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为了满足本人daddykink的奇怪产物
5/7/2/甚/惠/虎/钉
-五条悟-
你最近有一些奇怪的癖好,又不好意思当着悟的面说,你知道这个家伙捉住了你的把柄一定会拿这件事折腾你的。
可你还是想试试,心里的念头像猫在抓,痒痒地撺掇着你。
最终你决定趁五条悟睡着的时候干坏事。
深夜,他靠在你的枕边,柔软的白发蹭着你的额头。他似乎太大只了些,你被他当成抱枕困在怀里,勉强抽出一只手拧开床头的小夜灯,又怕惊醒他,紧张地盯着他的睡颜看了好一会。
五条悟倒是没醒,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睡得十分安稳。暖黄色的灯光漏进他胸口敞开的衣领,在他锁骨上留下一片阴...
五条悟倒是没醒,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睡得十分安稳。暖黄色的灯光漏进他胸口敞开的衣领,在他锁骨上留下一片阴影,睡衣下隐隐约约起伏的线条......算了,你悄悄咽了咽口水,突然不忍心破坏这样的美景,只凑到他耳边,声音极轻地说了句:“晚安,MyDaddy。”
你伸手去关灯,刚刚碰到开关,却被一只大手扣住压在了头顶。
五条悟翻了个身,撑在你上方,一双慵懒的眼睛睁开,勾唇看着你,眼里丝毫没有睡意。
“我……你什么都没听见!”你被他盯得脸红。
“嗯,没听见。”他压低了声音,故意逗弄你,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你叫我老师。”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很惯着你胡来,不论床上还是床下。
在你第一次喊他Daddy,他有些意外但没有反驳之后,你在他面前变得愈发放肆,并且十分乐在其中。
最开始是在床上,后来在他洗完澡出来你为他吹头发的时候,他上班之前站在穿衣镜前打领带的时候,你热衷于开发新的场景,看着成熟大人皱起眉但是又拿你没办法的样子。
直到有一次,你们去西餐厅吃饭,他绅士地帮你拉开座椅,你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谢谢Daddy!”
站在一旁的服务员听得一愣一愣的,十分从善如流地误会了你们的关系,于是你们在不可描述的目光里享受了这一顿烛光晚餐。七海倒是一直面不改色,你却食不知味,一边后悔自己一时口嗨一边悄悄打量着七海的神色。
他当然没有生你的气,但是你今晚可不敢再叫他Daddy了。
“乖孩子。”他揉了揉闷闷不乐的你的头发,抱着四肢绵软的你放进浴缸,
“这种称呼,留在我们两个人之间就好。”
-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十分擅长找一些机会来和你做......各种事,有时候他甚至不用理由,一时兴起也会把你捉来折腾一番。
所以你能预见到自己轻易撩拨他的后果。
“啪”的一声关了灯,松松垮垮的浴巾,没擦干的水珠顺着你的头发淌到他的和服上。你大着胆子,欺身上前,踮着脚凑到他耳边,“满意吗,Daddy?”
两面宿傩意外地没什么反应。猩红的眼睛眯起,打量着你,不动声色。
但你只是虚张声势罢了。在他锋利且放肆的眼神中,你很快败下阵来。
这时候他才一把捞过你,掐着你的腰让你跨坐在他腿上,唇边逸出一丝嗤笑,
“不如一会叫点更好听的。”
-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一向会配合你、迎合你的一些小癖好,并且乐在其中。那毕竟你是花了钱的。
和他一起去马场的时候,你会故意扮成他的sugerbaby,挽着他的手臂在贵宾席落座,倚在他怀里,让他为你挡住各种或窥探或嫉妒的目光。
“Daddy,我们接下来去哪?”你毫不避讳,嗲着声音故作骄矜地问他,指甲柔柔地划过他的衣领,期待着这个男人会有什么有趣的反应。
四周的目光变得更加不怀好意起来。
伏黑甚尔低头打量着你,挑了挑眉。窗外的赛道传来一阵欢呼,是他的马赢了。贵宾室里更是一片唏嘘。
“你这个女人,胆子倒不小。”一边捉住你在他衣服下四处游走的手指,慵懒地站起身,打横抱起你。
这次轮到你惊呼了。
“你来告诉我去哪,”他旁若无人,笑得恶劣,“或者就在这儿我也不介意。”
-伏黑惠-
洗完澡,伏黑惠坐在床边打游戏,你在他身后帮他吹着头发。
他正聚精会神,你却想起来之前闺蜜发给你的一个短视频挑战“喊另一半Daddy对方会是什么反应”,突然起了捉弄惠的心思。
“Daddy......”你学着视频里的样子,从背后环住惠,下巴蹭着他的肩膀,小声在他耳边喊了一声。隔着薄薄的一层睡衣,你能感觉到惠温暖的温度。
伏黑惠一个手抖,没反应过来,操纵的人物被游戏里的怪物杀死了。
“别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扔了游戏手柄,胸口微微起伏,声音里有一丝懊恼。
你看见他耳尖红了。白皙的皮肤泛起一点点红晕,好可爱。
他转身把你压在床上,少年的眼睛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喉结微微滑动,“这可是你起的头。”
-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训练完天已经擦黑了。你坐在操场旁的观众席上等他,把他运动时的画面欣赏了个够。
他跑过来找你,你顺着台阶拾级而下,站在高处往下蹦,蹦进他的怀里。
他当然稳稳地接住了你。你被他抱了个满怀,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用只有你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Daddy以后也要接住我哦......”
“你、你刚喊我什么?”虎杖惊诧地瞪大双眼,腾得一下便脸红了。
少年直白的反应让你始料未及,你也被他搞得脸红起来,埋头在他胸前,想着早知道就不说这么难为情的话了。
“算、算了,你就当什么也没听见......”
虎杖却轻轻捧起你的脸,不由分说在你唇上落下青涩但炽热的一吻,夜色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又突然退后小半步,拉着你的手十指相扣,表情认真中带着一丝期待。
“我可以理解为这个意思吗?”
-钉崎野蔷薇-
你的生日和钉崎约好了要一起过。自从她去高专读书,你们已经好久没有见过面了。
正在厨房准备晚餐,门铃突然响了,你连忙过去开门。
钉崎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门口,脚边还有一个精致的小蛋糕。
“想我了吗?”她歪头笑着看你,“我带了礼物来。”
你打断她的话,冲上去抱住她。你们在玄关拥抱了好一会儿,你才想起来锅上还炖着东西,依依不舍地松开她,两人把东西拎进了屋子。
好想她,她身上的味道好香,是洗发水吗?你有点不舍得放开钉崎。
吃完饭你坐在沙发上拆礼物,躺在钉崎的腿上,她一边玩着你的头发一边絮絮叨叨地跟你说这个是在哪儿买的她跑了多少个店才买到……
你有些感动,拉过她的手亲了亲她的指尖,“我爱你,dadd......哦不babe!!”
可惜多好的气氛,一时说漏了嘴。
“什么?”钉崎佯怒,把你按倒在沙发上,不由分说开始挠你痒痒,笑着拷问道你,
“说,又看了什么坏东西,嗯?”
(因为有很多宝子在蹲后续,所以我终于肝出了一篇,这次是真结局了,龙已屠!)
〔全文年世兰视角〕
年家倒台,我的宜欢也不在了,我原已不想独活。
可嫔妃自戕是重罪,一想到会连累到本就风雨飘摇的年家,我便无法狠下心去死,只能日日以泪洗面,在这凄冷深宫中苟延残喘下去。
活着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无比煎熬,我时常看着宜欢生前留下的无数字帖发呆,坐在她之前睡过的小床上,拍一拍枕头,好像宜欢还在,我正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
可是枕头那样冰冷,我的宜欢是暖的。
眼泪常在此时溃堤,冷清的翊坤宫里回荡着我的哭声和风吹动过字帖的沙沙声。
面对我日渐憔悴、泪痕纵横的脸庞,皇上起初也与我一同为宜欢流...
宜欢不在了,他还有别的孩子。
而我呢,我什么都没有了。
或许是为了宽慰我失子之痛,皇上在第二年春天又晋了我的位分,封我为贵妃,同时赦免了哥哥年羹尧的诸子,将他们交由我父亲管束。
听到宫外传来侄儿们归家与我父亲团聚的消息,我早已麻木的心有了一点触痛,我想着,黄泉路上,哥哥是否已经遇到了宜欢?哥哥那样疼我,想必也会将宜欢宠到心尖上吧。
宜欢死去已快一年了,我在翊坤宫内抄录地藏经,以求我的宜欢在黄泉路上莫要被鬼怪欺负,下辈子投个好人家,无病无灾的幸福一生。皇上偶尔会来看望我,可我与他之间再不似从前那般了。
“宜欢已去,世兰该早些走出来。”
皇上始终不懂得失去孩子对母亲而言是怎样的痛楚,宜欢的死就如同一把剪刀,将我的一生撕扯为两半。
“皇上再赐些欢宜香给臣妾吧,闻着那香,臣妾便感觉宜欢还在身边。”
宜欢死后,我才又焚起欢宜香,我不再顾念帝王宠爱,我只顾念阴阳两隔的女儿。
皇上一边吩咐苏培盛再命内务府制欢宜香送来,一边叮嘱我,少焚香,易伤神,更伤身。
“可那香一开始便是皇上独赏给臣妾的,纵焚香伤身,它也应是阖宫上下最安全的香了。”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那日,一个小姑娘闯入我的翊坤宫来,她像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和我的宜欢一般大。
不对,若宜欢活着,应和温宜差不多高了。
我缓步走出门去,正巧遇到了匆忙赶到的敬妃和一众宫女嬷嬷。
“参见贵妃娘娘。”
“她是胧月?”
胧月是甄嬛的女儿,她是宜欢死后的第一个秋天出生的,没想到,她都这样大了。
“回贵妃娘娘,正是胧月公主,是臣妾管教疏忽,竟教她惊扰了娘娘清静,娘娘莫怪罪。”
我也是做过母亲的人,宜欢死的时候我有多痛不欲生,几多寻死觅活,如今想来还像是昨日事一般,自然不会苛待别人的孩子。
我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捏了捏胧月圆圆的小脸,温暖而柔软的触感还是让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我慌忙伸手擦去泪水,转身跨回宫门。所幸,在场无人看到我落泪的场景。
“无妨,莫要再来就是了。”
“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诵经功德殊胜行,无边胜福皆回向,普愿沉溺诸众生,速往无量光佛,十方三世一切佛…”
宜欢死后,我便一心礼佛,不问俗事,有人来访我从来避而不见,即使皇上也是如此,久而久之,他便不再来了,只是每月会按时遣苏培盛送欢宜香来,算是尽我们最后一点夫妻情分。
“娘娘,熹贵妃娘娘来拜访您了。”
是甄嬛。
如今她早已改换了姓氏、封号、年龄,摇身一变,成了皇上的熹贵妃钮祜禄氏,是四阿哥的“生母”,又为皇上生了一对龙凤胎。
虽同为贵妃,但与日渐枯萎的我不同,如今的甄嬛已位同副后。
“不见。”
我依旧冷言冷语,这后宫已再没什么事能让我提起精神。
“熹贵妃娘娘说…是关于宜欢公主的事。”
宜欢…?
宜欢死去已有七年了,我原以为,阖宫上下除了我,已无人再记得这个五岁便早夭的孩子。
甄嬛踏入翊坤宫门时,她满头的朱翠实在耀眼,我一时晃了神,总感觉恍惚间回到了我初封贵妃的那个夏天,代皇后协理六宫,我抱着宜欢坐在翊坤宫主位上,彼时还是莞嫔的甄嬛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轻抚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面上带着少女的娇俏和初为人母的喜悦。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我们,都失去了孩子,面上更是带着些许死气。
“多年不见贵妃娘娘,当真是憔悴了很多。”
她缓慢托起茶碗,轻轻吹凉,抿了一口。
“不必寒暄,你直说便是。”
“我初次有孕那年,只在你宫中多待了几个时辰便小产了。皇上说,是内务府误将麝香膏掺入欢宜香中才会如此。我自然是不信的,后来虽找出致我小产的真凶并非欢宜香,但欢宜香本身也是造孽的东西。”
“本宫的欢宜香岂容你污蔑!”
欢宜香,是我和皇上的少年情爱,是哪怕他做了皇帝也独一份的恩宠,更是宜欢留在这世间的一缕余魂,是我仅有的念想。
“在调查中我曾遣人取了一小包欢宜香交付太医温实初检验,欢宜香根本就是用麝香做的。娘娘当真没想过…为何娘娘承雨露最多却久久无子,宜欢公主为何早产又胎里带病!”
她的话如同一道惊雷直直劈下,劈在我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
“你信口雌黄!我与皇上少年夫妻!宜欢生来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这不可能…不可能!”
甄嬛似乎对我反应意料之中,她双眸里闪过冷漠而决绝的神情,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带着些嘲弄:“帝王家,从来薄情啊…若不是皇上的旨意,怎么会没有太医告诉你,你体内有麝香。且不说你多年不孕和宜欢公主先天不足,就连你初次有孕后小产,也都是皇上的旨意,端妃那碗安胎药,只不过是替皇上担了虚名而已,你灌她再多红花,终是错付了仇恨。”
“至于宜欢公主生来就最受皇上宠爱,这倒是不假,皇上当然也不希望宜欢公主早逝,但这一切前提是,她是公主才行。你是年家的女儿,皇上对年羹尧早有戒心,他不会让你生下有年氏血脉的皇子的。若宜欢是个男儿,那恐怕你生产当日,便只能生下死婴了。”
所以,我的宜欢,是被欢宜香害死的…是被皇上独赏给我的欢宜香,夺了性命。
我生产当日,明明一直想要皇子的他却抱着刚出生的公主欣喜若狂,眼眸都是亮晶晶的,似有星芒那般,我原以为,他是真心喜爱宜欢,喜爱我与他的孩子…
宜欢早逝那年,他做的那么多场法事,是出于丧女的悲痛,还是出于杀人的愧疚…?
“我家人因帝王薄情而被下狱、流放,受尽苦楚,自幼陪我长大的义妹玉隐如今也以身殉葬果亲王。我想,我与娘娘是一样的。”
“贵妃娘娘,若是恨他,就别轻易放过他。”
我无力的瘫坐在椅上,心里早已被冲击的再没半分情绪可言,看着桌上的一沓又一沓手抄佛经,我苦笑着,猛地抓起一把向炭盆扔去,绝望的嘶叫一声。
若佛法无边,为何不惩手染鲜血的恶人…
次日,甄嬛带我见了一个人,她叫叶澜依,曾是驯马女出身,如今已成为皇上的宁嫔。她身姿挺拔,骑在马上时展现出英姿飒爽,周围百兽围绕着她,仿佛在向她臣服。
甄嬛仰着脸,望着马上的刚烈女子,语气平缓的对我说:“她很像娘娘年轻的时候呢,正对皇上的胃口,备受皇上宠爱。”
我苦笑着:“我还没死,皇上却已经开始怀念我了。”
他爱的不是我,至少不是全部的我。
他贪恋着我的刚毅、洒脱、纯真,贪恋着我年轻貌美的容颜,贪恋着我对他忠贞不渝的爱。但却无法接受我是出身年家的将门虎女,无法接受我会年华老去,无法接受我在丧女之痛中走不出来。
所以他看到了我的优点在无身份背景加持的叶澜依身上闪耀时,他毫不犹豫的做出了选择。
说到底,我们都不过是他在这红砖绿瓦的高墙之内饲养的两只宠物而已。
他从未爱过我们中任何一人,他只爱自己的欲念和想象,只想被爱。
我也好,甄嬛也好,叶澜依也好,终他一生,也未曾懂得“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的道理。
阖宫上下都在传“华贵妃娘娘的身子大好了,重获圣心”。
翊坤宫的小厨房,依旧保持着过去的水准,菜肴精美且独具匠心,甚至有些菜肴连御膳房都无法媲美。这些美味的佳肴都是我曾为了讨宜欢的欢心而费尽心思研制的,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
“翊坤宫的厨房果然是朕最喜爱的,翊坤宫的人也是。”皇上在桌上满意的大快朵颐,殊不知这每一道菜里,都是他曾予我的“心意”。
“皇上喜欢就好。”
“朕这几日总觉得身上各处发痒,也不知是不是寝衣的料子出了问题,苏培盛,去看看内务府的人是怎么当差的!”
正如甄嬛所说,叶澜依给他喂食的朱砂颇有效果,皇上表面看起来是日益康健了,其实内底子里是越来越虚透。
皇上一病不起后,便不再许旁人侍疾了,只有甄嬛常伴左右,那日皇上突然召我前去,我便知晓时候到了。
我以点翠为冠,用螺子黛细心描眉,换上了一身蜀锦衣裳,用力打扮成平生最隆重贵气的样子,望着镜中的自己,不禁想起年轻时候总念着“做衣如做人,一定要花团锦簇,轰轰烈烈的才好。”
“皇上是想臣妾了?”
我坐在他床前,看着他苟延残喘,奄奄一息的样子,心里霎时觉得痛快。
“臣妾给皇上带了翊坤宫小厨房的藕粉丸子和马蹄糕,皇上尝尝吗?”
他对我并无戒心,抬头便咬下一口,殊不知这里掺着欢宜香呢。
“皇上觉得这味道熟悉吗?这是用您独赏给臣妾的欢宜香做的,臣妾日日都用呢…”
他看向我的眼神中一下子布满惊恐,作呕着想将藕粉丸子吐掉,不料我一把将丸子尽数塞进他口中,癫笑着,凝视着他噎住后,想吐却吐不出的那副挣扎痛苦的模样。
“藕粉丸子,宜欢最爱吃了。皇上还记得宜欢吗?”
他的挣扎减弱了,停下了,直勾勾盯着我,眼神中的恐惧逐渐被迷离取代。
“她从娘胎里就开始服用欢宜香了,她只活了五岁。可是此后七年,臣妾日日都在思念宜欢,臣妾多想宜欢是个健康的孩子,看她骑射,看她长大,看她出嫁,看她生子…可宜欢只活了五岁,她此后的人生,臣妾再也看不到了…”
“皇上替臣妾去看看宜欢吧,七年了,看看我们的宜欢长高了吗…她一定长高了,现在应是个美人儿了。”
我目光游离的自言自语着,皇上的脸因窒息而憋的有些发紫,双目圆瞪,死死盯着我,喉咙哽住,但却仍在努力呼吸。
“那些被你罚进慎刑司的内务府太监好可怜,哈哈哈哈,怎么会是寝衣的问题呢?”
“我把欢宜香掺进了你每日的饮食里,那么多的麝香,开始只是让你浑身发痒,后来便让你乏力、头痛、食不知味。别恨我啊…宜欢的一生都是这么过来的,她也没恨你。”
“臣妾年世兰,拜别皇上。”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与前来侍疾的甄嬛擦肩而过。
回宫的路上,我没坐轿辇,遣散了奴婢侍卫,只许颂芝陪着我,她扶着我向翊坤宫走去。
我眼中闪过无数画面,逐渐被泪水模糊,我初入王府时,他掀起我的盖头,感叹着:“真是个眉宇英气的美人”;我与他外出打猎时,他气喘吁吁的骑马来追我,说:“世兰慢些,四郎跟不上了”;我们端碗痛快饮酒时,他醉醺醺的揽过我的肩头:“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我初次有孕时,他一脸忧愁模样,对我说:“世兰,我听说妇人产子都是从鬼门关走一遭,你千万要平安”;我们的孩子没了,那个冰冷的长夜,他一直搂着我,拍着我的背安慰我说:“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他登基后,封我为华妃,他一脸欣喜的说:“朕要许你一世荣华富贵!要做这宫里最恣意的妃”…
当真是一点没有爱吗?
掺杂着算计和权谋的爱,还能被称为“爱”吗?
抚摸着身侧的红墙,我回想着自己如同困兽自斗的一生,我自幼修习兵法,十八般武艺虽不说精通,但与父兄过招皆不居下风。却因是年家唯一的女儿,被锁进深宫中,为人妾室。
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我愿投生为男儿,随父兄征战沙场一生,马革裹尸,虽死无怨。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可怜红颜总薄命,最是无情帝王家。
下辈子,再不要来紫禁城了。
全文完.
(彩蛋是一个后记,很短,交代了华妃最后的结局,其实全文到这里就已经结束啦,彩蛋不影响正文,完结撒花!)
【正文18·南歌子1】
煕平二十五年,元月十三日,翊坤宫。
乍暖还寒时候,天气最是诡谲莫辨。
夜里一场雪,稳稳在翊坤宫蔷薇架下积住了,白雪映红蔷,原是极美的。
那花却不是真花,是翊坤宫里的管事大监,巧手的康允安。
应这年皇贵妃的吩咐,寅初起便叫着一众宫人宦侍,用皇帝送来的堆在库房里的红云纱剪了娟花,一朵一朵挂在蔷薇架上的。
忙活了两个多时辰,远远瞧着,璀璨葳蕤竟如同真花一样。
有小宦侍恭维康允安“康哥哥好手艺,瞧着竟比真的还动人些”
康允安拢着手,盯着那花架看了半晌,淡淡道“到底不够真,假的真不了”
不...
