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oc预警。解雨臣自雷城回来后,基本上和黑瞎子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随后他就发现这男人很没有安全感,长期处于患得患失的状态,并且十分容易崩溃,一件小事就能让他记挂许久。
具体表现在他每天都临近崩溃的精神海,还有每隔半个小时就来试探自己的鼻息,养病期间他的通讯设备包括各种工作全被这人一手包揽,他势必要知道解雨臣的所有规划,并将其容纳在自己的掌控中。
这种种迹象都表明黑瞎子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至少对解雨臣很没有安全感。
生病之后人都变得懒洋洋了,解雨臣蜷缩在温暖的羽绒被里,始终不愿睁开眼睛,脚边是十分原始的热水袋,很暖和,应该被黑...
生病之后人都变得懒洋洋了,解雨臣蜷缩在温暖的羽绒被里,始终不愿睁开眼睛,脚边是十分原始的热水袋,很暖和,应该被黑瞎子重新换过热水了。
耳畔传来木门被推开发出的咯吱声,他真希望吴邪早点将这破门给换了,熟悉的有些沉闷的脚步声走近,解雨臣下意思屏住呼吸。
一根手指紧张地放在少年的鼻腔下,探寻这具身体的呼吸,可几秒之后熟悉的热气并没有喷洒上来,黑瞎子紧张的骨头嘎吱作响,结实的肌肉几乎绷成一条线。
解雨臣闻到黑瞎子身上的辣椒味道,鼻子动了动,喝了一周母鸡汤的他快成母鸡了,嘴里都淡出鸟味来了,对今天中午的吃食总算有了几分期待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解雨臣。”
“嗯?”
呼吸喷洒在手指上,黑瞎子紧张的心总算放心,眸色深了几分:“你在装睡吓我。”
解雨臣抬眼,俏皮地冲黑瞎子眨眼,依旧不愿意将手掌从被窝里拿出来:“你太紧张了,瞎子,今天吃什么。”
“哑巴去山上逮了只兔子,中午红烧。”
而后黑瞎子顺势将解雨臣连带着被子一起抱在怀中,嗅了嗅他身上的向导素,总觉得带着一股甜味,像水蜜桃,好似咬上一口立马就会渗出香甜的汁液。
这话说完,解雨臣就馋的口水快流出来了,黑瞎子手艺出奇的好,特别是做川菜。
看着一本正经给自己按摩的男人,解雨臣生出几分玩乐的心情,将手臂放在胸前仰头看着属于自己的哨兵,嘴唇含上这男人的喉结,如愿的感受到身下僵硬的身躯,含笑地吮/吸几下:“要我帮你梳理精神海吗?你闻起来很不好。”
这话说得太直白又太主动了,黑瞎子喉结愉悦地上下滑动,晦暗的眼底参杂着其他欲念,粗糙的手指摸了摸少年的耳廓,很白很软和他粗糙的肌肤一点都不一样。
“好,你进来帮我。”
解雨臣神色通红地进入黑瞎子的精神海,闭眼认真地梳理起来,完全没注意到他几乎能吃人的眼神,只专心用自己的向导素帮他加固一下精神屏障,避免暴动的可能性。
顷刻之后,解雨臣几乎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了,他现在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可黑瞎子却兴奋的不行,激动的眼睛都烧红了,这个熟悉的面容使他想起二人结合热的很多时候。
可他只是用力的抱住自己的向导,几乎快将人揉碎在身体里了,亲亲少年的耳廓,如愿地看到他变红,嗓音低哑:“起来吧,外面下雨了,一直呆在床上对身体不好。”
好似是询问解雨臣的话,可黑瞎子并不需要答案,将早就烘烤好的衣服拿来,少年被他从被子里扒拉出来,原本二人盖的是厚重的棉被,可他嫌弃重,黑瞎子特意骑摩托去县里买的羽绒被。
听到楼上传来的动静,吴邪笑着往上一看,只见小花被瞎子抱在怀中,呵护得像个珍宝似的。
打趣道:“哟解老板舍得出来了,今天的鸡汤小哥早炖好了,锅还热着了。”
解雨臣平淡的表情总算有了丝丝裂缝,几乎是从牙齿缝隙里憋出来的话:“怎么还有鸡汤啊。”
黑瞎子将其放在沙发上,把怀里毛茸茸的袜子掏出来,半蹲在少年身前一丝不苟地给他穿上去:“你身体不好,多喝点老母鸡汤,这可是跟着哑巴跑山的鸡,回北京就喝不到了。”
解雨臣无奈地撇嘴,看着外面毛毛细雨,躺倒在沙发上。
他们这几天算是见识到黑瞎子对解雨臣有多一丝不苟,他的事情几乎是亲力亲为,吃穿住行全包圆了,甚至连上厕所洗澡都恨不得给他做了。
胖子摸摸自己的下巴,啧啧出奇地叹道:“要是胖爷这辈子有人这么伺候我,真是死而无憾啊。”
吴邪手肘一戳:“胖子,我和小哥伺候你。”
“天真你就算了,自信的过了头,我还是指望小哥吧。”
“哎你怎么说话了。”吴邪很是不屑。
张起灵将一大碗鸡汤放在解雨臣面前的茶几上,动作话语可见一斑,少年选择性的闭眼,黑瞎子则是笑笑拿起勺子吹到适宜温度放在解雨臣唇边。
“乖喝点,中午吃兔子,早就炒好了,不是闻到了吗?”
这人都这样说了,解雨臣只能无奈的一口一口喝下去,鸡汤炖出一层厚厚的油,汤里还有一股浓郁的药草味,不时还能吃到一点药材,他人都麻了,精致的眉头蹙到一起,拉开距离,湿漉漉的眸子看着黑瞎子,坚决不再喝。
“这汤是苦的。”
吴邪看见没变化的汤碗有些着急地在胖子手上掐了一把,疼得他龇牙咧嘴:“小花你多喝点,小哥特意去找的药材,对你身体好。”
解雨臣眼神环顾四周,看着三张殷切的脸,就连张起灵也带着一丝渴望,他快无语死了,觉得自己像一个下奶的动物,用力咬住黑瞎子递过来的勺子,喝了小半碗,剩下的全被黑瞎子打扫了。
吴邪看着碗里剩下的草药,笑着调侃:“这喝完可以直接下奶了,小花你什么时候生孩子。”
解雨臣还没什么反应,反倒是黑瞎子噗呲一下笑出声,戴着墨镜的脸都抵挡不住眼中的暧昧神色,少年瞬间想到二人的那一晚。
向导每个月的结合日也是格外难熬的,那晚他简直昏了头,面对黑瞎子的巨大的诱惑,哭/得厉害。
显然黑瞎子不是圣人,面对自己觊觎许久的向导要求,那一刻他的精神海瞬间暴动,几乎是可耻地进入了发青期,甚至和解雨臣进行了长达三天的结合热。
那时二人还不是情侣关系,黑瞎子也只是解雨臣口头上认识的人,解雨臣身为向导受到精神海影响并不是很多,除了每月一次的结合热,可以说是毫无影响。
可计算的在周密的计划总会有出现差错的时候,黑瞎子就是那个差错,这人对少年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仅仅只是站立在他的视线周围,解雨臣就不可避免的沉沦,只是看到黑瞎子的那一眼,他就可耻的进入了结合热。
委屈的站立在原地,看着黑瞎子难受的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滚,在满是向导和哨兵的舞厅,几乎是颤抖着朝引诱自己的哨兵走近,看着这人的侧脸,牙关都不停地打着哆嗦,腿肚子绷紧成一条线。
老齐在家里并不是一直喜欢当先生先生这样的年上熟男的,抛开强制照顾家里那位不爱好好吃饭的小朋友的时候也喜欢搞点什么大型犬撒娇,两人日日如新婚全靠老齐成天层出不穷搞花样,毕竟是名媛班特邀讲师之上位老板成功第一人(bushi)
某齐的撒娇不是那种小女孩哼唧。解家成天这事那事的特别烦人老齐经常见小解一回家就愁眉苦脸的缩在沙发上闷着,家里是二人世界也没外人盯着看,某位平时在伙计们面前莫名正经的齐先生这会儿噌噌扑上去团住小花就开始摇摇晃晃地摆弄起来,边轻轻晃他边说哎呀哪个不长眼的又惹到我们家解雨臣了,怎么回事啊怎么有人敢惹咱们家...
