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就是我的推荐LOFTER(乐乎)

秦驳淮对我极好,基本上只听我的话。

而我爸从外头接回来的真千金不巧看上了他。

[你这个冒牌货,离秦哥哥远点。]

我漫不经心的看了看手上的美甲还没来得及发作。

她爸听到后就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快和你姐道歉,秦驳淮不是你能招惹的。]

1

我是被老温从孤儿院领养的。

几年前,我爸找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认亲夜上,老温抱着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的不成样子。

我也泪流满面地站在旁边。

其实我是装的,主要是有媒体在,我得装出一...

其实我是装的,主要是有媒体在,我得装出一副家庭和睦,兄友弟恭的样子。

老温家庭关系有点复杂,老温家的那些亲戚看着老温找到了亲生女儿,脸上虽然挂着笑,但内心五味杂陈。

也对啊,平时收养了我且不说,但我终归只是一个外家人。

但这次可不一样了,温若寒是实实在在老温的宝贝女儿呢,什么家产钱财的可不都留给她了吗。

[我宝贝闺女今天终于找回来了,以后温若寒就是我的宝贝千金。]

父女俩寒暄结束才看到站在一边假意陪笑的我。

于是他把温若寒拉到我面前,扯着一脸笑容和我俩说。

[你们姐妹俩以后就当亲姐妹,若雨是姐姐,若寒要以后多多和姐姐学习。]

温若寒还才不配合这种假惺惺的场面呢,一下子把脸撇过去。

[我不,抢我身份的贼我还和他笑脸相迎吗?]

我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转瞬即逝。

老温也显的有点尴尬,只是嗫嚅道。

[若雨也是温家的孩子,不要这样对你姐姐。]

他的话虽然这样说,但是脸上却没有一点表情。

我还是应该有点自知之明的,毕竟在老温看来,温若寒才是她的女儿,而我只不过是一个制衡秦驳淮的工具人。

毕竟,秦驳淮爱我至深非我不可,除了我的话,他几乎谁都的话都不会听。

老温也对秦驳淮和我的感情深信不疑,所以把我留下来,他认为一定大有裨益。

但是老温肯定怎么都没想到,她的宝贝女儿会主动去招惹秦驳淮。

2

温若寒刚回家就给我摆开了大小姐的架子,等我刚一进家门,家里的地上早就扔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家里的仆从手忙脚乱地收拾,见我回来带着哭腔就和我告状。

[大小姐啊!你快管管二小姐吧!]

我抬头往上看,温若寒把二楼我所有的东西都给我扔了下来。

哐当一声,我的笔记本电脑被从楼上摔下来,一分两半。

我依旧面子上保持淡定。

[她这是发什么疯?]

宋姨哭丧张脸过来和我说:[我也不知道,二小姐一回来就要清理您的东西,您看看东西都被扔下来了。]

我大致知道了原委,于是摆了摆手让仆人们都下去。

我这个妹妹太淘气了,还得我亲自来收拾。

于是我踩着高跟鞋就上了二楼,我的房间外更是满堆了一地我的东西。

还没等我进房间呢,一个笔记本就向我砸过来。

[她是哪里来的贱女人,和我抢爸爸]

[我就是要家里这些人看一看,我才是真千金,她温若雨算什么,就是个冒牌货。]

我眯着眼看她,她没有形象似的站在桌子上,把我的东西扔了一地。

我走进去拾起了地上的布娃娃拍了拍又重新放回了桌子上。

[宋姨您上来一下,帮我清点一下毁坏的物品,然后让这个温若寒小姐帮我一样再买一份回来……]

我的声音自信有力,宋姨上来后开始埋头清点物品。

我就在旁边站着等,宋姨的速度也快,没两分钟就把数字报给了我。

我微笑着继续看着温若寒。

[嗯,也不是很多,那么就拜托温小姐赔一下吧。]

温若寒气的脸部扭曲,张牙舞爪的想过来揪我的头发,但我哪里给她这个机会?

她也见我不是随便就能被欺负的,于是立刻换上了下一副面孔。

脸色发白,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还要我赔,这二十多年别说我爸的钱你随便花,连我爸的房子你也随便住,你现在要和我爸的亲生女儿要钱了。]

她把亲生女儿四个字咬的特别重,好像在刻意提醒我的身份。

哟,这温若寒小姐还会唱戏呢,这脸变得真的是飞快。

于是我也立刻换上了一副假笑。

[那钱就不用赔了,我给妹妹报个班吧!]

我给了宋姨个眼神,她立刻会意的出门去。

[我以前上学的时候认识一个教川剧变脸的老师,要不要介绍给妹妹你呀?]

温若寒还听到这话,气得瞪圆了眼睛。

[你这个贱人,你还内涵我!]

我往前走了几步,笑着凑近她。

[姐姐可没有内涵你哦,姐姐是真心希望你学点东西,毕竟变脸这个天分并不是谁都有的。]

说完这话,我立刻换回了原先那副严肃的表情。

[我是你姐姐,妹妹在家撒泼打滚我还管不了了吗?不然你告诉爸爸吧,看看他究竟怎么说?]

3

首战完美告捷。

关于那个川剧变脸课,老温知道了也只是笑一笑,一边笑着一边劝说温若寒去上上课,发扬中国传统文化。

温家的酒会颇多,毕竟温家在生意场上也是排得上名号的存在。

既然温若寒被认领回来了,那温家的酒会她定然不可避免的要参与。

宴会刚开始不久温若寒的身边就围满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这就是老温家的千金啊!也挺漂亮的哈。]

[不知道这老温家的千金是不是能说会道,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呢。]

我听出这些人只是礼貌寒暄,但温若寒好像听不出,听到这些看似是夸奖的话,得意的把头抬的老高。

这种场合谁愿意管她,于是我自顾自的端了一杯香槟酒站在角落。

这又不是我的主场,今天的主要讨论对象是温若寒才对。

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秦驳淮!

他穿过人群向我走来,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西装。

秦驳淮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他的脸帅到人神共愤,总会吸引不少的目光。

秦驳淮和路过的人打了打招呼,但径直就要往我这边走。

我的余光注意到温若寒,她的眼睛都亮了,直勾勾的盯着秦驳淮。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温若寒大概率是喜欢上秦驳淮这张帅气具有欺骗性的脸了吧?

秦驳淮向我走过来,对我伸出了手。

[优雅的女士,我能请你跳支舞吗?]

我怔怔的站在那一脸不解,秦驳淮来了干什么?他不是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吗?

温若寒本来就看我不爽,看见这样一个帅哥邀请我跳舞自然要过来插一脚。

[帅哥,我来陪你跳。]

我被声音吸引过去,她那双眸子亮亮的,直勾勾的盯着秦驳淮,满脸写的感兴趣。

秦驳淮冷冷的看着她,一脸不悦。

[你没有看到我在请这位女士跳舞吗?]

我轻微拉了拉秦驳淮的袖子,示意他不要马上发作。

但这种场面我不准备管,只想不动声色地看好戏。

温若寒会被秦驳淮吸引很正常,毕竟秦驳淮确实长的帅气,温若寒这一种没有内涵的人必定会爱上这副好看的皮囊。

她居然主动邀请秦驳淮跳舞,她会跳舞吗?

为了把好戏看下去,我附上秦驳淮的耳朵和秦驳淮说了一些话。

秦驳淮自然不拒绝,毕竟他从来不拒绝我的任何请求。

本来秦驳淮看见温若寒的时候脸上满脸不悦,但在我的一番耳语过后,秦驳淮终于扯起一抹营业的笑容。

温若寒理了理身上的晚礼服。

[哥哥愿意和我跳舞吗?我是温家小姐。]

呵,果然到哪里都不忘提起你那个身份?

老温被这里的情况吸引过来,他大概也想看戏,但是拨开人群,却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在哪里丢人现眼。

秦驳淮本来是不愿意跟她有所瓜葛的,但是我另有打算,于是秦驳淮朝着温若寒伸出了手。

[好,那我们跳恰恰怎么样……]

我举着杯子差点笑出了声,我还不了解温若寒那点尿性,她哪里会跳什么舞啊?

秦驳淮牵起温若寒的手就开始跟着音乐律动,温若寒显的有点局促,错了好几个拍子。

周围看的都是名流贵族,老温的面子明显有点挂不住。

于是主动叫停,连忙把女儿拉到身后。

[不跳了,不跳了,秦公子也忙……]

温若寒那个傻子哪里知道他爹的良苦用心,不管不顾的又拉住秦驳淮的袖子。

[哥哥都答应和我跳舞了,我要和哥哥跳舞。]

真丢人啊,老温只能尴尬的陪笑。

[小女不懂事,让诸位看笑话。]

老温又看到躲在角落的我,示意我把秦驳淮带走。

我耸了耸肩,好戏已经看完了。

于是我又招呼秦驳淮赶紧走。

4

酒会里多少有点热,我走出来吹风。

秦驳淮把西装搭在我的肩上,双手拉着我的手腕。

我认真的打量着秦驳淮,他长的是真好看,是那种看一眼都忘不掉的好看。

正出神着,手腕被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

[若雨,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配合你。]

[但是可不可以不要把我推向别的女人?]

我哭笑不得,他的语气怎么还有点委屈?

我撒娇的用头蹭他的胸口。

[这酒会真无聊,我不想在这待了。]

他闷闷的哼了一声,把我揽进怀里。

[那我带你走。]

秦驳淮开着车给我打开了车门,手还扶在车框上。

他永远都是这样细心。

坐上车以后我才来得及问。

[我们去哪?]

秦驳淮发动了引擎,他的眼睛亮亮的。

[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

浴室的门被打开,元湛探出湿漉漉的脑袋,腹肌在雾气中若隐若现,“阿瑶,进来一下”

林下|文

(1)

我穿书了。

这倒不难猜,毕竟我现在整条小腿都泡在观赏湖里,清澈的湖面倒映出我的七宝蝴蝶簪、红宝石项圈和缕金百蝶穿花水袖长裙,视线穿过湖面还能看见我脚腕上叮叮当当的金铃铛。

哇哦,巴适得很。

我一看见那个一看就不便宜的金铃铛脚链就知道我是谁了,我是昨天晚上看的那本重生小说的恶毒女二姜瑶。

身为女主角姜琬同父异母的伪善妹妹,不但抢了她上辈子和太子的姻缘,还间接把她和渣男凑成一对,最后饱受折磨的女主角在我封后大典的前一天含恨而终,重生归来。

现在最大的问题来了,这本记录了我命运的书,我没...

现在最大的问题来了,这本记录了我命运的书,我没看完。

我如果早知道那个干啥都不如跳舞的人会是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给那些大声叫好的留言点赞。

这就叫,网上重拳出击,现实怂得一批。

苟苟且且想活命的我开始思考现在挽回是不是还来得及。

一旁的小径上突然跑来一个小丫鬟,面色急切地和我说:“小姐,大小姐醒了!”

我思路清晰:“是不是咳出一口脏水随即悠悠转醒,眼睛清澈明亮完全看不出曾经懵懂无知的模样,甚至还隐隐透露出几分狡黠与隐忍?”

丫鬟略一思索,惊喜道:“诶,好像是诶!”

我面无表情,挥了挥手让她离开。

好了,来不及了。

按照原剧情,我现在应该急急忙忙跑去静姝阁,和女主角演上一场姐妹情深的大场面,流下几滴鳄鱼的眼泪,然后再在她晦暗不明的目光下强掩内心的恐慌,心道:大姐姐和以前好像不太一样了呢。

因为她之前落水就是我推下去的。

我注视着自己白皙纤长且细嫩的双手,内心复杂。

我觉得姜瑶就应该出生在现代社会,身为身娇肉贵的统治阶级居然还亲自动手推别人下水,实乃劳动楷模、国民表率。

不由得发出了“封建帝制吃人”的呐喊。

“姜二小姐在这里做什么?”我的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属于男子的温润声音。许是注意到我此时很可能还有一截小腿光裸着的姿态,他停下脚步,端的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只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

我目光呆滞,随口说出我此时的真实想法:“在想从这儿跳下去会不会死。”

我最后在水里晃动了几下小腿,搅动起层层波纹,把湖面的平静彻底打破。然后站起来,长裙及地,乍一起身就把腿脚遮了个完全。

我转过身与他对视。

来人身着浅色外衫,阳光下依稀可见流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舒朗,唇边自带三分笑意,放到现代的选秀节目里,光靠脸估计也能搏个出道位。他显然把我的话当作小孩子的玩笑话,只是无奈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并不知道他是谁,只通过他对我的称呼约莫猜出他大概是府上的客人,估计身份不低,居然还能认识姜瑶这个丞相府如珠似宝的嫡小姐。

我开始用我容量并不算大的脑袋紧急搜索小说中的主要男性角色。

和他同行的还有一个青衣男子,一直微弯着腰,看起来身份略低,如今正抬起头斥我:“胡说八道些什么,怎么还不向太子殿下行礼?”

原来是男主角啊。

我学着看过的古装电视剧,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猜测等到姜琬让我跳舞的时候,这个狗男人也许还是这样一脸温润的笑容,内心一阵恶寒。

青衣男子满脸歉意道:“阿瑶自幼顽劣,又受父母宠溺,还请殿下不要怪罪她失礼。”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姜琬是已逝的丞相夫人所生,我娘是续弦,眼前这个男子看起来就是丞相府的庶长子姜琛,现在也养在我娘名下,成了相府名义上的嫡子,果真是一举一动都让人挑不出差错。

姜琬前世死的时候,他已经官至三品,可惜与姜瑶是命运共同体,最终也逃不掉被复仇女王清算的命运。

“琛兄说笑了,”太子笑得随和,“我与姜二小姐相识已久,自然识她秉性天真,况且你我多年旧友,也不该为这些虚礼所拘。”

他们二人还在说着场面话,我却早已魂飞天外:这是女主角重生的第一天,也就是说,再过一个月,她就要踏着她高贵的红色缎子鞋,昂首挺胸地走进相府书房,用生母留下的遗物据理力争自己才是应该与太子结亲的那个。

我仿佛听见了自己生命的倒计时。

太子今日拜访相府,正赶上落水昏迷的姜大小姐醒来,出于礼数,本来是要去静姝阁院外探望一下姜琬的,刚巧路过赏心湖看到本应该早早就去了静姝阁的我,这才停下来多了一段和我之间的对话。

我索性跟着他二人一同往静姝阁处去。

太子偏过头来看我,忽而笑道:“早听说丞相和夫人爱女如命,因着姜二小姐喜赤脚行走,特意在相府各处修建了玉质小径,冬暖夏凉,专供一人行走。”

他略一低头,看向我足下位置,“今日才有幸得见。”

脚腕上的金铃铛在走动间轻声作响,我装作淑女状微笑不语,内心却不由得叹了口气。

什么幸运不幸运的,你活在书里不知道,我的骚终将变成刺向我的刀。

我忽而怔了怔神,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也随之一滞:他这举动细究起来是有些轻浮的,与他人设不符,让我感到有些奇怪。

幸而静姝阁已经到了,没人注意到我方才的静止画面。

“小姐!”只见姜琬急匆匆地从屋内跑出来,全然不顾身后丫鬟的制止。她刚刚醒来,面色苍白,一身素娟,眉宇间犹带病气,发髻都歪歪扭扭,一看就是急着赶出来。

她站在门口,不说话,也不行礼,只是呆呆地望着太子,眼波流转间似有千言万语。

我不着痕迹地往旁边让了让,腾出地方留给男女主角一眼万年的初遇buff。

姜琛还是一副老学究的样子,用和刚才训斥我一样的语气皱着眉头斥姜琬:“怎么穿成这样就跑出来?你身子还未好全,理应……”

随后,她转头看向我,意有所指地恨恨道:“府上真正的的腌臜事可多,也未见兄长插手。”

她以前性情一向和顺,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没有主见,根本说不出这种忤逆的话,现在竟把姜琛堵得哑口无言。我讪笑着说了些“问大姐姐好”之类的话,暗自为姜琛掬了一把辛酸泪。

站在你面前的不是姜琬,而是钮祜禄姜琬!

太子好像也有些愕然,但还是很快恢复镇定,温和地说:“姜大小姐无恙便好,时辰已晚,我就不多叨扰了。”

见他转身要走,姜琬突然凄厉地叫了一声:“元湛!”

他疑惑地回头,却看见姜琬泪盈于睫,哆嗦着嘴唇,最终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哽咽着摇头,“没事,你走吧。”

完了完了,他肯定觉得姜琬是一朵柔弱却坚强的小白花儿,成功引起了他的兴趣。

姜琛要留在静姝阁内尽兄长的义务教育姜琬,于是便打发我去送元湛出府。如今民风开化,男女同行倒也不算大事,只是姜琬那副好像要吃了我的样子让我咽了咽唾沫。

或许是因为我如今成了姜瑶,身处其中总能发现之前不带脑子看小说的角度看不到的东西。我寻思上辈子你俩也没有感情戏啊,不是,就因为他不但独宠姜瑶最后还登基称帝,你这辈子就爱上他还非他不嫁了?

相府和皇家早有婚约,前世姜瑶为了这门亲事,多番设计姜琬不成,于是百般撮合姜琬和渣男,终于诱得姜琬自愿放弃婚约嫁给渣男,自己则成功入主东宫,荣宠一生。

姜琬只是在偶尔低三下四地拜访姜瑶时见到了元湛对姜瑶的万般宠爱,对比起自己那个不求上进还屡屡纳妾的纨绔夫婿,想到这荣华恩宠本都该属于自己,又怨又恨,这才在被渣男及其宠妾害死后决心若有来生定要嫁给元湛。

我这才惊觉她的所谓爱情竟然如此功利。

一朝穿书,我原本津津有味看的爽文都显得三观不正了。

我偏头看向元湛,甚至觉得他的人设也很奇怪:明明是精于权谋、多年来屹立不倒最后还成功登基的太子,就算表面上多么温润如玉好相处,本质上也应该是笑面虎,前世独宠工于心计的姜瑶连个侧妃也没有就已经很奇怪了,这世的姜琬同样心机颇深,而他居然那么轻易地接受了姜琬落水后如同变了个人的事实,甚至还认为她一面疯狂追夫示爱、一面还可残害渣男渣女这些今生看来与她毫无瓜葛的人的极度双标行为可爱?简直奇奇怪怪没有脑袋!

元湛注意到我在观察他,微笑着问我:“怎么了?”

我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试探着问他:“奇变偶不变?”

元湛:???

他明显一头雾水,哑然失笑,“我不知姜二小姐这是何意。”

我摇摇头说没事,内心十分失望。

看来幸运的穿书者只有我一个。

元湛忽然开口:“姜二小姐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

我登时心神一震,强装镇定地笑道:“是吗?大概是换了身新衣服的缘故?”

他停下脚步,从上到下地扫视我,眼神不加掩饰到让我感觉自己没穿衣服,看得我浑身发冷。

又来了,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他的嘴角勾起漂亮的弧度,方才的压迫感瞬间消失不见,像是我的一场幻梦。

“可能是吧。”他笑,“我以前倒没发觉,姜二小姐竟然如此衬红色。”

我尴尬地应了声,胆战心惊地把他送到外院,然后飞速告辞回去,如释重负。

门外等候的小厮见此情景,嗤笑道:“又是她来送,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元湛看着那抹红色的倩影逐渐变小,直至消失不见,这才转过身来,嘴角似有笑意。

小厮见此情景,大着胆子询问道:“殿下莫不是已经有了主意?”

元湛径自登上马车,动作行云流水,也不言语。小厮乖觉地闭嘴驾马,忽然听到车厢内传出一声轻笑。

“姜相家的两位千金,今日一个赛一个的有意思。”

(2)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思考剧情思考得抓心挠肝。

姜琬已经重生了,剧情已经开始,元湛又显得那么不对劲。

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在不知道如何回到现实世界之前,我还不想死。

是不是可以改变剧情呢?我灵机一动。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唤姜瑶平时最器重的大丫鬟(毕竟女配的丫鬟只有这一个配有名字):“倚云。”

她恭敬地走上前来,“小姐。”

我吩咐她:“你把大小姐院儿里的霜儿调到咱们这里。”

每个女主角身边都要有一个对她不离不弃的忠仆,霜儿就是姜琬身边最忠心耿耿的丫鬟,身为姜琬最信任的人,在后期剧情中起到了巨大作用,如果没有她,姜琬的剧情至少要被砍掉一半儿。

于是我就看见倚云意气风发地下去了,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小姐,她不肯!”倚云发丝凌乱,衣领倾斜,明显是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小姐要她是抬举她,她倒好,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怎么欺负了她!气得我上去强拉她,她力气倒不小!大小姐也跟着帮腔,说那丫头要是走了,她也不活了,还骂我们奴大欺主……”

我小心翼翼地问:“我们就没有她的卖身契之类的东西吗?”

倚云喋喋不休的嘴巴终于闭上,恍然道:“对哦!”然后又意气风发地去找夫人要霜儿的卖身契了。

现在轮到我灰头土脸地瘫着了。

我真傻,真的。

我单知道姜瑶身为恶毒女二肯定不会有什么金手指,可我不知道她居然连最基本的手指都没有!姜琬的队友聪明伶俐一心为主哐哐收割人头,我的队友意气风发灰头土脸上赶着送人头。

我握紧拳头放在太阳穴旁又用手在胸前比了个十字架后双手合十。

伟大的马克思、上帝、佛祖,请保佑我!

事实证明这三个不能一块儿拜。

我不得不面对倚云和一众丫鬟找了一个时辰都没找到霜儿的卖身契的结果,抱着那个装有所有丫鬟卖身契的盒子,心灰意冷。

没想到身为被女主折磨了一百章以后才死的女二,我居然连改变剧情的机会都没有。

但很快我又重振旗鼓,不,不能放弃,鹿小葵,加油加油加油!

我壮了壮胆子,用万恶的大地主的口气对倚云说:“我不管,你给她随便安上一个罪名,让她滚出府!”

第二天,皇上大赦天下了,霜儿又滚回来了。

我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叫出了一种植物的名字。

我单知道姜琬身为作者亲闺女肯定会有金手指,我不知道她金手指居然能这么大。

想到皇上和我同为男女主角的工具人的命运,我的内心居然油然而生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种心态大概类似于发现皇帝真的在用金锄头锄地。

皇帝还有命,但现在我连命都快要没有了。

如果我早知道我会落得这步田地,我一定脚踏实地提升自我不看小说。曾经有一份美好的社畜生活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直到失去它后才追悔莫及……

“小姐,太子殿下来了。”倚云掀开帘子走进来告诉我。

我正忙着伤春悲秋,忍不住抱怨道:“他怎么这么闲?不理朝政天天串门?而且他来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告诉我,省的我心烦!”

倚云愣了一下,迟疑道:“可是,是您之前说让奴婢们多留意太子殿下的行踪的啊……”

我这才反应过来,元湛在现在的我这里是个炸药包,在以前的姜瑶那里却是个金龟婿。我正想着要用什么理由闭门不出以免遭姜琬怒火,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姜琬身为女主有主角光环,那么元湛身为男主是不是也有光环呢?

我“噔噔噔”抱着盒子跑出去找元湛。

他正和姜琛在花园处闲谈,我躲在旁边的灌木丛里蹲到脚麻,终于等到姜琛被人支开。

“殿下!”我抱着盒子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两眼放光地看着他,“您能帮我找一下霜儿的卖身契吗?”

他面带疑惑,不过还是笑道:“举手之劳。”他打开盒子,指着面前的第一个,似有不解,“不就是这个吗?”

我:!!!

我看看盒子,又看看他,眼中光芒更盛:乖乖,这可是个能修改剧情的主儿!什么卖身契不卖身契的,都是封建糟粕,管它做什么?人设崩了又能怎么样?大腿这么粗,以后男主角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他忽然将手掠过我头顶,摊开的手掌上赫然是一片叶子。

“草丛中多蚊虫,阿瑶以后还是少去为妙。”

我完全没注意到他称呼的变化,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不去了不去了,以后再也不用去了!”

我仔细端详着他的脸,仿佛看到了社会主义接班人的美好明天。

但现在新的问题来了。

我要如何才能讨好看起来什么都有的太子?

此时,工具人皇帝明显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气。

之后的几天,我简直和原著里的姜琬一样,疯狂示好,极尽舔狗之能事。

元湛:“今年科举巴拉巴拉……”

我在旁边给他扇扇子,“对对对!”

元湛:“相府的糖糕巴拉巴拉……”

我立刻吩咐小厨房先做他一百盘。

元湛:“阿瑶近日怎么如此热情?”

我正色道:“殿下英明神武实乃我辈典范阿瑶实在敬佩。”

嗐。

不都是为了这该死的生活。

我想得很清楚,姜琬已经恨我入骨,就算我强行拉郎配她都要怀疑我是不是别有用心,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元湛虽然偶尔有些奇怪,但好歹能留我一条狗命。

只要把元湛当作我现在的老板,我就能怀着社畜的心态一直卑微下去。

长乐宫内。

皇后靠在榻上,神情疲惫地看向面前拱手行礼的儿子,语气无奈。

“你可想好了?”

元湛微微俯身,“是。”

皇后叹了口气,略带讽意:“你既已定了主意,我又有什么可说的?”

元湛熟练地拜谢告退。

皇后还是没忍住,问他:“为什么定了姜二?”

元湛声音平静:“姜二小姐有求于我,难生异心。”

皇后不屑地嗤笑一声:“少来!我看她平时也处处有求于你,怎么现在才定?”

元湛看了眼她抚摸着的毛茸茸的小奶猫,没头没脑道:“母后不是应该最清楚了吗?”

“养猫当然要养一只让自己舒服的,”他抬头看向皇后,“毕竟还要养三年呢。”

见她哑然,他恭敬地拱手告退,只留下皇后一个人僵了撸猫的手,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发呆。

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像是自问:“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3)

我本来以为今天又是迎接新老板的美好一天。

没想到居然是迎接赐婚圣旨的一天?

我接过圣旨,还是难以消化内心的惊愕。

我把你当老板,你居然把我当老婆?

不是,我这几天舔得这么到位吗?

除了同样满脸震惊一看就是为绝美红色缎子鞋无法出场而忧伤的姜琬,整个丞相府都沉浸在祥和的氛围里。

我猜姜琬和我一样,都有一种拿错剧本+怀疑人生的感觉。

我:我配吗?

姜琬:就是,她配吗?

