早点休息,晚安。”
门嘭的一声关上了,杜城的手还悬在半空,手心里好像还留着沈翊肩膀的温度,杜城握紧手又放开,才缓缓把手放下了。
我这是怎么了。
坐在驾驶座上,心里那股奇怪拧巴的劲还没消散。那确实不是很严重的伤口,平时出任务受得伤不比这严重多了,杜城从不会着急。
可是一旦发生在沈翊身上,心里的紧张和担心似乎就不一样了。杜城烦躁地在头上抓了一把,靠,为啥脸上烧得慌,不就是进同事的家里嘛,又不是没去过,怎么进沈翊家还害羞起来了。
02
一个普通的上午,李晗泡了杯咖啡准备开始整理资料,突然感觉旁边有一道隐约的视线在徘徊,一开始她本没在意,直到那股视线越来越强烈。
于是抬头一看,吓了一跳。
“城队!早啊…”
杜城大概是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抬头,只好尴尬地回了个“早”
“城队,有什么事吗?”李晗试探问到。
“没事,我视察工作。”
“哦…”
城队走开了。
过了一会,
城队又回来了。
“小李。”
小李憋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诶。”
“也没啥事,我就是想问一下,沈翊一般都什么时候下班啊?”杜城挠挠头,总感觉问这问题有点怪。
“您跟他是搭档您还不知道?”李晗只觉得城队今天太奇怪了,怎么问个事儿还扭扭捏捏的,一点都不像他,倒是很像蒋峰平时和自己说话的模样,不会是被蒋峰夺舍了吧?!
“这个,我也不太确定,要是不值夜班我也就呆到9点,那个时候沈老师都还没走呢。沈老师真是劳模啊,每天早出晚归,还经常在局里通宵呢。”
杜城沉思一会,跟李晗到了谢,转身就钻进画室了。
李晗这才反应该过来,对啊,他为什么不直接问沈翊呢,我能有沈翊了解他自己吗?
画室里。
杜城像个准备拆家的二哈,东窜西窜,这儿摸摸那儿看看,沈翊全当没看到,专心埋头画自己的画。
杜城最近好像很喜欢来他的画室,有时候守着自己画画,要不然就趴在旁边睡一觉,沈翊也不管他,想来大概是觉得画室清静,才来这里休息吧。
他本以为这次也一样,玩够了自己就会出去,直到那个人影遮住了纸上的光,抬头一看,杜城离他的距离不过十厘米。
沈翊下意识后撤,差点没坐稳。
“沈老师,”
杜城很少这么叫他,
“你今天下午有安排吗?”
沈翊总觉得其中有诈,但又想不通杜城要试探他什么:“要安排工作的话,我随时都在。”
“那就是说,今天你会一直在警局咯!”
“你好像很兴奋?”
杜城赶忙收了笑容,清清嗓子,正色到:“没有,我就随便问问。哦对了,给我看看你的手臂。”
沈翊乖乖地拉起袖子给他看,伤口上贴着一个小小的创可贴,连蹭破的地方都没完全遮住。
杜城啧了一声,从包里摸出一袋子创可贴扔给他:“蹭破的地方磨到衣服上好得慢,用这个,大块一点能遮全。”
“谢谢城队。”
好怪,沈翊满心都是疑惑,杜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不对,准确来说,是对自己很矫情。
不就一个擦伤吗,一天问三遍,搞得沈翊都要觉得这是个多严重的事儿了。
虽然这么想着,沈翊还是把自己的小创可贴扯下来,换成了杜城给的,刚刚好能把红色的地方全部包裹住,沈翊伸手活动了一下,把衣袖拉下来。
衣袖上沾了一点红色的印记,虽然不显眼,但总感觉有点不舒服。
“等吃过午饭回去换一件吧。”沈翊想着,“倒要看看我离开一会,杜城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03
杜城出完外勤,把蒋峰扔在警局门口,一脚油门就冲到了沈翊家门口。
现在是个好时机,沈翊不在,案子也办完了,又趁天还大亮,刚好可以修一下路灯。
小巷子里的灯不过是牵了根电线,安了一个日光灯管,换个灯泡就能解决。杜城人高马大的,一踮脚就能够到线,换个灯泡也不算麻烦。
杜城这边忙活着,丝毫没感觉到窗户里有人在看着。电线常年暴露在外,安全涂层老化,金属丝暴露在外,杜城徒手拿不住,又害怕触电,仰着头弄了半天,才把之前那根灯管取下来。
“喝杯水休息一下吧。”
一只纤细的手握着水杯递到他面前。
“谢谢啊。”
杜城下意识回了一句,然后便愣住了,迟迟不敢回头看。
沈翊他不是在警局吗?
杜城心里疯狂打鼓。
就听见沈翊的声音继续传来:“快接着啊,我这手受伤了,抬久了可疼。”
杜城可听不得这话,立马接过来了。
“城队你这是?”
沈翊伸手指了指杜城手上的灯泡,靠在门边等着他解释。
杜城脸上很红,不知道是被阳光晒的,还是因为被自己抓包。
沈翊忍着笑,装出一副严肃审视的模样。
“我就是,关心同事,免得你下次又摔跤。”杜城喝了水,把水杯塞进沈翊怀里,心一横,当着他的面继续换,不就是换个灯泡嘛,只要沈翊不问,他就咬死是同事之间帮个忙。
“关心同事就正大光明的,干嘛要挑我不在的时候来换。”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杜城手一顿,顺着问他:“说起来,你不是说今天会一直呆在警局吗?”
“衬衫上沾到血了,吃完饭顺便回来换。”
眼看快换完了,杜城接着问:“可是现在都快五点了。”
沈翊看了一眼他的手表:“午饭吃得晚,在家里又耽搁了一下,就晚了…不对啊,不许岔开话题。”
杜城笑着拧完最后一圈。
西边太阳正摇摇欲坠,昏黄的路灯亮起,光影下恰有两人。
“弄好了。”杜城拍拍手上的灰,把换下来的灯泡放进包里。
“怎么才换上去的灯就感觉快要坏了?”
灯泡泛黄,偶尔还会闪烁。
“电线接触不良,下次再来帮你修,找个专业人士。”
沈翊笑着看他,就着杜城喝过的杯子又喝了一口。
“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帮我修灯了吗?”
灯光照得沈翊两眼亮亮,杜城心里躁动,眼下确表现得波澜不惊。
“就是,不想让你觉得欠我人情。”
沈翊抬眉:“那现在怎么办,被我看到了,这个人情还是欠下了。”
杜城有点慌了:“真不用觉得欠我什么,我就顺手帮个忙,别放心上。”
“不行。”沈翊说完,就转身回了房间,也不关门。
杜城站在门口,进退两难。
“沈翊。”
杜城站在门口喊,沈翊迟迟没出来。
完了,他不会生气了吧。
杜城有些懊恼,要是直接跟他说要来帮忙,说不定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可是……
杜城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
突然一个身影从房间里冲出来,两只修长的手臂紧紧搂住杜城的脖子,沈翊站在台阶上深深拥抱着杜城,把头埋在他的颈窝。
杜城一瞬呆住了,大脑瞬间停止思考,沈翊的气息萦绕在身边,他整个人僵直站在原地,只有如雷的心跳提醒着他还活着。
“沈翊…你…”
不知过了多久,杜城感觉大约过了一个世纪,沈翊终于站起身,露出一个官方的微笑,拍拍他的肩膀说:“别放在心上,这只是同事之间的关心。”
这回轮到杜城傻了,好像自己被人耍了。
“告诉我,什么感觉?”沈翊问到。
“啊?”
“给个甜枣在打一巴掌,感觉被骗了对吗?”沈翊的表情突然认真起来,好像还带有一点愤怒。
杜城突然开始回想最近有关他们的交集,好像总有类似的情节。
“沈翊…”杜城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
“你要是不会说,我可以教你,”沈翊拉着杜城靠近自己,“比如,你可以问,我能吻你吗?”
沈翊半张脸隐在黑暗里,发梢下的眼睛勾人得紧,杜城咽了咽口水,却压不下心里的火。他向沈翊靠近,不想再骗自己,什么狗屁同事情…
“我能…”
“能。”
沈翊想也没想,扯着杜城的衣领向下一带…
路灯微微闪烁,一个影子压着另一个影子,在灯光下被慢慢拉长。
天色渐暗,蒋峰拿着填好的报告不知道交给谁,张局出差了,城队也不在,甚至沈翊都不在局里。
“李晗,晗晗啊,”蒋峰找李晗哭诉,“我想下班啊,晗晗,你能联系到城队吗?”
李晗拍拍他的头:“算了吧你啊,城队今天夜班,等到晚上吧,我猜他今天应该来得很晚。”
李晗了然点点头,蒋峰认命般的趴在工位上,一遍又一遍拨打着没有接通的号码。
蒋峰:再信你杜城的去去就来,我就是宇宙无敌大冤种!
***
彩蛋意识流,感谢支持
·不算是自我攻略的大狗狗吧,真要说的话大概是,杜·打架超厉害·牡丹三十年·死要面子的傻不拉几大狗子·城x沈·一肚子坏水·比杜城更早知道他喜欢自己·从不吃亏的温温柔柔小猫咪·翊
·城队是有点像青春期少男那种,喜欢就是横冲直撞的喜欢,又要脸,死也不想承认自己喜欢别人
·依旧OOC
6、
凌晨3点半,杜城从梦中惊醒,用冷水冲了把脸,又轻车熟路地把衣服扔进洗衣机。
他又一次梦到了沈翊,并且梦里的沈翊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着他,反反复...
他又一次梦到了沈翊,并且梦里的沈翊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着他,反反复复地叫他。
用低沉又温柔的声音,叫他“城队”。
冲凉只能压下身体的火,压不住心里的火,那声音在杜城的脑海里盘旋不去,让他辗转反侧,失眠至天亮。
完犊子了。
杜城顶着黑眼圈开车去上班的时候想,自己可能是真喜欢上沈翊了。
他的脸色不好,蒋峰遇见时吓了一跳,还以为城队昨晚一个人彻夜蹲点,大呼小叫地关心了一通。
夹杂在蒋峰的噪音中,沈翊的声音就如同清泉一般,显得更加清澈悦耳。
“城队,怎么了?”
杜城站起身,带着些自己都没发觉的急迫扒拉开蒋峰,看到了昨晚在他梦里蹦跶了半宿的人。
沈翊今天穿了件白T恤,黑裤子,从头发丝到鞋尖都透露着一种精心打理后的松散,隐约能闻到淡淡的香水味,像午后慵懒的阳光。
和昨天的味道不一样,大约是换了牌子?