某齐的撒娇不是那种小女孩哼唧。解家成天这事那事的特别烦人老齐经常见小解一回家就愁眉苦脸的缩在沙发上闷着,家里是二人世界也没外人盯着看,某位平时在伙计们面前莫名正经的齐先生这会儿噌噌扑上去团住小花就开始摇摇晃晃地摆弄起来,边轻轻晃他边说哎呀哪个不长眼的又惹到我们家解雨臣了,怎么回事啊怎么有人敢惹咱们家解雨臣啊真是的,没办法有身形差就是这样的解雨臣从背后被圈得严严实实,两只手被齐先生逮住像玩偶一样举高举低,一边蹭蹭解雨臣脖颈一边问是谁呀到底是谁惹到咱们花了呀,解雨臣被磨得没法就把名字说出来了(感觉是心甘情愿地被连哄带骗说出名字的花),某齐这时候一只手环住解雨臣的腰另一只手把沙发上大大小小的史努比都拎过来挨打,说就是你就是你居然敢惹我家解雨臣生气啊都该打,转头又对着花轻轻地说没事啊没事都会解决的咱们花可不要为那些事情再烦了,哄得小解很难不笑起来,开开心心大手牵小手吃晚饭去了。实际上某齐隔天就带着伙计直接干翻盘口对家,回家听到小解说什么事情解决了又一整个装傻,连连夸赞咱们家解雨臣就是很厉害啊这点小麻烦真是游刃有余,解雨臣哪能不明白呢心照不宣地互相笑笑得了。
解雨臣焦虑的时候也喜欢把自己锁在屋里怎么说都不开门,隔会就听到伙计猛敲门说东家快出来看一下二老板哭了在外边狂抹眼泪呢,解雨臣捕捉关键词,抹眼泪?他当着伙计的面怎么抹眼泪?一下就打开门了,出来看到某人坐在那儿把纸巾团成团塞到墨镜下面啊呜乱叫的,一看见解雨臣过来就紧紧箍住解雨臣然后边埋头假哭挥手遣散伙计们边呜呜呜呜解雨臣你好狠的心怎么舍得丢下我在外屋而你一个人在里屋!解雨臣站在那被某人箍得一步都挪不动,无语地拍了拍黑瞎子的头说行了行了你骗成功了。
遇到不喜欢的合作伙伴也会吃一下醋的。解总每次一雇新人黑瞎子就要问一遍有我还不够吗?某人的危机感真是高敏,反正就是心想解雨臣你身边只能有我一个又帅又能打又关系不纯洁的下属啊。解雨臣大多数时候不理会,但有时也会美其名曰保护一下现员工的既得利益而遵从他的意愿,比如对黑瞎子各种敌视屠颠的言行的默许——解总表示没有溺爱,确实只是对自家齐先生的有些手法不知情而已呢。
原本打算小花生日发的,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写得乱七八糟,就不在那天碍大家眼了,提前祝小花生日快乐!
对待生命,你不妨大胆一点,因为我们始终要失去它。
00.
解雨臣和张起灵之间所有的一切,都起源于他五岁那年的秋天。
...
01.
解雨臣很早就被过继到了解连环名下,在他还没有开始记事的时候。
不过解九爷在他有了些辨别能力之后,就将这件事不加掩饰地告诉了他。
那年解雨臣五岁,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没有过生日。
在他人生的前几年里,一直认为自己有着早逝的母亲,不怎么爱着家的父亲,以及对待自己严厉却又不失慈爱的爷爷。
这原本该是毋需置疑的事。
可惜多了一个“原本”。
小孩子的情绪大多直白又鲜明,哪怕解雨臣是解九爷严格按照继承人标准培养起来的也不会例外。
但出乎意料的是,解雨臣很平静。
一个认真算起来还不满五岁的小孩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该有的平静。
他只是问解九爷,那您还会是我爷爷吗?
解九爷摸了摸他的头说,当然。
于是解雨臣点头,又继续做之前还没做完的功课。
只是往常半天不到就能完成的事情,硬生生拖到了天色全暗也还是剩了不少。
看着坐在书桌前紧抿着唇的小孩,解九爷叹了口气,说今天就到这里,你去歇着吧。
解雨臣沉默了一会儿才松开手里攥得死紧的笔,应声后出了书房。
手指用力过猛骤然放松还有些脱力,不过好在不需要自己开门。
他的表现没有任何异样,等到回了房间吩咐人关上门不用守着,才敢放任自己的眼眶周围渐渐染上一层绯色。
喜怒形于色是大忌。
这是解九爷一早就教过他的东西,解雨臣记得很牢。
以后或许会记得更牢,解雨臣想。
02.
第一次见张起灵那天,恰巧是解雨臣的五岁生日。
年满五岁的小孩似乎已经完全消化了不久前刚得知的消息,被解九爷领着来见张起灵的时候笑得格外的甜。
但张起灵还是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个身着扎染襦裙的小孩笑得很是表面。
长得挺漂亮的男孩子。
解九爷告诉解雨臣,以后就和这位张爷学些拳脚功夫。
解雨臣乖巧地笑笑,点头说知道了。
等到解九爷离开,他脸上的笑就也随之消散,但到底学会了察言观色,看出了解九爷对这位张爷的态度称得上恭敬,对张起灵就算没有笑模样也还是尊重居多。
张起灵并不在意眼前小孩的变脸,他是被解九请来的,缘由暂且不谈,倒也能说得上一句自愿。
更何况解雨臣的态度如何,压根儿不会对他造成半分影响。
没有任何人点明,两人却奇迹般地在互相都不知晓的情况下达成了共识——
不过萍水相逢罢了。
03.
解雨臣也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变得习惯。
他要学的东西实在不少。
这么一来,两人倒也相得益彰。
然而解连环的死讯却成为了投进平静水面里的石子。
解雨臣后来仔细地想过,大概他的命运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犹如脱缰野马一般死都拉不住地奔向了说不上晦暗,却也绝谈不上光明的未来。
那是解雨臣的六岁生日,上午在解府开了家宴,下午他去了二月红府上。
等到他学完戏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张起灵正靠在自己房门前的那根柱子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但解雨臣知道他没有。
“张爷。”他轻轻地叫了一声。
按理来说他是该称呼张起灵为师傅的,但张起灵没提,他也就顺势跟着自家爷爷叫着。
张起灵的眼睛如解雨臣所想般睁开,原本环在胸前的手放下,解雨臣这才发现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心里涌现出一个猜测,解雨臣看向张起灵等着他开口。
张起灵将手里的盒子递过去,等解雨臣伸手接过后才说道:“生日礼物。”
猜测成真了。
解雨臣紧了紧拿着盒子的手,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跌跌撞撞跑来,神色慌张的伙计打断了。
那伙计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解雨臣努力去听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听不见。
“嘭。”
盒子掉落的声音唤回了解雨臣的神思,他有些茫然地看了看静静躺在地上的盒子,又看了看自己摊开正微微发抖的手。
伙计的说话声终于响在耳畔,解雨臣清清楚楚地听到,那人说的是解连环死了。
他现在应该在赶去大厅的路上,解雨臣的大脑这样告诉自己。
但事实却是他正站在自己的房门前,蹲下身想要捡起那个无意中从手里脱落的盒子。
可是他使不上劲。手覆在盒身上,手指却连弯曲的力气都没有。
果然还是握得太紧了吧,就像上次那支笔一样,握得太紧不会让他得到什么,最终只会脱力。
手背忽然传来一阵温热,有人握着他的手将盒子捡了起来。
“为什么握不住?”解雨臣忽然开口问,抬头看向张起灵,是笑着的。
他不知道自己笑得好不好看,大抵是难看极了,水珠划过脸颊的触感太过清晰。
张起灵似乎是叹了口气,轻得解雨臣连怀疑都没有就把这当作了自己的错觉。
“盒子太滑。”清冷的嗓音响起。
骗人,解雨臣想。
可他喜欢这个解释。
从地上起身,不太符合礼仪课教导地抹了把脸,解雨臣极其认真地说了一句,“谢谢,我很喜欢您的礼物。”,而后拿着手里的盒子转身跑去了大厅。
张起灵没有跟上,也不觉得看也没看就说喜欢有什么不对,只是又斜倚到了旁边的柱子上,脑子放空似地想着,这大概是解雨臣最后一次过生日了吧,好像忘了和他说句生日快乐。
04.
解连环的葬礼办得不大,甚至可以说是草草结束就下了葬。
解雨臣全程都宛如提线木偶一般跟在解九爷后面,礼貌地道谢,听话地跪拜,认真地听着那些所谓长辈不知出于什么想法的安抚。
而后他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但他知道不是这样的,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家爷爷似乎有些着急了。
为什么着急?
他不知道。
于是他问了张起灵,或许他该去红府问二爷的,但他偏偏先遇到了张起灵。
这显然不是个好办法,长久的沉默后解雨臣这样想道。
可他没有离开,也没有跳过这个话题。
解雨臣的疑问并没有被解决,反而又增多了,只是张起灵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开口。
他不开口,解雨臣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也没追问,更没有再去问二爷。
日子就这样一日日地过着。
疑惑是在解雨臣八岁那年解开的。
解九爷去世了。
当所有被有意无意忽视的东西猛地掀开全部遮挡以后,解雨臣才恍然意识到了解家的摇摇欲坠。
“两年真短。”他这样对张起灵说。
张起灵没有接话,解雨臣也不需要回答。
在二月红的指点下,解雨臣办完了解九爷的葬礼,他甚至还和解连环的对比了下,最后得出爷爷的规格要比解连环高多了的评价。
然后在办完葬礼的当天晚上,解雨臣不出意料地在院子里等来了张起灵。
“现在就走吗?”他问,语气没什么起伏,视线落在不远处开得正盛的海棠上。
“嗯。”
“爷爷说这些海棠早在我出生之前就种下了,你说它们还能活多久?”将视线移向张起灵,解雨臣认真地询问。
“树活千年。”张起灵道。
“那可真久。”解雨臣说,而后又指了指桌上的包袱道,“不知道你要去哪儿,但爷爷总说穷家富路,准备这些总归没错。”
“就当是补的束脩。”解雨臣又笑着补充。
这话其实没有说的必要,说了反而显得多余,但他偏偏说了出来,就像是在故意强调些什么。
张起灵没接话,伸手拿过了那个包袱,转身往院子外走。
在他即将踏出院门的瞬间,依稀听到了解雨臣的低喃。
他说:“人活百年。”
05.
