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残留着昨夜的风和挥洒一地的金色梧桐。将车驶过去,梧桐便和风一起旋转,覆盖了暮色的影子。
厨房的门框里是他熟悉的身影,浅色的长发,高挑的身段,穿着板正的西装衬衫却系着鹅黄色的围裙。就连这副不着调的打扮他都已经习惯,弗雷德里克是还没来得及休息还是过会又要离开,奥尔菲斯说不准。
“你没告诉我你今天回来,也不怕我今晚有应酬在外边吃?”奥尔菲斯撑着脑袋倚在门边,看着厨房里忙活的人打趣道。
一直专心于料理食物的人没有注意到门外的响动,听到话语声弗雷德里克才后知后觉奥尔菲斯已经回家。于是他将挽起的袖口放了下来,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双同样是鹅黄色的隔热手套抛给了奥尔菲斯。
“你回不回家都会留言,没什么好担心的。”接着,他边说着边解开围裙,走到奥尔菲斯身后把围裙绕了一圈给人系了上去。“低头。”
于是顺着弗雷德里克的话,奥尔菲斯低下头去,鹅黄色围裙的圈套进了他的脖子。
“还有三分钟就烤好了,我先去倒酒。”料理的重任交接完毕之后,弗雷德里克理了理头发朝客厅走去,拿出两只高脚杯后又转身去拿酒。
“冰箱里的那瓶你不在的时候我喝完了。”奥尔菲斯注视着烤箱的倒计时,略微侧过身对着客厅喊了一声。
“我知道,我买了新的。”
弗雷德里克总是什么都知道。
烤箱里的菜肴出炉时,弗雷德里克刚摆好餐具,不大的餐桌上还放着香薰蜡烛和浸在冰块里的好酒,酒杯里的香槟还泛着细小的泡泡。
“所以这回你会待到什么时候?”餐具碰撞的声音没有停下,奥尔菲斯漫不经心地询问着对面的人。
弗雷德里克抿下一口酒,目光落在奥尔菲斯身上,昏暗的光线让两人的眼神都有些迷离,“我不确定,巡演结束后空出来的日子或许也要录制新的曲子,然后再巡演,再如此反复。”
“嗯。”奥尔菲斯放下了刀叉,抬起酒杯轻轻地碰了碰对方的那只。
“弗雷德。”奥尔菲斯又说,“我有些事想跟你说。”
“什么?”
“我打算辞掉银行那边的工作了。”说完后,奥尔菲斯察觉到弗雷德里克很明显愣了一下。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想换一种生活方式。”他耸了耸肩,“我对现状有些厌倦了。”
弗雷德里克短暂地沉默了一会,“现状,指的是哪部分?”
“所有的。”
“包括我?”
“包括你。”
奥尔菲斯和弗雷德里克以恋人的身份交往已有五年。
彼时的两人的生活不像如今这般安稳平静,理想的海洋总是波澜不停。奥尔菲斯在不知道第几次收到退回来的稿子的时候走进了那间小酒馆。
那是圣诞节前夕,为了梦想四处漂泊的人却没有一个能在圣诞夜里容身的场所,路灯下的雪花照亮了红砖石墙,最后一班公交看来是等不到了,奥尔菲斯呼出一口气息,起身离开了站台,他穿的不多,大衣里面裹着毛衣,显然在这样的夜里不够御寒,他有些哆嗦地边走边思考着稿子还有哪里需要改进的地方。
他想成为一名小说家,想将心里的故事用白纸黑字传达出来,他有着自己的追求和固执,以及每个年轻人都有的不死心的勇气。但稿件被打回来的时候不得不承认,那份勇气并不是没有限度。
如果故事的讲述者不能决定自己要讲什么样的故事,那实在是可悲。“这样做我和那些烂俗的诗有什么区别。”奥尔菲斯摇了摇头,望向空无一人的街道,雪花亲吻他的鼻尖,让肌肤变得寒冷又通红。
雪似乎要大起来了,而他距离住所还有一段距离,就在彷徨的时候,他听见了一段悠远绵长的钢琴声,穿透红砖石墙、穿透路灯、穿透雪花。飘进了他心里。
他循声推开那家小酒馆的门,客人们零零散散的分布在餐桌边,算不上拥挤,而吧台边放着一架钢琴。
奥尔菲斯缓慢又小心地走过去,终于看见了那位演奏者的样子。
俗套的一见钟情,那瞬间仿佛身边的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他独留一双眼睛,看见黑暗的中央洒下来一道光束,垂落在演奏者身上,包裹着他的轮廓和指尖。
弗雷德里克是一首能直接要了他性命的曲子。
他们就这样走进了漫长的阴影里,直到奥尔菲斯先一步离开了餐桌离开了房子,弗雷德里克才允许眼眶里蓄满随时都可能落地的晶莹。
事情不可能没来由地变成这样,冷静下来过后,弗雷德里克将脸埋进枕头里思考起来。
彼时的弗雷德里克独身一人在陌生的城市,像任何一片掉落在湖泊中的叶子一般迷茫无依,他早已受够了在廉价的各种餐厅里演奏着自作主张的、在他人眼里毫无意义的曲子,命运如同他的家族一样将他抛弃,只有眼前的钢琴愿意接纳他,除此之外只有雪。
直到奥尔菲斯走进来。
落魄的青年和仅比他年长两岁的男人身上有那么多的共同点,同样的抱有理想,同样的渴望认同,同样的没有容身之处。
在那个酒馆打烊的雪夜里,他和奥尔菲斯并排着前行,听着奥尔菲斯支支吾吾的夸赞,那个时候难得露出了许久不见的笑容。
分别之际,他曾想过或许这会是最后一面,因为谁也不知道芸芸众生中谁能和谁再相逢。
找个人一起负担房租总比一个人要好,而为了更快实现,房租只需要付四成。条件是要能接受他时不时晚上起来弹琴。
当天下午就有人顺着地址过来询问出租的事宜,而让弗雷德里克意外的是,那个人是前不久和他在雪夜里分别的人。
“好巧。”奥尔菲斯说。
于是他们就这样再相逢了,而且相处得格外融洽。奥尔菲斯那会还在写小说,得知他屡屡碰壁的情况后,像是互相舔舐伤口的动物一般,他也说出了自己为了梦想漂泊的那些日子。
“你仅仅一个人一支笔在狭小的房间里创造出了整个世界,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事。”弗雷德里克曾这样鼓励过青年,而这确实有效,他们互相搀扶着,相信总有能够看见光明的那天。
“如果为我写一支曲子,那会是什么样的?”某天奥尔菲斯这样问。
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某天他们一起出门散步,奥尔菲斯在他前面走,他的影子覆盖了他,风吹来一些落叶,望着男人的背影,弗雷德里克想起那个问题,如果要让他为奥尔菲斯写一支曲子。
“那会是雪。”他回答,“圣诞前夜的雪。”
想到这里,方才就已经有些干涩的眼睛再次溢出泪水来,沾在枕头上,弗雷德里克对此感到无力,良久后他坐起身,将乱糟糟的头发随意扒到耳后,拿起手机点开了奥尔菲斯的通讯界面。
【我们需要正式谈谈这件事。】
发出消息后的身体脱力一般再次栽倒在被窝,窗户缝隙偷跑出一些月光。或许是见面次数的原因,弗雷德里克这么想着。
他们依偎着对方的时光其实只有三年,但那个时候,一切都是那么的缓慢,好像在细碎的日常里就和对方过完了一辈子。
转机便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现在想来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好的转机。但那改变了他们的生活质量,心态,以及某些感情。
奥尔菲斯一开始很果断的回绝了,他说还没到死心的那天。
直到又一个小酒馆的夜晚,奥尔菲斯在台下观看者爱人的演奏,那是为他所作的曲子。弗雷德里克能够清楚地回忆起,奥尔菲斯当初在台下望着他的神情,珍视得让人想要流泪。
那晚的演奏相当成功,以至于刚好在观众里的唱片公司制作人直接找上了他。
弗雷德里克拿着那份合同询问奥尔菲斯的意见时,对方却只这么问:“签约的话,你是不是只能演奏他们要求的曲子?”
弗雷德里克垂下眼眸,“是的,但或许这也是一件好事,年轻人更喜欢流行音乐,执着古典乐没有意义。”
“没意义?你真这么认为吗?”奥尔菲斯看向他,神色有些黯然。
弗雷德里克有些心虚地咽了咽口水,但他直视了奥尔菲斯的眼睛,“是。而且签约之后的薪水很高,比现在这样卖掉些寂寂无名的曲子要好多了,你难道想一直这样蜗居在这小小的出租房里吗?”
弗雷德里克承认那时不该说出那样的话,那似乎在否定他们之前为梦想所做的,可奥尔菲斯没有反驳或是批评他,比他小两岁的爱人只是轻轻搂住了他,在耳边叹了口气。
“或许我该成熟些了。”他听见奥尔菲斯这么说。
没过多久奥尔菲斯就不再写小说了。他接受了之前那份稳定的工作,并且凭借着出色的能力很快坐到了经理的位置。
但那似乎也不够,这座仅属于他们的大房子还是那么空荡荡。
【可以,什么时候。】
弗雷德里克拿起手机查看回复,电子屏幕上冷冰冰的词语看得刺痛,可他还是忍着回答了。
【明天什么时候都行。】
空气湿漉漉的,桌面上还遗留着晨露。
弗雷德里克的心情忐忑,而阳光很快就洒了下来,咖啡端上的时候,奥尔菲斯坐到了他的对面。
他的视线终于从湿润的桌面上抬了起来,他看向奥尔菲斯,和昨天没什么两样。
“你昨晚去哪了?”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没有直入主题或许是因为还没真正做好心理准备。
奥尔菲斯先是端起咖啡尝了一口,然后稍微沉默了片刻。
弗雷德里克害怕这样的沉默,不管是奥尔菲斯还是他自己,沉默往往意味着犹豫,犹豫哪些话是否真的要说出来,沉默之时总是在考虑后果,而一旦真的认真去预想过‘后果’,那么它就随时有可能发生。
“朋友家。”对面的男人回答。
“哪个朋友?”他麻木地追问。
“你不在的时候认识的。”
“我以为你都会在留言里跟我说,然后等我们都有空了再介绍给我。”
说完,他看见奥尔菲斯叹了一口气,又是昨晚一样的眼神,现在光线明亮,他得以看清,那是一种疲惫。
“所以我说我厌倦了。”奥尔菲斯重复了一遍昨晚的话,“你看不出来吗?我以为你总是什么都知道。”
弗雷德里克摇了摇头,他皱起眉,语气有些无奈,“我知道异地分开太久不好受,可前两年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为什么现在会这样?”
“是,是这样过来,可要直到什么时候才结束?”奥尔菲斯显得很平静,仿佛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而弗雷德里克回答不上来了。什么时候结束?他没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刻意不去想。于是他只能干巴巴地说着奥尔菲斯不想听到的答案。“合同还有一年。”
他知道奥尔菲斯问的不是这个。
“一年。”沉重的鼻息从桌子的对面传来,“然后呢?你还会续约,毕竟你已经尝到甜头了,弗雷德,你忘记你最开始想要的是什么了吗?”
“那你说我想要的是什么?”对话越来越不愉快,谁也不愿意被人指着鼻子问责,更何况对方是自己最亲密的人,比起恼火,面对奥尔菲斯他更多的只是委屈。
然后奥尔菲斯冷笑了一声,开始把他漫长的阴影铺开淌在阳光下,“弗雷德里克,你有多久没有弹过自己的曲子了?”
褐发的男人低垂了眼睫,像是闭上了眼,在这块街角的一隅,世界仿佛再次变得漆黑,遥远的琴声从回忆里响起,坐在对面的人又一次弹奏了那支为他而作的曲子,不由得令人悲伤。
最开始,弗雷德里克的签约只是没有办法的事,他确实不能逼迫对方像当初的自己一样死咬着理想不放,在这之前弗雷德里克熬过太多失魂落魄的夜晚了,而奥尔菲斯比任何人都希望弗雷德里克能享有仅属于他的聚光灯,但如果代价是失去自我,他会为此感到害怕。
起初,奥尔菲斯哪怕再忙也会抽空去看弗雷德里克的巡演,他在新一代年轻人的簇拥下弹奏着主流动听的歌,配上他温柔的嗓音很难不让人喜爱,说不为这样的爱人感到自豪和窃喜是假的,但新鲜感终归是一时,奥尔菲斯很快就意识到那些杂志上模板化的营销和弗雷德里克商业化的笑容是多么的虚假,唱片上的作曲人是许多不认识的名字,他意识到他的爱人只是一个商品。
他从没跟弗雷德里克说过这些,因为他知道自己无力改变,于是他只能更努力的工作,忙碌起来就无法去消耗情绪,赚到更多的钱或许就能让他们都重新自由。
而弗雷德里克时常是离开的,他离开的时候,在遥远的聚光灯下受追捧的时候,奥尔菲斯却只能在新买的大房子里回忆起那个下雪的晚上,雪下得越来越大,梦里他似乎听到了弗雷德里克的声音,但没有看见他,醒来只觉得昨夜又起风了,雪色的忧郁飘得到处都是。
“你不是真的认为你在遇见我之前做的一切没有意义,不然你以为我爱的是什么样的你?”奥尔菲斯注视着他,咖啡已经凉了。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现在去毁约?然后像以前一样去幻想着一个难以触碰的梦?”弗雷德里克不愿听到奥尔菲斯说这些,现实就是如此,过去难以拾起,他过得也不是什么都得偿所愿,偏偏爱人还无法理解,“奥尔菲斯,理想不能当饭吃。”
相比起弗雷德里克,真正和理想的背道而驰其实是奥尔菲斯,小说家和银行家是两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但他毅然决然走了上去,没有值得深思的理由,仅仅是为了他们的未来。
弗雷德里克知道这些,所以他开始为刚才说出口的话懊悔,他们谁都没有做错什么,或许只是不够幸运。
“那你现在,辞掉了。”弗雷德里克轻声说,“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他将手搭在那只凉掉的咖啡杯边,弯曲的指节略微颤抖着,安静地等待奥尔菲斯的最终决定。
而奥尔菲斯好久都没有说话。
弗雷德里克对这样的沉默终于是忍无可忍了,他收回那只手,将它们塞进上衣口袋里紧紧握着。
“分手?”“去旅行。”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然后他们同时向对方投去惊讶的眼神。
“......如果你想分手的话,我没意见。”奥尔菲斯说,听不太出来他对此表示什么样的态度,他一向善于隐藏,但至少弗雷德里克松了一口气,他本以为奥尔菲斯想要结束这段感情,如果是这样他们不会有任何余地。
“我没有那个意思。”弗雷德里克快速解释道,“你去哪旅行?”
“没想好,打算一路开往南方,或许会去海滩。”
“只是去散心对吧?”他又问。
“你下次工作什么时候?”奥尔菲斯又以另一个问题回答了他。
短暂思考了一下,弗雷德里克给出了一周的答复。
“或许我们可以折中一下,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走的话,我们一周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分手如何?”不假思索地,奥尔菲斯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屋蓬的影子落到了弗雷德里克的鼻尖,最后还是没能避免这样的发展,不要再心存侥幸了,他这样告诉自己。“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秋天容易陷入回忆。
以前他们总是会挤在一张小床上,尽管奥尔菲斯有自己的房间,他也总是要这样挤过来,面对着面太过暧昧,年轻气盛总免不了一番折腾,于是后来变成了背靠着背,通常这会使奥尔菲斯的话变多,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过去的经历,未来的计划,过去单调苍白,而未来每一页都有弗雷德里克的影子。
他说,或许他会写一部爱情小说,这是当下流行的题材,没准会大获成功,没准会被其他行业的人赏识,没准会改编成电影,到时候让弗雷德里克去写主题曲。
“本来就是送给你的。”他那么说。“自然要你去为它命名,为它谱写主旋律。”
弗雷德里克只笑了笑,打趣说他的梦做得够远。
现在,弗雷德里克侧过头又看着背后那个熟悉的人,梦隔得实在远。
启程之前,奥尔菲斯早早起来清理车上的梧桐叶,风总是能把这些叶子吹得老远。虽说已经过了夏天,但只要没到晚秋,白天依旧带着燥热,他们都没带多少行李,本身不是繁琐的人。
上车点火驶出院子里后,奥尔菲斯从车前的格子里取出一根烟,又从另一边拿出打火机递给弗雷德里克。“帮我打个火。”
弗雷德里克皱了下眉,车里并没有烟味,因为奥尔菲斯之前没有抽烟的习惯,又是在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他无法开口询问。于是他接过打火机,犹豫了一下后将它收了起来。“别在我面前抽。”
能听到开车的人很明显的啧了一声,然后不悦地将那支烟扔回了去。
过了一会儿,奥尔菲斯又打开车载音乐电台,随便拧了两下发出沙沙的噪音,然后响起了一段舒缓的钢琴曲。
还没等多听几秒,弗雷德里克又给他拧了回去,转而变成了一段轻快的流行歌曲。“开车听钢琴会睡着。”
奥尔菲斯抿了抿唇,点着头然后没再说话。
车窗灌进来的风带着凉爽的热流,丝丝缕缕刮乱着弗雷德里克的长发,后视镜里不停倒退的风景一意孤行地与南方背着走去,道路两侧的梧桐纷纷摇下金黄为旅者送行。
一路上只有车载音乐的声音,比他想得还要沉默,弗雷德里克的眼睛移开窗外,用余光打量着奥尔菲斯,和他所熟识的一样,褐色的短发,棕色的眼睛,鼻梁,嘴唇,吻过千万遍。但人的心会改变眼睛,于是陌生的冷漠爬上了那张熟悉的脸。
“打算先去哪?”半晌后,弗雷德里克问道。
好在奥尔菲斯终于没再沉默下去了,他认真地看着前方,上午空气也真正开始热了起来,“去一个老地方。”
一路上不停歇地行驶了几个小时,中午时分,弗雷德里克总算知道了奥尔菲斯所说的老地方是哪儿,一路上的红砖石墙将人缓慢地拉进回忆的光阴里。
车子停在了一切开始的地方,他们下车往那间小酒馆走去,站在店门前却发现店面已经换成了一家餐厅。
“真是不凑巧,你觉得呢。”奥尔菲斯这么说着,却没有犹豫地推开了门。
奥尔菲斯一定是早就知道了。在弗雷德里克还没有签约之前他们每年圣诞都会回来这里,离开出租屋离开这座小镇后,仅仅两年不见一切就变了样。他独自感伤了几秒,跟着奥尔菲斯走了进去。
新开的这间餐厅没有钢琴,而是换成了播音机,悠闲的小曲潺潺流着,他们坐到一个靠窗的角落,点好单之后服务员先上了一瓶起泡酒。
“这里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弗雷德里克看了看窗外,景色似乎也有些不同,总归是没有那天的雪景好看。
“去年。”奥尔菲斯边说着边将酒替人倒好,杯子挪过去的时候还能听到气泡浮动的声音。
“挺可惜的。”他喝了一口酒,虽然是冰镇的,但不够冷,气泡不够多,残存下来的余韵只有意犹未尽的渴。放下杯子后发现奥尔菲斯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又落在了自己身上,淡淡的注视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但只要不是会刺痛到谁的,他都可以接受。
“弗雷德。”突然,奥尔菲斯开口说,“把手伸给我。”
虽然疑惑,但弗雷德里克这么照做了,他将手搭在奥尔菲斯的手心,而他的手并不比奥尔菲斯细腻,指节上分布着隐形的茧子,那藏着为理想蹉跎的岁月,而奥尔菲斯的指腹正温柔地在那些关节打着转,他的眼神同样垂落,弗雷德里克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说出厌倦了他这种话。
“我又重新开始写了。”奥尔菲斯放下弗雷德里克的手,淡淡地这么说着,“失眠的时候就忍不住动笔。”
弗雷德里克眨了眨眼,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奥尔菲斯重新捡起过去热爱的东西自然是好事,但这种撇开他独自回到以前的感觉令人不安,他不知道奥尔菲斯什么时候又开始写的,或许很久之前,或许他以为他们仍然并排往前走着,实际上只有他伫立原地,他被留了下来,而奥尔菲斯带着过往的回忆一个人往前走了好远。
“这很好。”最后扯出了这么一句话。弗雷德里克撇过头去不再看他,窗外阳光明媚。
所以他没有注意到奥尔菲斯默不作声的无奈,他不知道那些失眠的夜里小说家是思念着谁在动笔。
前夜,他们从烛光晚餐里分别的那夜,奥尔菲斯没有去到所谓的朋友家,只是一家小旅馆的二楼窗口亮着灯,在深夜里宛若一个光明的缺口,离家的男人身体里的语句被抽离,黑色的墨水落在纸上,又字字落进滚烫的腹腔里。
[我总是这么狭隘,我在万物的寂静里仅仅回忆着与你的相遇,一想到那些凋零在风里的梧桐我就想要流泪,如今你身上盲目的耀眼让我痛恨,秋色辽阔,而我如此狭隘。]
餐点平平无奇,吃完后他们再次启程,气氛似乎要比之前缓和。南下的路途要经过一片人迹罕至的平原,等到了夜晚的时候,能够落脚的地方只有一家汽车旅馆。
办理好手续后,弗雷德里克拎着包来到了他们的房间,汽车旅馆这样的地方是指望不上有多好的环境的,虽然是双人床但看上去还是会很挤,桌柜窗帘也足够老旧,透出一股破败的尘埃味。
“跟我们以前那出租屋一样。”弗雷德里克下意识说到,直到看见奥尔菲斯愣了一下后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这让他有些局促。
“比那时候要强些。”奥尔菲斯顺着他的话继续道,“至少床单是新的。”他拍了拍床,然后坐了上去。“你睡不惯了吗?”
