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山的故事央视国际(2005年04月26日10:20)
EllenW.
明媚的阳光,碧蓝的天空,白云,雪山,Engelberg镇上的小街,山脚的教堂,修道院……这些永远都在我的心中,也常常出现在我的梦里。假如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选择来瑞士留学;假如一切可以再来过,我也还会走同样的路。即使,这条路是那么艰难,曲折,漫长;我不回头,不后悔;即使,我受了很多伤,伤到面目全非,心力交瘁。
瑞士,多么美丽的国度,带给人无数的遐想——美丽的阿尔卑斯山,滑雪场;美味的牛奶巧克力,奶酪;昂贵的劳力士,伯爵名表,……瑞士,在外人眼里,美丽而平静得犹如世外桃源,仿佛是高贵,矜持,富足的代名词。
“嗯?……”对方不明白。当然不明白,不是故事中的人,不会明白。今天的故事,仍继续着,故事中的人仍在为明天,为未来,为了他们在瑞士的梦磨难着。我也一样,在这个让我既爱又恨的国度,煎熬着,追寻着,奋斗着……
“你相信爱吗?”
我沉默不语。一段爱情可以持续多久?一个月?一年?一生一世?在瑞士的风风雨雨让我终于明白,爱情只是个美丽的梦。生活是现实而残酷的,梦在现实中只有幻灭。而我们却仍在为梦的虚无,无悔的付出,痴情的相信这场梦的永恒。
梦萦仙子堡
Engelberg,天使山,又名仙子堡,在瑞士的中心,阿尔卑斯山间,海拔1080米。中世纪,这里是欧洲著名的修道院,19世纪后,这里成为著名的疗养区和滑雪胜地。如今,每个中国旅游团都会来这里,坐缆车上铁特力山一览Alps的山间美景,在海拔3800米的山顶玩雪橇。欧美的游人们则多以参观这里简朴而古旧的修道院为主,或是来度周末——在山间漫步,在湖边野餐,或者滑雪,跳伞。冬天,镇上会很热闹。爱滑雪的年轻人聚在镇上,街上处处可见穿着滑雪衫,扛着滑雪板的大男孩。这里是全瑞士有名的富人区,物价高过山下的Luzern(琉森市)。镇上的本地区民不过300人左右,依山却全是古朴的欧式度假别墅。弹丸之地,却有十多家星级酒店,旺季时家家客满。据说,全世界许多名人富豪都会到这里度假。换言之,凡是在这里度假的人,多不能小看。当然这里指的度假和旅游是根本不同的。
像所有私立名校一样,S国际学院也选择美丽的富人区设置校园。瑞士的分校便设立在仙子堡。昂贵的学费,瑞士的虚名,美国文凭,诱惑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福家子弟汇集在这个小小的校园。这个校园以商科和酒店管理为主。曾经非洲某个小国的公主在这里读过酒店管理。当我入校之时,校园里仍是“八国联军”,日本财阀的女儿,欧洲富商的儿子,印度贵族子弟,美国WorldBank上层的子女......当然也有不少中国贪官和暴发户的公子千金。父母花了大半生的积蓄送我进这家学校。他们是心中充满无奈吧!
十几岁时的我是问题少女,被老师说是除了学习好以外什么都不好的学生。也许是因为父母对我太严厉,那时的我十分叛逆,让父母师长操心之极。读重点高中时,我依仗自己学习的优势,常常逃学,旷课,和外籍的学生在一起玩。以此来抗议父母许诺送我出国的读书却为兑现。考上了不错的大学,我报了我喜欢我老爸反对的专业——历史。“出国吧!”母亲说,“你已不属于这里了。”其实母亲早已无法忍受我的叛逆。出国的时候,我心中庆幸着数年斗争的胜利,终于,我圆了出国的梦。机场中,祖母哭了,妈妈哭了,可是我却没哭,老爸表情严肃。我本不属于这里,我想。
父母很早就打算送我出国的,于是,我从小就很少和身边的同学打交道,只有外籍学生了。所以对于我的同学们来说,我一直是异类。放弃了去英国读中学,去美国读高中的机会,因为老爸一定要我读完高中。终于,我赢了,我欢跳雀跃,根本听不进别的话。年少啊!心就是那么的轻浮。任性啊!那时从未体谅过父母。生在优越的家庭,我不懂生活,不是娇生惯养,却也是任性叛逆的主儿。岁数不大,我却懂得如何中国的权与利,常因为父母而狐假虎威。老爸送我时黑着脸,今天的我明白他是为什么。唉,天下父母心!