太子大婚需要的各项物品早就是准备好的,没过一个月我就顺利入主东宫。

元湛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挑开我的盖头时,笑着对我说:“我早便说过阿瑶最衬红色。”

我一阵恍惚,这才想起我刚来的那天傍晚他也说过这话。

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婚后我的咸鱼生活倒没什么变化。太子府比起相府,各方面条件自不用说,而且人丁稀少,元湛表面上又温柔体贴,他不在我称大王简直想干啥干啥。

同时,借着太子妃这个身份的便利,我还搜罗到不少记录各种奇人异事的书籍,盼望能从中找到回到现实世界的方法。

我不知道的是,书房内,侍从将我最近看过的所有书都摆在元湛面前。

元湛随手翻开几本,看见里面的内容,皱了皱眉。

他对姜瑶,不,应该说是对刚开始的姜瑶,是没有多大感觉的。姜家两位小姐,姜大愚蠢透顶,姜二自作聪明,娶哪个都是一样的,区别只在哪个更符合他的计划。

但是后来的姜瑶就发生了很明显的转变。她开始像是有意回避,甚至让他以为她察觉到了什么,后来又对他曲意逢迎。谄媚的人他身边多见,无所谓权钱名利,包括以前的姜瑶也是如此。

可现在的姜瑶又不一样。

她好像只是为了他这个人。

好像有什么事情是只有他能办到的。

所以尽管他注意到了姜琬也发生了些许变化,但仍然最终选择了姜瑶,在他看来,她更容易被掌控。

元湛攥紧拳头,手中如同握有流沙,有一种不受掌控的流逝感。

好像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姜瑶看的那些书,总让他有种莫名的不安。

他本以为自己养了一只粘人的奶猫,但现在这只奶猫却伺机要弃他而去。

这怎么能行呢?他唇角勾起一抹妖冶的笑。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只合他心意的猫,这猫儿明明之前也是一副很喜欢他的样子。

那是他的东西啊。

他的东西,怎么能有抛弃他的道理?

元湛回到房间的时候,脸色阴沉得可怕。

我正一面吃糖糕一面看书,惬意极了,被他突然抚上我脚腕的冰凉手指吓了一跳。

“你怎么走路也没个声音?”我抚了抚胸口,下意识地责怪他。

他将手细细摩挲过我踝骨上的脚链,偶尔拨弄两下铃铛,清脆的响声回荡在静谧的房间,让人毛骨悚然。

我条件反射般地想抽回脚,脚腕却突然被他握住,挣脱不开。

“阿瑶这里若是个脚铐便好了。”他语气平淡,艳色的薄唇吐出的却是让我胆寒的话。

他那修长的手指在我的脚腕间比量,“从这里,到这里。”

他抬头看向我,眼睛亮得像个孩子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这样阿瑶就不会天天想着要逃走了。”

我咽了咽唾沫。

“元湛,”我一出声就感觉喉咙干得厉害,剩下的话尽数被我吞进肚里。

你该不会他母亲的是个病娇吧???

我一下就明白那种奇异的感觉是什么了。

男主角的人设从来就没崩过,无论是前世的姜瑶还是今生的姜琬,能嫁给他的原因都不是因为她们自己,而是因为这个男人他!根!本!不!在!乎!娶!谁!

“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我尽可能平复心绪,想着要怎么组织语言才能让他听进去。

但很显然他连这句都没听进去。我眼睁睁看着他把刚亲过我脚背的唇覆上来,浑身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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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强人间清醒大女主X分手七年后爱上她的迟钝男主

*be预警,男主追妻火葬场骨灰扬

我是宋锦城身边待的最久的一个女人,他是我的金主,我是他的金丝雀,是他真爱的替身。

《金丝雀的女二剧本》

我在宋锦城眼里,大概就是毛遂自荐的情人。

那时我已经拍过几部小火的剧,在里面饰演或恶毒、或刁蛮任性的女二、女三、女四,年底公司的对赌协议没过,被他以低价收购,

年末的尾牙上,他大发慈悲地过来露了露脸,那是我的机会。

我的经纪人一定想不到我这样大的胆子,其实她给我物色了其他的金主。没有人敢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他权势极盛,传闻中不好招惹,并不是个仁慈且脾气好的人。

可我实在不想余生辗转在一个...

可我实在不想余生辗转在一个又一个肥头大耳的金主间糟蹋自己,那是我第一次鼓足勇气为自己谋划。

在他一个人去花园露台醒神的时候,我跟了过去,当我鼓足勇气红着脸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目光沉沉地一言不发望着我,我在这目光下浑身发抖,可我还是强忍着羞耻介绍自己,我说:「宋先生您好,我叫秦时。」

他很高,眼神睥睨下来,不动声色地将我从头扫视到脚,最后捏着我的下颚将我脸抬起来,我颤抖着眼睫回视他,我知道自己很美,眼波流转楚楚动人时最美,果然他眯了眯眼,然后朝围拢过来的保镖挥了挥手。

后来在他身边久了,才发现他并不是个会沉溺女色的人,自荐的人那样多,这些年下来,也只我一个以这种方式来到他身边,我在他身边第三年的时候,他身边口风一向很紧的助理感慨地说了一句:「秦小姐,您很幸运。」

按照偶像剧剧情发展,我应当就是他的天命之选,即使不是女主,应该也是和女主有几分相似到让他愿意心软的戏份重的女配。

可我真的只是个炮灰。

后来很久很久之后,我大着胆子问他:「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他当时心情不错,所以眯着眼睛望着我,最后回:「你该庆幸自己运气好。」

我的运气是挺好的,那时候年轻,所以无知者无畏,如果再来一次的话,在现在这个年龄问我还敢不敢这样搭讪宋锦城,那我的回答应该是不敢。

我和宋锦城第一次「约会」,他带我去了斗兽场。

除了电视上,那是我第一次涉足那样的地方,宋锦城带我站在最高层的包房,向下俯瞰过去,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在激烈地喧嚣张扬吼叫,角斗场中央是一个人和一头老虎,几乎是单方面的虐杀,我忍不住几欲作呕,可是我不敢。

我偏头去看宋锦城的表情,他凝目注视着斗兽场,表情几乎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但眉心微跳,后来当我对他的每一个微表情熟稔之后我才知道,这代表他在兴奋。

杀戮总是能让人兴奋起来,那天很不凑巧,当然也并不知道这是不是角斗场故意的,兽场中的那只老虎跳出来扑向前一秒还在旁边嘶吼兴奋的人群,所有人惊慌失措地四下逃窜,最后那只老虎是在我们两米前的位置被击晕的。

温热的血溅在宋锦城的手背上,他微微眯了眯眼。

角斗场的老板亲自过来赔罪的时候他正蹙眉望着手上的那滴血,我想我一生的智慧都体现在那一刻了,我乖巧地俯身过去,温顺地替他舔净了手上的血。

他抬手顺着我的头发摸到后颈,摸着那块软肉捏了捏,像是在撸一只猫。

所以后来宋锦城说我运气好,我不由暗暗揣测当时如果没有这一遭的话,我大概会被他丢到斗兽场中央去和老虎狮子搏斗也不一定。

他是个有点琢磨不透的人。

有时候他歇在我这里,早上迷糊中醒过来时,经常能看见他在露台上抽烟。

天色将明,浓墨幽蓝的天空在亮与暗的界限混沌,他穿着丝质的银灰睡衣,侧身坐在阳台上抽烟,指尖一抹淡红闪烁,明明灭灭。

他抽的不多,更多的时候是放在指尖垂眼看着,漆黑的头发凌乱地搭在额角,俊挺的侧脸英俊无比,眼睫低垂,仿佛是忧伤。

他是天之骄子,商业帝国大得不可想象,有钱有权,万物只要他想就唾手可得。

我不知道是谁能让他露出这副表情,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能让他烦心忧伤。

当时他的家人在医院看护,我装作路人路过一次他的病房,他躺在病床上,床边围着一对年轻的男女,正拿着手机给他看什么东西,他手里拿着一个削好的苹果,目光温和,一边侧身看着手机,脸上突然就绽放出一抹开心的笑容。

他平时很少笑,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见到过的笑容寥寥无几。

事实上他就是很严肃,他的目光沉沉地望过来的时候,你就是会心惊胆战,不敢与之对视。

所以那一刻,我真的特别特别好奇,他看到的是什么?可以让他笑起来。

我是在宋锦城身边待的最久的一个女人,我想这应当源于两点。

第一点是我确实很漂亮,在美人横出的娱乐圈,我也在“娱乐圈的颜值天花板”提名中长期占得一位。

第二点是我确实很听话乖巧,要知道,但凡女人,尤其是宋锦城身边的女人,因为受到的巴结太多,所以总是会忍不住恃宠而骄,宋锦城宠你时愿意敷衍两分,不耐烦了那你这辈子应当都不会再见到他一面了。

我从来不跟他的下属有过多的接触,偶尔有人想拜托他什么事求到我这里,我亦是微笑颔首不语拒绝。

最夸张的一次,是有人拿着半臂高的整块翡翠过来,通体通透,成色极好,往大厅的中央一放,几乎温润盈盈有光,为首的人笑得很客气,说:“秦小姐,不必麻烦你什么,只求你帮我和宋先生见上一面。”

说不心动是假的,内心仿佛天人交战,可我面上依旧笑得淡定,毕竟擅长演戏,我连余光都没往那尊翡翠上瞧,端的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后来那人临走时还赞叹地夸了我两句,说:“不愧是宋先生身边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竟然拿这些小东西来求你办事,真是唐突了。”

苍天可见,若这块玉生而有灵,听见自己被称呼为“小东西”可能会呕血不止,其实他不知道我的心也在滴血。

后来这人找了其他途径见到了宋锦城,他知道了这件事,当天晚上那尊翡翠就被送到了他送我的沿江的那套高层公寓中,他笑着看我:“这样一块翡翠,真是难为你不心动。”说完就又是笑,“就这胆子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敢到我面前毛遂自荐的。”

有时陪他出去应酬,他看着下面的人巴结我的样子,也会似笑非笑地调侃我:“你们可别吓着她,我的这个小女朋友胆子比老鼠还要小……”

哦,对,他称呼我为他的“小女朋友”,在他这些年的女伴中,我大概是唯一一个有此殊荣的人,我在他身边的第五年,据说地下赌场还专门立了个赌局,赌我会不会飞上枝头变凤凰,最后转正。

赌局的赔率高达1:350,这赌局一直持续了两年,在我在宋锦城身边第七年的时候,我去押了注——赌不会,想想分手后还能额外赚一笔零用钱我就很开心。

我想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能留在宋锦城身边这么久的原因,是因为我不爱他。

当然,是他以为我不爱他。

不爱宋锦城比爱上他要难上千百倍,如果你是我,就知道以他的人格魅力,很难有人会对他不动心。

在宋锦城身边久了,我当然也曾异想天开幻想过,我跟在他身边的第二年,那年我有个真人冒险综艺,有一期是沙漠探险,傻逼剧组将四个人放在茫茫戈壁中,给了一点生存物资,然后让我们生存两天一夜。

可是剧组防护措施没做好,夜里一场沙尘暴席卷而来,我们和剧组失联了,我硬生生地熬了一天一夜,当我以为我要死在荒无人烟的沙漠的时候,宋锦城遣人开着直升机在荒漠中找到了我。

当然他本人没有来,但那并不耽误他在我眼中的形象变成天神下凡,你看动心多简单,只要一个点,在一瞬间,就能将你日日夜夜建立的心理防线击溃。

当人人都在说“宋先生对你好像是认真的”“宋先生从来没有对其他人像你这样”“宋先生大概是迷上你了,不过也难怪,你长得这样美,我要是男人,也会忍不住动心的”等等诸如此类的话时,你也会在心底产生奢望:他对我,到底是不是有几分真心?

可能是宋锦城实在是拥有花心的资本,导致大家可能以为他身边有很多女人,但其实他在女色上并不怎么热衷,大概是嫌麻烦,同时固定的女伴不会超过两个,而且能入他眼的又乖巧摸透他心思的又不恃宠而骄的又不对他起歪心思设计他的,这些年下来也只有我一个。

那个女人是和我同期的一个小花,出道即巅峰,拍了一部校园剧,清纯单纯的形象深入人心,火遍全国,当然她也是真的很单纯。

宋锦城对身边的人一向大方,大方到或许是让这位小花产生了某种错觉,所以和宋锦城在一起的头一个月她就来找我,以正房女朋友的姿态警告我:“我告诉你,锦城现在和我在一起,你最好识相点。”

我当时真的懵了,以为宋锦城也被这位清纯小花征服收心了,当时刚萌芽的一点心动瞬间枯萎。

直到三天后,宋锦城召唤我陪他去某个宴会,出门的时候站在我面前盛气凌人的小花被保镖拦在外面,一点形象皆无的歇斯底里地问:“为什么,宋锦城,你怎么突然说不要就不要我了,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而宋锦城垂眸望过来的眼神冷淡漠然,说:“拉下去。”

我每次都在这种眼神中被惊醒,然后在内心反复告诫我自己,千万不能成为第二个小花,因为哭得实在是太丑了,有损形象。

再渐渐地,固定陪在他身边的女人也就只有我一个人了,人人都说秦时真是好手段,宋锦城也被我收了心,只有我听了一笑置之,那是因为他身边的女人总是太不安分,他嫌麻烦。

如果我真的当真了跑去和他说:“宋先生,我喜欢你。”我相信这将是我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之所以能在他的身边待的这样久,只是因为我本分。

从22岁到29岁,一个女人最美的一段年华,也就在这里了。

在董芸出现之前,人人都以为我拿的是女主剧本,等她出现后,他们才恍然大悟,因为每一个炮灰,在女主出现的那一刻,都是要回归原位的,就像十二点之后灰姑娘的水晶鞋,无所遁形。

起初的端倪是在商业财经报纸的头条,封面是他和一个女人并肩撑着伞,下面详细地扒出了这个女人的背景身家,认为宋锦城这是要商业联姻了。这不是他第一次被传要商业联姻,但是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我不止一次地幻想过他未来的正房太太趾高气扬地站在我面前,甩给我一张无限额的银行卡打发我的样子,只不过没有一次实现,我也就没当一回事了。

他们第二次上的是娱乐新闻,他牵着她的手,偏头专注地望着她,因为是偷拍,所以离得很远,画质很糊,看不清表情,但我心中一凉,放下报纸的那一刻只觉得脑子空白,身体可能还在微微发着颤,这次不一样了,我听见脑海中的另外一个声音和我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一件不相干的事,那时我在娱乐圈刚冒尖,圈内都对我背后的金主感到好奇,狗仔成天成宿地蹲我,不过我也不怕,没有人敢爆宋锦城的料,但也有例外,有个狗仔拍到一张照片,照片中宋锦城并没有露脸,只是从车中伸出一只手,我将手搭在上面,另一只手拎着裙摆正欲弯腰进车。

而这件事上热搜后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宋锦城,站在他门外的时候我想我一定非常仓皇,脸色苍白,我说:“不是我。”曾经有明星买通狗仔故意拍宋锦城的照片要挟,只是后来下场都不太好,所以我努力地解释,“不是我。”

他看着我,漫不经心地唔了声,然后说:“我知道。”

我一颗心才慢慢放下来。

如今宋锦城和一个女人的照片这样明目张胆的被放在娱乐新闻的正中央,我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性,就是这是经过他允许的。

他允许这个女人被明目张胆的放在他身边。

我上网去搜董芸的百度百科,她是A市大企的独生女,从小就很优秀,会六国语言,毕业美国某佛金融专业,喜欢极限运动。

其实她长得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人,但热烈自信,挂在岩石上回头的粉黛未施的一张脸上笑容灿烂,让人莫名想到夏日阳光下开得正盛的向日葵,同样的灿烂富有生命力。

我从来没有在宋锦城面前素过颜,这大概是一位被包养的情妇的自我修养,可我真的很羡慕董芸的这种坦然,当然她有在宋锦城面前坦然的资本。

见到董芸,完全是在我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那是在一个圈内的聚会上,我是宋锦城的女伴,盛装全妆,夸张地说几乎每一根头发丝都打理得在它该在的位置上,我站在宋锦城的身边,不需要说话,只要微笑就好。

董芸就是这个时候来的,她穿得简单但落落大方,路过我们身边的时候接过一边的服务生递过来的酒杯,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然后俏皮地和宋锦城眨了眨眼,嘴角带着他们那个阶级心照不宣的笑容,她说:“这个还不错,有眼光。”

我极力控制自己在那一刻想要蹙起的眉心,忍了又忍,我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宋锦城的脸,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董芸的脸上,带着深不可测的探究。

探究什么?

我问你,偶像片看过吗?偶像片中一般总裁带着女配参加宴会被女主撞见,当女主强颜欢笑说你们看起来很般配,总裁一脸阴沉地望着女主的脸时他在探究什么?当然是探究女主有没有吃醋啊!

可惜董芸是真的洒脱,而宋锦城?他是真的在探究董芸看见他和别的女人一起出现时的反应。

不久后偶尔忍不住旁敲侧击他和董芸的关系,开玩笑似真似假地问我是不是该功成身退了,宋锦城也只是漫不经心地弹弹手中的烟灰,和我不咸不淡地说:“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这真是一个暧昧又正经的词,它可以笼统地概括你目前无法定义的一切关系,我当时轻轻哦了一声,然后低下头专心致志地剥手中的柳橙。

宋锦城喜欢吃柳橙,但他有个毛病,就是不吃刀切的柳橙,一定要人用手剥,一开始的时候我还很惆怅,因为女孩子嘛,喜欢做美美的指甲,剥橙子就不能留太长的指甲了,因为一用力指甲会崩掉,还会染得黄黄的。

和宋锦城在一起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留过长指甲了,当初年轻气盛时还为自己的指甲哀悼过。只是现在有时候会模模糊糊地想,以后他若是和董芸在一起了,大概是永远都不需要我再剥柳橙了。

这样想想,竟然有点小惆怅,所以我又多给他剥了一个。

和我的好朋友墨北说起这件事,她一直嗤之以鼻,认为我是想多了,杞人忧天,她有句经典名言,就是:“商业联姻能有真感情吗?那只是万恶的资本主义和另一个万恶的资本主义以婚姻为纽带的不可靠联结,比烧成灰烬的纸还薄弱,风一吹就没了。”

我当时笑笑没有说话,我一直相信女人的第六感,尤其是一个漂亮女人的第六感,往往比雷达还要准。

我如此笃定这件事,还是因为有一天暴雨夜。

“你现在在哪里?”

“没事,你现在能看见什么标志性的建筑?”

最后我听见宋锦城很温柔的声音,他说:“芸芸,别怕,等我。”

然后旁边的床榻一轻,接着门锁嘎达一声,然后我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这屋子保密效果真的太好了,卧室门一关,我连他的脚步声都听不见,但我闭上眼,能想象到,他顺着卧室走廊下楼,经过一楼的客厅,然后拿起车钥匙,在玄关处换鞋,然后走到地下车库。

我掀开被子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暴雨无声地扑打在窗户上,一道雨线顺着光洁的窗户滑落,但是很快被另一道雨线冲刷,我轻轻数123睁开眼,一道车灯从地下车库开出来。

我抬手隔着窗户摸着那道车灯,眼睛一眨,一行泪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落下来。

广宗路,我默默地念,从我们房子到广宗路平时至少是四十分钟的车程,在不知道董芸具体位置的情况下,他半小时找到她,我情不自禁地想,这真是一段该死的友谊啊。

他朋友展崎最后半倚在沙发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提点我:“秦时,老实说,阿城身边的这些人中,你是我最喜欢的一个,董芸回来了,你早点给自己做点打算吧。”

“你是比不过董芸的,她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站在那里,你就已经输了。”

作者/纸醉金靡

嫁豪门还是考编制!

前世,我嫁入豪门,过得水深火热,最终被扫地出门。

重生一次,当老公甩出离婚协议书的时候。

我二话没说就准备签字。

他反而不乐意了,「你还真签?」

「不签还等着你发养老金吗?」

没错,我考编上岸!!!

人人都说我嫁的好,艳羡不已。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过的是什么日子。

高冷不解风情的老公、规矩森严的婆家。

还有八杆子打不着的极品亲戚。

最...

最终落了个车祸意外惨死。

睁开眼,一束金灿灿的阳光自窗帘缝隙中钻出。

熟悉的红色场景,身体的疲惫感,无一不在提醒着我此时此刻正处在新婚的第二日清晨。

猛然起身,身侧躺着的男人无比熟悉。

帅气英俊的脸庞,双眸紧闭。

似乎感觉到我坐了起来,长臂一伸,顺势揽我入怀。

「醒这么早,再睡会儿吧。」

我记得上一世,早早起来给公婆敬茶。

反遭受一通奚落。

所以,这一次。

我摆烂了。

横竖都不讨他们喜欢,索性就按照他们最不喜欢的样子来。

早点离婚早点解脱。

身后的男人手开始不老实起来,我浑身僵硬。

呵,晚上急吼吼,白天生人勿近!

表里不一的狗男人。

……

好的。

是时候想想自己的后路了。

我之所以嫁给席宸,都是因为我那爱慕虚荣的老爹。

要是让他知道我离婚了,肯定会把我赶出家门。

没有一技之长,想要后半辈子安身立命。

我便把主意打到考公上。

铁饭碗啊!

更何况有些单位还分房子,一下子衣食住行都有了。

我是个行动派,当即报班学习。

我作天作地大半年后,席宸终于忍不了了。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和这糟心的豪门脱离关系,我就差给自己放鞭炮庆祝了。

席宸带来了律师,估摸着肯定是我那心眼子有八百个婆婆的好计策。

像他们这种豪门,在结婚前就做了财产公证,生怕我占他们一丁点便宜。

离婚的时候,肯定是要分毫必究的。

好在我提前有过准备,席宸送给我的衣服、首饰、包包等,我连吊牌都没拆过。

想讹我的钱,门都没有。

「和平离婚,我会给你一百万,如果你没有异议,就把离婚协议签了。」

离婚还有钱拿,这好事儿还能轮到我?

差点就在席宸面前眉开眼笑了,我皱了皱眉,弱弱地开口:「你们家大业大,就不能多给点吗?」

一旁的律师脸上露出鄙夷之色,反观席宸没有一丝表情。

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舟,略微有些让我心里不大舒服。

「俞小姐,您快签了吧,这已经是夏总给您争取过的利益了。」

「好咧!」

接过律师递过来的笔,我翻看了几页离婚协议,就要在A4纸上洋洋洒洒签上自己的大名。

「慢着!」

心中咯噔一声,我立即看他,不会是被他发现了吧?

席宸拧眉盯着我,「俞笙,你真的没有话要跟我了吗?」

我想了想,认真地回答:「祝你以后长命百岁,遇到更好的人。」

「呵,是吗?俞笙,你要想好了!脱离了我,离开席家,你以为还有哪些公司敢要你吗?」

听着席宸的话,我差点笑出声来。

他真以为他席家是什么好东西吗?

还哪家公司要我?

呵呵呵呵呵……

国家要我!

国家养我,可比席宸和席家这些个东西靠谱多了。

我看着席宸皱着眉头,满脸轻讽的样子,我不由得冷笑一声。

是时候把我的录取通知书给甩出来了。

自从半个月前,我考公成功上岸之后,这份录取通知书我就一直随身携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像这样,直接的甩到席宸的面前。

装订好的录取通知书丝滑的落到席宸的面前,他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明显愣住了。

「满意了?」

我坐在席宸的对面,翘着个二郎腿,笑眯眯的看着他。

席宸:「……」

席宸的脸色顿时变得很差,阴沉着一张脸盯着我不说话。

若是前世的我,兴许还会被他这副模样给吓到,然后巴巴的过去哄着他。

但是现在……

哄男人?

那是不可能的。

我轻笑一声,握着签字笔轻快的在纸上填好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起身将席宸面前的录取通知书放回自己的包包里,冲他丢了个飞吻,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觉得我这次是真的十分的雄赳赳气昂昂,相当的潇洒。

从席家搬出去的第一天,我就找了一个漂亮,安全又有保障的单身公寓住下了。

跟席宸结婚大半年,其实我的东西并不多。

因为席家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当我是席家的儿媳妇。

他们防我跟防贼一样,生怕我偷拿了他们家一点东西。

后来有一次我拿着我自己买的小装饰物上楼,被婆婆拦住并且羞辱了一番之后,我就把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就等着离开了。

公寓内部是有专人来打扫过的,我只需要铺上床单,然后收拾下我的东西,小公寓就立马变得温馨了起来。

啊对,今天还得回去一趟。

我还有些很重要的东西没有拿过来。

顺带把席家的钥匙给还回去。

我洗了个澡,好好地护了个肤,然后化上我最精致的妆容,提着我心爱的小背包,开着我的小迷你,出门了。

5

席家一如既往的抠搜。

本来一家人在餐桌上开开心心的吃着晚餐,欢声笑语的,一看到我进来,一桌子的人全都收敛了笑容,充满警惕的看着我。

我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席家家大业大的,害怕我吃点米饭?

「你和阿宸离婚了,为什么还过来?」

坐在主位上,看上去保养的十分好,但是面相十分尖酸刻薄的中年女人,就是我的婆婆……哦,不对,前婆婆。

很好,看来我和席宸离婚的消息全都已经

我微微勾起嘴角,视线轻飘飘的扫过前婆婆身边那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心里不齿极了。

这才刚离婚呢,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给席宸找另一个了?

虽然我现在管不了,也没有兴趣管这种事。

有些时候我还挺同情席宸的。

好像在席家的眼里,他就是一个赚钱的工具。

可能他唯一一次反抗席家,就是娶了我吧。

但是他娶我也并不是因为多么的喜欢我,而是纯粹的因为,他妈妈不喜欢我。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我来收拾东西,顺带,把钥匙还给你们。」

其实我从一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我收拾好的东西像垃圾一样堆在屋子的门口,但是我也不在意。

反正以后他们家只要有什么问题,我就能揪住不放。

何苦在这种小事情上面纠结呢?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偷偷复刻一把钥匙,等着来我家拿东西?」

听听,这就是我那刻薄且心眼子极多的前婆婆。

我轻笑一声:「说实话,你们席家的东西我还真是看不上,我也懒得贪图你们家的东西,拿着我都嫌脏手。」

「俞笙!」前婆婆的脸色顿时变了。

我懒得看她,转身带着我的东西就走了。

我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相当的不耐烦,但是又不得不接起来。

「俞笙!谁准你跟席宸离婚的!」

刚一接通,老爸那大嗓门就跟要震坏喇叭一样,隔着几米远都能听见。

「我听你的跟席宸结了婚,离不离婚难道我还得听你的?」

我索性把手机开了免提的最小档,放在旁边,一边开车,一边淡淡的说道。

「我不管你是要把我赶出家门,还是断绝关系,反正我是不会再和席宸复婚的,你要是生我的气,那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就行。」

「反正我现在也不靠你养。」

「对了,爸,好心奉劝你一句,席家的事情,你以后最好少管,如果他们家被我查出什么税务方面的问题,你怕是也逃不掉。」

「俞笙你……」

「我考了公务员。」

我熟练的将方向盘打转,顺利的进入下一个弯道,十分悠闲的提醒我爸。

「是税务局哦!」

6

既然成为了税务局的一员,那么就肯定要做出点成绩来的。

第一步,查税务。

查席家产业的税务。

当我提出来的时候,上司和同事都相当惊讶的看着我,似乎是没料到我这个新入职的小新人居然有这么大的雄心壮志。

直接去查跨国公司。

上司拿着这沓文件惊呆了。

「你怎么对席家的产业这么熟悉?」

上司翻看着文件,时不时的上网搜索查证一下,发现我展示出来的所有信息都是准确无误的,他很疑惑的抬头看我。

「你跟席家……有仇?」

「没有啊。」

我笑眯眯的否了他的疑惑:「我只是对这种事情很感兴趣而已,而且恰巧,他们公司把我给刷下来了。」

公报私仇总比前妻查前夫的公司来的好听。

“是我不够有魅力吗?”我捧着奶狗弟弟的脸,不依不饶的问他。

“不是的,姐姐。”沐晨闭上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姐姐,别这样。我已经成年了…很危险……”

喝的烂醉的我一时冲动,低头就吻了上去,不就是顶头上司的儿子吗?有啥不敢吃的!