再次见到张起灵是解雨臣十六岁的时候。
他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初春的微风还泛着些凉意,他却只穿了一身白色的里衣,长发没有一丝点缀地散在脑后。
看到张起灵的时候扬起了一抹笑,指着院里的海棠道:“花开了。”
就好像他和张起灵不是八年未见,而是昨日才见过。
没等张起灵说话,他又絮絮叨叨地说:“可惜最近几乎日日有雨,今儿个开了花,说不定夜里就得落,倒不如不开得好。”
在解雨臣说话的时候,张起灵已经走到他身后,轻轻推了一下秋千,忽然荡起的弧度成功让解雨臣住了嘴。
“没什么区别。”
被推高后,解雨臣紧握着两边的绳子,耳边忽然飘来这么一句话。
抑制住莫名其妙上涌的泪意,从空中回落后他停下了秋千,却没有回头,只是说:“天快暗了。”
“过一夜就又亮了。”
听了这话的解雨臣沉默了很久。
“那就不穿。”
“师傅的长衫我也不喜欢。”
“我还是想唱花旦。”
“张起灵。”解雨臣终于回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好久不见。”
“你还是你。”张起灵说。
解雨臣又笑了,比最开始看到张起灵的笑容更深些,他点头说:“对,我还是我。”
06.
二月红去世那年,解雨臣独自主持了整场葬礼,直到亲自将二月红下葬,也没看到张起灵。
这一次张起灵却没有出现。
但他还是在不久之后见到了张起灵,在那个戴着墨镜的假瞎子旁边。
那人还是不爱说话,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看他的眼神变得陌生了不少。
解雨臣浅浅地笑着,听着黑瞎子介绍说这是“哑巴张”,心里想着这外号贴切又不贴切。
他早在二爷那边知道了张家人的神秘,却没想到还会有失忆这一出,毕竟张起灵之前都好好的。
但也没什么不同。
自如地和黑瞎子你来我往地打着机锋,解雨臣分了些注意力给张起灵,就看到那人看似没什么变化,实则眼神没有一点聚焦,已经走神不知道多久了。
收回注意力,解雨臣有些好笑地想,这大概算得上是返璞归真吧。
难道活久了都会变成这样吗?
这样的疑问刚刚冒头就被压了回去。
人活百年,解雨臣这样告诉自己。
是强调,又像是警告。
07.
吴邪被引着入了局,解雨臣曾想过阻止,但吴邪一路顺风顺水地长大,被养的天真又烂漫。
那是解雨臣自五岁以后就再也没有过的特质。
明里暗里的提醒全都打了水漂,解雨臣只能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吴邪在泥里越陷越深。
说起来他自己也没干净到哪里去,他拉拔不出自己,就总希望算得上玩伴的吴邪能纯粹些。
人以群分嘛,自古以来的道理。
可惜分类的标准是他,不是最初的吴邪。
解雨臣觉得大概是自己这些年活得太过透彻,所以哪怕得知了吴家三叔就是死了不知道多久的解连环这个消息,他也能冷静地跟那人说一句,爷爷的祭日快到了。
他其实是该感到生气和愤怒的,解连环假死二十年,无论是爷爷去世还是解家摇摇欲坠,都没有露过哪怕一面。
但他的生气和愤怒都该是冲着解连环的。
而解连环已经死了,他很清醒地知道,那人只是吴三省,无论真假,都只能是吴三省。
转身离开的时候,解雨臣碰到了张起灵。这不奇怪,毕竟他总是跟在吴邪身边。
然而在说了句吴邪在前面后却不见张起灵有所动作,解雨臣终于抬头看了眼挡在自己面前的人。
“张爷有什么事吗?”他笑问。
这称呼一出口,解雨臣也不免有些恍惚。
六岁那年的生日之后,他似乎就没有再叫过张爷这个称呼了,没想到过了二十年,倒是又回到了起点。
“你的吊坠。”张起灵开口说了四个字。
解雨臣顺着他的话低头,就见原本被遮得严严实实的吊坠不知什么时候显出了大半。
那是一个铃铛样式的吊坠。
“哪里来的?”张起灵又问,话落又补充了一句,“我很熟悉。”
将吊坠放回去,解雨臣才开口道:“别人送的。”
然后没等张起灵继续发问又接着说:“你大概是找不到人的,我也找不到。”
话落就绕过了张起灵往前走去,边走还边想着,他说得可都是实话,张起灵没恢复记忆之前肯定找不到人,恢复记忆之后就是没必要再找人。
怎么说他都有理。
08.
后来的事情解雨臣极少掺和,也就是张起灵进了青铜门后,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答应了参与吴邪那个听起来匪夷所思的计划。
解雨臣想那大概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给现在的自己,也给小时候的自己。
解雨臣笑着说我去干什么,我和他又不熟,你们去吧。
拿起后在手里晃了晃,铃铛清脆的声音响起,收到这个吊坠的时候他才六岁,现在已经过去几十年了。
所有人或主动或被动都在往前走,只有张起灵似乎一直停在那个时候。
前些年他找了植物学方面的专家,专家说院子里的海棠树不出意外的话至少还能活个百八十年。
树活千年,就算没有千年,也不会止于百年,人却不同。
不过好在树活树的,人活人的,互不干扰倒也没什么影响。
收回发散的思绪,解雨臣又看了眼手里的铃铛,将它放回了盒子,盖上盖子后锁在了抽屉里。
到时候带去陪葬吧,解雨臣想,送了他的东西就是他的了。
09.
吴邪把张起灵带来了京城,这有些超乎解雨臣的意料。
他早知道吴邪寻了个小村子,买了地又盖了房,一副要扎根乡村的模样,他原本以为吴邪会直接把人带过去的。
但现在似乎也没差,解雨臣想,不过是早去晚去的区别罢了,待几天就待几天,他又不是养不起。
但事情的发展却再一次出乎了解雨臣的意料。
看着正坐在自己面前的张起灵,解雨臣觉得有些头疼。
“张爷?”他试探开口,准备提醒一下张起灵自己的存在。
“你的生日快到了。”解雨臣的话音刚落,张起灵就开口道。
原本懒懒搭在扶手上的手一紧又瞬间松开,解雨臣面上没有丝毫破绽地接话道:“不算快,还有一个多月。”
张起灵对他的动作仿若未觉,只说:“今年要过生日吗?”
“没什么好过的。”解雨臣笑了笑。
张起灵却说:“还差你一句生日快乐。”
解雨臣闻言坐直了身子,张起灵这几乎算是把事情摆在了台面上来谈,他索性也懒得再去遮掩,“那就补上好了。”
“院子里的海棠树长得挺好。”张起灵道。
解雨臣就接话说:“是不错,专家说还能活不少年。”
“树活千年。”
这话让解雨臣仿佛回到了八岁那年,但他毕竟已经长大不少,当年没能面对面说出的话现在也已经可以轻松开口。
“但人活百年。”
张起灵点头,又说:“我也是人。”
树活千年,人活百年,可我也是人。
解雨臣没有立刻接话,而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张起灵,几十年和几百年谁都知道该怎么选。”
“那你呢?”解雨臣问。
“祸害才遗千年。”张起灵说。
也不知道张起灵从哪里听来的这话,总躲不过那几个人,解雨臣想,都说近墨者黑,他算是见识到了。
思绪不过瞬间,解雨臣又问:“你要给我过生日吗?”
“那生日礼物呢?”
解雨臣没有在意张起灵的停顿,他早就猜到会是什么结果,见张起灵没说话便自己接着道:“算起来你也欠了我好些礼物了,我自己提一个应该不算过分吧?”
“不算。”张起灵迅速接话。
解雨臣点点头,话也说得直白:“那把你送给我吧。”
“人活百年,或许也该胆大一点。”他笑了笑道,“你当年说盒子太滑所以握不住,虽是假话我却也信了……”
“不是假话。”张起灵忽然开口打断他。
“什么?”
“打盒子的师傅太热情,磨了很久。”张起灵道,“的确是盒子太滑。”
解雨臣罕见地被噎住,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真好骗。”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也好骗。”
“所以张起灵。”他笑得眉眼弯弯,“我们凑合一下算了。”
10.
解雨臣和张起灵之间的缘分始于他五岁那年,暂无所终。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李煜《相见欢》
00
解雨臣是天生的眼尾一点红。
人说这是命带桃花,是异性缘不断的好兆头。
他若悲似喜地轻笑两声,抬手把眼尾搓得更红,说这下出门就该有两排靓男美女任我挑了。他用一种近乎冒犯地讽刺来看待这件事——
命带桃花?命犯七煞还差不多。
这就是他十四五时的想法。
解雨臣的青春期叛逆是极度隐秘的,甚至在普通家庭看来,孩子不过是沉默了一点。但他其实是随时随地抱着和全世界同归于尽的想法在生活着。
书包的夹层里放着一把蝴蝶刀,在夜深人......
书包的夹层里放着一把蝴蝶刀,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偷偷拿出来练。起初他的手上总有伤口,白花花的卫生纸上沾着殷红的血,被他藏在废纸篓里,和瓜果皮核一起扔掉。
一个月之后,蝴蝶刀熟练得如臂使指,他却坐在书桌前咬着牙哭了。
他对这个世界有团团混沌的恶意,憋闷在身体里,像困兽犹斗。
刀练好了又能怎么样,棋局里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粉身碎骨。
太累了,忍字头上一把刀,时时磨着他理智的那根弦。
解雨臣哭得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一睁眼,眼眶通红,眼白上都有血丝。
01
解雨臣的生活里缺少一个安全阀,至少在成年之前都是这样的。
他十六七的时候窜个子,皮肉跟不上骨头长的速度,连脸颊也微微凹进去。一双眼睛黑如点墨,配上一双长眉,整个人没有少年意气,却有三分散不去的阴郁。
眼尾红成了阴影,没有风情,尽是戾气。
长久的压抑虽不至于让他彻底变成另一个人,但气质总归不讨喜,甚至因为过于紧绷让人觉得穷途末路,一眼望得到底。
解雨臣端详着自己的五官,家里人总说他的眼睛像妈妈。他近两年对妈妈的印象越来越模糊了,她不曾入梦,也不曾给他留下什么念想。妈妈像一根浸在海水里太久的枯木,快要泊不住他这条日益沉重的船。
他微微歪头,仿着录像带里贵妃如痴如醉的神态抿唇一笑。未上妆的脸没有贵妃的珠圆玉润,只有少年雌雄莫辨的脸上有些别扭的曲意逢迎。
不像,一点都不像,解雨臣拧起眉头,不像喝醉酒,倒像喝鸩酒。
大厦倾充耳不闻,马嵬坡下,强作久情深。醉眼欲问还哽咽,没缘法,恰似红蜡妆就玉搔头。
啪!