入校时是冬季,飞机降落时,已是一片夜色。飞机上看苏黎世的灯火辉煌是那么美,我永生难忘。学校雇出租车来接机,我优越感十足。“嗯,果然是瑞士,世界财富之颠。连出租车都是Benz新款。”我心中嘀咕着。来接我的除了司机外还有一个上海男孩,是比我早一个小学期的学生。一路上,他向我介绍了些学校的情况。我仍沉浸在出国的喜悦中,他的话只是耳边之音,如今记得的就是,我问他以后又没有机会争取美国加拿大,他颇为惊异地看着我,说:“机会是有的,但是,一定记着,别在学校公开谈这个,自己悄悄动作就好。”他神神秘秘的表情让我想笑。这事传到在校的中国学生耳朵里,我被笑成傻瓜。原来,多数中国学生,在校成绩不好,又付不起后几年的学费(毕竟25万人民币一年的学费,中国有几个家庭能支撑到底?),都在私下想方法转到加拿大读什么语言学校混绿卡去。他们不敢让这边的校方知道,从来不敢公开谈论转国家的话题,——怕学校废掉他们的课。我初来乍到的,只是好奇,却触到了他们的霉头。傻瓜?是我傻还是他们?私立名校耶,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去学校的一路上我飘飘然,仿佛可以看到数年后自己如何骄傲地在老同学面前夸耀。
上仙子堡是盘山路,曲曲折折,好不容易!因为长途飞机,加上一个多小时坐车,更要命的是从海拔水平突然到海拔千米,我头晕耳鸣,终于没了沾沾自喜的心情。冬季的仙子堡是银色的,初次踏上这片雪地,冰冷的空气让我清醒了很多,呼一口气,面前便是一片白雾。冷,我下意识的多跺脚,雪地吱吱的在脚下。怯怯地望着这个陌生的地方,天是那么的黑,周围的一切都被厚厚的雪掩盖着,不远处的山,黑压压的,像是沉重的影子。
“喂,Eve,起床!再晚没有早餐了!”“起床啦!”……朦胧中,我听见有人在叫我。
“我再睡会儿……”我习惯懒床,习惯这么应付老妈叫我起床。
“Hello”
“这么慢!”Nancy抱怨,“吃完饭我们要去见校长,8点半。”
“喔,晓得啦。”我仍是睡眼惺忪。“现在几点?”
“晓得啦。”我应着,咬一口吐司面包夹火腿和奶酪,想起老妈每天早上都会给我煎个鸡蛋,夹好面包,买早市上我喜欢的豆腐花。等我吃好,妈妈会给我一盒牛奶带去学校,还有零花钱,然后陪我去公车站。(当然,老妈送我去车站有个原因是怕我逃学,见到我上车,老妈就放心了,可那时我逃学旷课却没改过。)妈......我的眼泪又开始掉。
“一早就哭,你争气点儿,真是的!”Nancy抱怨。“我回房换衣服了,等你。”
Nancy离开后,我倒是可以轻松一点吃早餐了。我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很多学生来吃早餐,多数是外国学生,都是穿着校服,带着书和文件夹,他们吃的很安静,只是偶尔说几句话。我冲了杯热可可奶,静静的喝。
“Areyounewstudenthere(你是新生吧?)”对面不远处的一个洋学生问我。
“是呀,我是新来这里的,我叫Eve。”我回答,出国前早已习惯和洋人聊天,我回答得倒自然。
“我叫Keith,美国来的,很高兴认识你,你从哪里来?”他说。
“很高兴认识你,”我回答,“我是中国人。”
“是吗?你的英文带澳洲的口音,我以为.......”
“是这样,我去过澳洲,我的老师也是澳洲人。”高中时的假期,我曾经作为交流学生去过澳洲。我的阿姨一家住在慕尔本,表弟带着我和他的澳洲朋友一起玩,我的英文从此不可救药地带了澳洲的土腔,后来高中的外教也是澳洲的,课下我和外教们常常一起出街,他们的口音也传给了我。
“挺有意思的。”他笑了,“我要去上课了,下次再和你聊。Bye!”