杜城的目光落在他领口。
衣领很低,露出了大半的胸口。
杜城像是被烫了一般迅速移开目光,继而又罕见地生出些窘迫:沈翊是个艺术家,哪怕是熬了个大夜后也会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反观自己,失眠半晚,今早像是刚从狗窝里爬出来的。
杜城欲盖弥彰地捋了把头发,试图让它们看起来没有那么乱:“没什么,昨晚失眠没睡好,别听他胡说。”
沈翊把手里的包子递给他:“要注意身体啊。”
杜城应了一声,不经意碰到沈翊的指尖,还没从柔软的触感中回过神,就听见沈翊在擦肩而过时低声道:“城队,我办公室里有床,你可以偷偷来睡会。”
湿热的呼吸擦过他脖颈,和昨晚梦里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像是引线,轰然炸开了杜城为数不多的理性,让他心脏狂跳。
7、
“城队,那边有床,你可以去躺一会。”
“嗯?哦。”杜城倏然回神,揉了把脸,依旧坐在位置上没动,望着前方。
沈翊手一顿,椅子转向他,问道:“你打算盯着我看到什么时候?”
“唔?”杜城在桌子上抓了两把,没找到能给自己打掩护的文件,这才想起这是沈翊的办公室,囧然道,“我、我没看你,我在……”
“喔——”沈翊没等他编出个解释,拖着长音又把椅子转了回去,随口闲聊般扯开话题,“昨天的案子什么情况?”
“确认是自然死亡,已经移交分管派出所了。”杜城道,“昨天早上不是不带你,我们只是去判断是自然死亡还是非自然死亡,我想着如果真有问题你再……”
“城队。”沈翊捏着铅笔笑了,“你知不知道你每次着急解释的样子都很可爱?”
?
杜城眼睁睁看着沈翊走到自己面前,晨光给他镶了层金边,两人的距离近到杜城几乎能看见沈翊脸上的绒毛。
他看见沈翊手指一挥。
自己耳廓一凉。
“你着急的时候耳朵都会红。”
铅笔的尾部在他耳朵上滑动。
“从这里到耳垂红的很深,偏里面一点就是粉红了。”
“现在脖子也红了,像晚霞的颜色。”
“为什么呢城队?”
杜城看见沈翊眼底折射的细碎晨光,随着笑意缓缓流淌。
“城队,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8、
如果给杜城一次穿越的机会,他一定会穿回一分钟前把那个咆哮着说“不喜欢”的自己的嘴堵上。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僵硬地站在原地。
对于他激烈的反应,沈翊倒是适应良好,只是退回到自己的画桌前,温和有礼地冲他点头致歉:“看来是我想多了,别介意。”
杜城的脸更红了。
他就这样冲出了沈翊的办公室。
于是不到半天,杜队长办公室怒骂沈翊的新闻又传遍全局。
李晗偷偷溜进沈翊的办公室,准备安慰可怜的沈老师几句,却见沈老师唇角扬着笑,正在开开心心的画画。
果然,艺术家受伤后的疗养方式就是沉迷艺术。
李晗同情地留下一杯热牛奶。
9、
杜城本以为今早的事后沈翊会躲自己几天,冷静下来后就反复在心底琢磨了几套词,想去跟人道歉。
结果踌躇满志地走到406门口,又怂兮兮地回去了,反复几次,好不容易敲了门,才发现沈翊不在办公室。
他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家。
却又在停车场看见了沈翊。
沈翊正靠在副驾驶门上,看到他来甚至还抱怨了一句:“怎么这么慢啊?”
自然的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杜城准备的说辞流到嘴边,又咕咚一声咽进胃里,打开车门。
沈翊毫不客气地上车,系好安全带,头一歪就准备睡觉。
“哎,”杜城轻轻推了他一下,“你怎么不下个打车软件,就蹭我的车啊?”
“上次监狱门口打车出事,我有点心理阴影,”沈翊侧过头看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直起身子,“怎么,你介意?那要不就算了。”
说着就要去开门。
啪嗒一声。
车门落锁。
杜城像是给自己的嘴也上了把锁,长出一口气,道:“没有,随便问问,还是算了吧,你不适合打车。”
沈翊转回身子,笑得像只偷腥的猫,面朝着车窗睡了。
10、
杜城轻车熟路地开进那条小巷口,却没立刻叫醒沈翊。
大切诺基的车窗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沉寂在车内蔓延。
沈翊的眼皮抖了抖,窝在椅子里继续睡。
直到自己的肩上被人轻轻拍了两下。
他才一副刚刚被叫醒的模样,睡眼惺忪地问杜城明早想吃什么。
“煎饼。”
“嗯?煎饼啊……”沈翊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眼睛,“我家附近好像没有——”
“那算了,还是……”
“——不过我可以给你找一个。”沈翊不紧不慢地接上了后半句话,用眼角斜了他一眼,“所以城队,你想吃哪个呢?”
“都行,你看着带吧。”
沈翊悠悠地叹了口气。
“那可不行,我可摸不准城队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万一我带的早饭你不喜欢,明天是不是就不接我下班了?”
杜城听出他话里带刺,老老实实道歉:“对不起,今早我不是故意的。”
沈翊伸了个懒腰,两只脚叠在一起晃了晃:“嗯哼,所以城队明天是更喜欢吃包子呢,还是煎饼呢?”
“……煎饼。”
“那我找找吧。”
沈翊干脆利落地下车,头也不回地冲杜城摆摆手,回家了。
11、
杜城罕见地倚着车门抽了三支烟。
第一支烟,他确定了自己应该是喜欢沈翊的。
第二支烟,他纠结了一下沈翊喜不喜欢自己。
第三支烟,他收获了一张违规停车的罚单并为基层事业贡献出200元。
开车回家路上,杜城总结了自己小三十年的人生经历,他是年少在街头打过架的混混,也是后来刑警队的支队长,他身手好脑子也不差,家里更是有钱到没有后顾之忧,事业之路虽然有波折但总体也算顺利。
唯独情史一片空白。
这才在沈翊面前屡屡落了下风。
杜城没追过人,但是见过青春期的兄弟追女孩子。
一言以蔽之,展现自己的男友力。
稳了,这事不难。
有了解决方案,今晚的杜城是哼着小曲入睡的。
然而尽管今夜的梦里没有沈翊,杜城还是因为睡得太晚迟到了。
刚一进刑侦二楼,杜城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
是沈翊带的煎饼!
杜城喜上眉梢,推开门。
只见同事人手一份煎饼,大家都吃的很开心。
沈翊就站在人堆正中间,正把最后一份煎饼递给李晗。
“哎,城队,早上好,”蒋峰吃着煎饼凑过来,用胳膊肘怼他,“没吃早饭吧?沈老师给大家带了煎饼,贼好吃,错过后悔一辈子。”
原本以为是自己独有的早饭变成了每人一份,杜城心里酸溜溜的,却什么也不能说。
他迈着步子走到沈翊身边,沈翊在跟李晗聊天,毫无反应。
于是杜城干咳一声。
沈翊像是才注意到他似的,侧头冲他微微一笑:“城队,早上好。”
酸涩被冲淡些许,杜城刚想说些什么,就听沈翊道:“不好意思啊城队,你来的有点晚了,没有煎饼了,包子可以吗?”
杜城的表情有些僵。
沈翊脸上的歉意越发诚恳:“早上煎饼摊的量有限,我怕不够大家分,专门又买了包子。”
“他家的包子也挺好吃的,你尝尝?”
沈翊把包子递到他眼前,蒋峰又凑了过来。
“哎,这包子看起来也不错。”蒋峰看看沈翊,又看看杜城,问道,“城队,我能蹭你一个包子吗?闻起来好香。”
杜城喉结微动,正想跟蒋峰用包子换煎饼,又听沈翊道——
“城队,今天的包子喜不喜欢?”
杜城那根堵了二十多年的神经此刻突然通畅,一种类似于抓捕罪犯时的第六感促使他一手接过包子,一手赶跑了蒋峰:“吃煎饼就得了还想吃包子,滚去干活!”
【城翊】带崽
2k
日常向ooc勿上升
流产be和破镜重圆都有可能搞
点梗还是中午十二点截止
谢谢大家
其实我还挺佩服上一章的城队的,毕竟高度腐败的尸臭味道真的就……他还下的去嘴!
本章属于三分糖,加冰。主要是这一章属于比较严肃的探案过程,可能逻辑没有那么厉害,对于现场勘验啊,尸检报告啥的都不专业,都只是刑侦爱好者以及柯南爱好者的一些极不专业的臆测,大家轻点喷。
虽然我也想只写甜甜的日常,but这俩人的职业太特殊了,工作即生活,在工作之余抽空恋爱才是他们的一般状态~这不就是打工人的现状嘛,何况这种007职业……
“城队,何法医的鉴定报告出来了。”蒋峰手里拿着刚刚从何法医那里拿过来的鉴定报告,去敲了杜城的办公室门。
蒋峰的叫声和敲门声自然没有把杜城叫出...