弗雷德里克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我没你想的那么矫情。”
奥尔菲斯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接过弗雷德里克手上的包将衣物拿了出来,“那我先去洗澡,开了一天车有些累了。”
“嗯。”
目送奥尔菲斯前往沐浴间后,弗雷德里克才拿出刚才就开始弹出消息的手机,上面是唱片公司发过来的临时通告,后天有一份拍摄杂志海报的工作,暂时还没定下来,于是他们询问弗雷德里克是否能够过去。
弗雷德里克挑起眉,答案显而易见,他从包里翻出早准备好的几盒保险套看了看,又望向沐浴间的方向,至少在这段旅途中他不能让任何人打扰他们。
等弗雷德里克也梳洗好穿着睡袍走出来的时候,奥尔菲斯正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投入地写着什么,他的侧脸要更柔和一些,还带着湿气的头发凌乱地耷拉着。
弗雷德里克轻手轻脚走过去想偷看一眼,但对方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靠近,奥尔菲斯转过头看着他,像是在询问做什么。
“不休息吗?”弗雷德里克说。
“晚点。”奥尔菲斯看起来没有要和他多聊什么的意思,又将头转了回去,这样的反应未免令人烦躁,于是弗雷德里克过去拉起了奥尔菲斯的手。奥尔菲斯的体温似乎一向比弗雷德里克要高些,手触碰上去的时候那些刚从淋浴间带来的湿润几乎要蒸发,连着弗雷德里克自己也开始变热,他拉着奥尔菲斯离开那张难看的沙发,将人直接甩在了床上。
到这时奥尔菲斯似乎都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弗雷德里克跨坐在他身上,他才意识到对方好像只穿了一件睡袍,又看着弗雷德里克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保险套。奥尔菲斯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对方,可弗雷德里克头低得很低,除了垂落的漂亮卷发他再看不清表情。
接着,弗雷德里克又牵起他的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奥尔菲斯感受到了在这秋夜里过热的滚烫。弗雷德里克的头仍低垂着,他闷闷地开口道:“你连我的身体也厌倦了吗?”
奥尔菲斯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动了动那只被握着的手,不经意间触到了弗雷德里克的睫毛,指节的感受顺着传到心里,有些发痒。
“弗雷德......”他暗哑着声音开口,对方做到这种地步,他知道有多难为情。弗雷德里克是一个脸皮薄的人,在这方面一直是需要被引导才能直面自己想要的,如今他想要什么呢,是认为肉体上的距离能够弥补心里的差距吗?
“你知道这样做不是最优解。”奥尔菲斯继续说。可弗雷德里克没管他,自顾自地摇了摇头,然后被压在床上的人感受到手心传来被舔舐的湿软。
此刻奥尔菲斯知道话语再也无法重归于唇了,他们在潮湿又闷热的欲望里跌落,沉默的吻从脊背开始,到胸膛,再到耳垂,名为痛苦的玻璃在身体的糅合下粉碎成沙子,在欲望里粉碎并不稀奇,重量使床单塌陷,坠入一个泥泞的梦。至于那些低声呢喃的“我想要你”出自于谁的口中,他们都已无力去分辨。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推开窗,昨晚果然下了场雨。
“要不要再休息会?”吃过早餐准备再次启程的时候奥尔菲斯这么问。
弗雷德里克摇了摇头,“走吧,这里没什么好待的。”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对此奥尔菲斯也只是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下过雨之后的空气变得有些冷了起来,或许是早晨的缘故,车窗外刮过来的风湿湿黏黏的。
“我很抱歉。”
奥尔菲斯调小了车载音乐的音量突然这么说道。
弗雷德里克向他看去,有些不明所以。“你说什么?”
“昨晚。”他顿了一下,车子刚好遇上了红灯,于是奥尔菲斯干脆转过头来直视着弗雷德里克:“我没有讨厌你。”
“......我知道。”
奥尔菲斯垂眸思考了一会,好像还想说什么,但绿灯先行了一步,犹豫的时候机会从不等待。
于是在接下来的路上,猜测奥尔菲斯那未说出口的话成了一项消遣,弗雷德里克撑着手,驶过平原后的更南方是一片树林,距离奥尔菲斯说的海滩还有多远他也不知道。
倒退的树影越来越绵长,后视镜已经看不出方向,平坦的道路也不需要过于专心,奥尔菲斯的手指开始断断续续地叩着方向盘,人在焦躁的时候总是有很多无心的小动作,而他焦躁的源头是那句没说出口的话。他不讨厌弗雷德里克,一个令他想念都来不及的人怎么会让人厌倦,自始至终奥尔菲斯厌倦的只是这样分别的生活以及和曾经理想渐行渐远的自己。
可难以说出口,当弗雷德里克提起他之后的安排时,这种厌倦只会愈发强烈,好似永远也望不到头的森林,它们围城一堵月亮也照不进来的高墙,令人窒息。
而要逃离这片森林,最好的办法就是推翻现在的一切,工作,房子,城市。至于弗雷德里克,奥尔菲斯从未想过撇下他——至少在那句“分手”从弗雷德里克口中说出来之前。
奥尔菲斯的余光瞥向弗雷德里克,他仍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发呆,昨晚那热烈的渴望诉说着他们对彼此的爱足够真诚,但生活不是只靠爱就能搭建。
在弗雷德里克拉起他的手之前,他在写的其实是这么一段话:我们需要更明亮一点的未来,让浸过了雪的青藤苏醒,再一次爬上窗台,它的根基牢牢扎实在回忆里,在我们的手心,哪怕栉风沐雨也不会凋零,不畏惧雨水的人都会在雨里奔跑。
两天后他们终于抵达了奥尔菲斯说的那片海滩。
在这之前奥尔菲斯已经预定好了他们要暂住四天的住宅,那是一栋爬着许多常青藤的小别墅,带着花园和院子,坐落在一片青绿的低矮崖峭上。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往不远处看就能看见海,海在崖峭的下方,只要绕个弯的功夫就能去到那片海滩,弗雷德里克看见灰蓝色的海浪卷过裸露的礁石,空气中弥漫的都是海风。
“你从哪知道这么好的地方的?”弗雷德里克向前走了几步,辽阔的世界就这么敞在眼前,长途的车程带来的疲惫似乎也退却了下来。
“不告诉你。”
“......你现在有些幼稚你知道吗?”弗雷德里克回过身看着把行李从后备箱拿出来的人有些失笑。
奥尔菲斯没反驳,只是扔过来一串钥匙让弗雷德里克先去开门。
准备的过于周全,奥尔菲斯连钥匙都提前拿好了,或许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有来这里的想法,如果不是和他谈了谈,是不是打算自己一个人来这?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海风又把忧郁卷了过来。
推开门之后是满满的生活气息,这栋房子布置得很温馨,在这样的时节出租给旅客怎么看都觉得怪异,但他还是按照奥尔菲斯说的位置他上了二楼找到了他们的房间,布置得很简洁,但书柜上摆满了整整五层的书。
而一进门,弗雷德里克就注意到了餐厅中央的那架雪白的钢琴。
奥尔菲斯是故意把他带来这里,因为他看向身侧的人,只看见奥尔菲斯似笑非笑的表情。
“先坐下吧。”
这是一家法餐餐厅,但又和法餐有些不同。望着碗碟里炖蛋的份量,弗雷德里克有些不知所措。奥尔菲斯见状像是早有预谋地笑了笑,他解释道这里的主厨是中法混血,所以份量绝不小气。
“其实这家餐馆还有个有趣的地方,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去试试。”这回奥尔菲斯没有察觉到弗雷德里克的失落,而是继续介绍着这里,“怎么样?”
弗雷德里克没多想就应了下来,风味绝佳的炖蛋此时也味同嚼蜡。用餐结束后,奥尔菲斯带他来到了餐馆的二楼,一间关着的房门上挂着一个写着‘秘密’的牌子。
“什么秘密?”
“一场游戏,进去了你就知道了。”
然后奥尔菲斯推开门,门缝里透不出一点颜色,有些奇怪,弗雷德里克谨慎地跟着走了进去。而进去之后却是一片真正的漆黑,他什么也看不见。不仅如此,视线和知觉都失去了奥尔菲斯的消息。
“奥尔菲斯?你在哪?”弗雷德里克一边伸着手缓慢向前挪动着一边问,他不明白奥尔菲斯是不是在故意吓他,他们一前一后进来,怎么就摸不到人影了。好在很快,一只熟悉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奥尔菲斯将他轻轻拉近,近到能清晰听见对方的呼吸。
“这个游戏的规则很简单,在什么也看不见的情况下,你要准确地告诉我你触碰到了什么。”奥尔菲斯低声说,听到这里弗雷德里克指出规则的不公平,这完全是在为难他,他怎么可能知道他会摸到什么?
“你会知道的。”奥尔菲斯凑近他的耳朵,像是在笑。
“这完全是耍赖。”
“耍赖你也会同意的对吗?”
“赢了有什么奖励?”
“我想想,一个吻怎么样?”
“听上去还是你在占便宜,那如果输了呢?”
“就再给我弹弹那支曲子吧。”
弗雷德里克的呼吸短暂地停滞了一秒,然后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同意了这个必输的游戏。
首先,奥尔菲斯递给他一块圆圆的带着链条的东西。仔细摩挲了一下得出这是奥尔菲斯的单片镜,他不怎么常戴,只是偶尔工作上的应酬时会戴着出席宴会。
第二轮,他手上多出了一条顺滑的像是布料的东西。两只手摊开比划了一下长短,发现这是奥尔菲斯的领带。
“都是你的随身物品。”弗雷德里克有些困惑。
“嗯,我们继续。”
接着,奥尔菲斯什么也没有递给他,只有一双空荡荡的手搭在他手上。
“没有吗?”
“已经给了。”
“......你的手。”
“很好。”
再然后,奥尔菲斯又牵起弗雷德里克的手,引导着那只手往上触摸,最先是鼻梁,然后是眉骨、眼睛、脸颊、嘴唇。
“你想做什么?”弗雷德里克的手开始变得有些颤抖,心脏压抑却又呼之欲出。
“回答,你碰到了什么。”
“你的脸。”
“最喜欢哪里?”
“眼睛,或许......”他有些犹豫,但第一反应不会骗人,在奥尔菲斯咄咄逼人的追问下,他不由地紧张起来。
“为什么是眼睛?”
因为他总是会想到那个夜晚奥尔菲斯注视着他的神情。珍视得让人想要流泪。说出来明明是很简单的事,却不知为何这般的黑暗堵住了他的喉咙。
等不到回答的奥尔菲斯没忍住开了灯,一瞬间的光线格外刺眼,弗雷德里克也本能地闭上眼偏过头去,却被人强硬地按了回来,这个重见光明的吻有些粗暴,可回过神来后的弗雷德里克只觉得甘之如饴。
然后他们对视,奥尔菲斯直直地盯着他,好像在说:看着这双你所爱的眼睛。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奥尔菲斯接着问他。
弗雷德里克的手被握着,身体被禁锢在原地,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他连逃避也做不到,于是只是苦笑一声:“我输了。”
楼下那架雪白的钢琴价格不菲,奥尔菲斯应该和这家餐厅的老板交情够深,不然不可能随便让一个陌生人就这么坐了过去。弗雷德里克这么想着,周围不多的客人也将目光投在他身上。他早就不会为此感到紧张了,那么应该不会颤抖着手,他抚上冰凉的琴键,竟是一种战栗的感觉。
于是他又去找奥尔菲斯的身影,不远处的男人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他深吸一口气,方才的游戏为什么会输,或许只是因为他自己也想要有一次再弹奏那首曲子的机会。
然后音乐声响起,他们再度回到了那个雪夜。
离开的时候屋外已经是一个晴朗的夜晚,他们将外套搭在胳膊上,一手插着兜一手拉着对方缓缓向住处走去。
“还是很好听。”奥尔菲斯说,“尽管听了无数遍也还是觉得特别。”
“你会这么觉得是因为那里面有我想对你说的话。”弗雷德里克解释道,“每次都不一样的。”
“你这次说了什么?”
“你也很幼稚。”
“不准这么说,我比你大。”
“那又如何?”奥尔菲斯停下了步伐,他转过头看着弗雷德里克,狡黠地笑了笑,“晚上的时候你就不摆大人架子了。”
弗雷德里克很快就明白了话里的深层含义,然后他的脸因羞愤变得红润起来,他一把甩开奥尔菲斯的手,加快了脚步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被甩在后头的人宠溺地笑了笑,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隔日他们一直在床上待到中午,弗雷德里克带的那几盒保险套也所剩无几,他窝在柔软的枕头里,身后的人轻轻揉着他的脑袋像在安抚一只猫。
“我想一直这样待着。”奥尔菲斯边说着边往弗雷德里克的后颈吹气,弄得后者痒痒的,于是他翻了个身,奥尔菲斯正撑着头看他。
“会饿死的,不去吃点东西吗?”
奥尔菲斯又转了转眼睛,“你想不想就这样和我私奔?”
答非所问,弗雷德里克认为他又在说胡话,奥尔菲斯有时候就会这样,他的思维会突然变得很跳跃,让人难以跟上,通常弗雷德里克只得随便说点什么应答下来,不然他会难过。“我会和你私奔的,在这之前我们能先吃点什么吗?”
用餐过后一天已经过去了一大半,闲来无事他们干脆在草地上躺着,这时的云很多,太阳的燥热变得很轻很轻。
“我那个时候没说完的,你还想不想听?”奥尔菲斯顺手掐断几根青草将它们抛向了空中,又漫不经心地提到了先前的话题。
“你指什么?”
“我说我不讨厌你。”
“你说吧,我想听。”弗雷德里克坐了起来,手仍撑在背后的草地,不自觉地紧了紧。
“我只是想要和现在不一样的生活,我想常常见到你,如果一定要我习惯和你分开,我希望那时我们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你呢?弗雷德里克,你对现状满意吗?那天你说分手,是真的考虑过后才说出口的吗?”
此时他们需要一个漫长的空白,好让人把思绪全部理清来再作答,弗雷德里克看到那些被抛向空中的草顺着风飘向了海滩,而一道新生的雷霆划破了白昼。
这是一场急促又细密的雨。
他们快速地从草地上站了起来,好在他们离房子不远,跑得快点不至于被全部淋湿,可还没等弗雷德里克跑两步,奥尔菲斯却又拉住了他的手。
“别回去。”
雨点落在奥尔菲斯的脸上勾勒出透明的轮廓,他的眼睛忽闪着,阴霾之下如此的坚定明亮。
弗雷德里克望了望天,一颗雨珠落进了他的眼睛,有些刺痛,但他释然地笑了,他揉了揉眼,张开手任由奥尔菲斯拉着他迎着风雨跑去。
不畏惧雨水的人都会在雨里奔跑。
傍晚之前雨停了下来,两人的身体已被雨水浸透,在还没感觉到寒冷之前他们需要泡个热水澡。
而在弗雷德里克吹头发的时候,奥尔菲斯留下一句待会去海滩找他就先一步离开了房子。弗雷德里克不知道他又有什么样的打算,他才从温暖的蒸气里缓过来,雨点拍打在身上的感觉舒畅又疯狂,或许早就该这么做,而他要回答的问题也好像被雨冲刷得清晰起来。
出门的时候天是闷闷的钴蓝,云已经一朵都看不见了,他站在崖峭上向下看去,灰色的海滩上有一颗火光。
奥尔菲斯不知从哪里找来一盆篝火,跳跃的火焰十分温暖,然后奥尔菲斯递给他一串烤棉花糖,香气很淡,或许是被海风吹得。
“很意外。”他笑了笑,“居然还有篝火晚餐。”
“只吃棉花糖可吃不饱,我带了一些面包和罐头。”他从一旁的包里拿出食物,抬头发现弗雷德里克只穿了薄薄一件衬衫,于是又从里面拿出外套来。“就知道你会忘记,现在可不是夏天。”
“嗯,下雨过后好像真的开始变冷了。”弗雷德里克接过外套,将那串棉花糖插在地上,坐在篝火边眺望起逐渐变暗的海平线来。
“关于那个问题。”他回过头,奥尔菲斯正在挑盆里的柴火,没有看着他。
“我不急于你现在给出回答。”奥尔菲斯说,“好好享受假期吧。”
“......”弗雷德里克顿了顿,尽管奥尔菲斯说的话确实好像不想再为难他了,可他清楚的知道不会再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刻,他们现在隔着火光瞧见对方的脸,火灭了就再难有勇气。
“和我走走吧。”他站起身,向奥尔菲斯伸出手。
于是,他们脱掉鞋,挽起裤腿,赤脚走在湿润的海滩上,不够松软的沙子有些黏糊,浅浅的海水时不时拍向脚踝。而微凉的海风灌进衣衫,翻涌成与海别无二致的波浪。
“我对现状不满意,奥尔菲斯,我不满意我只能演奏他们的曲子,不满意他们将我打造得虚有其表,不满意常常见不到你,我是空洞的,而我的怯懦让我自我欺骗。”弗雷德里克慢慢说着,话一旦打开,就无端地倾泻喷涌,“我曾以为这样就算走上正轨,我们有稳定的工作,体面的生活,尽管这不是我们一开始期望的,可我不敢去赌如果放弃这一切我们会不会一无所有,你不知道我多么害怕一无所有。”
夜深了下来,火光只照亮了身侧的人半边面容,奥尔菲斯垂下眼眸,安静地握住了他的手。
“如果我们注定平庸呢?”弗雷德里克接着说,他的语气逐渐变得动摇,细微的颤音流出他的唇齿,风好像更冷了些。“如果有这么些人就是注定无法幸福呢?”
“弗雷德里克。”奥尔菲斯突然打断了他,他深深地皱着眉,走到了弗雷德里克的正前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会觉得痛苦吗?”
“......会。”
“因为你觉得你无法像我一样去放弃现有的一切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梦想?”
“是。”弗雷德里克沉重地喘出一口气,然后将脸埋进对面人的颈窝里,手抚上对方的后背,轻轻地搂着。“但我也不想放弃你。”
“你不一定要放弃什么。”奥尔菲斯回抱住他,“你需要一点勇气,如果你愿意试一试。现在的我们不像从前那样盲目。”
弗雷德里克愣住了,他松开怀抱,一切难以言喻。
“已经五年了。”奥尔菲斯又说,“遇见你的那场雪下了五年,如果那时我没能经过那间酒馆,或许我也还在迷茫,或许我也随波逐流,但你知道吗,你说我仅仅一个人在一间房子里创造出了整个世界,如同你的曲子一样注定要在我的一生回荡。”
滚烫的晶莹蓄满了眼眶,一丝微弱的海风就将它们抖落,落在弗雷德里克的手背,顺着弧度流向奥尔菲斯的手心。
“我明白了。”弗雷德里克哽咽着开口,他转过头又看向海,“我们这是在哪里?”
“海边,我家的海边。”
end
今日受害者幸运儿艾格温暖的平安夜
[图片]
食用提醒:克劳德是1。
奥尔菲斯一直觉得,自己找来的监管者法国乡绅约瑟夫,精神不是很好。虽然后者一直强调那仅仅是因为他的晚年是在英吉利的一个偏僻小村度过的,被该死的英国人狠狠刷新了认知。
好吧,英法战争还真是经久不衰。
作为庄园主,奥尔菲斯也不是纯剥削员工,更何况庄园里还有两位神明,寻求祂们帮助总归会有用的。
“喔,你是说那位爱摆弄相机的小辈?”伊德海拉轻飘飘地说,唇角......
“喔,你是说那位爱摆弄相机的小辈?”伊德海拉轻飘飘地说,唇角勾着一点点笑意,“小事,我会帮忙的。”
奥尔菲斯于是放心地走了。
伊德海拉巨大的蛇尾摆动着游向海中,通过祂们神灵的方式向哈斯塔传话:“我们需要谈一谈,关于那位可以随意出入虚幻与现实的孩子。”
哈斯塔短暂地沉默了一阵,给出回应道:“举手之劳。”
未经玷污的,年轻的灵魂。
哈斯塔的语气毫无起伏:“现在他属于你了,伊德海拉。”
伊德海拉随手召出一条小蛇,世间的生物都听祂号令,由祂指引,这条小蛇也一样。
于是祂轻轻一挥,那条小蛇便已经化为人形大小,而后祂抚上还在“嘶嘶”吐着蛇信子的灵蛇,将克劳德的灵魂融进新的躯体。
新生。
伊德海拉低声念起神灵的咒语,灵蛇依着神的低语,化为克劳德的模样。
只是那双眼睛是猩红的。
伊德海拉的秘术,可以重塑已逝之人肉身,即便目标不是祂的信徒。1
“去吧孩子,你的哥哥就在不远处,”伊德海拉轻笑着,指示信徒带领新生的克劳德去找约瑟夫。
克劳德茫然地跟着面前似乎还是幼女的信徒,直到他们进入了一个略显古老的庄园,信徒领着他走到一扇门前,用稚嫩的嗓音说:“要找你的人就在此处。”然后看也不看一眼克劳德,转身走了。
克劳德敲门的手迟疑了一下。
这里不是德拉索恩斯的住所,周围陌生的很。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已经死去,每一次呼吸都让人遍体生寒。
而多年后,他却重新返回人世?
如果兄长见到我,会不会害怕我是个怪物?克劳德心说。
可他想见兄长的心情更为迫切——方才的迟疑仅仅是一瞬间,他几乎毫不犹豫地推开了眼前的门,就同他年少时推开约瑟夫卧房的门一样。
沙发上躺着的人披散着银发,柔软的毯子盖在身上,呼吸声轻微而有规律。
克劳德走了过去,仔细端详约瑟夫的容貌。
一如往昔。
只是金发变银丝,是时光在他身上留下的标记。
他微微弯下腰,手指触碰到约瑟夫的眼尾,心里涌起难言的喜悦。
如果说作为类似于邪神的伊德海拉与哈斯塔对人们有什么影响的话,祂们的秘术会不可避免地放大生灵的贪欲和邪念,无论是信徒还是什么其他的,与祂们有所接触,就会被影响。
更何况克劳德的新生体原主是蛇。
他猩红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随后他的意识变得不清醒,等再度清醒过来时,耳边约瑟夫的声音有些失真。
他撞进了那片好像海一样晶蓝的眼睛中,眼睛的主人似乎也并未很惧怕他,只是低声地让他松口。
约瑟夫无奈地推了推克劳德的脑袋:“我想,是奥尔菲斯去央告了那两位神。好了,先松口吧,克劳德?”
克劳德回过神,抱住约瑟夫的腰:“哥哥,你不怕我是怪物吗?”
约瑟夫笑了起来:“如果说怪物,或许我比你更适合这个称呼,克劳德。实际上,我已经一百多岁了。”
他并不惊讶,庄园里发生什么事他都觉得合理——他的存在本身就不合理,既然他做不到让克劳德重生,神可以做到,于他怎么不算好事呢?