“G’day,mate!”我用澳洲最地道的口语说。
“GoodDay!”他学我的口音,美国腔十足。
我笑着看他离去,蛮可爱的大男孩,我想,喝完最后一口可可奶。
拜见校长是入校的第一件事吧。校长是德国人,微胖,但又是很有气质,深蓝的眼睛,眼神中时而射出智慧的光,让人折服。校长对人很客气,很有礼节,很有绅士风度。按规定,校长对新生都会亲自见面,不过私立学校,学生不会太多,为了学校的教学质量,校长本人亲自管理学生还是忙得过来的。我已记不清校长到底对我教导了些什么,大概是关于学校规定方面的事项吧,只记得他颇为惊异地看我的档案,仿佛不相信其中内容的真实性。“你年龄很小呀,”他说。其实我是当时学校年龄最小的之一。“还是考一下英文吧,我看到你以前的成绩很好,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他说,“学校只是要了解一下新生的英文水平。”他好像怕我有什么心理压力。“负责英文的教授Tom今天上午十点会给你英文测试,我看了结果,明天你可以来签课了。”他说,结束了谈话。
下午是轻闲的,我打理好自己的衣物,去小镇的银行换了些钱,之后就在图书馆上网聊天。晚餐时分,Mr.Tom走到我面前,告诉我考试结果,还没出我的意料,我的成绩足够直接上正式课程的。Nancy的成绩也很好,和我一起上正式课程。听说有几个新加坡的新生要上预科和语言课。
在瑞士第一天的天气我已记不清了,好像是阴天吧。似乎在我的记忆里,我刚到瑞士的日子一直是阴天,也许是当时的心情很差吧!我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感,很孤独的感觉,可能是想家罢!我的房间的阳台正对天使山。当时刚下了一场很大的雪,我的阳台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不远处的天使山也是一片银白。天使山间常常有一片雾,偶尔有太阳的时候,山上的雪映出金色,蓝天,雪山,好美,好美……冬天的夜是漫长的,我常一个人站在阳台,天使山就像黑色的影子,重重地压下来;深深的夜空常常只有几颗寂寥的星星,有气无力地眨着眼;我在哪儿?为什么?我问自己,听到的是一片寂静或是几声狗吠。没有人注意夜半时分,天使山下有一个小女孩沉默着伫立在阳台上。
读书在我的记忆里永远是快乐的,也许是我的情商太低,我大多时候的成就感来自学校的优异成绩,工作的成果。落了大半学期的课,第二堂成本控制课就是考试,我出人意料地得了个A,50多人的班上只有3个A,我便是其中之一,我自己都不相信。那是我到校的第一个星期。我因此受了很大激励,下决心好好安心地读书。毕竟,老爸老妈半生的积蓄,每每想起就有一份深深的内疚。假如有机会,一定申请奖学金,我想。校长说,中国学生在这里没有全额奖学金,第一年的学生不可以申请奖学金。气!校长是出了名的笑面虎,得罪不起。于是只好静下心来读书,奖学金倒无所谓,反正学费已经交了。
读书的日子好像永远都很短,转眼就是假期,习惯了中国学校的压力,在这里读书的日子虽然紧张,但是也是轻松的。生活是那么的放纵而自由。新年,世纪末的堕落,我们买醉在酒吧,欢笑,眼泪,想家的心情,一切一切......沉没在隆隆的音乐声中。不知是谁在放烟花,焰火照亮夜空,天使山在烟花的幻灭中荡漾,不知是眼中蒙了水雾还是夜太黑。这里,每个人都是孤独的。
钟情凡尔赛
冬假只是三个星期,我背起行囊,孤身一人去法国流浪。巴黎,塞纳河,因为爱拿破仑,我一直渴望能瞻仰那个他曾经辉煌过的城市,哪怕一切都已经改变太多。
想象与现实总是有很大的区别,现实的巴黎,与那个梦幻之都相差太远。肮脏拥挤而繁杂的巴黎地铁站,如今也该是世界闻名了吧。我虽然不是种族歧视,也很怕入夜后巴黎街上游荡的黑人。还有法国人的高傲,仿佛对一切嗤之以鼻。每次当我用英文问路时,得到的回答总是法文,对方回答得详细,既使她知道,你一个字都也听不明白。临走时你还得说句:Merci(法文:谢谢)表以感谢。
巴黎的青年旅社还算不错,离市中心不是很远,治安状况也还好。一月的巴黎,有些萧条,也许是冬季本来就给人一种萧瑟的感觉。欧洲圣诞新年一过,商店便开始清仓打折,法国的物价本来就低,看着香榭丽舍大街的店铺,我购物狂的天性就无法自己。