不多会,翊坤宫正门开了,掌事姑姑岁荷板着一张脸走了出来。
原本还围着康允安闲话的小宫人宦侍们急忙鸟兽散。
“娘娘起了,方才同奴说,今日天冷,午膳适宜吃锅子暖和暖和”
“秦川王妃估摸巳时三刻才能到,刚巧赶上午膳,不晓得诚王妃今个走不走的开,锅子要多备一份。”
“对了,芫荽多些,娘娘爱吃”小宫人宦侍若是仔细听,他们最怕的岁荷姑姑说芫荽两字的时候,声音有一瞬发颤。
“崔姐姐快去给娘娘梳头吧,奴这就去传膳”
康允安点点头,一路出了翊坤宫的门,约莫是天气太冷了,他鼻头也被冻红了,没忍住抽了抽鼻子。
翊坤宫宫人宦侍一年一换,人太杂了,让哪个去他都不放心。
通往御膳房的路,他走了两千五百七十八次,从来没有那次像今儿这样松快。
康允安去御膳房通报了之后,回来路上碰到了祥福宫祺妃娘娘宫里的掌事宫女紫如。
两人互相问好后,紫如将一个绘着福字样的食盒递给康允安。
“荣王并荣王妃昨个下晌托管夫人捎进来的”
“说是桂香春新出的,融合南北口味的咸口枣泥酥,我家娘娘特吩咐,让奴今早给翊坤宫送一份”
“可巧在这儿遇到你了,奴偷回懒,劳动康哥哥帮奴带回去吧”
本不是多话之人的紫如,将食盒递给康允安之后,行了礼,又转身去了。
康允安笑着点点头,又轻轻摸了摸食盒上的福字样,花纹,福早来,福早到。
这不,盼着盼着,福盼到了。
待到康允安回了翊坤宫,前往主殿回话。
许久不曾认真打扮的皇贵妃娘娘世兰,今日也上好了妆,还特意裹了几层厚厚衣裳,遮住比黄花还瘦的身子。
美人迟暮,又施粉黛掩盖了岁月摧残,眉眼之间依稀可见年轻时风华绝代,只是鬓边的几缕银丝,却怎么也遮不住。
“我如今这样子,妥不妥”世兰看着镜中那个清减了许多的女人,紧张道。
她的好斑奴,当年众人费尽心力送出去的儿子,就要回来见她了。
她可不能让斑奴看到她如今憔悴如斯的模样。
这些年,她装疯卖傻,和皇帝虚与委蛇,口中只字不提斑奴,心中日日如刀割火燎,人怎么会不憔悴呢。
年皇贵妃曾经最是丰腴,如今,从前的衣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
她是母亲,怎么会不记得自个孩子。
那年撞柱为儿子拖延活命时机,醒来头三个月,她的确是记忆混乱了。
她不记得自个是谁,忘记了许多事,只记得自个是年家阿鸾,刚刚入雍王府的年家阿鸾。
皇帝就势骗她,给她编了许多可笑的故事哄她。什么早夭的皇五女,什么膝下养着的只有小八。
偶尔被皇帝带来的小八,哪怕看她的眸子里哪怕再充满孺慕,可那孺慕背后总藏着深深的哀婉,她怎么看不出。
她那个时候只觉得不对劲。
不该是这样,应是有人扑在自个怀里,轻轻扯着自个的发捎撒娇耍赖才是,自个把那人抱在怀里细声慢语哄着。
第四个月那天,当翊坤宫里的蔷薇开出第一朵花苞,她就记起来了一部分。
她二十三岁那年生下了一个儿子,一个她如珠似宝养大的儿子。
她给儿子取名斑奴,斑奴好好养到十二岁,因着皇帝猜忌之心,被贬为庶民送去宜州,路上没了。
皇帝为什么要把斑奴送去宜州,世兰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那一年,她痛苦极了,脑子里日夜撕扯。
许多事她记不起来,但将门之女对于险境的直觉和敏锐又让她死死住了口,她绝对不能开口问皇帝,绝对不能。
也足以让荣王有意无意帮着年皇贵妃想起全部残忍过往。
阿爹、哥哥、嫂嫂、侄子侄媳、侄孙、京中满府奴仆,满门惨烈的过往被世兰一点点记了起来。
她的斑奴,是年家人拼死留下的星星火种,足以燎原的星星火种。
七年零十八天,她和斑奴七年零十八天未见了,不晓得她儿高了没,壮了没。
明明是日日夜夜心尖尖惦念的人,即将要相见了,世兰却无端害怕又是幻梦一场。
“妥极了”岁荷给世兰簪上一朵蔷薇绢花,自个噗通一声跪下,向世兰低声请罪。
“奴有一事,瞒了娘娘数年,请娘娘责罚”
“何事”这些年,世兰心中隐隐有个大胆猜测,但她不敢往细了想,也不敢同旁人提起,却见岁荷道。
“此番护送小殿下回京的,正是大将军和二公子”
待到岁荷将这些年,年大将军背后的筹谋一一道来,一抬头,却见世兰失手打翻了胭脂,眼中含着一汪眼泪。
枯白的手上沾染了红艳艳的胭脂,更加诡艳。
哥哥,兴哥儿果真也在活在人世么。
哥哥,兴哥儿,斑奴…
秦川王妃带着一个高瘦的侍人来到翊坤宫之时,不等通传便径直走向内殿。
一进来,便瞧见世兰含着一汪眼泪,头昂的高高的,抬手抹眼泪的模样。
“嫔妾来的不巧了”
“哟,是谁狗胆包天,又把我们皇贵妃娘娘惹了,岁荷,你怎跪着,快起来。”
秦川王妃李静言这些日子来了翊坤宫探望多回,因着诸多缘故,倒与世兰说得来。
今儿一来竟似半个主人般吩咐起翊坤宫一众人等。
“本宫从诚王府带了好些东西,都在偏殿堆着,岁荷、小允子,你俩且随本宫去规整规整”
“玉荼儿,你去伺候皇贵妃娘娘净面”
待到李氏一众人从主殿出去,顺带掩了门,殿里只剩下李氏带来的那个侍人玉荼儿儿。
那玉荼儿三步并做一步走到世兰身边,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世兰鬓边的华发。
镜中两张脸,一张年华老去依旧不掩凤仪万千,一张姿色寻常独一双眼睛漂亮惊人。
细细看去,虽然五官不甚相似,眉宇之间那股隐不住的英气,却无端宛如亲生。
“好孩子”世兰拍了拍玉荼儿的手,复攥紧了玉荼儿的手。
待摸到玉荼儿掌心一道尚未完全愈合的刀剑疤痕和掌心粗糙的经年硬茧,素来骄傲连眼泪都往上抹的年皇贵妃,世兰,第一次眼珠子如断了的线。
“你家娘娘肯带你入宫想必你定是个周到的,午间一起用膳,今日吃锅子”
短短一句话,竟然哽咽般,停停顿顿,半响才说完。
那一日,翊坤宫的锅子足足吃到了酉时一刻,待到夕阳西下宫门即将落锁才罢。
侍膳的小宫人添到第九回水,去小厨房重新烧水时候,没忍住和同伴小声嘀咕。
“贵人们喜好真稀奇,这么冷的天,明明穿着大氅抱着手炉子,还偏要在蔷薇花架下支了屏风摆膳”
小宫人先是自个小声嘀咕一句,又拉了拉同伴的袖子。
“不都说宫里娘娘最重仪容吗,怎么咱们娘娘加了那般多芫荽,不嫌熏得慌吗”
“禁言,你要死了不成,这种混话也敢说”
稍微大点的宫人狠狠点了点小宫人的头,“当岁荷姑姑的板子是摆设不成”
见小宫人吐了吐舌头,大些的宫人心里也暗自奇怪。
她从前隐约听哥哥姐姐们说过,早些年翊坤宫里是最爱锅子的。
中间有六七年,不知为何,翊坤宫娘娘却再也不吃了。
怎么今个突然又吃上了,边吃眼眶还红红的,难不成是熏红的。
算了,贵人尊贵,喜好也多变,他们这些当差的,当好差就是。
不过今个天气真好啊,夜里落了雪,天明却放晴了。
满地雪色映着碧空如洗,白日里好看极了。
到了酉时,雪色又沾染些斜阳绚丽霞光,给素日森严阴冷的宫闱添了几分暖色。
想必,熬过了寒冷冬日,春日就要来了。
【正文18·南歌子2】
煕平二十五年,阳春三月,正是百花齐放之时。
皇帝刚换了轻薄春衫不久,夜里便做了个梦,有大红鸾鸟衔七彩宝珠而来,落在太极殿上,身后万丈霞光,隐约可闻仙音袅袅。
待到天明,急忙召了钦天监解梦,那新任钦天监满嘴吉兆祥瑞,直言三五日内,必有喜从天降。
果然,第五日,煕平二十三年,远赴芝罘仙山为皇帝采芪姚神树上灼桃仙果的霁云国师提前回京了。
那霁云离京两载有余,如今百余岁老人,面色红润若壮年,乌发松松挽了个道髻,倒骑一匹五彩神鹿。
一身青衣仙气飘飘,身后跟着三千全身裹着黑布的阴男阴女。
许是仙山养人,当年出去的童男童女,少男少女瞧着竟似成人身量。
霁云一路行来,一副仙风道骨模样,引的万人空巷,争相跪拜。
众人原本只是跪着恭迎国师回朝。
“霁云国师赐福了,大家伙快来接福瑞了”
人群中不知有谁嚎了一嗓子。
百姓们急忙抬头,只见霁云从袖中随意洒落些什么薄薄物什。
离霁云近的几个人赶紧抬头去接。
“咦,是小人画儿”
“哎,这画上有字”
“有没有识文断字的郎君给俺们讲讲”
待到霁云一行被皇帝请进了宫,捡纸片画的百姓们也把内容拼出了个大概。
却原来那纸片画上连起来,讲的是一个仙人历劫的故事。
那画儿上讲的原是白寅还仙记,故事讲的巧妙,画的也栩栩如生。
某朝某代有位出身尊贵的小公子,小小年纪被府中奸人栽赃陷害,被家主赶出家门。
那金尊玉贵的小公子,东西北都被奸人阻了去路,只得向南逃亡。
偏路上被野兽咬伤,险些丢了一条命,却机缘巧合被几个偏僻山野之人救了回去。
小公子养好伤,见那地方未开化,便留在山中,教书育人。
数年过去,因着小公子悉心教导,这偏僻山野之地倒出了不少大官英杰。
其中最出息的孩子官拜一品,为小公子平冤平屈不说,还欲接小公子去府里荣养。
待到匆忙返还山野老家,却见小公子被神仙驾着鸾车,接去天宫了。
原来这小公子本是天上白寅星下凡,为开一地造化而来,如今功德圆满,重归仙班。
因着故事通俗直白,还掺杂了权贵府邸私密、仙凡因果纠缠、贫者读书改命等诸多直戳人心隐晦微妙之处。
又是国师亲手撒下的福瑞,由着迎接国师的百姓们口口相传,不到两日便在帝都里传开了。
上至世家权贵,下至走夫贩卒,没两日,白寅还仙记风靡帝都以及周边郡县。
人人以读白寅还仙记为荣,以不知白寅还仙记为耻。
就连街头巷尾不识字的老人家也会乐呵呵说上几句白寅星君的故事,谝几句报应不爽。
白寅还仙记,甫传到燕王府那日,燕王妃齐令仪拊掌大笑。
“好好好,好一出白寅星君还仙记,真真妙极了”
待笑了个痛快后,又唤来贴身侍女观棋。
“立刻给阿弟传信,给咱们齐家各地铺子传令,每个铺子在当地摆流水戏台,请当地最红的角儿,每日连唱三场。”
“这教化世人的好戏,自然要人人瞧上一瞧才不负这精妙绝伦”
“好好好,这就去办,只一遭,我的好姑娘,咱甭自夸了,真真羞死个人”
“不知是谁先前熬油似的,不眠不休许多个半夜半,写了撕,撕了些,书稿摞起来,比我都高了”
观棋嗔道,又伸手比划一回,惹得齐令仪佯装要撕她的嘴,主仆两人笑闹一回才罢。
自从煕平王被圈禁后,抚远侯齐成宾趁着皇帝难得上朝之际,泪撒大殿。
待到下了朝,皇帝好奇召去问话,抚远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诉他那小女儿命苦,为他女儿求个和离。
皇帝这才得知,当年自个赐给那孽子玄昀的王妃齐氏,帝都出了名大气端庄的女子表率。
入王府这十余年来,那好孽子,因齐氏相貌平平,在齐氏房里过夜次数拢共不超过五回。
因着玄昀轻慢,府里那些女人也有样学样,对王妃齐氏个顶个不敬,尤其那几个生了儿子的,更是飞扬跋扈。
皇帝在肱骨之臣面前被揭了短,跌了面,断不肯承认自个当年指婚有错,一味只怪玄昀好色。
因着齐氏被冷待一事,皇帝被带着忆起怀思皇后,于是心头怒火再起,将那关进宗府的煕平王一撸到底。
得嘞,如今要称一声庶人昀了。
皇帝又将王府里最为嘚瑟的几个诸如朱氏之类的赐了毒酒。
因着不好允了抚远侯所求接女儿回家之事,又下令,煕平王府降为燕王府,特封燕王妃齐氏为超一品王妃,令其好生教养子嗣。
皇帝原预备将一名庶子记在齐氏名下,被抚远侯哭着挡回去了。
是以,燕王府由燕王妃当了家,齐令仪本就是个宽厚的。
待府里少了几个搅风搅雨的刺头,她又给府里一位素来依附她且忠心品行又端的庶妃请封侧妃。
顺道在四个庶子里挑了个稍微顺眼些的,一并把养孩子的活儿丢给侧妃了。
教养子嗣,呸,就玄昀那个蠢货,能生出什么聪明儿子,她才懒得费心思。
因着父亲抚远侯的殷殷提点,齐令仪自煕平二十四年九月起便开始着手编撰白寅还仙记。
她少时文采斐然,因是家中嫡长女,被父亲抚远侯亲自教养长大的,最是张扬恣意。
成日压不住性子,化名逍遥生,写了几回话本子,不曾想被书肆印了几回。
自从当了王妃,日日只顾着装贤惠,应付玄昀那个蠢货和一堆莺莺燕燕。
许多年不曾写了,一开始竟有些手生。刚落笔那几日,的确是写了撕,撕了再写。
齐令仪深知,她这话本子虽然只是环环相扣中微不足道的一环,但却是那画龙点睛的关键,是最后一笔万民归心的紧要。
皇帝日益昏庸,这朝廷眼见着乌烟瘴气,若要重复吏治清明,必得山河重改。
可历来夺位,哪里有不流血的,夺输了,万民陪葬,争赢了,万民堆山。
输赢背后动辄尸山血海,全是一条条鲜活人命,人命背后又是一个又一个小民之家。
母亲的儿子,妻子的夫君,儿子的父亲,那些战场上因为权利之争丧命的小民们,何尝不是他们家中的顶梁柱。
小家原本就是大国基石,小家不稳,大国何安。
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
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保家为民的少年将军,原本,就得了些许民心。
倘若,这将军又是那早年被驱逐惨死的天潢贵胄呢,又有着被上位者害得家破人亡的惨痛过往呢。
崇拜强者,同情弱者,素来是人秉性。
早在二十三年前,随着皇帝日渐专横,齐年同年家暗里结盟,躬身入局,以自身为棋,谋万民福祉。
这些年对外依旧装着不合,私底下却一明一暗,互为扶持。
随着皇五子出世,他们早就盘算着,以最小的代价,助其荣登大宝。
自打管家将那霁云国师弄来做障眼法,他们父女便商定了,顺势而为,顺时而应,承天命而破天命。
白寅是福是祸,公道自在人心。
她呀,只需要把话本子写好了,写好了才能勾人,勾人了,才能浮想联翩。
才能挣得个名正言顺,兵不血刃。
【正文18·南歌子3】
那白寅还仙记传着传着,到最后变了样,民间隐隐有了风声与传言。
东西南北四境,竟开始流传起那皇五子,周王殿下,玄应,当年许是被救走了,指不定还活的好好的这一桩惊天秘闻。
除了帝都皇城之中的九五至尊。
那位早就被前朝后宫联手蒙住耳朵眼睛的皇帝,还自信满满以为,天下俱在掌握之中,孰不知,自个早就成了瓮中的孤家寡人。
自三月霁云还朝以来,皇帝日日在天机宫等待灼桃成熟。
天机宫门被国师霁云和苏培盛苏大监,还有新任太医院院使卫临一并守的死死的,谁也放不进去。
一丝风声也吹不进皇帝耳朵里。
皇帝还等着霁云用灼桃帮他炼丹,助他重返青春,再生儿育女呢。
全然不知,他的身家性命,已经全系在旁人一念之间。
煕平二十五年,四月初一,宗府宗正密放玄昀回冀州。
七月初一,子时三刻,玄昀纠结其府邸妾侍母族及这些年经营的嫡系心腹,以京内四皇子府为据点,三万兵马囤兵皇城内八门。
把皇帝困在天机房,将各宫嫔妃所在各宫,并派重兵把守。
七月二日,丑时一刻,玄昀分兵一万围皇城正崇宣三门和还在睡梦之中的帝都权贵之家,严锁各府,擅出者,杀无赦。
南境冬境两军又相隔甚远,玄昀重兵控制住了京畿,皇帝的旨意甚至连皇城都出不了。
大周朝近百年来,实行屯兵于民制,素来京中不设兵,分兵于四境,每境掌兵最高两万人,战时从民间调兵。
百年前,先帝文宗冲龄之年继位,太皇太后张氏,奉明宗遗旨监朝。
时,北境柔勒,西境鬼方,南境荆蛮,东境真胡,不定期侵扰大周。
文宗母子幼子弱母执政,朝内不服者众,宗室蠢蠢欲动。
张氏出身安州张家,本是落魄士族之女,明宗在时,不过是后宫贵德淑贤四妃之一。
是后宫里最和气不过的贤妃娘娘,生的秀气柔弱,成日里书卷不离手。
诸方势力博弈之后,原本以为张氏是个好拿捏的,便默认着张氏一介女子监朝。
谁知道张氏看着柔柔弱弱,却杀伐果断,手段过人,深谙攘外必先安内之理。
龙椅之后垂帘,不拘一格选贤,大肆提拔提拔寒门子弟,打破朝堂世家皇权并立局面。
不足半年砍了三十余位不敬幼主的宗室,灭了六家不敬皇帝的世家,铁血手腕将朝内纷乱理的顺顺溜溜。
后,诏喻大周,令传天下,外敌侵边,有英勇杀敌者,击退四逆者,封侯列爵,敢犯大周边境者,格杀无赦。
霍家、齐家原也是颓势世家,就是那个时候借着军功重振家族,冒了头。
皇室尚武,民间多兵,后来平定四方后,大周兵辎过重,徒费国帑。
张氏又下旨,举国实行四境分军,每军限三万人,其余各兵,屯兵于民。
战时兵,闲时民,均开荒自给自养,凡兵转民,成家立业者,各项赋税仅纳十分之一。
后张氏病逝,文宗承母遗风,三五十年以来,大周陆续出了诸如年虎、齐成宾、霍泽、赵之恒之类的名将英才,将四境打的服服帖帖。
眼见着司卫已然和玄昀沆瀣一气,唯一个姓李名讳昭的副司武官带着不足三千人马誓死拱卫皇宫和德胜门。
李昭本是诚王母族,秦川王妃李家出来的人,一家子文官,唯他一个武人,算起来是诚王嫡亲表哥。
近些年虽然祖上有颓势,眼瞧着随着诚王被重用,李家又起来了。
任玄昀和其爪牙用尽办法,李昭硬是不从,面上恭敬,说来说去只奉上令。
早些年玄昀也曾费力拉拢过,可李昭人如其名,是个光明磊落的性子。
对于玄昀,素来秉承一个不得罪不站队态度。
又李昭因为身份特殊,玄昀眼下还未到和诚王彻底翻脸时候,只能再三忍下这口恶气。
玄昀本人,因着母族低微,自个不得皇帝宠爱,又不甘屈于人下,打小便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子。
可偏偏老天不厚爱,他自个能用上的本钱,无非那副天生的俊秀皮囊,和那骗死人不偿命的嘴皮子。
玄昀原是极聪明敏锐的人,从记事起,便想方设法搭上皇后这条线。
数余年殚精竭虑,通过和皇后结盟挑唆皇帝与年皇贵妃离心,设局引前任钦天监汤监正的小孙子烂赌,做出白寅遮紫薇之局。
终于在成功挑拨皇帝和年皇贵妃后,被皇帝看在眼里,十五那年被皇帝记在皇后膝下,成为名义上的嫡子。
十五岁到十九岁,是玄昀最春风得意的四年,那几年,他作为唯一嫡子,陆续纳了收了许多能给他带来助益的女子。
非说有什么不如意,那便是他的王妃齐氏,不如他的三嫂周氏生的美,他三嫂生的美不说,还连连生儿子。
他三哥真是傻人有傻福,真真让人妒忌。
午夜梦回时候,玄昀也曾暗暗想过待来日让他三嫂改头换面入宫侍奉之事。
十余年不如意,一朝得势,倒暴露了玄昀缺乏教养的膨胀自大,目光短浅、见色则喜等毛病,陆续行了许多昏招。
和皇后合谋,除了玄应之弟小九玄宴,待玄宴死后,他又和皇后设计年皇贵妃私通。
可惜他们算计准了皇帝心思,却低估了年皇贵妃在皇帝心中的份量,皇帝迁怒之下,废了皇后。
到底心中生了刺,在办了年家之后,就连他那两年也没有得到什么好脸。
于是当他暗地派人以山匪名义成功诛杀玄应,又蛰伏起来,继续伪装一个端方仁义,礼贤下士的燕王,素日里最喜欢表现出风光霁月的模样。
在外装作亲和的面具带久了,后宅之中便不经意暴露喜欢被人捧着的本性。
燕王妃齐氏生的粗鄙平庸,自婚后经年对他还是一副贵女骄气。
他自然不喜,府里那么多可人佳丽,他去哪里不是去。
所以,每每府里得宠姬妾作贱齐氏,他每次都佯装未闻,极为享受一群女人为了讨自个欢心,斗来斗去的快感。
这种扭曲的快感,在他敬献青红丸,秘密调教江淮瘦马花如萼入宫,皇帝封他为煕平王时候达到了巅峰。
随着皇帝日渐昏庸,他开始光明正大出入皇宫,甚至与花如萼数次在他父皇数墙之隔的和欢宫翻云覆雨。
这一切离经叛道都让玄昀快活极了,就算私通一事暴露,他被皇帝秘押宗府,薅光头衔,玄昀也不费吹灰之力策反了宗正。
半年多来,他虽被关押在宗府之中,享受的却是皇储待遇,甚至连宗正给他安排的侍女中还有一个有了身孕。
珠宝美人高官厚禄荣华富贵,这世间矢志不移的人毕竟太少了。
他开出恢复先祖荣誉,再加上把长女玄锦嫁给宗正独女之子,待到孙辈出生,再为太子聘玄锦之女为太子妃,其所出之子,立为太孙的条件。
生前尊崇,死后哀荣,甚至未来的皇帝还会流淌一丝血脉,宗正怎么会不心动,为他驱使。
毕竟他玄昀曾经可是嫡子,诚王,算什么东西,自然没有他名正言顺。
荣王,呵,一个麻子脸,那高位也配。
就连与愉妃私通之事也被他黑白颠倒对宗正说成了皇帝受奸道蒙蔽,同诚王、荣王设计,他是冤枉的。
愉妃已死,死无对证,待他坐稳高位,真相如何,没人在意。
宗府宗正听着好听尊贵,认真算下来,也不过被是多年前太皇太后张氏打压的破落宗室之一。
都是太祖一脉相承,顶顶尊贵的龙子凤孙血统,谁甘愿郁郁久居人下,经年管着一堆见不了世的文集宗卷。
有着宗正暗地支持,他在宗府半年,秘密联络了各方拥簇。
暗地潜回燕王府之后,又暗地绸缪三个月,就连此番围了皇城,也打的是清君侧,诛妖道的名头。
可玄昀这人,明明是个品行不端之人,偏偏做事喜欢求个天命所归。
由于幼年没有被世家大族仔细教养,行事难免疏漏不足。
当机立断,机不可失,这个道理到底没有悟透。
【正文18·南歌子4】
七月九日,已经数日水米未进的皇帝,躺在天机房中塌上,睚眦欲裂。
一双枯瘦的手,颤巍巍的指了指坐在一旁端着茶杯轻啜的青年。
“逆…逆…逆子”
那发出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就算是九五至尊如皇帝,也总归是肉体凡胎,饿了数日自然也没有多余力气。
自从玄昀封了宫门那日,就下令停了皇帝的膳食。
皇帝一日不下旨封他为皇太子,便一日不得进食。
皇帝身边侍奉的国师、苏培盛、卫临三人,均被玄昀捆了丢在一旁,同皇帝一同饿着。
“父皇,还没有想明白么”玄昀慢悠悠饮罢一盏茶,复笑吟吟看着皇帝。
“那皇位冰冷,三哥愚笨,玄瑛年幼,都坐不稳的,父皇不如早早给了儿子,也省得受这忍饥挨饿之苦”
“瞧儿子这记性,父皇天潢贵胄,自然是不知道挨饿的滋味”
“可儿子打小在明苑,十顿里有八顿都是忍饥挨饿的,我的好父皇,这些可都是拜您所赐”
思及往事,玄昀眯了眯眼睛,心里又恨了几分,他生母何辜,他又何辜。
他虽是皇子,明苑里连个稍微有点低位的奴仆都可以欺辱他。
没有前程的皇子,落毛凤凰不如鸡,那些年是他听到最多的冷言冷语。
都是皇帝亲生,谁又比谁低贱,凭什么就他被丢到明苑,自生自灭。
温宜被冯氏疼着,老三有齐氏、李家宠着,老五有皇帝和年氏还有年家,老七有太后和沈氏,老八有年氏、管氏、管家。
就他自个,爹不疼,娘早死,还背上个和太后相冲的命数,玄昀怎么能不恨。
在明苑的日子里,自打他记事起,便日复一日隐忍,明苑里的书,被他通宵达旦读了个遍。
大了点,每年抓住进宫的三次机会,向皇后投诚,有着皇后偶尔施舍般的照拂,日子才好过些。
七岁回宫后,八岁被记入大玉牒,他皇子的身份才被承认。
随着玄应不傻之后,日复一日的盛宠,日复一日的张扬恣意,他越来越讨厌玄应。
这个出身尊贵,母妃疼爱,皇帝宠爱,老八追随、一应世家子弟环绕的玄应。
他宛如阴暗里滋生的野草,不动声色观察这几位弟兄。
玄时愚笨、玄明怯弱、玄晟志不在此,都不会成为他的对手,只有玄应,意气风发的玄应才是他唯一阻碍。
他原本,也没那么厌恶玄应的。
他在玄应一声声亲亲热热的四哥中不是没有过犹豫。
在玄应悄咪咪拉着老三,老七,老八给他准备十三岁生辰小会时候,差点就软了心肠,打算放过玄应。
刚到太极殿便听宫人说,皇帝同皇五子在练武场,骑马。
他又兴冲冲赶往练武场,刚走到门口,便听见玄应得意洋洋的声音。
“父皇,你该不会舍不得吧”
他正暗道不好,这话僭越了,为这弟弟略略有担心之时,只听见皇帝笑着道。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这天下珍奇异宝,只要是给你的,父皇没有什么舍不得”
天子一言,必为一诺。
就这一句话,玄昀心中刚升起一点友善弟兄的热乎气,没了。
他在外面立了一瞬,又扬起一张笑脸,悄悄离去了。
玄应,明明什么都有了,还想抢他唯一的翻身机会。
那天起,他便下定了决心,玄应留不得,必须死。
挡他通往那个位子的人,都得死。
原本幕僚也劝玄昀一不做二不休,隐晦暗示过,既然都围宫了,宫里死几个人,原也正常。
大周朝二百年来,也不是没有封遗诏御极的帝王。
他面上装作不虞,将那幕僚狠狠斥责一番,夜里,也细细思索几回,极为心动,却被瞧出端倪的齐氏劝住了。
说劝也不妥当,齐氏并未说什么,只是在他去她房里应卯之时,见他去了,起身去梳妆,将读了一半的桓公本纪扣在塌边小几上。
玄昀翻开去瞧,只见那页写着:桓公饥而欲食,渴而欲饮,不可得,乃援素帷以裹首而绝,死十一日,虫出于户。
让玄昀想到了更好,更名正言顺的法子。
他和齐氏成亲后,虽然相看两厌,更有先前抚远侯为女儿求和离这根刺扎在心中。
但此番关键时刻,为了争取抚远侯和抚远侯世子,他不得不违心将齐氏捧起来。
夫妻多年,齐氏除了容色粗鄙这一桩不好,人却是个端慧聪颖的。
那些日子,他去齐氏房里点卯,言语之间温情脉脉,吹唱念打全是做戏。
齐氏面上笑嘻嘻却不为所动,几番博弈,不紧不慢的和他谈妥了条件。
玄昀虽然恨齐氏借机掣肘,却不得含笑允诺。毕竟来日,他都会清算,先应承而已。
“父皇莫不是,心里还在想着玄应”
“父皇以为自个借着霁云之手,给玄瑛铺垫御极之路,连玄应死而复生这种笑话都能编的出来,便能动摇儿子的心思么”
“我的好父皇,你可莫忘记,当初是谁下令将玄应贬出京去”
“寒冬腊月,除了一身单衣,身上别无一物,金尊玉贵养大的玄应就这样出了京”
“哦对了,玄应小名不是叫斑奴么,父皇可知,咬死玄应的野兽是什么”
“儿子派人去查了,你说好笑不好笑,原是几只老虎”
“儿子还想起一事,夏统领后来将那半副骨架丢到乱葬岗去了,说是父皇您下的令”
“你你你你”皇帝气急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有几滴溅到了玄昀衣服上。
玄昀不在意的掸了掸,又朝皇帝笑了笑,转身出去。
不多会天机房外便有一个玄昀心腹隆三提着卫临的药箱走了进来。
“隆三,把卫临解开,让他给父皇瞧瞧,好端端的,怎么还吐血了”
玄昀挑了挑眉毛,他父皇可真是道貌岸然,当年要不是他暗地默许,自个哪能这么轻松除了玄应。
敢做不敢认,到如今还要装出一副大受刺激,惺惺作态的模样真是令人作呕。
玄昀声音渐渐远去,终究淡不可闻。
这些日子,每隔一日,玄昀便会打着入宫侍奉皇帝的名义,在天机房刺激皇帝几句。
气的皇帝吐了好几回血,眼瞧着,油尽灯枯,皇帝却依旧咬着牙硬撑,坚决不下诏。
隆三解开了卫临的绳子,将手里提着的药箱递给卫临,然后把又苏培盛和霁云捆得严严实实。
卫临前些年曾误打误撞救了一回隆三寡母,俩人之间还算熟稔。
卫临对隆三道了声谢,朝皇帝快步走来。
在药箱里摸了片刻,借着衣物遮挡,将数颗决明养荣丸藏在袖中。
给皇帝行了一遍针吊命,待皇帝沉沉睡去,又从药箱里拿出一张方子。
“隆爷,府里老夫人近来可康健”
“劳卫院使挂心,家母旁的都尚好,只是老咳疾又犯了,夜里咳个不停”