蒋峰的叫声和敲门声自然没有把杜城叫出来,却把集体办公室的诸位给吵醒了,老闫把放在桌子上的脚轻轻放下,咳嗽了一声。
蒋峰连忙回过身,看着被自己吵醒的同事有些愧疚。扬起手中的文件,示意自己不是故意的。
老闫端起保温杯,虽然经过一夜,茶水已经变凉,茶叶也都吸足了水分,沉在杯底,但还是习惯性地吹开茶水表面的浮渣,浅呷一口,润润唇,再抬眼看着蒋峰,连抬头纹都充满着对蒋峰的怜悯。另一只手包着瓶盖,伸出食指指向406的方向。
蒋峰自认很聪明,秒懂,城队在406呢,回了个手动的“OK”,步履匆匆就往走廊尽头去。
蒋峰知道,自己师父和沈老师之间有秘密。
蒋峰承认,沈老师是一位神人,在画像上的天赋无人可比,也是咱们办公室的艺术审美天花板,而在犯罪心理学上的造诣也是有目共睹的,而一双发现美的眼睛找起罪证和破绽时也是格外厉害。
首席弟子在406的门口敲了没一会儿,就看到城队来开门了,走出房间后立即把将门掩好。蒋峰刚叫了声,便被杜城制止了,杜城把食指放在嘴前,让蒋峰小声些,说罢,回头透过玻璃朝里望了望,才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让门上的小舌头发出的声音最小,小到几乎不可闻。这才搂着蒋峰,把人挟持到自己屋里。
蒋峰也很懵,城队望那一眼时自己也偷偷瞄了一眼,里面也没有什么啊,不就是沈老师还在睡嘛,这么注意,是怕吵到沈老师么。
城队对沈老师真照顾啊。
杜城办公室里,杜城打着哈欠看着何溶月的报告,报告是紧赶慢赶出来的,只是将发现通过一定逻辑排列了出来,几乎是一份草稿,杜城边看边指示蒋峰去泡杯咖啡来。
何溶月是法医界年轻一辈的翘楚,真正珍贵的不仅仅是何溶月在法医专业上的神助攻,更多的是何溶月在刑事案件上的敏锐性。比如这份并不算精致的报告中,错别字和语法错误完全不符合何溶月那较真的性格和工作态度,但是何溶月在一些关键点都做了标记。
被害人顶骨、枕骨均有放射性骨裂现象,系钝器击打造成,致命伤为被害人枕骨处击打。凶器为直径2~3厘米的圆形硬质物……】
在这里,何溶月备注了自己的推测,凶器疑似一个锤子。
【顶骨处伤口系凶手于被害人身后头顶方向约15°左右击打所致,而枕骨处伤口则是垂直击打。】
一旁还附上了一副手绘的示意图。
“所以,这个死者要么是偷袭,要么就是被亲近的人击打所致的……”
“尸检结果出了?”杜城在思考过程中喃喃出声,被顶着一头乱毛靠在门框揉眼睛的沈翊打断了。
“出了,他杀,应该是抛尸到海里的。”
沈翊走过去坐在他椅子扶手上看着杜城手里的尸检报告,杜城也顺势靠过去,顺了一下猫猫侧边飞起的头发,搂着沈翊的腰,顺手在画家肚脐周围打旋儿。
沈翊抓住咸猪手,把咸猪手送回到应该在的位置,不过杜城不依不饶,又搂了上来。
“你看这里,”沈翊有了新发现,便懒得同这色鬼纠缠,“死者有过妊娠经历。”
杜城就着沈翊手指方向看过去,确实如此:“剖宫产,而且情况危急。”
“这怎么看出来情况危急?”
“你看这,何溶月说‘死者下腹部炸裂处边缘整齐,有凹陷,系竖切手术疤痕,子宫处也发现了竖切疤痕,且有妊娠痕迹。’这就意味着,”
“死者进行过剖宫术。”沈翊接话的毛病依旧在,甚至因为和队长的关系更进一步而显得更加放肆。
可此时的杜城已经习惯了,甚至还能宠溺地夸一句“沈老师真棒。”
“但是……”
“你是想问,为什么我能确定手术当时应该很危急吧?”杜城仿佛知道沈翊下一句要说什么。
沈翊点头,作倾听状。
“一般情况下,剖宫有两种刀口,一种是顺着肌肉褶皱走向的横刀口,难度比较大,但愈合后能被隐藏在肌肉褶皱中,而另一种则是竖切口,手术难度相对简单,且十分迅速,但弊端就是会在身上留下明显的疤痕。通常情况下,医生为了产后恢复效果,会使用横刀口,但这个女孩明显是后者,这通常是十分危急的情况下,才选择了竖切口。”
“明白,”沈翊转过头看见杜城刻上“求表扬”的脸,恍惚看到了他身后摇晃的大尾巴,安抚着揉了揉他的寸头,“我们城队真厉害。”嘴角都带着笑意。
“嗯?”沈翊突然疑惑出声。
“怎么了?”杜城以为沈翊又有什么新发现,见沈翊盯着何溶月画的示意图,便问道,“这示意图有什么问题么?”
沈翊摇头:“就是何医生这个画技……”
杜城立即拍上了马屁:“当然不如咱么沈老师画得出神入化,巧夺天工,栩栩如生啦。”
“……比某人画的我好看多了。”沈翊补上了下半句话,狗尾巴立马耷拉了下来,“而且,巧夺天工用错了。”
“噗。”
关系真好。
门口传来一声憋笑,杜城和沈翊同时抬头,是蒋峰端着咖啡站在桌旁,表情一看就是听到了刚才沈翊怼自己的场面。
为了自己队长的尊严,杜城轻轻拍了下桌子:“你小子进来为什么不敲门啊?”
蒋峰瞪着眼睛看着眼前人,小声嘟囔:“您平常也不敲门啊。”
“咳,那什么,这一点要像沈老师学习。”
“诶。”蒋峰嬉皮笑脸的,“城队,你的咖啡。”
杜城刚要接过来,就听见沈翊一句“慢着”,顿时僵在原地,和蒋峰一起构成了一副《创世纪*》。
沈翊皱着眉头接过咖啡,一看,还是浓度不低的黑咖,脸色更黑了,转头审问杜城:“咖啡?胃不要了?”
杜城自知理亏,只好吩咐蒋峰:“那什么,蒋峰,你把咖啡拿走吧,就再,再给我泡杯茶来吧。”
“不要浓茶。”沈翊补充。
“诶,好,我去泡茶。”蒋峰这根神经又大又粗,根本没意识到两人的关系有些亲密,只当沈老师关心自家城队的胃病。
沈老师对城队真关心啊。
“把门带上。”
“诶。”
而目送蒋峰离开后的杜城却还要哄媳妇。
“我真的没打算喝咖啡,是蒋峰那小子泡错了。”杜城把沈翊按在自己的椅子上,自己则撑着椅背求饶。
“那蒋峰可真不听话。”
这话一听就是反话,杜城急了:“真不是,我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不能喝咖啡呢。”这口锅杜城打定主意要扣到自己的冤种徒弟身上。
“哦。”沈翊抱着手,半眯着眼睛缓缓开口,“那上上个月是谁因为胃出血进了医院?上周又是谁连着30多个小时没吃饭?还有啊……”
可不能再让这祖宗翻旧账下去了,杜城灵机一动,堵上了祖宗喋喋不休的嘴唇。这个方法果然有效,无脑偶像剧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
门栓响动。
“啊。”
两人同步向门口看过去,是冤种徒弟。
“对不起,打扰了。我下次一定先敲门。”
蒋峰悔不当初,立即带上门退了出去。
屋内的两人神色如常,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在办公室做这些有什么不对。
沈翊抬眼望着杜城,嘴唇微张,杜城以为沈翊又要开始长篇大论,却听得沈翊语气认真道:“你没刷牙。”
陈述句。
杜城挑眉。
“我也没有。”
杜城不以为意,那又如何,他俩连更深入的交流都有了,还怕这个?
沈翊默默地捂上嘴:“洗漱用品你放哪了?”
这句话让杜城大为受伤:“不是吧,沈老师。”
“我本来就是来拿洗漱用品的。”
行吧,杜城从办公桌旁的柜子里掏出一个背包,拿出两个洗漱包,准备和沈翊一起去洗漱一下。
两人神色自然,却遗忘了门外的蒋峰。
蒋峰背对着那堵门,状态很不对,如果李晗在,一定会说一句“你见到鬼了?”
但蒋峰心想,这可比鬼可怕多了!!!
他拿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仿佛食堂大妈的绝世神功。
他瞳孔缩小,神色僵硬,状似《呐喊》中的扭曲小人儿。
他大脑空白,神思如浆糊,就像高腐尸体混乱的脑子。
就在这时,身后的门突然打开,蒋峰吓了一大跳,四肢乱舞,再驯服好四肢,立正在杜城面前。
杜城扫视了一下蒋峰:“你干嘛?”
“我,泡我,不是,”显然,蒋峰还没驯服好舌头:“我,我给城队送,送,送茶。”
杜城看了眼蒋峰手里的半杯茶:“你,先去处理下手上的水吧,回来把茶放桌上吧,别洒报告上。”
蒋峰转身就跑,沈老师也探出身子看着蒋峰落荒而逃。杜城本来还想交待一些事情的,却也不敢交给这个走路脚跘脚的糊涂鬼。
“李晗,核查本市适龄失踪女子中,是否有进行过紧急剖宫术的。”
“是。”
还是姑娘利落,儿子不行。
待杜城洗漱归来,技术组的比对结果就已经出来了。显然,要找到合适的人选并没有那么容易。
兹事体大,杜城立即召集行动组和物证组前往胡川县。
胡川县大部分世代都是渔民,所以县里的渔船很多,甚至有一些家庭就是住在渔船上的。杜城抵达胡川县城,找到当地的派出所协助,禁止现阶段所有渔船出海,等待勘验。
“陈爹,咱们县里所有的渔船都在这儿了么?”所长问渔民。
“没有,我家飞鹏刚刚回来,水货都还在船上,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我们接到举报,说这里有走私,所以来检查一下。”没等所长回话,杜城就接话。
陈爹有些惊讶:“这些年我们哪里会干那种掉脑袋的事情啊,那都是几十年前的老黄历了。”
“咱们就是进行一个例行检查,您放心。”
“诶,诶。”
“那陈爹,咱们周边的渔船都在吗?”
“有几家是七天前就出海了的,怕是要半个月才能回来。”
七天前出海的渔船应该没有作案嫌疑,杜城没有在此处纠缠:“那行,陈爹,我们就赶紧去吧,还麻烦您给我们带下路。”
杜城带着组员们浩浩荡荡地到了海边。沿着滩涂,足有几十艘船,而有一艘船正在卸货。
杜城有些头疼,这么几十艘船,根本不能全部检查,只能尽快缩小范围。
而与此同时,沈翊正在试图通过何溶月提供的头骨尺寸和尸体照片,复原女子的面容。刚画完大致轮廓,就接到了接警中心的消息。
北江师范大学的报警,有女学生失踪。
“失踪的这名女生是你室友是吗?她叫什么?”沈翊和报案人面对面地坐在宿舍里,旁边跟着李晗和行动组的同事。
“有的,”室友从朋友圈翻出她们之前的合照,“左边第二个就是小米。”
沈翊放大之后,看着这个女孩,掏出了自己的画本。无疑,昨天接回来的就是米婷婷。
沈翊把手机和画本都递给了李晗:“通知城队。”
李晗看着这两张图,有些难受:“好。”
“顺便再通知物证和何医生。”
“明白。”说罢李晗就转身离开了。
“你们已经找到小米了么?”室友有些激动。
沈翊赶紧转移话题:“米婷婷平时经常出门吗?”
“没有,”室友摇头,“她成绩很好,经常去自习,周末都是我们拉着她出门,也不会旷课,考试成绩也很好。她还说要考研,不来考试就太奇怪了。”
“那你知不知道她周五为什么要出门?按照她平时的成绩,这个时候更应该留在学校复习的。”
“她说她去见npy,我以为她就是去吃个晚饭放松一下,晚上就会回来,结果就,现在都还没回来。”室友语气着急。
“npy是?”