他反手把镜子一扣,
死鱼眼睛!
他弄丢了一部分的自己。
解雨臣把手轻轻地贴在眼皮上,眼珠在底下滞涩地转。他好想回去问问二爷,这戏怎么唱。
他太久没唱,快忘干净了。
02
他知道自己回不去。
解雨臣有个坏毛病,压力大心情差的时候,他就喜欢念叨着回去。回哪儿去,怎么回去,他都不知道,就是要回去。有些时候他能说上一晚上,再把自己蜷在被里,可怜兮兮地睡去。
睡不好的代价就是眼皮肿得厉害,眼尾红得像过敏。出了门身边人吓了一跳,忙问要不要紧,解雨臣摆了摆手,只说是自己揉的。
湿漉漉的空气里云沉沉地压着高楼顶,他抬眼看了一眼,就钻进车里去了。
他不太喜欢这样的天气,但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做事。
大雨过后,万物更新。
他年纪尚小,通常都是坐在车里,等底下人办好事再汇报给他。车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司机想放些音乐好让气氛活泛些,解雨臣在后座闭着眼睛假寐,感觉到人有动作,开口说觉得闷就去抽根烟散散。
司机不敢再动作,连呼吸都轻了。
这事办得不利索,路灯都亮了也不见人回来。司机下车放了水,回来就看见少东家撑着下巴望向车窗外。解雨臣一双手修长纤细,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放在黑西裤上,像是艺术品。他没办法想象这双手沾上了血污是什么样子。
腰后的蝴蝶刀咯得他生疼,解雨臣一面觉得它发烫,一面希望用不上它。
风卷过地上的包装纸和传单,刺拉拉地吹得老远。
雨还没下,像是等着谁来。
03
解雨臣赶到的时候两边人正对峙着。
双方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反倒不敢破釜沉舟。他藏在巷子拐角的阴影处,蝴蝶刀唰地一下展开。
对方护着线人负隅顽抗,好像守着什么金山银山。也不想想解家养了多少人专门研究这个,合作起来分一杯羹也比现在惹毛了他,掀桌明抢来得实惠。他向来是先礼后兵,钱能解决的事很少动粗,但一旦刀出鞘不见血是收不回去的。
他柔韧极好,身形如豹,拎起线人的衣后领就往后撤,蝴蝶刀抹在最近的打手脖子上,温热的血溅在他的脸上。
线人是个只有七八岁,极其瘦弱的小姑娘。一双眼睛的黑眼仁大棏吓人,一看就和寻常人不一样。这样的孩子生下来三魂七魄就不健全,被解雨臣捂着眼睛揽在怀里,像个空壳一样。
对方没了谈判的筹码,回去没法交差,干脆挣个鱼死网破。解雨臣护着孩子有所顾忌,目的达到也不恋战。和其他人对了个眼神,以进为退,蝴蝶刀甩在墙上钉死最后拦路的人,就一路挟着孩子直奔停在后巷的面包车。
解雨臣不敢轻敌,一个手刀劈晕了孩子,扔在改装过的面包车后座,嘱咐司机尽快回去。司机没见过少东家,懵头懵脑地应了。他的白T上满是血污,顺手在副驾上拎了件外套披上,才目送面包车开出巷子。
外套上一股烟味,他拧着眉也顾不上嫌弃,避开监控回到了车上。
司机见到脸上还挂着一串血珠子的解雨臣大松一口气,随即递给他一包消毒湿巾。解雨臣接过道了声谢,三下五除二把外套脱了,才开始慢条斯理地擦手。
雨终于下了,豆大的雨滴掉在挡风玻璃上咚咚作响。
解雨臣说,回去吧。
04
黑色的沃尔沃行驶在高架桥上,车内依旧是让人有些憋闷的安静。窗外路灯车灯亮成一团,玻璃上映出了解雨臣面无表情的脸。脸侧的血已经擦掉了,从眼尾到鼻翼留下了一道红痕。
他的十七岁是沉闷的灰混着铁锈味的红。
外面的雨停了,解雨臣把车窗开了个小缝。新鲜的空气涌进来,他才感觉车里的味道何其糟糕。
回去洗车,钱记在公家账上。
解雨臣从后视镜里看向司机,语气平淡。
他有点累,歪着头就睡沉了。
05
解雨臣成年那天偌大的山间别墅里安静得很。解家那些常往来的长辈都被他圆滑地挡了回去,他知道他们心思各异,不想坏了今天的好兴致。疏远的人自觉在他身上无利可图,不费心思自然也不知道他生日。
他给佣人们放了一天的假,因为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家里有一个房间是常年拉着窗帘锁着门的,钥匙只有解雨臣有,他早起把钥匙翻了出来。
门锁长久不用都有些滞涩,他推开门,施施然就走了进去。灯的开关不在门口,装修的时候他特意留在了屋子中间。
开灯,满屋子流光溢彩。
一副顶好的贵妃行头架在玻璃柜子里,旁边端放着盔头凤冠。
这是戏曲里最美的一场梦,是解雨臣连做都不敢做的绝世美梦。
他就站在柜子前,仰头看着,看凤冠上的抖须和流苏仿佛会随着他的心跳而发生微乎其微的颤动,水钻的光晕闪在他眼里,像蝴蝶的翅膀。
二爷对他好,却也是有条件的。
不论是戏,还是作为解家的少东家,他现在都担不起这副身家。
解雨臣用气声念贵妃醉酒的定场诗,他烂熟于心,却羞于启齿。他甚至不敢用小嗓,太久没练,他怕惊扰玻璃柜里休息的贵妃。
他讨厌他做得不像,又怕太像就沉溺进去。贵妃能醉在唐明皇的醇香佳酿里,他不行。
酒能醒,他怕他躲进戏里就醒不过来了。
一直看到眼眶发酸,他才关了灯出来。眼尾倒像是上了面红一样。
但是他没有号码。
借问灵山多少路,有十万八千有余零。
06
解雨臣之后两三年的生日都是这样过的,二爷再没有寄礼物来,偶尔放一段大家的录像带,咿咿呀呀地就能过半天。
桌面上的镜子上次下手太重磕坏了,他重新买了一面,闲下来也会对着练一练场面上的神情。他天生长了一双笑眼,眯起来就是新月弯弯,眼下还有细长的一条卧蚕。
这两年他也不必总去做像之前那样细枝末节的小事,蝴蝶刀还是像从前一样别在皮带里,被量身定制的西装外套藏在底下。他的手越来越少见血,那年血迹干涸在眼角皮肤上的感觉都开始变得模糊了。
直到他二十四岁。
人说本命年要穿红,从前他以为是图吉利。那一年过后,他才知道本命年易招小人邪祟,穿红是为了辟邪。
年初春寒料峭,长沙就传消息来,说是二爷身体不大好了。解雨臣在北京忙得团团转,彼时他正打算把一宗生意转到明路上来,根本抽不开身。算了算年岁,他只以为是老年人寻常的退化,嘱咐人留心照顾,再给市里的大医院打声招呼以为这事就到头了。结果没出半个月,就说二爷情况急转直下,人事不省了。
解雨臣订了最早的航班飞回去,结果下雪延误,生生拖了三个小时才起飞。他脑袋发木,拿着大衣和手机的手忍不住地抖。他已经将近一周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了,能拎着一口气挺直腰板站着,全靠小时候二爷给打的底子。
那边落地就有门里的人撑着伞等他——长沙难得下这么大的雪,解雨臣一颗心冰凉得直往下坠。南方的大雪落地就化,凉气直往人骨头缝里钻。二爷这边没有主事的人,此时看见解雨臣像看见救星,无数双眼睛黏在他身上。医生在跟他说老爷子到这个岁数也不必强求,他沉默了半晌,说我想进去看看他。
站在床边,解雨臣险些认不出来。记忆里那个面容平和却对他格外严苛的人此时无知无觉地躺在那里,如果没有药物,他也许都撑不了多久。他伸出手,握住老人一根手指轻轻地晃了晃。
他轻声说,二爷,小花回来了。
老人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07
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是师徒,像父子,解雨臣知道二爷对他在北京的情况了如指掌,他要他养的孩子早早能独当一面,他就咬着牙硬撑着不想不联系。
他们两个保持着某种微妙的默契和联系。
解雨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在单调的仪器检测声里,说了许多。
说他的公司,说他的计划,说他很遵守他们的约定,那身行头他真的十八岁那年才进去看。
医生示意还要不要继续推药,解雨臣摆了摆手。
二爷,他又握住了老人的一根手指,像孩童一样摇了摇,
回去吧。
小花长大了,不用你担心了。
08
解雨臣置办完二爷的丧礼就回了北京。
他平静得让所有人惴惴不安,直到某一天应酬完回家冲进洗手间吐得昏天黑地才让人觉察出他变了——从前的解雨臣几乎滴酒不沾,喝也是小酌,从来不会醉成这样。他最后的底线是锁住了门,不让任何人进来。
手撑着洗手台的边缘,眼泪鼻涕糊了满脸,一副心肠都快呕出来。他打开水龙头冲掉秽物,就着哗啦啦的水声痛哭了一场。他的哭法不要命,第二天酒醒了发现自己眼睛肿得厉害。用凉水泼了两捧,睁眼才不会发涨。
他成了道上人嘴里的“花儿爷”,近两年风头最盛的拍卖行老板。
09
解雨臣已经很久没有闲暇坐在桌前,再端详镜子里的自己了。他很忙,忙着谈生意看报表,处理许许多多或大或小的意外情况。解家的生意现在已经基本都转到明面上了,一切在他的计划里。
看着镜子里那张已然褪去青涩的脸,他撑着额头抿嘴一笑。
三分精明餍足,似有眼波流转。
他仍旧不像贵妃,可他却浑不在意了。
10
二十五岁的秋天,解雨臣终于在生日那天,敷粉勒头,蟒袍加身。
厚重的油彩遮住了眼尾红,凤冠一戴,一双眼睛出彩极了。他身量已经长成,是人穿衣服,只站在那里就贵气逼人。
解雨臣款款走了两步,定睛看了半晌,若悲似喜地念,
去也,去也,回宫去也。
Fin.