没有伴儿,一个人旅游可以自由自在。最开心的就是在卢浮宫里游荡一天,我对古物和艺术简直是痴狂。当蒙娜丽莎的微笑近在咫尺时,那种快乐仿佛是拥有了整个世界。在艺术的面前,人,显得那么的渺小,丑陋,肮脏。假如有一天世界末日,我希望人类的艺术可以永恒。
我坐在花园的长凳上,静静地看着这个昔日欧洲政治摇篮,是否太阳王路易曾在这里沉思过?是否玛丽王后曾在这里等候过她瑞典的情人?我是很主观的人,常常沉浸在思绪里。假如是玫瑰盛开的季节,凡尔赛会是怎样的美丽?玛丽王后钟爱玫瑰,凡尔赛的玫瑰园是她亲自栽培的。凡尔赛的玫瑰一定分外艳丽,因为那是血洗过的。历史,成就了壮丽的悲剧和永恒。法国大革命,成就了现代闻名的欧洲,和玛丽王后的悲剧。
“Madam,Comment?ava”(小姐,你好?)一句法文惊醒了我的沉思。
“Pasmal,merci.”(还好,谢谢。)我习惯性的回答,回过神来看这个和我搭讪的男人。
他,个子蛮高,笔挺的身材,浅色的眼睛,颜色介于绿与蓝之间,深棕色的头发,成熟男人的脸,高高的鼻梁是法国男人的特征。他看着我,表情是好奇而又关切。
“Est-cequeJevousdérangeVousétésunefillecharmante.”(不知是否打扰你了?你是个很迷人的女孩。)他说,看着我,微微笑了笑。“Commentvousappelez-vous”(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Mercibeaucoup.MonnomestEve.”(谢谢,我叫Eve。)我回答,发现自己的法文快见底了,“ExcusezMoi,Parlezvousvousparlezanglais”(对不起。你会说英文么?)我一阵脸红,只怪自己没有学过法文。
“Oui,Imeanyes.”他说,“NotsomanyChinesecomehereinthisseason.”(这个时节不是很多中国人会来这里。)
“NeitherdoFrench!”(法国人也是。)我回答,眼神是挑逗,语气带点儿嘲讽。
“我只是一半法国人,我们都是特别个体。”他说,“我父亲是奥地利人。”
“我可是纯种的中国人,”我笑道,“100%大陆人。”
“告诉我为什么这个时节来这里?为什么一个人?”他问,充满好奇的眼神。
“在巴黎读书?”他问,好奇的眼神不变。
“不,在瑞士,你很喜欢提问,是吗?”我说。
“瑞士,很美的地方。”他说,“一个人来的吗?”他还是一味地问。
“为什么你问那么多问题?”我说,其实面前这个男人挺可爱。
“只是关心,我不是喜欢多事的人。”他的表情有些无辜了,“你讨厌和我说话么?”
“不是,只是我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我不讨厌他,“为什么你来这里?”我问。
“今天从外省回来,路过就想进来看看,每次路过只要不急,我都喜欢在这里停留一下。”他说,“可以让我坐下么?”他指指我身边的空位。
“当然。”我不好意思一直让他站着。
“我很喜欢中国,我很想去那里看看,我父亲和中国有生意往来,不过我只负责他在欧洲的项目。”他说,“第一次来法国么?”
“嗯,第一次。”
“一个人?”
“嗯。”
“需要免费的导游吗?”他问,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我有导游手册,不过谢谢。”我说,仿佛故意气他。
“你很特别,”他说,“我不是想打扰你,可是我忍不住想认识你。”
“是么?哪里特别?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不是么?”我回答,看着他的眼睛,我喜欢浅色的眼睛。
“不同和特别不一样。”他说,盯着我的眼睛,他想在那里找到什么?
“我并不认识你,法国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并不躲闪,直视着他。
“法国是个浪漫的地方。”他没有闪开我的眼神,“可以请你喝杯咖啡么?我叫Christopher,很高兴认识你,Eve。”
“你很爱凡尔赛?”我问。
“来喝咖啡就告诉你。”他起身,“来么?”
