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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SSR的头很疼,睁眼的时候,周围是灰暗的,他又睡了一天。床头柜上摆着几个药瓶,旁边有杯温水。USA放的吧,而且刚走不久,床边还残留着那抹余温

他又在自己身边坐了多久,用那眼神打量了自己多久?

他没管床头柜上的药,任凭它们跟之前一样又放到明早USA来的时候。会挨骂吧,USSR想,反正也无所谓

99.

他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看星星,看远方灯红通明的都市,霓虹灯......

他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看星星,看远方灯红通明的都市,霓虹灯把天染得绚烂。真是勃勃生机,USSR勾起嘴角嘲弄的笑了一下。风吹得他的手很冷,逐渐僵硬得失去了知觉他也不在意。冻红的手指揉了揉脆弱的花叶,把它折断,丢到了地板上,被风卷起飘来飘去的

98.

直到坐到了天亮,他才关了落地窗走进室内。皱巴巴的衬衫挽起,露出手臂来。哼着歌扣弄着结痂的疤痕,刺痛感密密麻麻的袭来,血液顺着手滑下。他用手指粘上一点用舌尖舔了舔

一股铁锈味

97.

96.

手臂被划烂了,多了好几道口子,他不满足的又划了几道,想对着自己的脸也来上一刀

算了

95.

“你真的不愿吃饭吗?”

来送餐的佣人看见桌上前一餐的饭餐还纹丝未动,犹犹豫豫的回头看着沙发上捧书的USSR,他死气沉沉的,脸色苍白,显然不愿搭理自己

女仆收拾好了饭餐,把今天的又放在了桌上,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

USSR瞪了回去

94.

他半夜被饿醒了,肚子咕咕的叫不算,还一阵阵抽搐般的痛,痛得他辗转反侧,呼吸困难。五脏肺腑都挤压在一起般的抽痛

好痛,他把嘴唇咬破了

93.

他什么都不喜欢

92.

USSR拿着毛线织围巾,不记得是谁教的了,总之是个曾经他很喜欢的人。火炉里的火苗滋滋的燃烧,很暖和,他想着,等做好了就拿给.....哎,拿给谁?他不记得了

91.

做了个奇怪的梦,有他爱的家人

还有什么,记不清了,似乎是难过的事

90.

梦醒了,有光涌了进来,却困得睁不开眼,他感觉到了自己床边的异样,猛的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阴沉沉的脸

那清朗海浪般万里无云的蔚蓝眼眸此刻乌云密布,似要掀起狂风大浪将他吞噬

USA一言不发的把他清理着伤口,带着血的纱布被丢在一边。USSR一直盯着USA的脸,两个人什么话都没说

他知道USA生气了

89.

“待会叫人来把床单换了”

USA把医疗箱收好,他回头,USSR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

“我叫人送了点东西来,你吃一点好不好?”

USA的脸上多了些柔情,语气也温柔了不少。坐到他身边揉了一把USSR的头发,把人锢在怀里。USSR睁眼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来,声音又缓又弱

“好”

88.

“那你不生气了好不好?”

USSR冰凉的指尖戳了戳对方的脸颊,USA亲了他一下

87.

“你为什么不吃药?”

“我不喜欢”

“不喜欢也要吃”

“好苦”

“有水,混着咽下去就不苦了”

“那也不要”

86.

USA晚上抱着他睡觉,他念念叨叨了许多,每天的要求不过是

“你好好吃药”

“你不要伤害自己”

“你好好活着”

好不好?

USSR说好,他便也觉得好

85.

有一天,房间里出现了一只小猫,白色的毛发,蔚蓝色的眼睛,非常漂亮。这是USA送给他的礼物

USSR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自己小时候养的那只猫

叫什么来着,他想了好久,记不清了,那就算了,反正,过去的事情没必要记着

84.

可后来猫死了,他也再没有养过猫

83.

猫猫很听话,爱钻进他的被子里,钻进他的怀里,喜欢跟他撒娇。会舔他抱着纱布的手臂,然后发出一声心疼的叫声。USSR去敲它的脑袋

“傻猫”

82.

USSR把所有的药瓶都找了出来,拿出一个个透明的玻璃,把药依次装了进去。谁也看不出这是什么,对吧

反正他也不吃,就这样一直摆在了架子上,就算积满了灰他也不会去理

81.

围巾快织完了,USSR看着剩下的毛线,心想着给小猫也织一条吧。

80.

晚上吹了大风,下了大雨,他担心那些花草。USA来看他了,问他,你怕不怕。他说不怕,一头钻进USA的怀里。小猫识趣的跳到床下猫窝去睡了

对方逐渐睡熟了,USSR才睁开了眼睛,他冷淡的盯着那平静的睡颜,狠狠的咬了咬牙,抽搐的手指只能紧紧攥着床单强忍

79.

你恨他吗?USSR说不知道

你爱他吗?USSR没回答

78.

大概恨吧,可最该恨的终究是自己,我背叛了人民,人民放弃了我

是我的错

77.

他不知道什么叫爱,如果每天都痛苦得想杀了对方也叫爱的话

76.

他明明有很多机会的,可以拿枪对准对方的脑袋,或者用刀直接捅穿他的心脏,然后再杀了自己

可USSR不知道为什么,手都会抖

他做不到啊

75.

USA还没睡熟,迷迷糊糊的蹭着他的脸,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大概又是之类,你要好好活着啊,你要好好看看花,看看天上的月亮呀

有人爱你的,你别放弃

不知怎的,他鼻尖突然酸涩了,黑暗中只听见USSR沙哑着声音叹息

74.

书架上堆满了很多书,他大多都看过,USA没事的时候就会抱着他念书。虽然美国人几乎每次都能把他念睡着,谁叫USSR对书本的内容都倒背如流呢

他也不好说,只好装作自己很喜欢的样子,嗯嗯啊啊的点头附和

73.

这个蠢蛋,真以为USSR喜欢看这些幼稚的故事书啊,把他当三岁小孩了吗。USSR在他看不见的视角里翻了个白眼,又很快消沉下去,索性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睡去了

72.

以后失眠就叫USA来念故事书,一睡能睡到第二天下午

71.

睡多了头疼,头疼到了大半夜,疼得他直冒冷汗,小猫跳到床上来舔他的手,发出细微的叫声。USSR轻轻推开了他,见小猫不肯走,只好又把它抱了回来

70.

柜子上好多东西,大的小的新的旧的

有从自己很小时候就陪着他的一个套娃,还有给孩子们买的一个破破烂烂的毛绒小熊。这些东西又破又脏,跟房间里的贵重物品和装修风格格格不入,可USSR却一直不舍得扔

69.

他翻箱倒柜,从一个破旧的皮箱里翻出了好多东西,箱子打开的瞬间灰尘到处乱飞。里头有几封泛黄的信件和纸张,字迹有些已经模糊不清。依稀看得出是他自己写的,也有别人的笔记。从中夹起的照片缺角少面的,模模糊糊只大致分辨得个人形。USSR怎么想都想不起他们是谁,胸口堵塞的闷痛感又排山倒海的袭来

68.

还有一件很旧的大衣,大衣的口袋里塞了几枚勋章。他拿出来一看,顿时红了眼眶

67.

手心冰凉的触觉传来,他才借着微弱灯光看清了一切,眼泪一滴滴的掉在手心,掉在那班班划痕的金属勋章上

那是很多年前一位老元帅的遗物

66.

他太老了,救不了苏维埃,救不了USSR,他看着基业倒塌,信仰摇摇欲坠,他不忍心去看,也无法承受

USSR说不怪他

65.

不怪你,不怪你

怪我,怪我

64.

USSR的心痛的快碎掉了,他看着自己爱着的孩子举起了枪,本该保家卫国的枪口对准了自己人的额头

元帅看着他,眼中也带着笑意一样,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的那个晴天与USSR初见之时

那时候他的孩子多么年轻,多么意气风发

63.

累了就睡吧,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

USSR流着泪对着他告别,枪声响起的一刻,他流下的眼泪顺着下巴滴落

62.

USSR在一片杂物里睡着了,就这样睡在了地板上,可想而知明天一定会感冒。小猫拼了命的去舔他,想将他唤醒,见没有效果,又试着把沙发上的毯子扯下来。一次又一次,跌倒了又爬起来,毯子对它来说太过笨重,小猫只好精疲力尽的放弃了,转身蹭进USSR的怀里,尽可能的用自己微不足道的体温去温暖他

61.

USSR在天亮前被冷醒了,他迷迷糊糊的把散落了一地的东西收拾完,大脑晕乎乎的。于是就样倒在床上,什么都不管了。

60.

USA感觉USSR在发抖,在呓语,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刚才他去摸USSR的额头,烫得可怕。赶紧给他吃了药,一肚子火气没法撒,只好憋着默默守在床头。他双腿笔直又修长,黑衬衫的衣袖挽起到了胳膊肘,背对着USSR坐着,宽大的背影把USSR整个人都罩住了。

USA弯下腰手搭在膝盖上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59.

“怎么突然发烧了?现在好点了吗?”

USA没好气的给他喂药,看着USSR老老实实喝完的才移开视线。USSR没说话,眉头皱了皱,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来,这下USA也变得无奈了起来。

58.

他那几天老是做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药的原因。

勋章,枪,血,勋章,枪,血

这几样东西不断的在他脑海内上演,一次次,一回回,梦里的鬼魂如影随形

他又被吓醒了,睡又不敢睡,醒着又太累

好累,他顶着两个还不算很明显的黑眼圈,抱着小猫给它顺毛

57.

“你们是来带我走的吗?”

“我真是个背信弃义的混蛋啊”

“带我一起走吧”

他向那些黑影子伸出手,可对方却一次都没有搭理他

56.

USSR找到一个很好的办法,USA每隔几天就来一次,看看他有没有按时吃药。他就把药一天丢出去一颗,丢出外面的窗台,那些药片带着烦恼和哀伤也一起被抛向了远方

55.

他知道的,在很远很远的某个地方,一定还有着他万般思念的人

54.

小猫开口说话了

这是他USSR偶然发现的,在他全身发抖心慌胸闷的时候,小猫爬到他的腿上,说

“别伤心啦.....”

USSR便觉得奇怪,小猫竟然会说话,好神奇,他二话不说就打起了精神,抹一抹发干的眼睛,抱着小猫去阳台了。

53.

USSR发现,自己梦中的那些鬼影越来越多,越来越真实了,一个个的穿过了梦境里的隔阂几乎都飘到了自己身边。与他的生活联系在了一起,,USSR也并不担心害怕。他问,你们是谁啊

那些人齐刷刷的回答

“你最想见到的人啊”

“那你们在哪啊?怎么我说带我走的时候,又都不理人了呢?”

“我们在很高的云上,很高很高”

USSR望着窗外清朗的天,问道,有多高啊,我种一棵树能不能到达呢?

众人又齐刷刷的笑了,随即烟消云散

52.

阳台上多了一棵树,想要种下他真的太不容易了,废了USSR好大劲才把树苗移植好。他给树苗施肥浇水,心想着,你要快点长大,长到天上去,长得好高好高,把我也带到天上去

51.

他望着天,懒散飘过的云层上似乎有光辉在闪耀,璀璨无比,他直视着天空,露出了一个难得见到的笑容

50.

风很柔和,今天是个晴天,USSR靠在盆栽旁边陪着树,那么小的幼苗,什么时候才能成长啊。还要多久才能屹立着成长,还有多久才能亭亭如立啊。到时候,你别忘了我,要带我去很高远的地方呢

49.

童话书枯燥无味,里面的故事USSR读了上千遍。他抱着小猫讲故事,小猫比他自己老实多了,勤勤恳恳的听着,不吵不闹的倚靠在USSR怀里,喵喵的叫,说它自己多喜欢

48.

小猫只要跟主人在一起,就会很快乐吧

47.

USSR似乎忘记了什么

是那些时不时出现的影子告诉他的

他爬在床边向床底翻找,找到了一把遍布血迹的刀

46.

他又看向了,自己的胳膊,都是血,刀上面的血迹还没干透

好痛,好奇怪

45.

USSR经常做噩梦,看不见的脸,复杂可怕的声音。他甚至还在想,窗台外会不会有人,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啊。一想到这他就毛骨悚然,一头钻进了被子里

44.

醒来,又睡,醒来,又睡

眼前晕乎乎的,可是USSR觉得自己没发烧也没有生病。用玻璃瓶装的药丸很好看,绿色白色红色混在了一起,他心情很好,随便倒了几颗吃掉了。

终于安安心心的睡了个好觉

43.

去照顾窗台上的花,USSR已经好久没有细心照顾他们了,今天多陪了他们一会,希望小花不要怪他,小草也不要

42.

“你啊你,好好长大知道吗?”

USSR抚摸树苗嫩绿的枝叶,很嫩很嫩,貌似长得比之前高了一些

41.

又是头疼,胃疼,哪里都疼,疼得他受不了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小猫低头用鼻子担心得点来点去,他亲小猫说,没关系,不痛的

40.

USA好久没来了,不知道在忙什么,真奇怪,自己总是惦记他干什么?

USSR在床上睡了几天,不知道太阳落了几回又升了几回,逐渐也能下床了,但头还是很疼

39.

小猫小心翼翼的跳到床头,喵喵的叫着,前爪想向着USSR靠近,却犹豫了半天也不敢

“怎么了?”

USSR问他,张开了手,小猫左右望了几眼,喵了一声,一步步的又跑到USSR怀里去了

它不知道为什么床上到处都是血,只能安慰似的一遍遍用头去蹭USSR

38.

又开始疼了,他不知道哪里疼,全身的骨头好像散架了一般。感觉血管被割开,里头喷涌出的全是肮脏的黑血,污秽不堪。

37.