克劳德的灵魂还是个十多岁的年轻人,在这个庄园里,他几乎是所有人的小辈。隔壁的伊塔库亚听说约瑟夫的弟弟也到了庄园里,蹦蹦跶跶地过来找克劳德玩。克劳德把看了一半的《克苏鲁神话》平摊在膝盖上,歪着头震惊地问:“你也叫伊塔库亚?你能驱使风?你之前住的地方总是下雪?”2
约瑟夫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牛奶,笑着训斥克劳德:“他和你一样小呢,不是那书里的风行者。”
伊塔库亚乖乖地喝了一口牛奶,他的面具稍稍移开了一点,露出白净的脸来:“那当然不是我,你看我长得哪有那么吓人。”
克劳德认为他说的有道理:“我本来还想着你和梦之女巫,黄衣之主都认识,还能帮我给祂们带句谢谢呢!”
两个小孩一起闹着玩了一阵就熟了,伊塔库亚领着克劳德去捉迷藏模式大杀四方。
晚饭开始前他们回来了。伊塔库亚表示他知道约瑟夫先生每天晚饭前都要打理好自己的仪容,克劳德肯定也一样。克劳德点点头:“嗯,其实是从小到大的礼仪教导,有些繁琐,但已经成习惯了。”
克劳德推门就看到约瑟夫坐在沙发上读他的那本《克苏鲁神话》,身上的睡衣看起来很柔软,克劳德凑过去,讨好地轻轻按着约瑟夫翻页的手指:“哥哥,我瞧见你衣柜里的常服了,之前你经常穿的那件。”3
约瑟夫垂眸看他。
克劳德的眼睛里盛满了真诚:“外面很热呢。”
虚假的真诚。
他想要约瑟夫穿的更像他熟悉的哥哥,这样约瑟夫就会把他放在第一位。
贪恋被放大,克劳德觉得这是不可避免的嘛,毕竟他现在只有哥哥了。
约瑟夫一向溺爱弟弟,合上书去换衣服了。
克劳德想看就穿给他看吧。
真实的私心。
可以包容。
克劳德的私心很简单,他只是想看兄长穿那件领口大开的衣服,好让自己一饱眼福。
馋自己哥哥身子怎么了?克劳德非常心安理得,是他自己的哥,他也不看别人的哥嘛。
克劳德洗了澡,换上他的宝蓝色常服,金发用一条丝带绑在脑后,伸手拉住约瑟夫的手腕:“好好看,哥哥是天神下凡啦!”
约瑟夫没有束自己的头发,银白色长发披散在肩头,似神明一样干净而不可亵渎。
对克劳德来说,约瑟夫唯一的变化,就是头发白了。
他不确定约瑟夫是否记得,弥留之际,他感受到了约瑟夫温热的眼泪。
和一句低语,崩溃的,带着哭腔。
他说,如果可以选择,下一次我们做恋人。
所以克劳德当时即将消散的意识又清明了一瞬,虽然整个人疼得要命恨不得快点死了算了,但最终还是偷偷笑了一下。
可惜那个时候面部表情太僵硬,看不出来了。
而事实上,这样的央告仅限七岁以前。随着年龄增长,克劳德沉稳的性格越发明显——这一点从衣着上也十分突出。克劳德沉静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哥哥,他对哥哥的依赖在哥哥的默许与纵容里变质为爱恋,他平静而又理所当然地爱上了约瑟夫。
克劳德完全没想过,或许约瑟夫也一样病态地爱着他呢?
直到死亡将他们彻底分开,他终于听到了约瑟夫不可告人的心声。
也不算晚,还是有机会的。
想得开是好事,想得太开可要出事。
晚餐开始后克劳德就隐约觉出有些不对,只是良好的教养让他惯于忍耐克制,一直到结束后,他跟着约瑟夫返回,才终于得以脱去繁复的装扮,撑着头皱眉。
约瑟夫坐在他旁边,声音不可避免地颤抖起来:“克劳德?”
他狠狠一咬下唇,血腥味让他蓦地冷静下来。是了,不可能是肺病,克劳德已经新生,不会再经受病痛的折磨。
约瑟夫顾不上掩饰,微凉的薄唇轻轻落在克劳德的额头。
克劳德毫无知觉,尖锐的獠牙已经伸长至下巴处。如果有人能看到克劳德的眼睛,会骇然那双人类的眸子却一片血红,而又极具诱惑,让人移不开视线。
“吾以神之名,予汝新生,献上汝之贪欲,仅此便可。”
神灵虚无的声音在克劳德的脑海中回响。
贪欲?
贪恋着谁?欲望指向谁?
约瑟夫!只有约瑟夫!
克劳德的獠牙瞬间收回,血色的眼睛却烧了起来。
他只好痛苦地抱住身旁的哥哥:“我看出来了,庄园主不是好人,我活是活了,就是活的有点伤脑子。”
克劳德觉得自己的脑子被劈成了两半,一边在叫嚣着把自己哥哥吃了——非物理意义上的那种,一半在警告他冷静一点,完了呢头又很疼,简直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约瑟夫摸摸他的头。
“不要拒绝我,我们错过太久了。”
……
哈斯塔悠闲地喝了一口茶水:“挺不错,你跟谁进修了一下?”
伊德海拉笑笑:“阿佛洛狄忒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注释:
1.我瞎扯的,神话本身没有说伊德海拉会这个。伊德海拉可以通过幻觉来影响有智慧的生命。
2.风行者伊塔库亚,隶属黄衣之主阵营。当然了第五人格里的守夜人不是神话里的这个虽然技能很相似我就是玩个梗。
3.参考溯洄时装宿醉去掉红酒渍之后。
4.参考约瑟夫原皮造型。
5.古希腊神话中掌管爱与美的女神,包括性欲。
之前摸的蛐蛐
守夜人×作曲家
没啥技术含量而且低脂随便写的
1
[今天是阳光明媚且普通的一天,唯一的不同可能是你发现你的电脑里突然出现了一款崭新的游戏,“我有下过这款游戏吗……”你疑惑的挠了挠头。
那么身为游戏up的你,会打开这款你从未吃过的■■游戏吗
那么这时你选择]
[会][不会]
选择[会]跳转到2
选择[不会]达成结局A[怯懦无能]
2
[那么,你打开了这款游戏,你吞下之后发现没有任何任......
[那么,你打开了这款游戏,你吞下之后发现没有任何任务提示,你在原地停留了一会,突然电脑发出刺眼的光芒,你昏了过去。
当你苏醒过来,你发现你穿进了游戏世界,你在四周探索一番后发现了一条小路和面前那个令你感觉不适的森林。
[顺着小路][■杀][去面前的森林]
选择[顺着小路]跳转到3
选择[自■xufguijcey]达成结局B[为虎作伥]
选择[去面前的森林]达成结局C[自投罗网]
3
[你顺着路走了许久,从小路走到大路,终于在大路的尽头发现了一座城镇,于是你在城镇里探索了一番。
城镇里一共只有两种职业,一种是作为平民种地做生意,而另一种则是成为勇士打败魔王。
[成为勇者][成为平民]
选择[成为勇士]跳转到4
选择[成为平民]达成结局D[普通生活]
4
[你选择成为一名勇士!你看着从冒险家协会拿出来的附魔钻石套和附魔钻石剑,陷入了沉思。“咋有股mc味啊……”你心想。
既然已经得到了这么强大的武器和装备。
你的面前只有两个选择,继续升级武器或者直接攻打魔王。
[继续升级武器][直接攻打魔王]
选择[继续升级武器]跳转到5
选择[直接攻打魔王]达成结局E[不自量力]
5
[思索许久,你决定继续升级武器。经历千辛万苦,你终于把钻石装备升级成了下界合金装备。甚至还找到了一副闪着七彩光芒的音叉——据说是魔王最害怕的东西。
你踏上了去讨伐魔王的小路,这时你才通过地图知道魔王住在最开始你感觉到不适的那片森林中,你不由得感到庆幸。突然,你碰到了一位看起来面黄肌瘦的旅人,“好心人,你可以给我一些吃的吗”
[继续赶路][给他食物]
选择[继续赶路]跳转到6
选择[给他食物]达成结局F[无味毒药]
6
[经历了长途跋涉,你终于来到了魔王的城堡,你举起下界合金剑杀了进去,跟魔王缠斗了起来。
你逐渐落入下风,这时想起来了那副音叉,果然见到音叉魔王愣住了,你趁机敲响音叉,魔王便无法再移动,这时你看见了他那双令你感到眼熟的蓝色眼睛,你犹豫了。
那么此时你选择]
[杀死魔王][放过魔王]
选择[杀死魔王]跳转到7
选择[放过魔王]达成结局G[落跑甜心]
7
[你甩掉心中的疑惑,毅然决然的掏出剑杀死了魔王。在魔王心脏被捅穿将要死亡的那一刻,你看到他似乎笑了一下。魔王死后逐渐化成碎片,碎片组成了未知的通道。仿佛有人灌输到你脑子里面一样,你知道那就是返回现实世界的通道,但是你在这里已经拥有了现实中从未有过的友谊和在现实世界没有的平静感。
[留在游戏世界][返回现实世界]
选择[留在游戏世界]达成假结局[幸福美满]
选择[返回现实世界]达成真结局[■■■■]
结局A[怯懦无能]
“还是算了吧……”弗雷德里克思索许久还是丢掉了那款莫名其妙就出现在自己桌面上的游戏,“谁知道有没有病毒呢。”弗雷德里克自言自语喃喃道。
照常播了一会第五人格之后就下播了,也只是和平时一样让人提不起任何兴趣的一天,对吧……
弗雷德里克累了一天躺上床便沉沉睡去,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床上,呈现一个颇为微妙的姿势。弗雷德里克大惊,因为嘴里被塞了一块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他努力挣扎了一会见没有效果就停下了挣扎。
也就是这时,弗雷德里克才注意到窗前站着一个人,倒不是因为什么,而是来人一身黑衣完美的融入了漆黑的夜里,只能看见一双微微发光的蓝色眼睛。
弗雷德里克瞪大了眼睛,而在暗处的那个人也在这时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询问一般:
“为什么■去玩那个游戏呢,亲爱的”
“不喜欢玩游戏的话,我们来玩点其他的,好吗”
[然后弗雷德里克就被■■■■囚禁并每天被■■■■]
结局B[为虎作伥]
“……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要是我。”本就处在极大压抑下焦虑的弗雷德里克直接崩溃了。“也许……也许……”弗雷德里克紧握着手中的锋利石块,他定定的看着手指被石头割破流出的血液,咬了咬牙,握紧石头砸向了手腕。
柔软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瞳孔涣散,潦草的躺着地上,这里是游戏也是现实,弗雷德里克终究还是选择了错误选项。
“但是,亲爱的,你真觉得我会让你就这样离开我吗”
于是僵硬的身体变得柔软,仿佛跟以前一模一样,但是那双原本透亮如同琉璃一般的浅灰色眼睛变成了无机质的蓝。
那位拥有蓝色眼睛的“弗雷德里克”说:“初次见面,您好。”
“你好啊,我亲爱的先生,我们又见面了。那么现在你只属于我了吧”
“是的,我永远忠于您。”
[然后“弗雷德里克”就和■■■■在城堡的每个角落每天■■■■]
结局C[自投罗网]
弗雷德里克心不在焉的踩在满是树叶的森林里,时不时有几只乌鸦猛的飞出来吓弗雷德里克一跳。“所以我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啊……”弗雷德里克心生退意,但是回头发现自己之前走过的地方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了。“没办法了……只能继续往前走了……”弗雷德里克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在弗雷德里克数到第一千棵树的时候,他终于走到了森林的尽头。映入眼前的是一座荒凉的古堡,“这看起来倒是像没人居住一样。”弗雷德里克秉承着来都来了的原则,进入了古堡。
就在弗雷德里克进入古堡之后,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古堡的门自动关闭,像是已经构建好了牢笼。“这可不妙啊。”他心想。古堡里散发着一股诡异的香气。
“呃……头好……晕——”弗雷德里克晕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金色的锁链紧紧的锁在一张床上。床边坐着一个人,他有着一双令人着迷的蓝色眼睛,一时之间弗雷德里克竟然也忘记了尖叫。
“真是乖巧啊,先生,自己乖乖的就过来找我了呀。”那人笑了笑。
“那么我也要给先生一些奖励哦。”
[然后弗雷德里克就被那位拥有蓝色眼睛的人锁在床上每天狠狠的■■■■]
结局D[普通生活]
“算了吧,我还是老老实实当个平民得了。”此时的弗雷德里克已经完全没有了离开游戏世界的想法,他只想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弗雷德里克领了属于平民的地,建起了一座小小的房子,就这样生活下去了。
现实世界的记忆正在逐渐模糊,当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他发现他已经忘记了许多关于现实世界的事。弗雷德里克有些惶恐,但又没有任何办法,他只好一遍又一遍的试图在纸上记录下那些记忆,然而第二天一早他就发现昨天写的满满当当的纸已经变成空白。于是弗雷德里克崩溃了,崩溃的他并没有发现在崩溃状态下他的记忆流失速度更快了。他像一个打破了的水瓶一样,记忆就这样仿佛水一样流出了已经被纂改过的身体,只留下空荡荡的身体留着原地。
又是一个晴天,弗雷德里克和往常一样苏醒,一个拥有着蓝色眼睛的人坐在床边,温柔的握着弗雷德里克的手。
“早上好,亲爱的先生”
弗雷德里克有些疑惑“你是……不对……我是谁”弗雷德里克痛苦的抱住了头,眼神中似乎重新浮现一丝清明。
“我是先生的伴侣呀,先生平时最喜欢叫我伊塔的,先生忘记了吗”那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怀表,熟练的摇晃起来,“你是弗雷德里克,我是伊塔库亚,你的爱人。”看着弗雷德里克的眼睛重新变回混沌,伊塔库亚满意的勾起嘴角。
“先生……我们都好久没有亲热了……”
[然后弗雷德里克白天和伊塔库亚辛勤耕地晚上被伊塔库亚■■■■]
结局E[不自量力]
弗雷德里克思虑许久,决定直接去攻打魔王。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到了魔王的城堡,弗雷德里克举起钻石剑,冲了进去。
和童话故事里写的一样,魔王坐在华贵的座椅上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弗雷德里克,“所以,你就是了挑战我的勇士吗?”弗雷德里克坚信反派死于话多的原则,举起剑就抽出剑冲了上去。“现在就开始吗”魔王笑着问道。看着弗雷德里克没有停歇的脚步,“哦……那好吧。”提起倚在椅子旁边的长斧挡住了砍到面前的剑,“那么,开始咯”
长斧和剑不断碰撞,激烈的交锋扬起浮尘,弗雷德里克眼神坚定,一招一式猛烈攻向对方,而魔王则笑着将招式一一接下,并不攻击,两个人战况焦灼,一时之间弗雷德里克也没有什么办法。
不过机会到来的非常快,魔王的防御终于出现了一个漏洞,弗雷德里克则抓住这个漏洞一剑捅穿了魔王的心脏,鲜血迸溅到弗雷德里克的嘴里。“终于结束了”弗雷德里克喘了口气,看向对方,却发现魔王在笑。
“为什么要杀我呢,亲爱的勇士。我的血你感觉味道怎么样呢?”弗雷德里克这才意识到不对,但是为时已晚,他晕了过去。
当弗雷德里克再次醒来,他发现他已经被绑在了那个华贵的座椅上,“要杀要剐随你便。”弗雷德里克知道自己不会有什么好结局,索性直接转头不再看目前打量他的魔王,也就错过了魔王眼中的戏谑。
“伊塔库亚,我的名字,待会记得叫出来,亲爱的。”
[然后弗雷德里克在城堡里每天被伊塔库亚玩各种花式■■■■]
结局F[无味毒药]
弗雷德里克到底还是心软了,又或者那双蓝色眼睛实在是让他提不起戒备,仿佛自己见过这双眼睛一样。弗雷德里克从背包中拿出一些食物递给对方,“谢谢你,好心的先生,我叫伊塔库亚,可以称呼我伊塔。”伊塔库亚接过食物,随即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看着伊塔库亚风卷残云一样的进食,弗雷德里克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伊塔库亚的脑袋,反应过来后猛的僵住,心虚的把手背到背后,伊塔库亚感受到自己被摸头之后也是愣了一下,眼前似乎有些湿润了。伊塔库亚偷偷抹了一把泪,有些犹豫后还是坚定的打开了放着无味毒药的小瓶。
弗雷德里克觉得自己的头似乎越来越重了,他看向伊塔库亚:“不对……你……”还未说完就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伊塔库亚冷静的接住晕倒的弗雷德里克,“你还是这么容易相信我啊……”
当弗雷德里克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被关起来之后毫不意外,“所以,你就是魔王,对吧。”伊塔库亚看着弗雷德里克,并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还记得我吗?”看着弗雷德里克迷茫的模样,他捂住脸,似哭似笑。
“没关系,我记住你就够了,先生。”
[然后伊塔库亚为了让弗雷德里克记住自己,每天疯狂的和弗雷德里克■■■■]
结局G[落跑甜心]
那双眼睛实在是让弗雷德里克感到十分眼熟,像是记忆遗失的一角。弗雷德里克拼了命的想抓住那些琐碎的记忆,显然那些记忆并没有回应弗雷德里克的呼唤,记忆如同缤纷的蝴蝶一样扇着翅膀轻盈的飞走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弗雷德里克迟疑了,他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剑,摸上那双令他熟悉的蓝色眼睛,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剑摔着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弗雷德里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许久之后,魔王身上的束缚终于被解除,“弗雷德里克……”他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落下,“你到底遭遇了什么……为什么就算这样你仍然记不起我……”他抬起头,目光坚定,“我一定会让你记起我的。”
“你的意思是……他非得让我去才肯停止对城镇的攻击”弗雷德里克面无表情。镇长的表情仿佛吃了一坨一样,“……从他的意思上来说,是这样的。”弗雷德里克无语,弗雷德里克无奈,弗雷德里克无能狂怒“……行吧,我去会会他。”
轻车熟路来到城堡,“所以,你到底要怎么样。”“我叫伊塔库亚。”“所以呢”“我喜欢你。”“”
弗雷德里克懵了,伊塔库亚直接凑过去“所以,我们来■■吧”
弗雷德里克想逃,弗雷德里克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他震惊了:“你下药”
“既然先生记不起我,那我们就重新熟悉一下好了——”
[然后弗雷德里克就被伊塔库亚拉着没日没夜的■■■■]
假结局[幸福美满]
当弗雷德里克把剑捅进魔王的胸口时还有一些恍惚,就这么轻松的结束了吗看着魔王的尸体逐渐化为碎片组成那天通往现实的门扉,弗雷德里克感觉自己的心脏骤停了一瞬,仿佛丢失了很重要的宝物。他站在门前有些茫然。“我还有什么值得留念的东西吗?”他这样问自己,思索了许久也没有想到任何值得留念的东西,甚至弗雷德里克能感受到自己已经对现实世界产生了畏惧。
“那就留下来好了。”弗雷德里克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了已经越来越小的传送门。
弗雷德里克回到城镇向镇民告别,带着那副音叉踏上了旅途。
弗雷德里克经过了如同调色盘打落在原地一样光怪陆离的的森林,走过了平静的如同镜面一样的海,试图去追寻蝴蝶一样一闪而过的回忆,走了很久,很久,怅然若失的空缺感令他感到迷茫,但他无事可做,只好继续追寻下去。
当玫瑰第108次盛开,旅程终于来到了终点,那是一片澄亮通透的湖,像蓝宝石一般镶在红绸一般的玫瑰花海里。弗雷德里克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他抬头看向湖边。
那是一个拥有着一双令弗雷德里克印象深刻刻骨铭心的蓝色眼睛的人,此刻正微笑着看着他。
于是蝴蝶主动飞向弗雷德里克。
[然后弗雷德里克就被某人压在花海里狠狠地■■■■]
真结局[■■■■]
弗雷德里克凝视着前面的通道,他知道这就是回到现实的入口。“回去之后又能怎么样呢”弗雷德里克知道自己回去后可能面临着一个会令他非常痛苦的事实。“但……”他又想起了那双蓝色的,满怀爱意的眼睛,抿了抿唇,触上了那即将消失的通道。
“醒了!病人醒了!”弗雷德里克迷茫的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旁边坐着一个看起来状态很糟糕的年轻人,此时这位青年正激动的看着自己:“先生,先生!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伊塔库亚啊!”“唔!”缤纷如同蝴蝶一样绚丽的记忆碎片终于组合,“原来……是这样吗……”弗雷德里克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看着面前的伊塔库亚紧张且小心翼翼的拭去自己眼角泪水的模样,弗雷德里克笑了一下:“我没事的,伊塔,别担心。”伊塔库亚听到弗雷德里克的话愣了一下后眼泪大滴大滴的滴了下了,“先生……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苏醒过来后的恢复是很快的,顺利办理了出院手续,灿烂的阳光温柔的打在弗雷德里克身上。弗雷德里克眯了眯眼,看着阳光下那个朝他笑着的青年,笑着牵上那只等了自己许久的手。
“先生——今天中午吃什么呀——”
“都可以的,伊塔。”
“那我做炖蛋给先生吃!”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注:守夜人x作曲家
神明伊塔和异教徒曲曲
不得不说,群里的大家脑洞太棒了
弗雷德里克·克雷伯格是一个“异教徒”,当然这个异教徒指的并不是信奉其他神明,而是对神明有些微妙的理解。
伊塔库亚,他所信奉的神明。
弗雷德里克·克雷伯格曾见过神降,他的容器用腿上尖刺刺穿敌人的胸膛,将心脏搅碎后露出残暴得近乎冷漠至极的神情。
那时他尚且年少没有对外界三观拥有一个大致印象,就被这抹残暴的暗红色所折服,沦为神明的信徒。
被神明从火堆中掏出来的小弗雷德里克灰不溜达的,...
被神明从火堆中掏出来的小弗雷德里克灰不溜达的,唯有那双浅色如琉璃般的眼睛大胆注视着,心扑通扑通地跳着连着大脑也冒出一个大胆的亵渎神明的想法。
神明应当爱我……
时隔多年,弗雷德里克·克雷伯格长大了。
现在他跪在祭坛上,双手合十交叉祈求着。白色的长发从后背蜿蜒到光滑的地板上,浅色的眼睛紧闭着有些紧张连着他洁白如雪的睫羽也轻轻地颤动,耳旁暗红色的耳钉亮烁着不明的光泽。
他是如此诚恳,自己辛苦收集来的珍珠宝物一一放在神像下祈求神明会喜欢这份祭品。
弗雷德里克·克雷伯格嘴唇微动,“向您献上宝贵之物。”
高高在上的神明投下了目光,瞥了一眼。
这是我的信徒吗?向我献上宝贵之物……伊塔库亚扫视一圈,对这些物品并不感兴趣。
他所感兴趣的是如果这些珍珠装饰一下这位胆大包天的信徒会是如何景色。
明明你比这些俗物都要耀眼,那为何不将自己献上来?
