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控第二天,上午看到几个新闻,整个上午情绪都很波动,但看到大家的记录又平复下来,觉得安慰。一个个那么具体、真实的个体,都是提醒,提醒日常里也有很多重要的瞬间,还有很多也很重要的事情,比如好好做一顿饭,好好对待食物,做一组运动放松自己的身体,隔绝社交媒体进行一些专注的阅读和写作。
以下是「2022上海此刻」第二天的记录合集。一位“大白”在小区门口看到嚎啕哭泣的阿婆。有人在居委按门牌登记人数的时候才发现隔壁住了七个人,而自己此前一无所知。有人开始水培小葱。有经历过武汉疫情的妈妈和身在上海的女儿一起抢菜。有不做饭的女孩得到很多朋友的投喂。有人在线上和朋友们聚会,彼此给予陪伴。
请大家记得,让日常里重要的事情保持重要。
无晚
所在城区:上海
职业:文化工作者
浦西封闭日第一天,早上六点半,吃完挂面,揣着手机,我们完成60多人的集合,出发前往目的地。这是我们乘坐的公交车,司机师傅和我们一样,武装得好好的。
一路上看到的几乎停滞的城市,没有行车,没有行人,偶尔有一只橘猫突然窜过,又消失在灌木丛里,留下窸窣的声音仿佛都比平时消失得慢一些。路上偶尔看到匆匆而过的几个人,若是没有穿着警服、防护服、保安字样的衣服,我们便开始做猜测,这是负责城市哪个必要功能的人呢?没有统一的服装便很难分辨。也许这就是制服会让人更让人安心的理由,人性里对容易被“分类”的东西,陌生感少和不确定性就平白少了很多。
到了目的地,我们三人一组,前往不通社区协助分配物资。今天的任务和以往协助核酸不一样,在门口将外卖、快递放到统一取送的地点,然后通知居民由小区内的“大白”为他们取走。
不得不服气上海阿姨的情绪控制力和明大义的利索劲,又或者说,是女性所共有的将感性与理性像揉汤圆一样搅动得圆润顺滑的人生技艺呢?
脱掉防护服已经是七八小时以后了,手不免也有些红肿。好久都不怎么留心自己的手,变色了倒是好好看上了一回。原来我的美甲已经好久不做,上次做美甲都已经是去年夏天的事。而我那来自安徽芜湖的美甲师在回去和相亲对象一周“恋爱闪婚”后,就不曾再回到这个城市了。
老公是少囤派,我是规划派
依稀
所在城区:上海静安区
职业:律师
但在囤菜及食材消耗计划方面,与老公时常产生分歧,他要少囤还要吃火锅,我要多囤还要有规划的吃节能节材的简餐。这还只是开始,想必后续的分歧可能更大。期待他夸赞我真是个明智的女人的那一天。
2022年3月31日,20:00。冷冻食品库。老爸过年做的灌肠让人安心,以往被嫌弃的俩妈妈时不时给我们网购的香肠、牛排、带鱼、羊肉、羊骨、手抓饼、佛跳墙、火锅底料,变成了救命的母爱,不忍感叹,母爱真伟大真有预见性啊!不愧是我妈!