然而第二天醒来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打脸……真是造孽啊!

“难道我不够有魅力吗?”

由于醉酒而发热的依琳双手捞起脑后的长发,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随即偏过头,直勾勾地盯着身边的男孩。

男孩一下子愣住,被她突如其来的提问的正经提问给问傻了。

他知道她一直都有一个暗恋多年的男神。平时清醒克制的她喝的不省人事多半是和感情有关。

依琳的问题让他明白,她又在...

依琳的问题让他明白,她又在男神那边吃瘪了。

依琳见他不说话,有点气恼,直接翻身,跨坐在他的大腿上。

男孩一下子僵直了身体,任由她火热的皮肤贴着自己。

本就是炎热的三亚,这下更燥热地说不出话。

看着眼前脸颊发红,眼神迷离的她,白色衬衣敞开了两颗扣子,露出里面一点点诱惑的蕾丝花边。

他舔了舔嘴唇,咽了一口唾沫,别开了视线。

她勾起他的下巴,逼他与自己对视。

“是我不够有魅力吗?”她又不依不饶地问他。

“不是的,姐姐。”他闭上眼睛,努力克制自己的欲望,继续说:“姐姐,别这样。我已经成年了……我很……”

谁曾想酒壮怂人胆!她竟然大胆地吻上他的嘴唇!

他那句“我很有危险”直接就被打断了。

她柔软的发丝扫过他的脸颊,撩的他心里痒痒的。

他凭借最后的理智,按住她的肩膀,隔出一点距离,确认道:“姐姐,我是谁?”

她浅笑,勾住他的脖子,波光粼粼的眸子凝视着他。

她痴痴地回答:“我没醉。你是沐晨。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

他的表情放松下来,一只手托着她的腰,一只手护住她的脑袋,深入地回应的她刚刚的那意味不明的吻。

夜风勾起野火,情欲的火焰燃烧了整个夜晚。

第二天大清早,依琳揉了揉惺忪睡眼,打了个呵欠,睁开眼睛,突然发现房间不对。

扭过头,看到光着身子的沐晨,更是如同晴天霹雳。

这下糟了,不仅房间不对,连人都不对了!

怎么就和老板的儿子搞在一起了?

哦豁,现在连工作都保不住了。

老天爷不仅让她情场失意,还要让她事业遭受打击……

累了,毁灭吧!

她咬着嘴唇努力回想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

依琳原本开开心心享受着三亚团建度假。

忽然翻到于凯成晒朋友圈:大哥勇敢飞,小弟永相随。配图是一个女孩子捧着蛋糕对着镜头颔首微笑的照片。

真是他妈的见了鬼了!依琳翻了个白眼,熄掉了手机屏幕。

她从高中就开始喜欢于凯成,送早餐,写情书,无微不至的关心,做他最好的朋友。

他倒好,不拒绝不主动不负责,一拖就是八年,没有正面回应过依琳的爱意。

真的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一整个无语!

晚上部门聚餐的时候,依琳才慢吞吞从房间里出来,一到桌上就开始不管不顾地开始灌酒。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她心情不好,其他同事都没有去打扰她。

都是成年人,谁又愿意自找没趣呢。

“姐姐,你怎么不回我消息?”突然有人扼住她的手腕。

捏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中,依琳抬眉看了看来人,端起和蔼的笑容,说:“原来是沐晨啊。什么时候来的,蒋总也来三亚了?”

“嗯。”沐晨点了点头,夺下她手中的酒杯,没好气地放回桌上。

他气呼呼地坐在依琳的身旁的位置上,一句话没说。

姐姐,我来三亚,和你一起玩好不好?

姐姐,你在哪儿?

姐姐,你怎么不回消息?

依琳乖乖的扫码,加好友,备注:蒋沐晨

“高考结束了?现在手机自由了?”依琳还是维持着一只手托脸的状态,偏着头浅笑着打趣他。

“我都大一了!一点儿都不关心我!”沐晨撇嘴,一脸不悦。

依琳无奈地笑了笑,抬手又揉了揉沐晨的头发:现在的小孩子,还真的不好哄啊!

沐晨头发很多很茂密,手感跟撸狗狗一样,特别爽,特别让人上瘾。

突然胃里一股子翻江倒海,依琳吃痛地捂住肚子,五官难受地皱成一团。

“姐姐,难受吗?”沐晨关切地问,随即扶起依琳,说:“我送你回房间。”

走到电梯才想起来他压根不知道她住几号房,沐晨摸了摸裤兜有一张房卡,是刚刚入住的时候,母亲递给他的。

他没多想,就送到自己的房间去了。想着到时候再开一间就是了。

他扶着她回到房间躺下,她又自顾自起身要去倒水。

沐晨只好先把她安顿到沙发上,转身去倒水。

端着水回来,竟看到依琳红了眼圈,默默在流泪。

他一个正经理科小男生只会做数学大题,哪见过这种场面。

沐晨只好坐到她身边一边递纸巾一边柔声安慰,不敢走。

怎么就能因为于凯成的渣男行径,而在沐晨身上寻找安慰呢!不要命了!?

蒋总要是知道我把她儿子给睡了,还不扒了我的皮……

再说了,沐晨那么小,人家才高考完,才成年啊。

结论:我真是个禽兽。哦,不,我禽兽不如!

本来就头痛欲裂的依琳,痛心疾首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自己扇自己也不是不行,只怪声音太响亮,直接把沐晨给弄醒了。

他睁开眼睛,疑惑的问:“姐姐,怎么了,什么声音?”

“……”打脸的声音,行了吧。

“还早,再睡会儿吧。”他的手环抱住她的腰,闭上眼睛,往她怀里蹭了蹭。

别啊,别搞我啊!我还想工作,我还想活着!

依琳一动不动,试探性的问道:“呃……我还有点事儿,我能不能先走?”

沐晨张开眼睛,瞪着她,没有说话。

这破孩子,又生气了!

依琳看着他,赔着笑脸,咽了咽口水,郑重地说:“我会负责的,你放心。”

“好。”沐晨回答得干脆,便缩回了手。

依琳从被窝里出来,赶快把衬衣和半裙穿好,对着镜子,整理一下仪容仪表。

透过镜子,她看见沐晨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侧卧在床上,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

她叹了一口气,自动屏蔽了那道炙热的目光,假装没事人一样拉开房门。

“姐姐。”突然被沐晨叫住。

依琳一下子捏紧了拳头,生怕沐晨要作妖。

她转过身,面带微笑,等待审判。

“记得回我的消息。”沐晨半坐起来,抱着枕头,委屈巴巴地说。

“知道了,知道了。”依琳松了一口气,直接保证道:“以后绝对秒回。”

沐晨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那你再睡会儿,您辛苦了,我先走了哈。”

依琳轻手轻脚拉开门,闪了出去,又小心翼翼地关上,生怕扰乱周围的静谧。

只听见屋内沐晨噗嗤一笑。

依琳歪头,疑惑:这家伙笑什么?我刚刚的话有问题?

她准备先去二楼的自助餐厅炫一波早餐再说。

毕竟昨晚都没怎么吃饭,光喝酒了。现在有点饿了。

刚走出几步路,她就反应过来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依琳害羞地捂住脸,加紧步伐,快速逃离“案发现场”。

晚上是公司年会,直接包下了5楼的整个宴会厅。

看到同事私聊群,看她们都拿出了压箱底的贵重货了,从下午就开始精心准备了。

锦衣华服,隆重至极。

依琳也不甘落后。

因为要拍照,依琳穿一条经典的露背小黑裙,将她窈窕的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

本来买这条裙子想的是以后和于凯成约会的时候穿。

她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觉得真是可笑: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个什么?

打开手机,她又翻到于凯成那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她果然还是在耿耿于怀。

她真的很讨厌自己的舔狗行为,但是就是不受控制。

“真没意思!算了!”说完,她把于凯成的联系方式统统删除,一个没留。

不犯贱了!再也不犯贱了!

简单的走了个过场,和同事合影留念。她就款款落座,不再走动,只盼着早点上菜。

突然感叹声四起,周围人的人都窸窸窣窣讲起话来。

朝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原来是蒋总优雅地挽着沐晨正在走进宴会厅。

白色西装搭配斑马纹衬衣,身姿挺拔,笑容腼腆,周身散发着富家贵公子的矜贵与帅气。

昨天喝醉了没看清,沐晨这小子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帅了,比之前见他的时候瘦了,轮廓更成熟更凌厉了……突然感觉自己赚了

看得出来他并不从容,但是更可爱更帅啊!

当年那个穿着校服站在病房门口默默擦眼泪的小男孩都长大成人了。

第一次见沐晨,是在四年前。

那时候依琳还只是个实习生,只配做一些打印复印,整理文档,端茶送水的简单工作。

蒋总不像其他老板,从来都是轻声细语的,待人温柔又客气,能自己做的事从来不麻烦其他人。

那次蒋总因为长期饮食不规律,又疲劳过度,身体撑不住了,必须进医院做手术。

所以就拜托依琳,帮忙周五下午去接一下她的儿子。

而且别告诉她儿子,她生病了。

本来就没啥要紧事儿的依琳满口答应。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同事突然交给一个很紧急的任务。

等她赶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只剩沐晨一个人双手拎着书包,可怜巴巴的站在那儿,不停的东张西望。穿着校服,个头不高,瘦瘦的。

“蒋沐晨。”依琳喊了一声,见他有反应,便走过去解释道:“我是你妈妈的下属,我来接你。”

“我妈呢?”沐晨满脸不爽,看来是等得都有情绪了。

“我妈呢?”沐晨甩开她的手,像根铁柱子立在原地,开始发脾气。

“你妈妈现在在医院做手术,不是故意不来接你。所以你乖乖听话,赶快回家,行不行?”依琳没有耐心,见他也是十几岁了,应该懂事了吧。

“带我去医院,现在,立刻,马上!”沐晨大惊失色,他的声音分贝突然高了起来,急切又带着一丝颤抖。

依琳被吓住,立刻打车,前往医院。

怪说不得,蒋总叮嘱她不要告诉他:妈妈生病这件事。

在车上,看得出来沐晨乱掉了阵脚

他脸色沉着,咬着嘴唇,腿不安地一直在抖,不停催促着司机开快一点。

进了医院,碰上蒋总正在手术中。

他笔直的站在手术室门口,咬着嘴唇,没有说话,红了眼眶。

依琳拿出纸巾递给他,他没接。

她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没事的。医生说是小手术。”

他抬起眼睛,看着依琳一脸认真的样子,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沐晨不走,人微言轻的依琳也不敢走,毕竟她还没有完成任务。

她买了水和炒饭,沐晨一口都没吃。

这母子还真是一模一样,都不爱吃饭。

手术一直到做到半夜才结束,见妈妈被推了出来,沐晨一路跟随。

等到送到病房,他就抬了小板凳,牵着妈妈的手,一直坐着。

依琳特意找到医生,询问了注意事项和恢复周期,一笔一划写在笔记本上。

刚毕业的人总是一丝不苟地做些没有意义的事儿。

估摸着早晨起来,蒋总会饿。

她又去买了热气腾腾的白粥,给沐晨和自己买的是皮蛋瘦肉粥和肉包子。

回到病房的时候,蒋总已经醒了,精气神还不错。

依琳端起白粥,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蒋总嘴边。

喂了一会儿,沐晨也没动桌上的早饭,一直盯着她,似乎要把她看穿一样。

“你来喂,行了吧。”她把碗递给他。

她自己趁热先把早饭吃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反正周末没啥事,依琳就呆在医院,和沐晨一起照顾蒋总。

依琳成就感满满:他个半大孩子,哪儿会照顾人呐!还得是我!

还得是我这个善解人意的大姐姐会照顾人呐!

天天在办公室伏小做低的,现在有个弟弟可以使唤,这体验感不就来了!

“蒋总儿子这么大了?”

“好高,好帅!”

“天哪,真的是绝了。儿子帅气,妈妈漂亮……”

“哎,不知道又要便宜哪个姑娘了。”身边的实习生妹妹小吴昂着头感叹。

依琳收回目光,心想:占便宜的姑娘就在你身边。

她不仅占了便宜,她甚至不想负责……

她低头玩手机,不发出一点儿声音,努力降低存在感。

依琳一抬头就看见沐晨拉着蒋总径直往依琳这桌来了。

她抱住脑袋,心想:这小伙子怎么一点分寸没有。发生昨晚那么尴尬的事儿还不知道避嫌……

想着应该就寒暄一下,她笑着站起来迎接蒋总。

谁知沐晨直接来到她身边,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蒋总伏在依琳耳畔,小声说:“帮我看着他,别让他乱跑。”

“好的。”即使心里波涛汹涌,面儿上依琳依旧不动声色。

看来,蒋总还不知道……值得庆幸。

蒋总说完,款款返回主桌,和股东和合伙人坐到一起,谈笑风声。

留下依琳对着沐晨,大眼瞪小眼。

“兄弟,你脖子上有个草莓印诶!”小吴打破了寂静,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依琳瞪小吴:现在小朋友说话都不看场合的吗?!

她这才注意到他衬衣领口的脖子上一块很红很大的暧昧印记。

不会是昨晚我弄上的吧……我这么猛吗?

“额,应该是昨天蚊子叮的吧。”依琳见沐晨红了耳根也没憋出一句话,只好帮忙打哈哈。

沐晨挠了挠脖子,盯着依琳的嘴唇接茬道:“对,是蚊子。”

他的目光从嘴唇扫视到她的胸部,说:“是一只,很——大——的蚊子”

大?哪里大……注意场合啊弟弟……

“……”依琳羞红了脸,无话可说,不想接话了。

其他人也开始在沐晨这位小帅哥身上找话题,在座的各位女同事显得尤为兴奋。

问东问西,简直比相亲还要热闹。

“小帅哥,有女朋友了吗?”有人问到。

沐晨在餐桌下偷偷牵着了依琳的手,很坚定地回答:“有了!”

依琳感觉到了触感,直接僵住了,偏头瞪着他。

她的脑子里还在想:有女朋友还牵我的手,渣男!

后来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女朋友可能是自己……

他还在和别人谈笑风生,压根不看她一眼。

这……这倒显得我格局小了?

依琳将手抽了回来,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脸上依旧波澜不惊。

沐晨居然越发过分,直接将手放在她的大腿上。

别搞我啊!别搞我啊,大哥!这……这……要是被人发现还得了!

她腾的一下站起来,借口要去上厕所便逃出了宴会厅。

依琳在酒店后花园找了个小秋千坐着。

感觉自己真的罪不可赦,带坏了沐晨

以前的沐晨是个多好的孩子啊……

沐晨就是长得乖巧帅气那种惹人喜欢的类型,稚嫩中带着一丝拽。无论去哪儿都能受到青睐。

听蒋总说,沐晨从幼儿园就被女孩子追求,小学时候还被要求定娃娃亲,初中就是校草,什么大型活动需要人气就会把他搬出来用。

从小到大收到的情书就没停过。

不过他很懂事,从来都界限分明,也没有和女生举止亲密过。

只是保持着同学朋友该有的礼貌和疏离。属于那种很有情商的帅气学霸。

用现在的话说:恪守男德。

他们班的女生对他评价:既温柔又无情。

无论是学习,还是人际交往,从来没有让蒋总操一丁点儿的心。

怪说不得,蒋总每次提起她儿子总是眼底带笑。

劝人生孩子系列又增加了。

沐晨整夜牵着妈妈的手的模样,成为依琳对儿子的终极幻想。

沐晨和妈妈的关系特别好

依琳真的特别羡慕,也特别喜欢这个内心细腻又很柔软的小朋友。

(绝对不是看他长得帅,才特别喜欢的)

那天,依琳为了写毕业论文,所以跑到市图书馆查资料,遇上了刚下公交车的沐晨。

“沐晨。”依琳叫住他,跑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发,说:“来看书啊。”

“没,来躲清静。我们班女生太吵了。”

“……”依琳赶紧闭嘴,避免成为他口中“很吵的女生”

他们一起找了个角落坐下。依琳放下电脑包就去找文献去了。

回来的时候看见沐晨认真得在写物理试卷。

她轻手轻脚,尽量不发出一点儿声音,打开文档开始码字。

看一会儿文献,翻一会儿知网,双手撑着脑袋想措辞。

【是谁发明查重率这个东西,我今晚就要去暗杀他!】她掏出手机,给于凯成发去自认为有趣的消息。

她把手机扣在桌面上,又打了几个字,又患得患失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没有回复。

每次都是这样。

依琳回他的消息无论何时何地都是秒回,于凯成对她永远是轮回。

她叹了一口气,又放了回去。又过了两分钟,她又拿起手机看。

“在等男朋友消息?”沐晨突然开口,问道。

“哪有!你个小孩子家家的,别乱说。”依琳压低声音,小声回答。

“那手机我暂存。”沐晨把桌面的手机收到他的书包里。

他解释到:“你动来动去,吵到我眼睛了。”

“……”这个理由是依琳没有想到的。学霸的脑回路。

“我作业做完,我再给你。”沐晨拉上拉链,拿起笔自顾自做起来。

依琳耸了耸肩膀,表示无所谓。

不知道是图书馆太安静,还是手机被收了静心了,那天,她的状态特别好,洋洋洒洒写了10000字,完全进入忘我的心流状态。

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她还反应过来。

旁边的沐晨早就写完了所有作业,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睡着的沐晨没有平时那么清冷的感觉,而是软萌软萌的可爱模样,完全就是个惹人爱的丸子。

她想要拍一张,发给蒋总看看。

沐晨把书包放在靠墙的最里面,依琳只要绕过沐晨去够拉链。

动作一大,身子失衡,眼看整个人压在了沐晨身上之时,依琳直接抵住了墙,勉强支撑住了。

还好有墙,不然两个人都倒了。

沐晨听动静本能想要抬头,结果对上的是依琳的近在咫尺的胸部。

“快出来,我快不行了。”依琳咬着牙,喘着气说出这句话。

说完,依琳刷的一下就红了:这话听着这么不对劲儿啊……

沐晨眼疾手快,不仅站起了身子,而且还托住了她的腰。

“你倒吧,没事。”

然后依琳就挂在了沐晨身上。

经历尴尬社死,她和他一路上都没说话。

依琳看到沐晨从脖子到脸,到耳朵都红透了。“你是不是感冒了?”

“没啊。”

“那好吧。”

沐晨从书包里掏出手机还给她,挥挥手准备说再见。

“我请你吃饭吧。”依琳突然想起来蒋总最近去北京出差了。他回家没饭吃。“就当我谢谢你扶我一把。”

沐晨乖巧的点了点头。

虽说沐晨家里有钱,但依琳也不是小气的人。

“我只是想当一个经常请吃饭的漂亮姐姐罢了”她笑着说。

没想到一语成谶。

他们真的成为了经常出来吃饭的关系。

为了早日完成毕业论文,依琳常常约着沐晨到图书馆写作业。

一见他的人,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手机,让他保管。

沐晨的学习习惯很好,不说话,没有小动作,在他身边分分钟进入沉浸式学习状态。

作为长辈,依琳自然更加要管束自己的行为举止,保持安静和专注。

托了他的福,依琳的毕业论文是全班最早顺利提交的。

毕竟高中生的作业时长还是很可怕的。

7

这小家伙生怕依琳看不到,生怕她又有借口不回消息。

依琳刚准备回复。

那头又发过来一条【姐姐,我来找你,好不好?】

真的受不了帅气弟弟喊姐姐,还这么温柔的语气询问。顶不住啊,顶不住!

【后花园,你过来吧】

发完这条消息的依琳,苦恼地拍了拍脑袋,准备和沐晨好好解释一下那件事。

说是酒后失德,是说一场失误,还是说只是简单一夜情……

她抬头看着暗色的天空,陷入沉思。

不一会儿,沐晨就捧着一盘天鹅酥和一些水果站在依琳的面前。

“喏,给你。你最喜欢的天鹅酥。”沐晨语气有些讨好。

依琳接过来,捏起一个天鹅酥送进嘴巴里咀嚼。

沐晨很自然地坐在秋千的另一边,沉默半晌,犹豫的问道:“姐姐,生气了?”

依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明明做错事的是她,反倒是弟弟先来哄她了。

“网上说姐姐们都喜欢野一点的男孩子,所以……对不起,吓到你了。”

“……”依琳苦笑。孩子啊……网上的话不能全信呐……

“明明是姐姐说了要负责的。”沐晨嘴巴一撇,作势要哭出来的样子:“可,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呜呜呜。”

我出名了。

二十年来,我黎安安的大名第一次在学校震了三震。

我前脚刚对校草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告白,扭头就把校霸给睡了。

事后校霸把我堵在墙角,危险地眯起眼睛:“怎么,想脚踏两条船?”

天知道,我当时心里慌得一匹!

第1章社死现场

我暗恋许言两年了。

许言性格冷淡,对追求自己的女生没太多印象,但对我绝对印象“深刻”,虽然在这里不算啥好词……

用我妈的话来说,我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天生就不知道矜持这俩字咋写。

于是,我恨不得一月有32天,一天有25个小时,时时刻刻出现在他面前。

他逃,我追,他插翅难飞。

我以为,自己会是特殊的那一个。

直到美院的校...

直到美院的校花来找他,我才知道,我和许言之间,从来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既然得不到他的心,那就先得到他的人!

然而当我醒来后,看着面前那张英俊却陌生的脸后,虎躯一震。

我TM好像……睡错人了?

在我N次整理思绪确认确实睡错之后,我压根都不带犹豫的就实施了跑路计划。

我将口袋里的全部家当——38元仔细叠好放在了床头。

就当作,酒后……那啥的补偿吧。

我的那只手还没离开,忽然被人攥住。

苏业醒了,挑眉看我,语调上扬:“便宜占完了就想跑?”

我赶紧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其实,这种事是相互的……”

他失笑,看着我的眼睛:“许言是谁?”

我一愣,有些窘迫:“……不认识。”

“哦,那你为什么骂了他一晚上?”

啊?

你确定不是告白了一晚上?

“既然你也醒了,那我就先走一步……”

我拔腿就朝房门冲过去,刚跑两步,腰上一紧。等我回过神来时整个人已经被苏业捞进了怀里……

我咽了咽口水,浑身僵硬。

“话还没说清楚,跑什么?”他将下巴垫在我的脑袋上,随手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气,语气慵懒。

“咳咳……”我被烟味呛了两口。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他随手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暼了眼床头的38元,伸手捏在手中把玩,眼中戏谑更甚:“这钱是给哥哥的?”

我的脸已经红得不像样子,多待一秒都会血脉喷张而死。

幸好这时房门被敲响,苏业手臂一松,我趁机逃脱,冲了出去。

那件事过后一连好几天我都没敢出现在许言面前。总觉得自己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心虚得很。

“在做什么?”

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我我”了半天。

他的心情似乎不好,不耐打断:“出来喝酒。”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手机上已经传来一阵“嘟嘟”的忙音。

他并不是在邀请我,只是通知我而已。

我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越是自我压抑,心里的苦涩便越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我盯着手机上那一通通话记录,似乎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起码在他难过时,想到的人是我。

黎安安,你多少是不一样的!

这两年来,许言的追求者没有一个人能做到我这样随叫随到,把自己放低到尘埃里。

虽然得到了“脸皮最厚”的称号,但起码让许言在众多差不多漂亮,差不多可爱的女生中牢牢记住了我的名字。

走到酒吧,灯红酒绿,我皱着眉头好一阵找。

脚步一顿,好像有人在看我。

一抬头就对上了一道淡漠的视线。

苏业身边围了不少人,几个小弟开始起哄。

“业哥,那边有个妹子在看你,还挺可爱的,喊过来坐坐?”

几人哈哈大笑,只有苏业没什么表情,盯了我一眼,眼神淡淡的,像是陌生人。

“可爱吗?”他反问一句,“应该是残暴才对。”

那话更像是说给我听的,联想到那天晚上的惨状,我的脸瞬间红了。

他绝对是认出我来了,我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原地埋了。

第2章暗恋的心酸

许言终于看见我,皱眉喊了一声:“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啊。”

我赶紧跑过去,还是老规矩,空一个人的距离坐在他身边。

许言不喜欢离他太近,这个动作我做了两年,现在都已经成了身体的条件反射。

对别人来说心酸的举动,我早已做到麻木,甚至连感伤的心思也没有。

许言盯了我一眼,不耐道:“过来,坐近点。”

我怔愣一瞬,心里乐开了花。

我知道许言心情不好,不断找话题逗他开心,他只是淡淡地“嗯”一声,然后一杯接着一杯,不断灌自己酒。

我有些心酸:“你别喝了。”

他根本不理会,我直接上手去抢他的杯子,他随手一掀我就倒在了沙发上。

沙发很软,身上一点儿都不疼。

但是心里突然好痛。

我低着头,努力藏起自己这副可怜的模样。

美院校花乔馨突然出现,还坐到了许言的对面,她二话不说,就着许言的酒杯灌了一大口酒。

乔馨呛得直咳嗽,骂了一句:“什么破酒?”

许言伸手大概想是帮她拍拍背,可手伸到半空中又收了回去。他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乔馨。

既凶狠又难过。

我和他离得太近,校花来后,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身体陡然紧绷——紧张、兴奋,并快乐。

只一瞬间我就明白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真辣,一点也不好喝。”乔馨放下酒杯瞟我一眼,对许言揶揄道,“交女朋友了?”

许言终于正眼扫了我一眼,没说话,倒了满满一杯酒,一口气全部灌了下去。

还是乔馨用过的那个杯子。

我盯着桌上那个杯子,杯沿上留下一个红色的唇印,也是许言刚才灌酒时嘴唇停留的位置。

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细细密密地疼。

有些事情原本也不用说得太清楚,是我自己太过异想天开。

“你不也交男朋友了?”许言这话闷闷的,眼底是压抑的翻涌情绪。

乔馨摊手笑了笑:“你说那个啊,分手了啊,哦,今天早上刚分,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许言一怔,扭头看向我。

那眼神太过直白,简直是明晃晃地在质问:你为什么会出现?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可他难道忘了吗,这一次不是我死皮赖脸要来的,是他心情不好,主动要我过来的。

但是没有人会在乎这些,总之,我成了三人中多余的那一个。

我默默苦笑,起身想找个借口离开。

隔壁桌突然“砰”的一声,苏业踹了桌子一脚,站了起来,扬着下巴扫来一眼。

“喂,年纪轻轻眼神就不好使?老子在这坐半天了,你跑那桌干什么去?”

我眨了眨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在跟我说话吗?”

他不耐地啧了一声:“这里还有第二个黎安安?”