“好吧。”他不是坏人,我知道,他的气质和谈吐告诉我。“去哪里呢?”我跟着他,左右却找不到什么喝咖啡的地方。
“你住在巴黎?”他问。
“是呀。为什么?”我觉得和他说话累。
“我也住在巴黎,”他说,回头看看我,“天色不早,我们一起回巴黎再喝咖啡吧。”
“你!”我拿他没办法。
他拉住我的手,放在他胸口,“相信我!”他说,眼睛有那么深的期望。他的眼神让我有一种想吻他的冲动。我点点头,竟任由他从那一刻后就一直拉着我的手。他的手大大的,很温柔。“住在哪家旅馆?”他问。
“青年旅店。”我说。
“我读大学时,每次外出旅游也住青年旅店。”他说,“我还睡过街头。”
“嗯?为什么?”我问,他不像是会落魄到睡街头的人。
“多浪漫,夏天在老街的广场过夜,搭个睡袋在喷泉池边。”他说,脸上是满足的笑。
“这个季节睡街头可不好玩儿。”我笑,“我可不是卖火柴的小女孩。”
“你是豌豆公主!”
哈哈......
“豌豆公主不会住青年旅店。”
......
他的车不错,Benz跑车,黑色,很干净。他载我开向巴黎。欧洲的冬天,天黑得太早。回巴黎的公路上,时而堵车,时而顺畅,法国人开车,十分随便,在公路上晃呀晃。他摸摸我的短发,笑。“有在埃菲尔顶看过巴黎夜景吗?”他问。
“没有,一个人站在那么高的地方,我怕我有想跳的冲动。”我说,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在开玩笑。
“你不会的,因为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在那里。”他说,“那是个浪漫的地方。”他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握了握我的手,好像是让我放心。“我带你去十三区吃中餐,据说那里的中国菜就像在中国。”他说。
“中餐?”我心中一惊,是呀,好久没有吃过中餐了,只是在夜里读书饿了,偶尔会吃些泡面,榨菜,那便是唯一的中国菜了。吃久了学校的欧洲正餐,似乎也习惯了,我本不是挑食的人。
“听音乐么?”车上的音响放着柔柔的英文恋曲,“你很像一种动物,你知道么?”他默默地说。
“像猫?”
“是呀,有些像,一只孤寂,任性,却也温柔的猫,在野地里的,家里养不了的。”他说。“我觉得似曾相识。”
“有烟么?”我问,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抽烟,夜里读书累了,总是一杯咖啡,一支烟;心情不好,也是不断地抽烟。
“我不吸烟,对不起,等一下再买吧。”他说,“吸烟有害健康。”
“很多事都有害,可是我们不是都在做么?”我说,“我不指望长命百岁,只要活得开心,哪怕明天死,我也不在乎。”
“那就开心地生活吧,不知道天堂有没有烟。”他说,微微笑着。我想我会爱上这个陌生的男人。
车转到了十三区,巴黎的唐人街。他停车在一家中餐馆,叫什么,我竟然已经记不清了,以后的日子,我去过太多太多中餐馆,在那里吃饭,打工,心都麻木了,仿佛所有的中餐馆都是一个样子,就像记忆里的中国,只是个影子而已了。记得那家餐馆的服务小姐领我们在靠窗的桌子坐下,对我并不热情。饭菜不是山珍海味,中国菜,中国的味道,让我想起和老爸下馆子,和一家过周末的日子。那些日子,仿佛并不遥远,且在记忆中朦胧了。我面对着他,是缘么?我最爱问问题——虽然很多时候,事情是没有原因的
他带我上了埃菲尔,巴黎是灯火辉煌。塞纳河映着灯火,静静地流......“冷吗?”他问,在我身后抱住我。我没有躲闪,静静地,依在他的怀里,仿佛是梦里。他吻着我的头颈,在我耳边轻语:“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相信的。”
“我很喜欢你,真的。”他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搂我在怀中,仿佛自言自语地讲着。
“喜欢?我想你都不认识我,喜欢?从何谈起?”我说,仿佛也是在问自己同样的问题,为什么会吻他?为什么喜欢他?真的喜欢他么?“为什么喜欢凡尔赛?”我想起我该问的问题,也许是掩盖我的心绪吧。
“不知道,是一种感觉,就是喜欢那里的气息,那里和卢浮宫不同,凡尔赛是活的......”他沉静的说,“喜欢有时候是没有理由的,不是吗?那只是一种感觉。”他抱抱我,手轻轻拂着我的短发,“我送你会回去吧,不早了。”
我点点头,我知道说些什么好。我喜欢他,那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喜欢,也许他是对的,喜欢是没有理由的。我喜欢他牵着我的手,我喜欢挽着他,我喜欢他浅色的眼睛,我喜欢他说话的方式,他的举手投足间的气质,还有他的吻。
“明天你去哪?”
