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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皎皎,相思正好。白玉皎皎,吾妻之貌。”

小远城的行人三三两两,算不上热闹。这座城里已经许久没有新鲜事了,上一桩还是半年前的阎王娶亲一事,闹得人心惶惶,城中的女子都尽数搬走。后来听闻有几个江湖中人把那阎王给处理了,此地便恢复安宁。

但人也少了许多,仍是不如先前那般熙熙攘攘,街上显得有些冷清。

方多病牵着一匹马,慢悠悠地走在城中。他是来处理此地一座宅子的,据说是他娘半年前买的,后来也没住,如今他闲来无事,娘说不如他跑一趟,把宅子卖出去。也不需要卖多少钱,宅子她五十两买的,卖个一百......

方多病牵着一匹马,慢悠悠地走在城中。他是来处理此地一座宅子的,据说是他娘半年前买的,后来也没住,如今他闲来无事,娘说不如他跑一趟,把宅子卖出去。也不需要卖多少钱,宅子她五十两买的,卖个一百两,就是笔划算的买卖。

方多病觉得应当是一件容易的事,娘说这宅子可大着呢,起码值五千两,能低价买下不过是曾经死了人,就是和那阎王有关。阎王没了,这宅子的晦气自然也消了。

他并不着急,打量着街上的店铺,心想等卖了宅子,可以去吃顿好饭。他路过了一家馆子,看起来生意还不错,里头的客人不少,正对着门口坐着一位灰绿布衣的男子,头顶简单挽着竹节发冠,正在低头吃饭。

他吃饭的姿势很是文雅,方多病便多瞧了两眼,恰好对方抬起头,两相对视。方多病有些惊讶他的容貌气质,他大约也有些惊艳方多病的长相,互相凝视得略久。

末了,方多病朝他点一点头,又继续往前走。

他是来卖宅子的,宅子卖了才好吃饭,吃完饭最好赶回京城,娘说他脑子不好,不宜在外待太久。

他继续走了一阵,来到宅子门口。

门关着,他推门进去,发现宅子里被打理得干干净净,似乎是有人常住。

这可是他家的宅子,莫非主人不在,宅子被人给占了?

他走进了屋内,发现四处散置着一些字稿,拿起一张瞧,上面写着:明月皎皎,相思正好。白玉皎皎,吾妻之貌。

不由失笑,不知这是哪位有情郎所写,想必是望月感怀,思念妻子所作。

只是为何要在他家的宅子里写?难不成是位落魄书生,要上京赶考,却住不起客栈,选了他家这无人看管的宅子?

他四处环视了一圈,觉得这宅子委实不错,若常住这小远城里,有这样一座私宅也是方便。可惜他也不会常来,这宅子还是卖了为好。或者……要不租出去,那书生若是肯出钱租赁,我倒也不是非得赶他走。

他就这样想着,又兜回了门口,在门口就遇到他脑中的“书生”——恰好是饭馆里看见的那位男子。

李莲花看着他,朝他笑了笑。

方多病稍怔,还是道:“这宅子是我家的。”

李莲花道:“我知道,方大少爷。”

方多病惊讶道:“你认识我?”

李莲花笑道:“久仰大名。方少侠半年前,还是江湖中颇有名气的多愁公子。”

方多病顿时谦虚一拱手,连声道:“过奖、过奖,我之前应该会些武功,但如今半年养病,没太练习,恐有些生疏。”

李莲花应一声,问:“你好些了吗?”

方多病道:“我全好啦,大夫说我身体已无碍。”

李莲花点头,道:“那便好。”

他说着话,竟直接走进了宅子里,问方多病:“饿不饿,我去给你做饭。”

方多病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也太不合适了吧?我刚才说了,这是我家,不是你家。还有你不是刚在饭馆里吃过饭了吗?此刻做饭,只是为了做给我吃吗?我虽说的确还未曾吃饭,可……

他道:“我饿了。”

李莲花便温柔道:“那你稍等,我这就做。”他边往前走边指引着,“厨房在这边。”

方多病就这么跟着他走到了厨房,看着他熟练地淘米洗菜。

他倚在门上问:“你一直住在这里?”

“嗯。”

“你怎么住在这儿啊?这是有主人的。”

“我知道。”

“知道你还——”方多病很想骂他,可看着他的脸,又实在骂不下去。算了,本少爷家也不缺这一栋只花了五十两买的宅子,遂换了个话题,问,“那些字稿,是你写的吗?”

“是。”

“你已经娶亲啦?”

“半年前娶的。”

“哦。”

方多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有些恹恹,方才的好心情突然就消失,看李莲花做饭也有些不爽。

你应当给你老婆做饭,而不是给我。

等等,我为何要代入?你老婆应该是位姑娘吧?

“那你……有孩子吗?”

“没有。”

“也对,哈哈,你成亲才半年,又没有和老婆在一起住。”

“我们一起住也不会有孩子。”

“为何?”

“他是位男子。”

方多病顿时又瞪圆了眼睛:男子,这人喜欢男子。

那、那——

算了,老婆又不是我。

看他纸上字句,应当是很喜欢老婆。

方多病又道:“想必是位长得很不错的男子。”

李莲花瞄他一眼,一指:“水缸在那里。”

方多病:“啊?”他走到水缸跟前,不解李莲花为何突然说这个,难道是要我帮他舀水?他拿瓢舀了一瓢水递过去。

李莲花望着他,又笑了。

别笑了,他在心里嘀咕。

这人看起来二十七八,长得算是不错的,但也不至于多令人惊艳,起码没有本少爷长得好吧?本少爷天天照镜子,自然不会因他人的美貌而被吸引。

但此人一笑,就令他有些慌神。

很想看他对着我笑……

方多病低下头,心中暗恼:我这是怎么了?这可是有老婆的人。

本少爷自是不会对此人有什么不合时宜的心思,等吃完这顿饭,我就提出租宅子的事,他若不租,我就说卖出去。

他这样想着,坐到了饭桌上。

李莲花菜做得很快,做了一道红汤烩鱼,和一道香菜牛肉,方多病一个人足够。他就坐在方多病对面,看着他吃。

方多病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仍大大方方地吃起饭来,尝了一口就称赞道:“你手艺还不错嘛,那你为何要去馆子里吃饭?”

李莲花道:“我以为,你会先去馆子里吃顿饭,再回宅子里。”以前的方多病做事,总是要先吃好喝好,只有跟着他的那一段日子没钱下馆子,总是要等他做饭,经常催促他快些,本少爷已经饿到不行了。

方多病听了他的话,纳闷道:“你这话是何意?你是在等我吗?”

李莲花道:“是在等你,我等了你三个月。”

三个月前,李莲花在柯厝村听闻方多病出事:那日清明,寻他三月无果的方多病在坟前乞丐身上找到了他的荷包,悲痛欲绝,神色恍惚,加上三个月未能好好休息,疲惫至极,不小心淹没在海中。

说的是不小心,但笛飞声找到他时猜测,或许是自己走进海里的。

李莲花并不相信,他认识的方多病,即便当真找不到他,也绝不会寻死。

他家人尚在,怎会为了一个……把他丢下的人寻死。

他来到天机山庄,见了方多病一面。

那时方多病还是清醒的,脑子并没有坏。他清醒地看到李莲花回来,站在他眼前。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一直哭。

李莲花彼时,心中虽动容,却仍旧有几分要走的心思。

他的毒,并没有解。

笛飞声找到他的时候,他过得很不好。

但笛飞声没有再嘲笑他是狗,因为他连狗都不如。

他站在那里望着方多病,目中隐隐有几分责怪:你当真想看到我如此狼狈的模样?

方多病哭了许久,最终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去寻你了。”他没有再说任何话,没有质问他:明明是你那日,答应同我成亲的。我们那天晚上,还洞了房。你既然非要丢下我,又为何同我成亲?

他没有问,他闭门谢客。

李莲花在天机山庄外等了三日,第三日,天机山庄的人告诉他,少爷已经吃了药,忘了他,李神医可安心离去。

李莲花便走了。

他没有回到柯厝村,在小远城住了下来。

住在这座宅子里。

他是想等死的。

却很意外地,没有死。

虽然未死,他自然也不可能再上门,方多病既然已经忘了他,何必再去打扰。如今江湖风波平,方大少爷独自闯荡也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何晓惠知道他住在这小远城,应当会让方多病远离此地。

他给何晓惠送去了五十两银子,将这宅子已经买了下来。

“那你可不算在等我。”方多病听他说完,道,“你明明只是在等死。”

“确实、确实。”李莲花道,“我本该死。”

“而且你给我娘五十两银子怎么够?我娘说做生意必须得盈利,五十两买来,得一百两卖出去。你可还有五十两银子?”

“没有。”李莲花依旧是个穷大夫,所有的老婆本加起来,也没有五两。

“那这还是我家的宅子,我是这里的主人。”

“你是主人、你是主人。”

主人吃完了饭,碗筷一放,等着李莲花洗碗。

李莲花去洗碗,方多病又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给他,道:“我知道你方才给我说水缸是何意,本少爷自然长得不错。”

李莲花看他一眼,难得坦诚道:“的确貌美。”

方多病又问:“你当真这么思念我吗?”

李莲花叹气道:“一日一张,这宅子里,已经有九十九张。”

“那你亲口念一遍给我听听。”

“好吧,本少爷原谅你了。”

方多病并没有真的失去记忆,他只是以为,李莲花当真不想要他。

李莲花离开后不久,他就听到了李莲花竟然住在小远城这个宅子里的消息,他茫然了许久。

笛飞声说:“他在等死。他不想在你面前死。”

方多病悲戚道:“那我只能等他……死后,再去看他。”

等了三个月,李莲花并没有死。

他似乎看着恢复了些。

方多病问:“他是不是不会死了?”

笛飞声道:“他这样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对笛飞声而言没有区别,对方多病而言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方多病又开始纠结:我到底要不要去找他?他还会不会赶我走?

直到笛飞声给他拿过来一张纸,纸上写着:明月皎皎,相思正好。白玉皎皎,吾妻之貌。

他在想我。

我自然是要去的。

白玉皎皎的方大少爷,便来到了小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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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男朋友黏人吗?”

方多病听到这个问题条件反射地回答:“不黏。他要是黏我就好了。”他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都是我追着他跑,你不知道,他都烦死我了。”说着又觉得不对,立马改口,“也没有那么烦嘿嘿,本少爷这么聪明帅气,他还是很喜欢我的。就是他那个人不喜欢吵闹,平时就喜欢安静地看书,或者睡觉,嫌我话多,很吵。所以我就跑出来玩啦,让他自己在家清静一会儿。”

方多病跟朋友出来打台球。他什么球都玩,篮球、网球、羽毛球、乒乓球,台球算是玩得比较少的,因为台球厅大都比较吵闹,他男朋友李莲花对...

方多病跟朋友出来打台球。他什么球都玩,篮球、网球、羽毛球、乒乓球,台球算是玩得比较少的,因为台球厅大都比较吵闹,他男朋友李莲花对此谢绝不敏。

李莲花还对他道:“你少去台球厅啊,乱七八糟的地方。”

方多病:“我可以去好一点的,没有人抽烟的那种。”那天就是临时被同学喊过去,进了个台球厅,里头烟雾缭绕的。

李莲花刚踏进去就出来,见方多病的同学已经迎上来和他打招呼,对方多病道:“我先回去了。”

方多病:“啊?哦,好吧。”

李莲花头也不回地走了,丝毫没有要跟他同学打声招呼认识一下的意思。

这也很正常,李莲花三十岁的人了,交际圈子和才十八岁的他不一样。他也不太喜欢跟着李莲花去应酬,无聊的大人饭局。

李莲花自然也觉得他们这些小孩子的游戏聚会很没意思。

反正到家后他们还是好好的,李莲花会在家里做好饭等他,就算他在外面吃过了也不会生气,只是告诉他有银耳羹、绿豆汤之类的甜饮,如果想吃的话,可以再吃一点。吃完了李莲花还会去收拾,也不会嫌弃他不干活。

这就是年长者的好处了,饮食起居上都在照顾他。

方多病十分满意,男朋友虽然不怎么黏着他,仿佛不太热情,可温柔体贴,夜里也能相处和谐,是很愉快的体验。

今天来的是个球房,里头都是隔间,比较安静还禁烟。李莲花肯定很讨厌烟味。约他的还是那个同学,其实是他室友,只不过他刚开学就遇到李莲花,追了半个月,又交往半个月后,他就搬出去住在李莲花的房子里。

所以他跟室友们只相处了一个月,但革命的友谊已经存在,每次宿舍集体活动都会喊上他,他一般也会赴约。

室友们对他的感情生活都很感兴趣,上次李莲花把方多病送来就跑了,搞得他们都有些尴尬。

那天他们还问:“方多病,你男朋友是不是生气了?”

方多病正低头看手机,手机里李莲花刚给他发消息:晚上想吃什么?我去买菜。

他笑嘻嘻地抬起头,“没事,不会生气的。他可能就是不喜欢人多的场合,他喜欢在家待着。”

他搬进李莲花家里如今有两个月,李莲花带他一起浇花种菜,打理院子。有太阳的时候就搬椅子出来晒太阳,没太阳就窝在屋里,或是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玩手机,或者就研究新菜式。

兴致来了就亲亲抱抱,干点谈恋爱该做的事。

李莲花很少主动,应当并不是个脑子里只有下半身的人。但方多病一旦表现出有那个意思,他就会配合到底,总归是能让他满足。

方多病甚至有些纳闷:感觉他也不出去锻炼,也不在家运动,哪来的这么好的体力,让他这个大学生都自愧不如。

李莲花就会笑着说:“其实我也很累的,小朋友就是需求大哈。”

方多病会“切”一声,“你自己明明也很爽。”

总之两个人在这方面是很合拍的,方多病也没有料到,他如今再也没有别的要求,听到室友说起这个黏人的问题,也很能想开,“没事,他就是这个性格,我多黏他一点就好啦。”他总是颠颠地跟在李莲花屁股后面跑,应酬他虽然不喜欢参与,但他会跟李莲花一起出门,然后在附近等李莲花吃完饭出来。

有一次李莲花出来的时候,有个男人一起,对方问:“这是你老婆啊?”

李莲花道:“还不是老婆,小男朋友。”

对方就道:“不是老婆就开始盯梢?”

李莲花笑道:“小朋友,比较黏人,见笑了。”

方多病那天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黏人?”

李莲花笑道:“没事,没事。”

方多病回忆当时那个男人的语气,似乎觉得这种黏人的行为很好笑。

李莲花也说:见笑了。

是不是真的很好笑?

那我还是别总是黏着他了。他若是喜欢这么黏人的,那他应该也黏着我才对。可他并不黏我。

方多病就决定,给李莲花一点私人空间,自己出去玩。

他出门的时候和李莲花打了招呼,李莲花并无不悦,只是放下手里的鱼。他正在收拾早上从菜市场买回来的草鱼,昨晚他们商量了自己做酸菜鱼吃。

李莲花询问了他中午会不会回家吃饭,得到“应该不会”的回答后,就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

方多病看了看他,道:“我玩的时候可能不太会看手机。”一般李莲花给他发消息,他都是秒回的。

李莲花:“好。”

然后一直都现在都没有给他发过一条消息。

方多病:他真的一点都不黏我。

“别郁闷啦,走,我们预定了剧本杀,你脑子聪明,跟我们一起玩一局。”室友拍着他的肩道。

“好啊。”方多病立马道,他一直都很喜欢剧本杀,整个暑假都在玩。开学后忙着追李莲花,和李莲花谈恋爱,都没再去过。

这一杀就杀到了夜晚八九点。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出来,还在讨论剧情。方多病走到门口,发现门外停了一辆车。

有点眼熟,咦?等等——

车里真的坐着李莲花。

“你怎么在这儿?”他惊喜地问,“你来接我的吗?”

“嗯。”李莲花承认道,但很快道,“我跟阿飞约了谈事情,刚刚结束,正好路过这里,等了几分钟。”

原来才等几分钟。

方多病刚还想问: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出来?