他挨了USA一巴掌,苍白的脸颊留下一个绯红的印子。USSR觉得脸颊辛辣无比,耳朵被打的一阵耳鸣,嗡的一声什么都听不到了。喉咙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

“.....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样才能留住你?”

USA打完之后也心疼了,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把USSR搂在怀里,似珍惜又似惋惜的,USSR感觉USA在发抖

“.....你说啊.....我要怎么样才能留住你....”

“你说啊....”

你说啊.....

36.

USSR撩开对方的头发,露出USA迷茫的眼睛来,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看见了湛蓝的天空,转瞬即逝的又变成了一潭死水

“....啊,没事了,没事了.....”

身上的衣服被扯得破破烂烂,那双包扎满纱布的纤细手臂抬起来,一点点的用指尖拂过对方的脸

你别难过啊

35.

那血迹斑斑的纱布,青青紫紫的身体

我要怎么去拯救你?把一块块碎片小心翼翼的拼凑好,小心翼翼的粘好,他仿佛摇摇欲坠

快要撑不住了

英雄就应该被刻在石碑上,他们的功绩也该永远埋葬在历史蹉跎的岁月里,埋葬在半大不小的史书里,像首悠然又漫长的诗歌,或许会有人将他传唱,又或许会有人将他遗忘

34.

你叫不醒装睡的人,你留不住想走的人

33.

USSR在USA脸上轻轻点了一下。他嘴唇很干涩,又很冰,浑身发抖,冷得厉害。

32.

USSR喉头涩得很,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该对眼前的人抱有什么情感。但他知道的,无论如何,对他都不要心软

USA想要的已经得到了啊,还想从USSR身上再得到什么啊。烂得不成样的内脏你要吗,站都站不直的躯体你要吗?

31.

为什么你不放他走?

30.

USSR总爱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骗他。USA已经不敢再去相信了,他尝试了很多办法,做了很多的事情。心力交瘁的维护这这朵奄奄一息的花,施肥浇水的用量都十分小心,累啊,可他就是不死心,心中总有一个执念,消不掉灭不了

29.

“谢谢你啊....USA,谢谢你啊.....”

可我早就该枯死了

28.

这几天,天气貌似不错,下了好几天的大雨,潮湿的空气弥漫着让USSR的关节变得很疼,只能天天靠在床上

“小猫有名字吗?”

USA问他,把他冰凉的手握在手心里捂热,USSR看着在沙发上打盹的小猫,摇了头

“给它取一个,好不好?”

USSR迟疑了半会,目光到处乱窜,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那叫十月吧”

USA说好

27.

“那是我种的花,下了好大雨,被风吹得有些走形了”

他披着毯子,看向了落地窗外,一排排的盆栽,整齐的摆放在柜台上。

USA点头说好看

26.

他又喃喃道

“那是我种的树....”

USSR说起这个,明显有些兴奋了起来,脸上罕见的带了点笑,嘴角弯了起来

“又长高了好多哦,快有我那么高了”

USA没说话,USSR也不在意他有没有说话,余光看见USA朝阳台外边望去,愣了片刻

25.

“它会长高的,是吧?”

“......嗯,会”

24.

好的气色也仅仅是那几天

USSR开始发烧了,不停的呕吐,可又什么都吐不出。在床上,被厚厚的被子包裹,把身子蜷缩成一团也觉得冷

那些许久没见面的老朋友也来了,围在他床边,叽叽喳喳的和他聊天。有时候一下子就不见了,有时候又会多待一会

23.

USSR看什么都迷迷糊糊的,大脑热得厉害,但他知道周围都是熟人,有爱他的,也有他爱的。有他们在身边,好像也不怎么冷了

22.

铸就起金碧辉煌的牢笼,天边浮起的圆月如幻影般转瞬即逝,镜花水月,不切实际

他伸手去触碰,什么都抓不住

21.

夜晚太压抑了,有星星有月亮也压抑。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太沉重了。

20.

回忆过去是痛苦的,他想见到那些脸,但又害怕见到那些脸。

19.

他已经懦弱过一次了,他已经死了一次

18.

可以勇敢一点吗?

17.

睡了一天,做了个很长的梦

16.

又睡了一天,他们在梦里流眼泪了

15.

他感觉小猫在怀里拱来拱去的,好暖和。伸手去触碰那毛茸茸的绒毛,好暖,肚腹起伏的安全感啊,有一个鲜活的生命安然在怀,点点露水滋润腐朽根基,给他这簇枯草带来一丝盎然生机。寒冷长夜漫漫,只有这一活物是最后温暖他的篝火啊

14.

人影闪着得他有些迷离,有人用温热的指尖抚过他的脸,嘴唇一点点的亲吻着,把药喂进他嘴里。苦的,舌头又麻又苦

13.

“......你来了.....”

USSR的声音沙哑又细微,USA努力听了好久才分辨出来。

“.....哭什么?”

还能看见你哭,真罕见啊

你哭起来也不好看,我也不会喜欢你

嗯,或许吧

12.

或许吧,或许吧,可我真的也累了

你让我走吧,好不好

11.

别在我梦里哭,我不想看你们流眼泪

10.

他们赞美我的诞生,他们说我生下来就是光明璀璨的,可是,我躯体里到底有多腐烂,内脏都是一团腐肉,全身上下流着污秽不堪的血。我怎么会不知道啊,也只能打落了牙往肚里吞

9.

我走过春秋冬夏,看过花开花落,看过栩栩如生的暖春,也尝过冰天雪地的严冬。

8.

是是非非都与我无关了,我只想安安静静睡一觉,闭上眼就睡去了。睡在春天里听风把花瓣卷走,躺在泥土上听万物生灵滋长,葬在雪中任凭寒流将躯体腐化,把我的骨肉都融进这片我爱的土地上吧,让伏尔加河的流水奔腾而去,把我带到任何一处我想去的地方

7.

可我最想去的地方,在很远很远的天上

6.

我的目光望着阳台,很难看清啊,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溢满眼眶,有花,有月亮,还有什么,有我种下的树

5.

我看着它,喃喃道

“这不就长大了吗”

亭亭玉立,它要带我回家

4.

小猫蹭着我的手,又湿又凉的液体蹭在我的手背上

3.

别哭,我从未如此释怀过

2.

好多东西都不重要了,好多东西我都明白了。我恨过谁,我爱过谁,这都不重要了,我想放过我自己,其实我也是知道的,阳台上从没种过树

1.

所以啊,我就闭上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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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到一张很久以前的读书笔记,好像是布莱克斯奈德的一本电影编剧指导书,名字叫《救猫咪》,刚刚找了一下还有一本《小说写作叙事技巧指南》,可能还有其他写作经验总结书和自己整理,觉得有点用,所以码出来了,有兴趣可以看看。*这里比较简单,多是随手笔记,不太成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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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细节描写的技巧——展现,而不要讲述。(show而不要tell)小说创作者不应该把重点放在文字和思想上,而应该通过文字和思想让读者去感受和体验,以引起读者共鸣。怎么展现(show)?答案∶让写作变得细致,确切,具体。...

关于细节描写的技巧——展现,而不要讲述。(show而不要tell)小说创作者不应该把重点放在文字和思想上,而应该通过文字和思想让读者去感受和体验,以引起读者共鸣。怎么展现(show)?答案∶让写作变得细致,确切,具体。

关于故事结构和发展∶*联系的中断性很有用处,第三人称的可以是全知视角,也可以是有限全知视角。*也要注意前后联系的紧密,契诃夫∶故事的开始越接近结尾越好。如果在第一幕出现一把枪,在第三幕一定能听到枪响。*当未说出口的话题一直没说的时候,小说的矛盾会不断加剧。如果你想要增加锅内的压力,就不要掀开锅盖——一旦人物完全坦白,将未说明的东西说明白,小说的紧张局势就会被化解。

关于比喻∶*避免别人看不懂的,奇怪的比喻,避免一句话里包含太多不同方向的意象(太过求新)*避免陈词滥调的比喻。少用泪如泉涌,眼睛像古井,清泉,潭水一类的比喻。举几个经典的比喻例子,在阅读中应该下意识积累类似的经典比喻句。“人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

“你是我温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带着阳光味的衬衫,日复一日的梦想……”“她的眼睛浑浊,灰暗,呆滞地像熔断了的保险丝。”“他的名字就像碎冰片一样在我的身体里跳动和游移。”

关于角色塑造∶*故事应该让读者听到人物沉重的呼吸,感受到其感情上的痛楚,这才能拉进读者和人物的距离。*当人们没能获得他们最想要的东西时,他们会变得可爱。他们有意无意会改变策略,采用手段,引诱他人,让别人愧疚。请记住角色的意图,并据此推断角色在各种特定场合会做什么决定。*记住人物必有其矛盾性,人物内心是永恒的矛盾。如果一个人是孤独或者刻薄的,那么请尝试探究他刻薄的原因。*人物自己塑造的空间总是最能体现人物的性格,注意人物生存空间的布置(房间,办公室,书房,私家车)*人物需要冲突,也需要归属感。故事里每一个角色都可以拥有看得到的力量,形式可以是多样的,甚至软弱也可以是力量的一种。

关于修改∶1检查有没有不必要的概述。2试问自己读者为什么愿意从第一章翻到第二章。3你的故事是否有独创性。4你的写作是否过于刻意。5是否有过于冗长的地方。(几乎每本写作书都在强调不要啰嗦)6哪些地方的人物行为描写不够充分,意图不够明确,主题不够到位。7哪些地方太过笼统。“一切”“所有人”“巨大”“英俊”“非常”“真的”这样的词,应该用更加确切的程度词或者句子进行替换,不能偷懒。

John心满意足的躺在他的床上,甚至觉得此刻的天花板,都变得异常可爱了起来。

难得完整且长久的睡眠叫John全身上下每一个关节都放松了下来,在John缓慢的坐起身的时候爆发出了脆响。

这倒不是什么坏事,拥有着充足的医学经验的华生医生能够理解这个,但作为John自己来说,他还是会暂时性以往专业知识,而认真的考虑自己是不是已经老了。

就像是一个使用了太多年的老机器,虽然还可以用,但总是时不时的会发出一点噪音来表示自己需要维修了。

机器的维修打算只需要一个工人就好了,那么人呢,或...

机器的维修打算只需要一个工人就好了,那么人呢,或许是一个家庭?一个婚姻,还是一个孩子。

John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努力的想象了一下自己如果真的把婚姻当成了自己的润滑油来维修自己会带来的变化。

他大概还是会这样从床上醒来,只不过他起床的动作大概会比现在轻一点,好让自己不会吵醒自己身边的人,然后他大概需要在洗脸的时候把手指上的戒指摘下来。

John咬着牙刷试图模拟着自己把戒指从手上摘下来的样子,就好像他现在的手上真的有那么一个东西似得。

……

……????

等等,这他妈好像不是幻觉,他的手指头上好像真的带着一个戒指!??

而且看起来虽然是银色的,但似乎不是白银,也不是白金,而是铂金?形象设计也还不错,看得出选的人是十分有眼光的。

……等等,现在完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啊,John摇了摇头将不属于现在应该有的思绪甩出了脑袋里,然后试图将这枚戒指从手上摘下来。

然后他发现,这根本拽不下来,仿佛是在手指上生了根一样,任凭John沐浴露洗手液肥皂都往上抹了一通也没有用。

一大早上就遇到了这样的事导致了John现在的情绪很低落,他沉着脸来到了客厅,然后将自己砸进了扶手椅里。

这种事情不少见,但往往这么做的是人都是夏洛克,而现在的夏洛克,正像是以往的John一样,安静的坐在扶手椅上看报纸,即便是John现在的样子,也没能够吸引他的注意力。

John自己抱着肩烦躁了一会后,有些忍不住的将怒火散发到了夏洛克的身上:“夏洛克,你难道除了坐在这里看报纸,就没有其他的事可以做了吗?”

夏洛克被无辜的吼了两声也没生气,他把报纸略微放低了一点,透过报纸上的那一点小小的空间来观察John:“今天是情人节,我猜,伦敦的罪犯大概是放假了。”

“情人节?”John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他依稀记得昨晚自己和夏洛克一起出去喝酒,似乎因为单身派对的气氛太嗨,自己和他都有点喝多了,之后的事,他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了。

可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很可能他是在什么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对人许下了什么诺言,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那个人,把这件事和她说清楚。

他叹了口气把手掌伸到夏洛克的面前,向他展示了自己手上的戒指:“来吧,我的侦探先生,运用你的演绎法来看一下,我手上的戒指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我得赶紧找到这个人。”

夏洛克只是略微瞄了他一眼,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滔滔不绝的开始推论,而是问道:“为什么?”