“就,男朋友啊。”
“那关于这个男朋友你们见过吗?”
“没有,她从来不带男朋友和我们见面,我们一度以为这个男朋友是假的。但是她隔三差五就会出去喝男朋友吃一顿饭。”
沈翊皱眉,有些疑惑:“从来没有?照片也没有吗?”
“没有,她的朋友圈也从来没有秀过恩爱。”
“好的。”
物证组很快就到了,室友看这个架势有些紧张,沈翊安抚她:“我们就是确认一下,采集米婷婷的DNA信息,做一个比对,哪张床是米婷婷的?”
室友愣怔着,指着米婷婷的床铺。物证组爬上床提取米婷婷的DNA,而沈翊则在观察米婷婷的桌子。
米婷婷有很多化妆品,化妆品不是很贵,但很齐全。书架上满满地都是专业书籍,从很多专业书籍的磨损程度能看出,使用年限超过了两年,应该是二手书。看起来这个米婷婷的消费水平并不高,比较节俭。
女孩子的DNA很好找,物证组的速度很快,立即携带物证回到市局。而沈翊则留在学校继续调查报案人和米婷婷周围的人。
沈翊总是一身宽松的衣物,打扮得很乖巧,皮肤很白,在阳光下反射这温柔的光芒,像被勾了一圈金边,又总是背着一个跨包,若不是胸前挂着证件,谁能看得出这是一个警察,分明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传说中的校草型人物。
这不,在陪着室友去食堂的路上,沈老师吸引了许多女生的目光。跟在身后的警察们都调侃,沈老师学生年代一定是学校女生心目中的暗恋对象。
“我当年可狂了,学校里很少有女生喜欢我的。”沈翊默默解释。
一旁的米婷婷室友有些意外:“沈警官可一点都看不出来有狂的一面。”
“年少轻狂嘛,”沈翊有些不好意思,“对了,米婷婷是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
“不清楚,应该刚开学就有了。”
“那她约会的频率呢?多久一次?”
“大概是一周两三次。”
“那还挺频繁的,”沈翊理解这种恋爱的情绪,应该恨不得每天都待在一起,“这个过程中就没有人见过她男朋友吗?”
“反正我没见过。”
“你之后还有考试吗?”
“没有了。”
“那如果你有什么新发现一定要及时通知我们。”
杜城的调查有些困难,到了下午都没有检查出什么来,又是用的例行检查的由头,不能随便搜查,也不能用什么刑侦手段,十分苦恼。
“陈爹,真的所有没出海的船都在这里了吗?”杜城继续在和渔民聊天,探查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杜警官,是真的没有了,”陈爹也陪着这群警察忙活半天了,坐在马扎上抽烟,“咱们出海都是要有捕捞许可证的,都是学过法的,哪里敢私自捕鱼啊?我们村这边的渔船都有登记的。”
杜城心思一动:“那陈爹,有没有那种没有登记的渔船,或者作废的?”
陈爹抽了口烟,烟雾从鼻子吐出:“有,你们早说要废船嘛,那些废船好些还是可以跑的。”
杜城跟着陈爹,直到爬到礁石上才看到,礁石后的几艘报废船。
陈爹六十了,却还是身手矫健,轻松跳上一条船,拍拍船舱的铁皮。
杜城立即招呼队员过来勘探。
废弃船其实并不是很破旧,只是在海风的侵蚀下变得锈迹斑斑。警队爬上船只,鞋子敲击甲板发出空响,稍不注意就会踩空。
陈爹绕着甲板走了一圈,杜城也戴上手套跟着观察。从船尾走到驾驶室,屋内一股铁锈的腥甜味,和海洋独有的咸湿味。陈爹试着转了下舵,锈住了,这老家伙真的不行了。
转身,陈爹就看见最外层的一艘小吨位的捕鱼船,陈爹对杜城说:“那艘船是我家隔壁老谢家的船。”
杜城顺着望过去,那艘船没有太多锈迹:“那艘船看起来还比较新,怎么就废弃了呢。”
陈爹笑笑,朝那艘船去:“老谢他儿子争气,这些年在市里工作,自己攒了些钱给老谢,老谢就换了艘大船。”
杜城点点头,和陈爹闲聊:“这个老谢儿子在城里做什么啊?”
“我不清楚啊,好像是做设计的。”
“设计?搞艺术啊。”
陈爹点点头,也为邻居的后生骄傲:“当初他想学艺术,可烧钱了,结果工作了之后可赚钱了。”
“学艺术是挺烧钱的。”杜城对此大为赞同,“我对象就学艺术的,画具颜料啥的可贵了。”
陈爹在旁边点点头,蒋峰就在另一艘船上,突然身体僵硬:“城队,你什么时候有对象了?我咋不知道。”
杜城什么都没有说,叉腰盯着蒋峰,蒋峰就主动认输:“工作。”
转头却打了自己一巴掌,满脑子都是早上沈老师被城队圈在办公椅里亲的画面,似乎明白了什么……
“相信咱沈老师,”杜城倒是一点不担心,“画好了传给我,我们这边找到了抛尸船,跟沈老师说取完证我就回去。”
“城队说,他找到了抛尸船,取完证就回来。”
“好,我知道了。”
李晗传好话就转身工作去了,马尾在脑袋后面一晃一晃的,确实,沈老师的业务能力绝对OK,自己又在担心什么呢?
杜城看到消息,微微一笑,回了一句特别腻歪的“沈老师也是,好好吃饭,在家等我。”然后就叫住蒋峰,把蒋峰带的移动警务PAD掏了过来。
沈老师的画像识别出的人锁定在了三个人身上,而其中一个人正是胡川县谢家的儿子,谢嘉良。
而物证组这边也有了新发现,谢家的废弃船只中有没有用完的柴油,船舱内部和甲板处都有零星的血迹,应该就是抛尸使用的船只,在胡川县的明源村船只上提取到了血迹,痕检已经将样本尽快送到了市局。而这艘船的拥有者谢家和其他能够将船只开走的人,就有很大嫌疑,谢嘉良便是重中之重。
杜城找到了所长,谢嘉良近一个月都没有回村,而谢父仍然在,还是留下几人守着谢家,监视他们有无异常举动,而米婷婷虽然也是这个村子的人,但父母早亡,相依为命的爷爷却也在两年前去世,摸排结束才带着部分人手回到市局。
晒了一天的杜城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风干的咸鱼,看着沈老师出来接水,便就着沈翊的手喝水,办公室的人都见怪不怪。然后就搂搂抱抱地进了沈翊的办公室。
除了蒋峰。
蒋峰默默地蹭到李晗身后,李晗正收回兴奋的眼神回身,就被蒋峰吓了一大跳:“你干嘛?!”
蒋峰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李晗,你觉不觉得最近咱们城队和沈老师……”
“他俩怎么了?”
“走得很近?”蒋峰在试探。
李晗很是疑惑:“他俩不一直这样吗?”李晗想到什么又突然激动起来,“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什么也么看到。”蒋峰三连否定,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害。”李晗立刻失望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坐上自己工位的蒋峰也平复了一下心情,拾掇拾掇有些飞舞的五官,心里有些沉重:我知道了,城队和沈老师在谈恋爱,这一定是城队的秘密!秘密!
*:《创世纪》是米开朗基罗于1508年5月至1512年10月创作的壁画,大致样子就是“从天飞来的上帝,将手指伸向亚当,正要像接通电源一样将灵魂传递给亚当”。引自:百度百科
※【老师案】的改写和扩充,战损
※是软乎乎的破碎憔悴小翊
※也是将小翊的情绪捧在手心的城队
字数9000+
食用愉快~
00.
沈翊抬眼瞧他。
眼中的晶莹泪滴满盈溢出,顺着脸颊滑下,淌过下颌线滚落到地面,碎成几瓣。
那一瞬间,杜城觉得之前的自己错得离谱。
01.
他下意识地将削得锋利的笔尖抵在掌心,轻咬下唇,用半秒钟缓和了自己的情绪,而后扬着唇角的笑意缓缓开口:“老师。”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慰问一下师母的身体情况,那边公式化的冰冷语气就率先打断了他。...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慰问一下师母的身体情况,那边公式化的冰冷语气就率先打断了他。
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嗓音:“您好。请问一下,您是机主的什么人?是这样的,机主溺亡在海边了,如果您和机主认识的话,麻烦来警局确认一下身份吧。我们的地址是……”
沈翊唇角的笑意倏地僵住。
他甚至记不得自己是如何到的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是另一片海域。
恍惚间,昔日老师含笑的面容夹杂于浅灰色的海浪里,顺着每一道粗重的呼吸声扑落在海滩上。
咸湿的海风藏匿着暴风骤雨前的危险气味。
它不厌其烦地顺着鼻腔将难闻的气味送入沈翊的咽喉中,也将那团让人窒息的棉花毫不留情地塞进他的气管中。
有些难以呼吸,心脏疼得厉害。
杜城在一旁听小警员汇报情况,看沈翊不对,快走几步到他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沈翊?沈翊!”
沈翊转头看他,神色仍有些迷茫。他问杜城:“你说,海水是不是很凉?”
杜城思索一瞬点头:“现在这个季节,肯定暖和不了。”
沈翊忽得便笑开。
他麻木地扯着一侧的唇角,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到底是哭还是笑。转头回去看那片笼罩在灰色阴霾下的浅色海浪时,被笔尖刺过的掌心又开始隐隐作痛。
沈翊望着那片吞噬许意多生命的浅浅海域,喃喃自语:“可是他明明很怕冷的。他怕冷,以往每年的冬天,他都不肯出门,只会窝在画室里画画。都是我在天气好的时候推着师母出去晒太阳的。”
“好了沈翊。”杜城截断他的自说自话,握住他单薄消瘦的肩膀,安抚性地摩挲两下,“许老师已经被送回警局了,你去看看他吧。”
沈翊立在原地反应了几秒钟,缓缓点头,像一个失去情感被理智控制的机器人,“好。多谢你。”
杜城望着沈翊的背影,有些出神。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观察沈翊——那个湛蓝色的身影又瘦又小,独自走在那条铺满石子的路上时并不稳当,时不时脚下一滑。
可沈翊却像完全没察觉一般,眼神平直地注视着前方,任凭脚下的失误让他快要摔到在地,他仍旧望着那辆带他去警局的警车,好似那是他唯一的希望一般。
——那时的沈翊就应该有几分不对了,但是杜城没有发觉。
毕竟城队还是刑警队的城队,现场还有很多需要忙的地方。
他只能注视着沈翊,看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上了警局的车。
蒋峰跑过来时顺着他的目光去瞧,担忧地发问:“沈翊他还好吧?”