小花刘昱晗q版互动
双季是长久的老夫老妻,双刘是热恋中的小情侣!徐磊啊,《花夜前行》你赶紧给他们安排一下好不好
黑瞎子的身材是个迷。
黑瞎子喜欢穿皮夹克配老头背心,起先解雨臣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直到那天晚上,解雨臣随口说了一句好冷,一件dung大的皮夹克从头而降,几乎将解雨臣整个人包在了里边儿。
“这是你的衣服!”
解雨臣把那件夹克衫从头上摘了下来。
“肯定是啊,咋啦?”
解雨臣只觉得奇怪:“我们两个身高应该没差多少?你这衣服的码数怎么这么大,这都能当被子盖了”
黑瞎子坐在旁边傻乐呵:“解老板,咱俩的体重差的不是一星二点啊,再说了,你觉得咱俩的吨位对得上吗??”
“把你的牙收一收”
“好咧!”
解雨臣拿着黑瞎子的衣服在身上比划,...
解雨臣拿着黑瞎子的衣服在身上比划,只觉得恐怖如斯:“银背大猩猩”
解雨臣把衣服侧过来,用肩宽的位置往自己身上比划:“你的肩宽和我的上半身差不多……你觉得这合理吗?”
黑瞎子这才认真过来看了看,不看不知道,黑瞎子快笑疯了:“我俩好像那个粉红色吹风机他爹和粉红色吹风机他弟”
解雨臣被逗乐了:“那个是小猪佩奇!”
解雨臣难得慵懒的靠在沙发上:“你把你剩下的衣服拿过来,顺便去我的衣柜里拿两件衬衫。”
黑瞎子笑嘻嘻的接受着解雨臣的发号施令。
那件黑色的老头背心也被摆在了沙发上,看起来和解雨臣的衬衫是一模一样的尺码。
解雨臣发现了盲点,
他的衬衫在腰腹处大多数都是做了束腰的,而黑瞎子的老头背心虽说和他的尺码差不多,但是胸口处被撑的贼大。
“啧”
解雨臣只能暗自吐槽,这老男人身材还怪好。
本来也只是突发奇想,看出来了区别之后,解雨臣又指使着黑瞎子把衣服放了回去。
半夜激情创作,我自己写的很爽反正,如果有人看的话大概会有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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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花*奴隶瞎
解雨臣第一次见到那个灰色瞳孔的男人是在黑市上。
这里鱼龙混杂几乎可以买到一切你想要的——只要你足够有钱。最重要的是这里是整个国家唯一可以买到奴隶的地方。
奴商把奴隶一个连一个的拴在大笼子里,他从不吆喝叫卖,只等着买家在笼子外挑挑拣拣地选出心仪的奴隶,然后才从腰间的一大串钥匙中拿下对应的一个,解开奴隶脖子上的铁链,拿着鞭子把奴隶赶出来。
但不是所有奴隶都是这样的像一群牲口一样栓在一起。奴贩身后有一个被黑布罩起来的铁笼,里面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声响。奴贩说,这里面的是兽王。
...........................
等周围聚起一圈好奇的人嚷嚷着要见识一下兽王什么样时,奴贩这才悠悠地起身,故弄玄虚地一点点揭开了黑布。
解雨臣就是在这时停下了脚步的。冥冥中有一种感觉,他转头隔着人群看向了那个沉重的铁笼子。
笼子里坐着一个男人,垂着头,双手双脚被一掌粗的枷锁束缚着,黑发又密又长的搭下来,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即使是随意的坐在笼子里也叫人看出他身量极高,气势极强,并不像一个奴隶。众人又想起来奴贩说的:兽王。
解雨臣穿过人群停在了距离笼子两步之外的地方。这时笼子里的男人突然抬起了头直直地望向他。
众人此时都不禁暗呼了一声。这奴隶长得着实英气,面容棱角分明,眉骨极高,眼窝偏深,看着有些阴郁,但偏偏嘴角又挂着抹不着调的笑,仿佛这里不是奴隶市场而是他的狩猎场。
而解雨臣只注意到了男人灰色的瞳孔,瞳孔中除了无尽的灰什么都没有,但又好像锁定着他。
“他,我要了。”解雨臣侧过头不再看这个奴隶,而是对着奴贩说道。
于是他花了三百万两黄金买下了这个兽王。
回到王府,解雨臣还在想自己白日里恍若鬼迷心窍的举动。三百万两黄金,就买了一个奴隶,他解雨臣记事起就没做过这么亏的买卖。
他起身走到库房,那个价值王府五年收成的奴隶就锁在那里。
天色已有些晚了,屋子里昏暗至极。解雨臣推开门带了一小束暗淡的光照进了屋子里。那个奴隶就靠墙坐在地上,垂着头一动不动。解雨臣走近了几步,竟然听到那个奴隶在哼歌。算不上悦耳,但好歹成调。
“喂,抬头让本王看看。”解雨臣开口道。
奴隶闻言停住了歌声,慢慢地抬起了头,他闭着眼,嘴角仍是不着调的笑。
“你是瞎子?呵,三百万就买个废物。”解雨臣皱起眉来,愈发觉得这买卖亏本。
“小王爷,奴虽然是瞎子,但是奴有用的地方可多了。”瞎子晃了晃脑袋说道。虽然自称是奴却听不出几分恭敬。
解雨臣走近了几步,蹲下身,带着轻蔑地捏着瞎子的下巴左右打量了几番。
“除了这张脸,我看也没什么用处。”
话音未落,瞎子被枷锁紧紧束缚的手突然握住了解雨臣的小腿然后用力一拉,解雨臣一时不查倒在那卑贱的奴隶身上。
他正要挣扎,谁知那瞎子又歪头凑近他的手轻轻蹭了蹭。
“除了脸,还有更有用的地方呢,王爷要不要试试?”
解雨臣闻到了瞎子身上沉沉的灰土味,那奴隶的手掌又宽又厚,手心有粗糙的茧,隔着轻薄的衣物热热地印在小腿上。
“啪——”解雨臣一巴掌扇在奴隶的脸上,奴隶松了手,偏着头舔了舔嘴唇。
解雨臣又站起身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外袍,眼角还带着红意,是被气的。
“胆大包天的畜牲。”解雨臣咬着牙扔下这一句后转身走了。
身后传来一阵畅快的笑声,响在耳边,王爷的眼角更红了,连带着两颊都烧起气恼的红云。
私だけの愛しい主人と、私だけの恋しい僕
我要当塞拉斯的狗呃啊啊啊啊啊虽然还没画————
现在不舍得看第十集…不知道该怎么榜表达对这部作品的喜爱(详情状态P3
正常观众:主仆关系
我:一家人
有端联想关于歪头这个小动作你俩究竟是谁传染了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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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岁的解雨臣站在院中的海棠树下,皱眉盯着来人。他不认识这个高个子,歪头看着他。
黑瞎子觉得解雨臣歪头的动作很有意思,咧嘴笑了一下,露出一口白牙,学着他的样子也歪头。
解雨臣不明所以,又皱了皱眉。这个戴墨镜的高个子跟自己在院子里对视了半天,还学自己歪头,最好还是找来二爷爷。他转头向屋子里走去,很小心地没有踩到脚底的碎瓷片。
黑瞎子见他步伐有些不自然,挑了一下眉,几步赶上去,一把把解雨臣抱起来,死死扣住解雨臣的左脚踝。解雨臣拼命挣扎,对着...
黑瞎子见他步伐有些不自然,挑了一下眉,几步赶上去,一把把解雨臣抱起来,死死扣住解雨臣的左脚踝。解雨臣拼命挣扎,对着黑瞎子乱抓乱踢,冲屋里面大喊:“二爷爷!”