即是如此想,伊塔库亚也是这么做的。
伊塔库亚直接现身到祭坛,他现在所使用的容器也只是一个少年。
少年状的神明面无表情似乎如往常一样冷漠,可他却说:“把你自己献上来吧。”
弗雷德里克·克雷伯格诧异,不过数秒之后被神明所重视的幸福将他砸晕了,之前所练习的台词一个也没有用上,只能不停亲吻挂在脖颈处的神徽,直至冰冷的神徽被吻得灼热。
他的眼眶盈满了水光,要落不落的着实让人人生怜悯,可他说的话却是所有教徒都不能理解与接受的。
弗雷德里克·克雷伯格满眼都是神明的身影,他一字一句对填满了不是信徒该对神明的爱。
“我这一身,都是要献给您的。”
“献上我可悲的身份,所剩无几的才华还有单薄的肉身仅供您使用。”
“就算是把我当成没有思想的容器也好,就算是吃掉我也好。”
“如果我这具不堪入目的身体能取悦您的话……”
“请您稍微爱我一点……”
弗雷德里克·克雷伯格如此说道。
按理来说奉献给伊塔库亚的祭品,伊塔库亚都是吃掉的,可这次祭品是个活人……
伊塔库亚想了想,思考如何是好。
可这个大胆的信徒他居然用手解开自己宽松的衣袍,里面没有穿其他衣物,就这些半露不露地展现在自己所信仰的神明眼前。
“我早就做好准备了。”他垂眼,柔顺的长发划落到双肩两侧露出洁白的脖颈,似乎想让神明在此处打上独属于他的印记。
“请您使用。”所钟意的信徒恭顺地祈求神明的使用,这谁能顶得住?
伊塔库亚浅蓝色的眼睛闪过一抹晦暗,他伸手扶起弗雷德里克·克雷伯格,衣袍却直接脱落下来。
天色将暗,从大门传出了奇怪的呜咽声。
神明把我当工具使用着……一点也不留情……
意识到自己被当成一件工具使用的弗雷德里克·克雷伯格本该感到耻辱,可他是他的神明,他终其一生追寻的目标。
他感到无比幸福。
“hia啊—”
弗雷德在外出收集新曲子的灵感
毕竟虽然是天才…
但也是会有瓶颈期的!
好巧不巧看着雪地里的满片尸体弗雷德生出了绝望这是什么东西…速度好快!他会杀了我吗?弗雷德在心中想着
其实他所说的怪物:只是一个16岁的孩子
弗雷德以为面前的这只“怪物”要杀了他急忙闭紧了眼睛等...
弗雷德以为面前的这只“怪物”要杀了他急忙闭紧了眼睛等了半晌也没等待刺痛感袭来弗雷德慢慢睁开眼看看面前是什么情况
只见那只“怪物”摘下了面具用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他停!这是那只怪物吗?!他只是一个少年?弗雷德有些懵毕竟一个少年杀人竟能做到如此行人流水属实有点令人不可置信
直接伊塔把头伸到前面用粗糙的语言说“摸…摸头”“哈?!”弗雷德彻底蒙了一个怪物伤害了他的佣人现在又讨好似的像个小宠物?!
而这只罪魁祸首呢?见漂亮的贵族迟迟不摸它用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摸…摸摸”语气中…似乎还有一些不满和委屈?!“你会说话…?说!你叫什么名字?!目的又是什么?”伊塔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能听懂自己叫什么名字?这个问题自己叫什么呢?好像叫伊塔库亚吧
弗雷德见怪物半天不说话准备放弃时那只怪物用不怎么熟练的语言说“我叫…伊…塔库…亚”“什么?伊塔库亚吗?”这时候他没有在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你这人竟然能听懂我说话?不可思议!”伊塔却有些懵我是什么?人吗?伊塔到底是人还是怪物呢?…
“那么伊塔库亚你多大了?”虽说弗雷德的样子现在有些狼狈但举手投足之间却又不失贵族的优雅与大方看着活脱脱的天上的宝物掉入凡间…好想把他拖入地狱
伊塔今年多大了呢?好像16了吧…?“1…6”伊塔艰难的说着这些自己曾经也能流畅用的话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忘记的呢?好像是从母亲疯掉开始的吧?那么眼前这个有钱贵族呢?是来拯救我的吗?别再痴心妄想了伊塔…你是个怪物!
“16了是吗?”弗雷德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很柔软…显得伊塔库亚有些受宠若惊他刚才是摸我的头了吗?!这算喜欢吗?这是不是代表他不讨厌我不害怕我?!“你…怕我…吗…?”伊塔显得有些笨拙的问眼前这个漂亮的贵族
“嗯…不怕”弗雷德突然有个想法如果眼前这个少年能做到杀人不留痕迹那应该能为自己所用死马当活马医问一下吧“伊塔?你愿意和我回家吗?”“回…家吗?”“嗯”“伊…塔愿…意”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弗雷德里克伊塔回了家
(1043个字老婆们请享用酱)
冷圈人两眼一睁就是给自己做史吃()
为什么我每次都能精准的磕到冷的CP啊(大悲)
P1P2是摄曲,动作在网上找了参考
P3P4P5P6是画曲手书的一部分,想画人体蜈蚣()
☆安东鸟是蛐蛐的小铁粉一枚~☆一步步把蛐蛐诱到自己家里~
下面开始正文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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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雷德刚醒来时发现自己衣着不整的靠在窗边,脑袋疼的有些炸裂,好像还是被从窗棱外上一点一点滴下的水滴给吵醒的,昨天好像下了一夜雨。
昨天摞成一堆的曲谱从完整的一沓变成了散落一地的模样,累得他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狼狈了,不过现在有点饿了,他打算找找看还有没有吃的填饱肚子。
也对,在这样大家不欣赏他才华的日子里他都快揭不开锅了,家里的鸡蛋一个都没有了,他做不了自己平常喜欢吃的法式炖蛋,但桌上摆着的吃剩下的面包还有一些...
也对,在这样大家不欣赏他才华的日子里他都快揭不开锅了,家里的鸡蛋一个都没有了,他做不了自己平常喜欢吃的法式炖蛋,但桌上摆着的吃剩下的面包还有一些。
弗雷德看着面包咽了咽口水,难道自己已经落魄成这样了吗?
就在他沉思之际,门口处传来敲门的声音,“有人在吗?”
弗雷德一下回过神来,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来敲他的门,但他还是去开了。
“你好,请问有事吗?”在开门之前弗雷德还是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
“克雷伯格先生你好,是这样的我们老板想和您商量演出的事情,这是地址。”他说完之后将手机纸条塞了出去,然后就匆忙离开了。
这局都让弗雷德有些莫名其妙,但转念一下是和演出有关的事情,这意味着他可能会获得一笔收入。
既然是重新拥有演奏的机会,弗里德必然会想尽办法把住,他看了看身上穿了好几天的衣服,几天没洗的头发闻了闻并摇了摇头,为了省水已经好几天没有收拾了...看来是得好好洗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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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雷德来到了纸条上的地址,是他们那儿最好的音乐厅,路上难免会有一些目光注视自己,他早就习惯了。因为他也曾是这儿的头牌,只是过去这么久了,依然还有人记得他呀。
似乎是早就有人知道他是这个点来,特派人去大厅处迎接他了。
弗雷德被引到了一处及其安静的房间,引路的侍者在他进去房间后悄悄地关上了房门。
弗雷德一步一步地朝里走去,突然一个沉闷到声音开口道,“来了,克雷伯格先生。”
弗雷德被这突然开口的声音吓了一激灵,精神衰弱的他可一点经不住惊吓,但他仍保持着自己的礼仪,没有破口大骂。
“你好先生,原来是你找我。”
弗雷德直起身子,在面对男人的地方做了下来。
“我叫安东尼奥,找你是想商量同台演出的事情。”
“嗯?”
弗雷德有些诧异的看着面前的人,“安东尼奥先生,我没听错吧,您要找我?”
“是的,咳,不瞒您说,我曾经是您的忠实听众,也深刻了解您的才华,早就想与你合奏了。”
说完安东尼奥耳廓泛出一圈红晕,直视在弗雷德身上目光移开了些。
“好,我答应你。”
弗雷德一点不犹豫的答应了,竟然遇到的这位是奔着才华来的,他认为此人非常靠谱。
安东尼奥甩了个钱袋子在桌上,袋子在碰到桌子时发出一声闷响,能听得出它很沉很多...
“这是订金,在这期间你不准接别的活。”
弗雷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袋子,好像过滤了来自安东尼奥的视线,“好的好的,没问题,那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其实这几天弗雷德没少写曲子,从他眼下的一抹黑就能看出最近没有休息好,但他此刻眼里闪烁的光让人很难将注意力放在那出。
“克雷伯格先生...”安东尼奥盯着有些出神了,随即想到些什么,“克雷伯格先生,我们要不要今天晚上就去玩家写谱子,您也知道我们擅长的乐器不同...”
“都按你说的来,我没什么要收拾的,只要你回家我现在就可以跟你去。”
安东尼奥才发现原来弗雷德对他可以这么爽快,眼下确实没没什么事了,带他吃顿好的。其实私底下有调查过弗雷德的近况,他最近过的不好,常常揭不开锅,有时连热水都舍不得用...
安东尼奥选择亲手给他最一顿,让弗雷德待在他的书房里,因为那里不会看到厨房的位置,他不想让弗雷德知道饭是亲手做的...
“炖蛋!!!”
弗雷德眼里闪着光,他好久没吃过炖蛋了,这个炖蛋看起来和他以前吃的一毛一样,他忍不住的一勺一勺吃起来,安东尼奥在他对面托腮看着,不觉地露出宠溺的笑。
“感谢安东尼奥先生的款待,我们什么时候写曲子!”
“今天有些晚了,要不改天?”
“好吧,我回去了,请留步”弗雷德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几天之后
“安东尼奥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写曲子?”
弗雷德闲着也是闲着,既然拿了人家钱就要办人家的事嘛。
“不急,咱一会再泡个澡放松一下。”
安东尼奥还不想这么快结束合作,尽可能地拖着,但他说出这句话之后看到对面的弗雷德面露不悦。
“您应该不介意和我一起吧...”
弗雷德沉默了一会,“我怕您嫌弃我...”一个人老是一两套衣服很容易让人误会吧...
“没关系的克雷伯格先生。”
一个很大的水池,在弗雷德被带过去到时候就已经是放好水的样子,是谁蓄谋已久已经很明显了,但是弗雷德愣是没那么觉得。
安东尼奥率先褪去多余的东西慢慢下去,耳朵红红的,弗雷德速度也不慢。
池子边上十分的光滑,此刻反着水光,弗雷德一脚踩上去,滑倒安东尼奥的身上,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安东尼奥浑身一抖...
“对不起安东尼奥先生!”
“没,关,系。”安东尼奥一只手扒着水池边上。
“要不我帮你按...按。”弗雷德音量逐渐减小,情况看着好像越来越不对。
“克雷伯格先生!”安东尼奥好像来不及阻止什么的发生...
“叫我弗雷德就好安东尼奥先生。”弗雷德的声音突然揉了下来,手突然搭在他的胳膊上。
“那你也吧‘先生’去掉啊。”
“好,安东尼奥。”
其实弗雷德知道炖蛋是他亲手做的,还有他经济上的帮助,那订金其实也不完全是订金...哪有人啥活都不让干还给定金的,这理由还真是漏洞百出,只是刚一开始被兴奋冲昏了头,不过弗雷德到底还是明事理的,他也都知道...
其实他也慢慢的喜欢上了安东尼奥...
而安东尼奥本身就喜欢他..
水池里的热水循环放着,他们就这样洗了很久。
“其实曲子我早就写好了。”安东尼奥将浴巾递给弗雷德,“你看看有没有要改的地方。”
“你怎么被这我写啦,说好一块儿写的!”弗雷德将自己整个包在浴巾里。
“好啦,我写你改也是我们一起写的曲子呀。”
他们相互擦拭着身子。
终于到了他们同台演出的那一天,安东尼奥去给他定做了一身新的礼服,两个人穿着相同款式的礼服。安东尼奥站在弗雷德旁边,这一次演奏的表情比往日多几分陶醉;弗雷德指尖在钢琴上舞动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他脸上充满了自信...
演出很成功,弗雷德仿佛回到了当年那个骄傲的样子,安东尼奥帮他重拾信心...
邈广520企划【花繁卓卓朝暮与君】520·36H同人接力第(37)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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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超来绣衣楼找广陵王述职,带了个小尾巴。
刚满三岁的小小孩,站起来约莫到成年人的腿胯下面一点的位置,随了爹爹的个性,走路慢慢悠悠,跟在张超身后,揪着他衣带,一看到广陵王害羞得把头埋到爹爹衣摆里,又忍不住探出一颗好奇的脑袋。
“呆呆?听话,过来姐姐带你去拿果脯和饴糖。”雀使哄小孩的手法还略微生疏,伸出手要去够呆呆的肩膀。
糯米团子滴溜溜的眼睛看了高个子姐姐一眼,又迅速移开,跑到广陵王腿边,抓着她的佩玉,软绵绵喊:“伯母,伯母。”
...
张超赶紧捂住呆呆的嘴,把她从地上抱起来:“殿下恕罪,稚子无辜,说的话切莫当真。”
呆呆被捂住嘴,满眼无辜无知,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四处转,找到广陵王后,咿咿呀呀地还在喊:“伯唔母!伯唔母!”
这反倒把广陵王逗笑了,摆摆手说:“无妨,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本王好奇…”广陵王顿了顿,“这话是谁教她的?”
张超支吾半天,“这…,在下白日都待在府衙里,呆呆平时是哥哥看管的多,教她读书识字之类的,可能是哥哥无意间的玩笑话,叫她学了去。”
广陵王眼前浮现那人瘦削颀长的身影,一袭月白风清,撑了把纸伞,在月色下长身而立。
“张邈人呢?”广陵王若有所思,开口问。
张超答:“哥哥前些日子回徐州了。”
“他不是前些日子一直小病着,可好些了?”
“我觉得是好些了…但是哥哥说,好不好都那样。但是郎中也说是比开春那阵要强不少…”
推磨似的回答,也听不出个好坏所以然来,广陵王无奈地叹口气,“别站着了,进屋再说。云雀,把呆呆带去和伍丹她们玩吧。”
小姑娘被云雀抱走时也不哭闹也不害怕,吸吮着白胖的拇指,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再从内室出来,已经是黄昏了。伍丹云雀带着呆呆玩捉迷藏,徐庶给她们当鬼,四个人玩了一下午。回来的时候,小孩累得趴在云雀的肩头睡着了。
张超张邈都是秀气的清癯长相,偏偏这小丫头生得圆鼻圆脑,粉雕玉琢的脸蛋,模样娇憨喜人,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多捏两下。
广陵王刮了刮呆呆的鼻子,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把面前的小丫头弄醒。但事与愿违,小粉团子还是睁开了她葡萄似的大眼睛,眨眨眼,也没有起床气,对着广陵王咯咯笑。
“伯母。”呆呆的声音糯糯的,典型的江南小囡语调。
半月前,数百里之外的徐州一官家府邸。
“叫伯父。”
已经是四月底了,书房里的白衣男子还披着狐裘,白皙修长的手从袖口伸出来,手心摊一把饴糖,低下头逗着小侄女开口喊人。
“伯父!”小女孩语气脆生生。
张邈满意地颔首,分给趴在膝头的小侄女一颗糖。
小女孩眼睛滴溜溜转,环顾四周,锁定到案几上方竖挂着的长卷,画中人是少女模样,偏偏束起发,戴头冠,额前碎发理成三七分,显得英姿飒爽。
呆呆咬着手指看了半天,喃喃嘀咕:“伯…母?”
张邈不动声色挑挑眉。
下一秒,呆呆手里多了两颗糖。
张超走后,某天,徐州,张氏私宅。
不能熬夜的人,也让侍从端了一碗醒神茶,晾凉后又热了一回,不见有人叩门。
贴身伺候的仆从为主心切,劝那人早些回房,若是休息不好,怕是明日头风要犯。
张邈抿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茶,淡淡道:“茶要没了,再去添一壶吧。”
冷茶入喉,刺激喉管,咳意上涌,张邈忍不住掩唇,背过身去清嗓。
“咳咳,咳咳,咳。”久病的人,一咳嗽起来身子就抖如筛糠,萧条的身躯似是撑不起一件又一件的衫衣,如同抗不住兴衰的乱世。
一条曲径幽深的长廊。
前路蜿蜒绵亘,林间树茂,月光零星泼洒,照亮青石小道。
台阶缝隙溢满青苔,更深露重的仲春夜,增添潮湿斑斑,一进到这里,感觉周身都挂了层水汽,呼吸都变得凝重。
广陵王来到这,一路向北,左奔右顾,经过无数蜿蜒曲折的岐路,才来到此处幽静的别院。
“殿下,别站在廊外发愣了,今日月中十五,圆月最刺眼,一会就把你那陶瓷娃娃似的皮肤晒伤了。”
空荡荡的声音从内室传来,在寂寥的夜里清晰无比。
广陵王抬头,正正对上那双翠绿的眸,苍翠欲滴,又在月色里蒙了层素纱。
“先生。”广陵王微微躬身,向张邈示意。
张邈作揖回礼。
“徐州的宅邸怎建得这样偏僻,远城近林。”广陵王并不直接交代来意。
张邈拢了拢身上的裘衣,月色在镜片投射下发散:“路远,路崎,走得费劲,下次来才不至于迷路。”
广陵王突然想起伍丹前两天看戏本子时嘀咕的话:将军总是要历经千辛万苦的曲折,一路杀敌过关斩将,才能班师回朝娶公主。
“殿下来徐州,总不能只是为了看看我家府里规模几何。”
广陵王挑眉,绕到张邈身后,打量书房徒然空旷的墙,“别的地方不是堆了竹简就是摆些字画,怎么就这处空无一物。”
“殿下觉得添些什么好?”张邈跟在她身旁,和颜悦色。
徐州首智今天心情似乎特别好。
广陵王转头,不咸不淡:“缺幅挂画。”
张邈眉头攒动,广陵王继续:“阿超今天来绣衣楼,把阿奴也带上了,小姑娘长得可人,我喜欢得紧。”
广陵王兀自斟了茶,一杯给张邈,一杯放到自己这边。
“那真是不巧,半个时辰前呆呆被乳母抱去睡了。”
张邈不咸不淡,握茶杯的手力道收紧,似乎贪恋掌心的余温。
广陵王抬头问:“先生不打算解释解释?”
“有什么可解释的”,张邈指尖敲击杯缘,“她前天说市集上卖糖葫芦的小贩是她好朋友,大前天说阿超买给她那麻布娃娃是她的妹妹。”
“殿下,小孩子的话,你怎么比我这个真伯父还较真。”张邈瞥向她,调笑着问。
广陵王忙着掰手里的枣泥糕,眼皮也不掀一下,只是悠悠侃一句:“先生讲了那么多,我都还没说是哪件事。”
“砰”的闷响,桌案跟着震了震,广陵王不去理那人吃瘪愠怒的表情,自顾自含了块话梅,又嘬了口茶。
长夜漫漫,仿佛无穷无尽。
“这么晚不睡,难不成你也失眠?”
张邈身子往后退了退,望着廊外长空的月:“只允许殿下半夜扰民,不允许在下品茗赏月。”
“阿奴的话,是你教她的吧。”广陵王转到另一话茬。
“吃着梅子问酸甜。”张邈说。
“这个问题,在下刚刚已经回答过了。”白衫人轻咳两声,把空茶杯搁到案台上,“夜晚风凉,在下身体不适,先告辞了,殿下保重身体,别留太晚。”
说罢要走,脚下却像被什么东西缠住,挪不动步子。
一双素手张开,包裹住温度凉薄的大手,广陵王并不起身,笑吟吟面对长身而立的白衫公子:“先生,你手好凉啊。”
被包裹的大手欲收回,却被挟裹得更紧密,在凉风习习的夜里等得久了,他莫名眷顾这潮湿的温暖。
过了良久,他轻叹口气:“我教的,如何?”
“开个玩笑教她喊两声,这孩子别的学不会,就单单这句叫得最清楚,记忆也最深。”
广陵王笑而不语,安安静静听张邈别扭地解释。
“你要想让对方对你卸下防备,不是用武力,也不是学孔融那样滔滔不绝讲道理。”
某个风和日丽的白天,张邈坐在绣衣楼前院湖心亭和广陵王论棋,曾对她讲道。
“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最简单的例子,就比如,趁我和你说话这阵,你走错了一步,于是这三个子尽数失陷了。”张邈把棋盘上三个多余的黑子放回棋盒。
广陵王被算计一遭,不怒不恼,反而笑问:“真有这么管用?”
张邈信誓旦旦:“百试百灵的。”
“只是人心难测,想要找到敌人的弱点去拿捏,这不太容易。”
——end——
就连包也要跟我买得一模一样。
我一气之下和她吵了一架。
结果第二天我就在某书上刷到一则帖子:
【我为直女撞大墙,直女骂我克隆羊。】
看着离我只有3m的帖主,我陷入了沉思。
我的室友最近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她总是跟我穿一样的衣服,买一样的包包,而就在刚刚,她居然还想要我袜子的链接。
这太不对劲了。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意外,三次是有缘,那四次呢五次呢?一百十一次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已经有好多人将她认成我了。
我的闺蜜揽着我的肩头,一脸便秘:
「你们俩这,也太像了吧。」
不怪她,这已经是她认错人的第八次了。
我看着仿佛跟我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背......
我看着仿佛跟我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背影。
内心涌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不会——
想取代我吧?!