目前小区同意“生死状”的人,
共计超过三分之一
布衣
所在城区:闵行
职业:创业合伙人
前晚小区群里,先是因为物业又让提交证件号码,有受不了的业主(住客)开始在群里咆哮“这一轮轮没意义的重复,到底要干嘛”。有人让听物业的就行,有人开始飙脏话“听个屁,重复重复工作,白痴”,隔空骂战迅速升级,什么“你是哪根葱、孙子别给我装......”各种口不择言,物业瞬间没敢再发声。
好在,不少人纷纷站出来,理解大家关闭十几天,被几番折腾的心情,但也要克制不良情绪,发言礼貌用语。有一位友邻在群里很真诚的希望大家理解物业:“物业管理公司只是一家企业,而不是政府职能部门,更不是垃圾桶。他们收我们的物业管理费为我们提供服务,仅此而已”;也同理了有情绪的人并提供了解决方案:“想要宣泄和我单联啊,我的脾气特别好,不要找其它人,特殊时期大家都包容一点”;又@群里另一位搞体育的爸爸:“能不能给大家提供一些线上线下结合的健身,把高能量转移到健身上”,最后还号召了大家“心情不好的时候,真的请大家多想想孩子们,为孩子们提供一个更好的环境,充满爱,充满关怀的环境。”
在这般掏心掏肺的劝阻下,骂战双方很快冷静下来,开始和大家道歉,并相互道歉,很快群里恢复成了一个友爱的群。继续组织资源做物资采购接龙,继续传递各方渠道的信息,甚至孩子们互借书本。
等我写完每日书,讨论已近尾声,快速扫了一遍,大方向没问题,结合目前上海的医疗条件挤兑和小区情况,在家“自愈”是更妥当的选择。有人呼吁她不会用接龙,能不能有人接一下,我默默在电脑里打印出文字,做了个接龙链接。等开始接龙,才发现我们忽略了那么多的外国友人,又有人默默把英文版给了出来,我又重新做了个中英文版的接龙。
截至目前,同意生死状的接龙共计超过三分之一。
我不知道我在焦虑什么,
也许纯粹是因为全家没有人焦虑
尔晶
所在城区:上海普陀
按门牌做核酸,
才知道隔壁邻居住了7个人
两瓶酱
所在城区:上海嘉定
(嘉定-普陀交界)
职业:保险代理人
今天就来说说我们小区吧。
小区也不算太老,也不大,一半是商品房,一半是动迁安居房,所以总觉得这个小区被分割成了两个部分,互相之间少有往来。要不是这波疫情,我们很少去小区中心花园玩,大小门牌号之间,就像读书时候最前两排和最后两排的同学,哪怕朝夕相处三四年,都依然觉得很陌生。
我们居住的门牌号算是小号,1-20号左右吧,属于动迁安居房,很多都是原来祖父母那辈老人拆迁过来的,所以这半部分居住着的老人有时候很热闹,没有疫情的时候,会聚坐在一起晒太阳,椅子有些是小区原本安装固定好的木条长椅,有些是老人们自带的小板凳,也有一些是废弃重新利用的小沙发、靠背椅,老人嘛,总觉得什么都是很有用、还能用的。
这几年遇上疫情的时候,他们会自觉地戴上口罩围坐在一起唠嗑、晒太阳。
但是这种安全感正在慢慢淡化消失,伴随着老人们越来越多的离世,小辈们把这块并非市中心好地段好户型的房子越来越多地出租出去,业主越来越少,租客越来越多,群租现象难以避免,当然这也可能只是小门牌号的情况,毕竟小区那头才是自己花钱买下来的商品房,房型不一样,业主身份也不一样。
比方说我们这幢楼,大概就只有楼上两层是普通业主,我们的邻居基本上从来没见过,楼下是叮咚买菜和饿了吗骑手,先前是家教老师补课租用的,楼下隔壁的大门永远是虚掩着的,偶尔路过瞄一眼,至少有四个小门永远是关着的。
直到昨天大家按门牌号做核酸,才知道这间房里住着7个人.......