“我明天四点下班,”他说,“我们四点半在圣母院前见面吧。”
“你信教吗?”我问他。
“算是信的,只是不常去教堂。你呢?”
“我信天主教的,欧洲的教堂好美。”我不由得想起了天使山的教堂,那小小的教堂和教堂后面古老的修道院,还有教堂变得那片墓地。
他开车送我到旅店门前,“晚安!”他吻吻我的额头,“睡个好觉,做个好梦。”
我吻吻他的唇,“wetdreams,sleeptight!”我调笑,下了车。
那一夜,我辗转反侧,头脑中一片混乱。我试着整理思绪,直到疲惫不堪,才沉沉地睡去。巴黎,真的是浪漫之都,不需要什么期盼,便可以结下一段情缘。
“明天我要回瑞士了。”最后的夜晚,我们在一家很安静的酒吧啜饮。
“这么快?”他有些措手不及。
“学校快开学了。我回去的车票是明天下午的。”我说,心中阵阵的痛。
他沉默无语,紧紧地搂着我。
“下个月,我可能会去日内瓦见一个客户,我会想办法去看你的。Eve,我真的很喜欢你,真希望你在巴黎读书,我想天天看到你。你就像是一束阳光,我喜欢你开心的笑。我……”他没说完,便停下来了。
“Youaretoosweet.”我说,“当男人甜言蜜语时,就是有企图的。”我说笑,我是不能面对痛苦的人。我宁愿笑着也不想把痛苦写在脸上。“出去走走吧。”我牵着他的手。
他买了单,搂着我,我们静静相拥着,走在塞纳河边。他格外沉默,我也变得无语,我不知道说什么,头一次,我感到离别的痛。
……
情牵天使山
回到学校,已是深夜。我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回到公寓。他,在我的脑海里纠缠着,我无法忘记,他的笑,他的声音,他的吻,他的……他没来送我,因为火车是中午时分,他在公司,赶不及来车站送我。失落,一路上,我昏昏沉沉,在巴黎的每一天,和他的记忆,一幕幕映出来,扯得我的心痛,却无能为力。终于到家了。疲惫的我,只想倒在床上一睡不醒。同屋不在家。房间是冷冷清清的。手机上收到一条的信息,是他发来的。
回复:我到家了,很累,想你。爱你的,Eve。
新学期开学,我签了7门课。校长签课时,很怀疑的看着我,7门课一个学期对于一般学生是不太可能的。我坚持要签7门课,又因为我前一个学期的学分高,校长无可奈何,最后还是给我签了。
接下来的日子便被功课填满。每天的课8点到6点。晚上,我便在图书馆上网查资料,写不尽的论文,读不完的书。我不是很喜欢回家。和没有默契的同屋一起住,简直就是一种折磨。Nancy大概也有同感吧。我们像是在逃避彼此碰面,即使是同上一堂课,也不会坐在一起。她和她的同乡搞在了一起。他叫Jack,很蠢的那一类,英文巨烂,据说他老爸在国内开公司。他家里满有底的。记得上个学期,我帮他写过几次作业,后来他和我胡搅蛮缠,我便不再理他。他是标准的酒囊饭袋,仗着家里的那点钱,便不知天高地厚,一副天下他最大的样子,第一个学期就废了2门课,够逊。Nancy和他倒满配,颇有一种巧妻拙夫的样子,又是同乡。
Nancy不是有钱人家的千金,据她自己讲,她的学费是她在国内工作挣的。国内工作过的人和我这种学生出身的孩子绝不是可以同日而语的。Nancy是个极其精明的女人。来瑞士不到1个月,便找到一份中餐馆的零工。小镇当时只有一家中餐馆,学校里不少中国学生想在那里打零工,可是香港老板却很少请学生做工。Nancy不知道是如何,竟可以在那里固定的打零工。她的学习也很好,她是很用功的那类学生。我想她活的也很累吧,快30的女人,为了什么呢?如今记得的是她一直想去美国和加拿大,因为工作移民加拿大未成,她才来的瑞士。她最终也了了心愿,一年后,她以读书的名义去了加拿大,如今定居在那里。不知现在的她,是否开心。在我印象里,我从未喜欢过她这个人,但是,我很欣赏她,她很强。