他进去之前倒是给李莲花发了一条消息:晚饭我也不回来吃啦,你可以吃了先睡。

李莲花回答:好。

什么都没问。

原来他也另有安排,想必方多病不在,不会跟着他去,也不会再让人见笑了。那个阿飞……算了,不能胡乱吃醋。大人好像都不喜欢无理取闹,瞎吃醋的人。

方多病高高兴兴地上了车,和室友们告别。

他系好安全带,就忍不住叽叽喳喳地跟李莲花说起刚才玩的剧情。李莲花一直耐心地听着,中途等红灯的时候,还给他递了一瓶水。

等他说得差不多的时候,才问:“你很喜欢玩剧本杀,怎么不让我陪你玩?”

方多病愣住,“你陪我玩?”

李莲花笑道:“我脑子很好的。”

方多病不是觉得他脑子不好,事实上,他早就发现李莲花绝顶聪明,因为他的高数作业李莲花全都会做。

他只是觉得,李莲花肯定不喜欢玩剧本杀。剧本杀很累,不仅费脑子,还费体力。一般都是年轻人喜欢玩。

李莲花虽然也才三十岁,但看他的生活作息和习惯,显然是养生党。

况且,他今天也是交往以来第一次去呢。

他就对李莲花道:“那下次你陪我一起去。”

李莲花:“好。”又问他,“晚饭吃了吗?”

“吃了一份甜品,在咖啡厅里。”

“你和那个阿飞在咖啡厅谈事情啊?”

方多病瞅了瞅他,欲言又止。

李莲花问:“想问什么就问吧。”

方多病:“也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你们谈什么事情啊?”谈了多久?一下午都在和他谈吗?中午也是和他一起吃饭?

李莲花:“游戏开发的事情。”还有你的事。

你为什么,不黏着我了。

笛飞声笑得幸灾乐祸,“嫌弃你老了吧。”

李莲花望他一眼,“我比你年轻。”

笛飞声不屑,“跟我比什么?我又不跟十八岁的小孩谈恋爱。”

十八岁,当真是个很年轻的年纪。

跟三十岁整整相差了十二岁。

李莲花虽然也有过十八岁的时候,但他那时候挺让人讨厌的,若依旧如此,只怕方多病会被他气跑。

笛飞声还在看笑话,“让你跟我嘚瑟。”

李莲花得意了好几天,说遇到一个“小黏人精”,语气别提有多欠揍。

那天吃饭时还说,就在外面等我呢。

笛飞声跟出去看看,果真看到一个小孩。

小孩看他还有些敌意,看得他好笑:“不是老婆就开始盯梢?”

李莲花得意到不行,“小朋友,比较黏人,见笑了。”

结果也没得意个几天,小朋友就出去自己玩了。

笛飞声乐道:“你也黏着他一起玩啊。”

李莲花叹气,“我不擅长打台球,到时候丢人不说,还有损在他心里的形象。”方多病是崇拜他,觉得他厉害才追着他跑。李莲花一直在他面前表现出的,都是擅长的一面。

不过台球虽然不擅长,剧本杀还是没问题的,可以一起。

他又对方多病说了一遍:“下次剧本杀我陪你。”

“好啊。”方多病之后不再跟室友约台球,而是约剧本杀,李莲花果真陪他一起。久而久之,他发现——李莲花好像也很黏人。

而李莲花不会打台球的事,他很久以后才发现。

那时候他们都结婚了。

01

方多病是在群里发现代言的,就是公司群。群里有位同事发了一张截图,上面是李相夷的咖啡代言活动。

他第一反应:怎么还有人敢消费李相夷?

李相夷,十年前的顶流,不是演员,不是歌手,也不是爱豆,而是一个从未露面过的电竞选手。

他为国争光,带领国家战队拿下世界冠军后,便家喻户晓。

没人见过他的容貌,没关系,有他的游戏角色即可,当时许多品牌争相用他的游戏身份代言,夷神,就是彼时的顶流。

可他很快就退役了,退役的原因不明,流传最广的说法是他手受伤,无法再打...

可他很快就退役了,退役的原因不明,流传最广的说法是他手受伤,无法再打。就这样过了十年,前不久,却突然有消息传出来,说他已经去世。

李相夷死了,世上再无李相夷。

方多病一抬头,瞧着对方就愣住。

那一天,方多病的世界里没有了男神李相夷,却有了男朋友李莲花。

他和李莲花,都是一见钟情。

李莲花是一家游戏公司的老板,公司就在咖啡店所在的这座写字楼里。

方多病是附近学校里的大一新生。他成绩很好,家里又有钱,没什么生活压力,没事就往李莲花的公司跑,还挂了个实习助理的身份,也在李莲花的公司群里。

今天他正琢磨着订哪家的餐厅,就看到群里发出了李相夷的代言。

怎么还有人敢消费李相夷?这家咖啡的老板是有什么毛病吗?竟然敢让——咦?等等,这是不是意味着:李相夷根本没死?

他陡然兴奋起来,在群里道:“我请大家喝咖啡!”然后抬头看李莲花,道,“我要亲自去拿。”

李莲花关掉洽谈的窗口,瞄了一眼群:大少爷果真是财大气粗,公司里有二十多个人,就算每个人只点最便宜的,也要两百多块。

自从跟方多病谈恋爱后,他卡里的余额是越来越少,连保底的老婆本都要被掏出来。

当然,老婆本就是用来娶老婆的。

可方多病目前才十八,家里表示,无论如何都要到法定年龄才可以结婚。法定年龄男性二十二岁,还有四年。

这四年,老婆本若是花完了,可就没钱举办婚礼。

他不得不赚一点外快。

02

咖啡店叫乳燕神咖,创始人是一个叫苏小慵的00后,很有商业头脑,短短两年就将这个品牌开到全国连锁。

说实话,咖啡的味道还行,但能这么火,是这家店宣传做得好,很爱搞联名活动,去年李莲花公司的手游《莲花楼》公测之时,就和这家咖啡店搞了联名。方多病当时还玩过这款游戏,在游戏里认识了一个叫“白衣大侠”的朋友,技术很过硬,就是不经常上线。

他怀疑这个白衣大侠暗恋他,想跟他处对象,所以在他说交了男朋友以后,就没再上线了。

他也不经常上线,他忙着和游戏公司的老板谈恋爱。

方多病来到咖啡店里取咖啡,店里的人不多,只有一个店员在忙碌。他过去询问为何会用李相夷做代言,店员低头忙碌,随口道:“老板谈的。”

他又问:“那代言人还活着吗?”

店员猛地抬起头,正要说“当然还活着”,瞧见他面容,态度瞬间缓和,“当然活着呀,我还见过他。”经常来店里买咖啡。

“你见过他?”方多病顿时兴奋起来,“你见过李相夷?真的假的?”

“真的。”店员欲言又止,想起签过的保密协议:禁止透露楼上游戏公司老板的身份。只能委婉提醒,“你经常在这附近转转,没准能蹲到。”

“我每天都来这里,我就在楼上游戏公司实习。”方多病遗憾道,“可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见到也不认识。”

“你在那家游戏公司实习?”店员惊讶地望着他,缓了片刻道,“你们老板挺帅的,你可以多看看他。”

“嘿嘿。”方多病不好意思道,“实不相瞒,老板是我男朋友。”

03

方多病提着咖啡上楼,由于数量太多,他是分批拿上去的。每一杯咖啡都送李相夷的游戏角色小卡,这些小卡全部被他搜罗了去,堆了满满一大摞。那店员大概是看他长得可爱,还额外送了他一些,给他单独用一个李相夷的袋子装起来。

方多病可谓是满载而归。他等待咖啡的途中,点开微博,发现网上对李相夷代言这件事有很大的争议:大部分围绕着他到底还在不在世。

路人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说他如果活着,能不能出来发个官方通告,别一天到晚炒作死人滤镜。学学人家笛飞声,活着就是活着。

他已经和此人对骂过一轮。

没骂爽,被人家拉黑了。

但他心情很好,他已经可以确定:李相夷还活着。

他把一袋子周边小卡放在沙发上,反复翻看。

李莲花冒出来一句:“这么喜欢?”

方多病连忙抬头,冲他笑道:“没有,当然更喜欢你。”

李莲花很爱吃醋,尤其是吃李相夷的醋,竟然会在床上问出“更想要他还是李相夷”的问题。而方多病对他的真心简直天地可鉴,明明只喜欢他,李相夷只是偶像而已。李莲花却还不依不饶,非要追问:“真的吗?若李相夷说爱你,你无动于衷?”

方多病稍微幻想了一下,连忙止住,跟他保证:“我一定能做到无动于衷。”

李莲花就抱着他闷笑。

李莲花这会儿也在笑,笑着说:“没关系,你可以喜欢李相夷。”

方多病瞄他一眼,想了想,问:“你是不是也喜欢李相夷啊?”对李相夷的态度很是微妙,有一次方多病提到班上有人追他,李莲花的态度就是真的吃醋。

李莲花垂眸,凉凉道:“我讨厌李相夷。”

方多病撇嘴,心里偷偷道:不许讨厌我夷神。

他把小卡都收起来,等下班后带回去。

下班出大楼,经过咖啡店,店员一抬头就瞧见他俩。方多病朝她打了个招呼,又东张西望,凑过去询问:“夷神今天来这里了吗?”

店员瞅着他身边的李莲花,道:“来了。”

方多病惊喜地问:“真的?几点钟来的?已经走了吗?”

店员慢吞吞道:“还没有走,就在……这里。我不能告诉你,但是他此刻就在这里。”

方多病便环顾四周,下班的点人不少,他不知道哪一个人才是,他凑近了李莲花问:“你觉得谁像夷神?”

李莲花微笑:“我。”

方多病哈哈大笑,拉住他的手,“别吃醋了,我不找了,我们回家。”拉着李莲花就走。等他们走出去后,店员才松一口气。

保守秘密,好难。

但想想保密费三千,这个秘密必须得守住。

04

李相夷发布了官方通告,他的确还活着,不仅接了这个代言,还要复出打游戏,但不再回到之前的四顾战队,而是新成立一个莲花战队,战队目前招募中,如有兴趣者,可前往莲花科技洽谈。

莲花科技,就是李莲花的公司。

方多病得知这个消息后大惊,跑到李莲花跟前问:“你认识李相夷?”

李莲花点头。

方多病大为惊喜道:“难怪你总是提李相夷,他在哪儿?快带我见他。”

李莲花叹了口气,这小朋友,当真是反应迟钝。

他道:“晚上带你和他一起吃饭。”

到了晚饭时候,方多病非常期待,他终于可以见到仰慕了十年的男神。李相夷到底长什么样子?跟李莲花又是什么关系?

他跟李莲花关系应当很好,不会是李莲花的兄弟吧?

李莲花三十岁,李相夷十年前二十岁,难不成……是双胞胎兄弟!

他等来了服务员点单,左顾右盼,问李莲花:“李相夷人呢?”

李莲花根据他的口味点了菜,等服务员离开后才道:“就在这里。”

方多病:“在哪里?”

李莲花:“我就是李相夷。”

05

李莲花就是李相夷。

方多病其实并没有很惊讶,他不是真的傻,很早之前就有察觉,只是李莲花一直不承认,他便没有拆穿。

他只是好奇:“你怎么突然就愿意告诉我了?”

“你代言乳燕神咖,拿到多少代言费?”

“税前两百万。”

方多病算了一下,道:“老公,你好穷啊。”

李莲花叹气道:“确实,确实,所以我打算重新去打比赛了,等拿到奖金,会多一点。”

方多病两眼放光,“要不你当老婆吧,我养你。”

李莲花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

方多病爬到了他身上。

他当老婆也挺好。

06

很久以后,方多病又得知李莲花的另一个身份。

他就是游戏里的白衣大侠。

那天在咖啡店门口,他就已经知道,方多病是他游戏里的小朋友。

老夫少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对此李莲花表示:我老婆不仅年少,他还十分活泼可爱、天真烂漫、阳光积极、主动热情……

要说起这老婆年轻的好,那可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李莲花是一名牙医,今年三十岁,相亲相到了一个十八岁的老婆。要说这老婆为何年纪轻轻就来相亲?那当然是对他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滚……咳咳,总之就是,老婆看上他了,非要跟他结婚。

李莲花走在路上,这天大的馅饼就砸了下来,他当然是接着了,不仅接住,还要迅速啃两口,免得其他人垂涎。

他把...

他把这段经历说给损友笛飞声听时,笛飞声不屑一顾,嘲讽道:“小心他精神不正常,哪天把你关在地下室,每天拿刀子扎你。”

李莲花呵呵一笑,“你当谁都跟你一样,那么容易遇到精神病?”

遇到过精神病的笛飞声沉默了,但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方多病年纪轻轻,看起来也没有眼疾,为何就是认定了你?”

李莲花摸了摸自己的脸,“因为我长得好看?”

笛飞声起身便走。

他走后,李莲花拿起手中的焦糖波波牛乳茶自言自语:“其实我也好奇,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回家后问方多病:“你当初为何要和我结婚?”

方多病哼道:“这还用问,当然是本少爷看上你了。”

李莲花问:“那你为何会看上我?你别说真的只是看上我这张脸啊,我已经三十了,这脸再怎么保养,也总有衰老的一天。”方多病如今可正值青春年少,模样又好,美貌个二十年不是问题。

方多病:“因为……”他偷瞄李莲花一眼,犹豫要不要告诉他,最终还是在他温柔期待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我知道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我知道,你就是李相夷。”

李相夷是一名电竞选手,十年前的国服第一剑客,人称剑神。

方多病那时候才八岁,却因看了他的夺冠比赛后热血沸腾,吵着要去打电竞。他爸妈自然不同意,何晓惠道:“你无论如何都得给我等到十八岁再做决定,你满十八以后,无论想做什么,我们都不干涉你。”

方多病便带着期盼的心情长到了十八岁。

十八岁这年,却出了点意外,他对李莲花一见钟情了。

他的确是对李莲花一见钟情,钟情的时候,并不知道他就是李相夷。

他只是纯粹地喜欢上李莲花,想要和他交往。

李莲花最初说自己已经三十岁,只考虑结婚的时候,他还有些犹豫。毕竟他才十八岁,哪有十八岁就想要结婚的。

可李莲花见他犹豫,竟然以退为进道:“那实在没办法,小朋友,看来我们没有缘分,明天起,我要开始相亲了。”

方多病知道他这是激将法,最初也不上当。

他才不傻,他告诉身边的朋友们他对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一见钟情后,几十个人给他出主意:“我们这么漂亮的小宝,还拿不下一个老男人?”“就是,小宝,钓他。”“身为一个零零后,我们要学会把九零后玩弄在股掌之间。”

他说了李莲花要去和别人相亲的事,朋友们又道:“他这是欲擒故纵。”“小宝,他就等着你上钩呢。”“别理他,看谁憋得过谁,他跟你这么说,就是对你有意思。”“就是,小宝,别怕,沉住气你就能拿捏他。”

方多病当时也想拿捏,可那天晚上,消失十年的李相夷竟然出现了。李相夷发了一条微博:打卡西陂街壹C27号花方餐厅,这家的饭不错。

方多病一惊:这不就是他白天和李莲花吃饭的餐厅?

再一看李相夷那张照片的角度,和他吃饭时的视角一模一样。而当时,李莲花就坐他旁边。

李相夷,一定就是李莲花。

方多病发现了李莲花的惊天大秘密。

第二天他就屁颠屁颠地跑去和李莲花相亲了。

一见钟情的对象是自己崇拜多年的偶像,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他立马就和李莲花结婚。

方多病说出自己知道这个秘密后,他和李莲花之间的相处也并没有什么不同,还是每天早上要李莲花把他喊起来,李莲花给他穿衣服。

李莲花头一次给他穿衣服时他十分惊恐,从迷迷瞪瞪的状态中惊醒,拿过自己的衣服喊道:“我会穿衣服,你别把我当小孩。”

他最怕李莲花把他当成小朋友,李莲花总是这样喊他,说:“小朋友就是小朋友。”“小朋友,学着点。”“长点心吧,小朋友。”

他把李莲花当老公,李莲花把他当儿子?这怎么行。

方多病每天都在努力成长,要当和李莲花并肩的大人,甚至想要做保护李莲花的人。有一次他们在路上骑车,骑的还是共享单车。当然这不是因为李莲花穷,虽然他的确很穷,但方多病还是有车的,他们只是因为那条路上太堵,距离又不远,所以就扫了单车。

结果骑到一个路口,被一辆冲出来的小车给蹭到了。李莲花在前面骑,车蹭上来,他就摔倒了。

方多病气得冲上去就大骂:“你怎么开车的,没长眼睛吗?”和对方争吵五分钟,后来是对方的朋友瞧见他手腕上的表,忽然把对方扯住,让对方不要计较,赔两千块钱了事。方多病气道,“本少爷稀罕你这两千块钱吗?”