7个人,总共才80平米左右,连厨房、卫生间,一共才6间房!我从来没有见过7个人同时出现,不知道他们的饮食起居,哪怕是我们小区已经封控了3周近一个月了,对于他们的作息状态,完全没有任何信息,他们甚至连一点声音似乎都没有发出过。
葱都水培了
10+
所在城区:静安
职业:可持续
我之前就居家了很久,感觉这几天,好像一样又好像不一样。
前几天朋友公司发了很多菜,我这几天一定要每天开动马力努力吃掉这些蔬菜。我把小葱也开始水培起来。前几天发芽的紫色洋葱已经种下。顺便还等待荷花、波斯菊发芽。最喜欢也觉得超级难养的栀子花我前天也买了盆。种这些植物,让我对每天时光的流逝有了一点期待。封闭前一天在菜场的花店买了马蹄莲花。咖啡和花,本文艺青年最后的倔强。
今天虽然不出门,也穿的很彩色,2-3年前疫情前还在办公室办公的时候,喜欢简单的色系,黑、白、深蓝、米色、红色。最近开始很喜欢鲜艳花里胡哨的东西。鲜艳的颜色给自己鼓劲。
上午我看小区也没什么人走动,偶尔看到一个居民在遛狗。还在幻想,待会儿下楼是否有封条?能否出小区门?快递正常吗?吃完午饭自制的意面后,正泡了茶,突然听到喇叭下去做核酸。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邻居,大家一片祥和。这边本地居民多是老人家,看到邻里之间打招呼,给小朋友亲昵,让老人优先做核酸,一片和谐。很多年没有见到这么多人了,真的有过年的感觉。不,今年春节也在原地的,我觉得比春节更热闹……
排队不到10分钟把核酸做了。我溜去了大门,越走向大门越有种越狱的紧张和刺激感。我想看看外面什么情况,是否还有快递。在靠近门口的地方看了看,好像有外卖的食物,平时在那边停留的各种快递员也没在了。我想,此刻保安大叔们真的是有很大的权力。我溜向自己的楼,顺便撸了一只狸花猫,欣赏了一些开了好几周的花,回到了公寓。
对面的楼开始要做核酸了,对面5楼经常在自家窗口抽烟的大叔,对着我这栋楼的阿姨问,做了没有,然后大家就开始楼对着楼激情(大分贝)聊天聊家常了。
人能不能抛开外部世界,
完全朝内建筑自己的心灵世界?
兔草
职业:企划
恐慌感是逐步蔓延的。一开始,水在我足底,然后是膝盖,接着是腰,现在已经漫过了脖子。
在浦东被封之前,身处于杨浦的我其实对这次疫情没有那么大的实感。我们总共只做了一轮核酸和两轮自测,也就是说,属于这座城市暂时的“幸存者”。住在闵行的同事,情况十分严重,已经封了好几轮的2+2,她昨天给我展示了家中余粮——小半袋米。
3月30日是浦西“静止”的倒数第二天,我预感到最后一天将出现疯狂的抢购情况,所以这几天一直在采买食物。30日早晨5点多的闹钟起来在叮咚买菜下了一单,使用的是我在淘宝抢秒杀衣服的方式。31日早晨运气就没这么好了,没抢到叮咚。郁闷了一会儿我很快又打开了美团买菜,发现还有骑手和运力,于是又采买了一些“被剩下来的”菜。
这阵子,已经容不得想自己要什么菜,而是还剩什么菜,有什么就买什么。
原本货源充足的奥乐齐最近变成了“所有商品限购2份”,实实在在感受到了物资紧张
我把情况如实“汇报”给了身在武汉的母亲,她说,这和武汉当时一样啊,我很会抢菜的,我来帮你抢。这样,每天清晨6点的抢菜大军就有了我们母女两人的身影。我有一种感觉,当时全国虽然很恐惧武汉的疫情,但基本是拧成一股麻绳,全国都在支援武汉。但现在,上海的情况显得很尴尬。一方面,上海的情况已经有些糟糕了,但没有体验过的人会觉得这都是上海“死要面子活受罪”,无论我怎么跟人解释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们似乎都不相信。