John习惯了夏洛克在这些现实事情上的知识空白,所以他也不觉得奇怪,而是解释道:“没有为什么,你知道戒指的含义吧?我不能在酒后做这个决定,我必须找到她跟她说清楚。”

夏洛克抿了一下唇,然后将报纸对折后按在了自己的膝上:“我了解戒指的含义,戒指的含义在最早的时候是“禁戒”、“戒止”的意思,未婚的人在手指上带上这个,表明自己已经不再接受求爱,也意味着两人互为对方所有。”

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然后吞咽了一口唾沫:“John,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戒指含有契约的意思,当你戴上后,你就没办法反悔了。”

John不知道夏洛克今天怎么这么多废话,他低下头去对那个戒指较劲:“你难道觉得一个醉鬼有什么思考能力吗?在这种情况下做出的决定根本没有一点效用。”

John努力了大概五分钟后才发现夏洛克没有说话了,他有点气恼的抬头:“夏洛克?你难道就不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我建议你可以用白醋兑上淡盐水和少量的洗涤剂制成的溶液来解决这个问题。”夏洛克现在的神色有一点古怪,他重新拿起了报纸,然后腰背挺直的靠进了沙发里,天知道他哪怕是在去白宫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好的仪态,他现在的防御姿势John仅仅在他和莫里亚蒂对面的时候见到过。

John怀疑是自己刚刚的语气太糟糕了,于是他略微软和了一下语气,带着真实的喜悦开口:“好的,太感激了。”

然后他在去往厨房的路上反应了过来:“等等,夏洛克,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你甚至都没有看过这个。”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室友是多么的高智商,但一眼也不看就能够知道答案这样的事情,还是太过于天方夜谭了。

夏洛克似乎是早就想到了他会这么问,很不耐烦的举起手掌向他晃了晃,修长苍白的手指上,有一枚和John一模一样的戒指。

John忍不住惊讶:“你也被带上……不。”他紧紧在出口了几个单词后就反应了过来:“夏洛克,我手上的戒指是你带上的?”

“嗯。”夏洛克的视线落在报纸上,漫不经心的留给了John一个语气词。

老军医的大脑在这一刻开始飞速旋转,他甚至分出了一点注意力去看夏洛克那捏报纸捏紧到骨节苍白的手指:“你刚刚说,戒指的含义是表明自己已经不再接受求爱,也意味着两人互为对方所有?”

一向巧舌如簧的侦探在这一刻息了声,安静的投身在报纸的怀抱中。

军医不可置疑的向他走去,将报纸从他的手中扯走,用双臂将侦探禁锢在他的扶手椅里,他加重了声音:“夏洛克,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侦探的眼神锐利,仰头直直的对上军医的眼睛:“不重要,我当时也醉了。”

他冷静的将几个单词从那双薄唇中吐了出来。

“好吧。”军医耸了耸肩,然后转身去了厨房。

侦探再次拿起他的报纸,一如既往的没有翻动,那些英文字母就在他的眼前,可他却一个字也看不懂了,他全神贯注的听着厨房里穿来的声音。

盐罐被打开了,然后是醋瓶,还有洗涤剂的瓶子被拖动的声音。

夏洛克能够感觉到有一点莫名的情绪自心中滋生,仿佛是虫子一般撕咬心脏,使得他不得不将脚掌踩上沙发垫子,以膝盖抵住胸口来抵御这份难受。

John出来的时候,所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情形,夏洛克一只脚踩在沙发上,另一只光裸的脚落在地毯上,尽管他在努力的维持着自己的不动声色,但是John还是从中看出了他现在的难过。

像是一只被丢进水里又捞出来的小猫,浑身的毛都被打湿了,丢在太阳下瑟瑟发抖。

John头一次见到夏洛克这样,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向着夏洛克走去。

在他即将到达夏洛克身边的时候,夏洛克向他伸出手:“拿来吧。”

“什么”John有一瞬间的迷茫。

夏洛克抬头看了他一眼,仿佛是责怪他的明知故问:“我的戒指,既然你不需要的话。”

“谁说我不需要了?”仿佛是要捍卫自己的权利似得,John略微后退了一步,然后拉开了自己的领子,向夏洛克展示和自己的狗牌挂在一起的戒指:“诺,我打算把它带在我的身份牌一起。”

很显然,前后的反差之大让夏洛克这个著名侦探也陷入了迷茫,他略微的前倾了一点身子,原本蜷曲在胸口的腿也已经踩在了地毯上,似乎准备着要冲过来看看John脖子上的链子似得。

但他克制住了自己,只是仰头看着John:“为什么?你刚刚明明是要摘掉它。”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夏洛克顿了顿,似乎是在为这句话背后的意思而痛苦一样。

夏洛克这个神情看的军医心里一软,他走上前去,伸手握住了夏洛克的肩膀,像是一个无声的安慰:“因为医生不被允许戴戒指,夏洛克,你总不会希望我因此而丢掉我的工作。”

夏洛克的肩膀仍然是紧绷的,他的视线跟随着John的走动,他保持着他的面无表情:“你说酒后的许诺是无效的。”

John眨了眨眼,然后笑了,十分光明正大的耍赖:“不,夏洛克,我说的是酒后吐真言,真是最有效的。”

不由自主的,夏洛克也跟随着他的动作眨了眨眼,然后他问:“你知道戒指的含义吧,John?”

声音不算太大,近乎于耳语,却让John足以听清。

“当然。”John笑着回答他,他将手掌下滑,握住了夏洛克的手掌,在那根带着戒指的手指上亲吻了一下:“我是你的,并且不再接受除你之外任何人的求爱。”

John的眼睛带着笑,望向那双浅色的眸子:“我想你也知道。”

“我当然知道。”侦探似乎找回了他的自信,他的唇角压抑着一点藏不住的笑意,他的手指握紧了John抓着自己的手:“这还是我告诉你的,我比你清楚的多。”

————————————————————

在两个人对坐着吃早餐的时候,军医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得强调:“不过夏洛克,就算你想做什么,你至少应该在我清醒的时候这么做!”

“万一你拒绝呢!”侦探振振有词,他十分熟练的从军医的盘子里叉走了一块培根。

军医叹了口气,然后他挪动盘子好让侦探的“偷窃”更加的方便和顺手:“我不会的。”

“我之前又不知道。”侦探这次压低了声音,他难得的承认了一点他不知道的事情。

杀死那朵玫瑰

活动图意识流最后是口嗨

“OhhowIwishtogodownwiththesun,sleeping,weepingwithyou..."

注意:全然主观,有的可能比较牵强,再加上本人是砂糖选手所以有的歌还可能过于阳光。以及我用的是Spotify,不知国内常见音乐平台对这些英文歌词的翻译……怎么样……就以前的惨痛回忆来说它们不仅会让人怀疑自己的英语水平还会让人怀疑从小学习的母语到底是不是汉语啊……!

Playlist:ColdWarRomance(Malice)

Enemy—SimonCurtis(提醒:原则上来说这位歌手不太适合...

Enemy—SimonCurtis(提醒:原则上来说这位歌手不太适合小朋友听)

HowtoStartaWar—SimonCurtis

IHateU—SimonCurtis

SuperPsychoLove—SimonCurtis

D.T.M.—SimonCurtis(如果这首由他俩对唱,最后一句交给琼斯就很妙)

Nuclear—MikeOldfield

WhereIstheEdge—WithinTemptation

IntheEnd—BlackVeilBrides(这个偏苏单人一点,很阳间……)

PlaywithFire(feat.YachtMoney)—SamTinnesz,YachtMoney

TooFar—AnnaF.

WarofChange—ThousandFootKrutch

WhatayaWantfromMe—AdamLambert

Underneath—AdamLambert(个人非常喜欢!)

征服—那英(是的我把这个也放进来了v)

I'dLovetoChangetheWorld—Jetta

OnMyOwn—AshesRemain

TheLightningStrikes(WhatIfThisStormEnds)—SnowPatrol

WhatIf—SimplePlan

SaveYou—SimplePlan(这个可能太阳间了)

Knockin'OnHeavens'Door—GunsN'Roses

StarSky—TwoStepsfromHell,ThomasBergerson

Radioactive—ImagineDragons

ConquestofSpaces—Woodkid(太空竞赛&太空合作!)

SetFiretotheRain—Adele

WhispersintheDark—Skillet

Hero—Skillet

AwakeandAlive—Skillet

Осенниелистья—Zara

Natural—ImagineDragons

BlancoyNegro—Malú

FireandIce—WithinTemptation(主要是意象太契合了又好听……)

Katyusha—Megaraptor(这版给我那种月黑风高夜布拉金藏在床底下准备杀琼斯的幻视……)

IHopeYourWorldIsKind—Auri

NarcissisticCannibal—EarlyRise

WorldSoCold—12Stones

LoveIsWar—Lollia(看题目就特别合适对吧)

Meltdown—Lollia(其实就是英文版的《炉心融解》,感觉英文歌词更能代)

AttheElbe—FredSmall(易北河!还蛮适合史向)

Lover.Fighter—SVRCINA

Leverage—Lyriel

Animals—Maroon5

StartaFire—RyanStar(也比较阳间)

UntilEternity—Blackbriar

你要给人类抑郁的权利自杀的权利谋杀的权利,你不愿被操控记忆和情绪,你拥抱悲伤因为悲伤也是一种美丽,你说痛苦才是人类进化的动力。你真虚伪,你也真崇高。

那么调最后一杯酒。血色浪漫加两颗冰块,将最终只属于你的蓝色药丸一饮而下,多诺万,这时你在听吗?

生日快樂

P1十月份画的是临摹一位太太的(阿九)

手滑不小心给对称翻转了

不太会板绘板绘上色废

主要画素描速写

精明的女人

每一个在地球上活过的人,在宇宙中都有一颗对应的星星在闪烁。

——阿瑟·克拉克《2001太空漫游》序言

雷人东西不喜勿入

双向替身

中美俄苏大四角(真的很混沌)

0

亲爱的,你在透过我的眼睛看谁?

1

“达瓦里氏。”

瓷听见他喊自己。

瓷清楚的明白这是个梦,只有梦中那人才会回过头看自己。

他才能再一次的看见他那双炙热的眸子。

他看见苏维埃朝他伸出手,笑意盈盈的拥抱了他,纵使梦见了他千百次,瓷还是如同第一次见面般的拘。

“老师。”

他贪恋的将整个身子埋在他的颈窝处,细细的嗅着向日葵的芬芳。

他张了张嘴,纵使心中有千万般的留恋,他也...

他张了张嘴,纵使心中有千万般的留恋,他也不知从何说起,哪怕这只是个梦。

潮水般的思念找不到发泄的地方,只能化作一个轻飘飘的,没有实质的拥抱,这是一场梦,他忘不掉的无法忘怀的东西。

几千年的生命中,只有他进入了他的心中,留下一个虚影,便飘飘然的离开了。

“老师。”我好想你。

瓷缓缓的睁开眼睛,梦醒了。

他看向身旁的人,俄罗斯漂亮的睫毛微微颤抖,眉头微微的皱起,俊朗的面庞与苏维埃有七分相像。

铂金色的发丝,不,他的发丝应该是金色的。

瓷支起身子,纤细的手指抚摸着俄罗斯的发梢,神色晦暗不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他很清楚,他和他是不同的。

他看着俄罗斯像只小熊一样的将脸埋入被子,不由得轻轻地笑了笑,揉搓了一下他铂金色的头发。

“俄罗斯。该起床了。”老师,我好想你。

“早餐已经做好了,放在桌子上了。”是你最喜欢的罗宋汤和我们家的饺子。

“知道了…再一会。”俄罗斯。将整个人彻底埋进被子里,在床上缩成一团,带着气音的说道。

瓷点了点头,微微叹息,随后在俄罗斯的头上落下一吻,转身离去。

2

周末的放纵狂欢,酒精的气息沾染在白衬衫上,美利坚喝的不省人事,整个人陷进了天鹅绒的棉被里。

时常被头痛折磨的不能入睡的他,却在酒精的安抚作用下沉沉睡去。

“见鬼,你怎么在这里?”

苏维埃。

他无数次的咀嚼这个名字,手指无数次的嵌进皮肤,他不在乎满手的鲜血,他只是痛恨那人冰冷的双眼。

苏维埃没有说话,他只是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哪怕他浑身血污,连一只手臂都丢掉了。

美利坚开始颤抖,老天啊,这是什么眼神啊?

他看见他,美利坚大笑不止,“哦,瞧瞧,这是谁啊?”他扭捏作态的靠上前去,故作亲昵的搂住他的肩膀,他用手捏住苏维埃的脸颊,将他的脸拧过来,迫使他看向自己。

“说话啊,苏联佬?难道是你被毒哑巴了吗?嗯?”

没有回答。

可是在下一秒,他看见那人急速放大的脸庞靠了过来,一个轻飘飘的吻落在了唇瓣上,像是羽毛一样的轻柔,那双炽热的眸子里有不屑,又夹杂着爱意。

他的瞳孔骤缩,下一秒他从床上弹起。

“该死。”

美利坚破口大骂,宿醉的后果就是脑袋仿佛要撕裂开的疼痛,但他实在顾不得那个了,他只记得那人的唇。

该死至极。

美利坚捂着脸,低低的咒骂着。

3

俄罗斯从睡梦中醒来,他睁开眼睛,有些模糊的看见一个红色的意识体。

“俄罗斯,起床了。”孩子,该起床了。

他听见那个红色的意识体这么叫他,那声音竟是与父亲有七分相似,他想起小时候,父亲也是这么叫自己起来的。

苏维埃会有些无奈的板起一张脸,走到床边轻轻的揉揉自己的头发,他那如大提琴一般动人的声音,会因为自己的赖床而发出了一丝轻笑,苏维埃会弯下腰去,给他一个早安吻。

他会笑得明媚,笑的温柔,仿佛他是世界上所有美好事物的集合体,要有阳光,要有希望,要有漂亮的向日葵。

而自己则会埋进他的怀里,仗着小孩子的特权,肆无忌惮的撒娇,索取拥抱和亲吻,他是十五个孩子里最受宠的那一个,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是最贪婪的。

别的孩子只有一个晚安吻,俄罗斯偏要撒娇着索取第二个,别的孩子睡前的故事是轮流决定的,俄罗斯偏偏仗着自己比别的孩子高一个头,总是要他来决定。

他的父亲纵容了这群孩子们,苏维埃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偏爱俄罗斯。

他的,他的父亲,苏维埃。

俄罗斯有点不敢想,他那混沌的大脑中早就分不清真实与虚幻,他不敢看,于是他将整个头埋进了被子里。

“一会,再一会。”

他这么敷衍的向对方说,可下一秒,他却感觉到了一个吻,微凉的触感。

“父亲…?”俄罗斯有些不敢相信,他挣扎着从被子里面探出头来,却看见一个远离的身影,红色的,像是骄阳一般的身影。

“不,是瓷。”

俄罗斯苦涩的笑笑,抬眼望了望窗外。

4

会议总算是结束了,瓷整理好公文包准备离开,却被俄罗斯叫住了。

“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我请客。”瓷本来想拒绝的,虽说他们的关系确实很好,但他确确实实还有文件没有处理完,于是他转过头,正打算回绝,却撞上了他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和俄罗斯那与他有七分相似的面庞。

他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没办法拒绝。

于是他点了点头,刚要开口,身旁却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个美利坚。

“Hey.带我一个?”