李莲花在旁边哎哟一声,说:“我脚好像扭了。”方多病连忙把他背进了附近医院,连那两千块钱也懒得要。

李莲花在他背上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地笑了笑。

那天在医院里,方多病就很像一个大人,他带着李莲花看诊、缴费、拿药,谨记医生的叮嘱事项,全都写在备忘录上。

李莲花一直在旁边瞧着他。

方多病感受到视线抬头,关切道:“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李莲花摇头,笑道:“方小宝,你好像长大了些。”

方多病顿时得意,高兴道:“我本来就是大人,我都结婚了,我是你老公。”

李莲花闷笑出声。

方多病又不满,“怎么,我不是你老公吗?我把你当老公,你难道把我当儿子?”

此话惹来周围人注目,李莲花连忙道:“没有、没有,我自然不会把你当儿子,只是把你当……”

“老婆。”

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喊出了这个称呼。

方多病的脸顿时通红,有些高兴,又想要计较,“我才不是老婆,我也是老公。”

李莲花就道:“好,老公,小宝老公。”

方多病高兴到不行,竟直接凑过来亲了他一口。

周围人又纷纷注目,但这一次,李莲花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搂着他,也亲了亲他。

李莲花头一次给他穿衣服他十分惊恐,可李莲花道:“你自己穿就要迟到了,今天周一,你们要升旗。”

方多病也跟着着急起来,“那你不早点喊我?”他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服,衬衣的扣子就给扣错了。

李莲花伸手过来解。

他脸一红,结结巴巴道:“不行,我要评优,不能被记缺勤。”

李莲花轻敲他脑门,“想什么呢?我给你重新扣扣子。”

方多病摸着脑门,便任由他动作轻柔但十分利落地给自己重新扣好扣子,推着自己去浴室刷牙洗脸,然后拎着他准备好的早餐出门。

从那以后,李莲花早上帮他穿衣服,他就没有再拒绝。

反正、反正李莲花也不可能真的把他当儿子,谁会给儿子穿衣服时占便宜。

他惊醒后就会大喊一声,然后坐起来,问他又想干什么。

这个时候,李莲花通常是想出门。

李莲花这个人,他不想出门的时候,你怎么求他都没办法把他弄出去。可他若想出门,会像个唐僧一样把你说到出门。

方多病曾经抗议:“你不讲道理。”

李莲花:“确实,确实。”

方多病骂道:“你太过分了。”

李莲花:“惭愧、惭愧。”

气得方多病想冲上去咬他一口。

可没两下他就败下阵来,被李莲花欺负得气喘吁吁。

李莲花这时候,总是会笑得极为欢愉。

方多病趴在枕头上骂:“你就是个滑头的老狐狸。”

李莲花道:“那你是小狐狸?”

方多病哼道:“我才不滑头,不是狐狸。”

李莲花“啊”一声,道:“我知道,你是狗。”

“你才是狗。”

“上次是谁生气了跑回家时说,再理我就是狗?”

“那次是你太过分了,我说了不许骂夷神,你非要说他坏话。”

“哎呀,那你怎么又回来了呢?”

“哼。”我早知道你就是夷神,当然会回来。我生气只是因为你总是骂曾经的自己,明明过去的你,也很好。

“方小宝,你是不是狗?”

“不是。”

“不是狐狸,又不是狗,那你是什么?”

“我是、我是你老婆。”方多病脸蛋红扑扑,可眉眼间又透出几分得意和坦然。

李莲花便道:“确实,确实,你是我老婆。”

方多病嘿嘿一声,笑道:“但我还是喜欢听你也喊老公,不要喊我老婆。”

李莲花从善如流:“老公。”

方多病便又高兴地缠上他。

李莲花三十岁,老婆十八岁。

老婆不仅年少,还十分活泼可爱、天真烂漫、阳光积极、主动热情……

方多病是受人所托照顾这条蛇的。

受笛飞声所托。

说出来他也觉得奇怪,笛飞声和他的关系可算不上亲近,甚至还有些敌对。原因无他,笛飞声是李莲花的队友,而李莲花,是他喜欢的人。

李莲花是一个乐队里的贝斯手,这个乐队名为“江湖”,笛飞声是鼓手。这个乐队共有四个人,除了他俩,还有主唱兼吉他手乔婉娩,键盘手角丽谯。是一个非常火的乐队,每次参加音乐节,都能嗨翻全场。

李...

李莲花身为乐队里人气最高的队长,和谁都有CP,包括笛飞声。所以笛飞声,自然是方多病心目中的“情敌”。

方多病和这个乐队有过接触,他是央音的学生,参加了一个音乐节目,和江湖乐队一起录制,节目里导师问他为什么报名,他直言道:“因为我喜欢李莲花。”

等到节目正式播出的时候,更是印证了这件事:真的惊为天人。

由于他说了那个话,被节目组当成爆点播了出来,还安排了李莲花和他进行一些互动,网上他和李莲花的CP,自然也应运而生。

有磕上头的,也有骂的,这些都是网络常态。

骂他的当然令他生气,但这次他和李莲花有实打实的接触,他还是很高兴的,即使李莲花对他不怎么热情,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他围着李莲花叽叽喳喳说八句,李莲花可能回他一句。

贝斯手,可能性格都这样吧,他想。

他还是热情地要到了李莲花的联系方式,想着如何约李莲花出来玩,怎么样追他。

方多病真的很喜欢李莲花,不仅仅是喜欢一个贝斯手,是喜欢这个男人。他高三寒假时见过李莲花一次,当时李莲花在公园里坐着晒太阳,眼睛紧闭,他在李莲花身边坐了半天李莲花都没发现他。

但他一见钟情。

他很喜欢李莲花坐在椅子上惬意的姿态,气质迷人。

方多病那会儿开窍,意识到自己喜欢男人。

他爱上了一个男人。

他给李莲花发消息,李莲花一直没回。

这也很正常,他安慰自己。

李莲花又没爱上他,自然不会积极回应。

结果笛飞声来找他了。

笛飞声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是亲自来找他的,在他给李莲花发消息约的那个公园里,他正坐在李莲花当时坐的长椅上,头顶的阳光暖洋洋。

忽然来了一片阴影,是笛飞声。

他纳闷地站起来,听见笛飞声问:“怕蛇吗?”

方多病反应片刻,点头。他虽然很勇敢,但还是会怕鬼、怕蛇、怕蜈蚣、怕虫子……这很正常吧,大部分人都怕。

笛飞声沉默了。他手里拎着一个篮子,上面盖着一块布。他拎着这个篮子就要走,可方多病又问了他一句:“李莲花不想来见我,让你来帮他拒绝我吗?”

笛飞声思索片刻,换了个问题:“李莲花养的蛇,你怕吗?”

方多病:“啊?”

笛飞声道:“李莲花有事,他的宠物蛇想托人照看,你若能养好,或许他就能对你感恩戴德,然后以身相许。”

方多病眼睛顿时瞪大,“真的假的?”

笛飞声掀开布的一角,方多病就看见里面赫然是一条白绿斑点蛇。

蛇在睡觉,看起来倒是不怎么可怕,但方多病还是略有些惊。

“李莲花的宠物?”

“他养蛇啊,怎么我不知道?”

“你是新粉,十年老粉都知道。”

我也不算新粉吧,方多病心中腹诽,但他虽然喜欢李莲花已经一年,可当时忙着高考,真正去了解李莲花所在的乐队的确是上大学以后的事,才半年而已,跟十年老粉比起来自然算新。

他只能点点头,望着那条蛇。

笛飞声问:“养吗?”

方多病迟疑了三秒钟,还是回答:“养。”

李莲花的宠物,他当然要养。笛飞声为何要交给他养,自然是觉得麻烦。养东西肯定很麻烦,不知道他能不能养好。主要是他怕蛇啊……虽然这条蛇看起来,还挺好看的,并不吓人。

是睡着了的缘故吗?

他问:“这是什么蛇?我上网查查资料。我没养过,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笛飞声道:“猪鼻蛇,最笨的那种,轻微毒素,被咬了会肿,但死不了。没什么注意事项,他在冬眠,你给个暖和的地方让他睡觉就行。他以前喜欢睡在李莲花的床上。”

言外之意:这条蛇喜欢睡床,你最好把它放在床上。

方多病听懂了,但他不可能让蛇跟他一起睡觉,半夜醒来不得吓死。

他把蛇带回家,先放在沙发上,然后打开了家里的空调。他坐在沙发上开始看手机,研究猪鼻蛇的习性,看看这种蛇吃什么。

笛飞声没有顺道拿食物来,说这条蛇在冬眠,大概是不需要吃东西?可万一蛇醒过来饿了呢?不准备点吃的,咬我一口怎么办?

他认真搜索。

客厅里很快由于空调暖和起来,篮子里的布动了动。

方多病没有察觉。

等他发现的时候,蛇已经爬到了他的身上。

他陡然发觉,一个大惊,“啊”一声,差点把蛇抓起来扔了。可就要伸手去抓的那一秒,蛇脑袋对着他,在看他。

那目光,呆呆的。

网友诚不欺我,猪鼻蛇,好傻。

方多病觉得眼前这条蛇,就有点萌。

他没有把蛇抓着扔开,只是稍微离远了些,然后观察。

蛇也在观察他,然后趴在沙发上的小狗抱枕上,蜷成一团,开始睡觉。

方多病松了一口气,凑近它。

可当他重新坐回沙发上,蛇又游动起来,往他身上爬。

如此反复数次,方多病明白过来:这条蛇,真的喜欢人。看来李莲花平日里都是把它抱着的。

好吧,李莲花的蛇,李莲花抱过的,那我也抱一抱吧。

他这次没有躲开,任由蛇爬进他怀里,然后……钻进了他衣服里。

衣服里当然是最暖和的,方多病也没觉得奇怪,就是稍微适应了一下。

蛇身上凉凉的,滑滑的,他还是有些害怕。可他的手机在这时候亮起,竟是李莲花发来的消息。

李莲花发来了一段视频,应该是笛飞声让他录制的,视频里他笑容亲切地对着镜头说:“别怕啊,别怕,蛇不会咬你,这条蛇呢,他很温顺,好好照顾他的话,我会很感激。”

视频刚播完,蛇信子就吐了出来,让方多病一惊。他很明显感觉到了尖牙,在他身上,摩擦了一下……

可视频里的李莲花,实在是太过温柔,他又播了一遍,自言自语:“你要怎么感激我?我想要你做我男朋友。”

蛇信子擦过他的胸口。

他呆了半晌,拉开衣服对着蛇碎碎念:“你平时是不是就这样占李莲花的便宜?哼,色蛇。”

蛇从他衣服里钻出来,爬回小狗抱枕上蜷着。

“哇,你还能听懂我说话?”

“怎么,还不许人说啊,色蛇,色蛇。”

“我又没冤枉你,你刚才搞得我很痒。”

“你又不是李莲花,你要是李莲花就好了。李莲花一到冬天就睡觉,蛇也一到冬天就睡觉,你是不是李莲花的原形?”

蛇不搭理他。

到了夜里睡觉,方多病把蛇放在篮子里,把篮子放在床上,对着蛇道:“我让你在床上睡了,但你肯定不能直接睡对不对?万一我半夜把你压死了怎么办?”

蛇趴在篮子里睡了一晚,没有做任何事。

方多病第二天醒来看见老老实实的蛇,又自言自语:“果然是我想多了,还以为真是李莲花。唉,你只是他的宠物蛇。也是,李莲花是个聪明人,你这么傻。”

蛇还是不理他。

就这样相处了一个寒假,方多病要开学的时候,笛飞声又过来接蛇。方多病问:“李莲花出差还没回来吗?”

笛飞声道:“嗯。”

方多病望着蛇,再看看他,突然问:“这是不是就是李莲花?”

笛飞声面不改色,“不是。”

方多病终于死心了,一切都是他的脑补。

他还以为李莲花也看上了他,还是条蛇,所以借此机会接近他,和他培养感情。

都是他想多了,现实中哪有那么多戏剧性事件。

他把蛇交给笛飞声,垂头丧气地走了。

后来他依旧追江湖乐队,还是会看李莲花的演出,会给李莲花发消息。4月1日那天,李莲花给他发消息问:“要交往吗?”

他哼一声,回复道:“愚人节是吧?我懂的,不要欺骗纯情少年的感情!”

李莲花便再没回复消息。

直到今天,愚人节过去十天,方多病下课后无聊地走在公园中,望着那个长椅发呆的时候,身边突然多了个人。

他扭头,李莲花正望着他微笑,目光十分温柔。

他问:“要交往吗?”

方多病愣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问:“为、为什么?”

李莲花笑道:“当然是喜欢你。”他讲述道,“去年冬天在这里见过你一面,但你似乎未成年。后来节目录制的时候遇见你,你成年了,我很高兴。但那时候冬天快到了……”

方多病只听到了前面的话,心中大喜,又很不满,抱怨道:“那你不早告诉我?本少爷忐忑了这么多天。”

李莲花重复一遍:“冬天到了啊……”

“冬天怎么了?”方多病看着四处花开,冬天刚过,但冬天他也很喜欢,冬天多适合谈恋爱。

“冬天……我会变笨。”李莲花这样说。

方多病没明白,李莲花牵住他的手,和他一起慢悠悠地走起来。他此刻看着还是有些懒洋洋,但整个人都是一副聪明样,完全能拿捏住纯情少年的姿态。

他缓缓道:“冬天,我要冬眠,会变笨,会无意识地干一些很X的事,让你觉得被占了便宜,还会骂我傻。”

“方多病,我的确就是那条蛇。”

方多病终于和李莲花交往了。

李莲花,是一条蛇花。

>>《莲花楼》李莲花X方多病

标题:气死我了,男神谈恋爱后怎么变傻了。

0楼

我服了呀家人们,我男神当年真的是高冷男神,虽然谈过一次恋爱,也为爱骚包过,可一直是聪明冷峻的人设。如今他重回娱乐圈,就算公开了是为爱回归,也不能变成一个傻子吧?

还我男神![生气]

1楼

猜到楼主说的是谁了,今晚尖叫之夜的那对吧?

2楼

这还需要猜吗?一看就是李影帝和方姓新人。

3楼

我真的不喜欢这个嫂子,李相夷你能不能换一个对象?是男是女我都无所谓,能不能不要是方多病?......

我真的不喜欢这个嫂子,李相夷你能不能换一个对象?是男是女我都无所谓,能不能不要是方多病?

4楼

楼上笑死,还看不起十八岁的小嫂子。李相夷都多大年纪了?没说他老牛吃嫩草就不错了。

5楼

他就算五十岁了也是当过影帝的人好吗?十年前就是娱乐圈大断层,十年后归来也没一个能打的。

方多病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借着李相夷上位,谁给他眼神?

6楼

不要打架呀,我开这个贴是为了吐槽一下男神谈恋爱的事,不说人气地位那些,我只想说他谈恋爱以后真的变得有点傻。

今晚那个上台,主持人都cue莲花楼了他还没反应过来,还是方多病喊他上去的,喊的时候都一愣一愣的,非得方多病上手搂他。

他怎么傻成这样了?

7楼

楼主,你才是傻瓜,他就是想跟老婆贴贴怎么了?

8楼

虽然我也不喜欢方多病,但李莲花这明显就是故意逗老婆,等老婆过来搂自己啊,他怎么可能真的这么傻?

9楼

10楼

楼上说得好难听,什么趁虚而入?我们宝只是好心照顾他,是李莲花先动手的。

11楼

笑死了,楼上夜晚是蹲他们床底下看到了是吧?还李莲花先动手的?你没见过方多病往李莲花身上贴的时候是吗?

年纪不大,本事倒是不小。这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就是玩得花啊。

12楼

有些人嘴贱别以为别人听不出来啊,又想要造谣是吧?