“不好也得好。”杜城的语气担忧,说出口的话却有些不近人情,“沈翊不是那么脆弱的人,相比你这种无用的关心,尽快找到许老师的死因才是最重要的。”
七年前雷一斐死的时候,杜城也的情况也和沈翊差不多。虽然表现形式因为性格而不尽相同,但绝望的情绪应该是一般无二的。
或许,只要知道了许老师的死因,沈翊就会好了。
02.
沈翊再次见到许思文时,已经时隔许多年。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沈翊还是那个恃才傲物,行事不羁的天才画家。
那时的少年二十出头,长长的刘海分成两股垂在眉眼上,后脑勺草草地团起一个小揪揪,潇洒又恣意。明明手握价值不菲的画作,却又高傲地不屑将艺术与金钱挂钩,每次都让许思文恨得牙痒痒。
当时的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
在许思文拒绝在出国留学前去看望父亲许意多之后,沈翊强忍着打人的冲动,用尽毕生所学的脏话骂了他一顿,扬长而去。
再次见面时,许思文微蹙眉心,瞧见面前这个白色半袖外罩暖黄风衣的青年,诧异地挑眉,试探问他:“沈翊?”
这和他记忆里的沈翊可以说是大相径庭的。
沈翊轻轻点头,笑容温暖又柔软,像一只很容易就被欺负的小猫。
他的声音也很温柔,活像变了个人一般:“许思文。”
上下扫视了一圈沈翊,许思文又不感兴趣地挪开了眼睛,环视了一圈这个为他父亲而办的画展。
沈翊走到他面前,递过来一个文件夹。
“你是老师的儿子,是他这些画作的合法继承人。你有权利决定这些画里的哪些想要保存,哪些想要委托林敏售卖。”
许思文散漫地环顾四周的眼神一下子顿住。
他微微眯起眸子,锐利且冷漠的视线扫过文件夹上深不见底的黑色,最后手指微颤地接过了笔和夹子。
没有犹豫的,许思文在每一张纸上快速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甚至没有细看上面的画作到底是什么。
——这成功激怒了沈翊。
他眼眶微红,瞪圆了眸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攥住了许思文的手腕。
“你……就不想再看看吗?你不打算留下几幅吗?”
“看什么?留什么啊?”
许思文毫不留情地甩开沈翊的手,把沈翊甩了一个踉跄。
看着沈翊狼狈的扶着柱子站稳,他竟然陡然升起了一种报复成功的快感。
“沈翊,事到如今你还没看清吗?”
许思文指着周围这些在柔和日光下熠熠生辉的油画,还有那些许意多与他人的合影。
他冷笑道:“这些合照和画里,哪一个和我有关系?如果不是户口本上写着我还是他许意多的儿子,从这里的哪儿,你能看出来我和他有关系?他眼里什么时候有过我?他眼里明明只有你!沈翊!他只爱你!他眼里只有你这么一个爱徒!”
沈翊对上许思文满是仇恨的眼睛,砰砰做跳的心脏痛得厉害。
“……老师,他是爱你的。”沈翊不自觉地捂上作痛的心脏,眸光因泪滴而闪烁,“老师其实更爱你。”
为了许思文,许意多可以不顾晚节不保,伪制沈翊的画。
沈翊并不能指责许意多什么,他只是不想老师被许思文误解。
许意多明明很爱他的。
“别放屁了!”许思文呵笑一声,“你不当画家了他想起我来了?早就晚了!我告诉你沈翊,他许意多就是活该!他那么在意你,那么想把你培养成一个举世闻名的天才画家,可是最后呢?最后你还不是去当警局的画像师了?所以说他就是活该,识人不清,当年看不透你的白眼狼本质,也活该变成现在这——”
“砰!”
许思文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的脸,怔怔地望着地板上自鼻腔里滴落的几滴鼻血。
沈翊的手在抖,嗓音也在抖:“闭嘴。”
“沈翊,你敢打我?你……”
许思文暴怒,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就要抬起自己的拳头对着沈翊那张脸揍过去。
——但是在他举起拳头的那一瞬间就被人攥住了手腕。
来人的力气更大,手掌也更有力,捏着他腕骨的力道随着许思文挣扎作动的不断加大,直到最后许思文抑制不住地发出哀嚎,开始求饶。
杜城缓缓放开他的手腕,从他身后出来立到沈翊旁边,神色间的一片淡漠里是强压的暴怒。
“你刚刚,是想袭警吗?”
许思文更生气了,指着自己的脸上的红肿:“你看清楚,是他先打的我!”
杜城一顿,下意识去看沈翊的手——往日里破点皮都要被人心疼不已的右手骨节已经迅速泛起红肿,因为疼痛正在轻微颤抖。
杜城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
“看来你已经袭警了。蒋峰,把人带走!”
许思文:“……”
好的,我袭警了。
我用脸袭警的行了吧!啊呸!
03.
“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杜城捏着那张沈翊熬夜画出来的素描肖像画,不自觉地开口安慰他。
沈翊正在给自己按揉睡麻了的肩膀的手一顿。
若是平时,沈翊一定已经扬起那张软乎乎的笑脸,用温和轻缓地嗓音回应他一句“我知道”,毕竟这可是城队难得的温柔。
可是这次,沈翊没有说话。
他垂着头,也垂着眼睑,用长长的眼睫挡住眸中所有的混沌情绪。
——唯有那只在肩膀上不断按揉的苍白指尖能证明,沈翊是醒着的、在听的,他只是不想回答而已。
杜城看他一副闷葫芦的样子,索性将那张画交给了呆立在一边的蒋峰,眼神示意他让他去外边吩咐任务,自己则一把扯过了椅子,滑坐在沈翊旁边。
他语重心长地开口:“沈翊,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七年前雷队死的时候,我也和你差不多,一心想要找到那个凶手,甚至为此差点耽误了别的案子。你已经比我好很多了,起码有了你画出来的肖像画,害了许老师的诈骗犯很快就能浮出水面了,我们很快就能抓到他。”
“……我知道。”
沈翊笑不出来,只能怔怔抬头,对上杜城的眼神以作安抚。
杜城却愣了一下。
——不过短短的五六日,沈翊的面容已经憔悴到让他胆战心惊。
从前只是苍白的面容如今已经隐隐地染上了几分可怖的青灰,眼底缀着的低垂的快要坠落悬崖的沉沉黑影。
因为熬夜而微红的眼眶裹挟着泡在红血丝的瞳仁,随着沈翊长睫轻眨的细微动作,那对浅棕色的眸子显露出几分晦暗不明的混浊。
此时也不过七点。
窗外的朝阳依旧富有生机,冷风被挡住只有暖黄色的阳光投射进屋里。
可是沈翊偏偏不在那圈光晕里。
他仍旧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区里,冷白的色调将他整个人都圈住。
沈翊整个人都看起来不对劲极了。
“你先去睡一觉吧。”杜城不由分说地夺走了他手里的铅笔,拉扯着他起身,“回家也行、去406也行,你现在需要休息。你不能再这么强撑了沈翊,你会崩溃的。”
“我不要。”
平时力气微弱的人不知到被灌了什么汤药,强硬地抵着门框不肯出去。
沈翊呼吸都开始急促,折腾得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心脏又开始一钝一锐地交替刺痛着。他倚在门框休息了几秒,仰头对上杜城的脸。
这是他第一次用哀求的声音同杜城说话:“我不想休息,我只想找到凶手。”
杜城是很容易就能和他共情的,甚至于这句话他在七年前也对张局说过。
只是那时的城队明显更加血气方刚一点,还不小心摔了张局的玻璃双层保温杯,后来赔了张局一个更贵的才让张局消了气,没把他“革职查办”。
于是,感同身受的杜城叹了一口气,缓缓放开了沈翊的手腕。
他再三叮嘱沈翊:“如果身体不舒服就停下来。我想,你老师不会愿意见到这样的你。”
沈翊点头答应,表示他听见了。
——虽然事后城队表示他就不该听这个小骗子的话。
04.
“这种诈骗犯,一般会判多久?”
“这个得看他骗取的金额,一般三到十年不等吧。”
原来,一条人命,只值三到十年的有期徒刑。
沈翊微垂眼睑,缓缓呼出一口浊气,颤抖的手指捏紧了手中的画。他空出一只手敲了敲门,门里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问他是谁。
沈翊不回答,继续敲门。
屋里的男人有些不耐烦了,一边含含糊糊地问着他是谁,一边开门。
“胡志峰?”
“我是啊,你谁?”
男人掏出嘴里叼着的牙刷,疑惑挑眉,望向沈翊,心里腹诽一阵:啧,长得还挺不错,白白净净的,就是脸色有点恐怖,和快要活不长了似的。
“我?”沈翊轻笑一声,慢慢撩开盖在油画上的画布,声音轻缓低促,缥缈沙哑,“我是来送你下地狱的人。”
这幅油画是许意多伪造他画作的其中一幅。
沈翊得知许意多死讯的那个晚上,彻夜难眠。最终,他穿上那件许意多给他买的乳白色卫衣,扔掉碍事的刷子,一下又以下地亲手粉刷出了这幅画。
这幅画里有两个人的手笔,也有两个人的眼泪。
沈翊给它起名叫《万魔窟》。
胡志峰愣住。
他的眼神不自觉地被沈翊手中的油画所控制——因为画上的头颅真实又细微,多到数不胜数,最中间的是最夺目的,围成了一个漂亮的圈儿。
一个个眼神空洞的头骨顶在身形缥缈的魂魄上,阴森的沉黑色裹挟着大片黑暗藏蓝的枝桠与树杈作为底色。浓郁的阴沉色彩像一只无形的手,骨节修长尖甲锐利,猛地攥住了他的咽喉,死死用力。
胡志峰猛地呛咳一阵,狼狈仓皇地扶住了门口,看向沈翊的眼神不再轻慢,多了几分警惕,“你到底是谁?!”
“胡志峰,你利用AI合成技术,构造并骗取空巢老人的血汗钱,涉嫌了多起金额重大的诈骗案。依法,你会被逮捕。”
胡志峰的眼神慢慢眯起,他从裤兜里掏出防身用的匕首,用门框磕掉了套子,试探地问沈翊:“你是警察?”