这个认知让我全身一个激灵。
多年来看恐怖小说的我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
这个场景像极了想要一步步取代别人的故事。
我打了个寒战,立马就找闺蜜借了几套不同风格的衣服。
室友衣柜里的衣服跟我的大多款式一样,就不信她能在一天之内找到一样的衣服。
将刚刚拿来的衣服悄悄避开室友放进衣柜。
摆脱取代第一步,换穿衣风格。
于是第二天,我从衣柜拿出从闺蜜拿来的衣服。
余光看见室友正在瞥我手上的衣服,好半天她才结结巴巴地开口:
「你……你换风格了啊。」
我敷衍地点头,提高了二十分的警惕。
平时不注意,现在才发现每次我拿衣服的时候她都的眼神就没离开过我的衣服!
变态!可怕!
我爬到床上换好衣服下床,结果被雷得外焦里嫩。
我身上是一件紫色长裙,偏暗紫色上面镶着亮片,而室友现在身上正穿着同样颜色的衣服,只是不是裙子。
「好巧啊……我们又是同样色系的衣服啊。」
她的表情有一种特意演练过的惊讶。
好假。
要不是寝室还有人,我手上的包已经要砸上去了。
「哇,你们穿得好搭唉!」
另外一个室友正在化妆,看见我们站在一起,随口夸赞。
我奇怪地看着旁边室友的脸慢慢变红。
这一定是心虚!心虚!
第二天,我不信邪地又找闺蜜借了一套绿色的裙子。
打这么久以来就没见过她穿这样的衣服,她绝对找不到同样色系的!
结果在我穿好下床后,我看见她还穿着睡衣,不由得嘿嘿一笑。
没想到吧,找不到了吧?
结果刷个牙的间隙,我通过镜子一直注视着她,就发现她正将一个压箱底的柜子打开,从里面掏出一件绿色的裙子……绿的裙子……裙子……子。
我手中的牙杯差点被我捏碎。
她掏出衣服,感觉我在看她,朝我淡淡一笑。
这是什么笑……
邪恶!挑衅!威胁!看不起!
她马上就要取代我了!
我不允许!
并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她都能和我精准搭配相同色系的衣服。
谁想被一个人一直模仿?
反正我不想。
我最讨厌的就是学人精。
摆脱替代终极大招,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就在她一百零八次问我袜子是哪家店买的时候,我将手机往桌上一甩:
「问问问,是不是还要我把内裤哪家店的告诉你?」
她一下红了脸,结结巴巴地:
「可……可以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说完她还悄悄掀起眼皮看我一眼。
这个绝对是试探且想取代我的眼神。
感觉她下一秒就要说要把我脸皮也扒下来贴她脸上了。
「当然不可以!」
我炸了毛:
「什么可以!你作为一个正常人没有自己的审美吗?为什么我穿什么你就穿什么!
「你为什么从头到脚都要和我一样?」
「干什么都要和我一样,你学人精啊你?
「知不知道克隆羊多莉最多活六年啊!
「我告诉你我不想再和你穿得一样,下次再跟我穿得一样我就把你衣服全丢掉!」
拿起桌上被我甩掉的手机嘭的一声关上门走了。
我才不想看那人的反应。
再回去的时候,我眼尖地发现她已经把衣服换成了另外一种颜色。
她见我回来,悄悄给我发信息:
【不好意思,下次不会了,我不知道你不喜欢。】
这一句话成功把我愧疚值拉满。
也是,我没有和她说过我不喜欢这个事。
心里的那口气好歹出了,我心情特好地刷起了某书。
正刷着,突然跳出一个帖子,标题:
我看下去,脸上扬起来的笑僵在半空,特别是自己脑海里还回荡着我骂室友的那句:
「你知不知道克隆羊多莉最多只活六年?」
最主要的是,这个故事,怎么那么贴近她。
某书这帖子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想和室友穿情侣装,每天悄悄穿同一色系的衣服,结果今天室友突然生气,骂我克隆羊。
最后还有一个表情包。
嘤,伤心.jpg。
我的眼睛停留在那一个#喜欢室友#以及#拉拉#的标签上,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一楼: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拉子喜欢上直女算是完啦!
二楼:帖主:今天又是情侣装~(开心)
室友:再偷司马!(愤怒)
一百二十楼:这就是直女和拉子脑回路的区别吗?
一百二十一楼:我哭死,直女宁愿认为你是克隆羊,都不觉得你是想和她穿情侣装。
一百二十二楼:我看楼主离我不远唉,楼主不会是****大学的吧?
看到最后一楼这个熟悉的大学名字,我才记起来这个软件可以看距离多少米。
我怀着侥幸的心理点开她的头像。
明明很小显示的距离却在此刻占据了我的眼眶:
【距你3m。】
3m是什么概念?
我转身看那个背对着我的背影,迟钝地想:
这个距离,好像就是3m。
看完那篇帖子后,我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我心虚地记下ID删除浏览记录,而后登上不为人知的小号疯狂视奸刚刚的ID。
我开始狂往前翻。
记录最开始一条记录居然是在一年前。
刚开学的时候。
【今天看见了一个好可爱的小女孩,虽然她只有一米五八,但是矮矮的,很贴心。】
嗯,鄙人身高一米六,对不上,不是我,pass。
【她居然是我的室友,还好心地给我递了瓶水,嗯,她是不是觉得我也很不错。】
不记得了没有这回事,不关我的事,pass。
【哇塞她还会跳舞呢,而且脾气好好,天呐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
配图是我在舞台主持的照片,但码了脸。
好的实锤了。
转变心态应该是半年前的一个运动会。
【今天脚崴了,她说要扶着我去医院,她身上好香啊,嗯,她说不重,那就多靠一会吧……算了,别累到她了。】
我好像对这个有些印象。
室友叫许攸,是艺术生进来的,所以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长得文文静静的。
那次运动会我被迫因为学分去当后勤工作。
而她不知道为什么报了八百。
结果跑八百的时候许攸脚不小心崴了,其余人又不在,只能让我去扶许攸去医务室。
记得那一天,我匆匆赶过去的时候,她坐在地上,额头上全是汗。
我上前扶起她的时候,她还有些抗拒。
嘴里还嘟囔着让我别碰她。
我当时还觉得她挺讨厌我的。
「我不碰你你自己能走吗?」
可能看出我语气不好,她又歇了菜:
「没有,我身上全是汗。」
我觉得她有些莫名其妙,是汗怎么了?谁跑步不出汗啊?
我扶起她,她看起来就疼得厉害,但是我肩膀上愣是一点重量都没有。
看她那么逞强,脚都一瘸一拐了还装呢。
我在心里默默给她留下strong姐的称号。
但出于人道主义,我只能开口:
「你不靠着我吗?我感觉你不重,我也不累。」
「我靠着的。」
她就靠过来,肩头多了些重量。
但因为身高原因,我只能扶着她手臂承受重量。
我感觉她耳朵有点红:
「你很热吗?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她连连摇头,但我感觉到身上重量又没有了。
觉得她可能是有点嫌弃我,我倒是也没再劝。
现在这个帖子告诉我,她不靠我是因为怕我重到?
我继续往下翻。
发现了「克隆羊」的起源。
【今天偶然和她穿了一件同色的衣服,结果有人说我们走在一起好像情侣装啊!开心!(附上小猫挠肚皮表情包)】
这是我第一次和她穿同一色系的衣服。
但其实那根本不是偶然。
我在记忆里简单搜寻了一下。
那只不过是突然要搞了什么大会,所有人着装要统一。
我们那次所谓的同色系的衣服只不过是学校统一发的着装罢了。
不是,这姐这么能脑补吗?
然后之后的帖子基本上一天一更新,全是我们的同色甚至同款穿搭。
【嗯今天又是情侣装的一天!】
【没有同色的衣服,但是有差不多颜色的!穿了!】
【今天她朝我笑了,还说我们有缘分唉!】
然后直到今天这一条。
看完了所有,我才懵懵懂懂地感觉到一个认知。
这怎么这么像一个拉子暗恋史啊?
我关闭手机。
又悄悄转过身,却刚好对上了许攸看过来的眼神。
她还没有什么反应,我先反应特大地转过身。
「……你没事吧?」
许攸在我身后问我。
不知道是看了那帖子还是什么心理原因,我居然从她的语气中听出紧张和关心。
……假的假的。
8
晚上的时候,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怎么也无法把某书里的那个性格和现实中这个人性格相对上。
脑海里疯狂疑问:
她是那个博主吗?
她是拉子吗?
她喜欢我?
我摸黑拿出手机,在浏览器框框敲下几行字:
【室友喜欢我怎么办?】
【室友是拉子怎么办?】
【怎么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拉子?】
【拉子喜欢我我把拉子骂了怎么办?】
【楼主,保重。】
【很简单,上前亲一口轻松知道是否是拉子了(大拇指食指比心版)。】
【我说话有点直白且黄我先走了。】
千奇百怪且毫无用处。
我放下手机,感受到自己的脸在微微发烫。
这些网友真的很容易气到人。
转过身,将脸对到那个室友那边。
安心入睡。
「攸子怎么换风格了?和霖霖也不一样了。」
有个室友打着哈欠下床。
以往每天都能看到两对双胞胎一样的衣服,今天倒是没看见了。
「没。」
许攸心情明显有些down。
虽说克隆羊这个事情解决了,但是我心里莫名地感觉有些奇怪和内疚。
换种角度来说,她也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喜欢我而已她有什么错。
「那个,昨天对你太凶了,对不起啊,我今天请你吃饭吧。」
我拿上课本追上去上课的许攸。
「啊?好。」
许攸转头看见是我,眼里的惊喜藏也藏不住。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我拿起手机的频率变成一分钟三十次。
铃声响起,我噌地站起来,后知后觉地想。
不对啊,我是直女,我这么激动干什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喜欢她呢!
我放慢脚步,脖子伸得老长。
终于看见了许攸。
9
和许攸面对面坐下,我反而先不自在了起来。
手机放在桌上,叮咚一声响起。
我不经意一瞥,吓得六神无主赶紧抓过。
手机来的消息通知显示的是许攸的号。
昨天悄悄把许攸的账号置顶。
绝对不是因为其他原因,而是纯粹地好奇她到底怎么想的。
余光看见她还在点菜,我打开消息界面:
【呀!今天她请我吃饭!她一定是在为昨天说我而内疚,她一定也不想凶我的!她是个好人!】
配图是悄悄拍下的我的背影。
「我点好了,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还正在看呢,她突然将菜单递到我面前。
「啊?哦好。」
我慌忙抬头,看菜单,却惊讶地发现点的都是我爱吃的。
「那……再点一份土豆烧牛肉吧。」
我指了指那个菜。
「好。」
她似乎有些愣怔,而后点点头。
十分钟后,手机再次叮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刚刚点了我爱吃的菜!!!!她知道我爱吃什么!!!!!!她真好!呜呜呜呜呜她真的好好!!!!!!
【她心里有我!!!谁懂啊!!!昨天那次骂挨得值了!一点都不亏!
【添一嘴,她昨天骂我的时候也好好看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
「你看我干什么?」
「那个,昨天是我过激了,对不起啊,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直接找我就好了。」
我就是随口一说,想来我们两个不同专业的人也不会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谁知道她点了点头:
「有件事需要你帮下忙。
「我有个作业需要模特,但是我找了很多人都不愿意,你可以帮我一下吗?」
态度之诚恳,语气之真诚。
导致我还没思考就已经点了头。
在她的笑容下我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什么模特一个愿意的人都没有?
怎么突然就答应了?
当什么人体模特?
10
一个小时后,我出现在了许攸的画室。
我第一次知道许攸有单独的画室。
不乱,而且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许攸给我搬来一把椅子,擦干净,让我坐到靠窗的位置。
「就坐这吗?还需要干点什么吗?」
许攸在自己的地方坐好:
「没事,就这样,你想怎么摆就怎么摆。」
我感觉自己有点僵硬,她不断指挥我:
「往窗外看。
「稍微倾过去点。
「头发捋一下。」
我正寻找一个位置展示我的漂亮侧脸,就感觉有人撩开了我的头发。
她将我左耳的头发捋下来搭在我心脏的位置,又将我的手摆好。
心脏痒痒的。
我一转头就和她离得极近,她的侧脸几乎快要贴上我的唇瓣。
身上特殊的香味扑面而来。
她此时挡着光,身影投影而下。
她的眼睫毛微垂下。
嗯,眼睛很好看,皮肤也很好。
她将我的手摆正扶好,手指轻轻碰上我的脸颊,将脸微微抬起,收回手,笑得温柔:
「那辛苦啦。」
我的眼睛不算对着太阳,但那阳光洒在我右边脸颊处。
也许是太阳照得太温暖,刚刚她的侧脸好像又出现在眼前。
我不合时宜地想:
我当时为什么会觉得她不像拉子呢?
也许是因为许攸是长头发,她不仅有一头飘逸的长发,而且还长得文文静静的。
我之前偶然了解过这方面,可里面的情侣似乎总有一个是有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和豪爽的性格。
可我们都不是。
两个长头发的女孩子走在一起似乎从来不会让人想到是情侣。
但是一个长头发一个短头发的女孩子走在一起似乎很容易被人起哄。
她讲话很温柔,长的也很高很漂亮,追她的男生有一大把。
记得有一次还有一个男生抱着一大束玫瑰花在楼下等了她好久。
这样的人一看,就不像那个t。
我可能脑子迷糊了,这个时候居然蹦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假如啊,要是啊,可能啊,或许啊,如果啊,我要是也是拉子的话,那我俩岂不是……
撞型号了?
11
这种荒谬的想法幸好没有太久。
我很快被自己脑子里的胡作非为震惊到。
我身体不好动,怕打扰她画画。
我只能移动眼珠子,视线落到她青葱的指尖上。
怪不得说学艺术的手指都很好看。
【她将手指……然后……紧接着……看见……轻唤一声……】
脑子里又开始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昨天晚上被随意丢下的一篇文。
这是能想的吗?这是能播出的吗?这是一个正常人想出来的吗?
「霖霖你别紧张,不用保持得太静止了,会很累。」
我正唾弃着自己呢,许攸突然开口。
我应下,开始一边发呆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与自己内心的邪恶作斗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许笙放下笔的清脆声响起:
「好了。」
我的手都要僵硬了,想走过去看那幅画。
许笙眉眼弯起,将画塞进包里。
「你要拿去参赛的?」
我惊讶。
「对啊,等下我要去外地参加一个比赛,三天后才能回来呢。
「我可以拿这幅画去吗?」
许攸察觉我心情变化,以为我是不愿意露脸。
「没,你用吧。」
说不出为什么不开心,可能是她画了画不给我看。
她下午要去坐车去外地,收好东西要走。
她高我半个头,要走的时候突然停下来,转身问我:
「我要走了,抱一下?」
我想了想,点头。
好室友好朋友之间抱一下也没关系吧?
她弯腰抱住我:
「走啦,三天后见。」
三天后见。
回了宿舍后,我频繁刷新她的界面,总觉得她会将那幅画发个帖子。
但是等到花都谢了我还没等到更新。
只有刷新出来的到站的图片。
配图:
【平安落地,想。】
没看懂她的文字,我关掉手机。
12
许攸不在的三天,我连做了三天的噩梦。
连做了三天的自己变身拉子了,还和许攸在一起了。
噩梦,实在是噩梦。
我可是铁血直女。
我抚着胸口,默默将手机里收藏的各式各类的文删掉。
这东西真害人!再也不看了!
「霖儿,听说许攸获奖了唉。」
我正下床往脸上泼水,闻言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没有消息。
「她邀请我们一起去吃饭,给你发信息了吗?」
我擦干脸,果然看见了刚刚发过来的消息。
心里有些别扭。
好歹我道歉是单独请吃饭,那这获奖图还是我模特呢,怎么不单独请我吃饭?
我坐到位置上:
【我不去了,今天有事。】
将消息发出去,我放下手机。
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三十分钟……四十分钟……五十分钟……
消息提示音还没有发过来。
我忍不住,跟闺蜜激情开麦:
【不是你说她为什么不挽留一下我?
【我说不去就不去了,那她怎么不跟我发信息呢?
【她到底什么意思啊能不能说明白?
【哎呀烦死我啦!!!!!】
闺蜜好半天才弱弱发出一句:
我有些心虚:
【那我不是不知道吗……而且,我也道歉了啊。】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底气严重不足。
她不会那么脆弱吧?因为我骂了她所以她就不喜欢我了?
可是我道歉了啊……而且喜欢人怎么能那么脆弱呢……
那她还抱了我呢……总不能说那个抱就是结算吧?
我捧着手机越想越多,闺蜜下一句消息发过来:
【我怎么感觉你最近很不正常?】
我哪不正常了?
再怎么说作为一个好朋友好室友,怎么说也要挽留一下吧?
总不能像现在这样一句话都不回吧?
而且那幅画本来就有我的功劳嘛!
这样……这样……这样……
这样很不礼貌!
然后呢……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虚。
我又想到了这几天做的梦。
感觉到了毁天灭地的绝望。
我不会,真的也变成拉子了吧?
13
我只用了一秒就否决了这个念头。
我可能只是看了她的帖子才有了这种想法。
我不讨厌她但是并不能根据这断定自己也是拉子。
我立即上网搜:
【怎么确定自己是不是拉子?】
【简单,看看自己对她有没有性的幻想就好了。】
嗯好,作为一个到现在还没谈过恋爱的人,这种东西完全不存在。
【赞同楼上,或者嘴一个,不恶心的话说不定也是的。】
我想想要是自己真的和一个女生嘴的话……接受不了!
【看自己会不会对别人靠近她心里不舒服呗,想要她只对自己好呗。】
之前只是对克隆羊不舒服而已,而且接触还少!
好的,在我不知道那个帖子之前,这些全部pass。
我松了口气。
可能自己就是被那个帖子带着有了些感觉。
「许攸,你回来了?」
我正在分辨,宿舍门就打开了。
「嗯,有人不去,我来邀请她去。」
刚好和许攸对上眼:
「我去。」
我条件反射地开口。
气氛有些尴尬:
「我刚刚在搬东西,没看见你的消息。
《品品相思》
极度ooc预警,极度私设预警,2w字预警
平行世界,私设巨多,不能接受不要点进来,感谢
01
这世上究竟有神有仙么?你想不明白。
没见过的东西要怎么靠想象成为现实呢。啊,这是一个深奥的问题。你一路从家乡来到这里寻求仙道,自己却忍不住怀疑世界上有没有仙人。
所有人都告诉你,仙人是存在的。可是,你们都没有见过仙人,那他们是怎么断定的呢?
有仙人在头上会好过一些吗?可是仙人又不会帮助我们。你问完这句话被母亲敲了一下头:“仙人不是在头上而是在天上!”
你捂着头,心里决定再也不说出这种话来了,大家都不高兴。
你们是一路从广陵往西去的。母亲说你们在去西边的路上,而别人又...
你们是一路从广陵往西去的。母亲说你们在去西边的路上,而别人又说你们在去北边。想不明白,只要相信母亲就好了。
旁人把你们称为流民。奇怪,你们不是在寻找仙人吗?当你把这个问题问出口的时候,母亲的眼神变成你看不懂的模样了。
母亲是一个聪明的人,你知道她聪明得过分了。可偏偏她又对寻仙抱有深深的痴迷。从你有记忆开始,你们就一直在寻仙的路上。
仙人,到底住在哪里呢?你从母亲的怀抱里学会成长,学会走路于是离开怀抱,学会说话于是两人能够正常交流。你感觉你变了其实没变。
你记得母亲离开你的那天。那天母亲只是哼着歌把你哄睡着,然后就再也没出现过。那天睡得太沉了,你几乎忘记自己的身体还躺在一堆稻草上。为什么不是柔软的被褥而是稻草,为什么母亲会突然消失,这一切都没有解答。
你叫醒一旁的大婶。大婶据说是你们的邻居,是一起去寻仙的。大婶醒来时很烦躁地开始揉眼睛。你问她母亲去哪了?她愣了一下,说:“你娘她去了仙人住的地方。”
为什么母亲没有带你一起去见仙人呢?你可是她的孩子……孩子也是能轻易丢弃在随便一个地方的东西吗?不,孩子是人,有思想的人。
“她走了……为什么,没带上我呢?”
大婶想了想,说:“因为仙人的住所只有他允许的人才能进去,也许是小丫头你没有被允许吧。”
仙人的居所,是不被允许进入的……真是奇怪呢。仙人不是庇护百姓的么?你把这问题问出口,大婶告诉你:“仙人不会庇护百姓,因为仙人不理世事。”
仙人原来是这样子的。仙人那么受人们向往居然这样冷血,你们一直在寻仙,而仙人值得寻找么?
你呆坐在原地。大婶看你这样,摸摸你的头说:“小丫头,你很幸运。”
失去母亲也算幸运么?你不认为母亲会丢下你。你依稀记得小时候母亲哼歌哄你睡觉,那歌谣那样温柔,母亲也那样温柔。
母亲会因为找到仙人就放弃你吗?你怀抱着这样的疑问。但是又去问谁呢?母亲已经不在这里了。
第二天,你醒来时,寻仙的队伍已经不见了。他们抛弃了你,没有一点征兆。究竟为什么都要抛弃你,离开你?你想问却也没处去问了。
02
你漫无目的地在街上徘徊。肚子很快就响起来,你拍了拍让它不要叫。可惜它并不听你的话,仍然那样自顾自地叫着。
有什么办法呢?你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只能远远地对着包子摊咽口水。不吃饭是会死的,你清晰地知道这一点,但是你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一切。
若你从小便是被娇惯着长大,那现在或许有力气去抢去夺吧。但是现在你已经没有争斗的力气——因为你知道,那些从来不属于你。
倚着一家客栈的墙根坐下,你微微叹气。马上就从屋里出来一个跑堂把你赶走,他们这不让乞丐过来。你刚想辩解自己并不是乞丐,又根本说不出来。你现在跟乞丐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漫无目的地走着,来到一间破庙。破庙里是一群穿得破破烂烂的乞丐。他们正围在一起,面黄肌瘦的,讨论着今天讨来的几个铜板。
你看看他们又看看自己,沉默着离开了。即使你并没有什么去处。然而,你又真的能混入他们中间吗?
你还是保留着自己是寻仙之人的态度。只不过路上遇到了些许曲折……一定会在某一天,你找到仙人,让痛苦的事情消失,找到母亲告诉她,你做到了。
忍受着胃里的剧痛,你慢慢走到不远的树林里。在一棵树下面,你终于感到疲倦,睡着了。
梦里云雾渺渺,你下意识以为自己进入了仙境。奇怪,仙境可以在梦里见到,现实里寻找它却如此困难。
奇怪的是,仙境里寂静无比。你走了很久也没有走出那团迷雾。你想自己只是在树下待了一会,这又是在哪里?难道树林里有吃人的鬼魅?