眼泪在我眼眶里打转,我只想用最后一分力气体面地离开。

“不好意思,我朋友叫我,失陪了。”

我低着头跑了过去,刚在边缘位置坐下,又听见某人不满地啧了一声,苏业指节叩了叩身边的位置,语气很凶:“坐那么远,我能吃了你?”

我现在失恋了,我很伤心好吗。

这个家伙怎么这么讨厌,语气恶劣得要死。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脾气,抬头瞪了他一眼,大喊:“你又不是没……”

喊到一半,我就后悔了。

完了……

又是社死的一刻。

全桌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一个小弟笑道:“我就说业哥怎么做起了好人好事,原来是小嫂子啊。”苏也看着我,表情古怪,勾了勾唇,什么也没说。

气氛马上又热闹起来,我这才抬起头,却发现隔壁桌的许言正看着我,眼神复杂。

我心底一痛,眼眶顿时红了。

苏业不知道骂了一句什么,突然起身,拽着我的手就走。

第3章天上的星星

他把我堵在安全通道里,扣着我的下巴,语气很凶:“有情哥哥还敢来招惹老子?嗯?”

也不知道是委屈,还是他弄得我有些痛,眼睛一眨,眼泪就掉了下来,砸到他的手上。

他一愣,气笑了:“你还委屈上了?”

我甩开他的手,蹲下去,抱住自己,将脸埋在膝盖里,大哭特哭。

苏业皱了皱眉,头疼地揉着太阳穴:“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哭得这么难看,也不怕丢脸?”

我哽咽着吼他:“要你管,反正这里又没人看见,我想哭就哭!”

当着许言的面不能哭,背着他还不能哭了吗?做人怎么这么难,暗恋怎么这么辛苦!

“操,老子不是人啊?”

我别过头去,破罐子破摔:“反正在你面前更丢脸的事都做过了,也不差这一次。”

苏业愣了愣,竟然被我说服了,点点头:“好像也是。”

“抬头。”

我下意识按照他说的做,刚一抬头,下巴就被他扣住,嘴上一片温软,大脑一片空白。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吻惊到,一时都忘记推开。

“不哭了?”他戏谑道,从我的唇上移开,又亲了亲我的眼睛。

“你你……你不要脸!”

我指着他的手都在哆嗦,被苏业一把捉住,使劲擦了擦。

“你有病吗,好痛!”

他瞪了我一眼,表情有些凶:“这只手刚才碰过渣男了,必须擦干净。”

“你你你欺人太甚!”

我词穷了,十八年来,还是第一次遇到比我还不要脸的人。

苏业弯了弯嘴角,逐渐逼近:“还有更不要脸的呢……”

我小脸通红,整个人紧张到了极点,最后闭眼朝他胯下一踢,连滚带爬地跑路了。

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吓得我更加不敢回头。

呜呜,苏业大佬,这次是你先招惹我的,出了什么意外你负全责。

跑出来后正对上许言的视线,我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脸上还泛着潮红,很难让人不误会。

他沉声问:“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我……”我暼了一眼乔馨,咬着嘴唇,忽然什么也不想解释了。

你女神就在旁边坐着,还假惺惺管我干什么?

我别过头,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我没事,有事也用不着你管。”

这真是两年以来,我对许言说过最硬气的一句话。

很明显,许言也愣住了,反应过来后他有些恼怒。

“我脑袋被门挤了才会想管你的事,你自甘堕落是你的自由,谁也管不着!”

原来男神也会说尖酸刻薄的话,而且说出来杀伤力还出奇的大。

我呆住了,刚控制下来的眼泪又开始在眼底翻涌。

为什么我在你面前永远都抬不起头?

喜欢上一个人难道就应该卑微到尘埃里,任你随意践踏吗?

“老子的人当然用不着别人管。”

苏业一手扶住墙壁,艰难地踱步过来,抬起下巴,表面上还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只有我发现,他那张帅脸轻微扭曲在了一起,看来后遗症还不小……

许言站了起来,指着我骂:“黎安安你竟然不学好,和这种家伙混在一起,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我……”

我原本想要解释,话却哽在了喉咙,其实他根本不在乎我的解释。

许言还想多说点什么,苏业一个眼神递了过去,身后那群小弟一个个都站了起来,摩拳擦掌。

“哟,校草呢,劝你对我们业哥和小嫂子说话客气点,兄弟几个的拳头那可比铁还硬。”

许言动了动嘴角,吓得不轻,愤愤地坐下。

我跑了出去,不想看见他这副窝囊的样子。

他是我仰望了两年的星星,他不应该低声服软,落入凡尘的泥地里。

第4章决定不喜欢你了

自从那天过后,我好几天都没出现在许言面前。互不干涉,互不打扰,这样就很好。

一个人去食堂打了饭,还没坐下,有人招呼我:“安安,赶紧过来,你男神搁这儿呢!”

许言扒着碗里的饭,甚至懒得看我一眼。

我有些尴尬,“不用了,我坐另一边就好。”

许言一愣,抬头看着我,眼底复杂:“过来。”

大概我的身体已经习惯听从许言的命令,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朝那边走过去。

我像是个木偶人坐在他对面,觉得很别扭。

他的室友终于发觉异样,开始不停地找话题。以前这个活总是我来干的,我每次都能把他的兄弟们逗得哈哈大笑。

他的朋友都很喜欢我,除了他自己。

许言始终不吭一声,我也只是静静吃着饭。

食堂里周围很嘈杂,只有我们这一桌气氛有些诡异。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唏嘘,我抬眼一看,是苏业的小弟,前两天还在酒吧叫我小嫂子来着。

我视线偏移,他旁边坐着的不是苏业还能是谁……

小弟啧啧了两声:“业哥,您做人真是大度啊,小嫂子在陪别人吃饭,你也不生气?”

苏业没说话,冷着脸暼了我一眼,然后移开。

我赶紧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

“业哥,小弟想喝杯奶茶,饭卡里没钱了,业哥支援点?”

苏业心情不好,懒得搭理他。

那小弟胆子肥得很,继续说:“业哥别小气啊,我刚才还看见你从兜里拿出三十几块钱,现在这年头还有几个用现金的?弟弟体恤你,这就帮你去用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是那天晚上的三十八块?

他还带着呢?

苏业气笑了,掏出一叠纸票,不多不少刚好三十八,“想要?”

小弟连连点头。

苏业捏着那一沓钱狠狠在那人脑袋上敲了一下,骂道:“这是老子的卖身钱,你在想屁吃呢!”

那小弟眼睛都直了,不可思议道:“业哥,谁这么大胆子敢用三十八块来侮辱你?”

苏业没说话,只是又朝我的方向看了过来,动了动嘴角。

我听不见他的声音,但能看清他说的三个字——白眼狼。

我脸一红,慌乱低头,但死不承认。

我怎么算白眼狼?

第一次酒吧那次意外我俩都喝多了,责任对半。

第二次他虽然帮我解了围,但也是强吻了我的补偿,两个相欠,怎么搞得我还欠他一样?

理清楚思绪,我终于有底气怒视苏业,却发现许言正冷眼看着我,脸色黑得吓人。

他的室友小声道:“安安,和许言吃饭的时候就别和其他男生眉来眼去了吧……”

许言直接将筷子摔在桌上:“你管她干什么,她爱和那些混子在一起咱们可管不着!黎安安,我真没想到,现在你已经堕落到这个地步了!”

说完,端起餐盘头也不回地走了,好像我是什么肮脏不堪的东西,多看一眼都嫌弃。

他室友有些尴尬,“你……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前几天你和许言告白,我都以为你们已经要在一起了……”

是啊,当时我也是这么以为的。

可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他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我的感情,一次都没有。

两年了,铁打的人也该知道累了。

我摇摇头,对他说:“麻烦你帮我给许学长带句话,就说……我已经决定,不喜欢他了。”

第5章闯入

决定放弃一个喜欢了两年的人,说不难过是假的,我几乎被压得透不过气来。

一个人沿着湖边转悠,捡起石头用力地砸向湖面,一颗接着一颗,像是要把心底的不如意通通都扔出去。

“啊——”

我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低头想捡那块大石头,下一秒,脑袋砸到了一堵肉墙上。

“眼睛长在下巴上了,走路都不知道抬头?”

还是那副贱兮兮的语气,我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

我直接横跨一步,绕过他,继续走。

苏业反手抓住我的手腕,笑了笑:“哟,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了?”

我大惊,抬头瞪着他。

这人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啊,幸好这附近没什么人。

我松了口气,挣开他的手。

“我那天穿的是裙子。”

苏业:“……”

是条粉色的小短裙,许言最喜欢的颜色。

他皱了皱眉:“别穿那条裙子了,穿上像个未成年,下次换成黑色。”

“我又不是穿给你看的……”

我一顿,反正我也不想穿给那个人看了。

不穿就不穿了吧。

“和情哥哥吵架了?”他盯着湖面,漫不经心地问。

我叹了口气,连情哥哥都算不上,只是我一个人的单相思而已。

“用不着你管,我要回宿舍了,你一个人慢慢看湖吧。”

苏业抓住我的手,将我抵在树上,戏谑道:“刚把老子睡了,扭头就为别的男人要死不活的。你胆挺肥啊,都渣到老子头上来了?”

我有些慌,毕竟校霸的大名如雷贯耳。

我一低头暼见了苏业兜里的十元大钞,顿时有了底气,“那晚的钱已经结了,咱们两不相欠。”

“呵。”他弯腰逼近,“你哪只眼睛看出来老子就只值三十八块?”

我有些心虚,连声音都弱了下来。

“那天兜里只剩那么多了,全都给你了……”

我?!!!

这个人还要不要脸了,这种事明明是女生更吃亏,究竟是怎样厚的脸皮,才能支撑他把这句话说出来的?

我愤愤地抢过他的手机,扫了二维码,恶趣味地转过去二百五十块!

我抬头瞪着他,期待着看他生气的样子。

苏业却只是勾了勾唇,淡定道:“幼稚。”

那条转账苏业根本没收,隔了24小时又给我退了回来。

因为金额是250,所以才不要?

哼,死要面子活受罪,反正我是不会再转一次钱了。

恶劣的家伙,再见,再也不见!

当天晚上,我收到了苏业的邀请,明天参加他的生日聚会。

我头皮发麻,懒得理会。

没多久他又发了一条消息:“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

我纠结了许久,才回了一个“好”。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先去买了一份礼物,再赶去酒店。推开包厢的门,里面乌泱乌泱全是人。

这种恶劣的家伙,朋友竟然这么多?

“小嫂子,你终于来了,业哥都等急了!”

又是那个小弟,好好的人为什么偏偏长了一张嘴啊?

我一抬头就对上了苏业一张似笑非笑的帅脸,他坐在包厢中间,冲我招了招手:“过来。”

我站着没动,一度怀疑我眼花了,为什么乔馨正坐在苏业的身边?

我的表情更加不自然了。

苏业叹了口气,忽然放柔了声音:“乖,过来。”

我老脸一红,赶紧走过去。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让我坐到了他身边。

苏业眼尖,瞥见我手里的纸袋子,挑眉笑道:“送我的?”

我赶紧把东西塞进他怀里,敷衍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他笑了笑,恬不知耻:“你来了,我当然快乐。”

另一边的乔馨笑着插话:“业哥,你来看看我的礼物,是你最喜欢牌子的最新款运动鞋。”

校花果然出手阔绰,一双大牌运动鞋得好几千呢,比我一个月的零花钱还多。

对比下来,我送的礼物多少有些寒酸。

乔馨笑开了花,“也赶紧看看安安的礼物是什么吧,我都有些好奇了。”

我有些尴尬:“就是一个普通的小猪存钱罐,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乔馨“啊”了一声,惋惜道:“那还真是可惜,业哥从来不存钱的呢……”

我的尴尬又增加了一分,脸都要笑僵了。

一只手忽然捏了捏我的脸,然后又扯了扯,苏业满意笑道:“媳妇真好,勤俭持家,我很满意。”

我顿时垮下脸来,什么叫你很满意啊,我那是故意买一个小猪来恶心你的好吗。

一只手捏的不满意,苏业竟然两只手一齐上了,边捏边笑:“就喜欢这种小肉脸,捏起来舒服,亲起来更舒服。”

我的脸又又又红了!

呜呜,真的不是我没出息,实在是敌人太强大。

另一边脸上没有二两肉的乔馨,脸色不太好看,“业哥真会开玩笑,女生太胖了穿衣服会不好看的呢。”

苏业掀了掀眼皮,一直盯着我,喊了一句,“肖二,你不是喜欢瘦的吗?来,给你个机会和美院校花交朋友。”

肖二就是那满嘴跑火车的小弟,他红着脸凑了过来,挡在了乔馨和苏业中间。

乔馨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却又碍着苏业的面子不敢多说。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睫毛又翘又长,我正面命中了那份颜值暴击,顿时头晕眼花。

我的心脏越跳越快,怎么也控制不下来。

“晏韶敏,说你爱我。”床榻之间,太子欺我身,低低逼问。

我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他拿我当替身,还逼我说爱他。

见我没反应,荆辰逸底下狠狠掐了我一下,我睫毛狠狠颤动,只得回答:“爱,爱。”

1.

爱吗,自然是爱的,爱他在床上活好不黏人。爱他那张和荆玉泽相似的脸。

是,不止他拿我当姐姐替身,我亦拿他当做他荆玉泽替身,不过这秘密,只有我知道罢了。

如果有人知道我俩关系,只以为我晏韶敏,尚书府家庶女,恬不知耻勾了当朝太子,上了他的床。

做完后,我偷偷回了家,碧落走过来给我递上一身干净衣裳,眸光担忧:“小姐,大小姐回来了。”

我换衣服的手一顿,笑得慵懒,...

我换衣服的手一顿,笑得慵懒,意味不明。

那还真是可惜,想来过不了几天,我的炮友就要和我说拜拜了。

荆辰逸的白月光回来了,自然不需要我。

“小姐,明日是太子府选妃。”碧落又道。

嘴角笑意放大,我很是了然:看看,晏语嫣刚回来,荆辰逸就忍不住了。

2.

尚书府的嫡女回府,派头十足,外面敲锣打鼓声响的我头疼,但没过多久就散了,因为晏语嫣要去参加选妃。

大小姐跟前的婢女来叫我一起。

我躺在太师椅上假寐,闻言睁开眼睛笑着应了。

说来,自从我穿越至今,还未曾见过这位医术卓越自请去边塞行医的嫡姐。

见了后,果然名不虚传。

她盈盈笑,温婉动人,不似我长相妖冶总被人叫狐胚子。

她往那一站,通身嫡女的大家风范,令人不自觉矮了半头。

当然这些人里不包括我,我是正儿八经的现代人,且以前是个杀手,古代的规矩,我是一个都没放在心上。

“长姐。”我微微行了一礼,她点点头,并未对我表现出亲热或冷淡,想来是不屑与庶女结交,我也不想上去讨人嫌。

就这么到了太子府。

看自己的相好选妃,还真是件奇妙的事情。

这些女子各个面容姣好,后花园里,能与百花争艳,女子低低笑的声音十分动听。

我无聊地站在最角落,这事儿肯定是轮不到我的,且我一点不想轮到我。

我还等着荆玉泽什么时候回京城呢。

但显然有人不想让我如愿。

丞相府家大小姐蓝玲儿,趾高气昂地走过来:“哟,太子选妃,怎么什么人都敢来了。太子怎么可能看上你这个狐媚子?”

她旁边是我的嫡姐,如天仙般的容颜安静着。

我默了一下,好脾气地道:“是呢。”太子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就这后花园离她最近的那个石桌,我们不知道在那上面做过几次。

蓝玲儿见我不生气,自己把自己气到,又讥讽:“狐媚子样!”

我又连连称是。

可不是嘛,多亏了这幅狐媚子样,我才能把荆辰逸在床上勾的神魂颠倒。

蓝玲儿真被我的无耻气到了,这在场的世家女,谁听到这种话不委屈死,就我不要脸,还应着别人骂我。

就在这时,皇后娘娘和荆辰逸来了,及时中止了蓝玲儿对我继续人身攻击。

我喘了一口气,漂亮的狐狸眼依旧漾着笑。

纵然我脾气再好,被人辱骂,哪有忍气吞声的道理,说不定今晚就偷偷捏死她了,到时候还得让荆辰逸给我处理后事。

这多麻烦,我们两人可是马上都要断了哩。

众人给皇后太子行礼。

我偷偷往上看。

那男子身形颀长有力,一张如雕刻般完美有型的脸上冷漠无情,深沉的眼里如一汪看不见底的泉,令人捉摸不透。

我撇了撇嘴。

真是人模狗样,昨夜还缠着我在我耳边说要死要活,今天就迫不及待想把晏语嫣立为太子妃。

可怜我心心念念的荆玉泽,不知道回京城是今夕是何夕呢。

皇后庄重典雅,纵使生了太子,也看不出来有岁月折磨过的痕迹,话语柔和不失威严:“今日给太子选妃,不必拘束,都落座吧。”

我坐在最角落,吃着桌上的荔枝,顺便听听情况。

京城谁不知荆辰逸心悦晏语嫣,这宴会就是给晏语嫣撑场子呢。

就连皇后也对晏语嫣多加偏爱,唤晏语嫣一起坐在身边,笑道:“嫣儿终于从边塞回来了,可想死本宫了。”

晏语嫣温婉地笑:“臣女也想您。”

听这俩人寒暄实在是无聊。

我趁没人注意,溜了出去。

太子府的后花园,若荆辰逸是第一熟悉,那我应当是第二。

毕竟我俩在这做过不少少儿不宜的事情。

我一边走,一边想。

突然,一个有力的手臂从身后环住了我的腰,男子熟悉的气息铺天卷地袭来,轻轻啃咬着我的耳垂。

手也胡作非为地乱摸。

我却了然,转身娴熟娇媚又柔弱地缠上他身子:“太子殿下,”

荆辰逸胡乱抓着我的衣服想弄开,我挡了挡,俏娇着嗔怪:“太子,今天后花园这么多人呢。”

荆辰逸亲着我的唇,含糊不清堵住我的话:“怕什么,谁撞见杀谁。”

我只好微微仰着头顺应。

倒是突然想到刚刚蓝玲儿骂我狐媚子,荆辰逸看不上的话。

痴痴笑,也不知道蓝玲儿看见台上冷峻无情的荆辰逸如今这样迫切与我行这事,是何感想。

“笑什么”荆辰逸皱着眉,掐了一下我的腰,他不满我和他做事时跑神。

我立刻亲了亲他唇:“没什么。”

荆辰逸似是想到什么,沉了声音问:“今日选太子妃,你没什么想法”

我笑得娇媚妖娆,我知道这人最喜欢我这幅模样,不然也不能整个京城就我给他勾到手。

“我能有什么想法,您看上谁就是谁了。”言下之意是暗示荆辰逸定晏语嫣,我没有想法。

这对他而言肯定是标准答案。

哪料他猛的用力,冷哼:“你倒是大度。”

我压抑住快破喉的痛呼。

心里纳闷我怎么又惹这尊瘟神生气了。

荆辰逸垂眸看着我,意味难测。

结束后,他道貌岸然整理衣衫,我看着凌乱的头发和碎了的衣裳,不满地皱眉。

怎么都是做这事,他半分看不来凌乱呢

“皱什么眉”一道低沉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

我连忙倩笑:“没没没。”忽的话锋转了,“殿下,长姐回来了,你以后是不是就不用我了”

我自认为这话是没什么问题的。

却不料这话撞了他不知道哪门子枪口,骨节分明的手捏着我的脖子,漆黑的眼看不清情绪:“少自以为是。”

我:“呜呜呜。”神经病,死变态!

卖了好几下惨,他才松了手。

他肯定是误会我想管他的事情,才发脾气的,我暗暗下决心下次聪明些。

这才能维持好良好的炮友关系,就算分,也是好聚好散嘛!

那次宴会后,我以为晏语嫣成为太子妃的圣旨马上下来,但是没有,不光没有,关于给太子选妃这消息也不了了之。

倒是有了新消息。

荆玉泽要回来了!

想到那个翩翩少年郎温润如玉的模样,我喜笑颜开。

就连荆辰逸今夜给我传信让我去太子府的消息都没理,我已然想好和荆辰逸划清界限了。

笑话,正主回来了,我不忙着勾引正主,抱着一个替身算什么。

但是我忽略了,荆辰逸,这是个变态加神经病。

今夜我没去找他,半夜,他翻了我的床,在我闺房床榻上不分轻重地撕咬着我。

4.

我原本想拒绝,但他那双漆黑森冷的眸子死死的看着我,我立刻不敢吱声了。

反而娴熟地缠着他:“殿下,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才没有去。”我语气娇柔做作,却刚好能拿捏住荆辰逸的心。

闻言,他把那双黑黢黢的眸子移开,掀了掀眼皮,冷笑:“本殿怎得看不出来有何不适,看来是本殿给你惯坏了。”

我暗暗皱着眉,听说今日荆辰逸和晏语嫣在承恩寺遇见了,难不成在晏语嫣那触了霉头,所以来折磨我

心里骂荆辰逸是个畜牲,面上我却丝毫不显,甚至把他抱得更紧了,跟个狐狸似的眼微微眯着,娇笑连连。

荆辰逸却没半分怜惜,我不敢惹他再发脾气,讨好地献上柔软的唇。

“殿下,长姐回来了。”

他啃咬着,含糊不清回了句:“嗯。”

我推了推他,勉强喘口气:“那……我们到此为止”

“轰——”

陪了我十几年的桃木桌,瞬间碎成了渣。

我:“……”

我自认言辞恳切,将自己身份认的清清楚楚,甚至都不提出要名分要钱财。

可荆辰逸大发雷霆,给我吓得瑟瑟发抖之余还不忘紧紧抱住他。

或许是我紧紧抱着他的动作对他有几分慰藉,他如刀子一般森冷的目光扫过我的脸,带着几分怪异悚然的温柔:“晏韶敏,你又不乖了。”

我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荆辰逸只有在非常生气的情况下才会叫我的名字。

我意识到,这段感情分开与否,好像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可是,我的荆玉泽,啊不,现在还不是我的,荆玉泽,马上就回来了啊!

次日,京城发生一件大事,尚书府庶女离奇失踪,太子主动请缨,揽下这个案子,说帮尚书府找到女儿。

晏尚书感激涕零。

京城众说纷纭。

说尚书府庶女不检点,被人掳走,这下坏了名声,又说太子对晏语嫣情真意切,甚至揽下这种差事。

而舆论的主人公,我,被囚禁在了太子府。

我:我真的想哭。

碧落也被掳过来伺候我,我咬着唇不说话,碧落担心地看着我。

今天,距离荆玉泽回京的日子还有三天。

荆辰逸这个禽兽,给我关在他书房里,折磨我。

我都不知道哭着喊了多少次,我要被他折腾死了,他才放过我。

趁着荆辰逸上朝,我靠在床榻边休息,轻轻转了转手上的血红的玉镯,眼神慵懒又嘲讽。

想两个娇妻一起在怀吗可我只拿你当炮友。

荆辰逸上完早朝就迫不及待进了书房看我,又是一顿凶狠的啃咬,我现下下定决心要断了联系,就冷着脸,没反应。

他亲了几下意识到我过分冷淡,一双阴翳的眼神死死地看着我,那眼神像毒蛇盯人一般,我又忍不住想打个寒颤。

但我克制住了,只是懒洋洋地说:“真无趣。”

荆辰逸一愣,似乎没想到,一向在他面前装作乖巧可人的我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却嫌不够一样:“这话我只说一遍,放我走,踏马的晏语嫣都回来了你还抓着我不放,有病啊。”

荆辰逸震惊。

大概是在想,原来我不仅会床上勾人,竟然还有骂人这一面。

许是我这尖利一面他从未见过,反而引起他的兴奋。

5.

滔天怒意排山倒海而来,他近乎惩罚似的咬着我,好像要将我连皮带肉吞下去,咬牙切齿:“晏韶敏,你别忘了,是你先勾引我的。”

我被他咬了也不恼,只是懒懒地躺在他怀里笑,笑的格外冰冷疏离:“那又如何,说开始的是我,说结束的也是我。”

瞬间,男人身上凌厉的气势翻了一倍,他震惊且愤怒地看着我,看样子实在不相信我平日柔弱的模样怎么会大变样。

我有些害怕,但强装镇定。

昏过去前,我后悔地想,我不该当初去勾引荆辰逸,就算荆玉泽走了,我厚着脸皮跟着去,也不至于现如今被荆辰逸在床上折腾死。

我这下彻底被荆辰逸锁死了,就那么大个书房,哪里都不能去,甚至荆辰逸给我脚腕上栓了一条锁,走路时一碰一响,在哪里都听得见。

他满意极了,我一贯闲散的性格几乎破防。

我当初究竟勾引了一个什么样的变态!

又是一夜旖旎。

荆辰逸醒了,怀里抱着的温软的人却空空如也。

太子府上下戒严,太子杀了好几个侍卫,全府上下战战兢兢,生怕谁惹了他不快。

而我在闺房的床榻上悠悠转醒。

笑话,穿越前我可是个杀手,穿越后到了不得宠的尚书府庶女身上,我第一件事情就是培养了一批训练有素的杀手,现代格斗跆拳道那些,配上古代轻功之类术法,百名杀手迅速崛起,成了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第一大帮派“暗夜”。

我培养了这么多年,可不是白培养的,这里面一人可抵挡百名御林军,说点大逆不道的,再配上我随便制出来的炸弹,就算我要称女帝,也没人拦得住。

可惜,身为暗夜背后的主子,我没出息,沉迷美色,一天只围着太子转,整天想怎么做好荆辰逸的小舔狗,伪装好小白莲,让他再睡我一次。

现在好了,我不想当荆辰逸的小舔狗了,当然,我也不想称帝,因为我要换个人舔了。

眯了眯眼,躺在太师椅上慢慢摇着,咬了一口甜甜的桂花糕,我幸福的冒泡泡。

害,当舔狗就这点好,今天想舔谁就舔谁,明天不想舔了就换个人舔。

也不知道荆玉泽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笑着舔了下嘴角。

6.

今天是怀王荆玉泽回京的日子,晏席摆在大殿,朝臣可携家眷参加。

我穿了身浅绿主白的襦裙,挽了漂亮的发,这副行头,给人第一眼就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女子形象。

想来荆玉泽那样儒雅的人一定喜欢!