解雨臣像搁浅的鱼一样,在黑瞎子怀里不停扑腾。黑瞎子对此不作表示,只是紧紧扣住他的脚踝,防止他在挣扎中再碰到那片碎瓷片。他把解雨臣左脚的鞋脱下来,用力抖了抖。一块碎瓷片在阳光下闪了闪光,疾飞去了院子另一边,不知所踪。
黑瞎子把解雨臣放到廊下坐着,替他把鞋穿好。把一个热乎乎的糖油饼塞到他手里,大马金刀地蹲下,跟他平视,又歪头,笑道:“记得你没有见过我。”
二月红急匆匆出来的时候,只看到解雨臣一个人坐在廊下,捏着糖油饼,愣愣地注视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把我泡面放哪去了?”解雨臣看着一柜子的自热米饭叹气。
“泡面不想变成面包,只好变成自热米饭了。”黑瞎子替他拿了两盒自热米饭下来,笑着歪头跟他对视。
解雨臣被逗笑:“什么歪理。你歪头的习惯又是哪学的。”
“不能是我自己喜欢歪头吗。”
“这个习惯其实是跟你学的。你手下的伙计怎么这么没眼色,讽谏老板哎。”
解雨臣想起来了,他以前的确有这个小动作。后来解家的一位长辈觉得歪头不应该是解家当家的该有的动作,容易减弱气势。就逼他改了。
后来那位长辈死在他的局里,但是歪头的小动作也没有回到解雨臣身上。
解雨臣跟着黑瞎子歪头,这个动作使他感到一种陌生的熟悉感。于是他对着黑瞎子笑起来:“那我只好把这个习惯捡起来,好给二老板的形象挽挽尊。”
解雨臣真的把歪头的小动作捡起来了。伙计进解雨臣办公室送材料,黑瞎子饶有兴致地凑过去看。吴邪此时推门进来了。两人同时从材料里抬起头来,同时歪头看向吴邪。
伙计看着两人同时歪头,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句话也不敢说。吴邪奇道:“怎么都歪头?你们俩谁传染得谁?”
黑瞎子和解雨臣双双果断道:“他。”
小段子。
以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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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
北京的天总是灰蒙蒙的,像是笼了一层薄纱,说不清道不明。街上三三两两的有一两个收废品的,送牛奶的,在这个点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泛太平洋酒店屹立在夜色中,此时还没有多少窗亮着灯,解雨臣已经起了,准确的说,他也没怎么睡。
黑瞎子悠闲的躺在房间里唯一一张一米八的大床上,全身上下就穿了一条boxer,还有他的墨镜。
“快把自己收拾一下,今儿早上吴邪他们会来,别一进来就看见你这样一丝不挂。”解雨臣微微皱了皱眉,他们昨天玩得太过了,也怪自己,黑瞎子在床上向来是硬的不行来软的,一般情况下,来软的都能成功。也索性今天的客人只有吴邪和张起灵,吴邪虽然是个木头脑袋,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俩的关系,不过也无所谓。
“啧,怎么能叫一丝不挂呢,我这不是还穿着最后的尊严嘛”黑瞎子咧嘴笑笑“你不用我帮你揉揉腰吗,老板?”(真的只是健康揉腰)
解雨臣已经穿戴完毕,正在选今天要穿的风衣,北京已经入秋,早晚还是穿上风衣比较好。他选了一件Burberry的风衣,再挑选了一副褐色的墨镜,在一人高的穿衣镜前左右摆了摆,似乎还有些不满意,闻言他就看到黑瞎子还大咧咧的呆在床上,甚至还摆了一个侧躺撑脑袋的姿势,那风流的样子,就差嘴里叼一支玫瑰了。
“来吧,再来温存一下,一会他们来了我又该被冷落了。”黒瞎子带着些打趣撒娇的意味说,张开了双手,示意解雨臣过来。
解雨臣一看到黑瞎子这样就头疼,记得昨天晚上瞎子好像也是这样,他们昨天用上了好多新奇的道具,解雨臣坐在桌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他面前的黑瞎子,他的手里,拿着瞎子项圈的牵引绳,脚下的皮鞋挑衅的在他腿间碾压,大概是眼下这风景过于上火,解雨臣罕见的抽了一根烟,眼睛里似有流光浮动,玩味的看着在他的脚下逐渐立起来的黑瞎子,这个黑瞎子,好像是撒娇一样,捧起解雨臣那只没有拿烟的手,放到自己嘴边,轻轻地、小心翼翼的附上无数个轻吻。他将脸颊贴在解雨臣那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手上,感受着那柔软的触感,侧脸看着解雨臣,讨好般的舔了舔他的指尖道“老板,我忍不住了,求你,帮帮我,行么。”
说罢他就当解雨臣默许了,抱住解雨臣的小腿,手指慢慢往上抚摸,然后托着屁股,一把将人抱起,他将脑袋埋在解雨臣颈窝,贪婪的吸入解雨臣身上好闻的香水味,究竟是什么香水这么好闻,为什么他一闻到就像发情了一样,想要他,黑瞎子百思不得其解。
解雨臣也是被瞎子撩拨的神魂缭乱,点着头说“快点,给我进来。”
这句话就像是一根引火线,点燃了两人之间的温度,他们就像是不顾一切的野兽,厨房、卫生间、甚至是落地窗前也留下他们的痕迹。
有了前车之鉴,解雨臣怎么可能再次上当,他只嫌弃的瞥了一眼,将身上的风衣脱下来扔向黑瞎子,只道“快点起来,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扑面而来的风衣刚好砸到黑瞎子脸上,啊,又是这股香水味,黑瞎子默默叹了口气,看来今天又是挑战他自控力的一天啊。
牛仔私设!
看那种没安全感的花。
半夜突然惊醒,意识慢慢回笼,听见空调运转的声音和身边人细微的呼吸声。翻过身,床事过后的不适涌上来,腰尤其酸,不过解雨臣不在意。他仔细端详着瞎子的眉眼,瞎子的骨相其实很异域,眉弓和鼻梁都很高,不过平日里墨镜盖掉了一大半,于是此等风景也只有解雨臣能欣赏到。解雨臣深深吸一口他身上的烟火香,很用力很用力地抱住他,直到把人勒醒。瞎子迷迷糊糊也拥紧他,亲亲他的额头。于是解雨臣心满意足地在人怀里拱了两下,重新闭上眼睛。
今晚的梦里,一定也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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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雨臣皱了皱眉,在一阵浓郁的烟火香中醒来。和黑瞎子共事久了,他能敏锐地从信息素中察觉黑瞎子的情绪。此时房间里强势的烟火味告诉他这个顶级Alpha正处于极度生气的状态。
雷城后面发生的事,在解雨臣失血晕过去以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他只清晰地记得体温逐渐降低的冰冷,当时的他以为自己已经难逃一死。
突然想到什么,解雨臣胡乱地摸了一把身上的伤,嗅了嗅自己的袖子,然后松了一口气。
还好在去雷城前,花重金打了特制的强效抑制剂。不然在雷城被发现自己是Omega的事实不敢想会是什么后果。
黑瞎子端着水盆进来,解雨臣正坐着发呆。他只怔了......
黑瞎子端着水盆进来,解雨臣正坐着发呆。他只怔了一下,但什么也没说,把水盆端到床头。
“我晕了多久?”解雨臣问,声音嘶哑。
“两天。镇上医院条件不好,你脱离危险后吴邪把你送雨村来了。”
“吴邪他们呢?”
“现在是凌晨小祖宗,都睡觉呢。要叫醒他们吗?”
“不用。”
男人拿起水盆里的毛巾,用力一拧。像在赌什么气一样,腱子肉崩得很紧。
像拧仇人一样拧干了水,然后就扶着解雨臣的后脑勺开始轻轻擦拭他的额头。
其实解雨臣还有很多问题想问。譬如他被吊起来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凌晨了黑瞎子却一身外出的装扮?以及Alpha盛怒的理由......
但是黑瞎子似乎不想和他说话,准确地来说,是没有心情和他说话。这种感觉让他不爽,在和黑瞎子的雇佣关系里,他已经习惯了得到回应和关心。
解雨臣盯着近在咫尺的黑瞎子。
如果说按他的判断,抑制剂没失效的话,黑瞎子应该还不知道自己是omega。
不知道黑瞎子是真的那么拘谨还是心里有鬼,就这么在沉默中大致给解雨臣擦了下身体,其实也就擦拭了裸露的皮肤和伤口,衣服都没敢脱他的。
黑瞎子的信息素没有那么可怖了,说明他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
烟火的香味就这样萦绕在解雨臣身上。即使打了抑制剂,解雨臣也还是个omega,对alpha的信息素有天然的依赖,何况信息素的主人是他肖想多年的顶级alpha。
不能再靠近了,他多怕抑制不住快要溢出的感情。
他想过无数次如果自己活下来了,要怎么说,但是好像没什么可说的。黑瞎子都活到了人精的年纪,怎么不懂他的心思。
只是自己年少的时候没有得到回应,这次他又奢望能得到什么回应呢?
两人各怀心事,沉默得好似过了几个世纪,天空开始微微泛白。
本来张起灵就起得早,凌晨一过张起灵就出门了。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整理声。
“你再躺一下,我等下给你弄点早餐。”黑瞎子又端着水盆出去。
那阵强势的烟火香渐渐淡去,解雨臣从醒来就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他觉得黑瞎子在生他的气。怎么经历了生死,两人之间的气氛反而更加凝滞了?他好像搞砸了。
吴邪知道他醒了后,激动地跑来他床边,查看了下他的状态,并表达了他的担心和后悔。
“昨晚半夜的我还以为院子起火了,原来是黑瞎子回来了,呛死了那信息素,你快管管他。”
好像不呛人啊,至少让他感到很安心,解雨臣心想。“他昨晚才回来?”