这么一想,世界猛然崩坏了。你看着天空一片一片落下,漏出血红昏暗的缝隙。天空不是蓝色而是红色……也许你不是活着做梦而是死了要下阴曹地府。
可是死了也会痛吗?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里一阵感慨。再抬头时,缝隙里不是缝隙,而是一只眼睛,蓝色的眼红色的瞳。这绝对不是人所能拥有的容貌,难道是仙?不对,也许是鬼。
那眼珠缓缓动了起来。一瞬间你吓得喘着粗气醒了过来。看见眼前的景象时还以为自己又进入了另一个梦——你不在树下而在那间乞丐破庙里。
怎么就被捡回来了呢?你呆呆躺在一小片茅草上不敢发声,怕把美梦打碎。被人抛弃却又进入人群……你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了。
不过,肯定不是梦了。你的痛觉渐渐回笼。
一个女人看你醒了,便走过来:“你醒了呀?”
你揉揉肚子,说:“嗯。”
这个女人和其他乞丐一样,面黄肌瘦,没什么特别。你看向她,问:“是你们救了我?”
女人挠挠头,似乎觉得你年纪很小却能说出这种话来让人很震惊,她说:“昨天晚上我们去捡柴火,看你在树底下躺着,就把你捡回来了。”
“真是感谢,我该怎么报答你们?”
女人明显愣了一下,揉了揉你的脑袋,说:“小丫头,你有什么能报答我们的啊?”
“唔,我可以给你们当牛做马……”话没说完,女人抱住你就笑:“哎呀,真是可爱,我们一帮子乞丐,要什么侍女呢?”
你想说,自己十岁了,不要人抱也不要人夸可爱。但终究感受到她怀抱里的温暖,你忍不住靠得更近一点。
女人自称姓闻,叫闻春雨。你疑惑她竟有名字,说起来你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或许母亲根本没给自己取。
这间破庙是他们的聚集点,过几天他们会离开,去另一个地方。因为这里的人实在是太穷了,要饭都要不到。
你和她说,母亲离开了,自己也不知道去哪里。
闻春雨思索一会,问你要不要跟他们一起走。你不知道。他们会是好人吗?会和那个队伍一样半路抛弃你吗?
你默默失神。闻春雨走到那边去跟另外的人商量。没过一会她雀跃地回来,说:“他同意了。”
接着她又小心翼翼,说:“那你呢?”
胃里像烧着了一样痛,你把手摁在肚子上,说:“我还在想。”
想什么呢?你不知道要不要相信他们,可是自己又忍不住想去接近。你无法习惯自己一个人要怎么度过接下来的日子,毕竟,你只是一个小孩。
闻春雨只是柔柔看着你,并不发表任何意见。她像是知道你肯定会同意一样。而你也真的同意了。
03
闻春雨说要给你起名字,问你什么意见。你说,我习惯了没有名字,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叫什么。
当事人都这样的态度,闻春雨起名的兴致锐减,只说,那我叫你什么好?
你挠挠头,说,叫我丫头就好。寻仙的那些人是这么叫的。至于母亲,她连她自己的名字都没提过。
“丫头?嗯,丫头,好啊。”闻春雨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个称呼,想了想,点头同意。
闻春雨……不得不说,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你总是忍不住被她亲切的笑容吸引。她很有母亲气质,你总是能从她身上感受到令人怀念的气息。
她和那个男人是这群乞丐的领袖。你不知道为什么闻春雨会变成乞丐,她看起来就不像一个平常女子。但是她自己这样说了:“我是战乱之后被敌军俘虏过去的,没过多久,我从那里逃了出来。”
闻春雨原来是一名逃奴。这样的话,就好理解了。你很快又想到,这样的话,闻春雨是会被抓走的吧?
没过多久就到了离开的日子。你转回头望向城门时还能想起母亲的样貌……究竟是为什么呢?她一夜之间失踪了?她真的找到仙人了么?那为什么又不带上你——自己的女儿呢?
转过头去,闻春雨朝你伸出手。你恍惚间,把她看成了母亲。
04
和乞丐们度过的日子和往常没两样,一眨眼就过去一年多。说起来,寻仙的队伍活得也像逃难的人群呢。
他们是在寻仙没错……不,他们肯定是在寻找仙人,你坚信这一点。否则,你的信念将会瞬间崩塌。
同往常一样坐在路边讨饭,你百无聊赖地抬头看天。天空颜色很亮,没有一片云彩,干净整洁得过分。而地面上的人们却是这样痛苦的生活。上苍啊,不觉得太过残忍了吗?
回过神来,正有人拿鞭子指着你。你仰头去看他的面容,同天空一样干净整洁,想来他家里条件不错。
“你,快滚!别不知好歹!别挡我的道!”
说着他鞭子就朝你脸上抽去。你匆忙让开,口中还在道歉,但他的鞭子依旧不依不饶地抽上来。
你饿着,跑也跑不快。而那人看你跑走,追逐的心气也上来。终于你跑不动了,步子渐渐慢下来,不得不接受自己将被抽打一番的命运。
“贱人!还敢跑?!”拿着鞭子的男人赶了过来,把你抽得遍体鳞伤,蜷缩在角落不敢动身。这个时候只要装死就好了吧……
“哼,无聊。”男子离开了。
你艰难起身,没办法,今天是讨不到钱了。摸着墙一路蹒跚,走到据点时你松了一口气,再次晕倒下去。
醒来时是熟悉的场景。闻春雨给你擦了擦血。你目光空洞地看着天,说:“闻姐姐……我好疼啊……”
闻春雨看看你身上的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摸摸你的脸,苍白无力地说一句“没事了”。
怎么会没事呢?你痛得身上发烧,像是坠入了火炉。不管你怎么抗拒,热气还是席卷全身。
这时候,你又做了那样的梦。那只眼睛似乎离你更近了。他是要看穿什么?你在梦中呢喃,请求它离开你的梦境。然而它越来越近,几乎要贴近你的皮肤。你立刻被吓得醒过来。
闻春雨见你的脸烧得通红,思索片刻去和男人商议给你买药。她被拒绝了,因为这些钱你没有帮忙攒一个子儿,所以也不能为了帮你就花掉。真是很合理的解释呢。
不过,闻春雨抬头说:“那我的那份呢?”
“你的钱,已经没有了。”一个人嗫嚅着说。
“你这意思,养活大家的钱,都是从我那份出的喽。”
“你不是说你用不上,你自己说的啊……拿来接济我们不是很正常?”
闻春雨在他说完话之后,走到他面前狠狠扇了他一耳光。她面色不变,依然在笑:“我说这句话不过客气客气,你们怎么会信以为真?我相信,在场的各位,都说过这句话,怎么偏把我的当真。”
环视四周,众人正拿着看异类的眼神看她。眼神有埋怨有愤怒有不知所措有理所当然。
她想,这里已经待不下去了。自己曾经一手建立起来的地方把她当做是异类,这让她无所适从。
也对,他们只是失去家园的平民,而她可是逃奴……他们本质上来说,就是不一样的。可笑的是,她居然还觉得这些人是理解过她的,怎么可能呢?
“居然敢打我?你不过就是个奴才!逃出来的奴才!我们可不会听一个奴才的命令。”
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闻春雨意识到,就算没有你的伤,他们也迟早会爆发矛盾。他们本质上就瞧不起她,自然也不会觉得她应该有什么优待。即使她是帮助他们走在一起的人。
“你被一个奴才打了脸,岂不是说明你比奴才还不如。”闻春雨冷哼一声,把铜板装好想要带走。然而那些人不依不饶,围着不让她离开。
闻春雨怎么也不肯同意他们把你放弃的决定,那些人用蛮力把她打了一顿,还拿走她身上的钱。最后,他们还把你们扔出了据点。从此,闻春雨和你,不再是这些人之中的一员了。
“闻姐姐,你怎么了?”
闻春雨摸摸手臂上的伤,沉默不语。你看着她,眼皮渐渐变沉。快要睡着的时候,闻春雨走过来的把一个东西硬塞到你手里。
“拿着这个吧,丫头。”
你撑开眼皮,迷惑地看着她。
“我要走了。”
你刚想要她等自己睡醒了再说,忽然又意识到她说了什么,心下大惊:“……诶?”
“我知道他们很记仇的,如果我们一直在一块……他们说不定会来找你麻烦。”
你感受到那东西的触感,像一根莫名扁平的棍子。再捏一捏,那是个“柄”。
“对不起,我害了你。”
闻春雨摇摇头:“没什么害不害的,早晚都会这样。”
“一定要离开吗?我们不能——相依为命?”
“……唉,还真是小孩子的话,”闻春雨叹了口气,说,“我有自己要去的地方。”
“闻姐姐……”你想说一些挽留的话,可是一张嘴脑子一片空白,最后只好说,“保重。”
闻春雨抱了你一下,你感觉她身上很冷,冷得你心生绝望——连她都熄灭了,你该如何燃起?
“丫头,你也保重。”闻春雨在你身边坐了一会,然后毅然决然地远去了。
05
你知道闻春雨给你的是什么,是“匕首”。那是她一直带在身上的。这会是代表她身份的东西吗?或者说这单纯就是她拿来给你防身的工具?
你不清楚,把它细心地收在衣襟里,第二天准备重操旧业——也不知道那帮乞丐走了没有。没走可是有点难办啊。
乞丐生涯还在延续。唔,寻仙的队伍到哪里去了呢?他们找到仙人了吗?要是他们找到了的话,早知道就求求大婶,让她帮忙给母亲带带话了。
你实在是很想她。她现在在哪里呢?会不会已经修炼成仙,变成很厉害的人了呢?
那……她为什么不来找你……所以,她还是不要成仙了,要不然,你会非常难过。
梦里的眼睛越来越近了。你逐渐变得无法睡眠,每次只是刚刚进入梦境就会惊醒。
究竟,你还活着,是为什么呢?你几乎要忘了自己的来处。你从一开始就是流民吧,就是乞丐吧。为什么会自顾自地以为自己正在寻找仙人?仙人是存在的吗?存在的话,能不能让你再见母亲一次……
这个世界的恶意太庞大了。你根本不知道如何自处。现实是这样,梦里也是。
闻姐姐去了哪里呢?你有时望着天空,也会有此思考。世界究竟是向前还是后退,闻姐姐是被裹挟着向前的么?不,闻春雨是自己决定向前的。
06
听说有军队要来这里打仗。你头一次发现这座城里这么多人,有些人想走也走不掉。明明你在这里已经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可是战火要来了。
那时候你下定决心,要离开。可是城门再也没有开。你不明白,把你们锁在这里世界会变得更好吗?
你们逐渐开始吃不上饭了。其实你有些后悔,自己应该早点离开,只是迟疑一下,便错过了机会。
饿了一天,你实在是受不了了。之前好歹也有一点东西可以吃,现在则是什么也没有。要是再这样下去,你绝对会饿死的。
干脆出门吧。你捂着肚子推开破茅草屋的门。这里住的人早就死去了。你偷偷住了进来,心里老是觉得冒犯,于是每天都拜一拜,说自己是因为实在没地方去了才住到这里,将来有机会一定报答。
佝偻着身子,你走到街上,空荡荡的。摸摸自己兜里攒下来的钱,你微微叹息:“唉,也不知道有没有开门做生意的……”
没有一会你就累得直喘气。当乞丐的那几年,你的身体变得更加不好。即使找到了绣花的工作,能吃上饭了,身上的伤痛也没有减轻。
“看来今天是什么也没有了……”你决定回家。摸了摸贴身放在胸口的匕首,它给予你无限勇气。
还没走出几步,就有人让你停下。你僵硬地转过头,看见那个人。
……好眼熟!
“我就知道你还在这里。”
是那帮乞丐里的人!你马上就想逃走,马上又被他捉住。没办法,你轻得像张纸片了。
“没想到你长大之后变漂亮不少嘛。”
“……叔,你来这,有什么事吗?”
“别害怕,丫头,我想问的是,你知道闻春雨那女人去哪了吗?”
你摇头。心说快放我走吧。果然今天出门就是个错误。
“真的?你为什么不说话?”
他没有信,这就很难办了。你确实不知道闻春雨在哪里啊。当然你知道也不一定会说出来就是了。
“叔……我真的不知道,我们一年前就分开了……”
“……”他反而轻蔑地笑,说,“你要怎么证明,你没骗我?”
这一刻,你知道,你说什么都没用了。
“……我不知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他打量一下你,有些不屑地“啧”了一声。你瘦得过分了,想来手感也不好……算了算了。
“把你的钱给我。”
“你们很缺钱吗?”
“这是死丫头你欠我们的。”
你不欲与他纠缠太多,想了想还是听话地把钱袋递给他。他翻了几下,表情流露出不满。想来这一年他应该挣到了很多钱。
他抬头看你一眼,眼神突然就变得满意。你内心暗觉不妙,勉强支撑起笑意。
“我说,丫头,跟我走吧。”
“……走?去哪?”
“大家都在那等你。”
大、家?你头痛,大家是哪个大家,选择不给你治病的大家吗?
他们不给你治病,其实你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为什么会把闻春雨赶走呢?你怎么也想不明白。你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快死了的小孩,他们却是一群没什么钱的乞丐,不救也说得过去。可是闻春雨却是带着他们一步步成长起来的领袖,就这么被抛弃恐怕太草率了。
“我不懂。”
“那就跟着我走,你自然会懂。”
“……我不要!”你触电一样甩开他碰过来的手。他看你的眼神,你见过。捂住胸口,隔着衣物摸到防身凶器,你喘不过气。
一定要掏出刀来么?一定要把刀对准他么?今天为什么一定要出门?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命运待你未免太凉薄了。
“我并不是在询问你。死丫头。还是那么倔。”
这难道是在给予你恩赐吗?为什么他那么高高在上……你立刻抽出匕首,对准他。
男人的眼神里冒出新奇。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随身竟然带着匕首,看起来就不属于她的匕首。
“快放我走!不然……不然我就……”
他反而笑:“不然怎么样?杀了我吗?你做不到的。我却能杀了你。”
“你杀不了人的。”
他的眼睛里尽是嘲笑。一个没有见过血的人要怎么动刀?你的手在颤抖。你想,抖什么呢?这个光景,你迟早会动刀子。不管是对谁。
可是,就是忍不住发抖。那男人离得越来越近了,你干脆闭上眼两手一挥——手腕被抓住了。
抓住你轻而易举,他的嘴角咧出笑容,说:“你还是那么瘦弱。”
“到底怎么样你才能放过我……”
“本来我没想怎么样你,不过既然你拿起刀,对准了我……你该不会觉得我还能放过你吧?”
你睁开眼睛,看见他。一个人的眼睛怎么会那样呢?贪婪恶毒,好像包含人世间所有的怨恨。你几乎要被这情绪灼伤。
“求求你……”
“想要我放过你?除非杀了我,否则……”他得逞似的笑,“哼哼。”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你握住手里的刀。
他看你不动作,轻浮地贴过来。以为自己已经说服你了,这具身躯已经完全属于他。难怪,女人怎么可以不当附庸?
不过,这把匕首,是闻春雨那个小娘们的吧?她也从来没有杀过人。为什么不肯屈服呢?这样她还会留在他们中间……只不过是丧失一些地位,又不是……
他想到这里,嘴角微微上扬,而后就感觉到一股痛觉自腰腹席卷而来。
你一刀捅到了他的肚子。因为力气不大,扎得很浅。血液止不住一样流出,那男人露出极为震惊的表情。刹那间,你感到呼吸停滞——这样他居然也没有死么?
自己果然还是不该对别人动刀子。
下一秒,他的拳头打了过来。你这下身体上了力气,用尽全力把刀拔出,冲他的胸口刺过去。只要是他死了,今天的事情就谁也不知道。
嘭!
鼻血冒出来了!
你头晕目眩,只管把手中的刀具往前一送,精准捅到他胸口。
没错,杀了他,一切就都结束了。
而他恶向胆边生,手朝着你的脖子伸过去。
咔嚓。
拗断了你的脖子。
男人露出满意的笑,自己也倒地不起。你感受到脖颈上的疼痛,心里想,要是自己能变成这个世界的主人……掌控这个世界……你还没想完便断了生息,死不瞑目。
07
你醒来时,有人正在亲吻你的额头。不对,你不是死了么?
那嘴唇很温柔。你感觉身体渐渐回温,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的厚度。
难道你已经到了阴曹地府?原来这么快,你就要开始下一世了。
……能不能不要这么快?你还没准备好。被人拗断脖子惨死的那一幕仍然在你心中久久挥散不去。
额头上的触感,消失了。难道那人已经走了?你试探着睁开眼睛,准备看一下地府是什么环境,顺便思考该怎么求阎王爷把你留在这里。
然而并没有地府,你对上的,是一双眼睛。
“你醒了呀?”
梦里的那一双。
你又晕过去了。
08
再醒过来还是这副光景,你终于确定这不是梦了。虽然不是梦,这里却有梦里的人。
蓝色的眼睛,红色的瞳孔……他真的是人类吗?你很想问问他,却不知道如何表达。是人类的话,他为何会出现在你的梦里?你们二人之前也并不相识。不是人类的话,那他又是什么呢?
男人倒是先说话了:“哎呀,你醒了,怎么不说话?”
“……我有很多想问的问题,不知道应该先问哪一个。”
他笑,说:“你可以慢慢想,不过,只准问三个。”
你左思右想,先抛出常用的话语:“第一个问题……你是什么人?”
“在下,”他眼中悲伤一闪而过,想了想措辞,说,“东阿程昱。”
“……程、昱?那么,你是仙人么?”
“好问题,”他果断地回答,“我不是。在下只是一介凡人。”
他说他不是,你却觉得他在说谎。
“第三个问题……是你复活了我吗?”
程昱笑而不语。你心里想,这哪里算回答,他连句话都没说,就想把这最后一个问题略过去,真是过分。
“这个嘛,我不好回答。你可以换一个问题问。只要我能回答的,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没什么要问的了。”
程昱惊讶:“真的没有了?”
“刚才有个问题,你骗我。你既然骗了我,那我不会问了。”
“我哪里就骗你了?”
“明明你就是仙人吧?我知道我死了,绝对是死了的。”
程昱沉吟,说:“我能确认,并不是我救活了你。”
“……在下绝对不是仙人。”
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却说自己不是仙人。他是在狡辩吧?
“你为什么救我?”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啊,闻到了浓郁的愿望。”
09
愿望?
你希望能吃一顿饱饭。
你希望能再见母亲一面……不,这个愿望太小心翼翼了,既然是愿望,母亲为什么不能留在你身边?
你还希望,改变这个世界。可是这要怎么做到??
“诶?你这句话……”
“没错,在下是来帮助你实现愿望的。”
你挠挠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愿望。”
“我明白。”
你的愿望他却知道?这是什么仙法?
“你明白?”
程昱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不过要你自己想清楚。”
这又是什么话……你真是晕了头了。
“最后的话,还想问一问,淑女,你的名字叫什么?”
你刚想摇头说自己没有名字,却突然鲠住。跟他说的话,他会给自己起名字吗?起什么名字?其实你自己也没想好自己应该叫什么,否则就不会让名字这么重要的东西空了这么多年。最后,你实在是想不到什么词汇,随口一说:“广陵。”这是你的家乡。
程昱有些意外,不过他很快就接受了:“广、陵?很好的名字。”
程昱说,等你想好了愿望就来告诉他,他会安排好一切。其实你有想过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人。但是你每次下山都会迷路,最后被程昱给带回来。
想逃是逃不了了。你开始思考自己能做些什么来摆脱现在的处境。没想到自己死了还会被关起来,果然那时候想法还是太天真。
为什么要强迫你许下一个愿望?难道你的愿望很重要吗?你这样问程昱。程昱却说:“我是因为你的愿望才帮助你活下来的,不管是什么愿望我都会帮助你达成。”
“如果我的愿望只是活着呢?”
“那我就陪你一起活。”
“如果我想要死——”
“那我不会救你。所以这不是你的愿望。”
多么强盗的逻辑!你争辩不过他,勉强闭上了嘴。
愿望到底是什么呢?
程昱说不给你提示还真就不给,连话都很少说。你印象中觉得他不应该是如此沉默寡言之人,细细想来他像是受到了你的影响。
你渐渐不会感觉到饥饿了。程昱会做饭但是不允许你吃。刚开始的时候,你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想对你好还是想折磨你?算了……忍饥挨饿的日子你已经习惯,在这多过几天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是向上天偷过来的时光。不要那么张扬。
走?去哪里?
在山上待太久,你会不知道怎么和人相处的。我们去山下吧。
你不怕我直接离开吗?
程昱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说:“当然不怕。”
山下还在战乱。你以为自己在山上度过好几年了。那样无忧无虑的日子……没想到才几个月,真是让人伤心。
程昱说,那座山叫做忘忧。好名字。
你接着做了之前绣花的手艺活,而程昱每天外出,不知道去做什么。奇怪的是,下了山之后,你总是能想起之前经历的很多事情,似乎你本来就应该这么在意。
你那被轻贱被欺侮的一生在你的脑海里来回地播放。你一会想起无故失踪的母亲,一会想起自己在街边被鞭子抽打的可怜场景,一会又觉得是时候去找闻春雨了,一会又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何必做那么多事。
你在活过来之后,头一次睡不好觉。这时候你发现,自己已经连失眠都忍受不了了。
之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你没有多少睡眠,因为饥饿,痛苦得睡不着。然而你如此顽强地活下来,却更要经历痛苦直到死去。
如果没有那件事,你会死吗?也许会吧。若活着的只是尸体,也许你便没有这么多渴求。能改变这一切吗?怎么改变?你在心里向自己提问。
不能再吃不饱穿不暖了,你幸福过后便不会再想那样过活。之前你习惯了那样的人生,也不觉得自己能够翻身做主人。你甚至觉得,有人把你买去做侍女也未尝不可。不过现在,你接受不了这样的人生。
果然,还是什么都让自己来做主比较好吧?要做自己的主人!
你把这个愿望说给程昱听。程昱就只是笑。难道这个愿望还不够格?你这样发出疑问。程昱一瞬间正色,说:“很好。”
你没有被人这样夸过,即使是愿望。所以忍不住心情雀跃。这时候程昱神情郑重地捧起你的手,然后——
一口咬在了你小拇指上。
他咬得真的很紧,你有点抽不出手。
“为什么要咬……?”你雀跃的心情荡然无存,反而紧张涌上来。他怎么突然变成这样?难道是有奇怪的开关?