每天我出入最多的地方便是图书馆。渐渐发现,和我照面最多的人竟是Keith,那个学我澳洲口音的,美国男孩。他和我同修几门课,又是学校的USG学生,在图书馆做兼职。Keith和我常常聊些严肃的问题,偶尔我们也会坐下来一起温习功课。他的理想是转校到西班牙或者法国去读宗教。他是美国转校到欧洲的学生,却和别的美国学生不是很相同。他有些高傲,是很安静,离群的男孩。他和别的学生不是很亲近,两个死党朋友是韩国学生,从英国校园转来的。我倒和他们很快打成一片,每个周末一起去山上滑雪。Keith玩滑雪板很强,他教我如何玩滑雪板,从入门如何摔跤开始。
渐渐我和Keith以及他的死党会坐在同一张餐桌。偶尔,他们会到我的公寓来温课。我们也会与在小酒吧里喝酒,互相开开玩笑。Lee和Kim是很聪明的那类男生,出身于富裕的家庭。学校的中国学生都盛传Lee的家里如何的富足。可是他本人却是很稳重的,他的各门功课都十分厉害,总是在我之上。Kim是花花公子,很喜欢花学校的漂亮女生。Kim有一个不错的女朋友,但是,风流的他还是天天在外面拈花惹草。他学习并不好,每门课只是过关而已。Keith和我加上这两个耍宝的朋友,每天我们到都可以热热闹闹地过。Keith和我住同一幢公寓楼,有时候我们晚上一起回家,会在电梯里聊很久,道个晚安都会讲10分钟。
“Keith,为什么你不交女朋友?”一次同党小聚时,我问他。
Kim和Lee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好奇怪。Keith看看我,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那你为什么不交男朋友?”Kim不怀好意的问。
“因为我是fatassuglybitch,没人想要我。”我说。
“就你还fatass,来让我看看你的ass,ugly嘛,难说,得有比较的嘛,bitch你是我的bitch!”Kim不正经的说。我狠狠地瞪他一眼,最讨厌贫嘴的他。
“你很cute的,做我的bitch吧,我可是单身。”Lee在一边跟着搅和。
“看在你可怜的份上,我收你做名义上的女朋友算了!”Keith竟然也跟着来。
“……”早知道就不问了,我心里想,搞到最后,落到我自己的头上了。
“你交过男朋友么?”Kim对我永远都是坏坏的。
“你少来。我打16岁那会儿就不是virgin了。”我没好气地说。
“那好,晚上我过你那去领教一下,别躲啊!”Kim说。
“有种你来,谁怕谁。”我说,发现Keith直直地蹬着我。……来瑞士3个多月,我除了法国的热吻外,根本就没跟男人亲近过。不是因为我不想,开始是学习紧张,后来,缓过来,回头看看学校里个个都是名草有主。没有女朋友的Lee人缘太正,又听说他家早已给他备了未婚妻,他不是可以玩的,也不是喜欢玩的那类。Keith,按说该跟我有一腿的,学校的很多中国学生,自从他在课堂上帮我解围,就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俩的动态,有甚者已经传言我俩怎样怎样……可是事实上,他对我像是对妹妹一样,连我的手都没碰过。有时候,我真的想问他为什么,几次脸和他很近很近,他都是毫无感觉的样子,搞得我倒是觉得自己自作多情。我狠狠地瞪了瞪Keith,心里有些有点赌气。量Kim也不敢来我那儿,随便说说罢了,我想。
“Who’sthat”我问,起身去开门,“Kim,whattheheckareyoudoinghere”(金,你来做什么?)我见到站在我们前的Kim,大惊。
“Don’tyouwantmetocomein”他说,我让了让身子,他进了门。
“你来干什么?”我问,没什么好气。
“来和你借市场学的笔记。”他坐在我的床上。
我没办法,只好坐在床边的书桌前,翻找他要的笔记,“市场学……”我嘀咕着,在文件夹里找……他的手指从我的肩膀沿着我的手臂划着。我恨自己没有件保守一点的睡衣,同时也惊讶他怎么干这么做。不怕女朋友知道么?
“Ellen,你是很性感的女孩。”他的手抚摸着我的肩膀,说,“坐过来,和我聊会儿天吧!”