“我不是。”说谎的小画家歪头笑了笑,走廊的阳光投射在他精致姣好的眉眼上,琉璃般璀璨的光芒跃动于他的眉目间,似阴似阳,“但是我是知情人。”
沈翊向前走了一步,画上缠绕着围成鬼洞的骷髅头们也跟着动了一下,活灵活现的,让胡志峰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你知道吗?被人命缠上的人,是要落入鬼洞魔窟,被恶鬼分食的……”青年的声音低低的,磁性的音调缓慢柔和、引人入胜,“所以,犯过人命案的大多数,想要生前死后都安稳地活着,享用自己贪赃来的钱财,就只能百般伪装,去骗过那些恶鬼。”
胡志峰盯着那副画,似是在问他,又似是在喃喃自语:“……怎么骗?”
他已经落入陷阱里了,沈翊满意勾唇。
“杀掉你面前的这个知情人。”小画家微微眯起眸子,将油画离得胡志峰更近一些,“只要杀了他,你就解放了。”
“杀了……知情人。”胡志峰看了看右手的匕首,又看了看面前的沈翊,重重地点头,“杀了他。杀了他,我就解放了。”
“对。很对。”沈翊挑眉,将油画缓缓挪动至身侧,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杀了他,你就解放了。”
胡志峰突然笑起来。
他呵呵的笑着,有些诡异地出神望着沈翊暴露给他致命脆弱,不再犹豫,高高地举起那把泛着冷光的匕首,眼神瞄准了他的心脏,狠狠刺去——
解放吧!他要自由!
精准利落地枪声伴伴随着杜城的喘息声及时赶到。
胡志峰的匕首被杜城击中飞了出去,没能插入沈翊的心脏,只在他左侧脸颊上划出一刀浅浅的血痕。
“蹲下!手抱头!”
蒋峰也带着人及时赶到,迅速制服了还在惊慌恐惧中没有回神的胡志峰。
“沈翊!”
杜城上前几步,一把拽住沈翊的手腕,瞧见他脸颊上的血痕后便彻底失控。
他眼眶微红,整个人处在惊惧中,咬牙切齿地问沈翊,“你想干什么?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沈翊仍旧没有丝毫悔改之心。
他扬起满是笑意的眸子,似是从地狱走来的万鬼之王,归引着做错事的囚徒回到属于他们的万魔窟洞中。
他说——
“我想带他一起下地狱。”
05.
杜城让蒋峰去搜查胡志峰的酒店房间,自己则有些粗暴地拽着沈翊去了楼梯间。
“沈翊,你平时疯我可以不管。可是你知道刚刚那是什么情况吗?!”杜城暴怒,颤抖的指尖隔着白色的半袖直指沈翊那颗正在跳动急速的心脏,“他差一点就要把你捅死了你知道不知道!就差一点!如果我没来你就死了!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知道。”沈翊眉心抖动两下,缓缓垂了眸子,“如果你没来,他杀了我,就是故意杀人罪,会被判死刑。”
杜城愣住,“……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饶是自诩为分局内最了解沈翊心思的人,他也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文文弱弱温温柔柔的小画家,心里竟然藏着这样的心思。
“诈骗只能判三到十年。不够。我要让他,以命抵命。”
沈翊轻启唇瓣,语气仍旧是温柔的,却又每一个字儿里透出了冰凉来。
“……所以你就打算用你的命来换?”
杜城哑然半晌,转头看了四周空荡荡白花花的墙壁,咬唇半晌。
他本想缓和自己的情绪,只是“差点就会失去沈翊”这个事实在不断地挑战着他的底线,蚕食着他本就脆弱的神经线。
杜城放弃了。他没办法冷静。
于是乎,城队深吸一口气,控制着自己的力道握住沈翊的肩膀,逼着他不断往后退,直到整个人都结结实实地倚在了墙壁上,不能从自己手下动弹分毫。
杜城对上那双已经模糊混浊到他快要分辨不清的眸子,咬牙切齿地颤抖着嗓音开口。
“沈翊,你疯了。你怎么敢啊沈翊……”
“你怎么敢拿你自己的命去赌!如果赌输了怎么办?如果胡志峰控诉是你诱导他犯罪你得不偿失了怎么办?啊?如果你死了,你让我怎么办?!”
“回答我,沈翊。说话啊,沈翊……我他妈让你说话!你他妈的聋了?!”
沈翊很乖地没有动。
他的眼中是破碎的阳光,随着寂静处的眉眼抽动,终于全都湮没在无尽黑暗之中,消散了个干净。
沈翊缓缓抬眸。
晶莹泪滴满盈溢出,顺着脸颊滑下,自下颌线处滚落到地面,碎成几瓣。
杜城愣住,不自觉地就松开了他。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沈翊哭。
“那你要我怎么办?”
青年的声音沙哑,竭力忍住丢人的哽咽。
“杜城,我没办法了。我是警察,我没有别的办法给老师报仇了。两条人命换三到十年的有期徒刑,我知道这不公平,但是我没办法还老师一个公平!我没办法了,杜城。我除了这一招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杜城,现在你来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
“沈翊……”
杜城觉得自己错得离谱。
他和沈翊分明就是两种人。
如果说杜城是历经所有风霜雨雪依旧挺拔于寒天雪地的雪松,那么沈翊就是生长在温和天地里的野生玫瑰。
这支玫瑰生来便娇艳动人,只是早前会枝刺横生着不让人靠近,以此来伪造一种强悍且坚挺的错觉。
如今,因为杜城七年前口不择言的否定,这支小玫瑰主动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冷刺,露出自己温和柔软的一面。
可是杜城太粗心了。
他只以为沈翊会和自己一样坚强,他以为沈翊和他一般,对于害死至亲之人的寻求已经渴望到了不能再进一步的关卡。
所以他对沈翊强撑着也要找到犯罪嫌疑人的动作和冲动都视而不见,只是留下几句苍白的安慰,甚至在默许里一步步地引导着沈翊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那只玫瑰明明是珍贵得不能再珍贵的易碎品。
是他的错,他错得离谱。
“杜城,我不甘心。”
沈翊抹掉脸上已经冷却的泪珠,如此道。
这句话像是冲破所有障碍的突破口。
不仅将禁锢许久的七情六欲重新带回了人世间,也让清楚分明地痛感再次跳跃于神经线上。
它们交替的钝锐击打着沈翊的太阳穴和心脏,让他的眼前模糊一片,就快要陷入黑暗。
沈翊死死地咬住干裂的嘴唇,直到熟悉的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
红肿的眼眶又开始控制不住地落泪,可是这一次,沈翊也管不了了。
他近乎绝望地望着杜城,颤抖的指尖缓慢地攀上杜城的胳膊,嘴唇无力地翕动了两下,终于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嗓音。
“我和他七年没见了,我们七年没见了杜城……我不知道他已经那么老了,我不知道,我还以为他很年轻,我以为他不肯原谅我,我以为他恨我,我以为我还可以等他原谅我……”
杜城心疼地望着面前语无伦次的人,没有插嘴,只是抬起粗粝的指腹,缓缓地滑过沈翊的脸颊,替他擦掉眼泪。
“他没有什么钱,他和师母都是靠着退休金过日子的……那么多钱,那么多钱他怎么拿得出来……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他不会顶着晚节不保的名号也要伪造我的画的……明明我动动手指就能给他画出来的,可是他不告诉我杜城,他没告诉我,他全都自己扛下来了……”
他一定很痛心吧?就和现在的沈翊一般。
悔不当初。
“唔……”沈翊慢慢地垂下了头。
伴随着紧紧抿住的唇齿之间露出的一声痛呼,还有心脏处不断敲击着不肯放过他的闷痛。
“沈翊?”杜城察觉到不对,连忙扶住他的身体,“沈翊你怎么了?”
沈翊说不出话来。
他只是一个劲地摇头,一个劲地流眼泪,然后不断下蹲,将身体地重心放低,企图缓和自己心脏处撕扯般的疼痛。
“沈翊?沈翊!沈翊你怎么了你告诉我!”
杜城和他一起蹲下,他的双手牢牢地禁锢着他的胳膊,不能分出多余的动作去强制沈翊抬头,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喊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问他怎么了。
沈翊死死地咬唇,忍过一阵难耐的心悸和钝痛,缓缓开口:“……疼。”
杜城心脏跟着抽痛一下,连忙攥住他颤抖的指尖,问他:“哪儿疼?”
“……心脏,好疼。”沈翊无意识地攥住胸口前的衣服,将干净整洁的半袖揉皱也毫无察觉,指尖死死地抵在心口处,艰难开口唤他:“杜城……”
“我在,我在……”杜城手忙脚乱地分出一只手给蒋峰发消息,“我让人喊120来,你撑住,我马上让120来……”
“杜城……”沈翊忍住那团怄在嗓子眼里的闷堵,攥着杜城的手指慢慢用力,“你说,老师发现自己被骗的时候,是不是和我一样……一样的疼……”
正在杜城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沈翊却忽的笑了。
他扯开自己早就染上血色的唇,再也忍不住喉咙里那团一直反胃的血腥气。
沈翊早有预料。
他一把推开面前的杜城,仓皇地跪在地上,身体向前一弓,一口血就这么喷在面前的地上。
鲜血淋漓间,沈翊恍惚瞧见了那副《万魔窟》上阴森森的鬼头。
杜城惊呼一声,把阖目紧闭失去知觉的小画家揽进怀里,避免了他摔在地上毁容的惨状。
“城队!沈老师他怎么了?”李晗推开门,望着地上那一洼小小的血色,又看向沈翊唇边还未擦掉的血迹,心脏骤停一拍,“沈老师!”
“打120,别愣着了!快打120!”
06.
“交感神经被刺激后引起的血管收缩血压升高,最后导致支气管破裂引发的吐血,食道已经清理干净也对支气管做了愈合,情况不算太严重。就是他本人的身体素质不太好,有点低烧也有点低血糖,还在补液。留院观察几天吧。”
蒋峰和李晗跟着医生去办住院手续,杜城推开病房的门,坐在了沈翊床前。
胡志峰被逮捕归案,沈翊也终于能放心地沉沉睡去。
长长的眼睫安静又乖巧地垂着,眼底是眼睫都挡不住的浓黑阴影。
沈翊的呼吸很平稳,杜城心安许多,握住了他放在身侧的手。
粗粝的指腹带着温热的摩挲,一下又一下地轻抚小画家单薄瘦弱的冰冷手背,好像这样就能给带杜城剩余的心安一般。
有些痒。
沈翊装睡技术自来都是一流,骗过了许意多许多回,至今许意多也没能发现当年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沈翊是装的。
不知道杜城是怎么发现的?
沈翊心底无奈叹息一声,缓缓睁开了疲倦沉重的眸子,唤他:“城队。”
——支气管破裂导致他现在只能用气声说话,所以声音不免低微到快要顺着稀薄空气一起融入墙体。
杜城还是听见了的,他惊讶挑眉:“沈翊?”