宴会上载歌载舞,一道白袍身影儒雅有型,跃入我的眼帘。

他微微拱手行礼:“父皇。”

台上皇帝年事已高,身体也不怎硬朗,摆了摆手示意平身。

荆玉泽落座。

而自始至终,我的眼没离开那道儒雅的身影。

这一幕,自然毫无保留的落在荆辰逸眼里。

“砰——”太子前的桌子碎成粉末。

众人震惊。

荆辰逸不卑不亢,面色平静向台上解释:“父皇,儿臣失手了。”

皇帝自幼宠爱太子,也只是淡淡笑笑,没责怪。

中间歌舞又开始演奏。

一道如毒蛇一般冷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我当然知道是谁的,却只是淡淡抿了一口酒。

我将态度摆的明白,要和荆辰逸划开距离。

甚至在宴会中间,主动去找荆玉泽搭话。

是离大殿比较偏的角落。

看着风度翩翩的背影,我眉眼温和带笑行礼:“见过怀王。”

荆玉泽转身,如清风般和煦:“免礼。”

我从前和荆玉泽不熟,只淡淡说过几次话,他反应让我略微惊讶。

因为他对着我笑:“晏韶敏尚书府家的千金。”

我轻轻蹙起好看的眉,依旧笑着:“王爷认得我。”

我是最不起眼的庶女,哪里称得上千金。

荆玉泽眉眼俊朗和煦,没有回答,转而问我:“大殿里歌舞升平,你怎么出来了。”

我面不改色:“太吵了,吵的我耳朵疼。”

荆玉泽却如获知音。

当代女子皆崇明权势,这样的社交场合都巴不得有什么作为得权贵青睐,而荆玉泽自小远离官场,不喜欢宴会,就连这次回京,都是因为皇帝身体不好,隐隐有退位之势,宣他回来。

荆玉泽不喜这些,自然觉得我与众不同。

我狐狸似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荆玉泽朗声言:“你可真是与众不同。”

我笑笑。

这边郎才女貌,两人侃侃而谈,画风和谐,却忽的身后出现一道声音打破这画面:“你们在干什么”

荆玉泽含笑,温和道:“皇兄。”

我捏着手里的帕子,表面亦是不卑不亢:“参见太子。”

荆辰逸森冷带着审视的目光扫过我俩,最后落在我身上,冷冷道:“问你话呢。”

我口齿清晰,不见慌乱:“偶遇王爷,闲聊几句。”

荆玉泽看见我见到荆辰逸不卑不亢的态度微微惊讶,想来是没见过在荆辰逸这尊煞神面前还能坦然自若的人。

我暗暗想,就算真有几分怯意,也不能表现出来,我得在荆玉泽面前给他深刻印象,且得是好印象。

手心涔出几分汗,我表现得泰然自若:“王爷,臣女告退。”说罢,做了个礼,退了下去。

但没走一步,荆辰逸长臂一伸,将我狠狠禁锢,拉扯到他怀里,低头语气狠厉:“晏韶敏,你装什么不熟”

他手掐着我的腰,言语挑衅露骨:“去哪啊又去找野男人本殿允许了吗”

说着竟然在荆玉泽面前动我的衣带。

我震惊地伸手打在荆辰逸手背上,“啪”得一下,声音大的把三人都惊到了。

荆辰逸和荆玉泽是没想到我竟然敢打荆辰逸,而我是觉得下手太重,荆辰逸会给我掐死。

但是荆辰逸如此无耻不知分寸,是我意料不到的。

我打完这一下,转身挣脱他的怀抱,冷冷地掉头就走。

荆辰逸没有阻拦,荆玉泽也安安静静的。

背对着荆玉泽,我没看见,荆玉泽温润如玉的外表下,眼底闪过一丝违和的兴然。

荆辰逸冷淡地看了一眼荆玉泽,不屑地勾了勾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小动作。”

荆玉泽佯装不知,笑:“哥哥在说什么,臣弟不懂。”

荆辰逸表情冷漠,拂袖而去。

荆玉泽眼底深处的兴然扩大。

7.

荆辰逸最近跟销声匿迹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一直惴惴不安偷跑回家他会不会和我算账,但是日子一天天过去,那边没什么动静,我也心安了。

上次偷跑回尚书府,我对外宣称是太子救了我,且救我时我并无任何伤害,就是有人说我出去遭遇不测,有太子这尊大佛的名号在,也没人敢提。

但是我没想到,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那没心的爹,竟然趁机把我塞进太子府。

我一个庶女,只能做妾室,所以荆辰逸许我侧妃之位。

听到这个消息,我觉得我的太师椅都好像重的摇不动了。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这便宜爹还真是不当人。

拈了一块桃花酥放在嘴里,桃花味道在我嘴里慢慢漾开,我不紧张,反而笑的妖冶。

荆辰逸没招使了只得用那便宜爹来压我。

阖着眼假寐,碧落进来道:“小姐,大小姐来了。”

我幽幽睁开眼。

有人比我还急呢。

起身,对着进来的人浅笑:“姐姐怎么来了”

从来举止大方温文尔雅的晏语嫣冷着脸看我,步子急促杂乱显现出她此刻心绪很乱,声音都带了几分尖锐:“晏韶敏,你好手段!”

我摸了摸鼻子,没想到这位嫡姐看似沉稳,实则如此沉不住气。

“姐姐这是做什么”我装作不知,疑惑问。

晏语嫣咄咄逼人:“太子让父亲将你许给他,你会不知情”

“妹妹当然不知,太子自幼喜欢姐姐,这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情。”果然是那个狗男人干的!

我以为我这话会让晏语嫣情绪暂缓,哪料她捏了捏衣摆,一直看着我,目光难测。

我坦然地回敬目光。

良久,晏语嫣才收回视线,冷冷道:“那为何太子会让父亲将你许给他”

我咬了咬唇,紧张兮兮的模样很是让人放松警惕。

“我不知道。”说着,潸然泪下,“不怕姐姐笑话,妹妹心悦怀王,对太子并无意,那日和怀王偶遇说了几句话,被太子撞见,可能太子误以为我们互生情愫,他对怀王有敌意,自然想横刀夺爱。”

我这番解释有理有据,安慰了晏语嫣的心。

她神情终于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冷淡:“那太子要纳你入府,你是何想法”

“我,我自是不愿。”

看着晏语嫣被我忽悠的团团转,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可怜我俩一起遇见荆辰逸这个祸害,还有这厮,竟然想坐享齐人之福,真他妈王八犊子。

我眨了眨眼,继续道:“姐姐既然知道太子对你情深义重,为何不主动找他”

荆辰逸喜欢晏语嫣,而晏语嫣也对荆辰逸有意思,为什么不早早两人相好,这是我一直以来的问题。

晏语嫣冷淡的脸明显一僵,好几秒才说:“太子生性冷淡。”

我有些疑惑。

太子生性冷淡那狗在床上恨不得把人玩死,怎么着都不像冷淡的意思。

我大着胆子出主意:“那更得需要姐姐主动了,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你稍微主动些,太子定当把持不住。”

肯定是因为晏语嫣太高冷,而荆辰逸那个家伙外冷内热,只要晏语嫣稍微主动,干柴遇烈火,这不就成了!

我忽略刚刚的不解,努力给晏语嫣出主意。

想来有趣,我们这两姐妹素无交集,现在说这样的体己话还是因为一个男人。

晏语嫣是自幼养在阁中的大小姐,从没听过我这样的虎狼之词,闻言脸颊微红,但却若有所思。

看来是听进去了。

我窃喜。

成亲之日马上到了,就看我这位嫡姐如何做了!

8.

我想一头撞死在太子府后花园。

真的,从来没有这么想死过。

成亲前日是中秋,皇后设晏太子府款待诸位大臣家女眷,我当然也是其中之一。

这事可把我开心坏了,正愁晏语嫣怎么拿下荆辰逸,机会就来了。

看着台上冷漠如神祗的存在,那张刀削般的俊脸如鬼斧神工,可惜坐在那目不斜视,冷的像隆冬里消不掉的冰。

那人起身,出去了。

我一边叹着自己眼光好,一边暗暗给晏语嫣使眼色。

晏语嫣轻拈桌前果酒,抿了一口壮胆,而后文雅起身,缓步走了出去。

我祈求晏语嫣勾引成功,这样我才能对荆玉泽下手。

经过上次的事情,再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在和荆辰逸没断干净的情况下,找荆玉泽搭话。除非我想在荆玉泽面前声名狼藉。

这宴会太过无聊,我趁没人注意走了出去。

太子府确实大,但我也没有想去的地方,只无聊转转。

也是我运气好,竟然遇见荆辰逸和晏语嫣二人,看着那边正在讲话的二人,我呼吸一滞,赶忙躲在旁边的大石头后。

既然碰见了,不偷听一下说不过去。

那人负手而立,因气势俊冷,带着衣袍随风的角都带着冷,晏语嫣穿了粉白色襦裙,簪了漂亮的流苏簪子,清冷干净,煞是好看。

许是没主动和男子搭过话,晏语嫣咬着唇角有些紧张,但大家风范犹存:“殿下和妹妹的婚事……”话说一半,意犹未尽。

荆辰逸身形未动。

我以为他要说些安慰的体己话表明心意。

晏语嫣没说话,大概也在等他讲话。

谁知道空气就这么冷下来了,风里随着几片叶子卷起又落下,显得冷又寂。

我懵了。

荆辰逸依旧一个字都没吐。

晏语嫣表情瞬间有些窘迫地难看,脸色涨红难堪,欲言又止:“殿下。”

那眉目含情恰到好处,柔弱又不失脾性,看得我一个女子都心动,暗暗捏了捏拳,在心里呐喊:长姐加油!

“滚。”那高大俊逸的背影如山,冷的令人发指地吐出一个字。

别说看晏语嫣的表情,就连眼皮都没提一下。

我以为我耳鸣出了差错,心乱耳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好巧不巧暴露在他们两人的视野。

这动静太大,几乎是我刚发出声音,那边两个人就同时看向了我。

我:……

于是我眼神惊恐,在晏语嫣愤怒仇视的眼神里,看着荆辰逸两步并作三步走过来抱起我。

他两根手臂粗壮有力,衣袍也不知道用的什么布料,总之我隔着裙子挨到他的衣服,冷得像碰到了蛇,好像两只粗壮的大蟒蛇丝丝地缠着我。

手臂的主人显然更不好惹,阴森森的话一字一句的:“晏韶敏,偷听人说话,好听吗”

我颤了颤身子,呜咽一声。

因为荆辰逸不轻不重地揉着我刚摔疼的屁股。

晏语嫣脸色极其难看,像是被打翻的颜料盘,有些红,又泛着惨白。

完了,这下给晏语嫣得罪死了。

别碰我屁股,别碰老子屁股!

我颤颤巍巍想躲荆辰逸的魔爪,可是并没有什么用。

泄愤似的,荆辰逸掐了一把我的屁股。

我捂着嘴怕发出声音让晏语嫣觉得我在嘚瑟,尽管我真的很疼。

我真想一头撞死在后花园,没脸见人了。

被荆辰逸带去他的寝殿。

最后做了什么当然不必多说。

晕过去之前,我听见荆辰逸在我耳边冷冷低语:“晏韶敏,这几天给你的自由,是不是让你忘了本”

第二天幽幽转醒。

这狗不知道和我的便宜爹达成了什么交易,我是彻底被卖了。

往常两人睡了后他至少还会让我按时回去怕被人发现污了我清白,昨夜他折腾我中间晕了又醒,醒了又晕,一晚上没睡,就在太子府呆了一夜。

甚至我醒了后,丫鬟告诉我,太子去上早朝了,尚书府见我一夜没回,也没人来寻。

我软着腿洗了身上,换了身干净衣服往回走。

还不忘狠狠啐一口那个狗。

真他妈禽兽!

正心里骂着,走路不留神,直愣愣撞了脑袋。

我捂着头,两眼泪汪汪抬头看。

许是我这幅呆愣的模样取悦了荆辰逸,他竟低低笑出了声。

我呆呆地愣在原地,因为我就没见荆辰逸笑过。

他展眉时眉眼少了凌厉,唇角微勾,竟然比荆玉泽还好看。

荆辰逸摸了摸我的头,语气里带了难得的柔意:“韶儿,你真笨。”

我更恍惚了,跟醉了一样。

最近一门心思想和荆辰逸分开,好久都不主动讨好他,总惹他生气,荆辰逸一直叫我全名,好久不叫“韶儿”。

荆辰逸察觉自己态度改变,立刻冷下来:“明日就成亲了,今儿别乱跑。”

我来不及想荆辰逸变脸,小鸡啄米般点头,只盼赶紧远离这尊煞神。

荆辰逸看我态度敷衍,眼神又是一寒,他大概是想到明日成亲,又转而缓下来,没有多说了。

我连忙溜了。

9.

令我咬牙切齿的是,荆辰逸安排了两个侍卫看守我,应该是防止我明天之前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我气死了,但我又不能明目张胆反抗。

不过门口这俩人倒是阻止了晏语嫣前来找事。

想到原本的合作伙伴可能变成敌人,我这脑壳子就隐隐作痛。

第二天一早,我被一行人弄醒。

洗澡换衣熏香挽发。

那嬷嬷厉害的很,我困得直打瞌睡,她带着一帮子人毫不被影响。

我勉强清醒,看着铜镜里容光焕发,漂亮妖冶得像一条美丽的九尾狐的自己,不免欣喜,哪有女子不爱美。

只是,“嬷嬷,侧妃成婚,可穿正红”

就算我再不懂规矩,也知道古代正室才可以穿正红色衣服,更别说婚服这么重要的东西。

嬷嬷面不改色看我:“时辰到了,太子妃。”

太,太子妃!

穿越女成了我的庶妹,为了压我一头就勾引了我的未婚夫,还妄想成为太子妃。可他们二人却不知,我嫁给谁谁才是太子。

“父皇,魏宁德,举止娇纵跋扈,欺辱庶妹,不学无术,琴棋书画样样不精,儿臣实在难以忍受,所以今日儿臣恳请父皇允许我解除婚约。”

朝阳殿内,我的太子未婚夫婿邵容,正跪在地上恳求圣上解除与我的婚约。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我身上,似乎是在等着我的回应。

我轻抿了口茶,歪头陷入沉思。

实在想不通自己当初脑子究竟灌了多少水,才会看上这个过河拆桥的蠢蛋。

“不知太子为何要与我解除婚约?”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明知故问。

邵容看上了我的庶妹魏向婉,一个诡异又奇怪的女人。...

邵容看上了我的庶妹魏向婉,一个诡异又奇怪的女人。

他们二人暗通款曲了半年之久,殊不知我早就知情,甚至连他们俩定下海誓山盟不离不弃的情话都一清二楚。

昨日我等待许久的心仪之人回京。

听到消息后,我便故意设计撞破了他们两人相拥苟且的画面。

我原本想的是找个理由私下解除婚约,好让我们各自奔向心爱之人。

却不成想邵容竟然理亏到恼羞成怒,今日跑来颠倒黑白,想要往我头上泼脏水。

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邵容如此狼心狗肺,那我也没必要再留那点连他都不要的脸面。

“理由我刚刚已经说了,没必要在重复一遍。”

邵容心虚的瞪了我一眼,眸中饱含嫌恶,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般。

我不怒反笑,唇齿轻启拔高了音量,确保殿内每个人都能听得真切,才缓缓开口。

“是吗?可我听闻太子殿下与我那庶妹今日走的很近,举止亲密到让旁人误会她才是未来的太子妃。”

“我与婉儿妹妹清清白白,那都是旁人乱嚼舌根,怎能听进?你自己不讨未婚夫婿的喜欢,却还要将错怪罪给别人,这样自私自利的性子有那个男人会喜欢?”

邵容专心致志的想要败坏我的名声,却没发现全程未说话的圣上脸已经黑如锅底。

“放肆!就算宁儿不是你的未婚妻,那也是你堂妹,你怎能如此诋毁她?宁儿,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圣上大声呵斥,吓得邵容打了个哆嗦。

他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似乎是在威胁我闭嘴。

可在我眼里,这样的眼神甚至都比不上一只纸老虎。

“舅父,半年前太子与我庶妹经常在魏家私会,起初只是偷摸行事,我为了维系我家颜面并未声张,却不成想这两人越来越明目张胆,今日竟为了退婚空口白牙污我名声。”

我的眼泪说下就下。

这都是这么多年来同娘亲撒娇练就的绝技。

“太子敢做不敢当,如此辱我,岂不是在把我往绝路上逼。”

我哭的梨花带雨,圣上本就偏心于我,见状更加心疼,也对太子越发不满。

“逆子,你若还是个男人就拿出点作为男人该有的气魄,为了自己那点小心思污蔑一个弱女子,你还真是出息了!宁儿所说之事朕定会查明,你现在就给朕滚,滚下去!”

圣上勃然大怒,邵容再想辩驳也不敢多呆,只能麻利的滚出大殿。

我砸了咂嘴自觉没意思,也跟着一起除了宫殿。

可刚一出门,我就见到我那庶妹站在马车旁翘首以盼。

我本想无视她,却不成想她倒是朝我款款而来,凑到我耳旁压低嗓音道:“魏宁德,体会到屈辱的感觉了吗?你们一家欠我的欠我母亲的,我通通都会讨回来,退婚仅仅只是个开始。”

魏向婉一改往日柔弱的做派,竟然主动挑衅与我。

她不知道殿内发生的事情,自以为胜券在握,面上尽是得意之色。

我挑了挑眉,捂嘴轻笑。

笑魏向婉的目光短浅,也笑她的愚蠢浅薄。

“婉儿妹妹不会真以为嫁给了太子那个废物,就能与我叫嚣了吧?”

魏向婉接受不了我的嘲笑,她的目光变得越发阴沉,恨得咬牙切齿。

“你有什么可得意的?你能仰仗的无非就是魏家的权势而已,邵容是太子,将来登基便是皇上,我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届时你那点优势便会荡然无存。”

“是吗?如果换做我那真正的庶妹,恐怕这辈子都不敢在我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你说对吧,来自未来的穿越者?”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魏向婉,欣赏着她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

一年前,魏向婉的性情大变,从往日唯诺胆小,骤然变得特别爱出风头。

随意便可吟诵千古名句,时不时就会冒出写新鲜的想法。

还与身边丫鬟互称姐妹,看着我的眼神也带上了嫉妒与怨恨。

从那时起,我便留心派人暗中观察。

也听到过她自言自语,抱怨自己一个从未来穿越到古代的人,在古代活得竟然如此不易。

起初我还不明白这些话究竟是何意思。

日子长了,我便猜出,庶妹的身体内怕是换了个芯子。

就算知道了我也不敢随意宣扬如此离奇之事。

万一占了庶妹身体的是什么山野精怪,恼怒反扑,伤害到我身边之人就不好了。

所以这一年来我一直让人暗中盯着,直到现在百分百确认她就只是个与我们见识不同的人,才敢捅破。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难道也是穿越的?不对,你什么都不懂,你甚至连乘法口诀都不知道,你在诈我?”

魏向婉六神无主,东想西猜的样子着实有些好笑。

我根本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吃茶看着她,便足以让她胆战心惊。

“呵!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说出去别人也不会信,我是未来太子妃,这件事情已成定局,我已经成功了,而你注定是个失败者!”

魏向婉这话也不知道是在说给我听,还是在进行自我安慰。

“一个鸠占鹊巢的野鸡,说话还挺有底气,不然我们打个赌吧,就赌我们双方的项上人头,打赌的内容就定为日后谁会是太子妃,如何?”

听到项人头这四个字,魏向婉很明显害怕地颤抖了一瞬,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好,希望你到时候能够愿赌服输!”

看着魏向婉斗志昂扬离开的背影,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太子妃的名头,从不是因为我与邵容这个太子定下了婚约才有的。

而是我嫁给谁,谁才是太子。

3.

我的母亲是当朝长公主,圣上的胞姐。

父亲是与圣上一同长大的柱国将军,三代良将忠臣,手握重权。

早年间圣上夺嫡之时被小人暗害刺杀,我父母不顾自身安危,拼死救下圣上。

母亲还为了给圣上挡刀,差点香消玉殒。

最后虽保住了性命,却也落下病根,难有身孕。

年近三十才好不容易有了我。

圣上膝下无女,唯我一个外甥女,再加上有父母恩情在,对我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我日后都必定会成为皇后。

这是圣上许给我母亲的承诺,也是我地位的象征。

不过这只是圣上与我家心照不宣的约定,旁人很难知晓。

邵容一直以为他能成为太子是因为自己的聪明才敢,以及他早逝的生母荣宠不衰的缘故。

殊不知,那只是我儿时犯错赌气,才造成的阴差阳错。

宫中传消息很快,我刚回到家母亲就知道了邵容在殿上辱我之事,气得连摔了好几个名贵茶盏。

“这小十三当真是不知好歹,欺负人欺负到我女儿头上来了!好一个粗鄙,无理,跋扈,不堪!不行,我得去找圣上好好说道说道。”

母亲性子火爆,说着就要整理仪容进宫。

眼见着我的计划就要被打乱,一直在旁边装鹌鹑的我,终于坐不住了。

“阿娘等等!此事暂且不急,这两人羞辱我的账是一定要算的,但现在不是时候。”

我连忙将自己的计划透露给了母亲。

母亲听完长叹了一口气,“这法子好是好,可就是太委屈你了。”

“好!这事儿你放手去做,阿娘这就传信给圣上通个气,放心,万事都有娘给你撑腰。”

次日,我与魏向婉一起被圣上召进宫中。

我一进门就被赐了座,魏向婉和邵容齐齐却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朕已经查明宁儿所说句句属实,逆子,你还有何话可说?”

圣上黑着脸将证据砸在了邵容头上。

铁证如山,他无法再继续辩驳,却还依旧想着将责任推卸。

“父皇,我与婉儿确实两情相悦,但我们从做过越界的事,儿臣想要退婚真的知识因为受不了魏宁德的粗鄙姿态,儿臣毕竟是太子,太子妃会是未来的皇后,要给天下女子做表率,儿臣也是为了江山社稷考虑啊!”

论嘴硬,我还是服邵容的。

如此冠冕堂皇的歪理,真是又当又立。

“怎么?我德不配位,你的婉儿妹妹难道就配了?”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邵容,把话题扯到了魏向婉身上。

“婉儿乃是京中公认的第一才女,贤良淑德,聪明温婉,当是最能与我比肩之人。”

提到魏向婉,邵容面上满是骄傲。

“贤良淑德,聪明温婉?太子怕是已经瞎的无药可救了。”

殿外突然传来的晴朗男声让我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翘首以盼。

门口走进来一位身材伟岸,气宇轩昂的男人。

此人是皇后的次子邵祈,也是我自少时就两情相悦的男人。

五年前邵祈突然与我说要去往边关上阵杀敌实现自己的理想。

我不愿和他分离,又哭又闹,威胁他只要敢走就嫁给别人。

我们两个年少气盛的人都不愿意低头,最后他毅然前往边境,而我赌气指了邵容结下婚约。

“父皇,儿臣得到确切消息,魏向婉在民间疯狂敛财,偷拿家中御赐之物向当铺售出,还招工做出可窥探千里之物,名叫望远镜,现已流入敌国,危害我军,似有谋逆通敌之心!”

邵祈的话掷地有声,而话中内容让所有人都万分心惊。

太子沉沉的低下头,倒是魏向婉一脸不明所以,还未等圣上发问就开始反驳。

“你是什么人?竟然如此污蔑与我?”

邵容猛然抬头,没想到魏向婉会如此没有眼力见。

能直接进入皇帝寝宫畅通无阻,还不用行叩拜礼的能是什么人?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到吧。

“哼!父皇,这是魏向婉这一年来在外经营铺子的账本,还有她四处奔走,重金请工人的证据。”

邵祈连眼神都不想给她,直接将证据呈上。

我捂着嘴满意的笑了。

自上次出宫之后,我便联系上了邵祈,将手里所有关于魏向婉异常的证据都交给了他。

方才的争执都只是铺垫。

现在,好戏才正式开场。

“婉儿妹妹,魏家待你不薄,吃穿用度都与嫡小姐无差,你怎能做出这样的糊涂事。”

我装作惊讶的样子先将魏向婉的罪名坐实。

转头跑到圣上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魏向婉满脸无措,她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却也知道谋逆是很大的罪行。

“魏宁德,你少血口喷人!我不过是想要赚点零花钱,有什么罪?我没招兵买马,又没做什么祸国殃民的事情,望远镜我也只管卖而已,你们凭什么说我有谋反的想法!”

魏向婉指着我与邵祈质问,急切的心情显而易见。

我回过头与她对视,反问道:“那你又能用什么来证明,你没有谋反之心呢?”

“其他东西朕算你贪财,年少无知,但你制造出的东西危害军队国家可是滔天大罪,不过朕念你年幼,可以姑且给你个解释的机会。”

圣上没有给魏向婉继续与我对峙的机会。

“我...我...”

魏向婉根本没有那个脑子找到合理的解释,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姐姐说的对,凡事都要讲究证据,朕找到了你与太子私相授受的证据,老十找到了你在民间敛财的证据,你若没有谋反之心,合该拿出证据才是。”

圣上继续给魏向婉施加压力,她急的冷汗直流,还是言语不出。

最后只能将目光放在邵容身上求救。

邵容自己此刻都恨不得能钻入地缝里,降低存在感。

上一秒他还要求娶魏向婉,下一秒魏向婉就被扣上了谋反的罪名。

说不定连命都会没了。

现在魏向婉的目光到了他身上,给人的错觉就是他也掺和了这事。

这完全就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事已至此,他无论如何都要帮着魏向婉辩驳了。

“父皇,婉儿的脾性我清楚,她心思单纯,儿臣可以担保她绝对没有谋逆的心思,还请父皇明鉴。”

“你担保?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担保这种事?朕还是那句话,若是没有,那就拿出证据。”

圣上冷哼一声,看向邵容的眼神都已经带上了嫌恶。

魏向婉见邵容说话都没起半点作用,心里更是焦急。

我见时候差不多了,缓缓开口引导着说出了我今日真正的目的,“若妹妹实在没有证据,那不如就拿出点诚意来证明妹妹的忠心吧。”

“对!婉儿,你不如就将这些产业与方子都交给父皇,钱财乃身外之物,若是贡献出去,对天下的黎明百姓都是好事一桩,对你也是功德一件啊。”

邵容非常上道,我不过起了个由头,他便立刻借坡下驴。

但魏向婉对这个提议是非常不愿意的,那些产业她整整折腾了一年,给她带来了无数的财富。

她享受到了有钱的滋味,又因此深受大户夫人小姐们的追捧。

又怎甘心将这些都拱手让人?

魏向婉没有说话,其余人也不开口,就这么静静等着她做决定。

等了许久,她依旧没有开口,就这么一直低着头不言不语,似乎还在对保住钱财产业抱有一丝希望。

真以为沉默别人就拿她没办法了?

“哎,妹妹糊涂啊,事到如今,你竟然还不悔改。”

我装作痛心疾首的模样看向魏向婉,也是给了圣上一个讯号。

圣上心领神会,按照计划立即发怒,“你既没有证据,也无法证明,那便是默认了,来人啊,将这乱臣贼子拖下去,所有财产尽数充公,秋后问斩!”

*全程无虐,高甜爆笑

我是太子妃。

太子不爱我,他爱的是将军。

而我,看着满屋子的珍珠玛瑙翡翠……笑出了鹅叫声。

天下还有这等好事!

从大婚之日我就知道,太子娶我恐怕只是事出权宜,要不然,贵为太子,何苦娶我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孤女。

看来,我林婉这残生,注定从此与空房为伴……

哦,对了,还有屋子里堆满的黄金珍珠玛瑙翡翠。

嘿嘿嘿嘿嘿…………

不行不行,我不能高兴的那么明显,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可是一辈子无宠无爱,只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连种地都能用金锄头的生活。

“哈哈哈哈哈哈!”