那双眼睛中带着张狂的气质,与俄罗斯的眼睛不同,他的那双眼睛蓝的更纯粹,美利坚将手搭在瓷的肩膀上,勾起一个笑容。

5

他们也不知道怎么走到一块去的。

他们只知道,他们今天在餐馆喝了起码有10瓶白酒,辛辣的液体透进胃中,燃烧着,灼痛着他们的心。

“你在透过我的眼睛看谁?”

不知道是谁先提出了这一句问题,他们浑浑噩噩的倒在椅子上,共同的怀念起了一个人。

“看曾经的你。”这是瓷的回答,对着俄罗斯。

“看父亲。”这是俄罗斯的回答。

“看曾经的我吧。”这是美利坚的回答。

6

无论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此刻只有酒精是永恒。

我透过你的眼睛看已故的爱人。

拜托,再多看看我吧。

“王上将,这次联合作战也要拜托你了哦。”

“好,走吧。”

——

【购前需知】

不解释了快上车,详细购前需知看图。

非广播剧和汽修厂成员可进售后群获得售后。(见图)

预计年后发,请不要催发。

原作向退役后。

王杰希的名字俨然成为话题中心。

人未到,简简单单三个字已然不断循环。

也是应该的,喻文州的苦笑恰如其分地掩藏在平静温和之下。

对方好歹是出国几年又回归祖国怀抱的故交旧友,神神秘秘话题体质,何况大家不是总爱打趣他一句走位缥缈?正主不像诡谲莫测的王不留行,总要能平添几分有趣谈资。

至于那位自己,多半如置风眼,优哉游哉置身事外。

“老王啊,他动作也够快的,”叶修一边说着一边抽出支烟,...

“老王啊,他动作也够快的,”叶修一边说着一边抽出支烟,顺了杨聪手里的打火机,伸出手来示意喻文州,见人摇摇头拒绝便自己点着了,继续说着,“他回来才几天?工作搞定房子搞定车都办好手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能变出个地地道道的北京媳妇和儿子来。”

“我看他真能。”

杨聪接过话头便开始数落王杰希的桩桩件件,他们两人私交一向好,找点对方的乐子简直易如反掌。

比如上周末王杰希跟田森约着去爬山,这家伙半路跑去给迷路的外国友人做翻译,跑前跑后折腾了大半个小时,回来怎么说?人在异国他乡,为难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杨聪说这话时自个儿也品出不对味来了,他本是想打趣王杰希出国这几年,人倒比以前更热络些,说着说着舌尖钻出辛酸,着实意料之外。

喻文州坐在叶修对面,缭绕的烟气顺着空气一路漫散,二手烟他倒不是介意,也不是不习惯。他只是陡然想起不抽烟、也极端厌恶烟味的王杰希,想起那人坚韧强大的内心,人在他乡时困窘大抵说不上,最多孤独。

他不是没见过王杰希在澳洲一切井井有条的样子。

思绪像一团滚落地面的毛线球,线头延展方向不可知,胡思乱想被理智截住。

乱糟糟的包间里也不知是谁点的歌、谁在鬼嚎,又是谁开口:

“叶神你赶紧抽,等一会老王来了他得嫌弃你污染空气。”

“怕他怎么的?”

叶修笑着,言行不一,边说边摁灭了烟头,一点火光在烟灰里挣扎。

正当喻文州盯着那点明亮怔愣时,吱呀一声推门落在众人耳朵里。

喻文州脑海中如一声惊雷炸开。

几乎是同时,一直安安静静翻着沙发上杂志的喻文州伸手拍了拍叶修,笑容平静温和,他说:“叶神,借根烟。”

他动作极快——几乎可以说是仓促——或者是因为叶修和杨聪都被他惊到才未及反应。待两人回过神来,一支烟已经落在喻文州手里,连杨聪搁在手心把玩的打火机也被他取走。

“出去抽根烟,你们玩。”

喻文州解开衬衫上端的一颗扣子,握着烟起身,顺道跟刚进门的楼冠宁打了招呼才离开。

留下叶修和杨聪面面相觑——这些年了,谁还听说一向自律洁癖的喻文州抽烟了?

小聚本说是给王杰希接风,正主到得迟了,进门倒是自在坦然,风衣往墙上一挂,回身扎了果盘里的西瓜送进嘴里,不紧不慢地远离选歌台坐着,说道:“外边天儿不好,快下雨了,你们怎么来的?别淋了。”

他一副熟稔自在收获一片讪讪打趣,故交老友也不在意多一句少一句好久不见。王杰希赶紧摆了摆手环视一周,失笑道:“打住打住,都来了?合着我最后。”

“可不是。”

“还有个在外边抽烟。”

王杰希没在意,捞过叶修旁边的杂志翻了两眼,随口问:“谁啊?”

“文州。”

王杰希:“……”

王杰希闻言眉梢一颤,堪堪绷住如常神色。

偏巧这时一个话题说到尽头,歌声落到尾处向下一首缓行。

空气一时凝滞,别人不说——或许根本就未曾察觉,王杰希却着实不太自在。

好在杨聪的插话来得正是时候,家里人跟他说外边下雨,王杰希一顿,话接得极快,问:“喻文州呢?搁外边淋雨呢?”

众人面面相觑,喻文州说是出去抽支烟,多大的人了,自然不会让自己淋了雨。

王杰希却仿佛握着手机就负着义务,沉吟片刻开口道:“我去找找他。”

“老王你这是要溜啊?”

刚给王杰希点了一溜缠绵情歌的田森恨不得上手拦人。

“不溜,一会回来,”王杰希顿了顿,臂弯里挂着喻文州的风衣,细心地将风衣口袋里的手机握在手里,披上外套回身解释,“我回来还没见着他人呢。”

见到喻文州时与他相隔一条马路,王杰希下意识上前一步,飞驰而过的出租溅起水花,沾湿他的裤脚。

深秋细雨透着森森寒意。

说是找人,KTV楼里楼外转了两圈,连王杰希出了门才发觉自己又哪里带了伞,他自己倒无所谓,只是一旦见着喻文州,借口总是不好圆的。

他只得折回车里翻出把雨伞,又钻回雨帘里沿街寻觅,这才有了个找人的样子。

便利店前的喻文州指间夹着一点星火,瞬息便消逝不见。

他拿烟的样子很好看,手指修长,面目从容,隔着一层淅淅沥沥的雨帘,情绪融化不清,难以分辨,王杰希却仍旧无法移开视线。

车辆三三两两疾驰而过,王杰希不是没有机会穿过斑马线。

他隔着雨帘、隔着黑白交错,像个捕猎者审视猎物,充满好奇与侥幸,希望对方不要发觉他的所在。

不过转瞬,浓重低沉的情绪化作一息失笑,王杰希自嘲地舒了口气。

在他举着伞迈出人行道上第一步,马路对面的人看到了他。

便利店的灯光笼着那个身影,喻文州抬起头,唇角勾得缓慢而迟钝,接着是弯起的眼角,一个恰如其分的微笑像是长镜头慢动作。

接着他穿过马路,动作未曾有一瞬迟疑,反倒显得站在斑马线上停滞不前的王杰希才是那个猎物。

绿灯放行,斜风细雨里喻文州两肩湿透,他接过王杰希手中的风衣,弯弯唇角道了声谢。

笑意蔓延至倾斜的伞下,喻文州推回伞柄,伸出手横在他与王杰希之间,轻声说:“第一句话应该说,好久不见。”

王杰希偏偏头,搭上喻文州的掌心:“别人第一句话都跟我说欢迎回国,你倒好,跟我说谢。”

“这不是找补了吗。”

京腔还是老样子,学得不地道。王杰希心想,几年不见,喻文州还是这样,白在北京过日子。

喻文州只是讪笑,顺势退了半步,率先一步向来处走去。

倾斜的伞沿滚落雨珠,倒比天然雨丝更加来势凶猛,落到他的发顶。

王杰希拽着他的手肘把人往伞下拉,动作俨然先一步行动,才来得及用语言补缺,笑着调侃:“怎么喻队对我这么不友好。”

见了就躲。

“你不是嫌我身上有烟味吗?”喻文州无奈笑了笑,“看见你皱眉了,能理解。”

王杰希一怔,一时分辨不出喻文州话里真假。

秋雨里的泥土气大势昭彰,他压根没闻见喻文州身上半分烟味。所以是自己不自觉皱眉了?又或者喻文州干脆就是拿抽烟当借口,从头到尾演了个全套?

谁知道他。

王杰希索性不想了,两人并肩在雨幕里前行,沉默半晌。

“你什么时候也抽烟了?”王杰希没忍住问。

喻文州顿了顿:“挺久的,忘记了。”

模糊又敷衍,这不过是喻文州不想将对话进行下去的信号。他这人向来让人如沐春风、从容周全,当真不想说时,也必然不会为难自己,放出信号,识相你就退。

索性一路无话回到KTV门口,王杰希收了伞,雨珠抖落在水泥石台上,点点晕深颜色。他忽然抬起头,捏着伞骨张开双臂问不轻不重地问道:“重逢拥抱?”

“以前赛后也就是握手,王队出国转一圈,入乡随俗?”

打趣归打趣,喻文州单手搭上王杰希的脊背,与他拥抱。

丝丝缕缕的烟味这才钻入鼻息,王杰希双手抱着喻文州,下颌搭在对方肩上,下意识皱了皱眉。

厌憎的烟味和难以形容的拥抱,王杰希怔了怔,还是攥紧了搭在喻文州后背的双手。

骤然一阵秋风转向,雨丝钻入屋檐,斜斜扫过两人侧脸。

“哟嚯。”

推门而出的叶修大惊小怪,单一个语气词便写满揶揄,功力着实了得。偏偏他还没准备放过这一幕,追着打趣:“你们俩这……交流感情呢哈?”

喻文州:“……”

两人异口同声:“久别重逢。”

“……”叶修点点头,“得,两位好好逢。”

微草队长王杰希退役后前往墨尔本留学,一走三年,踩着这三年时光的尾巴上,蓝雨队长喻文州宣布退役,继而定居北京,在联盟里挂着个闲职,时不时给电竞杂志供稿。

从接受冯主席的建议准备接任主席到最终不过挂个闲职,其间如何交涉旁人并不知道,退役选手群里只时常插科打诨说喻文州其人,一旦放下水,便真是捉都捉不住。

天南海北说走就走,坦然自在,一肩轻快。

两人赫然坦坦荡荡,过去逾十年同事朋友、知己心友的交情,甚至多年无端错失、来往试探,一并如身上薄灰,抖一抖,便落得一干二净。

缘分总是经不起消耗的,打从王杰希归来小聚KTV上遇过一次喻文州便未曾有什么机会相见。他回国后证书挂靠有一部分收入,加之早年间投资一笔房市获利可观,倒真没必要去拼个朝九晚五。

王杰希如何也没有想到,再见喻文州竟是在自家妹妹相亲的桌上。

临近阳历年尾,正是亲戚朋友活跃起来的年景,王杰希送自家妹妹到餐厅楼下,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却在车库里踌躇起来,欲言又止,半晌王杰希下了车,斜斜靠在车门上问:“少给我演,有话说。”

姑娘笑嘻嘻地说哥你看人比较准,有阅历嘛,帮我审审呗?

王杰希眉梢一蹙,“审”这个字用得微妙,要是不走心,至多看一看——不对,若是不走心,他家亲妹压根不会向他开口。

王杰希点点头,锁了车,暗忖长兄帮着妹妹相一相意中人,也算不得出格唐突。

未料一进餐厅,起身笑意温和的那张面孔王杰希再熟悉不过——

喻文州。

这感觉就好比拿着刚转职的魔道学者进入竞技场,对面是个满级银武术士,还不开修正场的。

窘迫尴尬一齐涌上,成熟淡定如王杰希,也只能堪堪维持住僵硬的嘴角。

喻文州倒是一脸谦和温润,说不清是装得太好还是早有准备。他坦然伸出一只手横在王杰希面前,笑眯眯地卷着尾音:“王队,好久不见。”

……被坑了。

看见这个笑王杰希就一清二楚,去他丫好久不见,蒙谁呢喻文州。

转念一想,兄长威视目光落在自家妹妹身上,姑娘眨了眨眼,举着手机借口扯得飞快,一溜烟连个背影都没留下。

“解释一下?”王杰希问。

“真是巧合。”

“……”

总不好两个大老爷们横在门口挡路,离去与落座之间王杰希选了后者,说不清是理智选择还是神经支配,总之是这么坐了。

“看不出,喻队想当我……”

对着喻文州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孔,妹夫两个字王杰希实在说不出口,索性作罢。他弯起指节轻轻扣了扣桌面才使得喻文州自菜单中笑吟吟抬起头,不需再问就轻声解释:“单位长辈介绍的。”

“所以?”