我坐到他身边,“喂,Kim,你是不是喝多啦,小心你女朋友和你没完,半夜跑到我这里来,让人误会的。”我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希望他能检点一些。
“就想和你聊聊天吗,你刚来这个学校,我就想和你交朋友,没机会而已,你很诱人耶……”他的手还在我的肩头。
“笔记……”我递给他,“从这到这是最近几天的。”我指给他看。他的手移到我的腰间。妈的,色鬼,我心里暗骂。虽然,Kim长得也还不错,虽然,我也蛮喜欢他的,但是,和他有个什么,我还是不会轻举妄动的。毕竟是一个学校,又是邻居,更何况,他有女朋友。我可不想让人在我背后指手画脚的,我已经有够多麻烦了。也无所谓让他沾点便宜,我心里另一个声音,看他到底想怎样。
“Kim,你女朋友在家等你的啦!“我不咸不淡地说,他的手在我背后游走。
“谁管她啊。我跟她说了,我过你这来借笔记。”Kim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他的手停下来,搭在我肩头,“你很喜欢Keith对吧”他问。
“什么嘛,拜托别瞎猜!”我没好气,想沾我的便宜,这时候倒卖起乖来了。
“Whatever...”他笑道,“Youlittlesexybaby...”他在我脸颊深深的一吻。“RememberwhatyousaidtonightItseemsyouarenotprettyreadyforwhatyoumeant.”他说,眼睛盯着我,该是把我的风景看尽了。
“No,I’mjustabouttogohome,don’tlockthedoor,babe,I’mgonnaberightback.Don’tlockthedoor,please,Ididn’tbringthekey.I’malmostdoneinhere,justamin…”Kim像是在求饶,哀求他女朋友别锁门。
原来Kim怕他女朋友,哈哈哈……我心里狂笑,什么世界呀,还以为Kim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看他可怜的样子!
“回去啦,你女朋友要锁你在门外过夜了。”我笑着说,心里真的感谢他女朋友替我解围,不过,要是她知道Kim在这里的所作所为,她又会如何呢?背上有一阵寒……
“不好意思,我下次再来找你,谢谢你的笔记,明天还你。”Kim显然很开心我给他个台阶下,他拿了笔记起身告别。
“晚安。”按瑞士人的礼仪,左右左,在脸颊上吻3次,我们互道晚安,我开门送客。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虚惊一场罢了,我欣慰没有什么事发生……我重新缩回床上,继续读我的书,慢慢神志有些恍惚,便睡了过去。
咚咚,敲门声,咚咚咚,敲得很急……
“嗯??”我被惊醒,看看床前的脑中,凌晨两点,“谁呀!”我没好气地问。
“我,阿庆,开门!”门外的应道。
阿庆……我在半朦胧的状态下思索和这个名字相配的那张脸,哦,阿庆,读酒管的,和我一起修成本管理,终于记起来是谁来着,我仿佛梦游一般,晃到门前,看了门。
“几点了,有数么?这么晚,干什么嘛!”我没好气。
“Nancy回来了么?今天晚上查黑工。我怕她被抓了。”他说,没等我同意,已经挤进了我家,我无奈地关了门。妈的,管我什么事呀,我在睡觉耶!
“哎,Nancy没回来过么?”阿庆问。
“没有,我也不知道啦,我回来的很晚,没见到她,我都睡觉了,很晚了耶。你们明天没课么?我明天一天的课,你去Nancy她同乡那里找找,她大概在那边吧,那么晚不回来,应该不会回来睡啦。”我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去过了,她没在,我怕她出事,就过来看看。你这么早睡觉啊?”他说。
“早?你们几点睡觉啊?早上没课么?”我很没语言……
“我们楼上都在打联机,打牌,谁这么早睡觉啊?我刚打完工回来呢。早上有课又怎样,反正听不懂,上课睡就是了,出勤率满了,老师管不了你的课堂表现的。你要不要上来打牌?”他笑嘻嘻地说,眼睛在我身上瞄。
“不啦,我要睡觉了……”我在下逐客令,心里一阵恶心,这种人也出国读书?
“那好,不打扰你了,”他没办法,只好离开,“Nancy回来的话,和她说声最近抓黑工,叫她小心。以后和你多联系。”他点头哈腰,勉强地走到门前,很不情愿的样子。
“我会和Nancy讲的,byebye,goodnight!”嗵,我一甩门,加了锁,这种人,简直比恶梦还讨厌。我莫名其妙的有些生气。最讨厌打扰我睡觉!
回到床上,没什么睡意,捧起书,继续,培养睡意的好办法就是读管理学的课本,不多,2页半你就会头沉沉的,3页估计,你该挺不住了。
妈的,今天晚上我中邪了!我心里恨得咬牙切齿。
“喂,Eve,阿庆说你还没睡,上来聊聊天啦。”声音有点熟,北方的普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