提起家中老母亲,素来孝顺的隆三眉毛略微蹙起,冷着一张脸搭了几句话。
“这是通宣丸方子,原是打算制好药丸,再给隆爷送去的,没来得及”
“今正巧隆爷当值,便捎回去,找个可信的药房配成丸”
“让老夫人每两个时辰服用三丸,每日服用三次”
卫临将方子递给隆三,又朝隆三温和的笑了笑。
“需得注意,生冷油腻辛辣之物不得同时进,滋补之物也得缓缓”
“卫院使,这怎么使得”
隆三推托一番,见卫临真心要给,事关寡母康健,犹豫一番,还是收下了。
等到卫临忙完,隆三再度给卫临捆绳子的时候,虽阵营不同,但是手下到底留了几分情,用了平结手法。
待到隆三提着药箱出去,关了门。
卫临戳了戳苏培盛和霁云,两个人轻轻挪动将绳子绷紧,捆着卫临的绳子随之开了。
卫临将袖里的丸药给俩人各喂了三颗,又给自个喂了两颗,复将绳子捆好,三人各自闭目养神。
卫临生于小医官之家,十六岁那年,通过外教习选拔入太医院,一开始只是个普通吏目,到如今已经是太医院院使。
不足二十年,在太医院稳稳立住,靠的就是耳聪目明和八方交好,以及,跟对主子。
自打十五、六年前带着他的温实初悄没声息被翊坤宫娘娘盯上,丢了命。
卫临便管中窥豹,把宝压在翊坤宫,有意无意卖了许多好。
选择选翊坤宫投诚,有两个缘由,其一,看重翊坤宫来日不可限量。
瞧出翊坤宫娘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且在皇帝心中地位绝对非同一般。
皇五子身上带着三分将门的血性和飒爽,又是个磊落性子,在这样的皇帝手下讨生活,不用时刻担心脑袋搬家。
其二,他有个大他五岁的邻家孙阿姐,俩人自幼一同长大,不是姐弟胜似亲生。
后来孙阿姐被选入宫做侍人,早年和宫里的侍卫暗地生了情。
是翊坤宫娘娘瞧出来了,将阿姐要到宫里,又寻了个由头给阿姐和姐夫赐婚,还在北疆给姐夫寻了前程,如今夫妻和顺美满。
一个霹雳手段却又菩萨心肠,将门出身的母亲,教养出的儿子,断然不会是睚眦之辈。
纵然当年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皇五子被野兽咬死一事,哪怕翊坤宫娘娘撞柱,卫临内心还是不信的。
卫临本就是谨慎心细,外圆内方之人,各种旁人不曾注意到的端倪被他全不动声色瞧进眼里。
狡兔尚有三窟,更何况根深叶茂的年家。
于是,卫临面上不显,这些年依旧明里暗里帮着翊坤宫办了不少事。
加之在皇帝面前恰到好处的逢迎,有本事,又有眼色,有翊坤宫娘娘偶尔的枕头风,便一路顺顺利利的升了上来。
果不其然,年家慢慢出手了。
卫家已然在他手上逐渐兴旺,眼瞧着便要更进一步了,新君继位,自然是要封赏功臣的。
偏偏玄昀逼宫,改投已然来不及,他全盘谋算差点落空。
方才行针时候卫临给皇帝又把了脉。
皇帝这些年不忌酒色,身体里的寒药早就发作,再加上近年来胡乱服用丹药,内里已然虚空了。
好好养着,约莫还能有个两三年寿数,最近被隔三差五刺激着,寿数约莫一年不到了。
他刚有意扎偏了一针,这一针,略挪下位置,若是再遇到气急攻心,轻则瘫痪在床,重则溢血暴毙。
医者仁心,皇帝这些年荒唐行事,白骨又垒了许多,卫临有时候也会扼腕叹息。
早年九龙夺嫡里杀出来的皇帝,早些年也是个勤政爱民的明君,偏生生走上了众叛亲离之路。
也是,权利握久了,谁又能保持不变呢。
这一针,权当是他送给新君的贺仪吧。
七月天,孩童脸,噼里啪啦的雨点砸在地上,溅出一朵又一朵水花。
卫临侧耳听了会雨声,嘴角勾起淡淡笑意。
落雨好,落雨万物才能长得好,也该他们卫家繁茂了。
【正文18·南歌子5】
煕平二十五年,九月初一,夜。
已经饿了两月余的皇帝,日渐枯瘦萎靡,依旧撑着一口气,坚决不下诏。
他已经被关在天机房里很久了,之前还有苏培盛、卫临、霁云,彼此偶尔之间还能听个响动。
半月前,这三人也被玄昀带走挪到别处。
如今天机房只剩下皇帝一人,屋内一丝烛火也无,有清冷的月光隔着糊了遮光纸的菱窗照了进来,在地上投了一片朦朦胧胧光影。
大概,人在极度饥饿时候,听力是最好的。皇帝侧耳半响,隐约听见,门外略有轻动。
这两月以来,玄昀每隔三日派人给自个喂一点水,每隔七日让卫临给自个扎一回针。
皇帝听见腹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一声,一声,又一声,越来越响。
玄凌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他大概要成为大周开国二百三十年,第一位被饿死的帝王了。
将来到了地下,不知道先帝要怎样嘲笑他,先帝的诅咒,到底还是成真了。
当年先帝欲改立十四玄清的时候,他笑着给先帝喂了一块糕点。
那糕点本无毒,但是和先帝服用的有味药混在一起,就变成了剧毒,最后要了先帝的命。
如今到了自个,除了清水,竟也无别的了。
也许哪天玄昀腻了这把戏,送来的便不是清水,而是毒酒。
皇帝细细想了一回,倒扯着嘴角笑了笑。
皇位冰冷,只有比皇位更冰冷的人才能坐得稳这位子,玄昀比起他,到底还是不够狠心。
既然有胆子围了皇城,就要趁势杀鸡儆猴,大力扶持亲信,快刀斩乱麻,除了其他兄弟们和兄弟们子嗣。
待到只剩玄昀一人,这皇位,自个下不下诏,又有什么分别,偏要求什么名正言顺这些虚把戏。
皇帝怎么会不清楚,若是下诏封了玄昀为储君,他怕是数月内会无故暴毙。
皇帝算准了玄昀不敢光明正大弑父夺位,才咬牙拖着。
胡氏愚笨粗鄙,出身低微,玄昀,眼界到底还是窄了,胆子到底不够大。
玄昀此人睚眦必报,且心性浮躁,好大喜功,不顾人伦。
皇帝再如何昏庸,也是执政二十余年的皇帝,他并不希望大周祖宗基业毁在玄昀手上。
他在等,等大智若愚的老三,或者机敏善谋的老八,无论皇位给他们中的哪个,都比给玄昀好。
无论他们哪个闯了进来,这皇位,就给他们哪个。
皇帝把子嗣想了一遍,又把所有妃妾想了一回,不可避免的碰触到某个被他设为禁忌的角落,心终于开始抽抽疼了。
说到胆子,后宫谁能比得过世兰呢,天下谁能比得过玄应呢。
有些痛,不会当时发作的,也许做出决定的时候,是的确狠下了心,甚至觉得理所应当。
皇帝已经很多年没有想起玄应了,却在这个有月光的夜里,想起当年他最骄傲也最混蛋的儿子。
玄应若是还在,九月十二,就满二十。若是成婚早,膝下也该有儿有女了。
会有可爱的孩子唤着玄应阿爹,唤自个一声皇祖父。
可是玄应死了,死在煕平十七年的冬天。死在他父亲的猜忌之中,死在他兄长的推波助澜之中。
死的时候才十二岁,死在老虎之口,尸骨只剩了半副。
消息传来那夜,太极殿亮了一夜烛火。
后来,老八在太极殿外哭喊了一夜,皇帝也在殿内枯坐了一夜,就连苏培盛也被他指到殿外侯着。
没有人知道,这位帝王也在黑暗里,眼泪湿了龙袍,他是皇帝,可他也是父亲。
玄应死讯传来的那一刻,他便后悔了。
他不信玄应就这么死了,派人暗地去细查,玄应的的确确死了,千真万确是死了。
那个时候自个做了什么呢,皇帝已经不敢回想,他怕自个睹物思人,做了太多错事。
在女色中放纵沉溺,何尝不是一种逃避。
又因着对外丝毫不显漏真实情绪,便因为他毫不显露,玄应竟被夏弋丢去乱葬岗。
那是世兰金堆玉养捧在手心养大的儿子,那也是他虽然妒忌但不得不承认足够优秀的儿子。
时隔快八年,皇帝才敢承认,他忌惮年家势力,更妒忌玄应。
他作为皇帝,执掌四海,坐拥天下,居然会妒忌一个孩子。
他的玄应,所以在玄昀说着霁云宫外撒福瑞的事情,他内心深处抱着一丝虚妄的期待。
他的玄应,被人救了,在他不知道的角落,好端端的活着。
靠着这个执念,他撑了一日又一日。
皇帝想了许多许多,越发饥饿,也越发头疼欲裂。
他迷迷糊糊之间,眼前也似乎出现了幻象。
有个长身玉立的青年人站在他面前,给他喂了混着龙须酥粉末的牛乳,牛乳之中还有丝丝竹香。
青年人和世兰如出一辙的凤眼里,始终冷冷清清。
许久不曾进食的皇帝不顾帝王风度,三五口吞咽完,身上恢复了些许力气,挣扎着睁开眼睛才发现,不是幻象。
他面前的确站了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青年人,青年人给他喂食的器皿原是一个竹筒。
那青年面如黑玉,五官虽然普普通通,一双凤眼生的极为好看。
皇帝还没发问,只见那青年俯身,用极低的声音极快道。
“臣崇彪,见过吾皇。”
待到崇彪三言两语将局势说清楚,又从怀里掏出北境、西境、南境三位大将联手花押。
从皇帝口中处得知虎符所在之地,又闪身不见。
皇帝心下安了许多,到底还是老八机敏,被困的这些日子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假意以玄昀为尊,暗地设法从抚远侯处着手,持抚远侯手令,从南境秘密调兵勤王。
打的是南境投奔玄昀名头,镇南将军崇问元便是收到军令后,带着一万兵马,日夜兼程赶来帝都。
来的路上还和驻在朔州的北境西境两军通了信。
如今朔州三万人马,已经在皇城外两百里处驻扎集结。
此番崇彪趁夜潜进来,便是给自个汇报情况,讨要令军虎符。
若在平日,虎符所在之处,皇帝多疑,断不可说给一个仅见一面之人。
大概今夜月色正好,又因来人名字与身形中隐约可窥故人风姿,让皇帝恍了神。
再加上事急从权,又有三将联押,皇帝便来不及思量许多,匆匆说了虎符所在位置。
大周军队,如无令军虎符,私自入京便视为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
按照祖宗规矩,皇帝本人也不得时刻带着虎符。
大周虎符,和别朝别代不同,不是青铜金玉所制,而是一卷密文。
八十年前由太皇太后张氏下令所制,延珪墨在青宣纸上绘四时花鸟鱼虫,纹落中暗藏东西南北四境。
百年不褪,百年不蛀,又称,山河洛书。
昔年,文宗皇帝怕母亲地下寂寞便把山河洛书拓印两份,正本随着太皇太后张氏一同入了皇陵。
副本其一,一分为四,四境将军府各藏四分之一山河洛书拓片。
皇帝调兵,需拿山河洛书拓本和各境拓片相对,需严丝合缝方可生效。
皇帝口令亦或者手书,调兵时均不作数。
原本山河洛书拓本所在位置是由每任皇帝驾崩前秘密传给下一任皇位继承人的。
皇帝不是先帝选定的继承人,当年是以不和先帝元后合葬为威胁逼得先帝说了位置,又和四境核验过为真。
任谁也想不到,山河洛书这么重要的东西,就放在太极殿龙椅下的暗格中,和太极殿牌匾内藏着的储君诏书两两相对。
【正文18·南歌子6】
夜更深了,此时已经是三更,万籁俱寂。
正是大梦酣畅之时,围了皇城一个月,守卫们也开始有所懈怠,尤其是皇宫之中的守卫,更是一个个揉着眼睛打呵欠。
自从皇帝被扣在天机房后,朝会所用的太极殿,便空置了下来。
一连月余,二十来个大小伙子天天在这里严蹲死守,可偏偏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一个,于是他们也便懒散了。
突然传来数声微弱虫鸣,这些人玩的正尽兴,哪有人注意这种小事。
唯方家的小儿子方筠动了动耳朵,仔细听了一回,心里数了一回,五短五急。
突然丢了手里的骰子,懒洋洋道。
“诸位兄弟们继续,我去方便方便”
“方头儿快去快回,刚赢了兄弟们银子,可不许遛猫儿”
“你方头儿是溜猫儿的人么”方筠从身上扯下个荷包,丢在牌桌上,满当当的碎银子散了出来,惹来一片叫好声。
“方头大气”
“谢谢方头给兄弟们酒钱”
“谢谢方头给的红封,给方头儿拜个早年”
……
侍卫们七嘴八舌笑闹做一团,方筠同他们笑骂几句,转过身,伸了伸懒腰。
方筠出身文德殿三大家方家,早年在宫里也曾当过皇子伴读。
再加上方家早早站了皇四子的队,方筠有个姐姐,正在燕王府当侧妃。
算是半个心腹,是以玄昀才将太极殿交给方筠守着。
方筠刚走到门口,被冷风一激,不由打了个哆嗦,顺手将敞开的大门掩上,把屋内喧嚣掩的严严实实。
待方便回来后,从菱窗缝隙瞧见里面玩的正热闹,脚步顿了顿,折身从太极殿正门猫了进去,顺道将门锁上。
只见太极殿龙椅旁,果然站着一人,习武之人,视力极好,纵是黑夜也能视物如白昼。
方筠瞧见那人身上挂着一枚古朴玉环,按下心头激动,快步走了过去。
走到那人面前,正欲下跪行礼,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扶住。
“温节,你我之间,不需如此”
方筠眼里一热,口中哽咽乌拉一句,压低了嗓子唤“殿下”
“这些年辛苦你了”
玄应轻轻拍了下方筠肩头,方筠是当初他在崇文馆上学时,追随他的玩伴之一,也是促织军中一员得力大将。
“恭迎大将军王回宫”
当年的小哭包如今已经长成高高壮壮的大男人了,压下眼角的湿润,抱拳轻声道。
玄应有些感慨,他早就忘了自己也曾经是金尊玉贵的出身了。
这个不伦不类的称呼他也很多年没有听到了。
小时候不知天高地厚,也曾短暂沉溺在虚假的父子温情之中。
总觉得自个和阿娘受宠,外祖父和舅舅又军功卓然。
这辈子总能随心所欲的,便总想着做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
经常捉了将军虫,和一众玩伴组成促织军,以蟋蟀叫声为战鼓,模仿战场厮杀。
还根据蟋蟀不同叫声,编了促织令。
促织令,只他,小八,年二哥,方筠,四人知晓。
方才他发出的虫鸣声,便是促织令里的最高指令,五短五急。
译过来便是,大将军王玄应在此,诸将速速来见。
方筠幼时身子弱,又是个小哭包,总想跟着自个学功夫,没有现银,便将家中祖传玉佩偷偷带了出来。
为这事他俩都被狠狠责罚过,倒因此结下不同其他玩伴的情分。
这些年方筠秘密为小八所用,是一枚潜在玄昀身边的得力暗棋。
玄昀这边许多重要消息,包括此次他潜进宫来,都是方筠在背后出了不少力。
小八只告诉方筠暗中协助,并未告诉方筠潜进来的人是自个。
玄应心下有些感慨,当年最爱哭的小孩儿如今也长成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
大概这就是成长,大家都在时光洪流中裹挟。
所幸,物非人是。
早年最要好的他们并没有因为时光疏远,反而都成长为英勇的男人,为了各自想要守护的,一步一个脚印前行。
男人之间久别重逢,很多时候没有太多温情脉脉的话语,一个眼神,便有足够的默契。
未等玄应再开口,方筠便从怀里摸出一个令牌和一张名单递给玄应,又闪身出去,重回牌桌,不多会偏殿的喧哗声更大了。
玄应摸了摸袖中的两卷文书,又深深看了一眼冰冷的龙椅,不带丝毫眷念,扭头离去。
熙平二十五年,九月初五寅时。
皇城外,三十里处,忽有三万人马从天而降,自称白寅军,那旗徽上一只七彩鸾鸟踩着一只白虎傲然而立。
消息被传到燕王府已经是天光大亮,玄昀才刚从新收的美人床上爬起来,匆匆忙忙披着衣服赶往议事厅。
听闻幕僚所言,玄昀憋了一肚子火,急忙派人去探,不多时探子回转,只听得探子报。
那白寅军主帅是一位黑面小将,生的眉目精致,自称皇帝第五子玄应,此番前来只为勤王救驾,让罪人昀束手就擒。
探子还未学完那小将和麾下所言,便见玄昀摔了手中茶杯。
素来温文尔雅的燕王殿下突然大发雷霆,同在议事厅的诸人愣了一瞬,正欲打圆场。
只听得门外传来爽快笑意,燕王妃带着十几位侍女,数个食盒进了议事厅。
“王爷昨夜忙到子时才歇下,许是太过劳累,手上才一时不稳,快去给王爷换杯新茶”
燕王妃抬抬手便又有几位侍女从门外进来,迅速收拾了茶杯,麻利给玄昀和议事厅诸人换了新茶。
“周王殿下早年没了一事是举国皆知的”
“想来诸位大人未来得及用膳,左右这消息泰半不实,再探再报便是了,先用膳后再商议也不迟”
“王妃所言极是”见齐氏三言两语给自个失态解了围,玄昀略平了平吐纳,又端上一副笑脸,招呼诸人用膳。
“孤方才失态了,诸位大人见谅”
“方才咱们说到哪了”
眼见议事堂又是一副主贤臣明和乐局面,燕王妃再度挥挥手,带走了侍女。
待到出了议事厅大门,略侧身停了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很好这一切荒唐马上就要结束了,陪玄昀演了这么久夫唱妇随真是恶心死她了。
昨晚想偷偷越过内院去报信的人全被她下令扣了,派了心腹守着。
到了天快亮时候才故意放了一只信鸽进了内院。
玄昀这个蠢货,也不往深了想想,这些日子自个费劲捧着他到底为了什么。
还夸自个贤惠,说什么若是他登基了,若自个有悔,还是可以把元后位子留给自个。
呸,当她稀罕。
她早就把玄昀这个蠢货捆成粽子,亲自送到白寅军去了。
左右现在皇五子有着皇帝早些年封皇五子为储君的密诏。
又有山河洛书在手,兵也有,名也有,是最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方才她带着心腹们去下药,下在玄昀茶水和膳食中的那份可是八皇子殿下亲自送来,指名让她用的。
按照那位心中的滔天恨意,这药效,啧啧,玄昀啊玄昀,你且慢慢受着。
齐令仪毫不关心玄昀死活,左右和离书她之前已经从玄昀手中骗到手。
此番事了,天下哪里去不得。
那侧妃方竹看着柔弱听话,为了能和个男人两厢厮守,再无旁人打扰,也是个狠角色。
同胞弟弟方筠又争气,将来的前程自然差不了。
只是可惜方侧妃一片痴心,看上谁不好,偏看上玄昀这个蠢货。
那她大气些,便将燕王妃这个名头,送给方侧妃。
祝他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不过,贵子想来是生不了。
他们齐家祖传密药,药到子除,再加上八皇子为玄昀特别找来的迷药。
这玄昀,后半辈子,也就是个和他父皇一样的废人了。
齐令仪在回廊处站了站,听到议事厅里传来劈哩叭啦的碰撞声。
拍了拍手,便又有几十个男女丢下了手中的活儿,从院子各处钻了出来,冲向议事厅。
不多会议事厅连着玄昀在内,一十三名被迷晕的核心人物各个被捆得结结实实。
这些人都是当年被玄昀从民间找来的所谓阴人,被霁云带到管家所在的青州秘密训练了数年,如今一个个各有所长,均是好手。
前些日子被八皇子送到她府上的南境兵里的百余名精锐,正是最擅长捆人下药的一批人。
擒贼先擒王,府里府外还有几百号玄昀的兵守着,从她故意用桓公本纪误导玄昀开始,她就暗自绸缪着生擒玄昀。
既然当初嫁给他是被逼无奈,没得选,她齐令仪可不是认命的人,那就靠自个漂漂亮亮打个翻身仗。
谁说女子不如男。谁说女子一辈子就非得仰仗男人鼻息宠爱过日子。
忽然晴日里,有烟花绽开,绚丽无双。一朵接一朵,炸开在帝都上空。
看来其他处也顺利得手了,齐令仪眯了眯眼睛。
找了隔壁空屋子闪身进去,在观棋的帮助下将身上繁复的王妃服饰扯开,露出里面一身飒爽骑装。
又三五下将钗环拔掉,将脸上脂粉洗去,头发高高挽起,盘成一个男子发髻。
十年,这个困住她的笼子和枷锁,她用了十年,终于挣开了。
伴随着燕王府大门被攻破,有一队兵士穿着甲衣闯到议事厅来,领头的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
这大汉在庭中随意一瞥,便逆着阳光朝齐令仪跑了过来,男人腿又长,跑的极快。
几步奔到齐令仪身边,又惊又喜,原来却是故人,只见故人连珠炮一般,说了许多。
“齐霄,是你吗,齐霄”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当年你不告而别,将军骗我你出任务死了,我难过了许久”
“原来你跑到京城来了”
“想来京城风水不好,你还和当年一样矮瘦,是这些年过的不好么”
“这位兄台,许是您认错人了?”
时隔十二年,齐令仪再瞧见故人,若说心下没有一丝涟漪和心虚,断然是假的。
如今,物是人非,见面不相识,才是上上策。
“杨昭公子”
可下一刻,自小一起长大的侍女观棋比她还激动。
“我是观棋呀,当年我家小姐身边的小哑巴,经常给你俩在宜州买零嘴那个小哑巴,你还记得我吗”
“小哑巴,是你”
“你家小姐?”
这彪形大汉正是南境军中的步兵营统领杨昭,杨昭缓缓在齐令仪脸上看了一遍,蓦然低下了头。
再抬头,眼睛里泛着吓人的红,攥着齐令仪的手大步走向隔壁空屋。
杨昭今儿带来的都是自个的心腹,深知杨昭这些年不肯娶妻的真实原因,见杨昭此举,便互相使了个眼色,去议事厅那边抓人去了。
观棋眼眶也红红的,心下却极高兴。
她们小姐当年在南边女扮男装的时候,分明和杨公子两情相悦。
侯爷也允了的,却偏偏被老皇帝乱点鸳鸯谱,拆散一对有情人。
小姐被老太爷装病骗回府里,为了家族前程和夫人性命,只得领了旨,入了燕王府。
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但凡没有心气和家世撑着,早被那些作贱人的手段弄折了。
如今,如今可算是苦尽甘来。
隔壁空屋内。
“齐霄,你莫再哄我了”
杨昭仔仔细细将故人打量许久,腾出一只手在齐令仪脸上仔细摸索。
待到确认不是人皮面具之类伪装,的的确确是他思念了多年的人,复轻言轻语。
凶巴巴的络腮胡子配上委屈巴巴的声音,倒把齐令仪惹笑一回,索性不装了,含笑瞧着杨昭。
“杨大统领这话好没道理,我哄你什么了”
“你同将军是什么关系”
“那是家父”
“媳妇儿,我是咱爹给你找的夫婿”
说完这句,杨昭飞快松开了齐令仪的手,转身欲跑,下一瞬便被齐令仪扯住了。
“杨昭,你混说什么?”齐令仪挑了挑眉,便见杨昭脸上浮起不大好意思的神色,扭捏半响,才讲了一段往事。
齐令仪这才知晓,原来当年这个傻子在战场上拼了命的打法,是识破了自个女扮男装后,为了积攒军功早日娶自己为妻。
他终于攒够了军功,从利州战场赶回宜州提亲,自个却刚坐上去武州赶水路回帝都替父侍疾的马车。
利州到宜州六百里,快马只需一天。
他们一个走水路回京,一个在官道上奔驰,就这样,只差一天。
原以为是次最寻常不过的分别,错过了整整十二年。
这厢齐令仪和杨昭久别重逢,两人正在互通心意叙旧之际,皇宫,这场勤王厮杀已经接近尾声。
【正文18·南歌子7】
说是厮杀,实则也算不上,宫里宫外为了皇五子回京多年绸缪的各种明牌暗牌一朝全部开大。
宫内前几个月故意麻痹玄昀的年皇贵妃、端妃、敬妃、祺妃、苏培盛、卫临等人带着一众宫人宦侍,也将守着各宫的兵士药翻了。
宫外,因着姻亲或是利益联手的管家、齐家、年家、李家、冯家、周家、方家等文臣武将早就织好一张针对玄昀此番逼宫的大网。
有玄应拿着方筠给的名单和令牌,联络了被小八策反的一些本就被玄昀逼着的妾侍家族的兵力。
再加上早些随霁云一同进京的纯阴人和伪装成纯阴人的北境军已经将帝都其他被围困的权贵之家成功救出。
玄应手中又有山河洛书和储君圣诏,还有北境、西境、南境合集四万兵马。
待到玄昀被捆的消息传到皇宫来,玄昀麾下把守皇宫的重兵们面面相觑,打什么打,洗洗干净脖子恭迎得了。
一场由玄昀挑起为期两月的宫变,就在损伤兵士不足百人,不伤百姓一人中,落下了帷幕。
后来史书这样记下此番皇室内乱。
煕平二十五年,皇四子昀逆,围宫数月,宣宗危。
帝兵天降,不战屈逆,同从者众,忠武将军李同昭亲开德胜门。
辰初,帝同白寅军,自德胜门入,辰正,胜。
史称,白寅平逆,是淳安帝,大周武宗玄应开启文治武功盛世,降服四海的第九仗,亦是他登上帝王宝座的前的最后一仗。
世间诸事,往往一切都顺利的时候,总会出现变数。
正当此时,太极殿外,玄应正在和小八玄晟低声商量接下来一应事宜。
却见一个兵士快步走来,在玄应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玄应眉毛微蹙,小八见状,立刻轻轻拍了拍玄应,还贴心的将身上挂的弓摘下来,递给玄应。
“哥哥你且去,这里我守着”玄应点点头,大步朝翊坤宫方向走去。
低头垂眸的小八目送哥哥远去,指尖朝天机房方向微微动了动,便有几个心腹点头四散,隐入人群中不见。
是时候做个了断了,他的好父皇,死到临头还玩这种把戏。
小八心里已经想好了皇帝一百种死法,面上却继续笑得温温柔柔。
敢和他哥哥抢皇位的人,都必须死。
从他很小时候便知道,哥哥从来无意于那个位子,只想成年后去封地做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偏偏,命运阴差阳错,被他一步步推着走上那个位子。
可,有什么办法呢,他的哥哥这么好,不登高位,只有死路一条。
他从很小时候便知道了,阿娘的舐犊情深,他俩的手足情深,对于皇帝来说,最碍眼不过。
他哥哥越好,越出色,龙椅上的那位便越想着让他哥哥死。
既然如此,就送龙椅上那位去死吧。
从他开始不动声色疏远哥哥那日起,他便立了誓。
哥哥狠不下的心,他狠的下,哥哥不想做的坏人,就交给他来做。
他玄晟,会是最锋利的刀,会给哥哥劈开通往那个位置全部的阻碍。
生母祺妃也曾问过他,值不值,哪有什么值不值,无非看人愿不愿,豁不豁得出去罢了。
一个母亲失宠却又有着半圣之称母族的稚龄皇子,若不是哥哥和阿娘护着。
随便一场风寒意外,上位者几句模糊指令,这吃人的后宫早就把他啃的残渣都不留。
翊坤宫好好把他养着,衣食用度样样不少,文韬武略悉心教养。
哥哥有什么,他便有什么,阿娘和哥哥从不对自个藏私。就是日常调皮受罚,也是兄弟俩一起。
若不是皇帝多疑,非要找理由把他们拆散,非要害了年家,他们兄弟俩,原本可以一同长大的。
他哥哥手上身上绝对不会有那么多难看疤痕,那双意气风发的眸子也绝不会像如今这般黯然失色。
小八心里泛起疯狂快意,丝毫不觉得弑父弑君是件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这么多年,一想到从前张扬恣意,金尊玉贵的哥哥,在宜州军营从大头兵开始,用命厮杀积攒功绩,他就疯了。
也许,更早,从他毁了自个那张脸开始逼着管家不得不把宝押到哥哥身上,给哥哥谋条生路时候,他早就疯了。
那个位子只能是他哥哥的,谁敢抢,那他就送谁去死。
想到玄昀后半辈子只能做个筋脉俱断,连床也下不了的废物,小八心情这才好了点。
翊坤宫,蔷薇花架下。
九月花事了,唯余叶臻臻。
皇帝已经被人伺候着净面洗漱用膳完毕,此刻正坐在椅子上,见到有人快步进来,佯装看不见,只是继续饮茶。
“我阿娘呢”下一刻,茶水便被一柄弓勾翻,打湿皇帝的衣裳。
“玄应,这便是你对待君父的态度?”