“我见过你妹妹,能认出来。”

王杰希不为所动,愈发觉得这话题说下去危险,话锋一转问道:“喻队最近忙相亲?”

喻文州听得一清二楚,偏偏没说话,他慢条斯理地拎起茶壶,仔仔细细地洗了两道茶,茶汤荡进王杰希杯中时发问者已然快沉不住气。

“你嘲讽我。”

云淡风轻的四个字飘飘然挤进王杰希耳廓,却是心上一记重锤。

讲道理,他没嘲讽,就是寻常问句。

喻文州在他面前双唇一张胡说八道的本事他也不是没领教过,怎么就被嘲讽二字搞得心虚如斯,暗自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当真不自觉带了嘲讽语气?

心下翻涌回寰,面上好歹还绷得住,王杰希饮了口茶,轻轻嗓子打反击。

“上次见你不是还躲我躲得像瘟神。”

“有吗?”喻文州问。

“明知故问。”

喻文州摊手:“是啊,没有躲你。”

“好吧我承认,是躲了,”喻文州这话说得语速快过平常,更是飞快转了弯驶向下个话题,“王队手上戴的表,有点眼熟。”

王杰希一口清茶险些呛在嗓子里,他怎么忘了这茬。

神色波动多半早被那家伙看穿,王杰希索性坦坦荡荡,话里话外恨不能写满淡然自如:“喻队记性不太好,你送的。”

是喻文州送的,一份划清距离的生日还礼。

王杰希从未在喻文州面前戴过这块表,无论在墨尔本还是在回国的小聚上。

这是第一次。

再多说什么都是欲盖弥彰,好在喻文州大多时候不会咄咄逼人,他唇角勾了个浅淡弧度,将菜单交付给侍者。继而慢条斯理地挽起衬衫袖口,斟茶自饮,杯壁贴近下唇,露出手腕上那块手表。

……同款。

王杰希语塞。

心绪起伏已然愈发难以控制,心潮惊涛拍岸,王杰希哑声发问:“所以,喻队忙相亲呢?”

“单位长辈说,先看看照片再决定是不是联系,”喻文州托着腮,语气慢条斯理,毫不避讳地将目光停泊在王杰希面庞上,“在J市那年我见过你妹妹,能认出来,王队要是说想做你妹夫,那真没有,家人嘛……另说。”

他顿了顿,以沉默略过话里的指代不明,喻文州垂下眼睫语气平静,话一出口俨然像是转向另一个话题。

“真出柜了也就发现没那么难,不说这个,尝尝这家店?还不错。”

饭后傍晚王杰希独立驱车回家,半路上蓦然落了今年初雪,一层薄白被昏黄路灯笼罩,他停下车,人却怔在驾驶座上久久迟疑。

他与喻文州,非要套进流行的话,那说不上“爱过”。

最多是你来我往不断错过,友达以上、心照不宣。

先是谁都不肯率先迈出那一步,继而真有人向前走了,却以为对方临阵逃脱。说来说去,间有误会,不够直接。

「我说我亲哥啊,其实我见过你去澳洲之前窝在屋里看喻队的发布会视频,怎么说,血缘还是管点用的,我早就觉得你俩有猫腻。」

「其实没啥,你过了三十都没交个女朋友,爸妈心里能没数吗?」

「你这人就是想什么都周全,血缘相通谁不懂谁嘛。多的我也不说了,只多说一句。

性向这事就像小时候我和弟喜欢喝北冰洋,你喜欢喝可乐,没什么大不了的,爸妈多半早有心理准备,重要的是你怎么想。」

风雪钻进衣领,三十而立了还能在赛场下感受一回眼角发涩,王杰希觉得自己真是值了。

可乐还是北冰洋。

一行脚印两两为伴,倒也不多孤单,本来是向着回家方向,一个转弯兜进了巷子里,老杂货铺堪堪正要关门,王杰希踟蹰在前,轻轻笑了起来。

“老板,一瓶可乐。”

全明星之前喻文州被编辑催得焦头烂额,倒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采访王杰希出稿这件事,于公于私都足够为难他了。

噱头嘛,喻文州也懂,心平气和,权当给霸图今年的全明星造势。

他约王杰希是在自己家里,那人收到邀约时毫不留情地反问,你家?去你家吃外卖吗?

好歹给他留点面子。

一来二去,约定的地点改在了王杰希家里,说来也巧,两人居所不过隔着两条马路,十几分钟的路程。

喻文州本想自己厨房的技能点都点在了广州人煲汤的本事上,谁料想王杰希一个皇城根下长大的地道北京土著,墨尔本独居住了两年,煲汤的本事断断甩开喻文州八条长安街。

两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提起过当年蓝雨食堂那顿生熟地煲龙骨,自然更不会提澳洲那一顿。

他们彼此心照不宣的事情实在太多,薄薄窗户纸也足以堆叠成墙。

偏偏有透光眼孔,一瞥便能知悉墙那边彼此所思所想。

不说成为默契,蹭饭却莫名成了理所当然——两人重回熟稔关系,喻文州便没少来王杰希家蹭饭。

王杰希向来也不把喻文州当客人款待,冰箱里有什么做什么,三菜一汤的惯例别想有半分特殊待遇。

白斩鸡?那东西寡淡到极点到底有什么好吃的?

王杰希心底如是评价,但偏偏这道菜他会做,还很是手熟。

两人沙发角落里各自占据一端,喻文州提过一句觉得王杰希家沙发太硬,都退役了,年过三十的人了,何苦这样自律。

喻文州煞有介事地摊开纸笔,敛了笑意一脸端方严正,就差脸上写着:认真点王杰希。

王杰希向来不吃他这套,端了热茶回来一人一杯,直截了当:

“别来这套,要问快问。”

“王队的职业生涯,有什么遗憾吗?”喻文州接着笑起来,摇摇头感慨,“这问题不太好。”

王杰希无奈,轻啜一口热茶,喉结动了动:“不好你还问?”

“所以才是台本嘛,”喻文州笑起来,“不过还是要问,王队有什么遗憾吗?”

王杰希沉吟片刻,目光落在喻文州指间翩飞的签字笔上,一时走神,他记得喻文州是惯用钢笔的。当年他送的那支呢?用过吗。

前任微草队长干笑两声,答道:“没早点多领教一下黄少天的垃圾话,这算吗?”

“算,怎么不算,前任微草队长隔空喊话昔日蓝雨王牌,称其为职业生涯遗憾。”

喻文州笑眯眯的,煞有介事地佯装落笔记录,行云流水不过堪堪落下王杰希三字。笔端一顿,洋洋洒洒又接了些有的没的,眼皮微掀轻轻笑道:“多有噱头。”

没个正形,王杰希打心里吐槽他,面上不过是冷淡横了喻文州一眼,收获轻飘飘温吞笑意,像是打在了细腻的棉堆,只得别开眼语塞无奈。

“……”他顿了顿,声音混在空调轻鸣中,“你呢?喻文州。”

像是预料到这个问句,喻文州话接得极其顺遂。

“没有遗憾,一切不能从头再来,遗憾没有意义。”

记录纸张翻手一扣,字迹被掩在桌面,笔帽咔哒一声合上,话音像被这声轻响开启,喻文州语气温软,笑着问:“私人方面呢?”

难怪要问,合着在这等他呢。

“你想听什么?”王杰希挑挑眉,俯下身来双手贴着茶杯杯壁,露出俊挺利落的侧脸弧线,“错过了一个人?还是……”

他话锋截住,目光定定地探寻喻文州的神色。

本来就没有还是。

只有喻文州称得上他王杰希的遗憾。

喻文州一怔,未曾想到王杰希会如此直接。

犹如赛场上王不留行打断索克萨尔的读条,这一瞬怔忪至关重要。便是这一顿让王杰希抓住了反问的机会,比起上个问题只字未改,如同复制冠冕堂皇:“你呢?喻文州。”

“我?”

喻文州笑了笑,好整以暇地重新翻开记录纸张。

王杰希眉心一拧,这人是又要公事公办,动作先于理智,他伸手去拦,指尖刚好按在喻文州腕上的手表处。

与他同款,他手上那块是喻文州送的,喻文州手上这块,是人自己买的。

不知道是谁该尴尬,王杰希半分不肯示弱,挑了挑眉硬是将纸上的字迹扣了回去,再次问道:“文州,你呢?”

“错过了一个人。”

喻文州声音轻得像喟叹,语气却分明笃定。

闻言王杰希心下一沉,他的疑问试探被喻文州盖了章,“错过了”,就算言下都意指彼此,又有什么意义。

“不过,”喻文州眼梢弯起,在冷色吊灯下笑意温和,“他说错过,我看也未必,看他了。”

“王队你猜,他会怎么选?”

霸图全明星前喻文州曾问过王杰希是否会去,彼时收到的答复模棱两可。

第一天现场时坐在工作人员席的喻文州在想,如果王杰希真的因为手头的生意耽搁了这一次全明星,这会不会成为谁的遗憾?

说来也巧,巧到让现场观众以为联盟故作噱头,联合现役与退役大神演一出戏。

多半是全明星第一天新秀挑战赛已不能满足观众胃口,不然为什么现场观众挑战职业选手这个环节上,台上的微草高英杰偏偏随机抽到了茫茫观众中的王杰希。

主持人颤着声音的“杰希大神”四个字甫一出口,全场议论纷纷。

王杰希还是那副沉稳淡然的样子,一如多年前那个扛着独自前行的微草队长;只有他接过账号卡,再次与众人面前解封魔道学者,他才是那个魔术师王杰希。

一场双魔道对决,光影缭乱,道具纷飞。

最终两名角色一同杀空血条倒在葱郁林间场地上,目瞪口呆的众人才纷纷找回呼吸。

王杰希走下操作台,神色淡然,向高英杰点头时目光里糅杂鼓励与欣赏,后者却疾步上前,双手环住王杰希,几乎以一个少年时的姿势拥抱他的老队长。

掌声起起落落,王杰希的单手搭上高英杰的脊背,恍惚间也觉得对方还是那个信心不足的天才少年。

他笑了笑,轻声道:“很不错。”

喻文州觉得自己不要总是看到观众看不到的故事了,实在累。

遥想当年他看穿王杰希调整技能为高英杰树立信心,当夜就被王杰希划清距离,置于千里之外。

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今天他看穿同样方式一场重演,不过主角换了高英杰。不同的是,当事人王杰希自然也看得穿,如何定义?这是他们微草传承的事。

他并不知道高英杰是何时知道了当年的用心良苦,也不需要知道。喻文州思忖他需要做的事情是立刻起身,在选手通道处截住退场的王杰希。

不需踟蹰,诚然,他也这样做了。

昏暗的通道里两人多半靠身形相认,王杰希失笑出声,见到喻文州他并不惊讶,或者说,意料之中。

他停住脚步,脊背挺得笔直,未曾犹豫便在喻文州开口前奠定了对话的基调。

“要给英杰鼓掌?”

王杰希话里促狭打趣,靠在墙面上懒洋洋地站着,他这副样子鲜少露于人前——不过在喻文州面前,没关系、无所谓,那家伙也没少见。

什么样的王杰希喻文州没见过?这十几年被猜中、被看穿,彼此默契读懂对方肩上重担与前路多艰,他们早已甘之如饴。

“不。”喻文州靠过来,与王杰希一同靠墙站着,两人的小臂隔着厚重衣物相贴,双手之间不过咫尺距离。

“当年我把掌声给王杰希,现在,还是给你。”

当日全明星已然进入尾声,两人索性一并走出场馆,傍晚冬日里海风如刀,咸涩掠过脸颊。

走出几步便是海边,两人并肩走在海滩上,淡季无人,连灯光都稀少,天际渐暗,砂石纷纷,海潮已然褪去,露出裸露的深色滩岸。

蓦地一声烟花炸开。

一叶之秋、大漠孤烟……

王不留行。

索克萨尔。

曾经属于他们的角色。

王杰希停下脚步,偏偏头看向喻文州,目光一触,彼此默契笑开。

冷风与衣角缠绵,两人并肩仰视,不知何时、也不知是谁主动,轻飘飘地化解了双手之间的咫尺距离。

微凉的手指扣进温热掌心,喻文州牵住王杰希的手,渐成十指相扣。

他们的视线定格在海天一线前金色“荣耀”二字烟花上,绚烂转瞬即逝,多年后随烟花回首荣耀联赛的十几年,也不过顷刻。

人潮散去,他们依旧与彼此用力相握。

这些年说来也巧,有如宿命注定,两家战队进决赛必是携手互怼,争分冠亚。打从八赛季以后便再也没出现过一方独自杀入决赛的场景,俨然成为一个相杀互怼梗。

十几年荣耀史上仅此一家,庙药绝无分号。

十七赛季又是。

现场观众席上仍带着耳机听解说的看客哄然笑开。

黄少天倒没再评判两队,神秘兮兮地说其实这场比赛还有更大的噱头,你们猜?哈哈猜不到吧,我就知道让我告诉你们。

“这场导播是喻队。”

王杰希冷静磁性的声音赫然插进来截住了黄少天的笑声。

“我靠我靠!王杰希你这个人,下场去PK啊!”

王杰希视若无睹,声音平静,唇角偏偏勾着一抹笑:“喻队的战术素养毋庸置疑,想必不会错过比赛的任何一个精彩瞬间。是吧黄少天?”