武汉的亲友们对我的情况感同身受,他们纷纷给我支招,告诉我赶紧弄社区团购去。可我住在一个老旧小区,一整栋基本都是老人,没有这样的群。
因为附近居住的老年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我们这边的信息通知都是居委会用大喇叭进行播放。昨天大喇叭里的核心内容是“我们辽四暂时是安全的,大家的家暂时是安全的……”,这个话乍听有些奇怪,实际上是劝没有被封的居民也尽量留在家里,不要乱跑。
30日,可能是未雨绸缪吧,居委会的大喇叭已经开始讲4月1日后该怎么办。大致的内容是:
1、不会使用核酸检测码的老年人赶紧下楼找志愿者协助弄好自己的检测码。
2、请居民们提前备菜。在四月一日后不要点外卖,不要使用快递
3、在整个过程里可能会核酸两次,希望大家在叫到之后再下楼,不要聚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这里暂时还算有序和稳定。但从上海同事那里得到的各种消息就不那么乐观了。基本属于是“段子”和“恐怖片”合并乱飞。我有时候觉得情绪上很压抑,不喜欢那些段子手开的玩笑。
身处于泉州,也写小说的朋友和我的生活产生了共时性,因为我们生活的主旋律都是两件事——“抢菜”和“核酸”。他在豆瓣发了一条广播,内容是“因疫情管控居家的半个月,我没有读得更多,没有写得更多,也没有思考得更多。”
又看到另一个小说家朋友栗鹿发——“半个月的封闭生活,写了一个小说。除此之外没有现实感。”
这小半个月来,我干了什么呢?我也在写小说,是长篇,不过进度没有我想得那么快,因为大部分时候情绪都十分糟糕,属于没有什么心力去阅读与写作。情况和当时武汉封城时极为类似。只不过当时我是记挂父母与亲朋,现在我是对自己的命运有点无法预判。
社区喇叭的声音很大,几乎是十几个小时循环播放,我在窗台附近写作,一边写,一边就得听这个声音。这种感觉让人无法集中精力。
我又开始思考之前几年就思考的问题——“人能不能抛开外部世界,完全朝内建筑自己的心灵世界?”现在答案显而易见。基于此,我在豆瓣也发了一条广播——“最近几年的感觉是——持续尝试在废墟上重建生活,持续失败。然后,这个废墟的范围现在越来越大了,成了废土世界,根本没办法逃离。”
“不管要不要的,先买了再说。”在超市里,我仿佛身临末日现场,我像一个马上要迎接末日或者战争的人。这是2022年的魔都吗?这是2022年的生活吗?饥饿感是否注定是我们的集体记忆呢?
我突然意识到,人最严重的问题不是置身于痛苦的现况之中,而是对未来感到恐惧与绝望。这种恐慌感会驱使我们做一些不理智的行为。
远方的朋友寄来了《达摩流浪者》,说这本书是他在武汉封城之时翻译的。我想这几天就借由这本书来想象远方吧。
留给浦西买菜的时期,
我愿称之为“花木兰式采购”
花少少
所在城区:上海青浦
职业:文化行业打工人
“东市买骏马,
西市买鞍鞯,
南市买辔头,
北市买长鞭。”
特殊时期,我愿称之为的花木兰式采购。
倒计时:距离浦西封城还剩4天
先去了Costco。车还没开到,手机上就收到了前方邻居发来的预警视频。面对这大排长龙的景象直接缴械投降。邻居表示她准备转战山姆会员店看看,我不是会员,于是托她帮我买60只鸡蛋。
又去了盒马。人倒是不多,只是我想买的绿叶菜和豆制品几乎都没了。胡萝卜、西红柿和黄瓜倒是管够。我想着这些食材也经得起放,不如就多囤一些。出门往停车场走,经过商场后门,近20个盒马小哥正在手脚麻利地打包装车。我微微瞟一眼他们车上的大包小包,下意识地想要检视,“喂,每一单都买得足够多了吗?你们这些幸运的人啊,可别浪费运力哦!”