“看来这些年不在宫廷生活,你的规矩忘的差不多了,也该重新学学才是。”
皇帝也不恼,只是抬头端详眼前的青年,青年生的极好,集合他和世兰两人长处,端是个风姿绰约贵公子。
战场厮杀给他添加了一丝将门虎子沉稳风度,即便是此刻对自个大不敬,依旧站的笔直如青松。
“陛下匆匆让臣来,只为说这些废话么?”
玄应飞速打量一番周遭,并无缠斗痕迹,他阿娘,岁荷姑姑,康大侍却都不见了。
他派来保护阿娘的人,被皇帝身边一群戴着银色面具的紫袍人扣住了。
他暗自数了一遍紫袍人,整整二十个,一个不少,于是越发不动声色。
“玄应啊,你今年有二十了吧”皇帝又喝了口茶,慢悠悠站了起来,将袖口上的褶皱抚平。
“能够伪装镇南将军从朕这里骗走山河洛书,又从朕太极殿牌匾上找到了储君诏令,还能让三境守将都顺从你”
“好好好,不愧是孤的儿子,玄应,你很好,很好”
皇帝朝玄应走进一步,欲伸手拍一拍玄应的肩头,只见玄应往后退了一步。
“还请陛下将臣阿娘交出来”
“孤不会伤害世兰,只是想见见你”
“咱们父子俩许久未见,你又不来天机房看孤,孤只得动用紫衣使”
“陛下,臣耐心有限”玄应挥挥手,便有三十名兵士持着刀剑,从翊坤宫大门奔了进来。
一个个穿着重甲的兵士,腾挪变换脚步,飞快组成了兵阵。
又有数百人,从翊坤宫墙头爬了出来,各个手中一把玄铁精弓。
【正文18·南歌子8】
“陛下不如试试看,紫衣使的剑快,还是臣的白寅军弓快”
大周紫衣使,是比血提骑更高一级的皇室暗卫。
素来,血提骑中武艺最高的前十人才有资格被选入紫衣使,个个都是以一抵百的绝世高手。
为防止紫衣使反噬皇族,历代帝王均用蚀心虫控制紫衣使。紫衣使需帝王以血为令,才召出,国家危急存亡之际,方现世。
大周建国几百年,这是紫衣使第五次现世。
当初玄昀围宫那般险境,皇帝都没召出,看来皇帝心中早就谋算好了,玄昀还不值得他损害龙体。
玄应转念便想明白了,原来,皇帝以身犯险,不过是想看看是他们之中,谁配得这个储君之位。
如今,连紫衣使都能派出来,也真是瞧得起自个。
“好好好,玄应,你果然没让孤失望,孤同你做个交易如何”
“不如何”玄应抬头盯着皇帝看了会,忽然劈手夺过皇帝手中的杯子,摔到地上。
门外便有小八带着三个穿着兵士衣物的人进来,不是世兰、岁荷、康允安是谁。
电光火石之间,皇帝终于发现不对劲之处,他和世兰夫妻多年,方才他令紫衣使捉了世兰三人为质时。
世兰看自个的神色有些不对,他只当世兰对自个失望极了,没来得及多想,却原来是被换了人。
好好好,倒是他小瞧了玄应这孽子。居然同他玩这出偷龙转凤把戏。
“陛下精于算计,不如算算,您从天机宫出来到翊坤宫快,还是臣的人到翊坤宫更快”
小八朝皇帝笑了笑,又伸出手指,朝皇帝身后站着的紫衣使虚点了点,便有墙头的兵士将箭上裹的小瓶子,朝紫衣卫射去。
小瓶子落到地上,碎开,燃起一股红色烟雾,烟雾里有黑色小虫子飞出。
小虫子只奔紫袍人而去,方才还傲然站立的二十个紫袍人,一个个开始抓耳挠腮,不多会在地上滚做一团,口中吐出黑血。
“哥哥,看来咱们陛下果然不知道,紫衣使最怕朱砂这件事呢”
“哎,也是,谁让这紫衣使反噬之事,先帝也只给冼王伯提过”
玄冼,正是先帝文宗嫡长子,原是文宗立下的储君,当年皇帝登极,以毒杀先帝之名,对玄冼一脉赶尽杀绝。
只剩一个从小侍奉玄冼,且怀着遗腹子的侍女被忠于玄冼的管家帮着逃了出去,并在管家隐姓埋名生了孩子。
这孩子也随着管家儿郎行序,正是荣王妃最为要好的族兄,管十七郎,管思弦。
紫衣使所中的蚀心蛊最怕朱砂一事,便是这位管十七郎生母从前听冼太子提起,在荣王妃出嫁时候,透漏给荣王妃保命所用。
荣王妃管思雅生父是祺妃胞兄,和小八是嫡亲表姐弟,又爱慕这位小自个三岁的夫君,纵然是小八毁了容也要嫁。
如愿嫁了心上人,自然夫妻同心,洞房花烛之时,便将这件紧要的事情告诉夫君小八。
青州管家尊儒重嫡,历来最在乎宗法规矩。
前任家主管文鸢生父,管思雅祖父,在皇帝上位后,因着不愿意认皇帝为主,便被皇帝封了个半圣名头,扔回青州去了。
从王妃处知晓丹砂一事后,小八暗地做了大量准备。
了解蚀心蛊后派人饲养有毒的血虱,又找了霁云派的人伪装长寿之人引着皇帝服食掺杂大量朱砂的丹药。
霁云派历任传人,名号都唤作霁云。他找来骗皇帝的霁云道长,正是这一届传人,年方三十。
什么长生不老,什么纯阴童男童女,什么延年益寿仙桃。
都是诱着皇帝日益昏庸的由头,引起百姓对龙椅上那位的憎恨不满,不过是为了给哥哥回京造势动用的一些手段罢了。
苏大监秘告大玉牒可能有异一事,也是自个拘了宗正独女和外孙,逼着宗正重新写一回玄昀那个蠢货,还以为自个真的收买了宗正。不过是他给他下的套儿罢了。
玄昀不逼宫,他哥哥怎么能光明正大回来。
之前玄昀围宫之时,小八就注意到皇帝从未召唤紫衣使一事,仔细算了算历年紫衣使数量后,便和哥哥商量设局,引紫衣使出来,以绝后患。
至于阿娘,早在哥哥第一次乔装成玉荼儿和阿娘见面那次。
他就通过王妃让紫如姑姑给康允安送糕点时候,在糕点里藏了暗信,告知阿娘,他即将要做的事情。
皇帝卑劣,他不得不防着皇帝拿阿娘作筏子制约哥哥,便早早下手了。
在哥哥见完阿娘,匆匆赶回京外主持大局之时,第二次随着秦川王妃进宫的便是最善易容之术的年家司墨和三个与阿娘她们身形相似之人。
换出阿娘后,他把阿娘乔装打扮藏在荣王府王妃住处,由王妃亲自照料,皇帝骗哥哥来翊坤宫之前,他才告诉哥哥真相。
救母之事,本就是哥哥同他刻意给皇帝演的一场戏。
皇帝的血中有大量朱砂,以血召唤出的紫衣使本来就功力略弱平常。
方才哥哥来之前,他又派心腹去取大量朱砂装到小瓷瓶内,只为催化蚀心蛊。
再有毒性极强的血虱噬咬,任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这些紫衣使。
眼见大势已去,皇帝蓦然喷出一口血,伸手颤颤巍巍指了半天。
“你,你,你,孽子,你们居然同逆王勾结,合谋骗孤”
玄应垂眸看了眼叽叽喳喳的小八,小八瘪瘪嘴,不耐烦的挥挥手,住了嘴。
先前进到翊坤宫内的兵士便抓了紫衣使,同墙头的兵士打了个呼哨,和岁荷、康允安一同撤到翊坤宫外,并关上了宫门。
待到翊坤宫内只剩下皇帝、玄应、小八、世兰四人之时。
小八无比嫌弃的拿袖子擦了擦皇帝坐过的椅子,放到世兰身边,小心翼翼扶着世兰坐下。
又像儿时那样,扯了扯兄长袖子,摇着晃啊晃。
“阿娘,哥哥,我们同他有什么好说的”
咱们娘三可不兴学玄昀那个蠢货,非要什么狗屁诏书才显得名正言顺,谁说遗诏就不是诏了。
把狗皇帝一刀杀了,也省的浪费米粮,再让司墨写一份遗诏,文武百官哪个不长眼的敢跳出来说不是真的。
哼哼,也一起剁了,成全他陪着狗皇帝去黄泉路上做君臣。
小八内心腹诽不停,面上却依旧笑眯眯的。
“小八乖”玄应揉揉弟弟的头,无奈轻笑。
他这个弟弟明明已经当阿爹的人了,十八岁半的大小伙子,在自个面前还这般孩子气。
“皇上,你还记得玄宴吗”
【正文18·南歌子9】
世兰隔着两个儿子,看向皇帝,目光中不带一丝爱恨纠葛,古井无波般平静。
从熙平二年到熙平二十五年,她伪装了二十三年,今日终于到了同皇帝摊牌这天。
她曾经想过许多画面,或歇斯底里,或含泪指控,她想肆意发泄自个从前现在许多委屈,可真到了这一天,她的内心除了平静,还是平静。
她对皇帝,早就在时光洪流中,磨灭了爱恨。非说还剩下什么,那便是一丝微不足道的感激,感激皇帝让她拥有两个好儿子。
班奴自然不必说,是她和年家最骄傲的儿子。
稚奴虽非她亲生,却打小和他们母子亲近,班奴不在的日子,无数次明里暗里照拂,在她心中,已然把稚奴当做亲生之子。
如今,她们母子赢了,往后人生皆是如意坦途。这应该是她和皇帝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了。
要说些什么呢,好像没什么好说的,爱恨在生死面前都太过渺小。
她坐在这翊坤宫内,只想同皇帝聊一聊早夭的小儿子。
“世兰,孤”皇帝向后踉跄两步,脸上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苦涩。
“不记得也没关系,臣妾也不记得这孩子长什么样了”
世兰缓缓站起身来,让两个儿子退后几步,慢慢走到皇帝身边。
在皇帝耳边用仅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数句话。
“皇上,您想不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您再也没有子嗣出生?”
“那是因为熙平八年元月初一那日起,臣妾终于下定了决心,那之后的每一天,您来翊坤宫喝的每一口水,吃的每一餐饭,都被臣妾下了改了药味的欢宜香”
“哦对了,忘了跟您说,我哥哥,我侄子们还活着,此刻就在这皇城之中“
“您最害怕年家颠覆您的权利,罗织罪名除我年家,杀我父我嫂,可真是不好意思,以后您的天下,归含有年家血脉的我儿了”
“皇上,世兰瞒得您苦不苦”
只见皇帝双目瞪圆,蓦然吐出一大口鲜血,身子摇摇晃晃向地上重重栽去,浑浊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大周熙平帝,中风了。
“斑奴,把他圈在翊坤宫,我同他,死生不复相见”
“好,阿娘”
“稚奴,不许你耍其他手段”
世兰吩咐完两个儿子,忽的有些疲累,在两个儿子一左一右的搀扶下,母子三人缓缓走出翊坤宫。
阳光正好,在翊坤宫琉璃瓦上折射出流光溢彩。
世兰眯了眯眼睛,回头最后望了一眼这个住了二十五年的宫殿,最后看了一眼她曾经爱过的男人。
心中默念,玄凌,永别了。
大周熙平二十五年,十月初一,熙平帝玄凌传位于皇五子,并口谕于翊坤宫休养,闲杂人等不得叨扰。
十月初二,先帝闭翊坤宫门不出。皇帝下令,将逆王玄昀圈禁帝都燕王府,准燕王妃齐氏和离。
十月初三,皇五子玄应登基为帝,沿用熙平年号。
越明年,春,改元淳安。
【接下来都听我母妃的—后记】
淳安元年,三月,淳安帝奉生母年皇贵妃为太后,迁居慈安宫。
同月,下旨重查年家谋反案,五月,年家平反,年虎追封辅国公,入大周凌波阁,年丰追封镇国将军。
年羹尧之妻夫人苏氏、年丰之妻夫人许氏追封荣国夫人、护国夫人,蒙冤昭雪,贞烈事迹传遍九州四海。
天子之舅,原天下兵马大元帅年羹尧加封荣国公,年羹尧之子年饶加封护国公,赐婚抚远侯夫人娘家侄女林氏。
抚远侯之女诛逆王有功,特封一品平宁夫人,赐婚威远大将军杨昭,史称齐夫人。
天子之兄诚王、天子之弟荣王,均加封亲王,天子之姊温宜长公主,加封柔嘉长公主。
诚亲王生母秦川王妃李氏封庄惠太妃,荣亲王生母管氏封淑康太妃。
柔嘉长公主之母冯氏封敬贤太妃,先帝端妃为定康太妃,澜嫔叶氏为怡纯太妃。
淳安元年,六月至十一月,大周朝堂大换血,淳安帝诛贪吏,杀庸官。
在李家,方家、齐家、周家等家族及入京勤王之军队军士选拔忠臣能将入朝为官。
淳安二年,一月底,先帝风寒入体,山陵崩。
太后年氏下令,帝与宗室,以日代月,为先帝守满二十三月,百官与万民,为先帝守满三十六月即可。
随后,可万事从便,不禁嫁娶,不误民生,不误国事。
民间交口称赞年太后体恤民情。
次年元月,定康太妃齐氏悲伤过度,薨,帝遵定康太妃遗愿,送其骨灰回抚远侯家。
淳安三年,五月,帝大婚,后出身西境霍家,性飒爽,与帝琴瑟和鸣,淳安四年十一月,生龙凤双胎,帝大喜,大赦天下。
同时,令传四海,大周皇室自此废除七十二宫和选秀制度,后宫仅设皇后之位,帝与后当夫妻一体,为天下和美之表率。
此后,淳安五年,元月,帝与宁相,文臣武将商谈二十日,制订轻徭薄赋、休养生息等淳安十五策,施于万民。
十五年来,君臣一心,前朝后宫一体,大周国力日益强盛,四夷莫不臣服。
到了淳安二十年,国库之中,米生虫,钱生锈,百姓家中,人人安居乐业,顿顿有肉可食。
大周境内,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是为天下大同。
史称,淳安盛世。
淳安二十三年,春,大周太后年氏,山陵崩,享年,六十又六。
淳安帝为年太后上谥号仁宣文恭懿德敏思昭勇,后世称之,昭勇太后。
【全文终】
作者有话说:
从9月29日,到12月7日,69天,第一次写完这个人物繁多的,将近14万字的群像故事。
这也是作者写的第一个故事,故事有很多不足之处,笔力也很稚嫩。
感谢大家感谢一路支持鼓励喜欢与包容。老福特以后不用了,这是老福特上面第一个故事也会是最后一个。
以后大概率会去知乎吧,也可能去别的网站,又或者再也不写了,一切都是未知的。
如果以后再看到阿九这个作者,那就应该是我了。再此和大家说一声再见,江湖路远,我们有缘再会。
祝你们平安喜乐,诸事胜意。
summary:刘锋凭借第三方势力把黎志田从监狱里捞出来,但是为了不让他人发现只能将他囚禁起来,过不见光的日子。
我去我好变态……
老早的稿但是一直没写完
这一章黎总会很病态,就是有一些轻微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妈呀)
刘哥老忠犬了(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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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锋觉得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对于忠诚,烂的像搁置了一个月的奶酪,连腐坏的痕迹都快消失不见。
他背主了两次——或许更多。
第一次,他背叛了黎志田。他的上司,金五集团董事长。
他跟他十余年的交情,最后还是做局让他进了监狱,他明白唐大年的内心却不阻止...
他跟他十余年的交情,最后还是做局让他进了监狱,他明白唐大年的内心却不阻止甚至暗推波澜,他欺瞒演绎装作重情重义。
第二次,他背叛了自己的势力。具有戏剧性的,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把黎志田从监狱里捞了出来,用其他人的性命替他完成死刑。
这是令人发笑的,他投诚的两方,他竟一边也没讨到好。
刘锋名下有很多房子,在洗脱微小的罪名之后,他一直居住在一处,随着黎志田建立的百亿帝国的轰然倒塌,各方势力疯狂分割,最后那庞然大物竟在无声无息中失去了性命。
而黎志田的眼睛——明亮、丰盈的情感只有在恼怒的时候显露出来,真实的、可以触及到的。
要平时他早就装作惶恐的道歉了,但刘峰不知道自己那里来的怪异情绪控制住他僭越眼前的人,或许带着痛打落水狗的想法,他竟然轻轻抚了抚黎志田的头发。
向安抚炸了毛的宠物一样。
他看见黎志田的眼睛一瞬间瞪大了,昏暗的房间内他的眼睛竟然还是闪着亮的,那是水渍的折射。黎志田张口骂了些什么,刘锋就坐在窗边等他骂累,一言不发。
房间里没开大灯,只有台灯放着,黎志田想挥开他的手,铁链子发出清脆的响声,摩挲着内心,让他的骂声古怪的停止了。
“刘锋。”
那一刻,这位下属的开始思索该回应什么,直接叫名字?或是故意奚落的名称?
都没有。
刘锋想,在干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以后,他竟然还是乖乖叫了“黎总”。
但他很快发现了这个称呼的乐趣。
黎志田会被这个称呼激怒,他扇了他一巴掌,又扑倒刘锋身上给了他几拳——这耗费了他很多力气,刘锋躺在地上不反抗,看着他坐在自己身上喘着气。
“别让我犯难,黎总。”他笑起来,用着原来和黎志田相处时正常的语气,“你还想见你女儿吗?”
所以,不要自杀。
黎志田好像顿住了,揪着他衣服的力气开始松懈,慢慢向吸了水的海绵一样软了下去。他垂下了头,沉默的不说话,突出的肩胛骨细微的颤抖,刘锋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黎志田在哭。
睫毛上粘着水滴,晃动一下便落下来,眼眶红了,嘴唇抖动着——但他没有哭出声,安静的、轻轻的颤抖着。
黎志田说,我被判处死刑,她没来看过我。
刘锋把他垂下的头发往额头两边顺了顺,手掌搭在他的后颈,说:“但是黎总,我来接你了。”
他再强调,是他救的黎志田。
但黎志田这一次没有挥开他。
房子设计的很精密——普通居住房,墙壁有机关可以通向地下,那里是设施完备的三室一厅。
刘锋每天都会看他,为他准备饭菜,和他聊天,但不让他出去,不开灯、不能到上层去。他将黎志田锁住,用铁链禁锢住,只让他在一定范围内活动。
当然,刘锋也成了警戒对象。
后来,黎志田变得少言寡语,会发愣,情绪减缓,喜欢盯着墙看。刘锋不得不把锋利处贴上保护贴。
黎志田被困在这方寸之间了,心灵范围也变得缩小。刘锋有私心,当然,他对于黎志田有不一样的情感,不然怎么会将他救出来,但他发现黎志田和他越来越远。
这点黎志田比他更加难受,他与世界远离,就不能在失去与世界的唯一联系——刘锋。
在大约几天后,迈入家中的刘锋生出了奇怪的预感。黎志田一如既往的穿着居家的黑色睡衣,没有领子,敞开着露出皮肤,一直到胸部。他闲适的靠在沙发的椅背上,玩把着左手腕处垫了一层软布的镣铐,晃动着铁链一直延伸到另一间屋子的床头,发出哗哗的响,音乐般富有节奏。
桌子上放着酒杯,刘锋刚进门来到屋子里就闻到了品质良好的葡萄酒味,黎志田慢悠悠的挑眉看向他。
“回来啦。”
“黎总?”
“怎么还这么分生啊阿锋,囚禁这种事你都干了。”
刘锋笑笑,轻柔的把黎志田的睡衣合拢。
“我要见莎莎。”黎志田笑着说。
“不行。”
“刘锋!”
刘锋依旧肯定回复:“不。”
“你他妈想让我死在这里吗?!啊?!”黎志田突然猛地将前面的玻璃打碎,他瞪视着他,“你想让我一个人、永远、出不去,是吗?”
刘锋想说他会一直在黎志田身边,可是黎志田的神色却让他升起了恼怒,他说:“你会、一直、呆在这里。”
“是吗。”黎志田跌坐回去,喃喃着,“是吗。”
黎志田的头发真的有些白了,但依旧有着好皮相,眼尾向下,提拔的鼻梁,抿紧的嘴唇。他年轻时候的光芒万丈现在悉数奉还,他想,也许这就是赎罪。
于是他用了最原始的方法,那个让他回到以前时光苟且偷生的办法——乞求。
他抓住了刘锋的手腕,用眼睛盯着他,它充满泪水,而刘锋像雕像一样不闻不动,他们展开冗长的无声之战,但黎志田说:“求你了,阿锋,求你了。”
“我临死前都像见莎莎最后一面,我想看看她和孩子,只要一眼。我不想呆在这个破房子里了,这里没有光,我怕黑——我开始怕黑,在每个白天和晚上。”他念念叨叨的疯了一样的说着。
“你觉得可笑吗,阿锋,我要死了,我觉得自己每天没有活着,因为睁眼总是能见到见鬼的铁链,它的响声能把人逼疯。”
“我想见莎莎,我要见她,我想知道现在她过的怎么样,有没有人为难她;我想见见我的孙女,她长成什么样——她一定不认识我。我求你了,求求你,我能做任何事,你想对我做的任何事,打我、杀了我,阿锋。”
黎志田拿起刘锋的手,把额头贴在昔日下属的掌心上,他急促的喘息几声又变得平静下来,又将嘴唇贴上对方的手背。
“你为什么要把我从监狱里救出来?你恨我吗?还是爱我?”黎志田偏执的抬眼,这让刘锋几乎想要后退,但被他拽住了。
“我爱您,黎总。”于是刘锋仍用平淡的声音答到,就像汇报工作。
黎志田却像是抓到了把柄,声音弱了下去:“但你也想走,刘锋,你不能走。”
“我不走。”
黎志田笑出声:“我应该相信你?”
“我从未想过离开。”
刘锋明白对方的能力——他总是不断被黎志田牵引,即使对方每句话肯能都是精打细算,但他仍然执迷不悟的跳入火海。他是瞎了眼的蛾。
“那你想做什么?”黎志田说,“触碰我,或是亲吻?做你一切想做的事,阿锋,要我教你吗?”
黎志田总是引导者,从他董事长的时候就是。他握着刘锋的手腕,倒在沙发上,让对方的手撑在他身体两侧。他拿着刘锋的手,从脖颈向下到腰腹浮动,像插接口一样放在腰侧;他伸手揽住刘锋的肩,头向上抬,触碰他的嘴唇。
他会示弱,克制着内心的想法,装作讨好的发出配合的呼吸,也许是紊乱的、急促的,谁知道呢。黎志田看起来是儒雅之人,但看他的衣服滑到肩下、嘴唇边挂着丝线时刘锋可不会这么想。
这位可怜的前下属现在脑子里还有毛线团呢。
他或许知道黎志田在装可怜,那又怎样呢?
黎志田腰部起伏的弧度是波浪,纤细有力的,又像荒原里的折草,他的指尖顺着脊背作画,湛蓝色的星空是弯曲的,用湛蓝和明黄,笔画打卷,黎志田在轻微的颤;刘锋觉得他适合格桑花,他像知更鸟,反正一切美好事物的组合总是能形容出他的色彩和声音。
去摘云朵吧,去普罗旺斯或者香榭丽舍大街,那里的云层是玫瑰色的,带着点淡紫,像猎户座星系,周围绕着闪光的星团。去吹新西兰的风,看荷兰的草坪,去看山和海。
他或许会在混乱之际喊他的名字,配合着铁链叮当的响。刘锋把他比喻成油画,但黎志田远比那本身更加美丽。他的手指蜷缩着,眼中是带着笑意的。他会刻意的呜咽、喘息,那是寂静山林里的回声,震颤的,比一点四一年前的光芒还要震人心弦。
刘锋拂过他的发梢,抹去他眼角的泪水,按压他的眼眶,黎志田出了细汗,连呼出的气息都是温热的,房间带着葡萄酒的气味,像是坠入了古老的庄园。
房间本就昏暗,或许要来展油灯。
刘锋能感觉到黎志田的呼吸喷洒在颈间,他的姿态如此亲昵,始终抓着刘锋的手腕不放,就像害怕他突然消失,以求心理安慰感。
黎志田一遍遍的喊着他的名字,亲昵的、绵长的、短促的、甚至是不完整的,但它们好像补全了身体里空缺的一块,使他们找到了踏实的安心。
分明是黎志田被带上镣铐,桎梏于小小的方寸之间内,但是刘锋反而走进窄门,被他所在了心灵的灰方块里,他的方寸近在咫尺。
于是他踏进。
“您会答应跟我结婚吗?”刘锋问,或许这听起来就荒谬。
黎志田懒散的看着他,理所当然的没有回答。
刘锋想,那又怎样呢,自己终究还是输了,因为他心软了。他会同意黎志田去看黎莎,即使他们会被发现。他们可以逃走,听天由命,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去任意一个国家,他可以用积蓄和黎志田好好生活,或许他们可以再白手起家。
他始终是爱黎志田,像是被锁住一样,这是也赎罪的一种惩罚。黎志田被他所囚,他又何尝不是。
而当他下定决心的时候,他听见黎志田轻快的说——“好啊。”
即使是欺骗,刘锋觉得在这方寸之间赎罪也没什么不可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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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呀修文到一点,没谁了(流泪猫猫头.jpg
写到最后都精神恍惚了,这是刚开始想写的写了一半又停下的(最后决定还是发出来,让大家审判我到底在干什么变态的事情……
老同学有个合作需要阿云嘎牵线,阿云嘎约了人家去私厨聊聊,老同学直接来家里接人。
大清早的看到郑云龙,问:你去嘛?