黄少天怒比中指。

王杰希失笑,顿了顿,添上一句:“不对,早不该叫喻队了,是文州客串导播。”

那个名字被低沉声音精心描摹:“前任索克萨尔的操作者,喻文州。”

不料微草主场又被蓝雨战队攻下一城,结束时卢瀚文绕场一周跑到黄少天身边硬把人从解说室拽了下来,另一边索克萨尔的继任者默契地跑去拉喻文州,蓝雨众人恨不能挤作一团相拥庆祝这场险胜。

新的老的,都是蓝雨。

王杰希抱臂站在高英杰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弧度几不可见地下论断:

“嚣张。”

“对,打爆他们。”

而传承是微草。

微草场馆离两人家其实不远,地铁也就几站,决赛平分之下,决胜局在即,两位退役队长自然不准备跟着凑热闹。

两人踏着夜色散步,一路优哉游哉,路过瞻云门时喻文州晃了神,模模糊糊从记忆里拉出一缕灼热,融化进盛夏苍穹,硬是挤出一丝清明。

他还记得刚出道没多久,微草主场平局后他来西单附近闲逛,不知怎么的口风落进那位东道主耳中,王杰希问他你在哪呢?他只得发了个定位过去,那边迅速回了条语音,说你去瞻云门等我会,我很快。

问了一圈得知瞻云门就是瞻云牌楼,王杰希这种利落又接地气的叫法还挺有意思。

彼时王杰希与他讲,名字意向挺好,东单就日,西单瞻云,东边看日出,西边看彩云。

一晃十年多过去,形色匆匆,两人竟还能并肩而立。

跌跌撞撞,兜兜转转,亦是缘分。

喻文州那点跨越漫长时光的遐思被王杰希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手掌晃回来。

“别跑神了,大半夜的,没日出没云,要不你搁这儿坐这,等到明个早晨看日出?”

王杰希出言调侃,话里话外俨然看穿了喻文州所思所想。

不意外,毕竟喻文州也没打谱瞒着,只不禁失笑,眉眼弯弯地望了回去。

不能就日,不能瞻云,盛夏星空独有一片赫然璀璨,王杰希的身影落在灯光的暗角里,他十几年依旧,脊背挺得笔直,一时让喻文州出神回初见时那个傲气卓然的少年。

“喻文州。”

“嗯?”

他一个嗯字倒也不怎样百转千回,意味不明当真只是一句填补空白的应答。

“反正咱俩家也不远,要不,你搬过来住吧?”

喻文州一怔。

星光顺着随风颤动的树影间隙抖落下来,凝成一刻忐忑沉默。

喻文州的目光对上王杰希的双眼,眸中未曾留有回寰余地,他们拥有足够的默契堪将彼此读懂,这一刻一个对视便足以化解王杰希心中因沉默而怦然震颤的心跳。

眼神是确认,语言更进一步,成为承诺。

“不怕路难走?”喻文州笑问。

“怕什么,总跟你错过也挺没意思的。”王杰希紧绷的唇角缓了缓,“回来这半年我一直在想,当初在澳洲我没追下楼去,就算没这个缘分了也是我自个儿放走的,没法怨。但……”

但,既然还有机会,为什么还要迟疑。

话音转折被蓦然吞没。

他话尾是否还有对感情的笃定,是否勾画彼此未来图景,有喻文州并不在意,只将一切化为盛夏的亲吻。

路灯一旁他拉过王杰希的小臂,挽起的衬衫衣袖下皮肤沾湿一层薄汗,笼进掌心肌肤相贴。

呼吸小心翼翼,青涩得像跨越十几年的漫长星河,夏风簌簌混着窸窣碎响,世味声响熏染成一道屏障,将两人牢牢罩在其中。

唇瓣轻触琢磨,亲吻像个烙印,终将彼此关系缔结得踏踏实实。

“但,”喻文州欲言又止,额头抵着王杰希的,呼吸近在咫尺,“我还在。”

“我一直在,躲过,但既然有机会,为什么要错过。”

“王杰希,什么路我不敢走?刚认识的时候你不是就知道?”

“得了,别磨叽了。”

王杰希别开脸,视线再不肯有一丝与喻文州存着笑意的眼神黏连,他反手握住喻文州的手,拖近身侧利落地十指相扣。

灯光下两人影子拖得极近,长长短短变幻不定,却始终有一处交叠。

“我说,”王杰希顿了顿,“咱俩耗了这么些年,也算……长跑了?”

“说不出爱情长跑,你可以说感情长跑,我不介意。”

被人点破打哏的节点,还话里话外透着揶揄,王杰希只得语塞。

喻文州一双笑眼偏偏不肯放过这片刻窘迫,抓着爱情长跑的话题就不肯放。

“爱情要跑,从现在起步也不晚,”他的小指顺着交握的双手滑进王杰希的掌心,一寸一寸描摹掌纹,“王杰希,我们,来日方长。”

“成,慢慢走,还远着呢。”

回家的路不远了。

彼此同在的人生长路,犹自漫漫。

还远着,慢慢走。

FIN.

王队生快!

想来想去还是给温差一个HE,他们两个再错过,也会重逢。

不用担心,我对温差自打脸打得很开心(你

文里一个梗给我过,爱你你肯定看得懂,不是你那篇我说不定也不会写这篇。

最后LOF今天太坑了,给24H的各位太太啊疯狂打call

√有糖,但是可能是玻璃渣糖,因为没有在一起。

√结局没有在一起。

√原作向。

BGM:《年度之歌》

-00-

谁曾是你这一首歌,你记不清楚;

我看着你离座;

很高兴因你灿烂过,高峰过后总会有下坡。

-01-

“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暖暖的眼泪跟寒雨混成一块。”

“瀚文咱别唱了成吗,你怎么跟黄少一样,luanluan的眼泪,要命啦。”

“对啊以前黄少最喜欢唱这首歌,luanluan的冰雨,逢KTV必点,是吧队长,队长?”

“是暖暖的眼泪好吧,别叫队长...

“是暖暖的眼泪好吧,别叫队长了,他睡了吧?”

“醉了?”

“不是吧我都没看见队长喝……”

“嘘——”

喻文州半睡半醒地听见这几句话,喉咙里低声接了句“眼前的色彩忽然被掩盖,你的影子无情在身边徘徊”,他哼出来的调子低沉,却比平日里嗓音更软,尾音轻飘飘的。他的手遮住眼睛挡开细碎浮光,静悄悄地只集中感官聆听窗外一片凄风苦雨。

眼前丝毫不透光,匪夷所思地,他仿佛看见一个人影越走越近。

果真半睡半醒时最易想什么便梦什么,这影子在身边徘徊,却怎得也说不上歌词中的无情。

毕竟他已经三年没见过王杰希,如今脑海倒映他的剪影,也不过是醉意里勉强肆意分出的一缕神思,不夹带理智,也未必掺杂多少真情实感。

喻文州僵硬地牵起唇角。

窗外雨声更急,穿林打叶,在绵长的夏夜里发酵他的醉意。

翌日喻文州起了大早,宿醉症状并不严重,说来是醉,不如说是他的自我催眠,这点他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

如今十五赛季结束,蓝雨战队决赛折戟,距冠军一步之遥,说来可惜,可若想起这是蓝雨王牌黄少天与老将郑轩退役后的首个正式新老交接的赛季,也堪堪算是差强人意。

喻文州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身,觉得宿醉得自己应该揉一揉太阳穴,便去揉了。

喻文州解开手机锁屏,发现还有一条未读短信。

甫一点开,喻文州懵了。

顺着银行记录他才恍惚想起什么,一经确认,喻文州自己都失笑出声。

他订了一张今晚的由G市前望墨尔本的机票。

而王杰希就在墨尔本。

喻文州简直嫌弃昨晚的自己,不过是因为日期巧合,三年前的今天王杰希宣布退役而已,他就一次次牵动遐思,想入非非。明明三年里他想起王杰希的次数几只手便数得过来,昨夜却匪夷所思地山洪暴发个彻底。

何况三年前那天他做了件说违心不违心的傻事,竟然还不知悔改,三年后又傻了一次——兴许还不止一次,几个月前他鬼使神差地去办签证时喻文州就已经在嫌弃自己了。

不过他傻笑了半天,暗骂自己一句没救,还是整理好睡衣,洗漱完毕,慢条斯理地收拾起行装。

其间他还腾出手PO了张图,将航班信息打码发上微博,虽没只言片语,以他向来的性格也算是难得的互动。

他将手机扔在一旁,从衣橱里挑出几件风衣叠好搁在行李箱的最底层,收拾着随手清口袋时,在一件风衣里摸出一个U盘——第六赛季蓝雨冠军纪念版的U盘。

喻文州失神地把U盘握在手里,心说这日子是没法过了,王杰希简直是阴魂不散——好吧,其实人家根本没招惹他,全然是他自己在这缅怀逝去的……恩,友情。

自此他便失了挑衣服的心思,随便扔了几件线衫进去,手机震个不停,惹人心烦。

喻文州干脆坐在床边的地板上,一条一条刷开来。

喻文州笑着往下拉,再多就是祝他一路顺风的,不过看来看去也没看到王杰希的名字就是了。

他自嘲地笑自己,手机却蓦地又震了一下。

屏幕上方的推送就能把那条消息看完。

王杰希:喻队要来澳洲?

-02-

微博私信记录显示这是他跟王杰希第一次聊天,诚然喻文州记忆里亦然,他从未记得他与王杰希用微博聊过天,思维一发散就收不住,向来比他们想得多一些的喻文州便在揣测王杰希此刻的心情——他是因为急切还是懒得寻找自己的其他通讯方式?

魔术师的心思,还是不猜的好。

喻文州拉开窗帘,雨后清新爽朗的阳光斜照,他撑手坐上窗台,靠着玻璃思索了一小会儿,才慢悠悠地回复。

蓝雨_喻文州:是啊,G市有点热,去避避暑,墨尔本离王队那近吗?

装吧,喻文州你可劲装,继续装。

窗台上的人抱着手机如此唾弃自己,与王杰希相熟的人大多都知道他退役后选择去澳大利亚进修学业,黄少天当时还逗他说王杰希我看你一脸学霸相果然没看错,混好了荣耀归国啊。

可王杰希并没有透露他具体所在的城市。

而彼时对王杰希存了三分情意的喻文州怎么可能让自己被蒙在鼓里,他记好了日子飞去B市,活生生在首都机场转了大半天,也是巧,就正好瞥见与亲友道别的王杰希。

他排除来排除去,确定王杰希坐的航班是飞往墨尔本的。

暗自乐了一会儿偏又想到怎么就不兴人王杰希下了飞机换乘几辆车呢?于是绕来绕去,他还是找准了时机装作不经意去问高英杰,一言一行就像真真关切老对手,无他。

可事实呢?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怎能无他。

王杰希那边回复地很快:我就在墨尔本,把你的航班号发给我吧,我去接你?

王杰希:对了,这边天气不太好,低温十度以下,你多带点厚衣服。

王杰希:喻队不用跟我客气,你们都没人往我这转,难得尽一次地主之谊,给个机会呗?

连发三条,简直热络得超出喻文州的预想。

他收束好自己的情绪,分寸合宜地回复感谢,称呼还是与这些年来一致,叫一声王队,饶是对方已经退役三年,这点从未变更。

喻文州靠在窗台边的墙体上,雨后湿热的空气从活动的指尖攀附蔓延到裸露的肌肤上,他本想佯装不知情说句“好巧,王队竟然在墨尔本”,字打到一半却发现,他与王杰希相识多年竟巧遇过许多次,“巧”之一字,实在多余。

偏偏这一次,是他有意设计。

喻文州一字一字删掉了那句看似情真实则虚伪的话语,愧疚和酸涩顿时漫上心头,他推开始终紧握的U盘,手心已经被压出红痕,时光匣子骤然打开,猝不及防,他怅然若失地牵起半分笑意。

然后唇角一分分抿紧。

*

喻文州第一次与王杰希巧遇,说来当真有点狼狈。

彼时他十七岁,尽情享受自己出道前最后一个为期一周的小假期,他提前规划好旅行路线,从Q市开始逛遍几个北方城市。

他遇到王杰希是在J市著名的小吃街上,按着旅游攻略,老巷子深处有一家地道的疯狂烤翅,向来嗜甜的喻文州没听过也没试过,心血来潮便坐进店子里。

而后王杰希见到的就是一个面红耳赤一杯水狠命往下灌的喻文州。

彼时他看这个清秀周正的少年有几分眼熟,站在门口想了半晌才把对方的名字记起来,他试探着叫了声“喻文州”,少年便抬起头看他,一双眸子被辣得水气氤氲,手撑在嘴唇上掩饰,话也说不出来,可王杰希还偏偏觉得他在笑,而且笑得挺好看。

都这么狼狈了,喻文州心想,在微草这位小队长眼里他算是没形象了。

哪知道对方没说什么便走出店门,喻文州心说这人也太奇怪,巧遇了好歹坐下来聊两句,片刻又冒出些其他想法,他继续一口一口喝着热水,火辣辣的感觉半点都没消减。

不一会儿,王杰希拎着两杯冰镇菊花茶回来,其一递给喻文州。

他脸上倒是没什么笑模样,挺严肃地教育喻文州:“不能吃辣还非得试,你点的多辣的?菊花茶给你,冰的,管点儿用。”

喻文州仓促地插上吸管,脑中想着对方的儿化音听起来陌生却很舒服,他大口喝下几口菊花茶才缓过劲来跟王杰希道谢:“啊,谢谢王队长,我知道自己不太能吃辣啊,所以是微辣啊,没想到……”

看见王杰希没忍住笑出声,喻文州悻悻地小口喝着菊花茶,问道:“王队自己出来玩啊?”

“嗯,送妹妹来找同学,她跟同学玩去了,我就自己转转。你呢?”

“我啊,自己出来玩啊。”

“那一起?”