倒计时:距离浦西封城还剩3天
趁着有些商家还能发快递,我又在网上下单了50份咖啡挂耳、20份浓缩冷萃。牛奶、燕麦奶都备足。并追加了20L的矿泉水。
倘若再去一趟菜场,或者是多跑几家超市,应该是能买到些肉的。但我已有些担心交叉感染。想要赌一把。掐指一算,目前冰箱里的肉类撑到清明节应该问题不大。但转念又一想,万一清明节还是不能解封我们又该如何?于是只好再次拿起手机,通过“饿了吗”找准了一家包子铺,买了20多个包子,统统用保鲜膜包好放进冷冻柜,毕竟有菜有肉有碳水,一站式补齐。
倒计时:距离浦西封城还剩2天
倒计时:距离浦西封城还剩1天
一边在家里转悠,一边追问自己:还缺什么吗?还缺什么吗?想一想,再想一想。仿佛面临一场重要的考试,已经检查了好几遍了,但还是不敢提前交卷。
我突然知道我缺什么了。打开冰柜,最后扒拉了一袋子梦龙,“我就买点能让我开心开心的吧。”
不做饭,如果不囤菜会怎样?
Yanan
所在城区:虹口
职业:不重要
从疫情开始至今,我从来没有抢过菜,因为我不做饭——业务忙季全靠外卖生存,本来技能就差,长久不用更加生疏。整整一个三月,我的小区都没有封闭,一直可以叫到外卖,我的生活也就一直如常。
宣布全体封控的那天,我加完班去楼下超市提了一箱奶、两袋蛋和五包泡面。再后来,封控的倒数第二天(30号),又去全家囤了一些啤酒、饮料、零食和一箱泡面。除此以外我还有比我更担心我的超哥给我投喂的速冻饺子、一些水果和酸奶。不再一一列举,总体来说,我很淡定和佛系——无论如何,饿不死就是了。
我认真地想过,人为什么一定要抢菜,为什么一定要吃蔬菜?我有维生素片呐。有人说是因为家里有老人和孩子,我心想,以后等我有了孩子,遇上这种事儿他也得跟他妈一起吃泡面,就当忆苦思甜纪念红军吧。然后被我妈数落了几句,什么小孩的胃娇嫩啊吃泡面对胃不好之类的。不过我妈听说我自己囤了一箱泡面,倒是长出一口气,说那他就放心了,饿不着了。原来我心大都是随我妈。
阿圈说:“刚看一个热搜,狗和主人困在大巴上,吃了7天泡面,狗都蔫了,供参考。”我在家里放声大笑。我还真的挺期待不吃蔬菜的我封控结束之后会怎样。
昨天早饭:没吃。
昨天午饭:吃了昨天剩的半个蛋糕,连吃两天蛋糕果然有点腻,想想要吃那个大蛋糕了,有点发愁。
昨天下午:吃了两只香蕉,若干零食。
昨天晚饭:泡面+一只小芒果,泡面真香。
没有外卖的第一天,感觉还好,泡面还是香的。
居家第一天,
我就和男室友吵架了
狐狸
所在城区:上海杨浦
职业:历史建筑修缮设计师
从没有此刻这样安静过,打开窗户发呆的时候,发现斑鸠也跟我一起。车水马龙的声音不在了,我产生了所处的世界是否真实的魔幻感。以前一直很讨厌四平路上地铁十号线经过时候的“轰隆隆”的振动声和汽车川流不息的呼啸声,今天真的没有了,发现缺少了这种白噪声反倒不习惯。
昨天是上海浦西封控首日,也是我闭关在家的第一天。第一天就和我的男室友吵架了。导火索正是“工作”。
然而第一天规矩就被打破了。他说他项目很急很急很急,今天是deadline,从上午到下午2点开了大半天的线上会,没有按点吃饭做饭。我饿得受不了只能先开始做饭,做好了他惨兮兮就凑上来“白嫖”。
我们住的是一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客厅被我们开辟成半个书房来使用,平日里,如果有工作需要,我们在客厅的空间里及时处理、讨论。然而今天,他线上开会的全程讨论,我的就像耳朵被抢劫了一样,全程强制被灌输,吵到我完全没有办法进行我的工作。我生气地向他抗议!最后事情以男室友道歉,惩罚他明天做一天家务,并把他赶到卧室的写字桌画图而告终。
下午在群里,同事们也在讨论着居家办公的工作状态。
A:“我搭档住公司了,早就走了为公司服务去了,他们公司不许开空调,不许打扫卫生就投喂三餐吃的。”
B:“洗漱怎么办?”