郑云龙摇摇头:我去干嘛,你们说的事我也不懂。
老同学揶揄他:懒得出门吧你。
阿云嘎还没换衣服,穿着睡衣出来,看到人:穿这么骚包。
嘴里嫌弃人家,心里暗暗较劲,跟郑云龙说:我深色那个条纹外套找不到了。
郑云龙说:挂在右边的柜子里。
阿云嘎碎碎念:怎么放那了,我尽往左边和中间找。
又回房间去了。
老同学问:今晚有演出嘛?
郑云龙回:自己的没有,有小朋友的剧,得去看看。
他站起来,走到玻璃柜拿出一个杯子,准备接水,老同学说:我不喝,他换好我们就走了。......
他站起来,走到玻璃柜拿出一个杯子,准备接水,老同学说:我不喝,他换好我们就走了。
郑云龙跟他熟透了,懒得客气:我自己喝,你想喝自己倒去,还想我给你倒呢。
老同学也懒得理他,继续刚刚的话题:那阿老师看嘛?去的话,我早点给他送回来。
郑云龙摇摇头:他不看,这是小孩子闹着玩的剧。
老同学突然想起:哎呀,我东西放车里忘记给你们拿上来了,他说你肺炎后还留着点咳呢。我妈给我拿的一个药,从小就吃,大病治不了,但是小咳嗽一吃一准。回来让他带上。
郑云龙点点头,问他:嘎子说你们最近也有合作?
老同学接话:不算顺利,项目初期,很多想法不算成熟,慢慢摸吧。缺这少那的。
郑云龙也不多话,只说:有需要就开口,跟我们还客气。
老同学怒道:我有需要肯定开口。我是没想到他啥口都能开,恨不得让我帮你们接儿子。
郑云龙也附和:这个是真需要。
老同学情感深厚,感动道:滚。
阿云嘎换好衣服出来,郑云龙看他花枝招展的,也没多说什么,就觉得他们两个像开屏的孔雀。有点扎眼,只想让他们快点走。
出门前,郑云龙叮嘱:别喝酒。
老同学安抚:放心,不让他喝。
郑云龙跟老同学说:你也别喝,说你最近胃也不行。
老同学关门前,敷衍:行了行了,走啦。
私厨在一个窄巷里,停了车还得有一段路,装得挺像一回事,窄巷尽头看到有年代感的厚重木门,你还得自己去敲门。
老同学说:难怪龙哥不来。
阿云嘎说:他最怕麻烦,等下上菜吃菜还得人教着吃。他宁愿吃快餐。
老同学让阿云嘎牵线的人,是个五十岁上下,十分体面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很儒雅。带着一三十岁上下,很漂亮的女人,对外宣称是红粉知己。
女人漂亮且进退有度,看起来是个很有能力的。还没跟阿云嘎见过面,应该是来前简单地了解了一下阿云嘎的情况,知道他爱人是音乐剧演员,还是同学。阿云嘎邀请人家也没说别的,只说来试个菜,听到阿云嘎介绍老同学,也是做音乐剧的,对号入座了。
这位是您爱人吗?
老同学自己说:我跟他跟他爱人我们三是亲生的同学。
女人有些尴尬,阿云嘎倒是大方,拿出手机,点开跟郑云龙的合照给她看:这是我爱人,演音乐剧的。
阿云嘎顺势跟老同学说:哎哟,这位是懂行的,快快,专业的得跟专业人聊。
老同学马上接上,聊起准备做剧呢,那中年男人也被拉进来一起聊,艺术的东西,谁都可以聊几嘴,怎么聊都可以。
阿云嘎退出来,跟其他的开始用心品菜,偶尔插一两句话。也颇有见地,他们啧啧称奇。阿云嘎倒也不谦虚,我是学这个出身的,我爱人可是演这个的。指了指老同学,周围都是这些专业弄这个的,不懂也得懂了。
几人聊得挺尽兴,菜吃得也差不多,阿云嘎在准备收尾。
暗示老同学快点走,老同学说:你不是没什么事嘛?
他指了指手机里跟郑云龙的聊天窗口:他有事,他要去看剧。
老同学说:他看就看去呗,你还拦着啊?
阿云嘎说:不是,我得送他去看。
老同学问:你车不是留给他了吗?你坐我车来的!
阿云嘎说:谁说我车留给他的,只是顺道坐你车。快点,回去接他。
两人拉到角落一通交流,最后老同学啧他,烦死了。
老同学要到了联系方式,目的也算达到了。
阿云嘎邀请来的人,最后也都送走,事情挺顺利,唯一的就是,跟人告别后,两人小跑去停车的地方。阿云嘎还要催促人家快点。
老同学开的是跑车,跟他穿着一样骚包。
“你就不打算给他买辆车嘛?”
“他不要车呀,有需要就开家里的就行了。而且人家才不需要我买,我的还是他帮我换的呢。他喜欢坐坐地铁,公车什么的,别管他。”
“艺术家,艺术家……你干嘛不让艺术家打个车去。”
“家里有车干嘛让他打车,我这不是赶回去送他了嘛。”
“好嘛,让我当司机送你去给他当司机!”
阿云嘎看了看手机,跟郑云龙语音说:你等等我哦,我们快到了,我送你去。
然后跟老同学说:别说这么绕的长话,我听不懂。
老同学不吃他这一套:这么几十年了,每次都用这招,告诉你,没用!就他信你还听不懂汉语。
老同学虽然烦他们俩,心里还是挂着的,从后座拿出一个袋子,说是对咳嗽很好的,让阿云嘎带郑云龙带上去。
阿云嘎还问人家:你不跟我上去了?
老同学赶他:滚滚滚,你们都要出门了,我送你上去,是真要我给你孩子做饭啊。都是老同学,能不能做个人。
阿云嘎拿着药下车,念叨:老同学跟老同学还是不一样的。那是我爱人。
滚。
cp主佳昱一点点龚方注意避雷
1.
马佳和蔡程昱相遇在M高,那年蔡程昱刚刚升学,马佳是服兵役后第一次带军训。
马佳对那个留着西瓜头,脸上有几颗痣的小孩印象深刻。
站军姿时绷着个小脸,一脸我的爱人是祖国的样子,总是忍不住想逗逗他,
“你这个头发不合格,明天给我剃了,听见没?”
“是,教官!”
“呦呵,嗓门还挺大。以后跟别的班拉歌就你领头了,回去学学军歌咋唱,记记词。”
“是!教官!”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
像小狮子一样,每次开口都让马佳一震,...
像小狮子一样,每次开口都让马佳一震,一边又和身边人打趣,
“瞧瞧,我带的,这大嗓门牛不牛?”
2.
蔡程昱很喜欢高中时带他的军训教官。
很喜欢叫他佳哥,也喜欢听马佳叫他程昱。
虽然佳哥老喜欢打趣他,但是一口京片子蔡程昱怎么听也听不腻。
“佳哥,听说你是M大的啊,我以后也想考这个大学。”
“行啊,M大可不好考啊,程昱你好好学,等哥退役回学校的,哥在M大等你。”
3.
再见面就是在M大的新生报道处了。
从一大早起来,大二大三的学生就一直在忙活,旁边的龚子棋对着马佳念叨来念叨去,说跟自己一个院长大的小孩儿也考来了,等会得去看看。
马佳被他烦得要死,
“咋啊,小童养媳啊,这么紧忙活?”
“不要瞎说lei,不过他倒是挺招人喜欢的…诶,这不来了。蔡蔡!蔡蔡!这边!”
远处一个西瓜头拉着行李哼哧哼哧的朝这边走。
马佳刚要去帮拿一下行李,就被旁边的龚子棋给接过去了。
“谢谢子棋哥。”
“没事儿没事儿,走,我带你去宿舍。”
“佳哥。”
“诶,程昱。”
马佳看着跟记忆里相比长高了点的小孩儿,八月份的阳光下小脸被晒得红扑扑的。
没想到,龚子棋一直挂嘴边院里一块长大的男孩是蔡程昱。
好家伙,我看上的老婆竟是我兄弟的“娃娃亲老婆”。
这可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4.
“蔡蔡,明天咱们学院打篮球比赛,来给你哥加加油啊,给你提前占位置。”
“马佳也在”
“好啊子棋哥,明天中午我下课就去,比赛加油啊!!!”
搓了搓脸,就搂着自己的龙虾抱枕睡觉了。
那边龚子棋回完蔡程昱消息,看看对铺裸着上身的马佳,踹了他的床铺一下,说:
“刚才跟蔡蔡聊了,明天来看咱们比赛,好好表现啊~”
“这时候来求爹,还踹你爹一脚?拿下他们还不简单,等着瞧好吧。”
马佳收拾收拾就躺下了。
心想太完蛋了,老子看上的老婆被兄弟约出来看他打球赛,自己还得做一个陪衬,太惨了太惨了。
5.
虽说马佳龚子棋两个主力在,队伍配合的也很好,但今天这场篮球赛打的却异常激烈,对面的队伍攻势很猛,比分一直死死咬着。
终于在最后几秒钟,马佳一个三分球力挽狂澜结束了比赛。
蔡程昱在旁边喊的嗓子都有些哑了,看着比赛结束,赶紧拿着手里的水跑了过去。
“佳哥,子棋哥,你们打的好猛啊,太帅了吧!”
马佳撩起篮球服擦了擦脸上的汗,接过蔡程昱的水,喝了几口。
“谢谢程昱,哈哈哈哈哈哈,害,这都不算什么,今天也是有点紧张,没发挥太好。”
龚子棋在旁边看着马佳和蔡程昱聊天,觉得自己应该在车底而不应该在车里,也是着急出去,就叫着蔡程昱往外走。
“走了啊,马佳,着急去吃饭。”
“啊…啊对,佳哥要不要一起去啊?”
“你们这…?不去了不去了,我去干什么啊,我回去把衣服收拾了。”
“那好吧,佳哥再见,过两天我请你。来这么久我还没跟你一起出去吃过饭呢。”
“行,再说再说,快去吧,拜拜程昱。”
6.
龚子棋刚开始还和蔡程昱并排往外走,但是当他看见站在校门口的方书剑时,就宛如撒了绳的哈士奇,
“方方,方方,方方!”
方书剑是蔡程昱高中时的同桌,考到了M大对面的X大,刚刚答应跟龚子棋交往没多久,现在还属于暧昧期。
龚子棋跑过去跟方书剑一阵嘘寒问暖,又手舞足蹈地表达了一下刚才篮球场的故事,说马佳的眼睛都要掉蔡程昱身上了。
蔡程昱在旁边听着也跟着笑,但是他心里总觉得佳哥最近有点不对劲,好像有点躲着他。
三个人在学校门口的烤肉店坐下,趁点菜的功夫就跟方书剑嘀嘀咕咕地说这一段的事情,龚子棋也在旁边添油加醋,一会说马佳跟他打听好多蔡程昱小时候的故事,一会说马佳在寝室没事就叹气好像个“怨夫”。
方书剑在旁边听了半天,在两个人讲了快一百个故事,八百种感受以后,终于打断了一下,
“停!”
“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马佳会不会以为蔡蔡喜欢的是子棋。”
一句话给两个人的嘴巴按下了暂停键,包间里突然变成仿佛寂静之地的拍摄场地。
蔡程昱细想了想从入学到现在的马佳所有奇奇怪怪的举动,仿佛可以说的通。
而龚子棋…方书剑看着坐在旁边眼睛里只有他的纯种二哈,估计龚子棋也反应不过来,算了算了。
于是,这场烤肉局最终变成了一场针对马佳的内部会议,方书剑提出若干方案,龚子棋和蔡程昱在旁边狠狠点头、吃肉、做笔记。
7.
这天马佳正躺在床上准备午睡,龚子棋从门外冲了进来。
“完蛋lei,怎么突然要补考啊,我还没有复习lei。”
马佳探出头看着龚子棋在书桌前扑腾,收拾出一摞子书一副要住在图书馆的架势。
“本来想去听的,唉,马佳我把这两张票给你了,我这两天得去准备考试了,烦死了。”
说完又冲出了门,留下马佳一个人在床上好像痴呆地老父亲。
马佳反应了一会,下床去书桌看了眼留下的两张票,是后天晚上廖昌永老师的音乐会,马佳想了想,翻出手机点开了对话框,
“蔡蔡在吗?后天晚上有空吗。”
“嗯嗯,有空,怎么了佳哥?”
“我这刚好有两张票,哥带你去听音乐会吧吧,是廖老师的,我记得你以前跟我提过。”
“好啊,刚好我这次没有抢到票,以为会错过还有些遗憾呢,谢谢佳哥。那音乐会以后,我请佳哥吃饭吧,提了好久了。”
“嗯嗯,那我们约好,后天下午五点见。”
“(发射爱心)”
捏住手上的票,马佳心里想着,对不起了兄弟,程昱我不能让。
8.
“bravo!”
随着掌声和叫好声响起,音乐会结束了,廖老师抱着鲜花在台上感谢乐手和指挥,台下的观众也一次次地献上热烈的掌声。
马佳看了看旁边的蔡程昱,蔡程昱也有所感应地转过头对马佳笑了笑。
走出大剧院,十月的晚风吹的蔡程昱打了一个寒颤。
马佳给蔡程昱紧一紧衣领,听着蔡程昱谈着对刚才音乐会的感受,看得出来还有一些意犹未尽。
蔡程昱讲了很多,马佳在旁边听着时不时也迎合着,两个人一言一语走在街头。
渐渐地都收了声。
因为马佳悄悄握住了蔡程昱的手。
“程昱,有些话,我想对你说。”
马佳低头牵着蔡程昱,但是却不敢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高中带你军训的时候就觉得你挺可爱的,好像刚长大的小狮子,眼里一直放着光。你跟我说你要考来M大,我也一直记在心里,直到我真的在新生报道处看到你,我惊喜地感觉上天仿佛听到了我的心愿,我的小狮子长大了,一步一步地向我跑来了。”
“我知道,你对龚子棋的感情…但这些话如果我不跟你说,你可能永远也不知道。”
“喜欢一个人真的是忍不住的,或者说,我忍不了了…”
“我也喜欢佳哥。”
蔡程昱拉住了马佳,
“我喜欢佳哥,我只需要佳哥在原地等等我,或者走的慢一点,我会学着跑,我会跑着来找佳哥,从我决定考来M大的那天起,我就开始有这个心思了。”
马佳猛地抬起头,看着蔡程昱,眼里有不敢置信也有突如其来的欢喜,平常像个相声逗哏的嘴巴说不出一句话,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蔡程昱抬起手捧着马佳的脸,笑着说:
“难道佳哥还不知道龚子棋有对象吗,在隔壁X大,上次篮球赛结束就是我们仨一起吃的饭,是我的高中同桌,可能佳哥没什么印象了。当时我还在想为什么佳哥在躲着我,后来才想明白原来佳哥误会了。”
马佳攥紧蔡程昱的手,顺势往前倾碰了碰蔡程昱的额头。
“程昱啊,老天真的听到我的心愿了。”
后来那天晚上就是马佳和蔡程昱的第一次约会。
一家大排档,一桌子油爆虾。
马佳忙着剥虾,蔡程昱忙着吃。
马佳心里石头落了地,很好,老婆和兄弟都有了(bushi)。
#一点点彩蛋
龚子棋在图书馆用胳膊碰了碰方书剑,小声凑过去说:
“这次他俩肯定成了吧。”
“嗯嗯嗯,他俩成不成我不管了。但是你这次补考再不过,咱俩没得成了”
S3之后,拔杯逃亡中
亲爱的威尔:
请接受我真挚的道歉,为表诚意,我已准备好晚餐,虚左以待。
你忠实的:汉尼拔莱克特...
你忠实的:汉尼拔莱克特
操你妈,汉尼拔,操你妈
威尔
我不认为涉及我母亲的某些行为是合乎时宜的,但如果你确有兴趣了解她,下个月我们可以去立陶宛。我很欣慰地看到愤怒并没有影响你对美国俚语生动而又令人叹服的运用,鉴于我已经履行了你“道歉”的要求,尽管我并不认为过错在我,但还是请你下楼用餐。
你他妈是不是拿起笔就不会好好说话。
你那“威尔,我们已经有3.2个星期没有发生性关系”的操蛋记忆力被狗吃了吗?
是谁用那种在研究会演讲的混蛋语气说“虽然他们只是我们的畜群,但威尔,食物是神圣而不可践踏的,”就好像我他妈在乎一样。结果我就得去那个梅森养猪场似的宠物店买狗粮,就因为你变态的食物观不让我把剩饭给狗吃。当我拎着两袋比杰克克劳福德还重的狗粮进门,就看到你拿着一块巨大的肝脏,宠物店老板该死的外套摊在地上,天杀的上面全都是血。
更正一下,汉尼拔莱克特你他妈彻头彻尾就是一个变态。
关于我是否单纯是精神错乱(也就是你先前所说的“变态”),目前心理界正广泛而激烈地展开探讨,但尚未有一个定论,所以现在妄然作结我是“变态”是有失严谨。虽然你在心理学方面的非专业性使我对你的要求无法太过苛刻,但我仍不希望你会步我们共同的朋友费德里克的后尘——请你记住,威尔,愚蠢无知的人类终将被淘汰,而永远不要抱怨其永恒的残酷。
?
我认为定期提高你的思维品质是有必要的,我不希望我的丈夫最后真的变成一只猫鼬。
再者,我认为我有义务告知你,你那位宠物店老板在你弯下腰查看生产日期时,曾三次对你进行性骚扰的举动,一次在盆骨偏下,两次在胯骨附近的位置。我相信你现在会认为我的举动是符合逻辑的。
首先,谁他妈是你丈夫,我们只是同居关系,而且是被迫的同居关系,谁让你把我从天杀的30米高的悬崖上推下去。你总是趁人之危,汉尼拔。
还有,以防你不知道,我们是两个他妈的逃犯!逃犯!这就意味着世界上每一个警察局的墙上都有你鳐鱼一样的大脸。现在我们不得不搬家了,就因为你一时冲动,又或者你只是找个借口吃新鲜人肉罢了,我们约定的两个月吃一次的呢?嗯?你知道带着五条狗搬家有多麻烦吗?你根本不知道,因为你他妈是个变态杀人犯。就算你今晚做烩菜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PS:你今晚做了烩菜吗?
做了,新鲜的肝脏,洋葱,番茄浓汁。
现在能不能赏光下楼用餐。
我发誓你要是再用敬词我就把你杀了。
现在赶紧抬起你那自命不凡的屁股把烩菜给我端上来。
【END】
不知道有没有ooc(捂脸
去旅游,人很多。
节假日外出旅游应该被判刑!
他们家七口应该把牢底坐穿了!
一路看尽人群的白眼,他们都承受下来了,毕竟他们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吸到的氧气都比别人多,可耻。
没去多远,就在家附近的城市,特意选了非主流旅游城市,哪里想到今年哪哪都沦陷了。郑云龙是坚决不肯往人多的地方凑的,宁死不屈的坚持屈服在舅姥姥想阖家来拜访顺便旅行,诚邀阿云嘎、郑云龙招待。
你说巧不巧!他们家今年刚好安排外出旅行!什么时候决定的?就刚刚。
大儿子关心道:为什么这么大节日,你居然没演出?
郑云龙解答:演了九个月了,让我休息休息怎么了。
大儿子问他:不是有部新剧吗?
郑云龙说:老子......
郑云龙说:老子是艺术指导,前面都指导完了……而且,你管我。
三儿子比较贴心:腰上发作了吧?
郑云龙撅着嘴,嗯。棉袄懂事不气人。
他瞪了大儿子一眼,发现大儿子根本不管他,眼神变得委屈,嘴撅得更高。
大儿子还得寸进尺:为什么不出国!国内除了人就是人!
郑云龙堵住他的痴心妄想:我还有一部剧,我是艺术顾问,工作不能落下。
大儿子还想大言不惭,郑云龙大声叫:嘎子!嘎子!
阿云嘎从房间里出来,问他:怎么?手够不到水杯啊?我说给你买个两米的吸管,你躺哪里都能喝你还不要。
郑云龙不理他的埋汰,指了指大儿子:无法交流,教育教育。
阿云嘎手机还拿着手机回信息,回完好声好气地问张超:怎么了?
张超说:不要出去!人多!要么去国外!
阿云嘎理解他的心情,他对于要出门也很苦恼,准备对他动之以情,晓以大义:一定要去的,不然扣你零花钱。
张超都惊了,忒不要脸了吧。
阿云嘎给了另一个选择:你要留下也行,舅姥姥一家的陪侍接待就由你来。
张超皱眉愤愤又不甘。
阿云嘎看了郑云龙一眼,郑云龙眯眼点头,竖起赞赏的大拇指,阿云嘎又回房了。
人,真的很多。
望不见头的人流,看不到路的景点。
阿云嘎跟五个孩子坐在古屋在的台阶上,人来人往,他们不为所动。不走,不动,没力气。
梁朋杰问:要坐到什么时候?
张超也念:早上八点出门,塞三小时车来这里,平时五十分钟就能到的地方。就来看人?
阿云嘎说:坐到下午三点。回去应该六点多。舅姥姥一家该改道了。
黄子因为鼎沸人群从头顶走过,阴影下的他,黑上加黑。
“不接待直说就是了,实在不行你说我们出来,我们在家里待着也没事啊。”
阿云嘎教育他:诶,可不能撒谎,说了出来,就得出来。
莫名其妙的坚持。
蔡程昱终于问出憋了很久的问题:大龙呢?
阿云嘎手机打字打得飞快:看到好玩的东西钻进去看了吧。
蔡程昱问:不用去找吗?
阿云嘎说:成年人了,群里发了照片,他会来找我们的。
说了解散,也没人走,
不好奇,不想动,不想人挤人。
他们在群里聊天,催着郑云龙赶快回来。
张超问:走吗?
一群懒筋很粗的人动都不动。
阿云嘎说:我得等他,慢一点无所谓。一个人可以走得很快,两个人才能走得远。
梁朋杰受不了,站起来拖着张超走了,不想听他说屁话。
很多年前,阿云嘎带着他们全家去台湾。在台北的夜市,阿云嘎带着郑云龙吃吃逛逛,随行只带了梁朋杰一个,因为他机灵。
怎么个机灵法呢?
阿云嘎在小吃摊前看了一会,转身不见郑云龙,慌里慌张,眼睛四下搜索,然后才看到底下读小学的儿子,问他:我大龙呢?
梁朋杰指了指另一个摊上,好奇张望的郑云龙,阿云嘎舒了口气跑过去,跟郑云龙在那个摊研究吃食。
原本那个摊的老板跟梁朋杰面面相觑,有些尴尬地想问:他,不用管你哦?
梁朋杰笑了笑,一脸的我家大人不懂事,见笑了,然后跑过去跟着他们。他看不到,他才小学……
过了一会,郑云龙才突然想起什么:儿子呢?!
阿云嘎大惊:哎呀!……
底下的梁朋杰发出声响:这呢。
机灵,懂事,好带。
“抱我,我看不到。”
阿云嘎把他抱起来,问他要吃什么,他狠狠挑了好几样,是今天的报酬!
张超和梁朋杰买了水回来,大叹:他明明可以抢劫,还要给我几瓶水,人还怪好的。
突然,阿云嘎站了起来。
方书剑问他:干嘛?去哪?
阿云嘎说:去找大龙。
张超说:不是在这里等吗?!
阿云嘎内敛而稳重地说:有没有可能,我爱人他是迷路了,找不到我们呢?
蔡程昱问:他在哪?
阿云嘎镇定地说:一朵云下面。
……抽象又具体,但终归是,难找。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找他。”
他们才不愿意动!阿云嘎自己开了定位去找郑云龙……哈哈,人多的地方,没有网络呢。
不怕,阿云嘎有一朵云,他就根据这朵云的位置,找到了郑云龙。
一个饮品店门口的位置,郑云龙正喝着冰美式等他。
阿云嘎坐下,嘬了一口他的冰美式,难喝!
郑云龙说:不然这里怎么有位置坐。
两人也不急着把儿子叫过来,哪怕再短暂也想跟儿子分开一下。
阿云嘎觉得这家店一定很难喝,宁愿喝儿子给他买的矿泉水。仰头喝水的时候,坐在他旁边的郑云龙伏下身,给他系鞋带,他都没发现鞋带松开了。
看着郑云龙的发顶,用手指戳戳他的发旋。
欢乐的时光总是特别短暂,他们把定位发到群里:来。有位置坐。
过了一会,几个散发年轻人朝气和怒气的小青年就来了,看到有位置坐,火气下去几分。
梁朋杰阴阳怪气:不是一个人走得快,两个人走得远嘛!
阿云嘎哈哈几声笑:这不,才有人能在迷路的时候拨一拨嘛,要是一个人走,走得再快走错了也不知道。慢一点就慢一点,扶持着朝着对的路,慢慢地进,进着进着就远了。
梁朋杰拿过郑云龙的手机,他跟阿云嘎的聊天界面都是阿云嘎迫切的询问。
在哪呢,走丢了?我过去?你过来?
梁朋杰当年揭穿大人的虚伪。
阿云嘎厚颜无耻,仰头大笑:哈哈哈,心里再慌,也要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怎么样?有没有被骗了。
并没有。
有人说。刘锋是黎志田一手养起来的狗,靠着舔老板的皮鞋尖儿摇尾乞怜上位。
刘锋心里想,对又不对。
刚到黎志田身边儿的时候,刘锋还是个小愣头青,仗着每天在打和被打的轮回中练的一身蛮劲儿谁也不服,看着黎志田身边的打手位置眼馋。黎志田看出来了,就让两名打手陪着他打。仨人跑到离公司不远的地方打架,你一拳我一脚,刘锋毫无章法的拳始终挨不到人身上,反倒一会儿被打了眼眶一会儿被踹了肚子,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才被两人架着一路拖到黎志田的办公室,身后沥沥拉拉跟着条血印子。黎志田不稀得多看他一眼,高档皮鞋踩着他又是血又是灰的脑袋轻撵。
“刘锋。鞋脏了…舔干净。”
刘锋跪在地上,手捂着肚子费力抬头。眼角边儿的......