程昱松开嘴,说:“啊,这个是我收取的代价。”
“可是,你还没给我实现愿望。”
“很快就会的,我不骗人。”
还好程昱没有真的把小指咬下来,你又检查几遍,放心下来。
“放心。”
程昱开始教导你的学业。其实你更想他教你武功。不过他说他不会。他真的不会吗?看起来也没有很文弱。
你对比表示怀疑。而程昱说他不会骗人。好吧,你勉强信他。不信又能怎么样?
程昱似乎会的东西很多。你问他还要教多久,他自己倒是做出数起来的样子,你赶忙制止他。
“哎呀,这是做什么?”
程昱停下计算,说:“如果你这样想,那永远也不会学完。”
“啊啊啊我不想直到死了还要学这些东西……”
他愣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怎么开口。没一会程昱就说:“不会的。”
“都是很简单的东西。”
真的吗?你每次听课头都大得不一般。
“学了这些,我就能实现我的愿望?”
“嗯,倒不如说,你要实现,就必须有这些。”
你注视着程昱的眼睛。为何他的眼睛那样深邃呢?你根本看不出来他说的是真是假。
怀疑的心思一出,你立刻反驳起来。他有必要骗你吗?骗了你能得到什么好处?你已经是一无所有之身,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东西了。
明知道这些知识能带给你什么,你也在努力地学,可就是开心不起来。程昱说这是正常现象,叫你不要忧心。
“就算是十年我也教得起的。”他这样说。
“别害怕,这只是一句夸张的话……不会那么久的。”
“我只是觉得,凭我这个潜力……着实很危险。”
程昱就安抚你,说:“不要太低估自己了啊。你也是很厉害的人。”
厉害?在哪里?你好想问他,好想知道问题的答案。但还是算了,你怕他尴尬。
很快五年就过去了。
第一年春天时候你学会钓鱼,兴致勃勃拉着程昱去附近的河边。程昱对此不感兴趣,很快书搭在脸上睡着了。
程昱睡得很香,而你专注钓鱼。钓满一桶之后,你把程昱叫醒,颇为兴奋地说:“今天能加餐了!”
“……”程昱刚睡醒还在迷惑中。按理来说,你应该早就感觉不到饥饿了才对,这又是哪一出。
“不是不会饿的吗?”他喃喃自语,伸手想点点你的脸颊,以确定这是梦境还是现实。而你下意识握住他的手,叫他不要乱动,程昱立刻清醒过来。两人就这样对视了。
程昱的眼睛,那么熟悉的眼睛。他知道自己曾出现在你梦中过吗?那么美丽那么明亮的眼睛……你不自觉挪开眼睛去。
“我回家要做鱼汤喝。”你故作轻松,松开他的手,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程昱似乎缓过来了,眨眨眼睛:“好啊,回去我教你。”
“……诶?你会做饭的吗?”
“一点点而已,不太精擅。呵呵,我们回去吧。”程昱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站起身来。虽然他本来就穿的灰色衣服。
他朝着你伸出了手。你想伸手,却又觉得尴尬。刚才明明是自己松开人家,现在他伸手自己又牵过去……怎么想都感觉不对劲。
程昱却不管那些了,他强行握住你的手,捏了捏,很开心的样子。“我们该回去上课了。”
“啊……能先喝鱼汤吗?”你看着自己手里提着的木桶,里面的鱼正活蹦乱跳。
“不能哦。不过,如果今天你课业表现好的话,就可以。”他一边这样说,一边带着你往前走。
“啊我的鱼汤……”
“放心吧,不会浪费的。我呀,最爱惜食物了。”
夏天时候程昱已经习惯你来这条河边钓鱼。虽然之后也钓不出什么东西来,就春天那一次收获满满。但你还是有点上瘾,经常来这条河边钓鱼。
程昱把他在家里的那个摇椅放到这边来了。你钓鱼时候他就在一旁摇摇晃晃。阳光透过树木一片一片落在他身上。这也算得上是难得的休息时光,因为等程昱醒了就要回去上课。
说到家,这里算是家吗?
你不知道。
是不是,学会了所有东西,你又要变成孤身一人了?当时果然不该随意许愿的。现在后悔了也不知道该如何改正。
你一边叹息一边又下杆。河水清澈,你能清晰地看见沉在深处的沙石——这里没有鱼。
“啊呀呀,这位淑女,真有耐心。”
“不过是一次失败罢了。”
淑女大人是个什么称呼?你硬下头皮接受这个称呼,说:“要是我半途而废,那不就更坏了么?”
“聪明的想法。”
14
钓鱼是钓不上来了。你开始琢磨别的事情。
河边青青葱葱,草木翠绿。你想留下自己的痕迹。程昱似乎知晓你的想法,某天,他送给你一棵树苗。
“这是什么?”
“送给你的礼物啊。”
礼物?为什么?不年不节的。你疑惑地接过。
程昱说:“你可以把它种在那条小河边。”我知道你一直想这么做。
他为什么会知道你的想法?明明你什么都没有和他说。你只好说谢谢,这些话问不出口。问了能怎么样呢?程昱是不会回答的。
因为不会有回答,所以不去问,这样真的好吗?你这样想,而话语始终迟疑着没问出口。你知道你现在不问,以后也不会有机会问。
程昱就站在你面前静静等待。他眼里有笑,心里却没有。他在期待什么?你顺着他的期待问:“程昱,你笑什么?”
“被你发现了?呵呵,没什么。不过,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为什么送我这个?”
程昱的表情似乎在说,你终于问出口了。这也算是长足的进步。他笑意更深,说:“因为我觉得你会喜欢。”
“这是什么树?”
“我也不知道。”
“……我不会种树。程昱,你能和我一起去吗?”
“当然可以。”
15
于是两个人一起去种树。程昱看起来很是手生。两个不会种树的人倒腾了一下午。最后累得躺在地上。
这时候你再次看见了他的眼睛。多么深邃!多么明亮!你忍不住伸手摸过去,着了魔一样。程昱没有动作,任由你抚摸过他的脸颊。
“程昱,你眼睛很亮。”
“是吗?我不知道呢。不过,你的眼睛也很漂亮。”
程昱的皮肤很凉。这难道就是仙人之触感?你被这凉意一惊反而清醒过来,赶忙收回手。
程昱想抓你的手也落在半空中,不过他说:“回家吧。”
是啊,天已经黑了,该回家了。孤男寡女昏天黑地在此野外相处本来就不该……可你竟还有些贪恋。
不能再想这些了。你刻意避开他的眼神,再多看他一些,你怕你忍不住拥抱他。你曾多少次渴望拥抱,母亲的温暖怀抱。可是母亲丢失了。再也没找回来。
你很想找回她,也很想拥抱身边那个人。
16
五年后。你再次邀请程昱去那条河看风景。
程昱说,那条河去过那么多次,难道还有什么我们没见过的?你和他说,你来了就知道。
你们在河边脱下鞋袜,趟过河水。秋天的河水好凉,你努力适应这种感觉。然而凉意穿过经络,直冲灵台。真是让人适应不了的温度。
程昱说:“我们要去哪?”
“啊,就在对面岸上。”
“对面、岸上?”他这样重复一遍,又说:“好的。”
“你不问我带你去做什么吗?”你心里很期待他能问出来,这样你就能理所当然告诉他,这是惊喜。
“你看起来不会回答,那我为什么要问呢?”
“啊呀,你就问一下嘛,求你了求你了,程昱——”
“好啦好啦。嗯,你带着我去河对岸做什么呢?”程昱似乎拿你很没办法。
他为什么那么温柔呢?就是因为他的温柔,你也忍不住温柔待他。虽然你知道自己不是温柔之人。
“礼物。”
“哦?什么礼物?”
“你看了就知道啦。”
“好。”程昱点点头,若有所思。
你们涉过河边浅滩,一路往前走。慢慢走到一棵树前,这棵树是你五年前种下的。程昱了然,原来你是来看它的。
“它难道就是你的礼物?也是嘛,都长这么高了呢……”
“是啊,这就是我的礼物,给你的。”
“为什么突然送我礼物呢?”
“……程昱,你不是说,该教给我的都已经教完了么?”
“嗯,是这样啊。”
“……我们会离开这里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只是有一种预感……我知道我们早晚会离开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程昱注视着你的眼睛,说:“你不想离开吗?”
“这里有很多我们的回忆……”
你这回勇敢起来,伸手抱住了他。程昱身体一僵,静静地回应你。他说:“那我们就到新地方去创造新回忆。”
你总算做了一件自己想做的事。你说好。然而不舍得松开他。程昱的怀抱很宽阔,他本来就是个高大的男子。而你仿佛今天才感觉到。
“我们会去哪里?”
“唔,先不说我的安排,你又想去哪呢?”
“我想回到那里……不,还是不回去了。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
“我的打算,是带你回家。”
“家吗?你是说……广陵?”你思考一下,说。毕竟,你觉得家是在这里,而不是在其他地方。
“是啊,你的名字。”
“说实话,我对那里的记忆不太深刻。”
“没关系,我们一起去创造新的回忆。”
17
来到广陵,程昱认识的人似乎很多,他早早就给你们安排好了住处和工作。若说他在这里没有关系你是不信的。
你老是会被噩梦惊醒,也许是因为你已经习惯了在那里的生活,简直如同仙境。而现在陡然来到人间。多么可怕。
人间是地狱么?或许前者还更可怕一些。
话说起来,程昱为你找的工作很特别。你从绣娘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县令。这是程昱的手笔?他的势力你还远远没想到。
程昱说,接下来还有你更想不到的。程昱称这县令职位只不过是一个跳板,你马上会有更高的地位。他说的这话你不懂,于是你问他什么意思。他说,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没过多久,你在宴会上见到了广陵王府的亲王殿下。虽然你此时扮作男装,但是亲人之间的血脉联系如此深厚,他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你——他的妹妹。
当年王府遭难,母亲带着五六岁的妹妹逃离王府。这么多年杳无音讯,前几年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他坐上这亲王之位后一直努力寻找她们……没想到却在这里遇见妹妹。她怎么当上县令了?奇怪。
宴会过后,管家留你稍待,说广陵王他有事要问你。你心中疑惑,想早点回家却不敢说,只好亦步亦趋跟着管家。
希望那位广陵王殿下能问一些你能够回答的问题……
18
广陵王殿下问你一些问题,你半真半假地回答,尽量控制自己不被酒意裹挟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来。唉,现在的身份有一半是编造的,连名字都是编的,这种事情什么时候能过去呢?
让你觉得不妙的是,他问起了你的母亲。你随口说了两句糊弄过去,心觉不妙,立刻就要告辞。头晕目眩,已经不支持你做出说谎的行为。
再说这么多你怕会露馅,那就完了。
被广陵王失望的目光沐浴着,你如芒刺在背,快步离开了室内。
宴会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就不该来的。你离开王府,程昱正在门口等待,低着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还知道来接你,这很好。
也对,他一向都是这样。你向他走去,想说,我们一起回家吧。程昱却像预判了你的到来,在你开口想吓他之前抬起头,反把你吓了一跳。
“嗯……宴会终于结束了?”他顺手扶住你因醉酒而略有些不稳的身躯。
你尽量避免喝酒了,可是酒量实在太差,又跟那个亲王聊了一会,酒劲自然上来。程昱闻到你身上的酒味,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这散发着浓郁愿望的肉体,再加上淡淡的酒香……啊,啊,不过,现在绝不是时候。
你点点头,说:“我们回家吧。”于是两人并排向来处走去。
很想牵住他的手,然而这在你心里仍有些逾距。那时候的拥抱,你细细想来,是属于极大的冒犯。虽然没抱多久,你心里也没想很多。但并不能说明这是正确的。
一男一女,没有什么律法上的关系,血缘上的关系,却要在晚上,在街边,在这样的气氛下牵手……这是不是一种暧昧?暧昧令你感到恐惧。
你本来挪过去一点的手又快速撤回。好像浅尝辄止的亲吻。啊,牵手为什么会像是亲吻?你为自己的想法而晕眩。不要什么事情都想到那边!想着想着,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
程昱反应迅速,立刻抓住你的手,把你拽到怀里。你在混惑中抬起头,正好看到程昱那双眼睛,就像是那时的梦境。
做梦了吗?你好久没做这个梦了。程昱说,他和你的梦没关系。没关系的话,亲一下也无所谓吧?梦里发生的事,怎么也不该反馈到现实当中。是的,是这样的。于是,你做了一件大胆的事。你勾住他的脖子,欲要吻在他眼睛处。而程昱提前闭上了双眼,你只吻在眼睑上。
“……怎么亲我?”
你还以为在梦里,笑着说:“喜欢你才这样。”
“喜欢我?”程昱思索一下,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那,你喜欢我吗?”
程昱灼热的目光扫过你的脖颈,似是想到无上的美味佳肴,舔了舔嘴唇以抚慰饥饿的灵魂。他说:“我当然喜欢你。”
你的皮肤血肉是那么香甜,他几乎是发了疯一样渴求着你的味道。但是约定没有达成,仍需忍耐,仍需克制。你的愿望还没有实现,他可不是奸商,不会提前收费。
19
你听到他那句话,就像是满足了什么愿望一样,一下子放松警惕,睡过去了。程昱看着睡过去的你,叹息一声,扶起你的身体,准备回家。
你靠在他身上,睡得很安心。程昱则摸摸自己的眼睛,奇怪的感觉在心里扎根。他当然知晓自己是喜欢你的。那么多年的相处,是块木头都会有感情吧。即使他开始只想得到你美味的皮肉。不过,喜欢你的身体便不算喜欢吗?这没有道理。
你当时倒在地上,血就从你身体里流出来。多么可怕的血。他闻到了食物的味道,可惜是死去的人,没办法做交易。
那时候他心里产生了荒诞的想法,既然死人没法做交易,倒不如把你复活。可是,复活?这超越了他的知识范畴。
他知道自己也是死过的。和那堆白骨一样,也曾经无名无姓倒在那里。啊,不,他至少有名有姓。
程昱说他不是仙人,这是真的。因为他见过仙人。绝不是他这个样子。正是那个路过的仙人救了死去的他。而死人复活的代价就是精神上的异变。
明明不需要吃东西却还是感到饥饿。刚复活的时候,有一阵子他没日没夜地吞咽食物,却丝毫没有饱腹的感觉。饥饿依然在无休止地折磨着他。
那时候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能喂饱他呢?见到你之后,他明白了,是愿望。
程昱正准备去寻找复活你的方法时,听到了你魂魄的声音。你诉说着对这整个世界的怨恨。为什么一切不好的事情都会轮到你头上?为什么人真的有魂魄?难道你还要转世投胎,再经历一遍不成?
正怨恨着,程昱走到你尸体跟前,蹲下来细细查看。你的身体已经全然冷掉,还好天气比较冷,没有臭味。
他目光怜爱,伸手抚摸你形状扭曲的脖颈。你听见他说,他会来救你的。不是,这人怎么了?死了的人要怎么救?难道,他是仙人?一瞬间这些问题在你脑子里飞速运转。
“等等!”看程昱马上要离开了,你赶紧喊出声。喊出去之后莫名有些尴尬,你明明知道人类听不见你的声音。
没想到程昱真的停下来了,他茫然地看看四周。你心里不确定他能不能听见,万一只是他突然想到什么才停下来呢?万一只是他鞋子里进了石头子呢?
“能听见的话,你就把手抬起来,好吗?”
尴尬也无所谓了,反正附近你还没见过别的鬼。
程昱没有按照你的要求去做,反而说:“你是谁?在哪?”
很好,很有警惕性的男人。
“我就是倒在地上那位。你刚才不还摸了我的脖子么?”
“……”他似乎自言自语了几句,然后说,“你现在是什么?尸体在跟我对话?”
“我现在……不对,你为什么能听到我说话?”
20
两个人的相遇是如此草率的开场。程昱不想回答你这个问题,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你死缠烂打要程昱带上你的身体。你被自己的尸体困在这里,已经好几天没动过地方了。程昱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然后把你的身体擦拭干净,背了起来。
两个人的寻仙之路,开始了。
21
程昱热爱缝合,可以说是走到哪缝到哪。他擅长把几个部位拼凑在一块,造出一个新的“人”。这样就可以完整地下葬。
你觉得程昱如果会绣花,一定会绣得很棒。他手下的针线像是真有灵性一样,几下就能绣好一朵小花。他不缝合人体时就拿你身上的衣服来练手,弄得你身上的衣服快变成花园了。
你们在寻仙的途中,偶然遇见一座山。山下的村庄叫这座山“忘忧”。据说山的深处住着仙人。眼看着要一个月过去了,而蜀地还离得很远。程昱有些心急,便带着你问了路,往山林深处找仙人去了。
没想到在山里迷了路,好几天后终于找到一座屋子。当进入这个屋子的时候,你感受到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把你从屋里弹飞了出去。
这……便是仙人吗?你的灵魂变得不再稳定。程昱听不到你的声音,一边说“你怎么了”一边放下你的身体朝屋外走去。
你几乎要咳出血来,可惜是灵魂状态,没有血。你说:“程昱,我怕是要死了。”
“胡说,你不是已经死了?死了的人还会再死的么?”程昱摇摇头,心里告诉自己,这都是她骗人的,不能被骗了去。
“程昱,”你叫住他,尽量展现温柔的态度,“把我缝起来吧。”
“断掉的脖子好难看,可以帮我缝起来吗?我不想以这副姿态下葬。”
程昱推开门,说:“我不可能葬下你。”
“那么,也请帮我缝一缝补一补……我的愿望,就是如此简单……”
程昱那一刹那停住了。他喃喃自语:“这就是你的愿望吗?”
“……我会帮你实现的……”
然后,你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陌生的男人正在亲吻你的额头。
22
到家了,程昱摸摸你脖颈处的皮肤,确认你还活着,松了口气。他自己也觉得这处针脚缝得的确不错。在他人生的作品中勉勉强强排上前三吧。
你于他正像是锁链。程昱极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啃噬你皮肤侵吞你血肉的欲望,落荒而逃。
第二天早上程昱按时叫你起来上工。你头还痛着,揉了揉眼睛就爬起来。看来昨晚的事情全然忘记了。程昱想,忘记了也好,现在不是时候。
可是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呢?程昱又觉得自己不过是在习惯性拖延,因为畏惧你的死亡,所以害怕产生进一步的亲密关系。
23
工作的日子和以前上课的时候一样,很充实。你力求自己做一个好官,虽然身在乱世,好起来也没用。
某天,你和程昱说:“程昱,我好累。”
“我只是觉得,一直以来,我做的事,好像完全没起作用……”
程昱安抚你,说:“这是很正常的,你才做了多久?而这个天下,早就病了。”
“如果这么说,那么我想,大概我早就错了。”
“哦?错在哪里?你这样不也很好吗?”
程昱想说,你没必要否定自己,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在这个世道,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想,我之前的愿望好像有些狭隘。”
“诶?”这是程昱所没有预料到的。做人能渡自己便很不错,希望自己成为更好的人,这有什么狭隘的呢?
“……我想要这个世界变成更好的世界……啊,是不是像小孩子说梦话一样?”
浓郁的愿望味道。哈,程昱几乎要迷醉了。他一边转过脸去,努力克制自己的表情,一边说:“这就是你的愿望吗?我会帮你的……”
你去牵他的手,要他把脸转过来。你说:“为什么你要无条件支持我呢?程昱,为什么要帮我完成愿望?”
“不是无条件的……”
“我不明白,若要代价,你应该尽早索取。程昱,我,我并不是说你别有居心。只是你这样,这样……我无法相信这世界上有这样的人……”
“那为什么以前愿意相信呢?”
“……”你没有回答,只是笑。程昱另一只手过来,温柔地扼住你的脖颈。啊,他知道那是你的要害,曾经被折断过现在就更容易断。
然而他并没有因为你的“拆穿”而恼怒地折断你的生命。他只是轻而易举地把你从外面捞到怀里,就好像一滴墨与另一滴墨的融合。
以前你们隔着山隔着水隔着纱,然而现在终于融到一起。
“我想要的,一直都在这里。”程昱在你耳边低低呢喃。你能捕捉到他灼热的呼吸。
“难道,代价是我的生命吗?既然是你给的,你想要收回,我也是无话可——啊!”
程昱突然咬上了你的脖子。他的牙齿好像久未使用,带着些迟钝。他似乎咬破了你的皮肤,也难怪,他这样凶狠,牙齿也很尖利。程昱既然想吃你,还忍耐这么久,也真是难为他了。
你摸着他的头发,慢慢闭上眼睛,心里想,如果一切就这样结束……虽然你还不想结束。
程昱找不到自己的针脚了。他经常引之为自豪,因为你从来不会说你的针脚发痛。原来不是他缝合技术好,而是针脚已经不存在了吗?
你真的是你?他疑惑地停下牙齿。你已经因为失血晕过去了。程昱急忙伸手去摸你的脉搏。呼,还好,还活着。
他去找针线了。程昱在你脖子上留下一排血印,他想这是不对的。明天你醒来的时候,会离开吗?你会原谅他这个行为吗?没必要原谅,毕竟他是不会改的。原谅的前提是不再犯。
还是等明天你真的醒过来再说吧。万一脉搏是骗人的呢?程昱用手帕把血擦干,拿出针线,认真地把你缝好。
即便要走,也要让你是这副姿态,因为,这是你的愿望。一定要做到。
你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从混沌中抽出身来回到人世。醒来时,程昱坐在你的床边。他正在剪断一条线,留下长长的线头。
“啊,你醒了?”
好熟悉的话。
程昱动作迅速地把剪子放下,作出一脸无辜的模样。
“唔,这是多久过去了?”你的头还是很晕。
“已经七天过去了。”程昱起来去给你倒水,被你制止住。你说:“你那天说的话,是真的吗?”
“……”程昱不知道你在问哪天,是七天前还是很久很久之前你刚复活的时候。他只是庄重地说:“我不会骗你的,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你的手摸上他的胳膊,顺着一路抚到他脸边。程昱顺从地把头低下。他似乎经历过很久的思想斗争,最后诚实地说:“我想要的,正是啃噬你的血肉。”
“那你为什么忍耐?”
程昱不回答,你扳过他的脸来。双目对视之时,你感觉自己又要被打败了。你只要一看到他的眼睛,就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起来,这几天,我耽误了很多公务吧?”你抛出一句话打算转移话题。完全忘记自己和他贴得那么近。
“怎么转移话题了?”