“对。那时候看到你受伤,你不知道他有多吓人,烟火味浓到几乎能杀人。他把你抱着到医院确认你没事后就去处理一些事情了。”
那么多年合作的默契,他大概知道黑瞎子是帮他出气去了。
但于私人感情来说,他又看不懂了。好像黑瞎子十分在乎他,他们之间也不是没有暧昧流转,似乎就是缺少什么。
“吴邪......”解雨臣很想开口问吴邪该怎么办。
在他们之中,解雨臣一直是给出只想方案并解决的那个。他没想到有一天会有自己拿不定主意,还要小心翼翼的事。
这一趟出来,简直无异于把他解当家的心思摆在了明面上。他在用自己的命赌黑瞎子的态度,偏偏现下的情况和他所想的有些出入。
他以为黑瞎子会对他发火,可是现实好像是平淡和尴尬的。
思及此,解雨臣的头隐隐刺痛。
“我休息一下,你先出去吧。”
“好,你才刚醒,就好好躺着吧,我帮你应付一下你公司的事。”吴邪给他倒了杯水然后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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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不知不觉覆盖了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黑瞎子把烟在烟灰缸里压灭。
那天看见血淋淋的解雨臣,他的信息素失控了。他们没有在一起、没有结合过,甚至解雨臣还是个beta。
但他的生理反应告诉他,他早已将解雨臣视为自己的所有物。
顶级alpha对别人的冒犯很敏感,一点点细微的挑衅就能让黑瞎子失控。何况是那么让他害怕的场面。
他妈的,要是解雨臣是omega,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狠狠地咬穿他的腺体,顶入他的生殖腔,然后成结直至完全标记。昭告所有人这是他的omega,谁再伤他只有死路一条。
这是只存在于黑瞎子脑中肮脏的想法,他对解雨臣更多的是心疼,解雨臣已经很累了,他不想把他带入信息素控制的世界。
解雨臣醒来的时候,他才刚马不停蹄赶回来,根本没来得及整理心绪。实在不知道怎么跟小朋友剖白,说多了怕轻浮。
从前黑瞎子多有顾虑,没怎么搭理解雨臣的明示。这一遭他实实在在地感受了痛得可以放弃生命是什么感觉。
不管怎么样,他要抱紧解雨臣,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再发生。
黑瞎子手微微颤抖,放下了还没有点燃的第二根烟。
“黑瞎子,快去做饭。”吴邪在屋内大喊了一声。
“滚犊子吧你就那么使唤你师父。”黑瞎子一边说着一边往厨房走去。
“胖子和小哥去镇上买东西了,只有你老人家能做饭了,而且小花吃的东西你掌勺我们也放心。”
“你们家这围裙真是为张起灵定制的哈,全是小黄鸡。”
吴邪懒得和他扯皮,给他竖了个中指就出去了。
——
下午的时候雨渐渐停了,雨村像被洗了一遍,空气更加清新了。
解家人站在门口时吴邪还以为是有人来抄家了,十几个人穿得西装革履跟专业团队似的。
“听说老板醒了,我们带一些机密业务和一些账务过来给老板过目。”
“不是你们听谁说你们老板醒了?”吴邪疑惑地问道。
“老板他自己。”
“.........”他还想给人推了,结果是小花自己找活干。
可是小花才刚醒,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正想着怎么样做才合适,就听见解雨臣在门边喊,“吴邪,快来扶一下我。”
解雨臣还穿着睡衣,随手捞起一件貌似是黑瞎子的黑色外套,淡淡的烟火香让他感到温暖。
“小花你才刚醒连三天都不到,现在就要处理公务?起码休息一下吧。”吴邪搀扶着解雨臣,不解道。
“我实在太无聊了,黑瞎子连手机都不让我玩。而且,吴邪,”解雨臣苦笑了一下,凑近吴邪耳边说,“我的抑制剂快失效了。”
吴邪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无奈地扶着解雨臣走到院子里。
“账目放在文件袋给我,另外,我要的东西,给我。”
一个梳着油头的男人递上一袋厚厚的文件,随后掏出一个大袋子。
“不知道您需要哪种类型的,强力的注射液和效果一般的药丸都带了,还有注射针孔。”
“辛苦了,你们先回去吧,有事我线上处理,我先在这边养伤。”
“知道了,我自有安排。”解雨臣捧着文件夹,拎着一个大袋子转身就想回房间。
没想到黑瞎子穿着个小黄鸡的围裙从厨房晃了出来。
黑瞎子看着解雨臣消瘦的身体挂着他宽松的外套,暗爽了一下。
“怎么个事?什么私人医生?注射液?”黑瞎子的语气很轻松,只有a和o知道,他的信息素警惕地将解雨臣包裹了起来。对于不匹配的ao来说,烟火香味十分呛鼻。
“没什么事,就是来交代工作然后带了些私人医生的话。”吴邪帮解雨臣掩护道。
“哦,是吗?”黑瞎子走下阶梯,不由分说地打横抱起解雨臣,“老板伤还没好,那我送老板回房间吧。”
完了完了,吴邪心想。感觉黑瞎子来者不善,小花这个秘密不知道还保守地住吗。
黑瞎子稳步把解雨臣和文件一起抱回房间,关上门。
他们都是成年人,知道有些事需要解决了。
“老板,受了那么大伤好好休息一下,非要那么日理万机?”黑瞎子并没有放下解雨臣。
“你管我?我不处理这些事情,公司就要喝西北风了。还是说你要帮我处理?”解雨臣故意气他。
“也不是不行。”
“快把我放下来。”
“你先告诉我那一袋子是什么东西。”
“是我的高级私人医生针对我的体质给我的一些营养液,行了吗?”
黑瞎子把解雨臣放下来。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了起来,像豆子似的砸在窗户上。
解雨臣紧了紧身上的外套,“瞎子,你是不是生气了?”
“哦,原来你看得出来,我以为老板完全不管下属的心思呢。”黑瞎子故作惊讶。
“你听我说,我知道我去雷城太冲动了,还白白搭上了几百人的性命。我承认我当时是太担心你,忘了你自己有能力解决。然后自己又不小心受伤,害得你为这件事生气、愧疚......”解雨臣微微低头,不敢看他。他怕和黑瞎子一对视自己会变成石头。
黑瞎子突然有些用力的扳正解雨臣,“我确实生气,解雨臣,我很生气。你把自己弄得浑身是血,我怎么能不生气?”
“为什么我受伤了你那么生气,你心疼我?”解雨臣被迫和黑瞎子对视。
黑瞎子哑口无言,他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坍塌了,他再也装不下去,他决定告诉他,他一直都心疼他,从他们初识那天开始
于是他双手摩挲着解雨臣的脸颊,用气声说,“对,心疼了。”
空气里烟火香的浓度骤然升高。不懂为什么别人闻起来攻击性十足,解雨臣却只觉得浑身舒适,连刚结痂的伤口都没有那么痒了。
解雨臣伸手环抱住黑瞎子,在他耳边蹭了蹭。“这算是表白吗?”
黑瞎子笑了笑,有力的臂膀把解雨臣轻轻拢着,“算。”
知道黑瞎子和解雨臣都不是拖拖拉拉的人,遗留的感情问题在一天之内好像迅速解决了。
吴邪在院子里泡茶,见黑瞎子春风得意地从房间里出来,坐在对面的凳子上。
“小花呢?”
“让他躺着了。”
“你不生气了?没跟小花吵架吧?”
黑瞎子没说话,拿起一块饼干就啃。
“看来是终于....?”吴邪撑着下巴,玩味地看着黑瞎子。
看来这徒弟终于开窍了,黑瞎子欣慰地想,“是。”
“那小花他......”
"对了,吴邪。"黑瞎子打断了吴邪说的,“你们家这院子种有海棠花吗?还是那种有香味的西府海棠。”
“没有,这环境好像也种不了海棠吧。”
"为什么我总感觉闻到了这种味道,而且越来越浓。"
吴邪思考了一下,脱口而出,“哦,应该是小花信息素的味道。他抑制剂快过期了,那天解家人给的那一大袋其实都是抑制药。现在告诉你应该没事吧?其实他是omega”
黑瞎子咳一声把饼干都快咳出来,“他是omega?”
“对,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才瞒着大家,不然小花会更危险。”吴邪叹了口气。
“那他现在确实更危险了。”黑瞎子突然站起来,朝解雨臣的房间走去。
吴邪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大富婆和她的大花豹
ooc致歉。病弱花哈哈,不知道为什么瞎子在我这里笑不出来,是天生不爱笑吗?
搞笑6k+甜饼。微量瓶邪。
深切悼念被吴邪整死的第六只小鸡。
正文
1.启程回家。
天方才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日色未明。
我们几个在回雨村的路上狂奔,小金杯在还有些泥泞的村路上一路狂飙,开出了法拉利的感觉。村口的狗看着疾驰而过的我们,一脸呆滞。
瞎子急得很,一路都在催,好像慢一点他能少五百块似的。我烦躁的按了下喇叭,哄开路上不知谁家跑出来的鸡崽,屁股上还缺一撮毛,心说真他妈晦气,大早上的无语死了。
小花靠在瞎子肩膀上,又沉闷的咳嗽两声...