刘锋跪在地上,手捂着肚子费力抬头。眼角边儿的血迹已经凝固,刘海间那双鹰一样的眼睛里写满了傲气和不服,刘锋想骂人,脏话在嘴边酝酿。可还未来得及出口便被鞋尖儿狠狠抵住,带着些许力道磕破唇齿,血腥的味道混着唾液被咽下。
“别让我说第二遍。”
刘锋心想,真他妈要了命。他跟黎志田身边儿没几天,但也足以七七八八的了解他。黎志田这个人,看上去没多大杀伤力,实则是长了服老实的外表藏着颗狠厉的心,杀人不眨眼,狠角儿。刘锋没辙,毕竟是老板,于是缓慢的伸着舌头,侧着脑袋略带颤抖的一点点儿去舔那光滑斜面上刚刚滴上去的血珠儿,舌尖儿卷着血液送到自己口中,分开软唇时牵连了一条儿细细的银丝儿。
“好狗。”黎志田收了脚,旁边的手下重新给他擦鞋。他不轻不重的撂下一句,“刘锋…给你三周。打得过,你就顶替他们。打不过,我不会拦着他们下手。”
于是三周以后,刘锋带着仅有的半条命站在了黎志田的身边。黎志田明显的感受到他的蜕变,由最开始的傲气转成了一种内敛的、隐藏起来的恶气,往那一站散发低气压。
“衣服脱了,待会儿有医生来给你上药。”
刘锋在对方的注视下从领带到里衬一件件儿脱了,末了还算整齐的叠好。药水儿涂抹在伤口上钻心的疼,刘锋没吭声,但总有种指甲要刺进肉中的感觉,摊开手看时只有几道弯弯的月牙似的印儿。
黎志田看他满身绷带,将黑漆漆的枪放在他手里。
“拿着。以后用这个。”
刘锋听话,将枪别在裤腰带里。但他不怎么用,时常忘记了还有把真枪带在身边。于是黎志田经常能看到刘锋的白衬上带着鲜血的痕迹,其余要么顺着鬓角滑过下颚,要么顺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滴到地板。
黎志田皱眉,抽出手帕扔到他面前,刘锋左拿不是右拿不是,直到得了命令才开始擦,然后翻着手看,骨头被捏的咯吱作响。
“下回再这么血了胡茬的,就别回来了。”
刘锋点头。黎志田不是第一次对他这么说,但刘锋知道他不会这样做,于是恃宠而骄。
黎志田问他,“刘锋,你是我的狗吗。这么拼命。”
刘锋答,“是,老板。”
黎志田看破不说破,他知道恶犬不是那么容易就归顺,兴许留着反扑的机会。他故意命人倒上一小杯酒,命令他只准喝一半儿。
刘锋照做。一仰头喝的猛了,酒水呛到鼻腔中直咳嗽。黎志田看着刘锋的失态哼笑一声接过杯子转了转,沿着杯沿儿微乎及微的唇印儿贴着喝了剩下半杯。
“今天晚上酒局,正好带你去练练酒。”
于是刘锋顺理成章的站在黎志田身边,本来也不爱笑,此时更显得凶狠。对面老总盯着他看,半响黎志田先开的口。
“新养的犬。刘锋,给王总笑一个,王总觉得你太凶了。”
刘锋僵硬的笑了笑,对面那人怯怯的收回目光,又开始打算盘。两人具体说的什么,刘锋也没打算去听,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就等着对面举酒他也举着喝,然后目光在黎志田有些泛白的鬓角聚集。
黎志田故意拖了很久,再一回头刘锋脸上舵红尽显,恰好对上他的目光。刘锋眨了眨眼晃晃头,伸手解开纽扣顶端扯了扯衣领,移开目光又是一杯下肚。
回房间的时候刘锋一路跟在后面,黎志田默认他晃晃悠悠的进屋。关上房门时刘锋听到黎志田叫他跪着,他便用一种呆滞的眼神迟愣片刻跪在玄关处。黎志田觉着好笑,便坐在沙发上喊他。
“阿锋。”
“是。老板。”
“爬过来。”
“…是。老板。”
刘锋几乎是下意识应答,双手触地撑着身体听话的爬到黎志田脚边儿去,一歪头自觉的躺人腿上闭着眼。黎志田的手指插进他的发间,夹着软发抚弄,腿上传来凹凸的感觉——刘锋在磨牙。
“阿锋。你说,你是谁的狗。”
“我是您的狗,老板。”
黎志田的手离开那被揉的乱七八糟的软发,伸手狠狠捏着刘锋的下颚逼迫他抬起头来,然后盯着他含着雾气的眼睛。
“那你刚才扯衣领给谁看。”
刘锋拉着黎志田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又黏黏糊糊的凑过去闭着眸子舔着黎志田的软唇,舌头几次想要闯入口腔中掠夺。黎志田按着他的后脑勺同他交换一个带着酒气的吻,他看着刘锋舔着唇角一副回味的样子开口谴责,依旧是那副不平不淡的语气。
“我让你吻我了吗”
“您没拒绝,老板。”
食用指南:
1.特别疯批病态!有弟弟对哥哥的臆想!
2.青文/文青无差,两人的本质是双向,看大家更喜欢嗑哪对,就可以自己代入哪对。
3.牵着狗绳的年上哥哥苗青山
自愿成狗的年下弟弟苗子文
4.更多口嗨在文末作者freetal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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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张子文,不,或许该叫苗子文。
他一直对他那个不是亲哥的哥有着别样的感情。
是爱吗?不是。
是依赖吗?也不应该。
他觉得他患上了一种患得患失的病,一种狂躁症,这种病只有被狗绳拴着才能好。
而狗绳的那头,是苗青山。
或许说,他哥哥苗青山本身,就是狗绳。
既给予他...
既给予他一定限度的自由,又给予他患得患失的窒息感。
02.
苗子文觉得自己病了,病的很重。
这种感觉第一次出现,是于某一笔记不清金额的大单完成之后,他哥哥开的庆功会上。
那夜苗青山显然很高兴,穿着衣柜里极其昂贵的那件蓝丝绸衬衫,右手拿着高档红酒的酒瓶,嘴里哼着第五交响曲的调子,在客厅里踱来踱去。
苗子文不懂这些。
“你这跳的什么,鸭子步吗?”
瓦西里,他哥的师傅,摇晃着红酒杯望向庆功会的主角,咧起嘴笑。
真是烦人,苗子文没来由地烦躁。
“对啊,鸭子步!鸭子步啊哈哈哈哈……”
他听见哥哥的笑声从胸腔里发出,沉闷地与自己的胸腔骨骼共鸣,每一次共振都像是舞厅里那些俄罗斯人和着钢琴迈着的舞步,细细碎碎,却又毫不停歇地迈在他的耳中,迈在他的心上。
苗子文抬眼,望向苗青山。
蓝色丝绸衬衫勾勒出哥哥的腰,由于常年刀尖舔血,那里的肌肉异常紧实,稍稍一碰就会绷紧,像是弦上的箭。
苗子文用目光舔舐着哥哥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探知着柔软布料之下的秘土。
苗青山没有苗子文高,身形自然也就没有那么高大,平时穿上衬衫倒像个大学生,会用长笛吹《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那种。
每当吹长笛时,哥哥梳理干净的刘海会垂下来,遮住那双锐利的眼眸,会让他产生一种幻觉,让他觉得这世间只有他和哥哥。
而他的哥哥眼中也只有他,即使哥哥的长笛从未为他而吹响过。
没有别人,没有枪火,没有纷乱。苗青山不会再觉得他是个做事拖泥带水的累赘,也不会再一个人躲在房间角落里,额头带汗地咬住衬衫忍着呜咽,拿绷带给自己的伤口包扎。
苗子文回忆起当时。
“哥?”
他敲了敲虚掩着的门,不敢贸然进去。
“唔…嘶……”
他听见布料的撕裂声,还有模糊的声音。淡淡的血腥味混着木香,自虚掩着的门缝里散出,勾着他的心往前走。
这回他的声音大了一点。
房间里的人听到了,似乎是挣扎着爬起来,却又一次摔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苗子文能想象得出来,哥哥那张冰冷的脸上呈现出多么顾盼生姿的表情,疼痛的、隐忍的、无力的,额角带着冷汗,湿润的眼角是殷红的,干裂的双唇却是苍白的。
“哥?我进来了?”
苗子文承认自己是故意的,他偏要折磨着哥哥的神经,偏要苗青山展露自己脆弱的咽喉给他看,还要苗青山无力阻止。
“不…别进来!”
他听见哥哥在屋里出声。
但是晚了,苗子文已经推开了门,看见了跌在地毯上的苗青山。
如他所料,苗青山受的伤挺重,让这个对一切包括自己都狠辣无情的人无力应对。
他看见哥哥的刘海被冷汗打湿,一缕一缕垂下,随着哥哥摇头的动作无力晃动。被血染红的衬衫撕成了几块碎布,挂在匀称的骨肉之上,像是他哥哥欲掩不得的事实。
“我叫你不要进……”
那颤抖的唇还在开合,吐出话语中的怒意却少了许多威力。
“哥的伤很重,一个人不行,我来帮哥。”
苗子文鬼使神差的第一次打断了苗青山的话。
他扶住哥哥的胳膊,想将他扶到床上休息。
“哥慢点……”
接下来的话他无力再说。
苗青山的吐息炙热的怕人,紊乱地拍打在苗子文的脸上,让苗子文乱了心神。
当他再度惊醒时,手上已抓了棉签,听见哥哥哑了的嗓音喊他的名字。
“子文…子文……”
他明白哥是疼了,毕竟是重伤,冰冷的碘伏覆盖在腐烂的肌肤上总是疼的。
但他就是故意的。
他手中蘸着碘伏的棉签就是加重了力道,压在腐烂的伤口上,然后恶意地听着哥哥带上湿意的喘息,在口腔里咀嚼他的名字。
他要让苗青山落泪,为了他而落泪。
疼痛锐利的像把刀,直直地捅进苗青山的心脏,逼着他的双眸涣散,难以聚焦。
“哥?看着我。”
苗子文有些不满,伸手扶住哥哥的肩,手指逐渐抚上对方的脸颊,直至指腹停落在湿润的眼尾。
过了好一会儿,缓过来的苗青山才带着颤抖的喘息,望向了眼前的人。
这就对了,苗子文的心里竟得到了些满足,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被苗青山的视线揪了起来,剖离出自己的胸腔,血肉含糊地在他的视野里跳动。
对了,对了!
就是这样,只能有我!
苗子文恶劣地将棉签下移到伤口还没处理的地方,然后加大了力道,往下一压——
“唔!”
他听见苗青山痛苦的悲鸣。
像蝴蝶被人拽断了翅膀,像长笛手的乐器被人踩碎。
他也听见了自己的快乐。
像收集到蝶翼的顽劣孩童,像爱搞破坏的毁灭者。
苗子文觉得自己要上瘾了。
他埋下头,看起来像是在认真上药,实际上却像一个瘾君子一样,痴迷地嗅着那混乱的味道。
血腥、硝烟,威士忌、松木。
是他的哥哥,是他的药。像是一条狗绳,拴在他的颈上,令他在窒息中找到归宿。
如果此时苗青山神志清醒,就能发现苗子文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像条终于被投喂的饥肠辘辘的疯狗,在兴奋地看自己的丰盛大餐。
03.
“在想什么?”
苗子文猛然惊醒。
苗青山笑着看他,手中摇晃着酒杯。
那是上好的红酒,性不烈,喝了微醺,最是受苗青山的喜爱。
毕竟嘛,干这行的人每时每刻都得保持清醒,不能让别人找到松懈的那一刻。
“我在为哥高兴。”
他接过哥哥手中递来的玻璃杯,在交接的那一瞬快速的抚摸过对方的手。
柔软的、细腻的——无论拿枪多久都没磨出茧子,不像他那般粗糙的手。
苗青山的手不该有茧子。
他的哥哥的手是要摁在长笛上的,怎么能侵染上枪支的烟腥?
他才该为哥哥提枪,满足哥哥的愿望,看那残酷却又完美无瑕的微笑出现在哥哥的脸上,然后摇着尾巴向哥哥讨要奖赏。
钱太脏了,是花出去的。
他要的是哥哥的关怀。
责骂、夸奖,拍拍他的肩,揉揉他的头。
苗子文一口咽下红酒,用袖口擦去嘴角的酒液,看着哥哥大笑。
连带着他的骨骼也咯吱作响地愉悦。
04.
苗青山摇晃着酒杯,不经意间抬眼望向弟弟。
苗子文最近做的事越来越疯,常常不听他的指挥擅自办事。虽然杀人杀的彻底不算是件坏事,但脱离掌控的感觉并不使苗青山感到轻松。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苗青山眯起眼睛,仔细回想。
或许是自己受伤的那一晚?
那夜确实是自己大意,让目标捅了自己一刀,幸而撤得快,否则拿了钱也没命花。
他在掩护之下跌跌撞撞的回到住所,本想自己处理伤口,却因失血过多而无法集中精力,每一次都只能在疼痛下被迫停手。
就在自己无力处理时,他听见苗子文敲门。
一开始喊他哥,怯生生的。
他想说话,撕裂般的疼痛猛地一下刺激他的神经,让他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字节。
像是被他的脆弱鼓励一般,苗子文又敲门喊了声哥,尾音上扬,竟带着种惊喜。
他这个弟弟到底在想什么?
他当时失血过多意识模糊,下意识地拒绝,却因为动作幅度过大摔在地上,没能挡住对方开门进来的脚步。
——直到苗子文俯下身来盯着他时,他的意识才短暂的回笼。
刘海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或许也该庆幸,因为看不清对方的五官细节,可以骗骗自己苗子文没有什么别的不该有的情感。
于是他恼怒了,恼怒于弟弟的儿女情长。
自然而然地,也就受到了弟弟的抗拒。
没轻没重的棉签,或轻或重的痛楚,若有若无的喘息……他像是浸泡在海里,将要溺亡,只能不顾一切地呼救,袒露自己的咽喉,作为海妖救人的担保。
“哥,看着我。”
他听见苗子文对他说。
精神被折磨到了极限,迷迷糊糊的他在昏迷前因此而清醒一瞬,对上了苗子文的眼睛。
疯狂的、偏执的、着迷的,还有什么情感呢?
他堕入了黑暗。
苗青山沉吟良久,低下头来看着酒液。
苗子文在喝酒,双眸锐利如鹰爪,攥着他苗青山的衣服不放,随时都要抓破他的衣服,剜出他的心。
剜出我的心来干什么?苗青山嗤地一笑。
拿来吃吗?不舍得吧。
拿来当装饰品?他弟弟可没那个耐心。
或许,是要让他的心与苗子文的心融在一起,一同跳动。
砰砰,砰砰。
听,苗青山走近苗子文,满意地听见弟弟的呼吸变得粗重。
这是我的心跳声,也是你的心跳声。
05.
“啪!!!——”
清脆的一声响。
苗子文扇了李素真一巴掌,然后被李素真扇了回来。
为什么不能只看着他?
他癫狂起来,掐住李素真的脖颈,居高临下地看她,享受她的微弱挣扎。
“为什么?你的心里还有他吗?!”
李素真,不,苗青山,他的哥哥,因为被他掐住喉咙而拼命挣扎,他掌心中传来生命越来越强烈的鼓动,是谁的心跳加快了?
我的?还是哥哥的?
他笑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然后又抓狂起来,伸手揪住哥哥的头发。
“你也会害怕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苗子文伸出另一只手捂住脸,无视哥哥的双手抓挠着他的手肘,那对他来说不过是挠痒痒。
不过,既然是哥哥,那便是哥哥想与他逗弄几下罢了,他不该因此对哥哥发火,应该相信哥哥。
“你不会害怕的,你不会!”
他睁着那双有些充血猩红的眼睛,质问着哥哥。
“你会带我走的,对吧?”
“我爱你,我爱你——”
他一松手,哥哥瘫软下来,被他拥入怀中,细细抽噎起来,甚至无力抬手拥抱他。
他在诉说着自己的爱。
哪怕“哥哥”用惊恐的眼神望着他,他也甘之如饴。
李素真担惊受怕,提心吊胆地过着每一天。
在其他蹬大轮的人眼里看起来苗子文甚是爱她,每天都会给她准备浪漫礼物,每夜都体贴温存。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苗子文的爱是给一个看不见的人的,而且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
咚咚咚——
是敲门声。
李素真一惊,悄无声息地走到猫眼处,看见了一个熟人。
苗青山,苗子文的哥哥。
她放下心来,却也有些忐忑,揣摩起苗青山的来意,无果后只得打开大门。
苗青山仍是平常那样,哼着第五交响曲的第四乐章,跳着不知名的舞步走进客厅。
“还挺有浪漫情调的嘛。”
她听见苗青山这般说,话语里带着笑意。
李素真放下了心,或许苗青山只是想来看看弟弟——但她又不敢完全放下戒备,只好先用些话来试探不速之客真正的来意。
“我给你倒些红酒吧。”
“好呀。”
平静的对话,没有一丝波澜。
苗青山接过酒,小小的啜饮一口。然后微笑着,残忍地提出了自己的来意:
“我要你和子文的关系,今晚就了结。”
“什、什么?”
李素真不可置信。
苗青山看见李素真的嘴唇开开合合,那些话无非是证明自己和子文有多么情深似海,倒衬托的他这个哥哥像是个拆散鸳鸯的罪人。
可惜了,梁山伯和祝英台注定是悲剧。
苗青山轻易就拉过李素真的衣领,将她狠狠地扔了出去,看着她撞在沙发上,颤抖着蜷缩起来。
我的狗,你也有资格碰?
苗青山最是知道人体脆弱的地方,于是处理李素真的过程就像是酷刑,一遍遍地把她甩出去,让她的骨头与木制家具的棱角碰撞,愉快的看她扶着腰趴在地上,只能像狗一样尖叫着往外爬。
这狗不如我的狗,苗青山哈哈大笑,像是赢了天大的赌注一样高兴。
想当祝英台?
他把李素真拽到床上,摁住她。
“你现在还要在外面接客吗?嗯哼哈哈哈哈真好笑——”
苗子文是他的狗,眼睛里就只装得下主人,这种勾搭不清的女人想与他的弟弟共度余生?做一对苦命鸳鸯?!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苗子文给哥哥带了一束玫瑰花。
今天是“哥哥”的生日,虽然那个女人不是哥哥,但她作为哥哥的替身,他自然也该认真一点庆祝她的生日,为给哥哥庆生提前演练一下。
然后他就看见魂牵梦萦的人坐在他面前。
苗子文觉得自己的眼睛花了,他日思夜想的哥哥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了,难道是该死的上天终于听到了他的倾诉,满足了他的愿望?
“哥,你怎么在这?”
苗子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怕只是自己的幻觉,试探性地问:
“真真呢?”
好一个真真,狗想要脱离原主人的掌控,寻求新的主人吗?
苗青山的笑意不达眼底,冰冷地道:
“里面呢。”
于是苗子文看见李素真裹着被单,坐在床上,浑身伤痕累累。
苗子文的心在那一刻紧绷,然后怒火中烧,是妒意,还是渴求?
“哥——”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凝涩。
凭什么李素真能被他那般亲密的接触?
另一边,苗青山走到他面前,突然狠狠地拽着他的头往旁边的木柜子上一撞!
他昏头转向,跌倒在地。眼前冒着金星,浑身上下的毛孔里却叫嚣着不够,叫嚣着更多的肢体接触。
“我叫你不要儿女情长!儿女情长是会毁了你的!”
苗青山的手下的狠,苗子文却在痛苦里尝得一丝甘甜。
那是哥哥给他的烙印,不过是主人缩紧了狗绳的长度,将与他这条疯狗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而已。
嘴里泛起铁锈味,苗子文挣扎着坐起,露出了自己的肚皮向主人示好。
“我想跟着哥……”
苗青山叫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
狗该顺从狗绳的牵引,指哪咬哪。
所以他在拿着小刀划破李素真的脖颈时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在见血的那一刻更加兴奋。
出卖了哥哥的人怎么能要呢?
没用的替代品,他已经有主人了,替代品就该丢弃掉。
哥哥也会喜欢他身上的血腥味吧?到那时,苗青山也应该会拍拍他的肩,微笑着道:
“做得好。”
一定是吧?
苗子文想到此处,捂住脸笑了起来。
06.
死也要同哥哥死在一起。
苗子文疯狂的大笑,朝四周开火。
他大概是明白哥哥为什么喜欢听第五交响曲了,人们的哭叫像是剧目的开场白,火焰与枪声是宏大的伴奏,而他和哥哥则是主角。
“交出我哥哥苗青山!不然都得死!”
苗子文端着长枪,向周围的所有人开枪扫射,无论是那些来带走他哥哥的警察,还是前来协助的自己人。
那些人大多是朝他来的,枪也大多往这边打,火力集中着向他这边突进。
苗子文眼神一瞥,看到一个梳着高马尾的金发美女正在应对火力。
是玛琳娜,那个俄罗斯女人。
那个苗子文十分嫉妒的对象。
那个女人能挽着哥哥的手臂出席音乐会,陪哥哥一起躲过凶险,甚至就连哥哥被抓了都不离不弃,主动找上想要劫人的他试图一起合作。
主人的眼睛里为什么不能只有他一条狗呢?难道一条还不够吗?哪怕他已经可怜地摇着尾巴露出肚皮任主人宰割,都要看向别的狗吗!
于是下一秒,他消失在了火力范围内。
火力直朝玛琳娜而去!
玛琳娜未料,立刻就被子弹打中要害,倒在了地上。
苗子文无空欣喜苗青山的视野里少了一条狗,他下一个要解决的是瓦西里,苗青山的师傅,那个出卖了苗青山的叛徒。
“别动,不然我杀了他!”
他不负哥哥期望地抓住了叛徒瓦西里,用枪指着瓦西里的脸,瞪大眼睛看着对面。
同时,他看见哥哥被那个北京来的警察掐住脖子,被拿着枪顶住太阳穴。
“放了我哥哥!”
“你先放了瓦西里!”
苗子文不想思考别的,只想看着哥哥。
他与苗青山多日未见,此刻他的视线贪婪地看着对方,像是多日没有进食般想将对方吞噬入腹。
“子文!快走!别管我了!”
狗怎能丢下主人呢?
苗子文坚决地摇头,握着枪的手紧了几分。
苗青山的焦急他看在眼里,甘之如饴。
对,哥哥该为他焦虑。只有这一刻,哥哥的眼神与情感全都倾注在他的身上。
但这时,苗青山的眼神看向了远方。
那是玛琳娜的方向。
是悲痛吗?是难过吗?
苗子文要疯了,他抓狂起来,拿着枪的手也开始愤怒地抖动。
也就在这时,李健抓到了他松懈的那一刻,一枪打中了他的心脏。
但苗子文反应也快,在死之前扣动扳机,毁掉了瓦西里的双眼。
这很简单。
就算他苗子文死,也不会让瓦西里这种卑劣的狗看到他的主人,他的哥哥。
苗子文倒下去,听见苗青山呼唤着他的名字。
“子文!子文……”
苗子文的瞳孔开始涣散,苗青山的呼喊也在他耳边渐渐远去了。
他感觉到浑身轻松,身体轻飘飘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拖拽着他,让他漂浮。
对了,他迟钝地反应过来,他要死了,要为哥哥先行探路,看看下去的路好不好走。
这样,将来哥哥前来陪他的时候,就能顺着他颈上拴着的绳子,找到他。
到那个时候,哥哥的身边就只有他了。
哥哥的长笛,也就只为他一人吹响了。
07.
苗青山被押下来的时候没有反抗。
他的双眼空洞涣散,像是一夜之间被摄走了灵魂。
警察们没有管他,只当他是认罪伏法,害怕自己将要迎来的死刑,正提心吊胆地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呢。
死刑执行之前,苗青山吃临行餐的时候,从北京来抓他的那个警察又坐在了他的对面,看着他吃饭。
“有什么遗言吗?”
崔振海问苗青山,嘴里叼着烟,眼神里带着他无法理解的怜悯。
“我的狗丢了。”
苗青山回答,他神经兮兮地笑了起来,惹得崔振海一皱眉。
“狗丢了?要帮你找吗?”
“不用,他已经死了。拜你们所赐,他死的很惨呢哈哈哈哈!——”
苗青山歇斯底里地大笑,将手铐砸的哗哗响,声音里渐渐带上了哭腔,大滴大滴的眼泪自脸颊边滑落。
谁料,苗青山突然补了一句。
“不过我给他脖子上拴了根绳子,这样我下辈子就还能找得到他。”
“这样,我的狗就永远都不会丢掉啦!”
崔振海的烟抽不下去了,他强忍着不适感摁熄了烟头,起身准备离开房间。
“等等!”
苗青山叫住崔振海。
“我死的时候,能给我放首曲子吗?”
崔振海转过身来。
“什么曲子?”
苗青山仍然神经兮兮地笑着。
“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五交响曲。”
“我和我的狗约定好了,我会带着这首曲子去找他。”
崔振海没有停留,转身离开了。
苗青山的笑声越来越大,震耳欲聋。
“他疯了,一定疯了。”
小孙在外面看着这一切,笃定地对旁边的人说。
“对嘛,明明他从来就没有养过狗。”
身旁的人如此附和。
第四乐章响起,激昂的管弦乐在荒袤的野地中回荡,像是悲叹着什么,却又随着风散去。
苗青山则跪在当地。
“我来找你了,你可千万别松开绳子呀。”
枪声响起,如风般掠过荒野。
————————————
作者freetalk:
可能会有点割裂,我解释一下啊。
电影苗子文和李素真互相扇耳光和说我爱你那一段,我为了嗑cp,斗胆将其揣摩为:因为在苗子文的臆想里李素真是哥哥的化身,是牵着他脖子上的狗绳走的,所以他不能接受李素真和瓦西里之间不清不楚,因为哥哥只能有他一条狗。所以他会在愤怒“哥哥”勾搭瓦西里的时候扇了一巴掌,而在被扇回来之后清醒,觉得自己怎么能扇哥哥呢,抱紧“哥哥”表达自己的情感,才会有“我爱你”。
同样,苗子文的死是因为分心了,为什么分心呢?因为苗青山看向了玛琳娜,而没有始终注意着他,所以导致了苗子文的癫狂,使他松懈。
还有其实本来想写上药play,但是考虑到苗青山受伤了就算了。这会显得我太bt了。
———————
二编:
大家如果看的开心就夸夸我吧!