“好啊,王队不介意的话。”

说是一起,也不过当晚一同看了场音乐喷泉,弄得满身是水还不作罢,临近游了次荷花静水,柳叶从风下煞风景一般聊着战术和愿景,说到兴时空口报上技能对招,两三个回合下来王杰希便顿住脚。

“不行,你操作赶不上我,这不符合实际情况。”

喻文州闻言毫不掩饰地笑出声,分明两个人就是闹着玩,各种判定都在胡扯,王杰希还偏偏摆出一副认真神色,实在可爱,他弯弯眉眼在昏黄路灯下笑道:“那当你让让我呗,前——辈?”

王杰希怔了怔,脸皮薄得别过眼,轻声回复:“那行吧,你记着我让你了啊。”

“好,记着王队这笔情。”

“赛场上还吗?”王杰希挑眉,少见地打趣他。

“还是下次等王队来G市,我请你吃地道粤菜。”

-03-

可是看再多场比赛,别人也看不到王杰希私底下的性子。

比起赛场上洒落一地星辉的魔术师,赛场下周全负责的王杰希更是不遑多让。

喻文州收拾好行装已经是下午,他无所事事地点开微博的聊天窗口,与王杰希的对话停滞在礼节性的告别,上下重新看过一遍,刚巧对面又发来一条消息。

王杰希:墨尔本下雨了,最近天气不太好,你记得带上雨具。

蓝雨_喻文州:谢谢王队提醒,会带上的。

“昨天我这里也下过雨,”喻文州回复过后,温和怅然地对着手机喃喃自语,“本来以为从此我是夏天你是冬天,永远有很大的温差,没想到,下雨还能一起下。”

“如果你退役之前跟你挑明,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算啦,”喻文州长长舒了口气,微笑,“反正都过去了。”

他站起身,将行李箱里装好的雨伞抽出来扔在桌上,系好衬衫扣子,拖着行李出门。

喻文州给王杰希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已经上飞机,便关掉手机靠在座椅上沉沉入睡。

他脸颊贴着窗户,冰凉的触觉四散开来,而后他做了一个梦。

一个温柔旧梦。

那是第七赛季的春节假期,喻文州赶着假期最后几天拎起行李直奔B市,说来也是巧合,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好好逛过帝都,最多就是比赛、离开、下次再比赛,周而复始。

喻文州怔愣片刻,说话时也不自觉展颜,笑着应下,打趣说王队放假还起这么早。

王杰希话音带点喻文州熟悉的京片儿,干脆利落地扬起尾音斥他,有现成的导游你不用,喻文州你是不是……咳,傻啊?

哎?喻文州足足用了几秒钟去反应,说好的宿敌呢杰希大大,说好的宿敌见面分外眼红呢,他低低笑着,紧贴着手机回应,那麻烦你了,杰希。

往后的几天喻文州干脆收起来自己定好的路线图,全权交给王杰希。

后来王杰希问他说,这些地儿,你最喜欢哪啊?后海、南铜锣巷、还是故宫?都挺符合你气质的。

喻文州笑了笑,胡扯说,嗯,喜欢巷子里的老酸奶。

啊?为什么?

因为不用纠结要不要舔盖。

王杰希:……

王杰希白了他一眼心说怎么赛场上不见他这么能瞎掰,说好的君子如玉呢?哦,不对,这词还是他自己私底下给喻文州的定义,媒体都不带这么说的,太泛酸了不是?

可彼时王杰希不知道,其实喻文州心里当然是有答案的。

他喜欢的是明明就是后海酒吧一条街,要是别人问,他绝对不打哏。

可王杰希问,这话就不能明说了。

B市冬天干冷,喻文州带足了厚衣服,却还是抵不住寒气侵袭,逛后海逛得浑身发冷,半薄的夜色下灯火通透,他们路过的开放式酒吧里有个男歌手在唱着降调的《年度之歌》。

喻文州顿住脚步,王杰希没留心便撞在他身上。

两人手背相触。

王杰希也停下来,手背蹭过对方的,埋怨似的问:“你手怎么这么凉,血液循环不好?”

“好像是,不过我有坚持泡脚,比前几年好多了,”喻文州转过头,发觉王杰希的视线还黏在他身上,便轻飘飘地笑开,挑了眉梢戏谑,“王队介意借手用一下吗?”

“借手暖一下啊。”

喻文州说着,拉起王杰希的手拢在手心,反倒像是在帮王杰希暖手,他吊着眼尾打量对方的反应,王杰希也不过开始怔了怔,而后便舒展眉眼,反诘他:“你这样给钱嘛?供暖还得交供暖费。”

“G市没有暖气啊王队,供暖费是什么?”

王杰希被他呛了,抽手,侧身,安静听人唱歌。

“这么小气?”喻文州笑着把自己的围巾挂上身边人的脖颈,“你手也没多暖,要钱没有,给你唱半首歌抵债。”

他跟着《年度之歌》的调子,尾音略略绵软,三句两句里字字都像含着情意从人心底勾住,淡泊温柔的心意尽数蔓延开来。

他笑,王队你满意吗?

回忆装满的抽屉,时光机里的光辉;

人生艳如花卉,但限时美丽,一览始终无遗;

回望昨天剧场深不见底,

还是有几幕曾好好发挥;

喻文州靠在飞机椅背上,恍惚惊醒,觉得眼角干涩,用手去揉,一根睫毛粘在手上,他侧了侧身,想继续睡过去。

戴上眼罩黑漆漆一片,正如歌中唱道“回望昨天剧场深不见底,还是有几幕曾好好发挥”。

一桩后海旧梦便是了。

-04-

喻文州迷迷糊糊地想,王杰希对他一直挺上心,两人的朋友关系也恰如其分,若依着私心说有向友达以上发展的趋势,也不是不可以。

譬如他在B市的最后一天,也不知是谁拐了谁,两人起了个大早逛去798,喻文州笑他,说没看出来王队爱好这么广泛,王杰希白他一眼,反诘他,难道不是你喜欢?

喻文州闻言便打住了想要揶揄他的话,笑道我是喜欢,转而拉开车门,下车时偏刻意把手套丢在了副驾上,藏好了笑意站在车边等王杰希,谁知道人下车时又把那双手套扔进他怀里,翻了个白眼,笑斥他丢三落四。

喻文州心底简直欲哭无泪,面上还非得从容淡定地说句谢谢王队了。

从为数不多开门的画廊出来,喻文州恍惚想到王杰希那个笑,怎么就那么通透——他到底是懂还是不懂?王杰希要扮猪吃虎,倒也完全解释得通。

喻文州扶额,这人果真难缠,没比赛场上好去多少。

转了小半天王杰希才感叹果然是低估了艺术从业者的商业积极性,这一家两家全都大门紧闭逛什么去,喻文州瞥他一眼,暗忖你现在才发现是不是有点晚。

两人索性找了家开业的饮品店坐下来聊天,相比四年前偶遇时,话题只多不少。

直到进货归来的店家推开门,卷进一室风雪气,王杰希一瞥,窗外飘着零星雪花,此时喻文州兴起,伸手在笼了一层寒气的玻璃上画上颗星星,又潦草地写下三个字母。

写的什么?王杰希问。

B、I、U啊,那人很是得意,眨了眨眼,笑道,biu~星星射线。

王杰希双手交叠搭在实木桌上,手背上刚添不久的红茶还略有余温,鬼使神差地就想到,哦,余温——喻文州?人跟名字一样,温吞吞地,偏就是这样暖心温吞的笑意,最易蚕食人心。

他别过脸,将话题带开,说你不是今晚上的火车,几点的?

被训斥的人也起身穿好外套,揉了揉鼻尖有些无奈道,我查了,不远啊。

王杰希彻底无语,又不好真跟人发火,只得压低了声音解释那个点这条道上到底有多堵,末了干脆拉着喻文州就往车上跑,还低声埋怨说您呐甭管了我尽快开,赶不上可别埋怨我。

他哪知道身边这个人,打的就是赶不上火车的谱。

皇城根底下这个点是真堵,半分不做假,何况天上零星小雪飘着,早早将暮色拉起,地面湿滑,能见度又低,偏王杰希还车开得飞快,一路连连超车拐了四五次小道。

喻文州当然清楚王杰希平素里开车不是这个德性,便就知道对方是真着急上火。

他皱了皱眉,低声安慰:“杰希你不用这么赶,我明天走也没事,回G市也没什么急事。”

王杰希点点头示意听到了,车速却半点没缓下来,少顷他紧绷的表情堪堪松弛下来,失笑:“怎么喻队你一点不急,倒像是我要赶火车?”

——因为我本来就没想走啊。

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喻文州深深觉得他若是说了,王杰希非给他撂北京城大街上扬长而去,兴许还得把手机钱包都给他收了拿走才算解气。

何况时机不到,说了反倒是负累。

最终到火车站时还是只早了三分钟,喻文州估摸着早就停止检票,只得装出几分苦大仇深的模样,乐也得藏心里,可王杰希没说什么,拉起他就往进站口狂奔。

俩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就这么拉拉扯扯的在进站口一路跑,轮班的乘务看见便叫住他俩,问哪班车啊这么赶?

喻文州正色回了,人工作人员说别急别急,那车晚点了,还得十分钟才检票。

一时两人心境简直云泥之别。

王杰希总算有暇顾上形象,顿住脚整好外套,舒一口气笑着看向喻文州。

他说:“喻队你运气真好。”

喻文州也笑,顺手帮王杰希理了围巾,说:“托王队的福咯。”

后来喻文州坐在火车靠窗座位上,难免想的是王杰希三字,念来上口又舒心,写在纸上也阔朗清逸自成风骨,酸归酸,偏他就是挺喜欢的。

连在手机上看到也有心雀跃。

是短信,来自王杰希。

他发来的是一份中药详单,名称克数都写得一清二楚,等喻文州草草看完那边又发来讯息:

“找家门口老中医问的方子,说是用中药泡脚能促进血液循环,喻队看着试试?另祝:一路顺风。”

喻文州觉得自己运气是好,才能遇上王杰希。

-05-

后来联赛再开时蓝雨战队状态不佳,连连遭了几场败绩,喻文州也就先把王杰希这桩事放在了脑后。

诚然他俩关系密切也仅限于私下闲时,赛场上依旧是宿敌队长,见面也不过点头之交的样子。

没有能劝服自己的理由与借口时,喻文州从不主动去找王杰希,王杰希亦然。大抵这就是一瞬心动被时光磨平的下场,他仍旧是耀眼的那个他,甚至筹码上又添一座冠军奖杯,可喻文州自觉与自己毫无关联。

饶是漫漫时光作祟,情意磨平归磨平,终究也不是磨灭。

第八赛季全明星赛场上压抑自己的王不留行,又撞进喻文州眼里,这次几年来丝丝缕缕细密入微的毫末情感一并汇聚。当天比赛一完,他就全酒店上下的寻找王杰希的踪影。

他想无论王杰希现在是开心也好,失落也罢,他都想陪着。

也算有幸,他终究还是在安全通道的楼梯上找到王杰希,喻文州停住脚步隔着层层黑暗努力借光看得对方背影,几乎克制不住冲动想要抱住他。

可王杰希偏闻声回过头来,半牵着唇角唤了声“喻队”,少顷又低声解释:“这儿清净,我过来坐坐,自个儿的熊毛病,暗的地方才能静心。”

还没等喻文州平复下楼上楼下跑了半天急促的喘息,王杰希又问:“喻队怎么过来了?电梯坏了吗?”

喻文州不置可否,隔开半身距离坐在王杰希身边,轻声道:“想陪你坐坐。”

彼时喻文州在九分黑暗里盯住王杰希的双眼,情绪满到几乎要漾出眼眶,他一出口便是几近于表白的言语,而王杰希那边,却分明冷待。

两边一冷一热,生生割出一条温差带。

王杰希没再说什么,兀自坐在那,背靠着扶手下稀疏有致的栏杆,面容冷峻。

大约两人就这么相对无言了几分钟,王杰希耐不住,皱了皱眉,问:“喻队你到底想说什么?”

喻文州听他语气不善,勉强弯了眉眼:“就是单纯地,想陪王队坐坐。”

彼时他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义无反顾地撞南墙,想要撞破那层温差带将自己的暖意渡过去,可王杰希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瞥了他一眼,连笑意都吝啬:“那多谢喻队了,我想自己待一会。”

后来喻文州想,那个赛季微草王杰希肩负极大的压力前行,他的压力与责任并行,继治疗之神退役之后,邓复升的退役也即将在所难免,沉重的担子压在王杰希一个人身上,未免疲累。

饶是他理解、认同、欣赏,却已经失了跨越温差带的勇气。

他心里清楚得很,王杰希现在需要的不是感情,而是坚持下去带领微草飞向前方的荣耀。

他自觉退场,不做干扰。

喻文州调整好座椅角度,翻来覆去,却还是睡不着。

他把随身带着的外套盖在身上,侧侧身压住,正被口袋里的硬物硌得难受——是了,里面有那个U盘。喻文州伸手进去拿,才发觉除了U盘,他连那支钢笔也装了进去。

万宝龙Meisterstück系列的夜明珠。

五年过去,这支他未曾用过的钢笔依旧崭新,笔身如珍珠反射月亮光泽般澄澈光润,万宝龙的六角白星标志恰恰像是索克萨尔的一盏六芒星。

挑这份礼物的人,当时一定很用心,可喻文州用了太久才体会到这份用心。

他收到这支笔是第十赛季他生日之后没几天,快递到手时他自己都一脸迷茫。

拆开来看,木质笔架和墨水瓶端端正正地摆好,精巧信封上只字未提,打开看来也不过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生日快乐”,没有前言,没有落款。

本是凑热闹的卢瀚文顺着钢笔型号上网一查,不禁感叹这年头原来钢笔也能这么贵。

诚然两万多对职业选手来说算不上什么,可若不是特殊关系,谁会送这么重的礼?喻文州慢条斯理地将一桩一件装回盒里,仔细用泡泡纸包了三层,一言不发地将钢笔收回房间。

余下蓝雨几人面面相觑。

黄少天欲言又止,终究还是牢牢堵住了自己的嘴,但他分明一眼就认出来,“生日快乐”那四个字,是出自王杰希之手。

而后蓝雨再遇微草堪堪是在一个月后的第二十六轮联赛上,双方战成5-5平。

北京城里天气还未彻底回暖,一场冷风过境倒春寒更甚,喻文州在场馆门口叫住王杰希时只套着件队服外套,冻得瑟瑟发抖。

比起裹着风衣的王杰希狼狈多了。

可喻文州并未多说什么,脸上甚至连礼节性的微笑都不带,他拉住王杰希的手腕,将包装完好的钢笔放在王杰希摊平的手心上,正色道:“不好意思王队,礼太重了,我受不起。”

他说话时分明冷过倒春寒,可王杰希看着他的紧抿的唇线,分明还觉得对方在笑——他一直怀疑喻文州的唇形是不是与别人不一样,嘴角是否天生上翘,才会让人觉得他总是温温柔柔地在跟你笑,才会让他自己产生那么多扑朔迷离的错觉。

王杰希想要抽回手,喻文州却牢牢扼住他的手腕。

“王杰希,你收回去。”

喻文州语气冷淡,约摸这是真火了。

王杰希头次遇上这种状况,只得解释:“黄少天前阵子把几个熟的拉了小群问我们的主意,他说不知道给你送什么,我想着既然都知道你生日了,不送点什么总归不是个事儿,喻队你收下?”