13楼

求求你们别吵啦,我真的只想讨论男神的状态。再有挑事的我就删楼了哦。

14楼

楼主把标题改成CP贴吧,这样会好一些。

15楼

好的。

新标题:聊一聊李莲花和方多病谈恋爱后的状态。

16楼

这样可以了吧?

17楼

可以。其实我觉得李莲花也没有变傻,他今晚说话还是很有条理的,但他如今跟当年不一样嘛,本来就低调了很多。他也说过,其实不想再混娱乐圈,如今回来是为了陪家中的小朋友,怕小朋友一个人待在娱乐圈里被欺负。

18楼

那倒也没人敢欺负大少爷吧,他毕竟家世背景在那儿。

19楼

楼上那些发言还在呢。

20楼

21楼

影帝陪着他拍,累什么啊。影帝可是参与他的每一部戏了,并且都不挑角色的,只是全程陪同拍摄,没戏的时候就在剧组给他做饭,这换谁会觉得辛苦啊?

22楼

我想知道,李影帝做饭到底好不好吃?我怎么听说有一次剧组其他演员吃吐了,还差点进医院?

23楼

不可能吧,我看方多病一直没事啊,李莲花做的饭他都吃得很香。只有笛飞声是当场吐出来了。

笛哥,好不给面子。

他说很难吃哈哈哈……

24楼

那看来方多病也是很真爱了。

25楼

岂止是真爱啊楼上的朋友。方多病也是为了当年的李相夷才想进娱乐圈的,不然他一个大少爷,在家享福不好吗?又不缺钱。

26楼

他好像是李相夷十年老粉。

27楼

不可能吧,他才十八岁,粉老李十年?八岁就是男友粉了?

28楼

方多病就是小时候喜欢追他的剧吧?

29楼

那你们说方多病什么时候开始变梦男的?

30楼

其实我吃到一个瓜,方多病当初追李相夷,真的只是追星那种追法,没想过跟他有什么。是碰到李莲花,李莲花没说自己是李相夷,把他拐到手的。

31楼

你是说李莲花追的方多病?怎么可能?方多病对李莲花的喜欢瞎子都能看出来,网上扒过多少回了,明明是李莲花不理方多病,把他甩了好多次,他巴巴地非要追上去。

32楼

我只是吃瓜,不知道真假哈,大家不信就算了,我没有想要造谣的意思。

33楼

楼上说说呗,这是CP楼,就磕糖嘛。

34楼

对啊,说,谁敢骂你我就帮你骂回去。

35楼

楼上+1,姐妹大胆说。

……

57楼

那我说一下吧,就是我一个朋友,跟他们有过一些交集,所以知道一点内幕。方多病当时确实追着李莲花跑,也被李莲花丢过好多回,但他年纪真的蛮小的,家里虽然很有钱,但也没有出去鬼混,其实很单纯的。

他追着李莲花跑就是想跟李莲花交朋友,是后来有一次李莲花下了个套,把他给忽悠成自己老婆了。

方多病开了窍后,也没有觉得自己被骗,也挺高兴的,就跟他直接订婚了。

事情就是这样的,大家信不信随心吧。

58楼

我不信。

59楼

60楼

84楼

好家伙,二十六个人不信,那我信吧。

@57楼还有更多的料吗?多讲一点,我爱磕。

85楼

我想起来有一个事,就是方多病确实很爱吃醋,管李莲花管得很严,不怎么让他单独出去跟朋友玩。李莲花其实也不怎么爱出去玩,但笛飞声有时候会来找他,方多病每次都会跟笛飞声吵起来。

86楼

这个我看出来了,在剧组里,方多病就很爱跟笛飞声吵架,李莲花做饭,笛飞声说难吃,方多病就骂他说“谁请你吃了”,笑得我……

87楼

笛飞声是直男吧,角大美女不是一直在追求他吗?方多病怎么不吃李相夷的前女友,乔婉娩的醋啊?

88楼

那分得多彻底啊,乔婉娩都结婚了,不至于不至于。

101楼

我觉得你们还是歪楼了,我想讨论的是李莲花为什么变傻了啊啊啊啊——

我真的很生气,他怎么傻成这样?他俩在一起都老夫少妻了,不应该李莲花掌控一切,很苏很霸道,方多病很娇妻吗?

102楼

方多病还不娇妻啊?大少爷恨不得跟全世界宣告李莲花的老婆是他,他家里豪华的大房子不住,跟李莲花住在房车里。

李莲花甚至早饭给他吃馒头,馒头,白馒头!

比白粥还过分啊姐妹们。

103楼

这么看李莲花好像一个渣男。

104楼

滚,你才渣男。

我们影帝只是节俭,他难道会缺钱吗?

105楼

106楼

今晚有新糖你们看到了吗?就是方多病主演的那部戏得奖的时候,李莲花对着他笑。所以说哪里傻了,一点都不傻好吗?明明就是在逗小朋友。

107楼

看到了看到了,我真的磕死。其实我真的好爱他们这一对,他们是公开的啊。虽说两个人都不怎么需要为事业操心,李莲花都不在意流量和人气了,方多病也不是真的来娱乐圈逐梦的,他都说了只是想体验一下李相夷当年做的事。

可他们两个敢公开,还是很有勇气的好不好?没有人觉得这个真的很好磕吗?

108楼

不敢不公开吧?公开了方多病都天天吃醋,不公开岂不是要憋死他?

109楼

可我听说,不是方多病要求公开的诶。

110楼

什么?有新瓜吗?

111楼

他说方多病并不想公开,觉得对李莲花的名声有影响。所以他其实是不介意跟李莲花偷偷谈恋爱的。

是李莲花非要公开。

李莲花想要公开的原因是,怕方多病被其他人拐跑了。

112楼

这真的很难相信。

113楼

不是我不信,是我真的不敢信。

114楼

不敢信+1。

115楼

@111楼,你这么说李莲花更像个恋爱脑啊,这完全不像他啊。

127楼

咦?这个楼怎么冷下来了,没人聊了吗?

128楼

李莲花恋爱脑,这很难接话。

129楼

他也不是恋爱脑啦,他很理智的。但是呢,方多病太吃香啦!也有很多人喜欢的,所以他有所顾虑也是可以理解的啦。

130楼

楼上是方多病唯粉还是梦女?

131楼

132楼

进来吃饭了,把衣服顺便收进来。

133楼

哦,好的。

134楼

135楼

什么情况?

136楼

在我们楼里互动聊天,叉出去。

137楼

偷偷发一张照片。你们继续聊呀,我爱看。

[李莲花低头吃饭照片]

138楼

139楼

??

140楼

???

——本帖已被管理员置顶,为高热楼,欢迎大家积极讨论——

>>《莲花楼》李相夷x方多病

“方多病同学,你跟李相夷早恋的事,我已经知道。你再不答应让李相夷和我在篮球场一战,我就告诉你妈,让她对你进行全校通报。”

方多病今年17岁,就读于莲花学院高二一班。他们班的班长是成绩优秀的学生李相夷,李相夷能当上班长,不仅是学习好,还因为他体育也好,是校篮球队的队长。

除此之外,他还是莲花学院的校草。在这种buff叠满的情况下,追求他的男女同学自然数不胜数。李相夷入校一学期后就宣布,被武林大学提前录取前,不会考虑早恋。

第二个学期,他...

第二个学期,他就遇到了方多病。

方多病是转学生。

他妈妈是学校的教导主任。有人说,他能中途转入这所重点高中,就是靠他妈的关系。

其实不是。

方多病,是一名学霸。

他的语文成绩和英语成绩,比李相夷还要好。

方多病第一次摸底测试,语文和英语合计比李相夷高出了12分,其他各科成绩只比李相夷少10分,以二分之差,让李相夷屈居第二。

李相夷对着卷子盯了一节课,下课后,来找方多病。

“打篮球吗?”他似乎很随意地问,手里的篮球却转得飞快,如同武侠小说里的剑花。如果不小心脱手而出,也能达到取项上人头的效果。

方多病笑眯眯地收拾自己的书包,“我身体不好,不能剧烈运动。”

李相夷盯着他圆润的脸颊,“你看起来不贫血。”

“我气虚。”方多病把书包背到肩上,整个人瞬间被压矮2厘米,由此可见他真的虚,虚到都背不动这么沉的书包。

李相夷伸手一掂量,“嘁,这么轻?”他伸手将书包捞到自己肩上。

方多病终于正眼看他,正到眼睛瞪大,变得圆溜溜。圆溜溜的眼睛无辜且惊讶,“你不会想跟我早恋吧?”

“……”李相夷手里的球掉到地上,好半天才蹲下去捡起。

他把书包还给方多病,头也不回地离开教室。

篮球是莲花学院的传统项目,校篮球队更是在全国都赫赫有名,数次拿到青少年全国大赛的冠军。

方多病打不了篮球,但他其实很喜欢看篮球比赛。

篮球场上,李相夷在正常发挥。

他正常发挥的情况下,就是拿个全场得分王。

周围男女同学的尖叫声几乎要掀翻整个篮球场,方多病也站起来,加入这喜悦的呐喊。他气不是真的虚,嗓门是真的大,大到场上的选手们都能分辨出这响亮的声音来自于哪个方位。

人群中,他白到发光。

李相夷的队友云彼丘撞他一下,“诶,他是不是在看你?”

李相夷望过去,远远就瞧见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

他心中难免得意,“他想跟我早恋,但我还在考虑。”

“哦。”云彼丘顿时起哄,说他也可以试试。十七八岁的年纪不谈一场恋爱,怎么对得起这热烈的青春。

云彼丘还对他讲,“我看上了隔壁学校的妹子,老跟着笛飞声的那个。要不你就答应跟笛飞声比赛,那妹子肯定会来看。”

李相夷白他一眼,运球回到赛场,从正常发挥,变成了超常发挥。

尖叫声也跟着超常发挥,响到连隔壁学校都能听见。

方多病:这学校的氛围非常适合我。

离开篮球场后,方多病在小卖部买奶茶。

李相夷小跑着过来,头上还滴着汗。他靠得有些近,方多病怕他的汗甩到自己身上,就掏出一张纸巾,伸过去。

李相夷稍愣,把脸凑过来。

方多病:“……”这肯定是哪里不对,但无所谓。他并不计较这些,脸既然伸过来他就顺手帮着擦了,擦完装进兜里,打算过会儿遇到垃圾桶扔掉。

李相夷盯着他的兜,神色复杂。

方多病买好了奶茶提着回教室,认认真真地做题。

李相夷跟着回教室,偷偷摸摸地日记。

2月10日,周五,晴。

他好爱我。

日记就这么一句话,李相夷突然看到,情人节快到了。

方多病在家过了一个周末,再回到学校时,发现气氛明显不一般。晚自习时,他问同桌苏小慵:“我为什么觉得大家都有点奇怪?”

“你才奇怪。”苏小慵正在捣鼓一个礼物盒,上面画了一颗李子,“你这种直男不懂,明天可是情人节。”

“哦。”方多病懂了。他不是直男。他很感兴趣地问,“那你打算把礼物送给谁啊?”

“当然是我们班的男神。”

“你是想送给我?”

“……”苏小慵鄙视地看着他,可过了一会儿,又露出谄媚笑意,“方多病,我上周五看到,班长跟你一起买奶茶。下了晚自习,他还跟你一起回去。你们是不是很熟?”

“他跟我一起回去了吗?”方多病回想那天晚上,他很正常地骑车回去,没有带李相夷一起啊。

苏小慵道:“对啊对啊,他跟你一起骑单车,你俩不是前后脚从车棚离开的吗?”

方多病还想再回忆回忆,苏小慵打断他,“你帮我把这个送给班长好不好?我送怕他不收。”李相夷拒绝早恋,自然也拒绝别人的礼物。

礼物盒被塞到方多病手中。

李相夷正好路过。

李相夷的手中原本拿着一杯奶茶,方多病周五点的那款。

他朝礼物盒瞥了一眼,拎着奶茶回到自己的座位。

“班长好像心情不好。”苏小慵观察到,“居然点无糖奶茶,难道是想体会一下高中学子的苦?”

方多病奇怪道:“点无糖不是很正常?糖吃多了会胖。”

“班长又不胖。”苏小慵让他把礼物盒放好,告诉他,“班长喜欢吃糖。”

李相夷的日记:

2月13日,周一,阴。

算了,奶茶不给他喝。

07

第二天,情人节的气氛更浓。

课间时许多同学都在偷偷摸摸地送礼物,方多病也收到了几份。他笑眯眯地收下,给了对方回礼,却在对方欢呼雀跃的时候说:“礼尚往来,不要误会啦,我妈是谁你们都知道,不会让我早恋的。”

同学顿时失望,但一想他妈是教导主任,也觉得很有道理,对跟他表白一事甚至有些懊悔——还好方多病没答应。

方多病下课就拆开礼物看,有漂亮的文具,还有巧克力。

他尝了一颗,觉得太甜了。

眼睛一转,看到不远处的李相夷。李相夷就坐在他正前方,讲台下最显眼的位置。但他们班的老师都很好,并不会给学生太大的压力。

李相夷经常偷偷拿出一个小本子写东西,老师们都不干涉。

方多病走到李相夷身边,蹲下,偷偷地问:“你吃不吃?”苏小慵说他喜欢吃甜食,那这盒巧克力应该正合他心意。

李相夷侧头一看,爱心巧克力。

他眼里闪过一道光,沉声问:“送给我?”

方多病:“对啊对啊,送你。”他当然不能说是自己觉得太甜,怕浪费才给他吃的事实,眼巴巴地期待他收下。

李相夷收下了。他想了想,把抽屉里的礼物拿出来——

一张奶茶免排队兑换券。

“咦?”方多病接过来一看,“没有使用期限,那它什么时候到期?”这家店开在莲花学院外面的莲花街,就叫莲花奶茶,人气极高,每天排的队都能穿过三条街,是著名的网红打卡地。

它的店也非常奇特,是一座二层的莲花楼,还有轮子,是可移动的房车。

莲花奶茶的老板据说是个很年轻的人,偶尔才会来店里。

方多病至今都没喝过这家店的奶茶,高中生哪有空跑出去排队。

“不会到期,什么时候都可以去换。”李相夷道。

方多病懂了,“你认识这家店的老板对吧?”

李相夷点点头。他何止是认识。

“嘿嘿,谢了。”方多病欣喜地拿着券走了,走前提醒道,“你吃的时候藏着点,别让王为君发现了,这是她送我的。”

李相夷:“……”

李相夷情人节日记:

2月14日,周二,晴雷。

天气很晴,我的心电闪雷鸣。

08

李相夷没了耐心。

他便不再理会方多病。

这人无非就是语文和英语的分数比他高点,他再努力一些,定能赶超他。

第二次摸底考试,李相夷的语文和英语加起来只比方多病少了9分。但方多病其他科目总共只比他少了7分。

二分之差,仍旧第二。

第三次,第二。

第四次,第二。

期末考试之前,李相夷暗自发誓:这次若还是考不过方多病,我就去教务处拿个喇叭在操场上跟他表白。

然后他终于考过了。拿回第一。

他又对着卷子盯了一节课,心中在想:我到底高不高兴?

09

方多病有点不高兴。不是因为成绩的事。他学习全凭自觉,没有任何人给他压力。

方多病烦恼的是另一件事:李相夷最近为什么不理他?

情人节之后,李相夷就再也没来找过他。方多病还是会去篮球场看球赛,但李相夷不常出场。

他开始闷头写作业。

方多病心里多少有点数:李相夷肯定很在意第一名的位置。

那他这次考了第一,为什么还是不理他?

方多病问苏小慵:“你的男神最近好像不对劲。”

苏小慵也觉得李相夷不对劲,根据她的观察和推断,“我觉得他好像失恋了。”

“哇。”方多病惊讶道,“他跟谁恋爱了?”

“不知道。”男神说他不会早恋,但恋爱这种事,真爱上了谁也说不好,男神要面子,有什么事也不能和人倾诉。

苏小慵便道,“你去开导开导他。”

方多病便肩负起了重任,这天放学他主动等李相夷一起走,然后和他一起骑单车回家。骑着骑着,他发现李相夷要奔向那条排了三条街的队伍。

他连忙喊:“班长,你要去买奶茶吗?”