小花靠在瞎子肩膀上,又沉闷的咳嗽两声,只是那咳嗽声愈发严重,竟到了有些嘶哑的地步。
我听到这破碎的压抑着的咳嗽声,手指猛然握了一下方向盘,随即又松开,叹了一口气,回家的路向左拐去,朝着村里卫生所的地方开去。
坐在副驾驶闭目养神的闷油瓶感受到车辆的颠簸,抬起头来扫了我一眼,轻声道,
“吴邪,你走错路了。”
“没有,先去卫生所看看,”我拐过一个弯,轻声安抚道,“我很快就带你回家。”
其实这事说来也糟心的很。小花在医院里住了两三个月,闷的无聊,坚持想回雨村来。
我们几个合计了一下,觉着村里的空气好,说不定也比在城市里一堆惨白的医疗机器看着顺眼,对他的恢复更有帮助。
于是在瞎子痛揍了姓焦的解了心头大恨之后便启程回村,不想小花在那岩洞里吹着了,骨子里入了风,估计是新伤旧伤一起发作,上车的时候就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车程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小花的状态更差了,他受了风,咳得厉害,那撕心裂肺的架势似乎要把肺都咳出来。
我在前面问他怎么样,他也不说话,就只是咳,往死里咳。瞎子用手轻轻捋着他消瘦的脊骨帮他顺气,叹气说再这么咳下去嗓子该废了。
我又问他去不去医院,他闷了半天,从破碎的咳嗽声中挤出一句话来,
“不去。”
我其实很担心,但是小花一但决定了,谁说他都不会改变。雷城一役几乎要了小花半条命,虽说手术做了挺成功,但终究是免不了落下病根,怎么灌药都无济于事。
他这人的底子算是彻底毁了,毁在我手上。
我咬了咬牙,一脚油门向卫生所彪去。
在身后我看不到的地方,小花被瞎子揽在怀里,身子抖得厉害。
2.低烧
“有点低烧,一帮子人,大惊小怪。”村里的医生还挺年轻,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不耐烦的盯着手上的温度计,又自以为小声的蛐蛐,“发个烧,坐什么轮椅。”
我攥了攥拳头,生生忍住了上去给他一拳的冲动。
小花下车时几乎全没了力气,他腿上的伤骨受了凉,疼得厉害,都有了点虚脱的意思。可偏生那张漂亮的脸上什么都不显出来,只是一副淡淡的表情。
我先前也见过他这种样子,原先以为他没有那么难受,后来瞎子告诉我才知道,他疼得狠了的时候连装轻松的力气都没有,就喜欢淡着表情,淡着语气,明明痛的要死还不能太让别人看出他的脆弱。
如今他又操着这么一副表情,黑瞎子把他抱上轮椅的时候眉头紧锁的能掐死一只苍蝇,估计早就心疼坏了。
而现在,轮椅上小花坐都坐不直,身子歪在一边,半边身子都滑出了轮椅靠背,脸色惨白的吓人。是个碳基生物都该看出他不只是发了烧。
听到前边的动静太大,后面坐着乘凉的老医师终于赶了出来,先是把他徒弟训了一顿,又赶紧和我们赔了不是,细细交代了怎么退烧,怎么煎药,瞎子煤炭一般黢黑的脸色才有所缓和。
老医师有点口音,年纪看着接近古稀,手脚倒还麻利着,快速包了几包中药用麻绳扎好,递到我们手上。
“多修养,少走动,千万不能着了风。”他捋着胡子,看了一眼小花恹恹欲睡的模样,和我嘱咐到。
瞎子扶着小花的肩膀,让他稍微在椅背上有个支撑,又不能太用力。他腰间被砸出来的淤伤虽说是侥幸没伤到骨头,但周围的肌肉神经多多少少都会受到波及,有时疼得厉害了都坐不住,后背也不太能沾着太硬的靠背。
我谢过了老医师,出门的时候装作不经意间勾起脚尖,将搬东西的小年轻绊了一个狗啃泥。
“可以啊。”瞎子推着小花,嘴角略略扬起一丝笑意。
我也咧开嘴笑,笑着笑着又生出一抹悲凉来。瞎子自从小花伤成这样以后就没怎么笑了,身上的痞气也收了起来,他越来越不像他自己了。
小花也不怎么好,他和我们在一起,笑容看似多了很多。可是连我这么一个大老粗都能看出来,他的笑容大概只是为了应付我们,尤其是我。
黯然的神色偶尔会爬过他的瞳孔,论谁都能看出来他笑容背后的无力与疲惫。
3.小鸡和秀秀
回去之后小花就睡了,瞎子陪着他,过一会出来了,我问他情况。黑瞎子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告诉我小花疼过劲儿就休息了,别操心了。
他的眼睛藏在墨镜后面,我看不清他的情绪,但也知道他绝对没有装出来的那么平静淡然。解语花伤成这样,他才是最心疼的。
看了一会天,他突然拉住我,语气淡淡的道,“我其实很后悔,让他趟了你这趟浑水。”
他的声调平静的可怕,比收拾姓焦的那一天笑嘻嘻的声音听着更让人不寒而栗。
“我也很后悔。”我苦笑两声,看了一眼小花睡觉的房间,长叹一声。
他忽然又笑了,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换上了一副不着调的样子,
“好徒儿,记住你说的话哦。”
我寒毛卓竖,可他已经吹着口哨走远了。不过绝对可以肯定的是,他虽然算是我师傅,但以后要是还有什么事牵扯到小花了,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和我翻脸。
只要是和小花有关的,他可以毫不顾忌的和任何人翻脸。
围着围裙的胖子闻声走了过来,奇怪的看了走远的瞎子一眼,又瞅了瞅我铁青的脸色,奇怪道,“怎么了天真,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
我根本不想理他,抬了腿就要走,他又拉住我,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义正言辞道,“天真啊,听我说,你闯大祸了。”
“死胖子,你有病啊?”我一下子被两个人各扣一个帽子,愤怒的火直接蹭蹭往上冒,脱口而出一句骂。
“你才有病,”胖子被我怼的莫名其妙,翻了个白眼,“小满哥把小哥的鸡笼子咬了个洞,小哥最关心的那只秃屁股鸡崽溜出去了。”
我的心猛然一沉,愤怒的火苗像是被一盆子水浇灭了。秃屁股鸡?那不就是早上被我蛐蛐的那只在路上遛弯的鸡崽?完了,就说他为什么眼熟,原来是小哥养的。
胖子还有点幸灾乐祸,看我这个死人表情,他装作沉痛的叹息一声,
“天真同志,这是你弄死的第六只小鸡,胖爷我没法再帮你瞒着了,小哥刚刚去数他的小鸡了。”
我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小满哥,你就不看看我惹得起小哥吗,你怎么敢惹他的小鸡啊?
真是一方有难,八方添乱。
更乱的是在下午,我们本来没把小花受伤的事告诉秀秀。不知道哪个嘴没管住的告了密,秀秀直接从霍家杀了回来。
她提着一堆补品进来的时候小花早醒了,正坐在小哥的鸡笼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一窝毛茸茸的小鸡崽你追我赶。
看见小花背后的轮椅时她已经时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了,什么燕窝鲍鱼大人参丢了一地,奔到小花面前时彻底绷不住了,哭着喊了一声小花哥哥。
“怎么了?”小花被她哭得一愣,吸进去了一口凉气,钻进肺管子里呛的他咳嗽几声,面露难色。
“你疼不疼......”秀秀的声音都哽住了,听着他略带哑意的嗓子更绷不住,哭的更凶了。
“不疼的,别哭了,再哭我就和你一起哭了。”小花无奈的叹口气,牵起一抹笑容,将她额前垂下来的发丝捋到耳后。
“你现在是霍家的当家人,什么情感可以表达,什么不可以表达,你也应该清楚了。”
“怎么可能不疼......”秀秀一把擒住耳边的那只手,将袖口别上去,纯白的纱布下隐隐还能看见纵横的伤疤,盘杂交错,带着微微凸起的纹路,触目惊心。很难想象这种伤口在出现时会是多么狰狞可怖。
“真的,我没事。”小花撑的没了力气,又躺回轮椅背上,任由那只手被抓着不放。
他小时候其实也会喊疼,只是身边的人不会注意他疼不疼,只会问他赢没赢,久而久之他也就没了示弱的习惯,在八岁之后更是没了喊疼的资格。
疼?笑话,你是解家当家的,怎么能有脆弱的情绪?
在经历遍了尔虞我诈,别人再问他疼不疼,就算是疼的要死他也能装出风轻云淡的一个笑,再天衣无缝的不上一个不字。有的时候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疼不疼,只知道自己不能说疼,必须抗下去。
现在有了知心的朋友,他却连一句疼都说不出来。
其实他很痛。怎么会不痛?身上的新伤旧伤吹了风一起发作,尖锐的痛意直往骨头缝里钻,刁钻又难熬。
身上细细密密的伤口无不在厉声叫嚣着疼,深夜时被缠绵的痛意从梦中惊醒也是寻常之事,他会默默看着月光,再慢慢熬过去。
秀秀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哭的太凶,转身冲进了柴房,只留下小花一个人。
他的手还在原来的地方没收回去,那只悬在空里的手臂,苍白,脆弱,仿若一折就断。
我看见他收回手,头痛一般的揉了揉太阳穴。揉着揉着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来势汹汹的咳嗽淹没了他所有的表情,他的身子猛然偏向一边,趴在一边的扶手上,弓着身子,撕心裂肺的架势惊得我睁圆了眼,赶忙上前把他推回房间。
小花半阖着眼,微蹙着眉,脸色惨白的吓人,任由我把他折腾回去。
安顿了小花,我出了房间,迎面拂来飒飒凉风,我才惊觉,福建早已经入了秋,庭院中的树掉下一片叶子,凄凄凉凉的。一朵惨败的花被吹落在我手中,山河已秋。
里屋又是一阵咳嗽声,看来那医师说的的确对,小花现在吹不得一点凉气。
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夹着嗓子阴阳怪气,“小~花~哥~哥~”
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轻声叹道,
“那是我欠他的。”
胖子朝我挤眉弄眼,努了努嘴,“秀秀哭的可惨了,你去安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