——————
三编(谢谢大家捧场!):
认识黄轩其实不算很早,第一次接触他可能是翻译官,而后是17年(?)芳华,但是直到19年的瞄准才让我第一次开始上心他的角色。
瞄准里的苏文谦是我觉得文学性、戏剧冲突性、矛盾性非常强的一个角色,是很难演且演不好整部戏要塌的核心人物。但是黄轩老师演绎的特别好,即使后期这个人物被编剧改崩了,他也有能力尽量地“自圆其说”。
很多人说苏文谦圣母、不值当,如果放下这一切,真的掀翻这个世界,那才好看。
那时我就想:如果他真的答应了池铁城,放下一切助人情节,彻彻底底地当个坏人呢?
很高兴,我等到了《莫斯科行动》,看到了他演绎的苗青山,终于圆了当年“黑化苏文谦”的念想。
虽然现在仍觉得自己的文笔实在生硬,难以写出令大家身临其境的感觉,但这次不想再错过,于是鼓起勇气斗胆写了同人文,也算了却当年心愿。
也希望日后黄轩老师能给大家带来更多好作品!
ps:顺带问问有没有人知道这是瞄准里哪一集的哪一幕啊?想为这个场景激情写文!
【END】
啊?90期了?
做大做强,做到100!
————正文分界线———————
数学教师王晰:我真服了
数学教师王晰:到底谁规定的咱们囤不让鸣笛啊
数学教师王晰:你让我怎么敦促前车
生物教师马佳:你把头伸出去喊啊
英语教师贾凡:你觉得前车能听见吗
班主任余笛:前车好像听到了,又好像没听到,若有若无,虚无缥缈,低沉玄幻
生物教师马佳:前车:有脏东西
数学教师王晰:【我正在砍“马佳”,你也来砍一刀吧】
物理教师阿云嘎:臣有一计,可献给晰哥
数学教师王晰:准奏
物理教师阿云嘎:你让高杨连上前车收音机网络,直接车内喊话,让一让让一让
数学教师王晰:这主意棒......
数学教师王晰:这主意棒极了
数学教师王晰:前面MJ666是谁的车,有点眼熟,堵我前面
数学教师王晰:高杨搁车上呢,我试一下
物理教师阿云嘎:嗯嗯
物理教师阿云嘎:看看这个方法可不可行
生物教师马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有脏东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语文教师简弘亦:那你们都怎么办呢,市区不予允许鸣笛
生物教师马佳:我一点也不担心,我持有蔡程昱
数学教师王晰:建议特批马佳先生拥有市区鸣笛权,并禁止其使用大规模声呐武器“蔡程昱”,情况严重者准许没收
生物教师马佳:你家那款网络通信卫星武器好像更恐怖一点吧
数学教师王晰:你净搁那儿扯犊子
生物教师马佳:AUV我哪儿扯犊子了?
班主任余笛:好了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
班主任余笛:我牵头,你们签署《我方承诺不率先使用高杨/蔡程昱协议书》
数学教师王晰:凭什么高杨在前面
生物教师马佳:因为你儿子功率大
英语教师贾凡:那笛哥你们怎么办,不让鸣笛了,前面堵车啊、路况问题怎么办呢
语文教师简弘亦:这些对他们家不是问题
语文教师简弘亦:他们家阳光开朗大公爵直接把车举起来走过去
英语教师贾凡:那为什么不把车留在那儿直接举着笛哥到学校?
班主任余笛:......我都把车留在那儿了我为什么不自己走到学校?
数学教师王晰:不行
数学教师王晰:你不能把车留在那儿
数学教师王晰:万一我的车在你的后面高杨把你家车收音机喊烧了都没用
班主任余笛:你为什么要让高杨喊?
班主任余笛:你不是签署《我方承诺不率先使用高杨/蔡程昱协议书》了吗
语文教师简弘亦:@班主任余笛余老师给我调个课
语文教师简弘亦:我可能没法按时到学校上课
班主任余笛:为什么
语文教师简弘亦:不让鸣笛之后我就不想开车了,就去挤地铁
语文教师简弘亦:早高峰太恐怖
语文教师简弘亦:上车前:人字拖下车后:人
学院监察马克:亲家公,教师不允许穿人字拖上班
学院监察马克:但是你现在可以,因为你穿的是人
语文教师简弘亦:/微笑/
语文教师简弘亦:【我正在砍“马克”,你也来砍一刀吧】
数学教师王晰:【已助力】
英语教师贾凡:对,咱们这条地铁线沿路都是学校和公司,早高峰确实很恐怖
英语教师贾凡:就比如今早,我在地铁里啃了一个人的油条,一个人的烤肠。
学院监察马克:简弘亦人字拖的拖你见了吗?
英语教师贾凡:没有
语文教师简弘亦:没关系,不重要了
语文教师简弘亦:
语文教师简弘亦:找到凶手了
英语教师贾凡:简老师您先杵我嘴上的/哭泣/
9.
物理教师阿云嘎:让你们住教职工家属院,你们非要出去住
物理教师阿云嘎:交通困难了吧
数学教师王晰:不行啊,家属院空调不给劲儿
数学教师王晰:真的很热
数学教师王晰:嘎子你不热吗
物理教师阿云嘎:不热啊,心静自然凉嘛
班主任余笛:坏了,一直没见郑云龙说话,是不是热晕过去了?
物理教师阿云嘎:啊?我出门的时候他在家午睡,怎么六七点还没醒吗?
物理教师阿云嘎:他不接,怎么办,我现在一时半会儿回不去
班主任余笛:@数学教师王晰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快让你的网络通信卫星武器连一下嘎子家的信号,和大龙确认一下,千万别中暑了。
10.
化学教师郑云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嘎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咱家有脏东西!
化学教师郑云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快回来我害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数学教师王晰:?
数学教师王晰:这不是梁朋杰吗
数学教师王晰:梁朋杰在家啊,你担心什么,他肯定会看着他爸的
物理教师阿云嘎:噢
物理教师阿云嘎:我忘了
物理教师阿云嘎:报一丝~
校医周深:嘎子哥,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忘掉的是梁朋杰也在家,还是梁朋杰?
TBC
阿云嘎跟郑云龙消费观念极其不同,之所以至今未离婚是因为郑云龙能忍和阿云嘎会瞒。也不是说阿云嘎会骗郑云龙,而是他们有默契的对很多钱的数额和用法保持一个不知,一个不说。
他们俩的钱有一部分是共同的、共知的,作为家庭用的。另外的钱自己管着,要怎么用,想法会说一下,但是不管彼此。
阿云嘎就算花在郑云龙身上,他也不会说的。大概会几句话带过,他可以肯定郑云龙有听没有懂。郑云龙最多也就给阿云嘎换辆车,大的,能装下他们一家的,再多的他不是没有,是不懂花。
郑云龙对钱的概念还停留在他小的时候,刚出社会的时候,他确实物欲比较弱,对这方面不太关心。所以他的儿子们和爱人有默契的不打扰他的金钱观。...
郑云龙对钱的概念还停留在他小的时候,刚出社会的时候,他确实物欲比较弱,对这方面不太关心。所以他的儿子们和爱人有默契的不打扰他的金钱观。
读初中的时候,蔡程昱看中一双鞋,亲情付的时候阿云嘎没及时付钱,他找郑云龙,吓了郑云龙一跳:多少?这鞋子多少钱?!
后来还是给了,但是惊了他很久,蔡程昱说这鞋子要抢的,限量,就一百双,再不付钱就没了。郑云龙回家跟阿云嘎嘟喃:现在的孩子,随便一双鞋就好几千。
阿云嘎笑着说:你还知道这些?
郑云龙咬着下牙,特地把地包天露出来:蔡蔡今天说什么限量版,就一百双。
阿云嘎故作轻松:现在东西都贵,但是质量也确实好。你看你以前一双鞋打几场球就坏了,现在这些鞋一穿好几年呢。
郑云龙说:就这个价格,该穿到我走。一起带进去,放我旁边。
阿云嘎打断他:可不能瞎说,你旁边得放我。
郑云龙哈哈哈笑:你这就,有点恶心了……alittlebit……
阿云嘎摸着他没注意,溜进蔡程昱房间,教育他:你怎么找他要钱哦,要吓到他的……买东西找我咯。
蔡程昱愣愣的:找你了,你没回,那鞋不付款就没了……
听起来确实严重。
阿云嘎给他出主意:你不还有小金库嘛,先用你的,再找我报销嘛。
蔡程昱焕然大悟:没想到这个……
阿云嘎点点他:他现在还在想着攒钱作剧,想着攒钱给你们呢。他都用我的!你还挖他小金库!
越想越气,拍了蔡程昱一下,很重。
“想办法还给他!”
蔡程昱也结巴:他不会要的呀!
阿云嘎瞪他:我不管。你让他拿着钱给我买礼物都行。
“最近也没节日啊!”
阿云嘎查了查手机:世界环保日。
郑云龙不是不知道阿云嘎爱买衣服,也知道他那些大概都不便宜。但是阿云嘎喜欢,穿了他开心,郑云龙是不会去管他的。只是他自己的消费习惯跟阿云嘎不一样,偶尔阿云嘎特意送的,他收。他需要的时候穿阿云嘎的也没关系,但他还是穿自己那些一两百块穿了几年的衣服最舒服。
阿云嘎喜欢一件买一个系列的。
郑云龙喜欢一件穿好几年的。
为了让郑云龙也能穿,阿云嘎买自己的衣服也会考虑,有些特意就着郑云龙喜欢的颜色款式买。就是看起来简单的,郑云龙觉得应该几百,最多不过千的那种。
偶尔有一些特殊的情况,会让郑云龙陷入一种被动。
剧目演完,大家最后吃个庆功宴,到场的会有其他的制作方、投资人,场合也算有点严肃。
他出门前特意打开阿云嘎的衣柜,选了一件看起来简单的浅蓝色开衫,胸口有只小狐狸,这可是他轻易不会穿的。只是前几天剧组制作人说可能有下一个合作项目,正式一点比较好,所以他才祭出开衫。
饭吃得还算顺利。结束前,几个同组的小年轻过来攀谈。可能是几个月相处,现在要分开了,平时再怵他,尊敬他,不敢说话,这会都鼓起勇气来聊天。一聊天发现他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遂大胆了起来。
也不知怎么就聊到穿衣打扮,说郑云龙的穿搭很极端。郑云龙以为他们是说他的风格,他还说:我没有什么穿衣风格,这条裤子我都穿好几年了。
有人说上次穿的一双鞋,限量,很难买。
郑云龙想不起哪双,他们描述了一下,郑云龙哦了一声:那不是我买的,我先生买来后不喜欢就给我了。
他们说,那鞋有钱都很难买到。
郑云龙说:那我不知道。
他指了指自己脚上的鞋:这淘宝买的,打完折399,也很好穿。
大家明白过来了,就平时排练那三套洗到泛边起球的是他自己买的。那双比红绿灯还抢眼的鞋,和今天这件开衫,应该就不是了。
他们聊起之前郑云龙穿过的一件休闲西装外套
“那件怎么了?不是挺简单挺素的嘛?”
有个家庭环境还不错的小孩说:那是经典复刻,VIP都买不到,要超级VIP。
小孩大叹:亏我还偷偷在心里觉得你虽然看起来不修边幅,但其实很有品味!上次背的包,是我在日本找了很久的。
郑云龙永远只背黑色双肩包。去哪里都是。
如果能让这小孩记住,那绝对不是他的包。
“我就几件衣服,都被你们看过了。超过那几件的,都是我先生的。有品味的是他,不是我。”
被围着灌输了一堆新的名牌知识,除了对他的金钱观造成冲击,其他的没记住。
郑云龙知道阿云嘎为什么不爱让他知道这些东西的价格了。不是怕郑云龙知道后会生气,阿云嘎知道郑云龙不会管他,而是为了让郑云龙穿的时候能心安理得。
非本身消费观内的物品出现在身上,偶尔特殊场合需要穿一次、两次没问题。经常穿,人就会不舒服。衣服不是衣服,鞋子不是鞋子。
阿云嘎知道他早上穿了那个浅蓝色开衫出门,吵着要来接他。
郑云龙上车的时候注意到他穿着的深色内搭上也有一只狐狸。
阿云嘎指了指自己的狐狸,说:一个系列的,当情侣装穿。
郑云龙拍了拍自己胸口的狐狸:挺好玩的。
一路回家,郑云龙跟他说刚刚被教育了,说那些小孩说自己的衣服多贵多贵。他还以为自己全身上下拢共八百,穿了好几年,骄傲得不行。
郑云龙问阿云嘎:那些孩子怎么那么厉害,我随便拿你一件衣服他们都能记住,还能知道价格。如数家珍啊。羡慕,有这记忆力还愁背词背歌!
阿云嘎一边打方向盘一边说:其实我买的都是转季打折的,价格比他们便宜好多倍。但是我们不说,谁也不知道~嘿嘿。
郑云龙坐副驾驶插着手:你知道反季节,人家就不知道啊。
阿云嘎跟他讲大道理:他们才不肯买呢,他们追流行的人,过季的衣服都扔了,哪像我们这么会生活,脸皮又厚的。
哦,是嘛。
阿云嘎喜欢《小王子》,书柜里有各种版本的小王子,他喜欢童话故事,因为小时候没怎么看过,后来长大了,看懂却也不能真实沉浸地进入那个世界。只有《小王子》,他非常喜欢,成年人的童话,又浪漫又悲伤。他能为之感动,甚至落泪。
他知道,他只有一朵玫瑰,有且仅有这一朵。
有人送他一本书法语版的《小王子》,他拿回家的时候,孩子们刚好在家,翻开那本书说:法语的?看得懂?
阿云嘎苦恼地说:我也为难啊,大龙不懂法语啊。
梁朋杰不明...
梁朋杰不明所以:大龙干嘛懂?
阿云嘎回答:他得读啊。
梁朋杰倒抽一口气:他还真给你读睡前故事啊!你们两个别太过分了!
阿云嘎抽回他的书,深怕他们翻出纹来。
“他要练词啊,我刚好给他听听。”
梁朋杰舒了一口气:哦,练词啊。今天你煮饭吗?
阿云嘎换了一身衣服,进厨房边穿围裙边叨叨:我们俩就是劳累命,上一天班回来还得煮饭。
黄子跑过来,趴在厨房门口,兴奋地说:那我们出去吃!火锅!
阿云嘎看都不看他,拒绝了:我要在他回来之前做好饭,他一进门就能吃饭,今天上班遇到的烦心事我都告诉他,等会他看到我回来还煮饭,不得感动死。
黄子也学着梁朋杰翻了个大白眼:把心思放在社会发展上行嘛!别老这么恋爱脑!
张超吃着薯片经过,伸头说:而且你道德绑架啊。
阿云嘎一边掰蒜一边纠正他:是情感绑架。
梁朋杰伸手进张超薯片里淘一片,放进嘴里。嚼得嘎嘣响,末了还嘬了嘬手指。
“我就不明白了,他也不闹,由着你想干嘛就干嘛。你干嘛老演这么些戏。”
阿云嘎做菜的时候也认真,回话回比较慢。
他过了一会才说:卑微小阿。哈哈哈。你不懂,我……楚楚可怜一点……他这种高道德感的人,他再生气,扭头还得心软愧疚。
五人皱眉,表示不认同。感情不应该这么复杂。
阿云嘎可不管他们。幼稚,感情的事才需要花这么多心思。每一件事都值得他反复思量,用尽心机。就这么一个人,他得死命盯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玫瑰,每个人都有自己对待玫瑰的方式。阿云嘎只希望他的玫瑰能好好地生长着就好,不管用什么方式,以什么姿态。他不介意用玻璃罩子将玫瑰罩起来,接受玫瑰以傲慢、以戏谑、以愤怒的姿态存在。
只是他的玫瑰似乎很平和,总能安静地、坚强地生长着。阿云嘎觉得,他是一个幸运的小王子。
郑云龙回来的时候也带了一本书,就是那本法语版的《小王子》。
梁朋杰说:爸爸刚刚拿了一本回来了。
郑云龙说他经过书店的时候,看到橱窗摆着这一本,他看到就买了。
梁朋杰赶紧说:别送我,我看不懂法语。
郑云龙摇摇头:给爸爸买就是爸爸的,你想要还得问他呢。
阿云嘎穿着围裙走出来,湿了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感觉没擦干净,抽了几张纸又擦了擦手,才接过他的书,看了看:“今天有人拿了一本,就是这本。”
郑云龙问他:要吗?不要的话我明天问一下谁要。
阿云嘎瞪了他一眼:我的。给我了。
郑云龙笑了笑没说话,也不接那本书,往厨房走:快点,好饿。
晚饭后,他们在看电视。阿云嘎坐在旁边翻那本书。跟郑云龙说:你语言天赋但凡好点,给我读读这法语版的。
郑云龙说:我英语都读不顺,你还指望我法语。下辈子吧,投个好胎,语言天赋值上来了,第一件事学法语。
阿云嘎勉为其难:行吧……那给我念念中文版的。
郑云龙问他:中文版那么多,你要哪本的?
梁朋杰扭头,皱眉:你还真给他念!
他跑进杂物间,翻了很久,把那本被他们五个铭记五内的菜谱拿出来:给他读这个!读这个!只能读这个!
阿云嘎用脚把他拨开:别挡着我电视。
你有看吗!
方书剑出来看到两本一模一样的书,问他们要一本,说有同学生日,正愁不知道送什么。最近《小王子》又很火了,送这个吧。
阿云嘎把人家送他的那本递给方书剑,把郑云龙带回来那本留下了。
方书剑想要他手上那本说:这本拆封了,你那本没有。
阿云嘎不给:明天给你带本新的。
方书剑无奈地摇摇头:不用了,我手写一封信放书里吧。
阿云嘎拿着书,越看越喜欢。
郑云龙问他:就那么喜欢吗?十几本了。
阿云嘎晃了晃书,封面是小王子和玫瑰:喜欢。
然后看着郑云龙说:我的玫瑰。
郑云龙把手上的书翻了个面,是小王子和狐狸:我是被驯化的狐狸。
阿云嘎愣了一下。
狐狸说:重要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
我总以为我只要矢志不移地盯着我的玫瑰,他的盛败我总不会错过的。
我的玫瑰不只想成为我的玫瑰,他早就在做我的狐狸。我仰望着的,呵护着的,也在努力地回应我。
我的狐狸他,知道我在看着那朵玫瑰,所以他也一直在扮演那朵玫瑰。其实他也是那只有智慧的狐狸,一直在用他的方式使我们完成彼此的驯服,我们彼此需要,是对方的独一无二。
郑云龙受不了:差不多行了,别太自恋。我高中喜欢流川枫。
阿云嘎大惊:你不会一直拿我当流川枫的替身吧!我不接受!
郑云龙也火了:不许侮辱流川枫!
阿云嘎难过:我哪里不如他?
郑云龙说:他187。
呀……物理意义上的呀?
生气,但又不能太生气。
他要对他驯养过的东西负责到底。
他要对他的玫瑰负责到底。
我风汉三活过来辣!!!
————正文分界线—————
数学教师王晰:怎么一眨眼2023年了
班主任余笛:就说是的,都2023年了,我怎么还在带这个班
校医周深:2023年了,这个班怎么还没毕业
英语教师贾凡:《M高S班·掉进了时空虫洞的勇者们》
校医周深:他们是勇者,那你是?
英语教师贾凡:勇者的指引圣天使
校医周深:恶龙但是仅对蔡尧可见版
学院监察马克:我才是恶龙
校医周深:你是恶龙且全员可见版
数学教师王晰:@生物教师马佳蔡程昱是不是在你家
生物教师马佳:是啊
生物教师马佳:你怎么知道
数学教师王晰:楼下放二踢脚...
数学教师王晰:楼下放二踢脚的那个西瓜头是他吧
数学教师王晰:/微笑/
数学教师王晰:我家窗户外面挂的腊肉和新灌的香肠
数学教师王晰:他的二踢脚第二下刚好炸到我家窗户跟前
数学教师王晰:给我年货都炸碎了
数学教师王晰:/微笑/赔钱
体育教师洪之光:奥,我就说刚刚天上怎么下肉臊子了
班主任余笛:洪之光
班主任余笛:我要闹了
英语教师贾凡:每日一闹(1/1)
语文教师简弘亦:都等一下啊,我记得去年黄子和小高在楼下放雷王,蔡程昱不是还不敢玩吗
语文教师简弘亦:怎么今年就二踢脚了?
数学教师王晰:简老师你忘了?他去年单挑雷王赢了
校医周深:估计是克服了内心的恐惧,开始和二踢脚solo请教了
语文教师简弘亦:今天没听见他高猿长啸啊
校医周深:那就是solo输了呗
英语教师贾凡:传下去,蔡程昱和腊肉请教二踢脚二打一都没赢
数学教师王晰:三打一,还有腊肠呢
生物教师马佳:我也想放炮
体育教师洪之光:我也想
生物教师马佳:......
体育教师洪之光:......
生物教师马佳:光哥,不如我们放下以往的爱恨情仇,去炸点东西怎么样?
体育教师洪之光:你想说的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
校医周深:?
校医周深:@生物教师马佳你别说
校医周深:@体育教师洪之光你别想
物理教师阿云嘎:去年你们都骗我
物理教师阿云嘎:那个摔炮不是用嚼的
物理教师阿云嘎:还好大龙告诉我了
数学教师王晰:等一等
数学教师王晰:我感觉到隐隐有一阵不对
数学教师王晰:郑云龙告诉你什么了
物理教师阿云嘎:他说这个是要捏手里用指尖弹的
数学教师王晰:......我就知道
体育教师洪之光:他还教你什么了?
物理教师阿云嘎:他教我把雷王点燃之后扔空啤酒罐里然后跑
体育教师洪之光:还有吗?
物理教师阿云嘎:他还教我把鞭炮里的火药倒出来攒一堆儿用打火机烧
体育教师洪之光:还有呢?
物理教师阿云嘎:他还教我把鞭炮点着了插牛粪里
体育教师洪之光:太好了正合我意我们走吧嘎子
生物教师马佳:太好了正合我意我们走吧光哥
学院监察马克:怎么最近没见高杨和黄子弘凡
学院监察马克:该不会是分手了吧
校医周深:他俩刚阳康,要好好休息,我给圈家里了
班主任余笛:怎么没见老王第一个跳出辟谣
校医周深:他在午睡,马克老师要庆幸老王没看群
校医周深:不然老王估计放得比二踢脚还响
校医周深:马克老师怎么不出来了?
英语教师贾凡:依在下的看法应该是网断了
英语教师贾凡:你们猜我在社交平台刷到了谁
班主任余笛:谁?
英语教师贾凡:我刷到了张超和圣权
班主任余笛:怎么说?他俩怎么了
英语教师贾凡:刷到了他俩买烟花的照片
语文教师简弘亦:那不是很正常吗?过年有点年味,蛮好的呀
英语教师贾凡:买的有点像四尺玉
英语教师贾凡:/发出贫瘠的声音.jpg/
校医周深:啊?你看错了吧,四尺玉烟花直径有一米多,重460公斤,而且原产地在日本啊
英语教师贾凡:我应该没看错
英语教师贾凡:照片里还有起重机
英语教师贾凡:他俩ip定位也在日本
校医周深:/发出贫瘠的声音.jpg/
体育教师洪之光:别难过了周校医,跟我们去炸牛粪去吧
【体育教师洪之光被禁言30min】
班主任余笛:我合理怀疑靠他俩的经济实力和渠道能把M高买下来
数学教师王晰:无所谓,小高杨会出手
班主任余笛:对啊
班主任余笛:我们又一起过了一年
班主任余笛:感谢并肩
英语教师贾凡:遇见大家真的很幸运
英语教师贾凡:那首歌怎么唱的?
英语教师贾凡:今生能够遇见你,花光所有运气
物理教师阿云嘎:@化学教师郑云龙大龙遇见我,有没有花掉你的运气啊~
化学教师郑云龙:当然了,遇见你我花光了所有运气
化学教师郑云龙:所以过年的时候你能离我远一点吗?我过年要打牌的
班主任余笛:?
体育教师洪之光:?
威尔走进来,汉尼拔餐厅里的菜此起彼伏叫起了老婆。
起初,那只是一丁点细如蚊呐的声音。
汉尼拔将肺脏下锅煎制时,它不合时宜地发出了些许杂音,比正常情况下代表熟成的“鸣唱”要早得多。
医生浇下酱汁,也许是这片肺脏侧面有未曾察觉的裂口,当胸一刀果然造成了缺憾,好在这是一片肺而不是一颗肾,品质不会受到影响。...
医生浇下酱汁,也许是这片肺脏侧面有未曾察觉的裂口,当胸一刀果然造成了缺憾,好在这是一片肺而不是一颗肾,品质不会受到影响。
为此,餐厅早已布置得十分完备。
烛光晚餐,有点老派,但是极其浪漫。
极其。
非常。
必须。
否则在推特上鼓吹这一套的1455个用户就要倒大霉了。
1461个。
也许他应该停止被现代科技影响判断,坚持最初的构想。
“装置艺术”佐以心脏玫瑰一样浪漫,不是吗?但地下室的“大心脏”鲍比已经断气超过三小时,比起食材更类似于医疗废物。
他的名片架上没有第二颗大心脏储备。
失策、失策、失策。
不,汉尼拔·莱克特从不失策,今晚必须非常、非常顺利。
不然那1470个推特用户就要倒大霉了。
他向煎锅中投入干制得恰到好处的欧芹,那种恰如其分的鸣唱也逐渐响起,掩盖住另一种声音。
汉尼拔没有去在意,门厅传来轻响,不太规律的脚步声正向着屋子中心走来,威尔到了。
他端起开胃菜迈向餐厅,脸上的微笑无法抑制。
片刻后,带着疲倦神情的侧写师出现在房间中,向着好医生扬起有点羞怯的笑脸:“门没锁,我想你应该忙于准备,就擅自……”
威尔进来的瞬间,汉尼拔左右手的两盘菜此起彼伏叫起了老婆。
——————————————
Whatthehell……?
汉尼拔一个手抖险些把盘子掀到地上。
“怎么了?”威尔看起来那么平静,餐厅中震耳欲聋的怪叫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他只是好奇于好医生的那一下晃悠。
“老婆老婆老婆漂亮老婆威尔威尔威尔甜蜜的威廉老婆!!!”