“嗯。”沈翊侧头缓了缓,弹动两下手指提醒他,“有些痒。”
“噢、噢。”杜城反应过来,不再摩挲他的手背,反而安安稳稳地握住了他的手心,“我不弄了,你睡吧。”
“……”沈翊在心里无奈扶额:杜城好像会错意了。
“睡不着,疼。”沈翊轻蹙眉心,声音又软又轻,听起来可怜巴巴的。
杜城轻咳一声,忍住了心底的异动,面色如常地握紧了沈翊的手,“疼也不能打止痛针,你身体不耐受。”
“不过也正好,疼着也还能清醒清醒脑子。”
杜城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胡志峰……”
“胡志峰涉嫌多起诈骗案,因为总金额在五十万以上属于特大金额,会被判十年以上及无期徒刑。”杜城抬手,动作温柔地将沈翊垂到眼前的碎发拨开,“你把自己作进了医院,已经够了,沈翊,到此为止吧。”
“……好。”
他已经很努力地想要替老师找回公道了。
希望今晚梦见他的时候,他能喊自己一声“小翊”,然后原谅他们这七年的未曾谋面。
“还有,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单独行动,不然我就上报张局让你停职。”
“……?”沈翊嗓子疼得厉害,只能用拧起的眉头表达自己的疑惑。
“经过这次的案子,你前科太严重了。张局已经同意了,所以我说到做到。”
杜城抬起下巴,瞧起来气势颇足,威严郑重。
沈翊无法,只得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好了,睡吧。”杜城小心翼翼地放开沈翊的手,慢慢地将它塞进被子里,又紧张兮兮地摸了摸沈翊的额头,在确定他低烧已退后放心颔首,“我就在这儿守着你,你睡吧。”
沈翊却摇摇头,“没事,你回去吧……局里事情应该不少。”
杜城也摇头,“局里还有张局在。我就在这,你睡吧。”
这一次,不管是谁,他都不会把这个珍贵的易碎品交给别人了。
杜城已经错过一次了,这后果太严重,他承受不起第二次。
这支娇艳又易碎的小玫瑰,就安静地生长在他身边,永远不要离开他半步。
-----END
孕期梗ooc预警
“饭局?不去。”
杜城赶忙摇了摇头,他现在一门心思只想着尽快见到工作了一天的沈翊,早些接他下班回家。
“城队,能蹭吃蹭喝你不去?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蒋峰觉着今天的杜城特别奇怪,再回想起早上的事来,“就,先是你和沈老师一块来警局那样子,现在又拒绝得这么果断,你们俩……”
蒋峰分析的可谓是头头是道,听得假装一脸严肃的杜城差点笑了出来。
“是不是想去过二人世界了!”
几乎是说出口的瞬间,蒋峰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明晃晃的,沙包大的拳...
几乎是说出口的瞬间,蒋峰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明晃晃的,沙包大的拳头。
“二人世界你个头啊!”
杜城清了清嗓子,郑重道。
“现在我们是三个人。我老婆,沈翊,怀了!”
沈翊收画的时候,杜城迈着轻快的步伐踏进了办公室,他甚至不需要抬头就能料到是杜城来了,只不过没想到的是,杜城身后还跟着李晗和蒋峰两个吃瓜群众。
“沈老师,恭喜恭喜啊。”
沈翊原本扶着腰,下一秒便被杜城迅速搂进怀里,再是即刻牵紧了他的手。他的眼角不自觉向上翘了去,回握紧杜城的手时,很有礼貌的朝李晗与蒋峰说道。
“谢谢。”
李晗和蒋峰寻思着这也不是他们该待的地儿,十分有自知之明地开溜了去。沈翊的办公室很快就只剩下他和紧紧相贴的杜城,杜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摸上了他的小腹。
“今天累着了吗?有不舒服吗?”
沈翊将手与杜城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轻轻相扣,随后转过头,看向身边的杜城。
杜城瞥了一眼沈翊桌上刚画好的画像,愈发心疼起来。借着这个姿势,他也不加收敛,熟练地侧了脸,不由分说便吻上怀里人的脸颊。
“老婆辛苦了!”
“城队,城西地区发生了一起案子,我把定位发给你。”
杜城别过头,看到沈翊还睡着,声线压得更低。
“好,送完沈翊回家我就过来。”
“杜城,怎么了……是有新案子了吗?”
沈翊下意识揉了揉腰,随即晃了晃头,尽量让自己的意识更清醒些。
“那我先不回去了,跟你一块去吧。”
沈翊说着,大脑却渐渐变得昏沉,眼皮子也打架得几乎睁不开了。怀孕让他的嗜睡更加厉害,现在一时半刻地竟然压根没法缓过神来了。
“不用了,我已经跟上级说明过情况了,你现在的身体状况特殊,还是少奔波为好,这样紧急的外勤你就别去了。”
杜城哪敢让怀孕两个月的沈翊跟着他大晚上在外加班,万一沈翊出了什么事,那等同于要了他的命。因而杜城态度坚决,说要把媳妇送回去就在五分钟内行驶到了家门口。
“宝宝,乖乖的,我不在家,你可不要让你沈爸爸难受哦。”
杜城轻轻摸了摸沈翊的腹部,目光温柔极了。
“他才两个月大,哪听得懂你说这些。”
沈翊盯着半蹲着的杜城笑着,不一会儿,杜城便站起了身,要重新回车上了。
“那你自己注意点,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立刻联系我。”
杜城不放心地上了车,临走前仍然摇下车窗,冲着沈翊喊了一句。
沈翊连连点头,伸出右手卖力地和杜城招了招手。
“嗯,我有分寸,你路上注意安全。”
TBC
彩蛋是个画画小剧场与正文无关
想求点小蓝手可以吗姐妹们!
我不允许你们没看到直播,甜死我了
新一轮的疫/情波及到了北江市,考虑到学卝生们的安全,沈翊的授课从线下改为了线上。
沈翊平日的生活除了办案就是画画,手卝机对他来说就是联卝系人的工具,直播授课,对他来说跟局里现在处理的案卝件一样棘手。
为确保万无一失,上课前必须要做好充足的准备,他想到了向杜城求助。杜城难得见他家沈翊碰到难题的场面,一拍胸卝脯表示包在他身上,立马搞定。
搞定自然是不可能搞定的,杜城在...
搞定自然是不可能搞定的,杜城在局里自称电白倒数第二,没人敢超越他夺得那第一的位置。
在熬了大半宿又百度又下了一堆不知名直播软件甚至无意间闯到别人直播间看到浓妆艳抹稀奇古怪的人还不小心当了冤大头送了几个嘉年华后,杜城终于忍无可忍,拨通了蒋峰的号码。
“明天帮我找个技术人员。”
凌晨的电鉛话,又要找技术人员,蒋峰以为队长遇到了困难,第二天一早带着人准时去杜城家报道。
“就这?”蒋峰控卝制住自己的白眼不翻到天上。
“三卝点半,队长,就为了个直播?”
杜城自知理亏,揉卝着鼻子强词夺理
“这也是任务!为沈老卝师培养人才做贡献,你应该感到荣幸。”
蒋峰觉得下次再跟恋爱脑上头的队长说话之前一定要吃几颗速效救心丸,自从跟沈翊在一起,他们那英明神武的杜队就往冤种的方向一路狂奔不复返了。
“嗯?需要去你家直播吗?”沈翊有些疑惑,这不是居家就可以做的吗?”
“你不知道现在直播的流程很复杂,我好不容易调试好,去你那边万一出了错耽误课程怎么办。”
沈翊想想,觉得对方说得也有道理,于是收拾好画板等杜城开车过来接他。
沈翊脾气好,学卝生中总有几个爱跟他开玩笑的,课间休息的时候,一个学卝生眼尖,看到了铺开的绘画中有那么一副看上去格格不入的。他请求沈翊展示给他看,沈翊顺着学卝生描述的方向将画展示在屏幕前。
正是杜城偷跑到他办公室画的那张。
扑哧,几个男生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幅作品怎么会混进您的画夹里。”一个女生问他
沈翊挑挑眉
“你们不觉得这个人很像我吗?”
“啊?”众人齐齐摇头。
“作者其实把模特的特点抓的很准,一看就很有天赋。”学卝生们惊讶的看着沈翊,似乎不敢相信沈翊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沈老///师是天才,天才的话总归是有道理的。
事情成功翻篇。
授课结束,杜城几乎是在同时推开了他的房门。
“我有听到你们在聊天,气氛很愉快,在聊什么?”
沈翊笑着看他
“在聊一个小朋友的画。”
杜城不明所以,沈翊却直接推着人向厨房走去
“我饿了。”
杜城宠溺地刮了刮他的鼻子
“城北那家日料店,我点了外卖,先喝杯牛奶垫垫肚子。”
“好!”
彩蛋
网课开始前,在只能听到声音的那十几秒,提前进入直播间的一个女孩成功捕捉到了沈老///师直播间内的其他人的声音,虽然听不清内容,但音色低沉好听,语气也很温柔。
“我可能八卦到了什么。”
(1)
奔波了一天,又激卝情了片刻,沈翊扛不住直会周公去了。杜城的大脑此时却清卝醒得很,他的手从沈翊的腰上慢慢挪到了腹部,开始想象未来几个月里,沈翊平坦的小腹会慢慢隆卝起,属于他们的宝贝会一点点长大然后降生到这个世界。他又在想,肚子里的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是像他还是像沈翊多一些。还是像沈翊好,沈翊那么漂亮。最好还能遗传到沈翊的绘画天赋,做一个出色的画家……
想着想着,他眼眶竟有些湿卝热,从孤身一人到有爱人相伴,再到未来一个新的生命出现组建成一个完整的家庭。他忽然理解了沈翊当时给他包扎时的心情,紧了紧胳膊,他贴在了爱人耳边轻声许诺
“为了你们,我会好好保护自...
“为了你们,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顶着俩大黑眼圈上班的杜城一进门就被蒋峰调侃
“我们城哥精力就是旺卝盛,白天公卝务缠身都不忘夜晚激卝情潇洒,佩服佩服。”
杜城心情好,也就由着对方胡闹了。
“蒋峰,听说新区开了一家海鲜城,评价还不错,周末前记得定好位置。”
“城哥要请咱们吃海鲜大餐了!这几天都少吃点,留点肚子好好宰我哥一顿。”
“杜城,来我办公室一趟。”
“张局。”
“张局。”蒋峰瞬间老实。
“我跟沈翊说了,他拒绝了。”
杜城点点头,意料之中的答卝案。
“沈翊呢?他来了吗?”