忍不住,真的忍不住!

“额……”犹豫再三,丫鬟...

“额……”犹豫再三,丫鬟终于开口:“太子妃,您……要不笑的小点声?”

哦,对对对,今时不同往日,我身份非比寻常,已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自然是要顾及形象,撑得起天家颜面。

我轻咳了两声,对这个出言提醒丫鬟频频点头表示赞许:“是个乖巧机灵的丫头,叫什么名字?”

“奴婢柳烟,是太子殿下指来得的贴身丫鬟。”

我点点头表示记住了,柳烟低着头小声的说着:“今日本是大婚,但太子殿下偏偏被皇上叫去商议国务要事,万万不能脱身,委屈太子妃了。”

“没事,不委屈。”

开玩笑,这有什么好委屈的,我跟那个太子既没有什么往日的交情,又门不当户不对的,他能对我上心才有鬼了。

不过说来也怪,这好事怎么就偏偏砸中我了呢?

怀揣着这样的疑惑,我在府里溜达了三天才终于见到了太子一面。

这人长得确实如传说中一般,面若冠玉,眼泛桃花,贵气之中正掺着几分飘然的仙气,不愧为京城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

只是,他看我时总是面无表情,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里是有些厌恶的,他总是瞪着我,眼皮都不眨一下。

我都担心他眼睛太干会发酸。

我自知没趣,也不在他面前溜达,倒也算得上相安无事。

当时天真的我还以为这种微妙的平静能维持很久。

我光知道他不乐意见我,我也不在他面前转悠,却忘了他是太子,大婚之后太子妃要和他一起进宫面圣。

我只能默默祈祷,至少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他总不能当面给我摆脸色吧。

到了那天……

“皇儿终于得偿所愿,有情人终成眷属,朕也终于了了一桩心事,就只盼着你们二人能举案齐眉,夫妻和睦,若能早有子嗣,为我皇室血脉开枝散叶是最好不过。”

皇上并没有想象中一本正经,瞧我的眼神里也总是带着几分笑意,然而我仍是如坐针毡,没别的原因,我怕太子打我。

不是我开玩笑,太子真的有点吓人。

只见他牙关紧咬,双拳紧握,面色通红还冒了一层薄汗,依稀可见就连肩膀都在微微的颤抖。

这确实是是我们成婚以来,我们靠得最近的一次,但也不至于到这般境地吧?

他得是有多厌烦我啊?

“你瞧,我这皇儿有多喜欢你,看到你们感情这般深厚,我心里也安乐了。”

不是,皇上,您位高权重就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你看看他那样!

要不给他加条链子吧,我觉得他想咬我……

即便内心千言万语,还有骏马奔腾,但我仍然只能点头微笑。

“皇上说得对。”

不管怎么样,面圣算是有惊无险,不过经此一事,我也确实有些疑惑,我做了什么能让他烦成这样?

还有,他都烦我烦成这样了,干嘛娶我?

我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有一天,护国将军登门拜访。

“你终于来了,不是早让人去请你吗?怎么现在才来?”

太子与他轻声交谈着并肩走过,我低头行礼,尽量降低存在感,护国将军却饶有趣味的对我投来目光:“哦……这位必定就是太子妃了吧?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林婉?”

护国将军久历沙场,今日一见才知他神武非凡,身材高大不说,五官更是如同刀砍斧劈一般的深邃,配上嘴角一抹坏笑,着实令我惊艳了一把。

我刚想就算出于礼貌,也该给个回应,却见太子皱着眉头拽了一把护国将军:“你别和她说话。”

“……”

不是,您就算再不待见我,当着外人的面也给我三分薄面吧?

我顿时尬到极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匆匆行了个礼,连头都懒得抬起来,只想着这两个人赶紧走了是最好,却依稀听见护国将军笑着问太子:“怎么,这就吃醋了?”

额,嗯?

哦……

太子急不可耐与之共入内室,嗅觉灵敏的我立刻察觉到其中定有猫腻。

虽然尾随和偷听都是非常不好的行为,但我好歹是太子妃,太子府的当家主母,府中事无大小,我都该过问的。

对,绝对不是因为我想听八卦。

所以如果我撅着屁股耳朵贴门两眼放光的听着屋内的谈话……

我也是为了这个家啊。

我静下心来仔细偷听,只听见屋里传来了护国将军的声音:“你看看你,多大的人了那么丢脸,我不过就跟她说了两句话,醋劲儿那么大?”

太子的声音同样好分别,听得出来,他是真的有几分怨气在:“你是没瞧见她看你的样子吗?那眼里放光,恨不得把你活生生吞了!”

咳咳,我这里官方辟谣一下,我纯粹是因为护国将军居然不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将军肚而惊艳了一把。

本人绝对绝对没有和太子抢男人的意思。

“太子妃?”忽然传来的呼唤,吓得我浑身一个机灵,我回头一看,只见柳烟皱着眉头望着我:“您这是在……”

“嘘嘘嘘……”我连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小声的对她说:“别声张,别搅了太子的好事,他的一番心意,还苦心瞒着我,可不能现在吓着他。”

柳烟先是惊恐,然后又带上了几分欣喜:“您终于知道太子殿下的心意了?”

“好呀,你这个丫头,原来你早就知道,居然不告诉我。”我倒也没有真生气,笑着用手肘顶了顶她:“你是怕我介意?放心,太子何许人也,爱好异于常人那再正常不过了!”

“太子妃息怒,不是奴婢有意隐瞒,实在是太子反复叮嘱,不可让您知晓此事,只是……‘爱好异于常人’……”柳烟迟疑了片刻之后,又抬头看着我,然后上下打量,赞同的点了点头。

“‘早知道太子妃大度,却没想到竟然有这样清楚的自知。”

我无暇顾及这些连忙让她收声,然后拉着她来到了门前,继续听着门内的声音。

仔细分辨一番,我率先听出了护国将军的声音:“怎么,坐我那么远,是怕我吃了你不成?”

“你……说话真是不知轻重。”

“不知轻重又怎么了?你是我的夫君,以你我的关系,哪需要这么生疏?这几日我可是寂寞的很,太子殿下,你来听听,我心跳的好快呢。”

我去!

这婉柔的语气,真的是那个威风凛凛的护国大将军吗?难道……我居然一开始就站反了?

太子在上啊!!!

无声的呐喊已经堵在我的喉咙了,我满脸兴奋的摇晃着柳烟,却正对上她那一副灌了三桶米田共的表情。

“唉,柳烟,你怎么的看着像是不高兴?都到这份上了,你还不磕?”

我小声的说着,却听见柳烟发出了天崩一般的悲叹。

“我觉得您真的误会了。”

我看她那副样子,猜测此事一定另有隐情,略加思索之后,我猛的一锤手:“我懂了。”

“懂了吗?”柳烟眼里泛起了光。

“你喜欢护国大将军!”

柳烟眼里的光破灭了。

不过也正常,这少女心事先是被当面判了死刑,后又被人戳穿,光破灭了也是常有的事。

“柳烟啊。”我语重心长的拍着她的肩膀:“一片痴心难得可贵,你没错,只可惜你爱的人不会爱你,你如果觉得难过,我给你放几天假,你去游山玩水缓解缓解心情吧。”

至于我……

嘿嘿嘿,当然是疯狂磕这对高糖CP。

说起来,太子名叫高博弦,护国将军叫唐镇宁,可不就是高糖!

高举高糖大旗!

柳烟并没有领受我的好意去度两天假,而是从这一天之后就摆着一张又黑又臭的脸,就差拿刀逼着我去和太子亲热亲热了。

“柳烟啊,我知道你心悦大将军,但也不能让我去撬他们的墙角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身为太子妃,太子的正妻,去找夫君聊聊天也是应该的,哈哈哈哈,柳烟,把刀放下,乖,放下。”

这都什么事儿啊……

为了保我一条小命,我还是屁颠屁颠的去找太子喝茶,太子正在温书,见我来了很是诧异,整个眼睛就死死的钉在我的身上,看得我浑身汗毛炸立。

“太子……您要不喝口茶吧。”

顺便眨眨眼吧。

眼球都快枯了。

“嗯。”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他问:“今天怎么想着来我这里坐坐?”

“哈哈哈,我说我被人拿刀逼的,您信吗?”

太子细不可闻的笑了一声,似乎是觉得我很幽默。

抱歉,我真的不幽默,是真的有人拿刀逼我。

眼看气氛又尬了起来,我连忙岔开话题:“今天唐将军没来?”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瞬间就觉得可以去投胎了,太子本就冰冷的眼神顿时直接到了零下。

“谨记你的身份,太子妃,你不该在我面前问起别的男人。”

我勒个乖乖,这是吃醋了?真不愧是太子殿下,连吃个醋都那么的清新脱俗。

我连忙表明立场:“太子殿下放心,我绝无二心,定当安分守己,只做份内的事,只说份内的话。”

得亏我嘴快,太子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但也仍然是冰冷的,我连忙趁热打铁,再表一波忠心:“我本是个福薄之人,原是太子看中才有幸得入千金贵门,请太子务必放心,我与太子定当是齐力一心,太子殿下的终生幸福就是我的毕生所愿。”

他冷漠的看了我许久,终于哼笑了一声:“就数你嘴快。”

我勒个乖乖,他笑起来真好看,可惜我也只能在沾到唐大将军的光的时候才能一饱眼福。

要是能看到太子殿下对唐大将军笑就更好了。

嘿嘿嘿嘿嘿。

心满意足的我心满意足的回来了,然后我心满意足的向满怀期待的柳烟解释我心满意足的原因。

“再去”

“啊?可是我才刚回来啊。”

“再去!”

开玩笑,我才刚从人家那里回来,怎么好意思再走回去?

我当然是用跑的!

再跑慢一点,提着剑的柳烟就追上我了。

刚到书房门口,我又看见彭大将军满脸笑意地拍着太子殿下的背,定睛一看,太子殿上脸上分明有着几分羞红。

我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往前走了。

开玩笑,我这时候冲上去当电灯泡?

“柳烟!”我好歹是当主子的,还真能被手底下的丫鬟威胁着了?我义正言辞的看着她的眼睛,然后眼睛一闭,脖子一伸:“你砍死我吧。”

柳烟举着剑终究是没舍得真的砍下来,只是恨铁不成钢叹了好几口气。

我见性命无忧,立刻扭头去看,只见唐大将军搭着太子殿下的肩,满脸笑意的说着些什么:“那还真是恭喜你啊,以你的标准来说的话,她能有这个反应已经非常不错了。”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具体说的是什么,但是看他们一个油嘴调笑一个面色微红两人一起走进了书室,我心里万般的满足。

一定要幸福啊。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南方山区忽发洪水,太子与唐大将军双双领命前往镇灾,我听说此事后,心里也总是记挂着南方的灾民,求太子让我也跟去。

“你去做什么?”太子皱着眉头看着我:“此去又不是游玩,水灾凶险,稍有不慎就易出意外,你若嫌府中冷清,等镇灾结束去江南戏水,若实在闲不住,叫柳烟陪你京中转转也行。”

“请太子放心,我绝不添乱。”我的态度更坚决些:“还请太子成全。”

入府两个月,我向来是太子说一我不说二,太子往东我不往西,头一次坚定立场,倒让太子多看了我两眼。

“那好吧,但你切记不可乱跑。”

“是,多谢太子。”

得到了应允,我高兴的回去收拾准备,柳烟神出鬼没的站在了我的身后,满脸欣慰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太子妃终于长大了,知道患难见真情,主动陪着太子去吃苦也能让太子记得些,奴婢终于能放心了。”

“嗯?”我不明所以,却也觉得现在不是该和她谈论这些的时候:“柳烟,你来的正好,帮我收拾些东西,只需带些必要的贴身东西,灾民众多,镇灾的物资怕也是繁琐,我们看能带些便带一些去。”

“皇上已经说过灾区所需皆从国库里拨……”

“皇上赐下的是一回事,我们拿出的是自己的心意。”我一边头也不回的说着,一边翻出了自己的小金库:“镇灾嘛,钱总是不够用的。”

柳烟许久没有讲话,然后才终于长叹了口气:“奴婢今日对太子妃刮目相看。”

到了灾区我与太子相见的就少了,他与唐大将军领着一众青壮年整日奔波,我们女眷便扎营煮粥分发下去,或是拎着药箱寻访病者伤者。

柳烟总是一脸惊奇的看着我,我本不想理会,但被盯得久了,心里也是发毛,终于忍不住问她:“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不……只是没想到太子妃居然会做这些……”柳烟咽了咽口水:“我原以为太子妃只是一时善心泛滥,却没想到您的手脚比我还娴熟不少,居然还通药理?”

“哦,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笑着把额前几缕碎发撩到了脑后:“做得多了自然就娴熟了。”

将近半月过去,灾区救治还是不错的,至少灾民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确定这一点之后,柳烟以“再不见见,你都快忘记他长啥样了”为理由,非要拉着我去找太子,找了一圈太子没找到,却碰到两名花容月貌的娇俏女子。

柳烟小声的提醒我:“这是唐大将军府上夫人及妾室。”

我与这两人光速交流了眼神,然后彼此之间点了点头。

嗯,确定了。

同道中人。

我们仨那是一个相见恨晚相谈甚欢……

“姐姐你是不知道,咱们家将军啊,书房里还挂着太子殿下的墨宝呢!轻易还不让别人夸,一夸就起醋劲儿。”

“这算什么?上次太子来将军府,我不过瞧着新鲜多看了太子两眼,将军当场恨不得拿眼神把我剐了!”

“哈哈,这俩人都是一样的醋精,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既是同道中人,又有着这样一层关系,我们自然是不多一会儿就处成了亲人,我也得知两位姑娘是表姐妹,一位名为苏月,是姐姐,一位名为苏柔,是妹妹。

有趣的是,妹妹苏柔是正妻,姐姐苏月却是妾室,一提起这个,苏柔便得意扬扬:“叫了她那么多年姐姐还不许我收点利息回来?”

苏月却对此毫不在意,挥挥手笑着说道:“这些都是小事,不足挂齿,我们还是继续说说太子与将军吧,太子妃姐姐,你那儿还有什么糖糕秘闻?”

等会儿……

“糖糕?”我一下挪远了几步,露出满脸鄙夷的表情:“这是个什么邪教?我举的可是高糖的大旗,必然是太子在上!”

“哈?”苏柔一听就不服了,顿时也插起腰来:“且不说别的,瞧我家将军那般壮朗,太子却浑身一股书生气,这不是明眼人一眼都能看出来吗?”

“肤浅,太肤浅了。”我笑着摇了摇头,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所谓人不可貌相,两位妹妹还是年轻,我可是亲耳听见他们私房密话这才知晓。”

苏柔仍是不服,与我舌战三百回合竟然不分高下,只见苏柔吸一口气,目光凶狠,我知她要放必杀。

果然……

“别告诉他们你看得见。”

我脑海里突然闪过这句话,随后我发现自己能看见了。刚好从窗口看到男友李游回来,我迫不及待想给他一个惊喜。钥匙插进锁洞里发出轻轻的“咔哒”一声。门开了,我的笑容停留在半空中。李游那张白皙的右脸上突然多了一块巨长的黑斑,而这块斑,我曾在另外一个被囚禁的人脸看到过。

我脑海里突然闪过这句话,随后我发现眼前的黑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斑斓的世界。我看向挂钟,快到十一点半了。

我站起身跌跌撞撞往窗台跑去,刚趴到窗台口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刚进入楼层。我的眼眶没来由地红了起来,李游在我失明的三年里,不但不离不弃,还对我关怀备至,我肯定要告诉...

我站起身跌跌撞撞往窗台跑去,刚趴到窗台口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刚进入楼层。我的眼眶没来由地红了起来,李游在我失明的三年里,不但不离不弃,还对我关怀备至,我肯定要告诉他我恢复了视力这件事。

楼梯口响起了脚步声,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我深吸了一口气,屏住了呼吸。

钥匙插进锁洞里发出轻轻的“咔哒”一声。

门开了,我的笑容停留在半空中。

李游那张白皙的右脸上突然多了一块黑斑,这块斑从右边眉骨一直拉到下巴上。

“盈盈。”他阂上门后,提着饭盒责怪地喊道,“你怎么站在这里?”

我不知所措,只能直直地望着他,装作依旧失明的样子,两只手狠狠地抓着背后的门板,然后告诉他:“我……我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说罢,我两只手往前面胡乱地摆了摆,他下意识握住了我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他道:“眼睛不好就不要随便走动了,你的手心也太冷了。”

他死死地握着我的手,两只眼睛环顾了一下狭小的房子,在发现房内一丝不乱后,他把视线投到了床边的桌板上。

桌板上放了一杯满满的水,水却一点儿都没有溢出来。

他先是狐疑地望了我一会儿,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无措,随后他松开一只手试探性地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强忍着想眨眼的冲动,依旧直愣愣地望着他,然后问:“你打开小风扇了吗?”

对方像是松了一口气,放下手,随后将饭盒摆在小桌板上,再牵着我的手一路走到沙发边上。

“知道你喜欢吃番茄炒蛋,我专门让老板娘多盛了一些。”他道。

我望着他脸上的黑斑,越看越觉得眼熟,就在我假装摸索着勺子的时候,我脑海里闪过一个片段。

那是李游第一次带我回家,他家算是镇上的大户,独门独栋,自建三层小高楼。他爸妈常年在外经商,家里只有一个保姆。

李游带我去二楼看他的书房,保姆突然着急忙慌地上来覆在他耳旁说了什么,他的表情是不耐和厌恶,随后他穿上外套急匆匆地出了门。

待他离开后,我从书房出来继续参观着他的屋子,路过了他和父母的卧室,最后看到了一间格格不入的房间,这间房门的把手上有个锁眼,锁眼是被焊死的,门板最下面有一块可活动的板子。

我蹲下身,翻动了一下门板,门板朝外转动了180度,然后我看到了一双眼睛。

门板就要回弹,里面的人伸手按住了门板。那人伸出的指甲缝里全是黑色的污垢,手背上伤痕累累,他的脸在小小的门板里动了一下,我看到了他脸上有一部分的阴影。

鬼使神差我凑近了些,发现他脸上分明是一块黑斑,一块从他右边眉骨一直拉到下巴上的黑斑!

楼梯口突然有了动静,里面的人松开了手,门板弹了回去。我立刻起身往回走了几步,装作在欣赏墙上的壁画。

李游匆匆上来,他的眼神先是往那扇门的地方稍稍瞥了一眼,随后笑容满面地揽着我去了楼下。

快要离开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那块门板安安静静地闭合着,好似里面空无一人。

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李游,他更像是门板里的人,那他为什么有一张和李游一模一样的脸,难不成李游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

男人小心翼翼盛了一勺汤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然后递到我嘴边说:“张嘴,小心烫。”

我呆呆地张开嘴,里面闪过疑问:李游去了哪里?眼前的人究竟是以什么身份在照顾我?

男人像往常一样陪我坐了一会儿,他打开收音机开始放电台的歌。电台里依旧是温柔缱绻的女中音,我应该趴在窗口听一听风吹过的声音,或者被他抱着坐在沙发上,听他读今天的报纸。

只见男人将我扶到窗口,然后轻声道:“今天外面阳光可好了。”

我胡乱点了点头,手心却微微沁出了汗。等我趴好后,我听见他穿着拖鞋往后面走去,紧接着是布料翻动的声音。我稍稍侧过头,用余光望着他。

男人正在叠床上的被子,他嘴角一直噙着一抹温柔的笑,还若有若无地哼着小曲。

紧接着他拉开我的衣柜开始帮我整理衣服,现在正是换季的时候,要把春秋的衣服叠起来,再将冬天的衣服晾出来,他有条不紊地摆弄着,像是干了千百回。

我的手不由地握成了拳头,难道从我失明开始,照顾我的人一直就是眼前这个男人,根本不是李游!

男人打理好了一切,又开火为我做了晚饭,在哄我睡下后才离开。

在他离开后,我立刻起身隐到窗台边上,等确定男人真的离开后,我才拉上遮光帘,打开了屋内的灯。

我翻找起之前的手机,当务之急是要联系上之前的朋友。在我莫名其妙失明后,我朋友就帮我把东西全收拾起来锁在最上面的柜子里,钥匙就放在抽屉里。

在找到钥匙后,我搬了条凳子爬了上去,打开了最上面的锁,里面什么都有:存折、银行卡、身份证、工号牌……

我的手在柜子里来回拨弄着,就是找不到原来的手机了。

正在此时,门再一次被人敲响了。

我愣在凳子上,感觉一阵寒意涌了上来,那个男人又回来了?

敲门声没有停,门外的人喊道:“盈盈你睡了吗?”

正是替我把物品锁起来的朋友,小朱。

我放好凳子,关了灯,拉开窗帘,借着外面的月光跌跌撞撞往门口走。

门一开,一阵寒气涌了进来,她一进门就嚷嚷道:“你男人又来给你做饭?说真的,在你看得见的时候,我们谁都不看好你们这一对,李游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对你爱答不理不说,那双眼睛看到别的女人就滴溜溜地转,别提多膈应人了。谁能想到你一瞎,他这些臭毛病都不见了,还变得守身如玉,对你一心一意。”

她大大咧咧关上门,打开了灯。随后我听她小声地嘀咕道:“诶,这窗帘怎么又开了?”

我上前握着她的手,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我道:“我也好意外,这么多年了,他竟然不嫌弃我是个盲人。”

之前我眼睛瞎了就听不得她说我盲这件事,每每说到此处我都会冷下脸不搭理她。今天听我搭腔了,小朱八卦的性子也烧了起来,她扶我坐在沙发上,转身去厨房烧水,嘴里碎碎念道:“你也别把他想得太好,我看他是怕遭报应才对你这么好的。”

她说完还回头看了我一眼,许是想起我看不见了,这才悻悻然地回过头去,然后道:“你别怪我说话直,幸亏你现在看不到了,否则你还不一定会和他继续谈恋爱。”

我盯着她的后背问:“为什么不会?”

水开了,小朱一边把热水壶里的水倒进保温壶里,一边道:“因为他毁容了啊!你说巧不巧,偏偏就是你盲了后没几天,他就跟着毁了容,脸上突然就长了一道黑斑,从眉骨一直到下巴。原本还算帅的脸,一下子就破相了,有天下夜班我骑着电驴路过你家楼下看到他,差点被吓得撞进旁边的花坛里。”

小朱说着砸吧砸吧了嘴,她倒了两杯水,轻车熟路地从柜子里拿出两条奶茶粉泡下。

“你说人的外貌和品德的总值是不是恒定的?李游他破相后,脾气倒是好了很多。”小朱轻啜了一口奶茶道。

我心里乱成一团,我一直以为李游对我这么好是因为他突然良心发现,在我盲了以后懂得珍惜我了,但我却没想到可能压根他就换了一个人!

小朱不知道藏在李游家二楼末端房间里的那个男人,所以她自然以为站在她面前的还是原来那个李游。

我拿着小朱递给我的茶杯,乖乖地坐在沙发上。小朱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说着她厂里的事情,我在心底将这件事慢慢捋清楚。那个和李游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现在正在以李游的身份在无微不至地照顾我,而真正的李游竟然在众人的眼皮底下,人间蒸发了。

我迫切地想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而我眼前正坐着我最信赖的朋友,我是不是该把我已经恢复视力的事情告诉她?还是先通过手机联系我和李游的其他共同好友,再看看能不能得到其他信息吧。

“小朱,”我打断对方的话问,“你还记得你把我的手机放在哪里了吗?”

小朱的声音没有停,但是她的神色却慌张了起来,她两只眼睛恐惧地望着我,两只手下意识地抓紧了沙发。

她很不对劲。

我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奶茶,奶茶很甜,落到嘴里却没了味道。

“我不是替你放在上面柜子里了吗?”小朱嚷道,“你现在又用不到了,要不我明儿给你买个智能机,就是按下去就报数的那种。”

她眼神躲闪,声音提高,这是明显的心虚表现。

我点了点头,接着喝了一口茶,她犹豫了一会儿,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有了白天的试验,我现在能够很自然地盯着对方的掌心,眼皮子都不动一下。

小朱帮我重新打理好了房间,送我上床后关了灯,很自然地说:“那我先走了!”

她出门的时候重重地关了门,我重新睁开了眼睛。

在眼睛适应了黑暗后,我差点喊出声来!

小朱就站我的床边,面无表情地望着我。

月光洒了进来,在她的圆脸镀了一层柔光,但在柔光中,我却只感受到了杀意。

我强忍住害怕,伸手在床边的柜子上摸索了起来,嘴里碎碎念道:“早知道不喝这么多奶茶了,嘴巴好渴。”

喝完后,我躺回床上,在她的注视下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赶快睡去。

在恐惧和紧张的交织下,我竟然真的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太阳升的很高很高,阳光洒在被子上暖洋洋的。我愣在床上,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恢复了视力。

男朋友和好朋友一夕之间都变成了陌生人。不同的是,陌生的男朋友对我加倍的好,但陌生的朋友却对我心存警惕。

今天那个男人来得比平时早了一些,我照旧在他的注视下乖巧地吃了午饭,趁他洗碗的间隙里,我突然道:“李游,我想出去走走。”

他洗碗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动作,他镇定道:“怎么突然想出去了?平常不是最害怕出门吗?”

“感觉今天的风好温柔。”我笑了笑说。

男人扯着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手,然后摸了摸我的脑袋说:“好。”

我被他拉着手走到街上。我已经三年没感受过外面的风了,无论是和煦的、温柔的还是凛冽的,都是这么生动和有趣。

“你想去哪里?”他温柔地问我。

“我想去你家看看。”我说。

男人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一下,他生硬地说:“去我家做什么,这不是从一个封闭空间到另一个?不如我带你去主街上逛逛。”

“我就是突然想去闻一闻我和你一起种下的花怎么样的。”我牵着他的手说,“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照顾好它!”

男人的身子稍稍软了下来,他无奈道:“好,我带你去看。”

李游的院子依然是镇上最好看的,但肉眼可见发生了许多变化。最明显的就是楼梯边上的壁画都换了,原来墙上贴的都是李游从别人手里买回的盗版世界名画,现在墙上挂着的却是一些笔触幼稚的画。

“真可惜你看不到。”男人突然叹了一口气,他牵着我的手摸上了其中一幅画,那画是用水彩画的,颜料堆砌在上面显得凹凸不平,我的指腹从这些凹凸中滑过。

“这是幼稚园小朋友画的太阳花。”男人耐心地说,“你摸到的就是太阳花的花瓣。”

画很幼稚,可是却让人没来由地觉得温暖。

“这一幅就不一样了,这是恐龙!你怕不怕?”他笑着将我的手移到另一边的画上,我摸着恐龙的背脊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见了笑了,嘴角也跟着翘了起来。

确定他真的离开后,我立刻起身走了出来,如果他没有把家里的房间进行变动的话,这一层的最末端肯定还留着那间卧室。如果眼前的人真的是当年那个被关在卧室里的人,那卧室现在就应该是空的。

我按捺着激动在楼梯口快速移动着,果真看到了那间小房间,我蹲下身去摸那块活动的门板。

手不停地颤抖着,几次都对不上门板。我定了定神,重新伸手翻动了一下门板。

门板纹丝不动,已经被人焊死了。

我的心脏疯狂跳动了起来,那个男人真的是这间卧室的主人,我没有猜错,他在大家的眼皮子下面偷梁换柱了!