李相夷瞥他一眼,点头。

“正好,我也想尝尝,那我就把你送我的那张券用掉吧。”方多病从书包里摸出那张券,李相夷见他竟然随身携带,脸色缓和了些。

李相夷带他进了莲花楼。

莲花楼是奶茶店,但它的二楼,是李相夷的住所。里面不仅有床有沙发,最主要是的是有一台很大的显示屏,和游戏手柄。

方多病一喜,“这个能玩吗?”

李相夷:“学霸不能玩游戏。”

方多病怀疑地看着他,“你真的不玩吗?”

李相夷跟他对视数秒,“玩。”

10

方多病挑了一个恐怖游戏。也不知道他怎么搜索出来的,看起来还经常玩。李相夷一看那个画面,就想下楼。

方多病热情招呼他,“来啊,我们看谁能先通关。”

李相夷的胜负欲被激起。

可他怕鬼。

他坚持了十分钟后道,“我们比赛谁先做完一张卷子吧。”

方多病随意地摆摆手,“你更厉害,第一名给你当。”

李相夷又道,“那我们比赛谁先不心动吧。”

方多病放下手柄。

屏幕上的厉鬼在嗷嗷叫。

方多病的心脏在怦怦跳。

他又想问那个问题——“你不会想跟我早恋吧?”

可又怕李相夷跟那次一样转身就走。

方多病分不清他是恼羞成怒,还是我在自作多情。

他故作淡定地问:“怎么比?”

“就是那个很常见的游戏,我们对视,谁先心动谁就输了。”

方多病心想,我眼睛比你大,只要我不心虚,心虚的就是你。

可李相夷看起来也不心虚,方多病眼睛都瞪累了他也没眨眼睛。

他只能放弃道:“我输了。”

李相夷意外道:“你心动了?”

方多病:“我眼睛累了。”

李相夷:“我们比的是谁先心动。”

方多病摆摆手,“那我也输了。我心跳得比你看见鬼了还快。”

方多病知道李相夷怕鬼,他故意的。

11

方多病其实很早就见过李相夷,他过年的时候,在小区篮球场上,见过李相夷打球。

回家后他就跟妈妈讲:“妈,我转去你们学校吧?”

何晓惠眼一瞥,“你之前说不想来我学校,怕别人说你走后门。现在怎么突然要转学,中途转进来,关系户的嫌疑更大。”

方多病不怕困难,“我考第一就好了。”

何晓惠:“你先告诉我原因。”

方多病:“我想早恋了。”

12

方多病觉得那些身材都很一般。

后来他在篮球场看见李相夷——“小姨,这个好。”

小姨:“我也觉得好,要不你让给我吧?”

方多病迅速转入李相夷所在的高中。

13

李相夷听了方多病的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方多病坦然道:“我听见你刚才的心跳了,被鬼吓的,你是不很怕鬼?”

李相夷不想承认自己胆小,就故作调侃道:“是你离我太近。”

“哦。”方多病又很直接地问,“那你喜欢我?”

李相夷发现自己掉进一个坑,坑外有两个方多病。一个笑眯眯地等着他说怕鬼,可以嘲笑他。一个喜滋滋地等着他承认自己心动,可以……可以干什么呢?也是嘲笑吗?

李相夷二选一,他选择了后者。

“嗯。”他非常淡定,除了耳根的一抹红,绝对看不出任何紧张的情绪,他还反问,“那你呢?”

“我啊……”

方多病朝他伸出手,“李相夷同学,我想跟你早恋。”

14

李相夷和方多病早恋了,他打了自己的脸,脸上多少有些疼,还有些尴尬。他尴尬地跟方多病商量,“可以先不公开吗?”

下学期他们就要高三,武林大学的提前录取考试会在高考前就进行,只要他通过录取分数线,就不算打脸。

方多病无所谓,“可以啊。”

他谈恋爱也不是给别人看的,公不公开没什么区别,只要李相夷愿意展露他的身材。

李相夷发现他的目光,这一次神色很严肃,“我们还没有成年。”

方多病:“哦。”

他回去又召开家庭会议,“我可以早熟吗?”

这次除了爸妈,他小姨都跟李相夷一样严肃地回答:“不可以。”

方多病:这个古板的家庭。

15

武林大学的考试来得很快,不仅李相夷被录取了,方多病也被录取了,还有隔壁学校的笛飞声。

方多病有些意外:笛飞声竟然也是个学霸?

李相夷:“他为了我也会考上的。”

方多病:“?”

方多病可以理解这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但他没有放李相夷去赴约。

因为录取通知下来的这天,方多病成年了。

李相夷比他还大几个月,所以李相夷也成年了。

方多病:“我今天必须早熟。”

16

笛飞声被李相夷放了鸽子,自然要去调查原因。

他通过角丽谯从云彼丘那儿得知,李相夷是谈恋爱了。

李相夷谈不谈恋爱跟他没什么关系。

笛飞声找了个喇叭,趴在莲花楼的窗户上大喊——

17

李相夷早恋的事最终还是全校皆知。

“年长者是没法攻略的,你挣不到头一个,早有人为他赴汤蹈火过了……”

方多病看着这行字,陷入深思。

他最近喜欢上一个人,这个人比他大了十二岁,妥妥的年长者。

周围人都劝他放弃。

年长者如何能攻略得了?你就算为他赴汤蹈火,他也只会一笑置之。你的热情付出,在他看来可能很幼稚。你的朝气蓬勃,在他眼中是吵闹。你的正值青春,在他眼中只是小屁孩一个。

这种情况下,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方多病十分纠结。

他背着书包在街边走来走去。他喜欢的那个人,在...

他背着书包在街边走来走去。他喜欢的那个人,在这附近开了一家咖啡店。成年人就喜欢喝咖啡,方多病堪堪成年,姑且也算学会了,每天买一杯冰美式。

但除此之外,他一时半会儿还未想出更好的搭讪方式。

追人一般送花送礼物约电影,可他看见别人给李莲花送礼物和约电影,李莲花都拒绝。花会收下,只是摆在咖啡店里。

这个人很显然就是网上说的那种,非常难追的类型。

年长者,到底应该怎么攻略呢?

他思考着,旁边走过来一个人,他尚未扭头看,应该是他的同学。他同学都知道他喜欢李莲花,肯定是来调侃他。

看吧,他同学还用手机里他们经常玩的变声软件,模仿李莲花的声音问他:“方多病小朋友,你有什么烦恼?”

方多病觉得好笑,故意不转过去,摆起谱来,“本少爷的烦恼,你可解决不了。”

“哦?”同学看来演得正是起劲,“说来听听。”

“唉,我想谈恋爱。”方多病故作忧郁道。

“那就谈呀。”对方说得轻巧。

“怎么谈?你能让李莲花当我男朋友吗?”

“我可以。”对方回答。

方多病哈哈大笑,扭过头正要继续玩笑,瞥见的却赫然是李莲花的脸。

李莲花就站在他身后,眼带笑意地望着他。

方多病一时呆住,耳根逐渐红起。可他绝不是会害羞到落荒而逃的性子,相反还非常大胆。他稳住心神,壮着胆子道:“怎么是你啊,我还以为是我同学。”

李莲花“啊”了一声,道:“抱歉、抱歉,我不是大学生,已经是社会人了。”

知道你是年长者,倒也不必如此强调。

方多病瞄他一眼,又移开视线,手滑动着书包的带子,问:“那你是有什么事,要找我吗?”

李莲花道:“我方才好像听到你许了个愿望。”

李莲花道:“不如我来当一回圣诞老人吧。”

方多病还是没反应过来。

李莲花笑吟吟地望着他,道:“李莲花成为你的男朋友了。”

方多病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有了个男朋友。

男朋友叫李莲花,是他喜欢的人。

是一个年长者,比他大了十二岁。

不是都说年长者无法攻略吗?

他都还没开始追呀。

“你这叫老牛吃嫩草。”

笛飞声已经说三次了。听起来很烦,李莲花也是真觉得他烦。

只是他能诉说心事的朋友着实不多,笛飞声就是其中一个。除了笛飞声,还有普渡寺的无了和尚。

但这种沾染红尘的心事,自然不适合跟和尚说。

笛飞声:“我觉得你很不要脸。”

李莲花:“对、对,不如你答应角丽谯吧,她跟你年纪相仿,你们正合适。”

笛飞声沉默片刻,又道:“那小子可能都未成年。”

李莲花道:“成年了。”既然看上,他自然会了解清楚。方多病是附近庆大的新生,刚满十八岁,是B省的省状元。年轻、学习好,家境也很好,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小朋友。

笛飞声:“跟你不相配。”

李莲花叹了口气,幽幽道:“就知道你瞧不起我,笛总。当年高考,你全省第二,的确是好成绩。”

笛飞声眉心直跳,很想把他抓起来暴打一顿,忍了又忍,道:“他就算成年了,也只是个晚辈,你们差辈了。”他停顿几秒,还是道,“他是单孤刀的儿子。”

李莲花盯着面前的咖啡,往里面加了一块糖,再加一块,继续加,口中道:“我知道我老牛吃嫩草,和他不相配,我如今只是一个废人……”

笛飞声把桌子掀了。

李莲花眼皮都不抬一下,平静道:“你请人来清理一下啊,我不出这个保洁钱。”

笛飞声下次再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个消息:“我让无颜去打听了,这小子,暗恋一个人,你知道是谁吗?”

李莲花惊讶地看着他,“难道是我?”

笛飞声盯着他看了几秒,“你早就知道。”

李莲花把刚调好的咖啡递给他,笑道:“那倒也不是很早,他最近总来店里买冰美式,可我瞧出他并不爱喝。小朋友,大概更喜欢喝牛奶。”

笛飞声挑眉,问:“因为这种事,你就觉得他暗恋你?”语气之调侃,仿佛在说他竟如此自恋。

李莲花没好气地道:“我跟乔婉娩吃顿饭,你就能觉得我暗恋她。如今有个小朋友天天来我店里买咖啡,我觉得他暗恋我很奇怪吗?”

笛飞声道:“倒也不奇怪。”他喝一口咖啡,有些八卦地问,“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谈?”

李莲花:“我要选一个黄道吉日。”

明天就是一个宜结婚的日子。

今天就很适合交往。

李莲花把方多病带进了咖啡店,给他倒了一杯牛奶,还贴心地加了糖。

方多病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告诉他:“我每天都到你店里买冰美式。”

李莲花道:“我知道啊。”

方多病难以理解,“那你给我准备牛奶还加糖干什么?”

李莲花惊讶地问:“你不喜欢喝牛奶吗?”

方多病:“还行吧。”他每天早上都会喝一瓶牛奶,是妈妈订的。喝牛奶,长高高。方多病如今能长到一米八,牛奶功不可没。可他喝的是纯牛奶,不加糖。他不是很喜欢甜食。

李莲花道:“我喜欢吃糖,这种糖加进牛奶里很香,你尝尝。”

方多病尝了一口:好甜。

太甜了,甜到能幻想出今晚就坏八颗牙。

可李莲花正望着他,眼里带着期待的笑意,问他:“好喝吗,男朋友?”

方多病顿时觉得:“很好喝。”

真的甜,甜得能幻想出明天他俩就结婚。

可李莲花虽然答应做他男朋友,想必也只是发现自己暗恋他,满足一下他的愿望。他三十岁了都没结婚,要么是有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此生都不愿将就。要么是压根就不想结婚,此生都打算单身。

总之不可能是方多病跟他命中注定,他对方多病也一见钟情,认定了方多病。

虽然成为了自己的男朋友,也得好好攻略,才能一辈子走下去。

他可不是什么交往玩玩的人,很正经的。

他听见李莲花问他:“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小朋友真的不容易攻略。

他们果然就只是想玩玩而已。

方多病拒绝了他,甚至还找借口跑掉了,像是生怕他追上去要绑着他结婚。

唉,果然还是太冲动了,应该徐徐图之。

可他实在是——

冲动了、冲动了。

笛飞声笑得很是开怀,语气愉悦道:“看你被甩,莫名爽快。”

李莲花反唇相讥:“看你被虐待,我也挺爽快的。怎么,伤都好了?”

笛飞声又沉默不语,许久后才问:“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把角丽谯杀了?”

李莲花道:“现代社会,杀人犯法。你以为像武侠小说里,动不动就夺人性命?”他又调侃,“你这性子,在武侠小说里,肯定是一个大魔头。”

笛飞声:“那你是什么?”

李莲花道:“我应该是个……曾经的大侠吧。”他上学的时候,很喜欢管闲事。管太多了,后来遭到了报应,“但后来,应该学乖了,老老实实地当个普通人。我会娶个老婆过日子,我老婆……”

笛飞声:“方多病听到你说要结婚吓跑了。”

李莲花闭了嘴。

他非常忧郁。

苦恼到底该如何攻略小朋友。

方多病跑回了家,他心跳得飞快,一路奔跑,跳得更快。

他回到家中,找到妈妈,喊道:“我、我可以结婚了。”

何晓惠道:“说什么胡话呢?”

方多病:“我没有说胡话,我追到我喜欢的那个人了,他说要和我结婚。”

何晓惠:“那个李莲花?”

“对。”

“你不是说他成熟稳重,是个很厉害的大人?”

“是的,他店里每天都很多客人,可他一点都不慌乱,特别厉害。”

“他为什么会答应和你结婚?”

“他、他喜欢我吧?”

“喜欢你也不会这么快就结婚吧?你说他都三十岁了,又很成熟,考虑问题应该很周到才对,是不是哄你玩的?”

方多病:“他哄我玩的吗?”他又郁闷起来,到底该怎么办啊?他听到这句话真的太高兴了,马上就回来告诉妈妈。

可李莲花应该真的只是开玩笑。

他那么成熟,怎么可能这么冲动地结婚。

那他们以后会结婚吗?

跟大人谈恋爱,真的好难啊。

要怎么攻略,他才能立刻就很爱很爱我呢?

何晓惠和李莲花约了见面。

李莲花从容赴约,心中却有些忐忑:不会是来指责他拐骗小朋友的吧?确实,一张口就是要结婚,很像个骗子。

这位何女士看起来也很精明,如何才能让她把儿子放心地交给我?

何晓惠:“李先生啊,总听小宝提起你,如今一见,当真是成熟稳重,我们小宝给你添麻烦了。”

李莲花:“客气、客气。”

何晓惠:“我听小宝说,你提到了和他结婚?我知道,李先生只是开玩笑,随口一说,哄哄小孩子。但我们小宝呢,他有些当真,所以这个事……”

李莲花连忙就要解释,告诉她自己绝不是戏弄方多病,也没有恶意。可还没开口,听见何晓惠又道:“我们家条件也不错的,李先生若对小宝有些好感,不如考虑考虑?”

“啊?”考虑什么?考虑结婚?

“我急、我急。”

李莲花终于悟了。

他本来就是一个聪明人。

看来小朋友,真是很喜欢他呀。

这可真是一件荣幸的事。

方多病和李莲花结婚了。

度蜜月的时候,他又刷到了那段话:“年长者是没法攻略的,你挣不到头一个,早有人为他赴汤蹈火过了……”

嘿嘿,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一定是本少爷长得太好看了,性格太好了。

他捂着屁股想。

>>《莲花楼》李相夷/李莲花X方多病,及衍生古代组特邀

>>方多病:我准备好了!等等,他在做什么?

李相夷并不是一时冲动,相反,他准备了许多年。他早已不是当年的五百岁小狐崽,十分清楚成亲是何意。

成亲就是——他不能和兄长再睡在一间房,他们当初的屋子,被萝卜霸占了。

萝卜三百六十岁成年,成年那日,兄长就宣布和他成亲。李相夷一点都不意外,既然兄长不是想让萝卜当他弟弟,那自然就是想成亲,否则为何要养在家里?成了亲以后,他们就会生孩子,也不知道生出来的是狐狸还是萝卜。

但他思考这件事的时候,就被兄长请去商量。商量什么?商量到...

但他思考这件事的时候,就被兄长请去商量。商量什么?商量到底是盖一间新屋子给他住,还是自己和萝卜住。

李相夷呆了半晌,回答道:“当然是我住新的!”

于是他们家就有了第四间屋子,李相夷的屋子,屋子里只有他一只狐住,晚上也是他一只狐自己睡。

他辗转反侧,为何爹爹有父亲陪着睡,兄长有萝卜陪着睡,他只能自己睡?兄长不跟他睡,他要去找爹爹睡!