离威尔最近的开胃菜叫得最大声。
“没事,烫手。”汉尼拔微笑着在明显只有他能听见的噪音里放下餐盘,替威尔拉开椅子,今晚必须顺利,任何事情都稍后再议,即便他的菜会说话:“请坐。”他替威尔叠好餐巾,摆上第一道美味,随后于长桌另一边落座,这个位置能让烛火映出相当优雅的侧影:“海盐橄榄油蒜酱佐烟熏冷鹿肉。”
“看起来真好。”威尔端起高脚杯浅酌一口,拿起刀叉,他的笑容是如此闪亮:“我确实饿了。”
“哦哦哦哦哦哦他要吃我了哦哦哦哦哦哦我好了我好了威尔老婆的嘴唇好性感我要和他接吻了哦哦哦哦哦哦哦……”叉子上的熏肉狂喜乱舞。
“不不不不不不求你把我放到对面去不不不求求求……”汉尼拔面前则只有哀嚎。
汉尼拔狠狠一叉扎进自己盘中。
威尔暂停了动作,这样的噪音很难忽视,汉尼拔从不搞砸餐桌礼仪,但现在他毫无疑问在剌盘子。
“……请先尝尝佐餐酒。”好医生勉强端起杯,最后一次试图忽视菜品的大合唱:“这会为下一道增添风味。”
“可我还没尝这一道……”威尔疑惑的端杯,向好医生轻轻一举,仰头饮下,然后再次持起刀叉……
“老婆肚里死做鬼也风流老婆老婆老……”
“抱歉!”汉尼拔拍案而起,快走几步收起了威尔面前就快要唱起山路十八弯的开胃菜:“……火候有些问题。”然后迅速向着厨房撤退,随着远离餐厅,远离威尔,兴奋的开胃菜也逐渐平静下来,开始用一种窃窃私语的声音抱怨:“你毁掉了烛光晚餐,毁掉了约会,真糟糕哦哦哦……”
“不,被毁掉的只有你。”厨房里还有主菜、汤品、甜点……少一道开胃菜不会毁掉晚餐的。
汉尼拔冷酷无情地掀开了厨余垃圾桶盖。
然后他的厨房此起彼伏叫起了老婆。
汉尼拔险些将菜扣到自己脚面上。
“我说过我饿了。”罪魁祸首正靠着他的厨房门,无知无觉地开着玩笑,嘴角上钩的弧度能活活吊死圣人:“然后你抢走了我的晚餐。”
“老婆老婆老婆亲爱的老婆救救我老婆!”
高亢响亮的是击剑手开胃菜。
“样我康康样我康康老婆老婆漂亮老婆……”
闷声闷气的是被关在烤箱里的男中音主菜。
“噢老婆噢老婆哦老婆噢老婆!噢噢噢噢!”
越叫越来劲的二重唱是女高音甜点和浓汤。
“宁静的夜晚,不是吗?”
可爱又迷人的是他亲爱的朋友威尔。
“是的,老……威尔。”汉尼拔及时刹住了话头,他毫不犹豫地将开胃菜连同两个蒂芬妮餐盘一起扔进了厨余垃圾桶。
泄愤。
你问餐盘?
这叫迁怒。
厨房里瞬间鸦雀无声。
“非常抱歉,威尔,看来我的灶具出了问题,火力不够,所!有!的!菜!都不够水准。”开膛手逐一逼视厨房中岛上的菜品,里面有人的那些,然后将它们通通关进冰箱。
隔音良好的冰箱里隐隐约约传出了嘤嘤声。
哭去吧,凡人们,再灵异也别想毁掉我的约会夜。
巴尔的摩欠着他人情的主厨不止一个,还有补救机会,现在他只需确保威尔离自己所有的“人类制品”足够远。
威尔毫无异议地跟着他走了。
餐桌上的手制“黄油”蜡烛们依依不舍。
烛光晚餐,继晚餐完蛋后,烛光也完蛋了。汉尼拔一面锁门一面头疼地想。该死的推特,害他一次性要记1663个仇。
万幸的是,接下来的一切似乎开始顺利起来。
某间极富情调的意式餐厅为他们安排了桌子,紧邻露台,并神乎其技及时奉上了七道烹制完美的菜品,免去了汉尼拔临时干掉某人抢夺预定桌位的麻烦。
非常顺利。
度数偏高的佐餐酒水让威尔有些微醺,他似笑非笑的摇晃着杯子,将最后一滴饮尽:“去你那儿还是去我那儿?”
当然是你家,因为我家厨房里有个你一靠近就发疯的灵异合唱团。“我无意让你为家中的爱宠牵肠挂肚一整晚。”汉尼拔站起身,替威尔引路:“我来开车。”
“温斯顿会爱死你的,汉尼拔。”威尔脚步轻快地跟上了他,等待泊车员时,他们的肩膀紧靠在一起。
完美的浪漫之夜。
归途中,车里的气氛越来越好,而狼陷的灯光也遥遥在望了。
“我想吻你。”威尔侧过头,他的卷发因窗外夜风的吹拂而有些凌乱,但美丽依旧:“在门廊上,狗狗们冲出来之前。”他捂住了自己的脸,大笑着道歉:“……我在说什么呀。”
汉尼拔愉快地拐过最后一个弯道,驶上碎石小路:“很明智,开车时接吻太过危险。”
他们没能等到门廊上。
十几分钟后,汉尼拔抚摸过几只跳跃的小狗,目送威尔将它们放到森林里去。
“它们半小时后才会回来。”威尔将木门完全打开:“请进。”
汉尼拔跨进门槛。
他忘了一件事。
威尔的工作台上,飞钓假饵们此起彼伏地尖叫起来。
“老婆!”
爬出来更新一下
生物教师马佳:猜猜我在健身房遇见谁了
校医周深:赛博坦星人
生物教师马佳:?
校医周深:疑惑吗?当你打出“婆婆跑过来”五个字的时候我也是这么疑惑
英语教师贾凡:周校医可太记仇了,这事我怀疑他能记一辈子
校医周深:自信点,把“这事我怀疑”去掉
生物教师马佳:你们快问我遇见谁了!!!!!
生物教师马佳:别打岔!!!!
语文教师简弘亦:哦哦,那你遇见谁了?
生物教师马佳:笛哥和光哥
校医周深:不是,这有啥感慨的,这不是基本操作吗
生物教师马佳:笛哥平时穿大衣穿风衣,看着瘦瘦高高,没想到...
生物教师马佳:笛哥平时穿大衣穿风衣,看着瘦瘦高高,没想到后背肌群特别发达
生物教师马佳:就是那种肌肉猛兔的感觉,特神奇
数学教师王晰:这有啥神奇,近光者壮嘛
体育教师洪之光:是啊,近光者壮,近晰者损
【“体育教师洪之光”因网络波动退出群聊】
英语教师贾凡:近光者壮,近晰者损,损晰者网亡
生物教师马佳:近光者壮,近晰者损,近羊者5G,损晰者网亡。
校医周深:念起来怪可爱的,还网亡
【“体育教师洪之光”重新进入该群聊】
语文教师简弘亦:说起来,糯宝是不是也开学了?
班主任余笛:是啊,小孩好乖的,自己背着书包就走了
班主任余笛:在咱们附小读,也放心
校医周深:我特好奇,糯宝看着你们两口子壮硕的肌肉,该怎么写《妈妈的背影》或者《爸爸的背影》,该怎么煽情呢?
生物教师马佳:这多简单
生物教师马佳:“那天夜里下着大雨,我发了高烧,爸爸一只手扛着我和自行车,另一只手扛着妈妈,妈妈打着伞,送我去了医院。”
数学教师王晰:《间谍垒高高》
化学教师郑云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或或或或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或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或或或或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或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体育教师洪之光:郑云龙你也别笑
体育教师洪之光:梁朋杰《妈妈的背影》该怎么写我就不说了
校医周深:妈妈一米八七的背影震撼着我的童年
数学教师王晰:各位老师大家好,我是高杨
数学教师王晰:各位老师猜猜我那个时候怎么写的《妈妈的背影》
校医周深:啊……
生物教师马佳:嘶……
数学教师王晰:扣1高杨原谅你
英语教师贾凡:高杨你是不是写的,在你的记忆里没有妈妈的背影,但你期望有一个人作为你的妈妈朝你迎面走来?
数学教师王晰:?你怎么知道
英语教师贾凡:那个时候附小优秀作文展览,我上初中,路过小学部的时候看过
生物教师马佳:不出意外的话贾凡站那儿边看边哭
英语教师贾凡:?你怎么知道
生物教师马佳:那个时候附小优秀作文展览,我上初中,路过小学部的时候看见有个跟我差不多同级的站那儿边看边哭,我给他递了张纸
英语教师贾凡:那张画满乌龟的草稿纸是你递的?
数学教师王晰:递纸怎么还递草稿纸呢?
生物教师马佳:然后他哭得更大声了
英语教师贾凡:我以为你骂我乌龟
物理教师阿云嘎:打扰一下,最近想看小说,有无推荐?
语文教师简弘亦:又开始研究汉语言文学了?
物理教师阿云嘎:想看一些男频的,人物塑造丰富的,比如男主角杀伐果断,武力值爆表,男二号仁慈但桃花运很旺盛,男三号慵懒随性,男四是一个工作狂那种,有没有推荐?
语文教师简弘亦:当然有了
语文教师简弘亦:西游记
生物教师马佳:这么说来我也有一个三男主的推荐
生物教师马佳:一个男人在人生落魄时遇到了另外两个男人,三个人相爱相杀相依为命
物理教师阿云嘎:是什么?告诉我
生物教师马佳:你能接受兽人吗?
物理教师阿云嘎:没看过诶,可以试着接触一下
生物教师马佳:好的,那我发给你
生物教师马佳:【百度网盘//pan.复制app内打开//提取码r69Q熊出没<熊心归来>】
生物教师马佳:你们两口子该不会已经准备看兽人3P了吧?
【“生物教师马佳”因网络波动退出群聊】
校医周深:损晰者网亡
廖昌永:刚开学你们就这么无聊吗?
生物教师马佳:完蛋,我忘了廖校在这个群里了
廖昌永:
数学教师王晰:老师你从哪儿来的可爱小猫咪表情包?
廖昌永:你儿子那儿
廖昌永:你们要是无聊就把教案写一写,搁群里无所事事,像什么样子?
校医周深:错了错了
生物教师马佳:错了,现在就去写教案
廖昌永:马佳等一下
生物教师马佳:啊?
廖昌永:熊出没再发我一份,那个大电影我还没看过
梁朋杰放学回家,一打开门就听到‘呜,啊’、‘哎呦’、‘疼吗’的声音。
他往阿云嘎和郑云龙房间走去,阿云嘎趴在床上,郑云龙跨坐在他背上,用小臂给他捋背,刮得阿云嘎连抽冷气。
“再忍忍哈,我给你刮顺了,今晚就能睡了,不然半夜又给酸醒。”
梁朋杰问:腰又痛了?
阿云嘎头埋枕头上,瓮声瓮气地说:要下雨了。
郑云龙夸他:比天气预报都准。
阿云嘎碎碎念:养家多不容易,这舞给我跳的。
他定期也会去做理...
他定期也会去做理疗,但是要痊愈基本不可能了,只能靠理疗缓解,这是要跟一辈子的伤,说是运动员、跳舞的多多少少都有。
郑云龙让人看看有没有可以治的办法,差点去找偏方,都无果。每星期跟阿云嘎去一趟中医院,又是针灸又是电疗,还要拉骨。
阿云嘎平时不正经,捏一下都要假装痛,嗷嗷叫。但真疼了,他反而不吭声。疼到受不了才哎一声,在疼这件事上,他有他的坚持。不过做完确实好很多,上了车开始撒委屈。
“哎呦,给我疼的,冷汗直下来。”
“刮完舒服了?”
“确实舒服,筋骨都给拉开了,感觉那些坏骨头重新长好了。本来想让你试试,但是按到位确实太疼了,你还是别试了。”
听他这么一说,郑云龙更想试试了,他想知道到底有多疼,让阿云嘎差点咬崩了牙。
郑云龙腰也不好,第二次去就让医生捏腰,很疼,确实疼。特别是旧患的地方,钝刀砸骨头的痛。那医生说阿云嘎的比他疼多了,阿云嘎的腰是旧患、顽疾。阿云嘎说,习惯就好。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以前有时候得半夜叫郑云龙起来帮他刮,老折腾人了。
再折腾人不影响他对吃的挑剔和向往。
听说老君山上有个庙,斋饭忒好吃,有一道酿丸子做得出神入化,阿云嘎想去试试。他说的这么神,儿子和伴侣都好奇,周末就安排上,进庙里吃斋去。
老君山在隔壁市,开车过去三个小时,他们家经常为了这口饭劳师动众,大家居然也习惯了。
庙是百年老庙,据说很灵。他们在车上就想好求什么。有的求期末考试考进前三,有的求感情顺利,有的求成绩别吊尾车,有的求一双新鞋,有的求暑假跟同学出国旅游。还有求姻缘的…
方书剑紧张地问他不懂事的爸爸:你求什么姻缘啊!你还要什么姻缘?心不要太野了!一个还不够嘛!
阿云嘎认真开车:我求的就是这一个!希望所有比我好的都离他远远的,别诱惑他,让他只看着我就看着我!
恶心死了!
郑云龙好像从来不信这些神佛。很奇怪,你说他不信吧,他又是有敬畏的。你说他信吧,他又从来不求不问。阿云嘎相反,阿云嘎是什么都能问,什么都敬畏,他信很多,但是信多少不好说。
阿云嘎求来的红绳被郑云龙绑在随身携带的钥匙串上,跟他的地铁卡什么放一起。去了寺庙教堂,他权当观光,现在寺庙商业化也严重,还有购物区呢。郑云龙属于凑热闹,但薅不到他那种。阿云嘎就不一样了,跟进货似的,恨不得把义乌小商品都搬回家。
他们上午出发,到的时候差不多中午,吃斋的人很多,队伍排的很长。他们也去排队,下午两点就停止供应午餐了,为了吃这口饭,他们也是付出很多呀。
张超说:最好是能好吃到我舌头吞下去的那种好吃,不然对不起这几十米长的队伍,我可是要发火的。
旁边入寺静修的义工在引导队伍排好,闻言看了他一眼,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张超被这一声晨钟暮鼓地敲了一下,立即老实了,不敢再出妄言。
阿云嘎跟郑云龙说:这地方好,把超儿的羞耻心逼出来了。灵地,宝地。
酿丸子确实名不虚传,几个孩子都很喜欢。不对阿云嘎口味,素的!
郑云龙说:这是庙,丸子肯定是素的呀,你想什么。
阿云嘎等返程路上才小小声地说:我的胃是要吃肉的。
吃了斋饭还早,他们在庙里逛了起来,庙里香火还算旺,正殿有几十尊佛陀,两边侧殿有菩萨,几米高的菩萨立在墙上,墙面除了菩萨,还有无数的童子,都是浮雕,被殿前香烟缭绕围着,十分庄严。
张超他们五个分散去买香,卖香的地方还有卖其他东西,有玉雕的小佛像和佛牌,据说都是开过光的。很多来旅游的人都凑在那看,显得更加价值不菲。
那边不但卖东西,还是休息区,售水和食物的。郑云龙不爱看景区的商品,喝着自己带的热水,坐那等他们。阿云嘎去看玉雕佛像,不懂,但架不住想买。还想买展柜摆的那尊四十厘米高的,方书剑拦下他了:这是佛像,不是装饰品!
郑云龙本来拿出手机打算看看,突然听到那边工作人员说:这个开过光的,保身体健康,驱邪祈福的。要是身体有什么旧病顽疾,这个很有用的。
有个六十几岁的大叔正拿着一个粉色的小香囊端详着。他面上表情不屑,嗤笑着,这能管用要医生干什么。放下香囊走开了。
郑云龙走过去拿起那个小香囊,工作人员叫他有兴趣,过来将刚刚说的再说一次。
郑云龙问:腰伤也可以嘛?
那人忙说:可以的可以的,之前有信众请了一个回家,原先腿上有旧疾,半年走不了路。请回家三个月后,旧疾有缓解。可能是原先家里有不好的邪祟,请一个回家可以镇住。
郑云龙是不信这些的,不信邪祟,不信镇压。他只想知道能不能祛除病痛。他说:是不是真的呀。
有个师傅经过,穿着淄衣,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听他嘟囔,走过来跟他说:香囊是治不了病的,治病的是医生。请一个香囊镇的不是邪祟,是不安。安的不是家门,是心。有没有用,看你信不信。你不信,他肯定没用。你信,他才可能有用。
郑云龙买了一个,上面绣着法印,做工还挺精巧。工作人员跟他说,拿着这个香囊去庙里的各个佛陀、菩萨面前求一圈,可以有加持哦。
那只小巧的香囊被他攥在手心里,小的可怜,他拿着香囊回到正殿,从大佛开始跪起,一尊一尊跪过去,跪完正殿跪侧殿,菩萨也跪了一轮。
在侧殿碰上他求成绩和姻缘的儿子们。他们买了香觉得不安心,又捐了一大笔功德,求菩萨保佑。
梁朋杰惊讶地问郑云龙:你不是不信?
郑云龙还跪在蒲团上:我想信了,信了可能就能成真。
方书剑手里拿着香,他又买了一把,分给其他几人:唯物主义算是毁在我们家里了。
郑云龙说:唯物主义不能让我先生的腰不疼。
方书剑劝他:要相信科学!
郑云龙说:我信啊。但现在我也想信佛陀、信菩萨。
你们不要再在佛前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了!佛陀不介意,旁边的和尚都不愿意啊!你信是为了让佛陀办事,佛陀很忙的!
郑云龙想,我这不是很明显的病急乱投医嘛?这个时候还要我参悟佛理啊!
佛陀啊,我还继续给他刮背,请你保佑半夜他不敢打扰我的时候,我能发现,醒来给他刮背哦。
整个庙的佛陀和菩萨都给他拜了一遍,他觉得手上的这个香囊可能是开寺以来加持最重的前一百名之一,功力大大滴!
儿子们添了功德后,一起回卖东西那里找阿云嘎,阿云嘎居然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看东西。其实他一看到郑云龙离开就来补位了。
阿云嘎见他们回来,问郑云龙:去哪了呀?
黄子说:大龙带香囊去加持,整个庙的菩萨和佛陀都被他跪了一遍。
阿云嘎真的惊了:这宝刹这么厉害吗?!连你都……
蔡程昱在阿云嘎旁边坐下:这的香囊开过光,加持完可以保身体健康,大龙给你求的。
郑云龙把手上的小香囊给阿云嘎:快收起来,要随身带着。
阿云嘎接过香囊,哎呀一声,也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给郑云龙,说:驱邪祈福啊。还没加持……
郑云龙皱着眉头说:我要白色的!
阿云嘎问他:要去换嘛?
郑云龙不情不愿:算了,粉色就粉色吧,你这个也是粉的……丑到一起了。
那天晚上,郑云龙半夜醒来,看到阿云嘎正在看他,他以为阿云嘎背疼,想起来帮他刮。
心想,这香囊真的有用,还真能半夜让他醒来。
阿云嘎把他按回去,整个人扒他身上:这香囊真的有用,我感觉腰好了很多。
哎呀?我没麻烦菩萨治你的腰……
但菩萨是好菩萨,既让我能半夜醒,又让你腰好起来。香囊也是好香囊,挂在钥匙串上不抢眼,虽然是粉的。
黄子弘凡在跟郑云龙吼了【闭嘴】之后,瞬间感觉到空气里弥漫着【你死定了】的讯息。他开始感觉呼吸停滞,耳鸣,嘴巴微张,那一刻他就想认错了,但是叛逆期使他把认错当成是自尊心的丧失,而这个时候,自尊心比生命更重要。
阿云嘎现在不在家是黄子弘凡唯一的生机。可是他看到张超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阴沉着脸,身上有杀气不比如果在家的阿云嘎轻。
你说什么?
张超比他高一个头,走过来带着高压,站在他面前就带着压迫感,他感到害怕。条件反射地看向郑云龙,想求救。郑云龙此刻脸色也沉了下来,他一言不发地往房间走去,关上房门。
张超黑着脸,压黄子的脖子,问他:你叫谁闭嘴!哈!
十二岁的黄子弘凡正在叛...
十二岁的黄子弘凡正在叛逆期,正在觉得自己是世界中心的年纪,正在崇拜可以放肆说话,想要全世界都听到他的声音,以他的标准为标准的时候。他就算刚刚怂了,也要挺直腰板,不能忍。
他其实根本没听到郑云龙说什么,但他就是不想听。他要反对一切,反对大人,反对他以外的他人!他想挑战父母,挑战规则,挑战全世界!他想试试建立自己的规则,享受权威,发号施令!
蔡程昱也听到了,在郑云龙进房后,拿下自己一只拖鞋,走过去抽他背上,下了狠手。
挑战父母权威!你挑战的是我们!
方书剑让张超和蔡程昱把他按在地上,坐他背上锁他喉咙:你还是想想等下爸爸回来知道了怎么办吧!
阿云嘎带着梁朋杰回来了,一进门见这阵战,还笑着说:黄子,反击呀。
方书剑还压着人,抬头跟阿云嘎说:他吼大龙,让大龙闭嘴!
阿云嘎一听,脸色马上就沉下去了。他不常生气,尤其对孩子。长得一张看起来不好相处的脸,为了显得友好更是经常笑,有脾气也只对着郑云龙,郑云龙还不理他,完全不怕他。久了大家就觉得他好像没脾气,其实阿云嘎发脾气可吓人了,他不吼不骂,阴着脸看人就叫人害怕。
阿云嘎看了黄子一眼,往房间走去,推门看到郑云龙站阳台抽烟。插着腰,看起来很烦躁。他把门随手带上,走到阳台打招呼:哎呦,不会是哭了吧。
郑云龙一肚子火,抬眼看他嬉皮笑脸,想骂他两句又噎回去,感觉到自己肝疼。
他说:想打他,我一米八七的个,打不死他!
阿云嘎应和:该打,但他才十二,胜之不武。
他又说:拦着我点,我现在就想出去打他。
阿云嘎顺势抱着他的腰:这孩子欠教训,打他一顿也好,让他知道世界的中心不是他。
他又说:那是我儿子,下不去手。
阿云嘎又说:那下次再打吧,让他等两天,从精神上折磨他,吓他,让他不好过。
他突然转过头看着阿云嘎:诶,你去打吧!堵住他嘴,别让我听到,抽他!用扫把!我妈小时候就用扫把打我!
阿云嘎惊讶:你妈还打过你?
郑云龙说:我小时候可皮了,打得不少……别扯开话题,去,你去打他。
说罢还把阿云嘎两只手扯下来,推着人家出去。
阿云嘎说:我打可不是开玩笑的,我下手没分寸。要打他我得抽皮带打,我大哥小时候拿皮带打过我,可疼了。
郑云龙说:扫把打人也疼……
阿云嘎问他:要不还是算了吧?
郑云龙掐了烟,气的不行:可是好气啊!五个啊,一个一个轮流来,我肝疼……
阿云嘎伸手帮他揉揉肝的位置:咱不跟他们计较,大人不记小人过,真动手他们怎么能是你的对手。
郑云龙其实已经冷静得差不多了,只是看到阿云嘎就想跟他叨叨。委屈!还憋屈!这哪是儿子,这是冤家!复仇来的!
郑云龙把他手往肝的位置移移:肝在这…小时候就不应该教他们打架!我们动不了手,可以让别人动手!说到底还是怪我们,不应该长这么高,把他们生的人高马大,一般人还欺负不了他们!
阿云嘎突然掐他腰肉:生气的人要端着点,这事你别出面了,交给我,我有办法治他,给你报仇。
郑云龙说:刚不是舍不得打他吗?
阿云嘎笑得贱兮兮:其他几个虽然该气你的时候没少气你,但是别人气你他们可不答应,亲兄弟都不给面子。我等会再出去,现在外面教育着呢。
郑云龙听着都解气,舒舒服服坐下来,两人窝在阳台,听着客厅的惨叫声。
“叫挺惨,不会有事吧。”
“安啦,有分寸的。”
其实郑云龙和阿云嘎对青春期的儿子并没有过多要求,自己也知道青春期的孩子是什么样的,叛逆一些可以理解,但是窝火确实也窝火。他们对于叛逆期的儿子采取惹不起躲得起,一个字:躲!
就这样还是能遇上撞上来的人,父母是青春孩子挑战的首选,遇到了……就交给其他人吧。
生五个也有好处,不但能积攒经验,只要能打消内部团结,还是能制住其他几个的。而他们的外部团结原因就是父母。
郑云龙说:想吼他们!
阿云嘎回:吼呗,父母也是有情绪的。憋着会憋坏的,最小的也十二岁了。失控是正常的。
郑云龙撇撇嘴:不敢,怕失控了就回不来了。
阿云嘎说:那怎么办,大人也是人,也需要发泄情绪。凭什么他们就可以,我们不可以!欺负大人啊!
郑云龙深感认同:就是!……啊……
阿云嘎把胳膊伸过去给他:算了吧,惹不起他们。给你,咬两口发泄发泄吧,别憋坏了。
郑云龙抓着他胳膊,轻轻咬了一口,听到他哎呀叫,笑骂他:我根本没用力,你装!
阿云嘎也笑了:哈哈,叫早了。你咬吧。
郑云龙摸摸他胳膊上浅浅的牙印:算了,舍不得。
阿云嘎知道他心情缓过来了,站起来,拍拍他头顶:等着,嘎舅这就给你报仇去。
他回客厅的时候,黄子已经被压在地上抽屁股抽了很久,眼泪都下来了,看到阿云嘎出来,嚎叫地更大声:爸爸爸爸,我错了……
阿云嘎指挥他们把他扶起来,然后让他们把他放沙发上,嵌住手脚,脱了袜子挠脚心。
他第一次作为一个父亲宣誓自己的权威,前提是作为一个爱人,替自己伴侣向孩子索要尊重。
“你是要向我认错吗?你又没让我闭嘴……”
他让人放开黄子:算了,强求来的尊重有什么意义。放开他吧。
张超和蔡程昱把人松开,要压着人去给郑云龙道歉。阿云嘎阻止他们,跟黄子说:大龙现在还不想跟你说话,你好自为之吧。想通了再去找他。
大家四散,阿云嘎特意没回房间,去书房弄东西。黄子在门口徘徊了很久,低不下那个头,回了自己房间。
等到下午近傍晚,他才悄悄进了郑云龙房间。进了也开不了口。
是郑云龙看他可怜跟他说:你应该跟我道歉,你刚刚那样不尊重我。
他还是不开口,可是他们同学之间也会说闭嘴。
郑云龙开口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他不打算要一个青春期的孩子的口头道歉。只是想把自己的情绪告诉他的儿子,索要尊重。提醒他们‘尊重’在人跟人的交往中很重要,起码,郑云龙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