杜城心虚挠挠后脑勺,昨天好不容易哄骗对方玩点新花样,没忍住就过头了。
“你小子再这样让你俩下个月都喝西北风。”
为了躲避飞过的文件夹,杜城略带狼狈地逃出了张局办公室。
见众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蒋峰,走,继续昨天的案子。三天破不了,周末聚餐取消!”
(2)
沈翊醒来已是半晌午了,他看着墙上的钟表,开始思考在被开除之前还是主动上交辞呈的事情。
看着镜子里穿高领衬衫都挡不住的暧昧痕迹,沈翊暗骂某人不懂得节制,并下定决心绝不对大狗的行为再姑息容忍。
出发前,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帆布包,发现削笔刀没了踪影,还有几根削好的笔尖也被磨平了。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绕着家走了一圈,果然能看见的尖锐的锋利的东西都被没收了。
沈翊扶额
有些后悔过早地把这个消息告诉杜城。
难得清闲的周末,一帮人浩浩荡荡往海鲜城走去。
“敞开了吃,酒也管够,吃饱喝足明天好好休息。”
“我城哥发话了,大家就不要拘束了。哥,待会儿买单时可不要反悔啊。”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李晗看着对面的沈翊
“沈老卝师,你还难受吗?我怎么感觉你越来越瘦了。”小姑娘把头撇向杜城
“是不是城队虐卝待你,不给你好好吃饭。”
杜城闻言一口酒差点喷卝出来,最近他可是想方设法从各个地方淘来好东西给沈翊补身卝子,怕外面食物不干净,自己也琢磨着下厨做美食。可沈翊前期反应太大,闻啥啥油腻,吃啥啥恶心,看着他瘦削的下巴,杜城都想直接拉着人去打营养液了。
吃到一半,杜城见沈翊脸色不好看,将信卝用卝卡塞卝进了蒋峰的衣兜里交待了几句便带着沈翊离开了。
“我先回去吧。”沈翊呼吸了几口新鲜口气。
“好不容易聚一次会,别因为我扫了兴。”
油腻的油炸的沈翊碰不了,挑来挑去选了一根糖葫芦。
杜城接过先咬了一口
“嘶!”酸的直倒牙。
“太酸了,扔了别吃……”杜城惊讶地看着自家小猫表情正常的吃完整卝根糖葫芦,甚至还想买一根。
“不酸吗?”
“不啊。”
杜城头一回狠心拒绝媳妇儿再来一根的要求,他最近上网学了不少,山楂这东西,孕K期的人还是少碰。
还有
酸儿辣女,难道……
回家路上,沈翊见杜城一直傻笑。
“怎么了?”
“小翊,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杜城反问他。
“女孩儿。”
“嗯?为什么?”
“你还记得几个月前的一个案子里出现的小姑娘,小安吗?”
杜城点头。
“那天下午我带她去游乐场玩,去吃披萨和炸鸡,当小姑娘对我甜甜的笑,跟我说谢谢叔叔,我当时就觉得一颗心被戳的软卝软的。你说,要是咱们有个小公主,当她甜甜地喊你爸爸时……”
“那绝对会美死的。”
“你呢?”沈翊问他
“我啊,都行,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那咱们就不要提前打探性别了,等孩子出生那天拆盲盒怎么样?”
两个人相视一笑,共同期待着美好的那一天。
后来,杜城和蒋峰也讨论过这个问题。
杜城的答卝案是:男孩。
蒋峰问他理由
“男子汉顶天立地,会保护好他的妈妈。而女儿,我只想她能好好被人保护。”
他自然也喜欢软卝软糯糯的小丫头,可职业的特殊性,他总是忍不住多想。
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
“杜城!你再这样我把这些话直接转述给沈老卝师了。”
蒋峰语气严肃,杜城自知失言
“开玩笑。”
“玩笑也不行,三角形缺任何一条边都无法达到平衡稳定,家庭也是这样。”
“我认错!”
“那请我吃海鲜大餐!”
“脸呢?”
“告卝状!”
“吃!”
生子,不喜勿入。
他怀卝孕了。
在持续一周出现吃啥吐啥的状况后,沈翊做出了以上结论。并为了验证,瞒着大狗偷偷去药店买了试纸。
将黏在身后嚷嚷着要一起洗澡的杜城关在门外,沈翊坐在马桶上,表情复杂地看着出现在上面的两道杠,开始回想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是哪一次大狗没有做好安全措施。
想了一圈,他发现自己对杜城确实是过分纵容,由着他胡来了不知多少次,这回好了,中大奖了。
“小翊,还没洗完吗?”见里面半天没动静,杜城开始敲门催促,最近沈翊的身卝体状况不佳,人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总归是不放心的。
沈翊怕对方着急,又没想好该怎么跟对方说,只能先把试纸放在浴卝室的抽...
沈翊怕对方着急,又没想好该怎么跟对方说,只能先把试纸放在浴卝室的抽屉里,匆忙洗漱一把后拉开了门,大狗正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
“没事吧?”
“没事,你快进去洗澡吧,明天早晨还有早会呢。”
他捏了一下杜城的脸,却被杜城反握住亲了一口,他笑着挣脱,推着对方进浴卝室洗漱。
等杜城收拾利索回到卧室时,床卝上的人已经进入了梦乡。他放轻脚步,关掉了沈翊床前的小灯。最近沈翊总是很疲惫,以往要三催四请连哄带骗才能从画室走出来睡觉的人如今生物钟比他还准时,他想想对方最近的食欲也不振,皱了下眉
不行得带沈翊去医院看看了。
他钻进被窝,沈翊似感受到了他的存在翻过身向他的怀里凑去,他顺势将胳膊搭在了对方的腰上,两人紧紧相拥,一夜好眠。
沈翊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
他看了眼手表,好在是杜城跟张局提前打了招呼,全勤奖虽然保不住了,但不至于喝西北风。
“感觉好久没见到沈老卝师了,我好想他。”
“人家已经名草有主了,你这话要传到城哥耳朵里,小心被发配边远地区干活。”这丫头放着身边大帅哥不要,非得惦记别人,蒋峰暗自磨牙。
“我就这么小气?”开完早会的杜城听到蒋峰的话一巴掌呼在了他后脑勺上。
“城哥。”
“城队。”
李晗站起身打招呼,眼睛不自觉地向后看了看。
“没来,在家呢。”一句话打破李晗幻想。
“城哥,我刚来那会儿就迟到了一次,你就让我拿着一千多的工卝资请全组人吃饭。你家属都迟到了好几天了,你不得表示表示啊。”蒋峰趁机控卝诉道。
“你小子,行,这周末没事我请客。”
“听到没,听到没,同志们,我们城队要请客了,不要客气想点什么尽管说出来,我城哥定能满足大家。”
刚踏入大门就听到蒋峰过于亢卝奋的声音,沈翊无奈一笑。
“沈老卝师,你终于来了。”小姑娘窜上前,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随后脖领子被杜城提到了一边。
“身卝体没事了?”
沈翊摇摇头,刚要说话办公室的电卝话响起。
“城郊发现一具男尸,蒋峰带着几个人跟我走,李晗通知卝法卝医部快速赶往现场,那块儿归城西,你待会儿开车去办移交手续。”
沈翊见对方略过他,赶紧上前
“那我呢?”
“你在局里待命,说不定需要用到我们沈大画家。”
“杜城。”
杜城正要离开,沈翊喊住了他。
“注意安全,平安回来。”
(3)
蒋峰一脸无语地看着笑到嘴角都快咧到耳根的杜城。
“哥,收收,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杜城白他一眼,继续哼起了歌。
“不就说了一句关切的话吗,我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也不见你高兴成这样。”
“你能和他一样吗?算了,你一个单身的不会懂我的快乐的。”
蒋峰觉得自己就是嘴欠闲的没事儿找伤害,虽然被怼,他心情却一样很好,杜城现在放松的状态,他以为在雷队牺牲之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他提心吊胆了七年,生怕这根绷紧的弦不知道哪天就会断掉,还好,沈翊让杜城松卝下来了。
沈翊正坐在办公室里发呆,面前摆着纸和笔,可他却没有心思画画。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我不是被杜城带坏不敲门啊,是敲了好几声你没听见。”张局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沈翊,雷队案子破了以后杜城有找过我,他希望你能回学校教书,那里更适合你。我想这小子估计是自作主张,便问问你的意见。”
确实如张局所言,沈翊是不知情的。他对杜城的隐瞒和安排有些不快,可转念想到杜城的顾虑,心里瞬间一软,他摇头拒绝
“我要继续留在这里。”
(4)
凶手还没抓获,杜城却意外碰到一起持刀抢卝劫案,为了保护路人还不小心挂了彩。
他简单做了包扎后,将身上的血卝腥味冲掉后才敢回了家。时钟已敲过十二点,他小心翼翼将钥匙插卝进锁孔里,又蹑手蹑脚走进卫生间把沾了血的衬衫扔进洗衣机。
这时,身后灯光突然亮起
“你受伤了。”
沈翊语气淡淡的,却让杜城听得莫名心虚。
他转过身,上前想抱住对方,反被沈翊抓着手坐回到沙发上。
看着包扎简陋的绷带,沈翊难得沉下脸,手下的动作却无比轻柔。
“警校紧急救护课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杜城不敢吭声。
绷带拆下来后,暴卝露在视野下的胳膊上那道狰狞的还在渗着血的伤口,直接把沈翊的眼睛看红了。
杜城看到沈翊的样子吓了一跳,对方不是第一次见自己受伤,可失态成这样却是他头一回见。
“对不…”处理完后,他习惯性地向对方道歉,话音未落就被小猫一个吻堵了回去。
待恢复理智时,两个人已经滚在了床单上,杜城正要往下进行时,沈翊清卝醒过来。
“现在可不行。”
杜城瞬间委屈,都到这时候了,不行也得行。只见沈翊快速从枕头底下抽卝出一个东西,亮在他面前,止住了他的动作。
杜城的大脑瞬间当机了几秒,先是不可置信,然后浓烈的狂喜瞬间将他包围。
“我要当爹了?”
“我要当爹了!”
上天待他不薄,在少年混迹流浪时,有雷队给他指点明路为他保驾护航。在最亲的人离开后,以为浑浑噩噩独自走完没有目标的后半生时,沈翊将他从黑卝暗中拉出。如今,沈翊又给了他生命的延续。
他一手紧紧攥着这份珍贵的礼物,另一手将沈翊拉入自己怀里紧紧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