结果跑到爹爹屋外,发现有结界。

他偷偷摸摸地窥探了一下,发现爹爹正被父亲抱在怀中亲吻。父亲察觉到他在窥探,往门口瞥一眼,传音道:“快去休息。”

李相夷撇撇嘴,只能跑了。他又跑到兄长的屋外,没有结界,他直接趴在门上瞧,发现兄长和萝卜也在做同样的事。

沈诺察觉到他在门口,问应渊:“小弟是不是不敢自己睡?”

应渊道:“他总要长大的,该学着自己睡。”

沈诺便朝李相夷做了个鬼脸。

李相夷“哼”一声,跑回自己屋子。可他自己睡不着,就跑去莲花车上,驾着莲花车夜游。

这车比剑还厉害,可以飞到天上。

妖族、人族都住在地上,也就是凡界。天上住着的是神仙,也就是天界。天界看起来守卫森严,到处都有天兵把守。

可不知为何,这些天兵都不拦他。

他们发现他后,露出惊讶神色,然后移开视线。

李相夷就驾着莲花车继续往前飞行,来到了一处宫殿,殿门上的牌匾曰:衍虚天宫。

这个衍虚天宫,李相夷记得兄长的故事里出现过,虽然兄长总是催眠他,故事内容他大都没记住,但他记得一句很奇怪的话:“我过去……就住在衍虚天宫里,如今那里,住着天帝。”

兄长过去住在天上吗?

天帝为何要住在兄长的宫殿里?

他从莲花车上跳下来,四处打量,走进了宫殿中。穿过蜿蜒回廊,途径几处庭院,他终于在一棵树下瞧见了天帝的身影。

那是一棵金光闪闪的树,和悬心崖那处洞府里的梧桐神树一模一样。树上也挂着火红的羽毛,树下有一朵硕大的雪莲花,天帝就坐在莲花里,倚靠着一朵莲花花瓣,神色安宁,双目紧闭,似在休憩。

可李相夷走近,他就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平静无波,极尽冷峻。

李相夷转身就要走,却听天帝喊住他:“相夷。”

他猛地一扭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帝。

天帝问他:“可是无聊?”

天帝并未斥责他,也未赶他离去,李相夷便略微松一口气,犹豫片刻,点点头。他不知不觉就倾诉出来:“兄长成亲了,我要自己睡,我睡不着。”

雪重道:“好孩子,你长大后,也会成亲。”

李相夷知道他是天帝,想必能看见未来之事,便问他:“那我会跟谁成亲?”

雪重道:“自然是方多病。”

方多病?小狗弟弟,他将来会和小狗弟弟成亲?

李相夷心中大喜,虽然他对成亲的理解只是生活在一起生孩子,但既然将来他会和小宝成亲,那小宝就不会一直都不理他。

他又问:“那我多大的时候,会成亲?”

雪重道:“两千岁……之后吧。”若你能活过两千岁,就意味着玄夜成功了,他改变了上一次的结局。

两千岁,还有一千五百年,好久好久。

李相夷又觉得很漫长,眼下他依旧很无聊,随口问道:“我成亲,你会来吗?”

雪重稍愣,“为何要我去?”

李相夷道:“你不是我爹爹吗?虽然我只认一个爹爹,可是兄长说,我们能长得这样好,是你用元神滋养雪莲,将雪莲放在悬心崖,让爹爹做成莲饼给我们食用的缘故。我的莲花车能飞行,也是因你的灵气在雪莲之中运转。”他神色有些期待,问道,“你会来吗?”

天帝没有回答,只是叮嘱他:“莫要有孩子。你和方多病原本没有孩子,若这次有了孩子,将无法再重新开始。”

李相夷没太听懂:“是只有我和方多病不能有孩子吗?那哥哥呢?”

雪重道:“他知晓,不会生下孩子的。渊儿,好孩子,你也是好孩子。”玄夜想改变相夷和应渊的命数,这次才让他们交换。应渊先出生,果然过了长子二千岁神陨的劫难。修罗之力在相夷身上,应渊也不必再为此献祭元神。

李相夷回家了,他经过兄长的房间,又趴在门口看。这次应渊打开门,道:“那你和我们一起睡。”

李相夷望了一眼床上睡着的沈诺,摇头,对兄长道:“不要有孩子。”

应渊稍顿,很快反应过来,“你去天界了。”

“嗯,我太无聊了,就去找他说话,他也……不是那么冷,很有耐心。”

“他也是爹爹。”

李相夷没接话,只是重复道:“不要有孩子。”然后就跑了。他回到自己的屋子,继续削木剑。

等一千五百年以后,小宝就会理他啦。

这一千五百年间,他每次见到方多病,都有些纠结,不知道该喊他弟弟还是老婆,索性闭嘴,什么都不喊。

等着我来娶你。

“小宝,我来娶你了。”

这句话出来后,震惊的除了方多病,还有满堂宾客。但何晓惠神色不变,这小狐崽子,去年生辰宴上就跟她说了此事,当时她倒是有些愣住。

李相夷当时一本正经地对她说:“是天帝说的,天帝说,我两千岁以后,就会和小宝成亲。”

何晓惠道:“天帝说了就算啊?那是我儿子,小宝跟谁成亲,是小宝自己答应,我和他爹、他小姨都答应,才能算数。”

李相夷顿时又失望,“我就知道,小宝还是不会理我。”

何晓惠哭笑不得,“他也没有不理你吧?是你每次都不和他说话,他还经常跟我提到你,说……”

李相夷眼睛一亮,“说什么?”

何晓惠:“没什么。”那副少年怀春的模样,还是不要让他知晓为好。还好这两孩子分开了,否则日日相处,夜夜睡在一处,只怕几百年前就做了不该做的事。

何晓惠早已知晓,白九思也曾和她仔细商讨过婚礼之事,两家对此事都有所准备,不知情的只有方多病。

何晓惠为何敢瞒着方多病,自然是知道——

“好啊。”方多病欣然答应。虽然这狐小公子的脑子似乎有些问题,但本少爷早就看上他了,他主动来提亲,当然要赶紧答应。

“恭喜啊,恭喜。”满堂宾客虽有些意外,但一个求娶,一个答应,他们自然只会祝福。这一个是狗族少主,一个是妖王次子,倒也般配,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啊。

总比妖王长子娶了一根萝卜合适。

沈诺打了个喷嚏。

他已经是一根一千五百多岁的萝卜了,老了。

他结出了许多的种子,都好好存放在储物匣子里。最近应渊时常出门,玄夜也许久未回家了。

只有白九思,依旧陪着李相夷狩猎。他这一魂一魄,魂为胎光,魄为雀阴。前者让他长存,后者让他肯与玄夜缠绵。

沈诺放好种子,也飞下山,前往天机山庄看热闹。

宴席散后,方多病把李相夷带回了自己的院子,有些脸红但还是很坦然地问他:“你要跟我宿在一处吗?”

李相夷伸手一指,“隔壁那个院子是属于我的。”

方多病:“……哦,那你去吧。”

李相夷盯着他。

方多病眨一下眼睛。

李相夷伸手捏住他的脸。

“唔?”方多病含糊地问,“你干什么?”

“你为何还没有想起来?”李相夷有些生气,他还以为等一千五百年,小狗弟弟就会想起过往,所以就会答应和他成亲。不料他虽答应了,却并未记起过往。那你为何答应?难不成谁说要娶你,你都会答应?

“我为何非要想起来?”方多病纳闷道,“我问过他们,他们说我们小时候在一起,也就几年而已,后来我就沉睡了三百年,又过去一千五百年。我记得这一千五百年里,一共见过你十七次,也不算少了,幼时的事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

“哼。”李相夷还是有些不高兴,但看在他答应成亲的份上,决定原谅他。放开他的脸,牵起他的手,道,“那我们一起洗澡去。”

“啊?”这就要洗澡啦?洗完澡是要……

他既已成年,自然知晓亲近之事,小姨前些日子还给他一些话本,语重心长地道:“小宝啊,听说狐狸在这方面都很厉害,你可要多做些准备。”

老方也来找过他一次,神色纠结,但还是提出了那件事:“如果你能办到的话,就让他揣崽,你当夫君。”

方多病道:“借您吉言,我一定争取拿下他!”

但他也只是放狠话罢了,狐小公子每次见到他都不太搭理,想必是没看上他。谁知道竟直接来求娶。

脑子不太好的样子。

但他还是很高兴。

既然如此,洗澡便洗澡。

方多病一条腿刚踏进浴桶,发现李相夷变回了原形。

啊?要用原形吗……

李相夷催促他:“快点变。”

好吧,那就原形。

方多病也变回了原形,如今是一只很大的白狗,李相夷也是一只大红狐狸。他伸出爪子正要摸摸红色的耳朵,李相夷先叼住了他的尾巴。

太、太直接了吧?

方多病心中格外紧张,也隐约有些期待。他见过李相夷十七次,第一次时就看直了眼。少年一袭红衣,意气风发。

他直接跑过去,问他是谁,少年却脸色一冷,转身离去。

之后的十六次,方多病都很主动,可每次问他是谁,他都只是冷冷地瞥自己一眼,从不回答。

方多病其实已经打听到他是狐小公子,问话只是为了搭讪。

可显然,对方并不想理他。

但即便如此,方多病情开之时的第一场梦,梦里依旧是李相夷的脸。

他很喜欢李相夷。

李相夷既然要和他成亲,他也已答应,自然就可以……

李相夷松开他的尾巴,用爪子拍打水面,浇他一身水。

方多病朝他看去,只见他兴高采烈地道:“小宝,我们来玩吧。”

他似乎真的只是想玩水。

方多病意识到这件事后,又觉得:他脑子真的有问题。

>>李相夷:小狗弟弟不能在我家养,我就去小狗弟弟家!

见方多病没有再叫,果然是被自己吓到了,李相夷正待得意,忽听屋内爹爹喊他:“相夷,你来一下。”

他连忙答应道:“诶,来了。”又警告方多病,“不许和我爹爹说你想回家,我爹爹肯定会把你送回去的。”

方多病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眼珠子转了一圈,没吭声。李相夷便把他揣怀里,跑进了屋内。白九思在厨房,李相夷进去的时候,他和应渊都围着灶台站着。

灶台上,站着一根萝卜。

对,站着。

那根萝卜自己竖起来,白净...

那根萝卜自己竖起来,白净的身体站得笔直,脑袋上方的绿叶子也直冲上空。

它看起来非常火大。

“咦?”李相夷凑上前,歪头打量萝卜,然后迅速出手,把萝卜拍倒在案板上,再拿起旁边的刀,就要朝萝卜剁去。

“等等——”白九思正要制止,李相夷怀里的方多病却直冲他扑过来,他不得已先接住方多病,再想阻止,已来不及。

“砰。”刀被阵法阻拦,是应渊出手,他给萝卜罩上了一层结界,结界里的萝卜却仍是受到了惊吓,嗖地飞出去,撞到结界内壁,在里头弹来弹去。

“啊——”传出一声大叫,来自萝卜。

李相夷手里的刀碰上结界一震,力道太猛,一时拿不住,刀往下掉落,眼看着就要砍上他自己的脚,应渊伸手又接住。

他对李相夷道:“不要伤他。”

李相夷有些着急,指着萝卜道:“他要成精了,快剁了。”这可是他用灵泉浇灌养了七七四十九日才成熟的萝卜,专门给兄长养的。他知道灵泉养熟的萝卜食之可修为大涨,可也容易生出灵智成精,成精了就不能食用,所以要趁成精之前赶紧吃掉。

应渊告诉他:“他已经成精了。”

李相夷大声道:“还没有,我把他挖出来的时候还没有,带回来的时候也没有,他只是会动了,哥哥可以吃的。”他期盼地望着兄长,“我每天都给萝卜地浇水,养了整整四十九日才养大的,哥哥吃了就会变得更厉害。”

应渊随白九思出门狩猎,是陪伴白九思,也是他自己需历练。玄夜和白九思对孩子虽然照顾周到、宠爱有加,却也严格教导。而或许因应渊更大些,玄夜总是对他更为严厉,面对一些危险事物时,让李相夷躲到身后,却要应渊上前面对。

应渊也不过才两千岁,能力虽已格外卓越,也屡屡受伤。李相夷每次看到他的伤口都很难过,可他总是温柔地安慰李相夷,说:“等哥哥再厉害些就好了,变得和父亲爹爹一样厉害,就不会再受伤。”

李相夷问他:“那要如何变得更厉害呢?”

他开玩笑道:“也许多吃些萝卜就行。”应渊很喜欢吃萝卜,萝卜炖羊肉、炖牛肉、炖鱼头,李相夷每次都多给他吃一些,从来不和他争抢。应渊也从不会抢他爱吃的山鸡。

“哥哥,你吃他嘛,刚成精的吃了更——”

“相夷!”白九思一声厉喝,李相夷顿时住口,心虚地不敢看他。爹爹一定生气了,以前他也说过一次,成了精也可以吃,就被爹爹训斥。爹爹平时都很温柔,可那次好凶,仿佛他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父亲得知后也眉头紧锁,让他去莲池中泡着。

他小时候经常泡莲池,莲池里有莲花、荷叶、莲蓬,底下还可以挖出莲藕来。小时候他把莲藕挖出来,父亲和爹爹也不会生气,会炒了给他吃。

他原本很喜欢莲池,直到有一天莲池里游进来一条蛇,蛇发现自己身在莲池,惊叹道:“我竟来到了净化灵池?”

“什么净化灵池?”

“就是这座莲池,这里是传闻中可净化修罗气息的灵池,妖王玄夜就是为了这座池子,才居住在悬心崖上。这灵池不仅可以净化,还能增长修为,是个修炼的好地方。”

蛇赖在池子里不想走,李相夷最初也没有赶他走,可后来父亲发现了蛇,直接把蛇给杀了。

杀完后,他似乎又有些后悔,看向李相夷。李相夷神色镇定地望着他,并未因他杀蛇而害怕。他当然不怕父亲,他相信父亲肯定是觉得蛇不好才杀的。妖怪有好有坏,蛇妖大都是坏的。

父亲凝望他许久,最终似叹了口气,抱起他回屋。

那天夜里,他听到父亲和爹爹在讨论事情,可兄长哄他睡觉,他很快就睡着了,不记得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次日他再想去莲池玩,爹爹却说不用去了。

“为何不用去?”

“因为……那里是净化灵池,小相夷不用净化呀。”

“爹爹,我知道的,是不是我不喜欢洗澡,所以爹爹觉得我身上脏脏的,所以让我去莲池里洗干净。”

“哇,你好聪明啊,那你以后还洗不洗澡?”

“洗澡。”

李相夷化形晚,一直是狐狸的模样,小狐狸洗完澡身上湿哒哒的很难受,他便不喜欢洗澡。可他没有告诉爹爹是这个原因,因为说了以后,爹爹就会给他烘毛。毛如果是烘干的,就会炸成一个胖球。

他不要当胖球狐狸。

李相夷自那之后,许多年都没有去过莲池,可那次说了成精也可以吃后,父亲就让他去泡灵池。

他分明已经学会了化形,不讨厌洗澡,每天都会洗得干干净净地再上床,父亲为何还要让他去莲池?

他在莲池里泡着,想起当初蛇说的话,隐隐约约意识到什么:他身上难道有什么东西需要净化吗?

李相夷想着想着就犯困,靠在池子壁上睡着了,睡着后,不小心滑入水中。

醒来的时候在床上,兄长、爹爹、父亲全围着他,爹爹一直和他道歉,说下次再也不罚他了,“爹爹不是故意凶你,你不要伤心难过好不好?”

李相夷有点迷惑,他没有伤心难过呀。他脑子转得贼快,很快明白过来,爹爹肯定是以为他伤心到想要把自己淹死。

哈哈,爹爹这是愧疚呢,那他可要装模作样一番,让爹爹多哄他一些时日。他便翻过身去,假装很生气的模样,不理他们。

爹爹果然哄了他许久,父亲也找来很多好玩的东西给他,哥哥更是陪着他。

可今天,他又不小心说了这句话,爹爹肯定又要生气了。

白九思确实很生气,他正要训斥,怀中方多病对他“汪”了一声:叔叔,我想回家,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白九思一愣,询问道:“你家在哪里?”