楼梯口突然出现了脚步声,我连忙起身,两手扶着墙上的壁画,一副欣赏的样子。

男人看到我站在卧室门口,脸色一紧。他快步上前抓着我的手问:“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书房好无聊。”我解释说,“我好想多感受一下这里的壁画。”

男人又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随后他强行拉着我的手上了楼,嘴里还叨念道:“万一你从楼梯上摔下来怎么办?本来眼睛就不好,脑子又摔坏了就真的没人要了!”

他说完就闭紧了嘴,我的脑袋却突然疼了起来,像是真的被人用棍子狠狠打了一下。

应该是察觉到了我的失神,男人的脚步慢了下来,他哄道:“脑子摔坏了我也要你,这不是哄你玩儿的吗!”

他拉着我走到楼顶的露天花坛边上,随后蹲下身拉了拉我的裤腿道:“你也蹲下来。”

我跟着蹲了下来,他握着我的手细细描绘花坛里一株向日葵的花盘。那株向日葵已经成熟了,花盘沉甸甸的垂了下来,我的指尖触到了盘中累累的果实。

“它长得很好。”男人温柔地说,“不但长大了,还结出了果实。”

我点了点头,心中却纠结了起来。眼前的男人像是一个梦,完美覆盖了李游身上的缺点,同时又新生了许多优点。扪心自问,如果真的要在李游和他之间选择一个共度余生,我情愿蒙住眼睛,封闭五官,成为一个真正的盲人。

他太温柔了。如果不是我突然恢复视力,此刻我定然全身心地投入于和他的这段感情里,还沉浸在热恋的余温中。

恢复的视力反而成了节外生枝。

当晚我躺在床上久久没有回神,我真的要去探究李游去了哪里吗?所有人都把这个男人默认成了李游,我还有必要去戳破吗?

我闭上眼,脑袋却开始隐隐作痛,后脑勺有一小块开始发烫,眼前陡然闪过许多画面,画面翻转的太快,最后视线里都暗了下来,不远处一张被聚焦的脸逐渐亮了起来。

那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块黑斑从眉骨一直耷拉到下巴,眼前恍惚了起来,像是在看老式电视机,画质粗糙。我自己的呼吸声变得很重很重,充斥了耳朵。

我奋力抬头看去,只见那个男人逐渐向我走近,他抬起一只手摸了摸我的脖颈,他的手又臭又黏腻,上面闻着是一股子血腥味。我的视角向他的另一只手望去,另一只手提着一把刀,上面还在滴血。

这个男人杀了人,或许,他也想杀了我。

我已经分不清醒来了多少次,等再次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我已经明显感觉到我的神经开始衰弱,我开始变得疑神疑鬼。

门真的关紧了吗,那里不会还站着一个人吧?厨房的热水壶的电源明明已经拔掉了,为什么我还听到水烧开的声音?窗台上的窗帘因为外面的风来回摆动着,像是有人用手不断敲打着窗口。

我死死地盯着窗帘,却不敢靠近它,我怕我刚掀开帘子,就看到外面趴着一个人。

外面终于开始蒙蒙亮了,许是云厚天沉,看不到一丝阳光。

我穿了一件灰色连帽衫,又随身带了一些钱,最后从抽屉里扯了一只口罩戴上。全副武装后,我悄悄打开了门。

我大概知道我失明前去的地方了。

小镇周边是几个零散的村庄,地广人稀,人员分布极分散。

在离小镇最近的村庄边上有一座小山坡,山坡不高,南面面向村庄,北面有一片密林。

我爬上山坡,在山顶上站了一会儿后,越来越感觉后脑勺疼了起来。

失明的三年里,我好像不自觉地回避着失明那天的场景,就连公安来病房里询问,也被我借着性子轰了出去,最后这件事也不了了之。那时我唯一的想法是疼,是懊恼,是无比的后悔。

但是这种懊恼和后悔从何而来,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直到昨晚,我才隐约记起来,我正是从这里被人从后面狠狠砸了一棍,从上面滚了下去。从后面打我的人是那个提着刀的男人吗?那他手中握着的刀上怎么会有血,他之前难道在和人搏斗吗?和他搏斗的人会不会就是李游?

我的脑海里有无数的疑惑,这些疑惑促使我往山坡下走去。

这一块密林许久无人打理,枝桠横生,再走近一些,树枝把原本就阴暗的天挡了七八分,浑身只觉阴冷难忍,就连穿堂风都比其他地方更冷了一些。

已经三年了,就算有什么线索也早就被人藏了起来。我理智上想说服自己不要再去探寻,但情感上却觉得必须要找出点什么来,就算空手而归也无所谓。

越靠近密林深处,我的心脏就跳得越快,好像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突然我看到地面上有亮光一闪而过,我立刻蹲下身翻了翻,终于在淤泥和无数的落叶中翻出了一块硬物,我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将硬物拿了出来。

傅逸行是我的金主,我是他的情人。

在他身边待了三年,我安守本分不敢肖想金主,可他居然告诉我我要转正了?

1.情妇

我给傅逸行做了整整三年的情妇,第四年,他通知我,倪小乖,你转正了。

我还未从震惊中缓过来,他便又吐出一句要我命的话来,倪小乖,我的母亲想见你。

我无视视频那边笑意爬上眉梢的他,一动不动地装着卡屏,傅逸行喊了我两声,我装死没应,他冷哼一声,凉凉地说:“倪小乖,旺财在你后面跑,你跟我装什么死机。”

我心下一惊,在心里把旺财骂了个底朝天。

旺财是我和傅逸行养的一只橘猫,那时我刚丧父,整日里谁也不理,总是一个人蜷缩在吊篮里以泪洗面。

傅逸行那时总是出差,每天忙完还要抽时...

可我没说,也许,情妇也是希望被人怜爱的。

我和傅逸行说,你早些回来吧,家里太空了,我怕。

他愣了愣,我当时以为他是觉得我矫情,毕竟在大学的时候,我可是系里出了名的大姐大,什么妖魔鬼怪没有捉过。后来我和傅逸行结婚了,他才告诉我,那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让他早点回家。

他一直觉得,这座别墅只是一个暂居的地方,没有想到我把它当成了家,更把他当成了家人。

其实那时我并没有想那么多,我少年丧母,成年丧父,双亲皆失,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傅逸行是我唯一的寄托。

他说他回来要给我一个礼物,我蜷缩成一团,轻轻笑了笑:“你就是最好的礼物。”

傅逸行说他听不得我说这种话,每次我说的时候,他都会忍不住想要把我娶回家,然后把我办了。

是的,我给他做了三年的情妇,可他却从来没有碰过我,我们除了就是打情骂俏就是吃喝玩乐。

出完差回来的傅逸行给我拎了一只胖猫回来,他轻笑:“礼物。”然后我就贴了上去,和他抱在了一起,他在我脖间落下重重一吻,我轻轻啃噬着他卖相极好的锁骨。

他喘着气,嗓音带了情欲,略微有些沙哑:“我真想办了你。”

这话他说了不下百遍,可他却从来没有真枪实弹地干过。他总说再等等,等我真的愿意,我有时看他忍得难受,特别想提醒他,我,倪小乖,只是你傅逸行的情妇而已,你不用尊重我的。

可我不敢,我还记得那次我和他插科打诨:“傅逸行,你为什么对一个情妇这么好,我只是你豢养的宠物而已,你完全不必在意我的感受。”

本来还脸色尚好的他听到了我的混账话之后立马就黑了脸,眼里狭卷着薄薄的冰雪,微微拧起的眉头透出生气的讯息。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可看着脸色不好的他,我还是小心翼翼地道了歉:“对不起。”

“你错哪了?”

“我说错了话。”我低着头不敢看他。

“你是情妇,可我没有妻子也没有其他的女人,我只有你。”他将我摁在泳池旁,毫无章法地吻着我,舌尖狠狠敲开我的牙关,没一会我就呼吸不过来,面色红润,用力地捶着他。

傅逸行好不容易移开了唇,我偏头用力地喘着气,眼里带着浅浅的泪意,他问我:“知道错了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我,似要将我拆解入腹泄愤。

我有时很不懂傅逸行生气的点,这导致我总会莫名其妙地给他道歉,但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我父亲死的时候,是傅逸行花钱办的后事,当时我悲伤过度哭昏厥了。

后来听亲戚说,当时没有后人起灵都快误了我父亲入土的时辰,还是傅逸行站出来说他是我的老公,才让他去起的灵。

傅逸行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个事,他只会一边喂着旺财一边威胁我:“倪小乖,你在这样不修边幅下去,我都要去找别的情妇了。”

“难道你没有别的情妇吗?”我有些不解傅逸为什么能说出这种话来,一个总裁的自我修养不就应该是身边莺燕成群吗?

“我他妈什么时候有别的情妇了。”傅逸行气得连旺财都给扔了出去。

“……”我觉得傅逸行可能是个假的总裁。

我以前读大学的时候也有一只猫,家里的老人总骂我说,抱猫揣狗的是姨娘做派,我父亲对此非常不满,后来趁我不注意,连夜将我的猫给送人了。

那之后我便不再养猫了,我给不了他们安全感,也无法对他们负责。

傅逸行说,你负不了责,我负责。或许就是因为这句话,所以旺财特别粘他。

旺财不怕生,刚来的时候,一落地就朝我跑来,小肥腿短短的跑起来却丝毫不影响,软软呼呼的小大坨躺在我怀里喵呜喵呜地叫唤着。

我听着它的叫声也不由笑了出来,以后这偌大的房子里,就不会空了。

又好像,只有傅逸行在家的时候,才不会空。

2.初见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和傅逸行回家,因为我是一个情妇,情妇是没有资格见家长的。

其实我和傅逸行认识了快七年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成为了他的情妇。

其实我得称呼他一声学长的,我刚入c大那天,傅逸行穿着宽松的T恤配着工装裤在门口接新生,我拖着我的箱子像看见救星般把箱子推了过去:“学长,麻烦你啦。”我笑得甜腻,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吧。

他挑了挑眉头,唇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傅逸行的面相是极好的,唇红齿白的,活脱脱一个渣男的面相。他一笑,我不由有些脸红,谁知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白了脸:“妹妹,来去一趟,没个五百搞不下来啊。”

我傻了,五百块钱这是我半个月的生活费了,周围坐着的学姐学长憋笑憋得难受:“傅逸行,你别吓到人家小姑娘。”

傅逸行收了笑,拉起我的箱子就朝前面走,我跟在后面,还未来得及从刚才的尴尬里缓过神来。

傅逸行回头看了一眼我,嫌弃地说道:“你就不能倒腾倒腾你的小短腿走快点,看看我们隔了多少距离。”

我赶紧蹭蹭蹭地跑到他身边,和他并排走,他轻轻笑了笑,无奈地看了我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倪小乖。”

“好奶。”

“啊?!”我不由惊呼。

他白了我一眼,解释道:“就是名字很软知道吗?”他抬眼打量我,将我从上到下看了一个遍,“长得也挺软的。”

我不由“腾”地红了脸,这算是被调戏了吗?不过学长还挺帅的……

没一会,傅逸行就松开了我的箱子,蹲在地上喘着气:“你是把你家的锅碗瓢盆都给带来了吗?”

我红了脸,第一次来这么远的地方读书,我爸乱七八糟给我塞了一大箱子的,看着傅逸行汗流浃背的样子,不由有些内疚:“学长,我待会请你吃饭吧。”

我本来只是客气一下,可我没有想到,傅逸行答应得那么痛快。那顿饭,他吃掉了我快半个月的生活费。

我皱着脸肉疼地看着账单,眼睛都红了,傅逸行不明所以:“怎么了?”

“学长,五百块钱,我半个月的生活费呢!”我嘟囔。

他笑了笑,冷冷地瞥了我一样,漠然地下了命令:“去付钱。”

“干嘛!”汲取了刚才的教训,为了保护我后面半个月的生活费,我不得不警惕傅逸行这个傅扒皮。

他挑了挑眉,显然是被我的气势吓到了,毕竟他那么帅,估计以为没有女生会拒绝他。可我是一般的女生吗?我穷得要死,哪里有钱养他傅大爷。

他睇了我一样,命令道:“手机给我。”

“……”怎么办,这个气势我好喜欢……

我愣了半晌,连看傅逸行的眼神都有些抖,莫不是我没吃饱,耳朵出现幻听了?!

“学长,你别吓我,我是个老实人,我不卖身的,我是个良民。”五千块钱呢!半年的生活费呢!

“这是我的生活费,放你那,你要管我半个月的伙食。”他黑着脸将手机递给我,敲了敲我的头,不等我拒绝就离开了。

好像就是从那时起,我便和傅逸行纠缠在了一起,别人都在和女同胞上课吃饭的时候,我的身边只有傅逸行;别人在谈恋爱你侬我侬的时候,我的身边仍然只有傅逸行。

傅逸行啊傅逸行,我真的是上辈子欠了他的了。

我也不明白,他一个大三的经济学院的学长为什么要来我大一的外语系蹭课。

傅逸行言简意赅地解释:“陶冶情操。”

然而他每次来,都是趴在我身边睡觉,叫也叫不醒,托他的福,因为他我在外语系出了名。

他们都在背后议论我:“看见没,那就是那个超帅的学长的女朋友。”

“果然帅的都喜欢小小的。”

我才不小呢!我都有一米五七了!四舍五入就是一米六了。

我在乎个子,是因为我害怕他们说“不般配”。

但是我不能去和傅逸行说我喜欢他,那层窗户纸,给我糊死了。

任何有风险几率失去他的情况,我都不会去尝试。

我本以为傅逸行听见了他们的议论会收敛一些,没想到他更加的变本加厉,我问他:“名声不要钱吗?”

他冷哼:“只要不瞎的,都知道是你倒贴。”

“……”行吧,倒贴就倒贴吧。

3.女朋友

我大三那年,傅逸行已经工作了快两年了。但是他依旧会每天来看我,我总问他干的是什么工作,这么闲,一天天地往学校跑。

他每次都是笑笑不语。

我其实是很希望他来的,因为他每次来,都会给我带好多好多好吃的,托他的口福,我在大学这几年猛然窜了几厘米的个子,本来是件挺高兴的事儿,结果它卡在了一米五九,怎么也不窜了。

对此我伤心欲绝,为了长那一厘米,我每一顿吃得更多了,一个月后,我倒是没竖着长,横着倒是长了不少。

傅逸行一言难尽地看着像个皮球的我,认真地和我说:“倪小乖,你好丑。”

我“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傅逸行没有想到我是真的哭,一下子就慌了神,连忙安慰我说:“倪小乖倪小乖你最好看了。”

我抽抽搭搭地抹眼泪,红着眼睛问他:“真的吗。”

“真的。”

“那为什么没有人追我。”一想起这个我就更难受了,明明也不丑,高中初中都销路挺好的,不知道大学是中邪了还是怎么了,一下子就成了桃花绝缘体。

傅逸行一看见我又要哭,连忙说:“我这不是在追你吗?”看着他一脸牵强的俊脸,我觉得傅逸行真的对我太好了,为了哄我开心,连自己都愿意搭出来。

“别哭了,一个月后不是你生日吗?要是还没有人给你表白,你就给我做女朋友吧。”

我承认我是高兴的,傅逸行这么帅,怎么看都是我赚了。

但是生活就是这样,在你最得意忘形的时候,会来给你悄然一棒,打得你找不着东南西北。

我的父亲得了肝癌,十几万的手术费,我不知道我该怎么湊。

他们说,夜场里面陪酒的,一夜大几千呢!

我站在会所门口,失神地看着里面的灯红酒绿,脑子里都是傅逸行的脸。

本想凭着赌注占尽他的便宜的,如今看来,怕是再也没有资格了。

不知不觉中我哭了出来,正当我下定了决心准备走进去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猛然把我扯了回去,脚下一个重心不稳,我惊呼着跌在他的怀里,鼻腔里都是傅逸行身上的爱马仕香水味,我心安的抱住了他,呜呜地哭了出来。

傅逸行将西装脱了下来,盖在了我的肩上,他应该是刚刚开完会,还来不及换衣服,之前他每次来见我,都是穿着卫衣配着工装裤,少年气息浑然天成,这还是第一次我见他西装革履的样子。

成熟中透着矜贵,眉眼间的清俊,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他抱起还在抽噎的我,朝车里走去,我能感受他在生气。每次他生气的时候都是这样,一言不发地沉默。

可我没有想到的是,他将我轻轻地搁在副驾驶上后,竟然开始凶狠地吻我,没一会我就感觉自己的唇上腥甜。

他居然咬我!

我用力地捶打着他,他不为所动,用力地攫取我的呼吸。

“为什么不来找我?!”他松开了我低低的喘着气,一双黑曜宝石般的眸子里带了雾气,看得我无所遁形。

作者:沈翟

标题:《请和我坠入爱河》

“你们真的是太过分了”

今天不是我值班,那三个塑料姐妹竟然把狗皇帝推到我这

还是那个新来的妹妹贴心

可她亮晶晶的小眼神有点不对啊

我想逃,却还是听见了

“姐姐,康康我,我可以”

我是半夜三更被打进冷宫的。

兰妃、竹妃、菊妃早我几天。

至此,我们四位贵妃已齐齐聚集,并开起了声讨会。

“啊啊啊……我要杀了那个妖孽!皇上的脑子是被狗啃了吗?我堂堂一个妃子,会去偷那个小贱人的东西?”...

“啊啊啊……我要杀了那个妖孽!皇上的脑子是被狗啃了吗?我堂堂一个妃子,会去偷那个小贱人的东西?”

脾气不好喜欢咆哮的是兰妃。

“唉……别着急,我比你倒霉,我正在寝宫泡脚,硬生生被太监拽出来就往冷宫里扔,我都不知道我干了些啥。”

说话慢悠悠喜欢叹气的是竹妃。

最擅厨艺,也最贪吃的菊妃苦着一张脸:“唉,人家刚做好的水晶虾仁小笼包,还没来得及吃呢。”

“吃吃吃,就知道吃,格局呢?”菊妃还没说完,就被兰妃粗鲁地打断。

自入宫以来,我和其他三位贵妃就因为志趣相投,结为异性姐妹,共同抵制皇上那个老色批。

并且,为了不冷落皇上,我们还安排新进宫的秀女轮值,既保证了后宫的和谐稳定,还能时不时赚得一些外快,填补小金库。

这才不过半年,收入就很可观了呢。

只是人心险恶,尽管我们严防死守,还是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搞进这冷宫里来了。

而促成今日这局面的,居然只是刚升为婕妤的赵婕妤。

“咳咳。”

看着兰竹菊三妃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样子,我清了清嗓子,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吵吵什么。我已经弄清那个小蹄子的真面目了。”

其他三妃齐刷刷看向我,目光中充满了崇拜和惊叹。

要的就是这效果,我很满意。

“知道就赶紧说,别卖关子!”兰妃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给了我一个爆栗,却硌得自己手疼,皱着眉头甩甩手,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你是不是练了铁头功,脑袋越来越硬了。”

“这个不重要。”我轻咳了两声,开始回忆起自己被打进冷宫的全过程。

当时我眼看她们三个就不明不白的进了冷宫,很快就知道,这个赵婕妤来者不善,所以我果断……

自请入冷宫。

只要我先打败我自己,就没有人能打败我。

于是便有了昨日我跪在皇上面前痛哭流涕忏悔的一幕:

“皇上,我承认,去年宫里流传的一首骂您的打油诗是我写的,还有您那只白孔雀也不是放归山林,是被我烤了吃了,还有前些日子您是不是屁股发痒?那是我扎小人扎的。”

说了大半天,我见皇上没反应,继续挑衅:“这些够让我进冷宫了吗?不够我再说点。”

皇帝那叫一个咬牙切齿,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别的也就算了,你扎小人扎我屁股发痒?”

“臣妾实在闲的慌。”我回答得干脆利落,皇帝差点背过气去。

就在我自以为马上就要成功了的时候,那个入宫不久的赵婕妤扭着杨柳腰来了,在皇上耳边温言软语。

“皇上何必动怒,梅妃姐姐既然有心请罪,便是有意悔改,天子威震八方,不拘小节,这些事儿,过去也就过去了。”

听我讲到这里,另外三人都是瞠目结舌,像看傻子一眼看着我。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菊妃,她愤怒的起身,猛的一拍我右肩,嘴里止不住叫骂:“好家伙,那只白孔雀原来是你吃的!都没想着分我一点,我眼馋了小半个月呢!姐妹,绝交,没一顿饭是哄不好了!”

接着兰妃也坐不住了:“那诗是我写的!你有这个文采吗?!而且那也不是打油诗!那是货真价实的七言绝句!你竟然这样侮辱我的诗作,我今天定要与你同归于尽!”

“行了行了,你们都坐下吧,我们的目标是那个赵婕妤,别跑偏了。”竹妃招手让两人坐下,示意我继续往下说。

“额……”我挠了挠头:“后面也没什么重要情节了。”

“那你还进了冷宫?”兰妃翻了个白眼,“所以皇上真的气你气得连赵婕妤求情都不管用了?”

“那倒也不是,我看他一时犹豫,像是要宽恕我,就……”

当时,眼看赵婕妤一开口皇上的表情就缓和了许多,我深感不妙,当机立断调整了姿势,由跪转蹲,然后在脚尖猛的发力,以一种近乎牛蛙的姿势猛地跳了出去,以铁头为炮弹,径直冲向了皇帝柔软的腹部。

赵婕妤都惊呆了。

“受了我一记野蛮头锤,他当时就口吐白沫,不省人事,醒来之后就说要把我斥夺封号,打入冷宫。”我高傲的抬着头,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要不是我控制了力道,恐怕咱们现在就不是在冷宫商量对策,而是准备去皇陵陪葬了。”

兰妃听得花容失色:“所以,你到底在得意什么?”

菊妃到底是心肠软:“只打入冷宫也就算了,还摘了封号?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悠悠开口:“我本来就姓梅,那个狗皇帝压根没给我封号。”

“哦,对哦!”

那没事了。

最冷静的竹妃沉默了半天,终于轻咳了一声开口:“我说你们,还记得我们到底在聊什么吗?”

“额……”

“这个……”

竹妃一拍脑袋:“赵婕妤啊!那个赵婕妤到底有什么秘密?”

“对哦!”菊妃这才想起来:“梅妃你快说,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刺客?”菊妃试探着问了一句。

“不是。”

竹妃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奸细?”

“怎么可能?你们仔细想想。”

“后宫的开心果。”兰妃翻了个白眼:“不过这也不算隐藏,算人尽皆知了。”

“认真一点!”我皱着眉头呵斥着。

三人齐齐的沉默后,兰妃悠悠开口:“你说的那三个身份也不见得有多真。”

我眼看装逼不成,还被嘲讽了一番,一下子有些恼了:“哎呀,你们三个真是笨!我以前在山上修过仙啊!”

三人这才恍然大悟,异口同声:“哦,对哦!你以前是尼姑!”

“是道士!女道士!”

我可是修炼过的。

当时我还不是梅妃,只是梅家小姐,名唤落雪,跟着战功显赫的父亲一起来仙山祈福,刚答应了父亲一定会乖乖听话,扭头就扎进了深山里。

很快,我迷路了。

恍惚间见迷雾中走出一只白鹿,皮毛晶莹剔透,眉间一道红纹更是引人侧目。

我当时看得痴呆,连哭都忘了,那白鹿转头要走,我连忙跟上,我们一人一鹿就这样,一个追一个等,迷迷糊糊的就出了山,一直走到山顶的道观。

父亲好不容易找到我,刚挥着巴掌要落下,此时道观里却走出一灰衣老道,劝住了父亲。

“这孩子是山神引路上山的,有仙缘,不如留在山上,随我修道。”

我当时年幼,满脑子只想着怎么逃过一顿打,连忙点头,父亲却不同意。

想来也是,哪个父亲舍得让自己的宝贝千金在这偏僻孤冷的地方了此残生?

但这又确实不失是一个好机会,多少人求着仙山道观收徒也未必能拜入门中。

我父亲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将我寄养在山上,学些不入门的微末功夫,重点还是修心。

于是多年后,学了一身铜皮铁骨金钟罩的我奉旨入宫,成了梅妃。

兰妃听了叹气道:“造孽啊!”

“这不重要。”我压低了声音:“重点是我虽然只学了外行门道,但是师傅疼我,传了我一些内门的手段,驱鬼伏妖的本事我没有,一双天目倒是练的雪亮。”

“你是说……”

“那个赵婕妤,绝对是个妖孽。”我沉声道:“只看她一眼,我就知道她与常人有异,无论是异常明亮的灵台,还是赢弱不堪的肉身,都与书中记载被鬼上身的人一模一样,分明就是一具躯壳里面寄宿着两个魂魄!”

气氛一下子就凝重了起来,四人眼神交汇,彼此……

完全不懂对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菊妃最先沉不住气:“唉,不是,你们这是玩起来了是吗?看谁先眨眼吗这是?幼不幼稚啊!”

“咳咳咳咳……”

竹妃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既然已经知道了赵婕妤的底细,那我们……”

菊妃眼里冒起了光:“斗妖孽,救皇上,居奇功,吃宴席?!”

“先要想到怎么出去。”兰妃翻着白眼泼冷水:“你在冷宫里怎么斗妖孽?”

三人把目光看向了我,我咳了两声,深吸了一口气。

“看我干吗?我也不知道。”

“切!”

我实在是脸上挂不住,轻轻咳了两声,大手一挥表示不慌,稳住。

“作为冷宫艳妃,我承认我菜,但作为仙山高徒,要收拾区区一只不知从哪来蛊惑人心的阴魂野鬼,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于是当天夜里,我轻而易举的翻出宫墙,果断奔往仙山,不为别的,只为抱师傅大腿。

拜托!

鬼魂!

这是我一个单手移山的弱女子该面对的吗?

当然是交给专业人士!

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意外,我顺顺利利的就抱到了师傅的大腿。

“师傅啊!您的弟子在外面受人欺负啊!您不能坐视不理啊?!”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今天一只孤魂野鬼就敢把我害入冷宫,明天来只僵尸妖兽的那不得抢了仙山当窝啊!”