A:“去年他们公司预案就想到了,临时改了个淋浴间,早就买了床,被子。”
B:“我也想被封印在这样的公司,快把我儿子带走。又开始撕书造反了!”
C:“别提了,我老母亲天天在劝我买5万块钱的磁疗床,现在家里鸡飞狗跳,一地鸡毛。”
都市中,陌生人在一个屋檐下
傻傻
所在城区:上海闵行区
职业:运营
我在上海住过4个房子,现在是第四个。房子在我每隔一年重新续租的时候都会考虑的一个地段,在古北和龙柏中间地带。我一直想住在这边,吃小吃,随便悠闲地散步。我住的是合租房,有一个大的开放式厨房,小区绿化很好。
我合租的室友之一是个已婚妈妈,但是小孩不在身边。她短发,刚住进来的时候,因为我的空调外箱晚上嗡嗡响,有点吵到她,她便让我报修。你们也知道空调维修起来有多费劲,几个回合,我们有了点交集。然而后来关系也平平淡淡。
这几天她在浦东的医院里,所以我们相隔两岸了。
因为疫情,我和这个石化的互联网室友却有了变化。
排队核酸的时候,我们变成了“一家人”。排队要求每户按照2米距离站好,我俩不知道该怎么站,两米?一米多?后来领试管的时候,站着可能0.5米,确实变成了外人眼里的一家人。然而我们俩尴尬的站位关系似乎也说明了一切。不过,距离感真的消失了一大半。
可以感到幸福吗?
或者应该产生负罪感?
小岛
所在城区:徐汇区
职业:拥有一片小小花园,
已不工作&在家闭关10个月
网络那边是独居老人买菜困难、宠物被“无害化处理”、医护人员累倒在墙角…回头看看自家冰箱是满的,小猫正在晒太阳,突然因为自己的幸福而产生了负罪感。如果是一年前的自己,一定会参加志愿项目或者做点什么帮助别人的事,但现在的身心状态只能够照顾好自己,做不到更多。过好自己的生活,或许就是一种很好的状态?朋友圈转发各种求助信息,是在帮忙吗?还是在满足自恋和自我满足的需要?
什么才是真正的、有效的“帮助”?分得清哪些是自我感动,哪些是想带去积极改变的心吗?如何看到他人真正的需求,而不是自己臆断?
已经闭关快一年,非常习惯整天在家生活的感觉,封小区和封城并没有带来太多变化,除了这周有几天在密集地买菜囤货。想到其他拥有正常外部生活的朋友们,正在和即将迎来一些不确定和封闭感,决定在浦西封城第一天(4月1日),办个轻松玩耍的线上聚会。我们穿着绿色的衣服,弹尤克里里唱歌、读诗、即兴玩钢琴、和身体连接、做自我关怀的练习,讲想外卖买花但不好意思,吃甜甜的蜜瓜,看冰淇淋工厂纪录片的片段,很多大笑。
回到上面提到的负罪感,且让我自恋地觉得,这样的聚会对朋友们也是某种程度上的“帮忙”,至少在这3个小时里,我们快乐、自由、放松地度过了,做着喜欢的事情,享受着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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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依蔓、备备、1717、千禾
·「2022·上海此刻」日常书写计划·
2022年的春天,上海正在经历一段特殊时期。主流视野之外,我们想要看见普通人此刻的生活日常,听见个体发出的声音。来自个体的真实生活记录,让我们相互倾听,彼此守望,在封闭中建立连接。从4月1日至4月10日,三明治将陆续发表记录者们的每日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