方多病:“汪。”天机山庄。

白九思惊讶道:“你竟是天机山庄的狗狗?”

方多病:“汪。”对,我叫方多病。

白九思略惊,他听过这个名字,这是天机山庄庄主狗族族长何晓惠独子的名字。这小狐崽子,竟然把狗族少主给抓回来了。

白九思顿时忘了要训斥李相夷刚才说那句话,对方多病道:“我马上把你送回去。”

李相夷不干了,他不答应把方多病送走。他觉得今天发生的事都很讨厌,养了四十九日的萝卜成精了,兄长不肯吃。他说话惹爹爹生气,爹爹还要把他捡回来的狗弟弟送走。

他非常不高兴,大声喊道:“爹爹不许送走。”

白九思耐着性子哄他:“你若真想要弟弟,我和你父亲再生一个就是了,这只小狗不能留在我们家。”

李相夷一呆,“再生一个弟弟?”

白九思点头。

李相夷又问:“生一只小狗吗?”

白九思哭笑不得,“我和你父亲怎么生得出小狗?自然是再生一只小狐狸。”

李相夷却脸色一变,抗拒道:“我不要小狐狸弟弟,我、我要小狗。”

白九思:“你这就是在无理取闹了啊,不能不讲道理呀宝宝。”

李相夷固执地拦住白九思不让走,白九思有些无奈。应渊在这时候道:“我来哄他吧,爹爹快些送去,免得何庄主担心。”

“那交给你了啊,渊儿。”白九思一溜烟地跑了。他真想跑,李相夷自然是拦不住的,气得在原地嚎啕大哭。

应渊撤掉结界,把萝卜放入他的法器莲花炉中,这法器是玄夜取了莲池里的一朵莲花炼制,可保护他,也可用来保护家人。

应渊深知这其中的意义,将这炉子随身携带,以备需要的那天。此刻姑且用来养养这棵萝卜精。这炉子外看不大,内里却藏有乾坤,如一世外桃源,有灵泉灌溉田地,萝卜寻了一块宝地,把自己埋里头了。

李相夷还在哭,他实在太委屈了。

应渊从袖中拿出一颗糖哄他,待他吃糖时才问:“为何不想要狐狸弟弟?难道你喜欢妹妹?”

“妹妹?”李相夷含糊地道。他不知弟弟和妹妹有何不同,不就是一只公的一只母的,仍旧是狐狸。

“那莫非,你不想当狐狸,想当狗?”

李相夷连忙摇头,他不要当狗,狗那么弱小,他是最厉害的狐狸,以后会像父亲一样,出去走到哪里都没有妖怪敢欺负。

“不想当狗的话……”应渊接着猜道,“那你难道是担心,爹爹再生一只狐狸,又是白毛,显得你更加格格不入?”

李相夷愣住,兄长真的好聪明。

“相夷。”应渊去灶前处理羊肉,还有其他没有开灵智的萝卜,把羊肉和萝卜放入锅中炖煮后,又去院子里抓了一只山鸡过来,拔毛。他的声音不急不缓,有一种能让李相夷安心的力量,“你毛发鲜红,是你体内有一股很强大的力量所至。它烈如赤炎,就会呈现出鲜艳赤色。若你将来,失去了这股力量,你也会变成一只白毛狐狸。”

“是修罗之力吗?”李相夷问他。

应渊并不觉意外,仍旧不急不缓地回答:“你不用在意它是什么,只要你不用它滥杀无辜,而是锄强扶弱,帮助妖族、人族,这就是有用的力量。”

李相夷若有所思,过了半晌他又道:“可我喜欢那只小狗,我还是想和他一起玩。”

应渊拔下一根漂亮的山鸡尾羽,在水中清洗干净,灵力烘干,放进莲花炉中,盖在萝卜的叶子上,继续对李相夷道:“他有自己的家人,不能放在我们家养。但你可以去他家找他玩,只要记得回家,爹爹和父亲都不会阻拦。”

李相夷醍醐灌顶,再次觉得:兄长真是聪明!

于是白九思刚把方多病送回天机山庄,一番解释和赔礼道歉后,终于踏出了大门,就看到小狐崽子嗖地一阵风般地跑了过来。

“你——”

“爹爹,我不是来抢弟弟回家的,我要住在弟弟家。爹爹我明天再回家看你!”

他闯进了山庄。

白九思望着他的背影:“……”

吃饭的时候要好好吃饭,好孩子不要学赛诺哦

椒房帐暖,红烛流光。屋里站满了贺喜观礼的人,丫鬟小厮也喜不自胜,这是大喜,宾主欢庆,他们得的赏钱能顶一年的例钱。人人都是喜气满面,作不完的揖,道不尽的吉祥话。

叶璟被众人簇拥到了门外,望着一派热闹的景象,心里生出一股从未有过虚无感。

他是叶璟,是人人称道的端华公子。

没人知道,他偷偷羡慕过那位三皇子,放肆恣意,只为自己所爱,求自己所得。纵然万般求索,也只是为了遂自己的心愿。

同样,他也明白,于三皇子,自可骄傲放纵。于他,自有亲族名望,父母期盼,幼弟不足...

同样,他也明白,于三皇子,自可骄傲放纵。于他,自有亲族名望,父母期盼,幼弟不足。能光耀门楣,敬顺亲长,庇佑幼弟,这些他甘之如饴。再有更多,能登朝堂,为民为善,便是他的功德。

他不是圣人,芸芸众生受的苦,他也受得。世人皆道,端华公子是个谪仙般的人物,但也只是像,人生其苦,凡人凡心,无法脱逃。

此时,今日,他的大喜,人皆道贺,沸反盈天的热闹。他却一瞬恍惚了,不知自己是谁,身处何处。从未有过的失意,纠结着苦味来的莫名。

还没踏进喜房的门,一阵风呼的刮来,又干干脆脆离去,他醒过神。哦,今天是他成婚,这便是真的成人了。从此他的身后,又多了他的妻子,以后还会有他的孩子。那个他匆匆瞥见一眼,母亲常在耳边提起的温婉姑娘,便是他相伴一生的人。

那个人曾骂他没心,魏昂清听了,气得仰倒,不顾身份,当面锣对面鼓的就要吵起。他却想,叫那人说中了。人都有个喜怒哀乐,他便无,他表出来的样子,具是思量过的显露。

后来,叶勉的事捅到面前,叶璟问他断还是不断。看着叶勉满脸的倔强,仿若回到了他见那人的最后一面,他也是这样,这副神情。叶璟不解,到底有何放不下,要这样损毁自己。那个人只道他不懂,一辈子也不会懂。

这时,叶璟才品出来,他懂过了。进喜房前,那一瞬的恍然和苦涩。

那不是属于他的苦,他很安于自己的日子,安于自己的身份。苦,是那个人的,日日夜夜都是这般苦涩,求而不得,何苦执着。说到底,执念太深。他劝慰不了那个人,却想放了勉儿,不要傻傻的,同那个人一样,遭那般的苦。

叶璟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味出那苦味。却不想,叶勉从北陲回来,给他送来那串九连环。叶勉打量着自己哥哥的神色,见没有任何不虞,才把盒子放在案上,说了几句俏皮话,拉着庄珝退下了。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那苦味竟不知从何处缠了上来。叶璟想撇开心思,去翻公文,手却落在了盒子上。里面是解开了的九连环,他知道,也不怕打开。

但此刻,偏是这个扰了他的心神。

倘若,他不是叶家长子。倘若,他有个谪仙般令人艳羡的兄长。他是不是能像勉儿一般自处?

倘若!古往今来,世俗凡尘,人间愁苦。哪里有人求得过倘若。

叶璟自顾揉了揉太阳穴,回了神。

姜南初自外面进来,“又犯头疼症了。”她走到叶璟身边,替他轻轻按摩着,看见他手里的盒子。“那是什么,捧着作甚?”

“勉哥儿带回来的九连环,你一会儿带去给瑧儿玩罢。”

“嗯。”

小叶子,没有心。

小叶子,真的没有心。

/修真AU

/旧有婚约小冤家

/同辈第一小剑神x专克第一小师弟

漠兰境内没有方位,更无日月可辨,山川水湖瞬息万变。手中仅揪着九龙潭三字,方多病的算卜也四下碰壁,只好又回到笛飞声捕猎幽冥蛇之处探寻踪迹。

灌木丛深,密林中窸窸窣窣,长蛇尾巴微露,笛飞声揪起一条,荡在空中如细鞭。蛇头险些打在方多病脸上,惊得人连忙后退两步,躲在小师兄肩膀后怒视笛飞声。

李相夷搂住他后腰,侧身似乎看见了什么,顿时眉头紧皱,“小宝,你千万别动。”

手下腰肢瞬间僵硬,方多病大气不敢喘,“我后面有什么?”

李相夷...

李相夷面色凝重,方多病悄悄咽口口水,什么东西能让李相夷都觉得棘手,该不会是那条本能化龙的蛇来索命了吧!方多病低头看看鞋面,没注意到李相夷与笛飞声彼此交换一眼,二人嘴角几乎要压不住。

方多病轻声道:“李相夷,别管我了,你们跑吧。”

李相夷胸腔中闷闷作响,方多病握着他的手紧了又松。眼看怀里人下唇咬得通红,李相夷见好就收,不知从哪儿变出只凤蝶,搭在方多病掌心里。

“想什么呢,落了只凤蝶而已,怎么还和我演上七世怨侣了。”

笛飞声毫不留情地笑出声,方多病捧着这小抹金色沉下脸来,屈起胳膊狠狠给了李相夷一下。空中尔雅直飞而下,玄刀出鞘格挡,顷刻间火星散逸。

笛飞声不爽道:“管我什么事啊?找你家那个打去。”

“你笑什么笑!我马上就揍他,不用你摧。”

李相夷眉峰一压,又端副无辜样出来,给方多病塞过几颗糖,“是我看见凤蝶太激动了,给师弟赔罪。”

方多病甩甩马尾,发丝抽在李相夷臂上,只听他忿忿道:“我再信你就是小狗!”

刀与剑打得整个林子喧动错响,四周妖兽逃窜,烟尘呛人。

笛飞声冷不丁插来一句,“嗯,这下你真的是李相夷最忠实的朋友了。”

方多病疑惑地细思片刻,李相夷憋得肩膀都在抖,随后他猛地反应过来,“死阿飞我今天非要给你立立规矩!”

方多病气冲冲撸起袖子,尔雅破空前来,对着玄刀嗡嗡鸣声。李相夷听不懂,但感觉应该骂得挺热烈。小师兄叹了口气,还未待少师飞去劝架,林中忽有巨声雷鸣,沙哑传音裹着威压冲来,苍老的声线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闹腾死了。”

方多病一挽剑花,重重剜笛飞声一眼,“晚辈多有叨扰,不知阁下是哪位?”

“说话真不客气啊!”

白雾中蛇行留痕,迤逦数百尺。曜石般的竖瞳隐隐发亮,玄黑鳞片闪闪,光影下照耀如山。烟霭逐渐散开,李相夷这才看清这乃是一条蛟龙,并非幽冥蛇。

蛟龙摇摇尾巴,“那些个黑的白的红的,你们谁啊?人修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李相夷直白道:“前辈,我们来找龙泪。”

“哦,来找龙泪啊,我还以为是看我九族太多了来灭一灭呢。”

方多病暗忖真是好熟悉的阴阳怪气,这蛟说话和某人好像啊。方多病立马将手指向笛飞声,挺直腰背道:“是他,都是他干的!”

笛飞声无所谓地点点头,蛟龙倒也不恼,近了几丈后细细打量李相夷,“怪不得你们几个能进来呢,你是混灵根啊。”

李相夷笑道:“倒是逃不过前辈法眼。”

“得了,少说漂亮话,本尊等得快升天了终于抓着个人。”

蛟龙身形一扭,竟直直从脚下土地钻走,摆尾似游龙入水。几人这才发觉此处乃是一汪潭水,秘境的伪饰碎裂露出真容,脚踩静池似平地而立。少师试探地刺入水中,层叠波纹荡开,再回神便已到了某处水下龙宫。

潭底有几具巨大骨架,庞如人间城池,暗生绿藻。此处不闻水声,手臂划过也徒留静谧,似乎数万年岁月便如此停滞不前。

蛟龙盘在柱上,寝宫里堆了满地的书册。方多病以为是哪家遗世心法,偷摸瞥了一眼,却见封面上赫然几个大字。

“《重生之我要做第一魔尊》……这是什么东西,阿飞的自传吗?”

笛飞声从角落里翻出一本扔了过去,微笑道:“再读读这本呢,云隐门还出闲书啊。”

方多病看看手中的《邪魅门主与我》,面上一个没憋住笑,被身旁无语的小门主捏了把小臂。方多病与笛飞声一瞬间冰释前嫌,两人当着门主大人的面狂戳脊梁骨。方多病笑容满面地翻过两页,在看见袁师妹几个字后立马沉下脸来。

李相夷莞尔,“怎么不读了?给我也看看啊,方师弟。”

蛟龙打了个哈欠,有瓷瓶从空中飞落而下,稳稳丢在李相夷手中。启盖则觉灵气飘渺,有凉意顺着经脉缓缓流淌。寒水与方多病相性极好,指尖抹起瓶口一滴便催着体内灵府膨胀。

“前辈,就这样给我们了?”

蛟龙漫不经心道:“本就不是稀罕东西,只是能进到这龙潭的人太少,以讹传讹罢了。”

蛟龙的尾巴尖指向李相夷,“混灵根与真龙同出于混沌天地,他自然进得来。而且这龙泪与蛟龙泪也无甚区别,本尊看话本时能产半池子。”

方多病面上尴尬,“前辈,读邪魅门主也会哭啊?”

蛟龙不屑冷哼,尾巴卷起另一本慢悠悠翻看。潭底阴冷之气渐生,李相夷瞥眼宫外残骨,开口道:“这水底沉的是真龙龙骨吗?”

蛟龙道:“是龙骨,却非真龙。这天下哪里还有真龙?连魔龙都已陨落,真龙血脉早都断绝几千年了。实话实说,你们脚下踩过的每一步都在魔龙残魂中,这秘境本就是它的化身。”

李相夷掂掂手中瓷瓶,“前辈久居此地不走,可是这魔龙的守魂灵?”

蛟龙点点头,“算是有见识,本尊已守了万年之久。若不是今日感知到你,这九龙潭也不会开。”

方多病疑道:“那我和阿飞为什么也能进来?”

“因为你们三个人命格很近啊。”

蛟龙觑眼李相夷,空中话本又折一页,“尤以你与他最甚,估计是天上神仙心血来潮把你俩红线编了个麻花出来。”

方多病耳根子一烫,余光见李相夷笑意盈盈,连忙侧头躲了躲他视线。这二人都还没回话,只听笛飞声道:“两条线怎么编麻花?”

蛟龙的胡须震震,语重心长道:“好小子,要不然为什么这红线是别人的呢,这里面学问太深了,你慢慢悟。”

蛟龙慈爱地拍拍笛飞声肩膀,从石缝里揪出本秘籍,“和本尊一样是风灵根吧,这本功法你拿去练,日后悟懂了方便砍人。”

笛飞声素来不动的铁面柔和片刻,双手接过孤本。李相夷负手握剑,碰了碰方多病肩膀,小声道:“今日是廿六。”

方多病揪揪凤玉尾穗,“干嘛呀。”

“出了秘境便离七夕不远了,不是答应要陪你去看河灯吗。”

面前还站着一人一蛟,方多病贴着他耳朵道:“鬼门这边这么大的事儿,不先去仙盟上报?”

“愿赌服输。”

李相夷眨了眨眼,“也不急这一天。”

蛟龙前辈不耐烦地甩甩尾巴,李相夷淡定自若,直起身子同方多病靠在一边。潭底有风卷动流水,冲涌而上打开漆黑水面,从中钻出一条空隙。

“顺着这儿上去就能离开九龙潭,别在本尊面前叽叽喳喳的。”

方多病心虚地挠挠脸,李相夷笑嘻嘻同蛟龙道下回来一定多给它捎两本闲书。玄刀带着笛飞声破开水面,龙宫逐渐淡去,宛若泡影消散。穿过层叠风廊,身侧寒意缓缓融化,再出深潭时只觉日光烤人,荒漠黄沙扑面而来。

一把长刀忽然停在方多病眼前,未待人反应过来便已被李相夷抬剑斩断。回神扫视四周,原来是误入哪处争斗战场,三人正巧站在这漩涡中心。周遭残尸如山,十几件法器腾空,魔修们愣了愣,随之恶狠狠地瞪过来。

方多病咬牙切齿道:“死阿飞,你带的什么路!”