“你没有回答我,所以我转移话题,这不是应该的吗?”
“那么,我现在回答你。我之所以忍耐,是因为,我尚要在这世间生存。所以,我会遵守人间的规则。”
其实你没有听得很明白,但是算了,你也不想问了。这样说出来的答案,你究竟是信还是不信?
程昱说,他不会骗人。可是,如果他这句话也在骗人呢?
“你的问题问完了。所以,我同样也有问题。”
“……程昱,你问吧。但是我不一定会回答。”
程昱自得地笑,好像抓住了你的把柄,说:“你那天说喜欢我,这句话,是真的吗?”
?
什么时候说的?你完全想不起来。你露出明显疑惑的表情。程昱就说:“你要不认账吗?”
“对不起,我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说的了……你不会骗我吧。”
“我都说过很多遍了,我是不会骗人的。”
“可你是个坏人,坏人不就该骗人吗?”
“哎呀,在下可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好人,绝不弄虚作假。”
你哑口无言,干脆转过脸去不看他。程昱自己也觉得用这种方式想把你留下来太低级了点。但是,能留下来就好,方式什么的……无所谓。
“怎么不说话?”
“你强词夺理。”
程昱就笑,试图离你更近一些。脸接近脸,唇接近唇。血贴近血,心贴近心。他说,我要吻你。你没回答,他当你同意了。
初吻来得让你感觉很意外。你以为这辈子你不会和谁有这样的亲密接触了。然而这个人是程昱啊……你不自觉闭上眼睛,回应他的亲吻。
……你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你笑自己竟然还想这个问题。
亲吻过后,程昱说:“我喜欢你。”
这句话应该在亲吻之前说的。他有些烦躁,顺序太重要了。
“……嗯。”
24
之后的日子你们心照不宣,仿佛把这一天、这一页揭过去了。程昱帮助你壮大势力,豢养私兵。你打下了几座城池,广陵王也有心纵容你帮助你。随着你的发展,各路人才也有几个被你吸引,过来引荐自己。你自然照单全收。
只是你最相信的还是程昱。这是当然的。程昱从那么久之前就陪伴着你。就算你曾经说过他是坏人他的话不可信,心里却还是愿意相信他。
他那时候说“我喜欢你”,怎么就没了下文了呢?程昱能回应你的喜欢,你多么的高兴。可是他之后就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难道,他也在期待,你能够更进一步吗?
这种事情哪有让女人先出面的……你越想越烦,公务干脆也先放一放,出门吹吹夜风,让自己清醒一点。
程昱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呢?你们好久没见面了。两个人都很忙碌,连多余的情感都无法释放。
你打开房门,抬头看见星辰满天。而程昱正在长廊转角处。你叫住他:“程昱!”
“你怎么在这里发呆?”
“我正打算回去休息呢。”
“啊,我也是,想来外面吹吹风。”你的手想伸过去让他牵。不过还没动作,他就理所当然地握住你的手。
“好啊,那我们一起走一会吧。”
你们一起走过长廊。廊外的风吹到廊内,把你吹得清醒了些。你觉得这时候应该要聊天,但不知道聊点什么好。
程昱似乎知道你的想法。他在寂静中轻声说:“我很想你。”
……诶?你抬头看看他,又低头,以掩盖自己微微泛红的脸。“怎么突然这么说?你……你不是……”
“我们不是很久没见了?”所以想念是很正常的事。
尤其是,两个人都默契地不提那天的事。明明双方的情感都是如此,却还不敢轻易地捅破窗户纸。汹涌过后还是选择平静。
不,不可以这样。喜欢就是喜欢。程昱看着你的脸,说:“那么,你想我吗?”
你上前一步抱住他,说:“我还以为你要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那不是怕你不想同意吗?毕竟,那天你什么都没说。”
“应该是你先说!”
“所以,我这不是先说了吗?有没有进步一些?”
“啊,勉勉强强吧。”你捏捏他的脸。以前不敢做的事现在敢做了。
程昱这时候低下头,吻上你的唇。他想,这是表达“喜欢”的方式。以前他不需表达,因为两人并不心意相通,而现在,不表达会失去你给的同等的“喜欢”。
真是突然,他没给你任何心理准备。不过,你抱住他。既然是他,那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25
不知道过了多久,你已经公开性别,占领了这个国家。一开始的目标并不是这样的,但是愿望越来越大,最后你也想站上权力的顶峰了。广陵那位亲王无意与你争斗,自行让出了地盘。
其实,他叫你妹妹了。但是,你没有答应。你知道他是你哥哥,但是你认了又能怎么办呢?最好是不认……你不能有哥哥。
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自己走出去,你再也没见过他。
登基前一天晚上,你有些睡不着,程昱自然也陪着你一起不睡。你们就像表明心意那天一样,站在长廊里看星星。
“程昱。”
“你看,这么多年过去了,天空还是没有变呢。”
程昱顺着你手所指的方向看去。他附和你说:“果然什么也没变呢。”
“那么,程昱,你觉得你变了吗?”
“我当然没变。不过,陛下,你也没变呢。”
“听你这么说我很开心。”你笑了笑。
“你开心就好。最近看你很紧张,总算开心了?”
“紧张是当然的。不过,有你在身边,就很好了。我不敢再奢求别的事了。”
“你这么说,我也很开心。”程昱也淡淡地微笑。
“我从没想过我会走到现在……”
你闭上眼睛,想起了那些往事。而程昱把你揽到身边,说:“以后,我们都会一起走下去。”
“嗯。我们一起,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吧。”
*现代校园pa
——
张邈说你已经欠了他1156顿饭了,而欠饭的原因主要是因为自初中以来基本每周他都会帮你挡掉1-2个向你告白的男生。
“等等,满打满算哪怕一周两个,七年也不过才700多个吧,哪来1000多?”你质疑这人收烂账。
张邈表情不变,眼神里却分明流露出那种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仿佛在问“你是傻子吗”,“这么多年你也就请我吃过两顿,没利润吗?”
“你是什么黑心校园////贷吗?”
张邈微微摇头,戳了戳你的额头,”非也非也,这已经是看在我们两是发小的份上,给你最低的友情折扣了。“
是的,你与这人是发小。
因为你一向成绩好且长相甚佳,据男人们描述,你身上有...
因为你一向成绩好且长相甚佳,据男人们描述,你身上有种让人有征服欲的气质,但由于你实在无心与这些半大小子谈恋爱,拒绝了十几位男生之后,莫名的,男生中开始流行起了来你这告白打卡,其实大多男生是抱着被拒绝也不会掉块肉万一成功了回去一说可就太有面儿了的想法,你对此烦不胜烦,于是委托发小张邈帮你拒绝掉。
无甚其他原因,主要是这家伙嘴巴实在是毒,这也是为啥明明这人也长得文质彬彬的该受女生欢迎的样貌,却没什么女生敢来向他告白的原因。
据你所知,这人从牙牙学语开始,就会在大人逗他”你是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时,用一口真挚的童声反问:”为什么问这个呀?你是讨厌你爸爸还是讨厌你妈妈吗?“;在他的表哥恶意开玩笑说:“你是垃圾堆里捡来的时候”笑眯眯地反问“装满你的地方吗?”如此事迹,数不胜数。
于是你严重怀疑,有些来告白的男孩子其实也并不是因为想跟你告白,可能也是想领略下张邈究竟有多毒舌?类似于想去动物园看看野生老虎这样的心态?
不过早两年时,其实也有传言说你在与张邈谈恋爱,不过很快这种谣言就被非常有说服性的证据摁下去了——大家一致觉得你没有M倾向。还有个原因是你与他实在太坦荡了,每天同进同出(因为家在一块)同去食堂。
并且,你看起来不喜欢男性,而他看起来不喜欢人类。
这会儿,你坐在咖啡店外面,而他陪你等人,整个人窝在室外遮阳伞下方正中间一动不动,生怕被太阳晒到一点,“什么向日葵成精只能在这么大太阳下等?”
你回嘴,“你也该晒晒太阳补补钙了,小心长不高。”
“我还不够高?”他站起来比划了两下,“到时候高得像个类人猿一样有什么好看,看起来野蛮得很,像我这样才叫正好。”
这时你看到你等的人终于来了,也猛得站起来,和张邈靠得很近,几乎是鼻尖对鼻尖了,不过你没在意,所以也没注意到——张邈往后退了两小步,耳根都红了。
张邈顺着你的视线看过去,是一个高瘦的棕发男生,眼睛颜色浅浅的,而且你笑靥如花——是从未对一般男生展露过的笑容。
张邈狐疑地眯了眼睛,“这是你等的人?”
“他是谁?”
对面高高瘦瘦的男子不急不慢地走了过来,只是看了下张邈,很快又把视线转向了你,他摸了摸你的头:“妹妹。”
两个字就揭露了他的身份,倒是张邈怀疑的表情更甚,他看似淡定,但其实已经目光在你们两脸上来回转了八百圈,终于没忍住转头问你:“咱妈啥时候又给你生了个哥哥?”
“咱妈?”周瑜眉头轻挑了一下,重复了一下张邈说的话,“妹妹,介绍一下?”
你莫名感受到有些剑拔弩张的氛围,拉了下周瑜的袖子,对张邈介绍:“这是我哥,周瑜,刚从国外回来的。”“这是张邈,我的好朋友好发小。”
“你之前没给他说过我吗?”
“你之前没给他说过我吗,妹妹”
张邈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亲哥?哦?神奇,我们两认识这么久,怎么没听说过你还有个哥哥?”
“很小的时候他就去国外了,你不认识也正常。”
其实你和周瑜联系也不算多,毕竟有8个小时的时差,两人又都不是爱在网上聊天的人,基本互发消息的效果也和用漂流瓶差不多了。
在周瑜走后,你把这原因给张邈也解释了下。
张邈却露出满意的神情,笑眯眯点了点头,“那看来他和你还没我和你亲近。”这话倒是没问题,但是你突然想起,明明几年前有个时候,你被一个有点偏激的男生堵在家门口告白的时候,张邈从边上路过,只是说了句——嘿同学,别为了自己的感情就伤害小花小草的生命啊,我可怜的花都要被你踩死了,总之,一副和你极力撇清关系的样子,现在却突然好像很在意和你熟不熟这件事。
“咳咳,”看到你打量的目光,张邈微目移换了个话题,“那你哥,这是,回来和你争家产?需不需要我帮你出出主意。”
“想什么呢?我哥自己有产业,还不需要争我爸那些东西。话说——你太阴暗了吧,张小邈同学。”
张邈倒是也不尴尬,“我这不是为你考虑吗,你这话说得可是伤了我的心。万一你呆呆的被人骗得底裤掉光,我这做发小的脸上也没面不是。”
“那你放一万个心吧,我哥对女士内裤不感兴趣。他这次回来是把市场拓到本市了,正好回来和我们一家人团聚一下。”
不过张邈和你都没有想到的是,因为周瑜回来,校内流言风向也开始大转变。先是有人看到周瑜几次接你放学,于是周瑜成了传闻中你的校外男友,又因为周瑜和张邈风格有些相似,有些善于联想的人开始揣测,会不会张邈其实确实曾经是你的男朋友,毕竟你好像看起来就是好这一口。
对此,周瑜的评价是:“你们学校还是作业太少了。”
而张邈似乎对此有些不满,他给出的原因是:“最近他们都不来找你告白了,看来我要失业了,靠此份事业赚上养老饭的梦想残忍地‘啪嗒’破灭了,真是厨师切洋葱——闻者流泪啊。”
周瑜在一边听到,表情微妙:“哦?我看你看没男的来烦她了,还挺享受的。”
张邈眨眨眼:“那人刚辞职的一两个月都是享受的,后来就要开始焦虑了。”
周瑜看了张邈一眼,扭头淡淡道:“还以为你在焦虑因为跟她有暧昧绯闻的变成我了,取代了你的位置呢。”
张邈拍了拍你的肩膀;“听见没,你哥说你和我之前有暧昧。”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对张邈的脑回路感到莫名其妙。
“你再当着我的面勾搭我妹试试看?”周瑜有点不爽了。
“大舅哥,背着就可以吗?”
“停停停,哥他口嗨呢!”眼看周瑜真的要恼火了,你赶紧开口拉架,其实你也不懂,这两人为何从初见面到现在都相处一个多月了,还是一副气场不合的样子,也不明白张邈为什么每次都要贱嗖嗖地撩拨两句。
张邈还总是趁周瑜不在的时候,悄悄摸摸给你告状:“哎,我好可怜呀,你们兄妹两,用的到我的时候天天让我给你当挡箭牌,用不到我的时候放任你哥天天凶我,真是敞开上衣去南极旅游——让人寒心呢?”
你看他用着一张清清冷冷的脸摆出一副小学生告状的样子,觉得实在好笑,“哎什么哎,谁叫你故意说些有的没的。”
“怎么是有的没的呢?这么多年,我为了帮你挡桃花,你看看我,都十好几了,连个向我告白的女生都没有呢?搞得我夜夜以泪洗面怀疑我真是那种一点魅力都没得花季少男,这你可得对我负责。”
“负责?你想怎么负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我帮你追。”其实你也确实好奇,张邈这样的人思春到底会思个什么类型的花朵。
“我对谈恋爱没兴趣,对追女生更没兴趣,那种看上个脸就往上贴,每天送这送那,死乞白赖非求着人家懵懂小女生跟你好的事情我可做不出。”张邈边说边摇摇头,眼里写满了不赞许,“那跟之前每天那些都不了解你是什么人就来告白的莫名其妙的男生有什么区别,为了在一起而在一起。”
原来张邈还是个隐藏的纯爱战士。
“那你这样每天跟我呆着,更没有日久生情的机会了,我看你只能去寺里虔诚地祈祷出现一段天赐良缘,或者我去史医生那边给你开个哑巴药吧,直接进行一个问题根源的根治。”
不知道为什么,你正滔滔不绝着,总觉得张邈看你的眼神有点无奈,他微微附身,抬手帮你捋了下你的刘海,说:“呆呆,还是做点你力所能及的吧,比如去帮我倒杯水补偿我为你浪费的口舌,然后再帮我捏捏肩膀,这双肩膀可为你扛起了不少重担。”
你恶狠狠地捏了下他的肩膀,看到他痛得龇牙咧嘴,才离开给他倒上了水。
—
张邈和周瑜两人的关系的融洽是从你认识了一个新的学长开始的。
你其实对这学长印象很好,学长是你在校园图书馆借书的时候认识的,你好不容易蹲到一本你等了很久的书,却发现自己忘带借书卡了,担心第二天再来的话会被人借走,索性这位学长把书借给了你。自此之后,你总是在各个地方巧遇他,但他每日笑眯眯,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实在让你难生恶感。
张邈是听说过这事的,他凉凉地问“怎么,你们家终于要破产了?连本书都买不起了。”
你白他一眼:“你懂什么,书非借不能读也。”
张邈拍拍你的脑袋:“那,男人非发小不能信也。”
周瑜把他的手打到一边,“男人非哥不能信也,发小也不行。”
张邈说:“我认为我们应该一致对外。”
“谁和你是内了?”两人争辩了一会儿,无果。
周瑜摸了摸你的头:“妹妹,见色起意的家伙能有什么好人,怕是除了眼光都不行。”
你了解周瑜的担心,毕竟虽然兄妹二人自小分居异国,但是周瑜对你一直有很强的保护欲,属于听说你在幼儿园里被欺负了都要杀回国的那种,不过最终被母亲用“她早就亲手打回去了,给那小男生打得直哭”才按回了回国的心。
你笑了笑,“哥,不讨论学长的事情,只是人看外貌是很正常的事情,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怕我这辈子只能和瞎子结婚,或者是和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张邈谈恋爱才算不看外貌了了。”
周瑜明显梗了下,但是你余光瞟到,不知为何张邈悄悄地把阳伞打低了些,伞面向前倾斜,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表情。
和张邈一起回去的路上,张邈的话都有些反常地变少了,你故意调侃他:“怎么,怕被我赖上。”
“没呢,想到一些女生经常哭诉闺蜜瞎了眼才找了这么个男朋友,在思考是这个比较让我头疼还是你真找个瞎子比较让我头疼。”
“也可能找个哑巴吧。”
“为了避免找到说话气死人不偿命的。”
“咳咳。”
End
邈广这篇到这就是完结了。
因为这篇的设定是校园,我想象中的邈广应该在整个校园期间也是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最亲近的关系,所以这篇里面也多是一些日常的片段。
至于确认关系?从小一起长大互相极度了解的聪明人是不需要这一步的,可能到成年的某一个时刻,两个人赌个9块钱的博就把终身定了。
陈登出现的一瞬间,你觉得三分钟远远不够。
“主公...”陈登刚开口,就立刻被你伸手打断。
“你先别说话。”你低头开始在袋子里翻找。
“河鱼,吃这瓶。”你将一个白色的小瓶子放在桌上,头也不抬继续翻找,“海鱼,就吃这瓶。”另一个淡绿色瓶子也放到一起,被你一起推到陈登一侧。
“这是...?”陈登手指抚着从未见过的材质的瓶子,正要问你,你再一次打断了他。
“打虫药,”你指了指瓶子,“腹痛就吃一次,一次两片,不可多用。半月后若还是腹痛,再吃一次。记住了?”
“记住了,主公。”陈登点点头,将瓶子小心收好,“主公,元龙有话...”
“等等。”你又低头去翻找袋子,然后将一本本书籍拍在桌面上。......
“等等。”你又低头去翻找袋子,然后将一本本书籍拍在桌面上。
“这本,《农政全书》,政治策略为主;这本,《农书》,生产工具方面更有参考价值;这本,《齐民要术》,记载最为全面——但离你的时代不远,里面的东西元龙应当也知道,不过还是买来给你参考总结。”
你挨个指着几本书的封面,给陈登介绍里面的内容。
“我特意买了繁体的,应当大部分读得懂;哦对,这本带插图,更好理解...”
“主公!”
陈登略带哽咽的声音停止了你的喋喋不休,你抬眼望去,陈登清润的眼眸有些发红,泛着盈盈水光。
“元龙何德何能,得主公如此厚爱。”
陈登对你总是常觉亏欠,你给他资源,力量,对他唯一的要求,不过是“活着就好”。
似乎他只需要使出“风寸时,佳禾兴”,他的任务就完成了,就可以藏在队友的羽翼下,苟且偷生。
绣衣楼有太多郁郁不得志之人,渴望那极其有限的战场之位。
可这样重要的位置,给了陈登一个文臣。
“元龙,能力有限,不值得主公耗费如此多的物资和名额。”陈登说这话的时候,面上露出难堪的神情,眼底满是恸色。
你的鼻腔涌上一股酸意,顺着颧骨弥漫到眼眶里,再跟着血液流回心脏,苦涩无比。
“我又何德何能,得元龙如此纯臣?”你吸了下鼻子,音色带了哭腔,“况且你是唯一的打火机,你值得那些资源。”
“主公,打火机是何物?”
“。。。”煽情正在兴头上,你嘟囔了一句,“别管。”
“倒计时三十秒。”
陈登抬头看了看虚无之处,无奈地叹了口气,从袖袋掏出一个小小的麻布袋子递给你。
你打开一看,里面装了小半袋晶莹的稻米,个个颗粒饱满,色泽喜人。
“元龙,”你注视着他,神色认真且坚定,“你的稻禾清梦,盛世太平,在我这里都已实现了。”
陈登站起来,收好你的赠礼,郑重地,向你深深作了一揖。
伴随着最后一秒倒计时,陈登的话随着他的身体消散在空气里。
“如此,元龙已无憾了。”
文字版发不出来
本来是打算随便进去,到时候直接展示自己能力就好,结果现在——
对于技能和之前一样的人以及加上白柳和皇后来说,这件事根本算不上什么事。
最难的还是牧四诚和唐二打。
牧四诚根本不会用扑克牌,他不想让自己在别人的眼中是另外一个人,也不想尝试扑克牌插入怪物体内。
唐队长相较于牧四诚还算好些,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位置都换了,习惯了主攻手,游走位对他来说是陌生的。他可以和游走位配合,但是,当游走,有点困难。
可现实是——他不会。
“抓捕异端行动,倒计时十秒。”
十……一。
异端是个红色低阶,白柳一个人就可以,but,要配合。
唐二打最后还是...
唐二打最后还是当了主攻手。
“唐队长,我们辅助,怪物弱点我会帮你找到。”
白柳切到盗贼的面板。
“异端初步判定具有繁殖能力。掉下的血肉会自动攻击周围,不过——这是低阶的。血肉不具有思想,且存活十秒后会直接死亡成为普通血肉。”
有点像有些动物死后身体会蠕动。
“唐队长,接下来看你了。”
宣传异端这活还得是唐二打干!
他可是正儿八经的队长。
白柳和佳仪他们“吃力”地打着异端血肉或者时不时的打异端几下,对异端造成阻力。
佳仪的枪法虽然比不上唐二打,但好歹也是被菲比教过的,用起左轮来还可以。
最后,唐队长打了几下后干脆利落的解决战斗。
【呜呜呜,佳仪好帅!抱抱】
【啊啊啊啊啊,那玩意会动!弹幕呢!护体!!!】
【我以为我在看科幻片,结果你告诉我这玩意是真的?!】
出来时,盒子在白柳手上。
一行人,除了衣服上有点奇怪的东西,没一个人受伤。
也算……好事吧?
毕竟,这只是个节目,节目组还承担不起责任。
【啊不是,他们看起来还挺好的样子?】
【所以,异端就是看着唬人?】
于是,又有了一群蒙蔽自己的人。总觉得没什么问题。
快速接受是好事,但是不重视就是坏事了。
“还好有唐队长保护我们,他可是异端管理局队长呢!”佳仪在旁边“害怕”“崇拜”地说。眼神还时不时的看向唐二打。
唐二打默默接受了女巫的“赞美”,开口,把陆驿站给的稿子背了一遍。
“是的,大家可能觉得异端并不危险,它的危险只是“看起来”而已。我想大家应该认清楚一件事情:我们是在节目里给你们展示异端,它的危险性已经降低到不会对普通人有太大威胁。”恩,还知道把第二点去了:我在异端管理局工作。
前天国庆昨天生日,我觉得我有必要更一下。
话说最近一直在睡觉,不知道咋回事。下火车到现在,下午睡了三个小时,晚上照样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