喻文州冷笑——送点什么,就是这么匿名寄过来,前前后后半句话不说。

何况在这种两人日渐成熟日趋冷静的普通同事关系下送这个,王杰希你几个意思?分明已经联系少到进一步才能算是朋友,这种心意,怎么收?

可是喻文州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

刚经历一场初春冷雨,天气冷得透彻,跟当初春节过后的小雪季也差不了多少。王杰希忽然想起当年后海街上握住他手的喻文州,弯着眉眼用温柔的粤语给他唱歌,纵然他至今也学不会粤语,可那首歌的一字一句,他都背得下来,找G市的朋友听过,那人说他虽然说得一点不地道,全是京片子味,但发音总是准的。

如今喻文州紧紧握住他的手腕,隔着厚实的衣服,他已经感觉不出来对方的手是不是还是那么凉。

什么都感觉不到。

喻文州沉默了半晌,微微叹了口气,语气不再那么僵硬:“我跟少天认识快十年,今年生日他也就带着蓝雨请我吃顿饭,然后各自送点小东西意思到了就行,所以王队,我真的收不起。”

王杰希自然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别过脸自嘲地笑:“你收着吧,不愿放着就扔,半年以后还我份差不多的也成,我7月6的。”

然后他狠劲把手抽出来,钢笔盒搁在地下,转身头也不回地走。

他围着比赛场馆绕了一个大圈,冻得耳尖发红才转回来,总算放下心来——喻文州站过的地方,地上并没有那个盒子。

他收了就好,毕竟那是王杰希觉得,很称他的款。

-06-

喻文州现在看这支钢笔,也是心思繁杂。

他知道自己对于王杰希,一直气性格外大。以至于小半年后王杰希生日,他买了块同样牌子的Star4810系列的腕表送回去,与那支钢笔的官价只差100块钱,他分明知道,王杰希收到一定哭笑不得,可他还是托人送了。

分明那时候赶上总决赛第二回合,他们都在S市,甚至在同一间酒店的上下层。

王杰希生日那晚零点过后,他收到26岁第一天的人发来的短信:

“喻队真是,全还给我了,就差一句生日快乐,介意补给我吗?”

他半点也没迟疑,便回了“生日快乐”四个字,连他一贯加在句尾的标点都省掉。

王杰希也就再没回复。

现在想想,二十几岁的人了,分明像是在闹孩子气。以至于几天后他们一同前往苏黎世,赛程从头到尾,除了必要的交流,两人私下一句多余的话没说过。他也曾示好过,王杰希却连目光都吝啬停在他身上。

喻文州干脆不强迫自己去睡,饮下半口矿泉水冲淡舌尖的苦涩。

他恍惚觉得自己和王杰希就像永远隔着一道温差带,一边热,恰巧另一边便冷,错过心动初期后,就永远无法磨合。

幸而他们后来都放下了,谁也没有继续折磨自己吧?

喻文州拖着行李箱从机场走出,远远地就在穿往的人群里认出王杰希。

王杰希比三年前变了不少,肤色尤甚,愈发偏向健康肤色,倒也还说不上黑。

他瞧见喻文州,笑容逐渐放大,继而张开双臂,践行了一个礼节性的拥抱——也是他们相识十几年来,唯一一个比赛场下的拥抱。

喻文州怔了片刻,抬起没拖行礼的那只手回抱了他,不过手指刚贴上对方的脊背,王杰希便放开了。

“欢迎,喻队。”

一路上如王杰希所说,天气不太好,初冬的阴雨更是夹带寒意,冬季里下雨这种事让喻文州觉得不太习惯。两人一路倒是谈笑自若,就像老朋友——也确实是老朋友——说回联盟,说回国内的旧友,就算再说一天一夜,喻文州也不会让气氛冷场。

他只是时时走神,用余光去瞥王杰希的眉眼,轮廓一点都没变,连气质也没多么改变。

饶是在山水迥异的异国他乡,王杰希依旧让他觉得无比熟悉。

依着王杰希的意思,他决定先带喻文州回家正经吃顿饭,明显是出于对飞机餐的唾弃,喻文州笑着表达出来,王杰希也不否认,说是啊,我深受其害。

到了王杰希家里喻文州才知道,大半饭菜他早早就做好,放在容器里热着,锅里还煲着汤,那味道喻文州挺熟悉,却一时没想起来到底是什么。

等汤端到桌上,喻文州觉得自己脑子“轰”一下炸开。

“王队,不急着走的话明天中午我请你吃饭?”

“怎么想起来请我吃饭了?”

“不是当初欠你一顿地道粤菜吗?”

“地道粤菜?喻文州你就请我在你们蓝雨食堂啊?”

“地道啊,真的很地道的。你尝尝这个汤,跟我家里做的味道差不多,保证地道。”

“不好喝。”

“真不好喝啊?”

“就是喝不太惯,感觉有点怪,中药的?”

“那你拿来我喝。这样,下次再请你好了。”

王杰希显然是注意到喻文州在冲着那道生熟地煲龙骨发愣,他又回过头去加热主食,面对这满墙厨具解释:“自己住好几年了没事就研究下做菜,你们粤菜我真做不地道,做汤还勉强,材料唐人街也都有,对了,我这离唐人街挺近,吃完饭带你去逛逛?”

他手里没停下忙碌,也没回过头看喻文州一眼。

喻文州很庆幸。

如若他现在回过头来,兴许能看见自己眼角泛红的丢人样貌。倒不是多感动多难过,只是理智抵不过漫长时光里细碎的记忆一同翻涌而来罢了。

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笑着回答:“不麻烦王队了,让你接机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我约了朋友,给你带了点国内的特产过来,没想着还白赚你一顿饭。”

“哦,那好,”王杰希把余下的饭菜尽数端过来,却分明都是当年他俩都吃得惯的北方菜,“那吃饭吧。”

气氛莫名冷了下来。

喻文州举箸沉吟,王杰希埋头夹菜,半晌,前者轻轻笑开,打趣桌子对面的人:“有没有姑娘说王队这样居家好男人,当可嫁了?”

王杰希起身替喻文州盛了碗汤搁在面前,略略皱眉,似有些苦恼:“是啊,家里老催,我总不能给他们找个外国姑娘回去。”

“也挺好的。”

“嗯,遇上合适的倒也行,我都过三十了,是该成家了,让家里总挂着。”

“嗯,是啊。”

-07-

吃完这顿饭,喻文州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跟王杰希道了别,他倒是真给王杰希带了东西,多半是国外买不着的,只能说得上实用。

喻文州站在王杰希楼下,雨势比他来势薄了一层,不打伞也没什么关系。

他站在干枯树枝掩蔽下的垃圾桶旁,握着手里的U盘。

U盘里是他曾经想对王杰希说的话。

那时十二赛季常规赛刚刚结束,王杰希后半赛季时时担任团队赛第六人身份,甚至有时压根不出现在团队赛名单中,众人都说他这是在为退役做准备,可是王杰希自己从未公开透露过自己的去留。

喻文州这才听懂,当即问你们队长这是决定退役了?

高英杰应下,说这赛季打完就退了。

之后呢?

高英杰也不知道,他说队长从没透露过,可能留在微草吧?或者进联盟也有可能?

喻文州便将这事跟黄少天说了,黄少天立马拉过小卢让他帮自己拍一段,卢瀚文却向反方向走,挥挥手说黄少,我得先把存储空间给你清一清,省得拍到一半存储卡满了。

黄少天问,队长让小卢帮你一块拍了吧?

喻文州却笑着回绝。回头自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支起三脚架,在暮色下和缓地道出一段告白。

他说杰希,这么多年过去,如果你还没察觉我的心思,未免也太迟钝;如果你察觉了等我主动说,那我现在说希望还不晚。

喻文州检查一遍,确认无误后拷进了U盘,交给黄少天说帮他一起传过去。

这会儿黄少天刚好也在找他,一见喻文州便问:“队长你知道王杰希退役以后要去澳洲上学吧?”

喻文州怔在原地,将黄少天这句话掰碎反复研磨了两遍,心脏却狠狠沉了下去——他尊重王杰希退役后的任何选择,可是他在意王杰希避着他,对他完全没有特殊待遇。

大抵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

他收回手里的U盘,轻声告诉黄少天等他一会,他拿错U盘了。然后缓缓转过身,重新撑起三脚架,重新录好一段完全出于朋友角度的视频。

没有半分逾越。

这些年他从来没有动过扔掉这个U盘的念头,只是极尽随意地到处乱放,想着哪天不见了便不见了,最多遗憾。

可如今,喻文州觉得自己不得不扔掉这个U盘。

王杰希说得对,三十了,该成家了。这段看似未曾开始、实则无疾而终的感情,终究还是败在不够爱,他们两个都未曾有过独自跨过温差带拥抱对方的勇气。

王杰希站在窗口,静静打量喻文州的背影。

他下意识哼了几句歌,依稀是当年那首《年度之歌》。

“谁曾是你这一首歌,你记不清楚;

我看着你离座。”

喻文州最终还是没下决心扔掉U盘。

他抚过手中被U盘刺出的红痕,将U盘扔进口袋里继续握在手心。

然后拿出被摘下的腕表,重新戴好。

王杰希坐下来,想继续看走之前没看完的课程。

可是他任由自己的不理智打开了藏在硬盘层层文件夹里的MOV原文件。

“最终还是没看见你用你最舒服、最擅长、最习惯的方式来表现啊。”

——喻文州你这是遗憾吗?

“有点可惜没在退场前再看一次魔术师的表演。”

——你看了那么多次,从新秀时候就看,还没看够吗?你要看,怎么不来找我?

“不过很感谢做了这么多年对手,我很荣幸。”

——你就仅仅把我当对手,我一点都不荣幸。

王杰希想,如果喻文州不是把他当纯粹的对手,也不会看到那支钢笔内里的刻字之后还无动于衷。

他分明托人在内层刻了Y&W,然后刻上细小的问号以征求对方的意见。

或者又为什么,他有意侧面通过黄少天告诉喻文州他要来墨尔本,对方也毫无反应。

说不喜欢、不爱,就解释得通了。

也或许喜欢过、爱过,又消散了就是。

他笑着把不过一分钟多的视频看了大半,像是想起什么,转头去找自己出门前摘下的腕表重新戴好。

之前腕骨附近的皮肤,分明比周边白了许多。

这一会儿的功夫,进度条已经跑到最后。

喻文州牵起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从屏幕中冲他说:“杰希,一路顺风。”

王杰希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

“文州,一路顺风。”

Fin.

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大概就是不够爱。

就是想写原作向然后偷懒下午睡觉梦到结尾那么个片段……于是……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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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dev20315.shangjinyang.cn/mmmj52724171岸田文雄因日本多地防备大地震取消出国访问 病例2,居住于闵行区,在常态化核酸检测中发现异常,即被隔离排查。经市、区疾控中心复核,核酸检测结果为阳性。经市级专家会诊,综合流行病学史、临床症状、实验室检测和影像学检查结果等,诊断为确诊病例。(8月11日已通报)!!? http://dev20315.shangjinyang.cn/mmmj52724171
16.番茄留学马来西亚若真的需要带食物进入,则最好声明于白色申报单上接受检验,千万不要贸然一试闯关,最严重后果可能有牢狱之灾。至于行李方面,除非有特殊物品需待检查(由特定的入口进入)外,就如一般的入境不能带入澳洲的东西。有些东西,由于对澳洲的动物及植物的生存有疾病威胁,所以是不准带入澳洲,这些包括有:...https://www.thliuxue.com/liuxue/8451.html
17.www.unpicbpsh东莞银行的业绩增长也显露颓势,今年上半年营收同比下滑,利息净收入,手续费及佣金净收入等多项指标也较去年有所下降。今年上半年,东莞银行实现营收53.99亿元,较去年同期减少近1亿元。在内控管理方面,东莞银行也有很大提升空间,今年该行就因违规几次收到监管部门罚单,罚款金额达到390万元。 http://www.unpicbp-sh-ngo.com/xxxr14628449.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