笛飞声沉声道:“看来是死路。”

“你好幽默。”

“毕竟我又不是人类忠实的朋友,不记路也正常。”

李相夷连忙按下方多病的手,暗暗瞥他一眼。李相夷揉揉眉心,抱拳道:“不巧误入此地,各位请自便,我们这就走。”

魔修嗤笑一声,符宝劈空而下,紫雷惊人,“来都来了!”

方多病叹了口气,拍拍李相夷胳膊躲到一边,“师兄,你来吧,我得留着力气和死阿飞打。”

身旁人凤眸微眯,长剑出鞘,冷芒凛凛,回头看他的眼神却柔软,“有求于我才这么乖啊,平时不都直呼大名?听师弟一句师兄真是不容易。”

方多病嘴角翘翘,下一瞬天地变色,风沙骤起伤人。朱红凤凰身披烈火,缠在荒漠中将一切吞没殆尽。李相夷掸掸衣摆灰尘,少师在储物戒内啸啭。转身间烟雾弥散,却仍有灵力疯狂震动。漫天脏黄落下,突兀的禁制蔓延至脚下,李相夷登时明了这波动从何处来。

指尖抚过戒上宝石,少师飞出。李相夷头回在一把剑身上看见疲累两个字,只得无奈握紧剑柄,斩开这面前屏障。

空中有清脆一声响起,方多病气喘吁吁地收了灵力,笛飞声也没好到哪儿去。尔雅慢悠悠飞到李相夷手中,李相夷低头道:“大祖宗,小祖宗,我们冷静一下,你看这尔雅剑身都留痕了。”

“老笛,你也是,刚拿了绝世功法还不赶紧练练,这样怎么打得过我啊?”

如果问李相夷和这二人这鸡飞狗跳的几百年里究竟学到了什么,那他估计会说四个字,对症下药。少师若能化形,怕是此刻表情与李相夷同出一辙。红衣剑尊与银朱灵剑立在一边,方多病不情不愿地与笛飞声休战,李相夷终于松了口气。

待到手中记名石发烫,抬头望去有黑雾朦朦,魔气撕开漠兰缺口,天光倾斜而下。李相夷横剑起身,三人从地缝中飞出,眼前生还者不过几十人,正在鬼门弟子处回交记名石。方多病瞥他一眼,手上一松将红石扔回破口处,脸上易容术瞬间换了副面貌。

笛飞声传音道:“跟着我走,我们从杀梦山北麓回去。”

北麓阵法圈圈转动,刺眼光芒闪耀后不知又传到了何处。方多病从河畔飞向小镇内,瞧见城楼牌匾时颇有些意外。笛飞声扫了眼便了然,挥了挥手御刀直飞,离去的身影决绝而潇洒。

李相夷笑道:“这阵法倒是能读人心思啊?”

扬州城前落英飞舞,皇旗猎猎。护城河渠水清澈,小贩兜着竹篮浣花,点点水露妆花瓣。李相夷买了两枝,手中香气浓而不艳,他轻轻簪了朵在方多病耳上,另一枝插于尔雅剑佩中。

方多病道了声谢便无言语,他的剑倒是坦然,围着李相夷转个不停,聒得亲主人脑子疼。方多病干脆揪住尔雅一把丢给李相夷,“这话唠闹死了!”

“尔雅说什么了?”

方多病闷闷道:“就……说谢谢你呗,它很喜欢。”

李相夷歪头看他,眉眼笑意明快,“喜欢我还是喜欢花?这是尔雅主人转述,还是谁意有所指呀。”

方多病快走两步把他甩在身后,李相夷抱着两柄剑跟上他,不知又说了什么惹得方多病一把捂住他的嘴。少年人难藏心思,一言一句都写在脸上,李相夷笑言他是最好读的那本书。

扬州城内,有人并肩而行。

/鸡飞狗跳的日常

笛飞声:姓笛,氏死,名飞声,字阿飞。

李小鱼:好的,笛飞声。

方小宝:好的,死阿飞!

冰宫极寒,绳链死缠全身,李相夷背部狠狠砸过内壁,彻骨凉意从小臂爬到脚踝,面前悠悠落下一人身影。

李相夷胳膊半屈,凤眸细翘作出副伤痛折人的凄惨样。储物戒中少师护主急切,闹腾的声音直聒得李相夷脑子嗡嗡。

灵府沉心问灵,李相夷安慰道:“别担心,我装的。知道你好些日子未出来了,离了北疆随你和尔雅到处玩,飞哪儿泡剑池我都没意见。”

少师剑体盈光暗下,躺回剑鞘里靠着他戒中灵石吐息灵气。画苏手中腾起画轴灵宝,水墨纵横中便结成实质,一条条冰龙蜿蜒盘空,唯闻殿外风声响。

李相夷毫无反抗之意,半倚...

李相夷毫无反抗之意,半倚冰榻翘起腿同少师聊天,“我倒有件事也想问问你来着,人家尔雅不乐意同刀玩是嫌弃无名之辈,你是什么原因啊?”

少师找来块布帛,剑锋沾酒一笔一画,笔锋豪放同李相夷如出一辙。倏忽间空气震动,有轻飘黑影破开长风,一剑朱色似火,冰龙嚎叫声半荡空中。孙遇涯气喘吁吁赶来,立剑直指画苏,霎时剑拔弩张。

李相夷的笑声在此刻极其突兀,两人齐齐回头,那人又连忙咳嗽起来。

李相夷虚弱道:“二位魔尊,何必刀剑相向,我们之间肯定有误会,不如坐下来谈谈?”

画苏手握毛笔,身前画轴缓慢摊开,冷声道:“拓跋公子还是闭嘴比较好,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

孙遇涯也只淡淡瞥来一眼,手中长剑冒黑雾,魔气诡异。两人同时跃身挥招,散散冰渣落入李相夷衣中,冰得人倒吸口气。

李相夷同少师抱怨,“唉,真心相劝还被骂。”

少师安静地立在灵石堆里,李相夷好笑道:“什么叫尔雅不喜欢你就不喜欢,你是谁的剑?”

这回是用楷书写的,少师乖巧道:“天下第一的剑。”

“倒是会说好听的。但做人呢需海纳百川,做灵剑亦是如此。你看你和尔雅,有名有家有业,光瞧老笛那样你就知道刀有多可怜了。”

眼前两位鬼门魔修打得昏天黑地,李相夷换了个坐姿,悠悠道:“咱们云隐的门训是什么?”

少师一个肃静还没写完,李相夷急忙道:“停,我就说师尊那口头禅早晚把整个门派带坏。”

下句未续,眼前金光忽灿,闪得人不自觉眯了眯眼。画轴中伸出一只大手扯着孙遇涯领子扔入墨色矮牢中,李相夷不紧不慢断了问灵术,手上缠紧冰链,面色苍白,仿若震晕后将将转醒。

画苏落地呕出口血块,踉跄着朝这边来,发钗凌乱很是狼狈。李相夷手指微动,害怕道:“你们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只是外室子,家中一应事务做不了主,若姐姐能带我找到兄长,或许还有余地。”

画苏嗤笑一声,“我不关心这些,你也别想再套话,安心跟我走吧公子。”

李相夷问道:“当真不可转圜了?”

“你还有什么本领?小公子莫不是想威胁我。”

李相夷指上灵力细细成线,耳边水声微不可闻。一滴落入冰榻上,钻进缝隙中了无踪迹。画苏面前这人眉眼明朗,懦弱郁色随风消散,如珠弃尘,露出全然不同于拓跋仇的凛冽锋芒。

“当然不是威胁。”

李相夷随意道:“何必到那一步呢。”

画苏心下擂鼓直敲,窗外刺来一剑震裂冰壁,点滴寒意直直冲来。李相夷骤起发难,手腕轻松断开冰链,猛绕女魔颈部钉在地面几寸。朴素长剑横在下巴前,方多病身影忽现,拍了拍手上脏污。

笛飞声踱步而来,如庭院游逛,“这么久还没解决?你睡着了啊。”

方多病立马没好气道:“这叫以退为进,你没事多去藏书阁学学!”

脖上长剑抬起半寸,画苏抬头只见一双清俏杏眼,“有点儿眼力见也知道这时候该干嘛了吧?”

画苏笑道:“几位倒是深藏不露,你们不是雀谷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李相夷摇摇头,“方才还不让我套话,如今又做什么梦呢。你自己说,还是我让你说?”

画苏只嘴角噙笑,默默低头不再言语。方多病看看他,李相夷接过长剑,将他转了个个儿,毫不留情地划开女魔咽喉。

笛飞声淡淡道:“他是元婴,不是婴儿。”

李相夷一扯画苏手臂,灵力冲撞魔修堵塞脉络,搜魂法阵铺陈尸下。他头都没抬,腕上暗色烁烁,“杀与杀之间也不相同,他入道契机本就单纯,非护生而杀不经手也好。”

方多病蹭到他身旁,李相夷指尖春意凶猛,暖光搔着小师兄鬓发。不过是三岁而已,李相夷总当他是腰间别着的兔儿娃娃,弹了粒灰都不行。

李相夷温声道:“又想什么呢?我没有小看你。”

方多病不应他,掌下起了灵力一块推阵。搜魂阵成缓慢转动,画苏尸身竟又睁开眼,只是目光呆滞毫无光彩,唇齿久不闭合。

李相夷揉揉手腕,“为什么要找拓跋家的人。”

画苏愣愣道:“拓跋氏血脉特殊,食之可辅师尊袭灯法大成。”

方多病不着痕迹地揪住李相夷发尾,将人往后扯了几步。

“那你可知左派又为何要夺人?”

“左护法要见拓跋老魔,其余不知。”

方多病与他对视一眼,了然道:“鬼门在疆外可还有什么计划。”

“师尊只求袭灯,统管鬼门,于疆外有心无力。”

三问死灵已达天,李相夷挥手捏碎最后一魂,女魔尸身化灰而散。画苏本命法宝随之落地碎裂,困入画卷之人再无可能逃出。

四周冰宫融化,水沉谷底,转瞬入青山。李相夷阔步向前,方多病轻快地跟在他一旁,背在身后的手绕了绕,小声道:“师兄,多谢你。”

鬼域秘境少见璨然春阳,上刻沼泽血口大张,下息密林阴暗,未料还有小桥流水。笛飞声飞去猎妖兽了,身影遥遥难见。李相夷坐在溪边净脸,小师弟只抱膝等他回话,大有再不出声便要生气的意味。

李相夷擦了擦额头,随手抛进一石入水。浅色清清,草丝碧绿,涟漪平静后如镜般映出方多病秀俐的侧脸,李相夷忍不住笑了笑。

“方才说什么了?我走神没听见。”

方多病闷闷道:“找师尊给你看看耳朵吧,相夷剑尊。”

李相夷撑着下巴看他,“不经逗呢,方小宝。”

“你这爱捉弄人的性格普天之下除了我谁还能忍你百来年?”

方多病一字一句道:“好师兄!”

李相夷摸摸鼻子,从石头上下来与他坐在一块儿,肩膀碰了碰方多病。

“你觉得我们下一步当如何。”

“要不我们也去找找那传说中的龙泪?”

李相夷思忖片刻,“反正还有九日秘境才开,多去探探也好,说不定有什么机缘。”

方多病起身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道:“那出了北疆后别忘了你输给我的赌约,我可不想再去一言楼逮人了。”

李相夷故意道:“我倒不知你那么喜欢放河灯啊?”

“李相夷,我回去就把四顾峰莲花全拔了,给你换成莲花灯。”

小师兄笑而不语,方多病气鼓鼓地抱臂远眺,腰背挺得极直。李相夷从戒中取出两壶果酒,给他手里塞进一壶,启盖满溢醇香。目映山色,两人呷酒闲聊几刻,却久久不见笛飞声身影。

方多病收起空壶,“阿飞怎么还不回来?他去猎什么妖兽了。”

“幽冥蛇,他要取内丹回去给药魔炼药。”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死阿飞修为那么差,还不太会说话。”

李相夷点起扬州慢,同方多病那日城郊寻踪别无二致。山谷生机蔓延,宝蓝荧光飞散,尽头某处有红光忽现,数百道杂乱灵气横列。李相夷指尖勾剑,拉着方多病御空腾起,急速朝山北赶去。

山林中断树倾倒,笛飞声刀式明显,只有裂石上留下一撇悲风白杨,不甚惹眼。树下尸体堆山,脏血成河,脖颈处一击毙命,皆出自笛飞声的手笔。

方多病沉声道:“不像冲着拓跋氏而来,是杀人夺宝?”

戒中薄壁震颤,尔雅鸣声重重,方多病一转剑柄,只见李相夷已拔出少师。

“尔雅说在湖边,走吧。”

落地一片焦土,空中有玄色如流星,横刀炽热。笛飞声远远望来一眼,刀前两位魔修长鞭似蛇,贴地而飞,柔韧难捉。玄刀降于李相夷面前,笛飞声衣袍飘荡,再睁眼已到了方多病身侧。

笛飞声言简意骇,“元婴后期,为宝物来。”

紫衣人掌心灼伤,疼痛难忍,只不过接了他渡在鞭子上的一道气便有此威力,不禁多扫看李相夷两眼。他与同伴暗语几句,开口道:“公子,要我等留条命也未尝不可,交出记名石与身上所有物件,尤其是你那位朋友手中的东西。”

方多病笑道:“话不投机半句多,你们以多欺少打了这么久了,如今我们再讨回来,也不算不公平吧?”

李相夷的剑总比唇齿间一息更快,少师通身缠火,顷刻间山坳若阎殿,燎过魔修头顶如天日压来。紫衣避之不及,长鞭迟钝缓慢,灵剑登时已破开数道伤口。另一人被寒冰裹挟,骨髓之痛如蛊啃噬,热火冻地之下掐爆一符欲逃,被笛飞声掌中狂风无情拍了回来。

手中长鞭被少师斩断,紫衣瞪着空中长剑,震惊道:“你是——!”

李相夷面上无波,敲了敲少师剑柄,“名气倒是比我还大呢。”

少师微亮白光,似乎心情极好。

方多病手中那位立马不乐意了,小主人无奈道:“你也有名,是这几个有眼不识泰山!”

玄刀依旧沉默,同笛飞声站在一旁看戏。衣袍与刀鞘同色,暗暗如小乌云。

魔修瞳孔微张,眼前几人明显未将自己当回事。他与素衫对视一眼,指缝中有粒小丸滚出。李相夷不欲多言,剑已悬空,魔修腕上凝了所有气力震空碎索,血湖飞水激荡,山石滚落。药丸吞入腹中强拔修为,内府几欲爆裂。李相夷叹了口气,手上少师破开烟雾轻松穿过头颅,动静戛然而止。

山坳火光愈来愈盛,笛飞声呼风助长炎苗,四下痕迹被火舌殆尽,寻不到一丝残留。方多病朝他摊开手心,“得了什么能让人这么追杀,幽冥蛇肚子里还能有龙泪吗。”

笛飞声点点头,朝李相夷扔去一段残帛。方多病瞪他一眼,转身凑到小师兄肩膀上,下巴硌得李相夷有些痒。

残帛丝质顺滑,入手如无物,轻飘似絮。帛书有箴言,记下“俗人莫寻九龙潭”,李相夷当即道:“看来得去一趟此处。”

方多病杏眼含笑,“还真是不给留情面,好歹犹豫会儿啊。”

笛飞声数着戒指里的内丹,“自古龙蛇一家,看来这条幽冥蛇是得了点化机缘的。若再修炼个千年,说不定能练成真龙。”

方多病道:“唉,都怪阿飞。”

李相夷满脸惋惜,“唉,大魔头啊。”

笛飞声忍无可忍,刀点冷芒,“有病是不是?我不介意今日再造两起杀孽。”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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