看着这个好不容易才脱手的麻烦又找上门来,仙山大师那是浑身哪哪都疼,皱着眉头把我从自己大腿上扯开,颇为嫌弃的看着裤子上的鼻涕眼泪,眉头都快拧成了个疙瘩,心里大概后悔着自己当时怎么就一时嘴滑,把这么个混世魔王请到了山上。

眼看我又要扑上来,仙山大师身形一闪,用拂尘挡住了我,皱着眉头说:“说话就好好说,又没说不护着你,非要弄得那么埋汰。”

“这不是太久没看见师傅了嘛,我想师傅了。”我撒起娇来,我知道师傅最吃这一套。

果然师傅看了也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毕竟我从小就养在山上,虽然闯的祸比吃的饭还多,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说来这确实也不是小事,若是坐视不理,恐怕这个赵婕妤就是下一个苏妲己。

“你来。”师傅掐破指尖,鲜血涌出,却定在了半空。

“为师以精血化作灵符一道,可破除一切邪障,专克阴毒鬼祟。”精血成型,黄符自来,仙山大师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出身仙山,又身负皇恩,有了此物,必要替天行道,不可纵容了那妖物。”

我伸手接过空中飘舞的黄符,却不急着看,只是面容焦急的看着脸色苍白的仙山大师,着急的叫了一声:“师傅……”

“为师没事,虽然损耗了一些精血,但未伤及根本,并无大碍。”仙山大师欣慰的摸摸胡子。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连忙说道:“可是师父,一张符不够用啊!我们有四个人呢!”

仙山大师的脸沉得差点滴出水来。

怀里揣着四张灵符,我火急火燎的赶回了冷宫,人手一张仙山灵符,还只收了她们一只玉镯,一只金簪,一副珍珠耳坠。

多良心!

“还得亏是皇上把我们赶进来的时候不曾扒走身上的华服,要不然的话你连敲诈都没得敲诈。”兰妃一边鄙夷地说着,一边把灵符塞进怀里,

她嘴上蛮横,心里却怕鬼怕得紧。

“那下一步怎么办?”菊妃问,“我们怎样才能出冷宫呢?”

我自信的歪嘴一笑,邪魅的双眸闪烁起妖艳的光:“之前是那个妖精鬼迷心窍勾了皇上去,如今灵符在身不怕她,宠冠六宫的四妃都在这里,勾勾手指头皇上不就来了,皇上一来,我们不就能出去了。”

一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三个月过去了。

我眼巴巴的看着宫墙,菊妃叹了口气,拍着我的肩膀说:“别看了,我种的韭菜可以吃了,来吃些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仿佛得了失心疯:“皇上怎么可能想都没有想起过我们!”

难道真的就这样在冷宫中了此残生吗?

当然不会。

没过多久,皇上就下旨放我们四个出来了,原因很简单,赵婕妤连跳两级,马上要封妃了。

听说赵婕妤细语绵绵的提了两句,说几位姐姐肯定都是有心悔改,叫皇上放她们出来。

皇上这才想起来,宫里还有我们这么几个人呢。”

对于这等奇耻大辱……

我们高兴得很。

回去后,我躺在自己久违的大床上滚来滚去。

兰妃连忙回去把自己的诗集画作全都摸了一遍,热泪盈眶。

菊妃一回去就叫人摆了好几桌,发誓要把在冷宫里掉的两斤肉全部都长回来。

竹妃最冷静,是四人里唯一一个冲进宫殿后记得关门的,所以外人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我在床上笑着笑着,忽然就笑不起来了,只因为我余光一瞥,就看到了一抹明黄色的身影。

“我倒是来得不巧了。”皇上茶言茶语的说着:“只是我看你门都没关,以为是正在等着朕呢。”

“皇上说笑了,这天下莫不是皇上的领土,皇上想去哪都去得。”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了下来,华丽丽的跪在了皇上面前,抬头一看却发现皇上居然躲得老远,这才反应过来,皇上就是留下创伤应激了。

“咳咳。”皇上似乎也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脸上有点挂不住,咳了两声强装镇定,只皱着眉头嘱咐:“你……暂且不要靠朕太近”

“皇上,那一发野蛮头锤……”

“不必多言,朕心里有数。”皇上终止了这个话题:“朕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件事。”

“噢,那扎小人……”

“这件事也不用提了。”

“白孔雀和打油诗……”

“啧。”

本来皇上的脸色还是挺缓和的,我一通操作之后就变得相当难看了,我眼看不妙,终于学会了闭嘴。

皇上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开口:“赵婕妤马上就要封妃,你没有什么要说的?”

“额……恭喜皇上,恭喜婕妤妹妹?”

我疑惑了一会儿,吹了一串彩虹屁出来,谁知道皇上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

我哪敢说话。

“这次你们进冷宫待了两天应该也是知道了,万万不可恃宠而骄,不要仗着朕宠爱你们,就胡作非为,你们作为嫔妃,也该拿出嫔妃的样子来。”

我只敢像鸡啄米一样点头。

皇上脸色更加阴沉,我当然知道他心里愤愤的想着这丫头怎么就不开窍呢?身为众妃之首,就该劝着他不要过分宠爱一个新宠,尤其是不要给她过高的位份啊。

眼看着皇上要走,我却想起了一件要紧事:“皇上,等一下!”

皇上高兴扭头,大概以为我要留他过夜吧。

在皇上满怀期待的目光注视中,我深吸了一口气,迟疑地说:“要不您去看看兰妃?她想您想得紧呢。”

算算日子,今天该是她轮值。

“不去!”

皇上气呼呼的走了,险些没把门摔坏。

“不去就不去呗,发那么大火干什么……”

我撇了撇嘴,对皇上这种乱发脾气的行为表示鄙夷。

一夜过去,其他三妃来我宫中齐聚,商量着下一步的行动。

好不容易出了冷宫,这一晚大家都过得舒服的很,只是一听说昨天晚上我劝皇上到兰妃宫里坐坐,即便皇上最后没同意兰妃也顿时张口就骂。

“你这女人好歹毒的心肠!皇上摆明了是不想搭理我,怎么还赶鸭子上架呢?都是刚从冷宫出来,你们要休息我不休息啊?”

我当然理直气壮:“本来按着值班表就该你了,去看你不比去看那小狐狸精强?你可别忘了,我们能出来还是那个小狐狸精向皇上求来的,都到这份上了还不争宠,还想被她玩弄于股掌?”

兰妃那叫一个气呀:“都是女人,怎么就逼着我争宠?”

我两手一摊:怪我咯!

这边眼看已经快动起手来,赵婕妤那边同样也不好过。

遣散所有宫人,赵婕妤皱着眉头,神神叨叨的嘀咕着:“系统系统,快死出来,你这两天是怎么回事?怎么天天断线?”

“不知道,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干扰信号。”

“啧,我就说这个世界绝对有毒。”

赵婕妤咬着牙愤愤的想着,跟着快穿系统溜达了那么多个世界了,宫斗也见了不少,也算得上得心应手,只是这个世界奇怪的要命,这几个妃子没一个正常人,个个不争不抢,皇帝像个烫手山芋一样被他们丢来丢去,知道的知道她们是后宫嫔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轮值保安。

“赶紧的,好感度刷满了就跑。”赵婕妤皱着眉头愤愤的想着:“这皇帝到底在搞什么,明明看起来那么宠着我,好感度就一直卡在路人水平上,系统,你的计分器真的没坏吗?”

“百分百可以保证,如果分数低,那只能说明皇帝对您真的没兴趣。”

“狗皇帝。”赵婕妤骂了一句:“都快封妃了,还和路人没什么区别,逼着我当皇后吗?!”

赵婕妤想着干脆趁热打铁,去把那个狗皇帝拉过来谈情说爱,把低得可怜的好感度刷上去,却没想到我们四个先找上门来。

“听说是妹妹开口替我们求了皇上,皇上这才肯放我们出来。”我尽力让自己笑得灿烂一些,但还是难免心里打鼓,手里还不停地摸着灵符确保无恙:“我们四个商量了一下,专程来向妹妹道谢呢。”

赵婕妤笑得也很勉强,不过这也不怪她,实在是我的表情太吓人。

我自以为露出八颗牙齿的和善微笑,实际上却是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好似吃人不吐骨头的夜叉,手里还不停的在囊中摸着些什么,赵婕妤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我在手里藏了一把淬毒的匕首。

赵婕妤连忙在心里叫着:“系统,赶紧扫描一下,她手里摸的是什么?有危险吗?”

“系统,系统?”

呼唤的声音如石沉大海,平时嘈杂的大脑此刻安静的可怕,赵婕妤在心底暗骂了一句系统不靠谱,表面上还是撑着笑意:“姐姐说的什么话?我们是姐妹,怎可能看着诸位姐姐受苦而视若无睹,再者,几位姐姐也没犯什么大错,相信冷宫呆了一阵子,也都有了悔改之意。”

赵婕妤何尝不知道,面前这几个人其实都是被她栽赃陷祸才送进了冷宫。

哦,除了会用野蛮头锤的我。

可她偏偏就要这样挑衅,巴不得这些嫔妃现在就一人给她一巴掌,她正好到皇上面前去哭诉一波求安慰。

但是,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她。

兰妃双眼冒光,盯着墙上挂着的一张山水画:“这画……皇上居然给了你?”

皇上随手赏我,我也就随手挂上了,姐姐喜欢便拿去吧,回头我再找皇上些来。”赵婕妤眸中精光一闪,透着一股子狡黠。

兰妃一听说可以送给她,顿时双眼冒光,伸手摘下就收入囊中:“说来也是,像妹妹这样的美人,应该只喜欢一些首饰珠宝,这些文墨之物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

“额……”赵婕妤迟疑了片刻,她怀疑这个兰妃拐着弯骂她没文化,但是她没有证据。

不等她找到证据,兰妃就非常自觉的把手伸向了桌上的纸笔墨砚:“这些妹妹也用不到吧?我帮妹妹处理掉,呀,这是哪位名家的画作?容我看看……”

赵婕妤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就被菊妃一声惊呼,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才发觉菊妃居然往嘴里塞满了各色糕点,正看着桌上的水果满眼发光:“呜呜呜,呜呜,呜呜。”

竹妃轻咳了两声,担当起翻译的工作:“她说,这些水果都是打南洋运来的,分到各宫手里就那么点儿,她早就吃得干干净净了,没想到你这里居然还有剩的,问你是不是不爱吃,不爱吃她就帮你吃了。”

哪里给她拒绝的机会了,赵婕妤刚想开口,水果已经全都进了菊妃的嘴了。

“姐姐喜欢就吃吧,没事的。”赵婕妤面上笑嘻嘻,心里却在咆哮:“系统,系统你赶紧给我上线!给我看一下这是头什么物种的嫔妃!那个狗皇帝是在后宫养了头饕餮吗?!”

系统持续掉线中。

眼看两只吞金兽,一只吞诗画,一只吞食物,赵婕妤脸都黑了。

“喂,你们两个!”我皱着眉头叫住两人,赵婕妤面色缓和了一些,大概觉得我还是有点脑子的。

然而下一刻,我的行为让赵婕妤彻底想吐血。

一觉醒来,我的苦茶子居然盖在了他的脸上,我拖着快被折腾废的腰,轻手轻脚地起来,却不想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

男:【怎么,一晚上还没有喂饱你吗?】

女:【………不要……啊……】

这学期我新入职一家贵族幼儿园。

家长名册上我见到了一个刻到骨子里的名字——沈言!

恍然想到几天前高中同桌发我的消息:

沈言回来了!

此时这个名字的出现不知是个巧合还是命中注定的相遇。

第二天,命运就给我揭晓了答案。

幼儿园门口,沈言牵着一个男孩笑着朝我走来。

他的眼神温柔又宠溺。

曾几何时,他也这样看着我。

却在那一天……

收回所有的美好。

冷...

冷漠疏离地开口:“陆曼,分手吧。

这辈子我不会结婚生子的。

我不想耽误你。”

我一直以为他有自己的苦衷。

但是眼前的事实,让我怎么继续欺骗自己。

这一刻,我甚至失去了站的力量,双腿发软。

五年的等待到头来就是一场笑话。

眼睛不争气红了。

心里有很多情绪。

憎恨……懊悔……不甘……

寒意顷刻间遍布周身。

见到我,沈言原本含笑的表情渐渐僵住。

看着我欲言又止,而我也不想给他开口的机会。

我用了五年等他回来,如果不相遇,我可能还会用更多年。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我可以彻底死心了。

下班回了家,所有的情绪都爆发了。

蹲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哭完,看着镜中的自己。

狠狠唾弃一番。

一个渣男而已,人家恣意潇洒。

我为什么就不能洒脱点呢。

重新化了妆,挑了那件闺蜜送的性感套装。

我打车去了最大的酒吧。

今晚,我只想不管不顾地放纵自己。

吧台边的那个男人从我进来就一脸玩味地看着我。

和沈言不同,这个男人身上有邪气和野性。

我是该改变下自己的喜好了。

故作风情地走近。

告诉他,请我喝一杯。

晚上我就跟他走。

男人挑眉地笑了,随后叫来一杯鸡尾酒。

所有一切都按照我预想地发展。

跟着他回家。

准备开始ONS。

鼓足勇气亲吻……

抚摸……

却在最后一刻,颤着音:“我没准备好。”

黑暗里男人无奈地笑出声:“如果我废了你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晚上浑浑噩噩梦了一晚,都是沈言。

周五临近下班的时候,园长通知集团少东家过来视察。

顺便喊了我去办公室端茶倒水。

我只顾自己低头倒水,直到最后一杯水放好。

主坐上响起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

“这位老师是新来的吧?这么漂亮我怎么没有印象呢?”

会议厅突然安静下来。

我抬起头,看到戏谑的一双眼。

才发现是我不成功的“一夜情”。

而他还是集团的少东家——纪昱。

真的社死。

下班出来打车,路边停着一辆未上牌的悍马。

车子不停朝我按喇叭。

我气得回头瞪,才发现是纪昱。

“有没有后悔没把我睡了?”

他打开车窗看着我痞痞地笑。

“不不,小的感谢您的不睡之恩。”

“那上车,请我吃饭。”

不想被同事误会,我只能快速上车。

“当我是司机呢?上前面来坐。”

纪昱从后视镜里盯着我,故意将zuo这个音拖长,让人遐想。

我只能灰溜溜地换了位置。

少东家果然是少东家,不但去星级酒店,点菜也丝毫不客气。

“纪总,我们就两个人,够了,浪费食物不好的。”

哪怕心在滴血,我也尽可能装做不甚在意的样子。

纪昱没有给我面子:“瞧你那小气吧啦的样子,这顿我请了,你请我看电影。”

我顿时因为被看穿而尴尬不已。

我以为他说看电影只是说说的。

也以为他要看动画片是说说的。

此刻……

我们正在国产动画影厅。

电影开始倒计时。

影厅里只有屏幕上投射的光线。

我却看清了最后进来的一家三口。

那个女人很漂亮。

电影放了什么我没看清。

因为满眼都是侧下方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

视线变得模糊。

手指扣得掌心生疼。

为什么都失恋五年了还好不了!

眼泪要滑落的时候我借口逃去洗手间。

镜子里,双眼通红一片。

努力撑起笑,告诉自己:陆曼,渣男不值得你这样。

没想到沈言等在洗手间门外。

我一出去就被他拉进了隔壁的杂物间。

“你哭了。”他的声音笃定。

我努力转着手,妄图抽回被他拽住的左手。

他却轻松将我的手反剪到身后,唇被他吻住。

只能一只手挣扎着去推他。

五秒后,“啪”的一声很突兀响起。

黑暗里,我居然准确无误地给了他一巴掌。

“沈言,请你搞清楚。

五年前你说分手的时候,我们就结束了。

你都有老婆孩子了,为什么还要来惹我。

在你心里我就那么贱?”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哭了。

为自己的委屈。

“曼曼,对不起,是我冲动了。”身上的钳制松开。

随意抹了把脸我直接推门而出,没成想纪昱在门口。

这个洗手间真的和我八字不符。

“我看你那么久没回来,不放心。”

纪昱看到后面走出来的沈言,眼神忽的冷了几分。

两个男人都没有动,却让人觉得霎时火花四溅。

最后我这个局外人先认输。

伸手挽上纪昱,淡漠地看着沈言。

“这是我男朋友,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沈言的脸色很差,最终转身离去。

看着他离去,我才放开纪昱的手。

“利用完就一点好处都没有?”

纪昱的语气很不爽。

“那老板你想要什么好处。”

“陪我去个地方。”

“行,刀山火海都去。”

“好,你不后悔就好。”

纪昱笑得有点贼:“不过我不喜欢和丑女一起。”

我愣了下,转身回去照镜子。

里面的人吓到了我自己,泪水流过的脸颊留下几道花白的痕迹。

凌乱的口红则是完美展示了之前的激烈战况。

瞎子都能看出来发生了什么。

整理一番出来后,我尴尬地不敢和纪昱对视。

他在前面走着,我在后面跟着。

地上的格子使我玩心大起,一格格蹦过去。

没想到纪昱已经停下在等我,而我直接蹦进了他怀里。

我明明力气不大,却把他撞倒在地。

压在他身上,我看见了他眼中自己的倒影。

上次和他这么亲密的时候,我的心噗噗直跳是因为紧张害怕。

这次心好像没来由地急跳。

回过神忙撑着地爬起来。

不同于我的面红耳赤,纪昱若无其事地站起来,伸手拿起一顶头盔。

此刻,山风从我耳边呼啸而过。

我绝对没想到纪昱会大半夜骑着机车让我陪他去山顶看夜景。

活了30年我都没感受过这种惊险刺激,每个转弯都好像无限贴近地面。

整个山谷只有机车的轰鸣声。

除了用尽全力抱紧他,我没有别的能给自己安全感的方式。

璀璨星空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一切都好像值了。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来山上飙车。

肾上腺激素飙升的感觉,太刺激。

最后看到这片星空,心好像又落回原处。”

纪昱说这话的时候,正抬头仰望星空。

神情有几分落寞。

但是这样身世的人,怎么会落寞呢。

“如果有需要,我不介意借一个肩膀给你哭。”

原来,他是特意带我来。

心里刚有一丝丝感动,他又是一脸痞笑地看着我。

刚才的落寞也似乎在他身上消失得毫无踪。

一颗流星在我们头上滑过。

我连忙闭眼许愿:

让我放下沈言吧,开始新生活,开始新恋爱吧!

睁开眼是纪昱看着我一脸宠溺地笑。

我的世界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回去已经是凌晨,空旷的街道却响起尖锐的警报声。

看着消防车前去的方向,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大事不妙。

这几个小时过得真够精彩纷呈的。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虽然房间里过火面积不大,不过还是一片狼藉。

值钱的不值钱的都受损了,重点是晚上都没地方住了。

我难受地蹲在地上,头俯在膝盖上。

纪昱用脚踢了踢我的屁股,丝毫不觉得这个行为有什么不妥。

我红着脸瞪他,在我心里压根没有他是我老板的自知。

“都摸过了,脚碰下还不行了?”

纪昱继续再轻踢了我一屁股。

“行了,能用的收拾下,晚上我带你去员工宿舍。”

不理会我脸上羞怒的神情,他已经动手给我整行李了,开始翻我衣柜。

突然手指从抽屉里勾出一条蕾丝透明情趣内裤晃到我眼前。

“你还好这口?以后等你准备好了,陪我来场!”

我又气又急又羞地抢过他手里的布料丢进垃圾桶里。

这是和那套性感套装搭配一起的,后悔当时怎么没给扔了。

纪昱说带我去员工宿舍我还深信不疑。

直到车子开进他家的小区。

“纪总,那个我可以暂时住酒店的?这样不太好。”

“你很有钱吗?”

一句话就把我噎回去了。

下车前我给自己做了一通心里建设。

出了电梯我直接往他家门口走,纪昱突然开了隔壁的门。

“你是想和我一起住?”

他站在门口笑得像只狐狸。

我只能感叹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

这明显不是什么员工宿舍,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待我这么好。

“别多想,怎么说我也是你的老板。等那边房子好了你就麻利地走。”

就这样,我享受到了住高档小区还车接车送的生活。

早上出门,老板说顺路。

下班老板说不好打车。

每次上下车都和做贼一样,生怕被同事看到误会。

晚上的时候他基本赖在我家吃完饭再走,美其名曰“互帮互助”。

尤其是周末,基本中饭干完等晚饭的节奏。

中间我追偶像剧,他追动画,跟三岁孩子似的。

我也就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

比如现在,他正在看《倒霉熊》,笑得完全影响了我的看剧情绪。

是邻居张姨的号码,心一下子揪起来。

刚被发现送医院去了。

我眼泪就掉下来了。

妈妈去的早,从小是我爸把我拉扯大的。

一想到自己毕业后没回去他身边孝顺。

反而光顾着自己的情情爱爱。

顿时心里更难受。

急急起身去收拾行李。

纪昱追过来问我怎么了。

我边哭边说了下事。

“那还收拾什么呀,马上走呀?需要再买。”

少东家果然财大气粗的。

纪昱直接开车送我回去,我觉得不好意思。

他说自己反正也游手好闲的。

额,我还能说什么。

车上因为担心爸爸,眼泪还是忍不住流。

“别哭了,你哭得我心肝儿疼了。”

纪昱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听了却羞红了脸。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爸爸手上有纱布包扎着,我抽抽噎噎在病床前哭。

“这么大姑娘了,不哭,爸没事。

就是院里葡萄熟了想摘下来给你寄去,你以前喜欢吃。”

“爸,以后不许做这些危险的事了,你的年纪也大了,自己要注意点。”

我想劝说爸爸以后跟我走,或者我回老家,都被我爸拒绝了。

他还顺便又提了下我年纪不小,可以找人家的事。

和以前不同,这回我点头说自己知道了。

“陆叔,你好,我是曼曼男朋友纪昱。陪她一起回来看看您。”

我爸一听,就乐开了。

见我爸高兴,我也只能随着纪昱胡编乱造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冒充了。

“曼妞,找了男朋友了怎么都不和爸爸说。”

纪昱笑到变形的脸让我无法忽视。

送我回家取东西的路上,他还时不时叫几声“曼妞”。

越叫越来劲那种。

我直接选择无视他。

医生担心我爸摔下来的时候还伤到别处,让他留院观察几天。

他节约了一辈子,怎么也不肯。

最后是这个“准女婿”出口哄住了他。

不过我爸心里还担心着地里可以收了的花生。

“准女婿”自告奋勇接下这个活。

晚上我要留下来陪夜,爸爸怎么也不答应。

说男朋友第一次来,都没招待,不像话。

非让我们一起回家去。

最后我坚持请了护工才放心回去。

家里的房子还是我小时候盖的,很古老就是了。

真怕老板睡不惯。

犹犹豫豫开口问老板要不要去镇上住酒店。

“入乡随俗,我以后可是要做曼妞家女婿的。”

说完还不忘冲我抛媚眼。

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九月天气还有点闷热,家里只有我的房间装了空调。

晚上我睡床,纪昱在地上打地铺。

我沾床就想睡了,他却兴奋地翻来覆去。

不停问我小时候的事,时不时爬起来看看我房间里的各类物品。

活像一个好奇宝宝。

我已经忍不住会周公了,由他折腾去了。

睡梦里,好像有片清凉的羽毛轻轻柔柔地刮过我的唇瓣。

第二天一睁眼,纪昱和我一起挤在床上抱着我。

我肯定是没清醒,一脚就把我老板踹下床了。

“陆曼,你谋杀亲夫啊,下脚那么重。”

纪昱站起来呲牙咧嘴地揉着臀部。

“谁让你爬我床上来的。”

我连忙起床准备逃离现场。

“地上太硬了,我睡不惯,你看你在我那,我怎么对你的,你现在恩将仇报。”

我一听确实理亏。

“那晚上换换,我在下面,你在上面。”

说完我就想咬自己舌头,说的啥呀!

果然,纪昱已经笑得一脸暧昧。

吃完早饭我们一起去地里。

公子哥现在累不累我不知道。

反正我是累了。

抓住叶柄努力拔的时候,花生没出来。

我自己翻倒在地上。

纪昱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我索性躺地上不动了。

纪昱走过来朝我伸出手:“好了,我不笑了。”

我拉上他的手,故意使坏,把他也拽倒在地。

然后得意地瞥他。

纪昱突然一个翻身撑到我上方。

我们以一个男上女下的暧昧姿势躺在地上。

*矜贵清醒自尊自爱女主X贱渣合一拎不清渣男总裁X带球跑后想上位的女二

*全员be,高虐

结婚三年,他分手六年的初恋回来了。

“她回来了,我们离婚吧。”

我可以拒绝,但我更想体面离开。

在这个总裁白月光带球跑的故事里,我只是衬托他们幸福的炮灰女配,但女配失去爱情不可怕,失去尊严和体面才恐怖。

离婚的时候,安沁喝醉了和朋友说:“我再也不想看见宋熠了。”

可惜没到十天,她就在一场朋友的私人宴会上遇见了前夫。

没办法,圈子就是那么大,当时她没有喝醉,所以两人得体地微笑颔首——很体面的样子,任是谁看见都要夸一句,这两人离婚离得也很有风度。...

没办法,圈子就是那么大,当时她没有喝醉,所以两人得体地微笑颔首——很体面的样子,任是谁看见都要夸一句,这两人离婚离得也很有风度。

安沁做事面面俱到,结婚后,她一个人在宋家偌大的家庭人际关系中迅速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人人都夸她一声玲珑剔透,连他挑剔苛刻至极的母亲也对这个千挑万选的儿媳满意——这就是门当户对的好处,彼此都是大家族里长大的孩子,对人事关系都有一套自己的手段,省心省力省事。

可他难得地失神了,安沁很快就发现他的心不在焉,所以及时地止住了话头,端起茶几上的杯子抿了一口,然后贴心地问:“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事?”

他斟酌了半晌,然后以一种镇静的态度和安沁协商:“我们离婚吧。”

安沁抬头看他,冷静如她也出现了极快的眼神失焦,是冲击过大造成的思维混乱,不过面上倒是不显,她很快反应过来,甚至都没问他是不是在开玩笑,眼神目光一寸寸地在他脸上逡巡,像是在确认他此时的话是深思熟虑过的。

她很快得到自己的判断,所以沉默片刻,问他:“什么原因?”

宋熠觉得下面的话说得有点艰难,他极少这样对一个人感到愧疚,可他不得不说:“抱歉,我之前有一位……有一位很喜欢的人,可是家里人并不同意……前几天,我遇见了她……”

寥寥几句,安沁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她握住杯子的指骨微微发白,看着他极快地问:“你婚内出轨?”

宋熠愣了一下,然后才说:“不……没有,我前两天才刚遇见她。”他话说得很艰难,安沁紧绷的双肩微微放松,听宋熠继续解释,“可是安沁,我不知道,六年前……六年前她离开我的时候,已经怀孕了。”

手里的杯子失手落在地上,家里铺着厚厚的一层毯子,那是结婚后安沁亲自去挑的,水杯摔下去的时候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水浸入地毯中,不过颜色深了一块。她在恍惚中才听见宋熠说:“那孩子……那孩子今年5岁了。”

安沁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大概是渴了,所以嗓子干哑,她开始安排离婚的事:“这件事是因你而起,妈那边——”她顿了顿,调整自己的措辞,“你妈妈那边你去解释,我父母可能也要为难你,不过我拦不住,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我们的共同财产没有多少,名下所属的共同房产一共有两套,这套归我,A市那套离你公司近点,归你。”

“我会在今晚之前将这个房子里你的行李收拾好,交给你的助理。”

宋熠一直默默听着,此时才打断她的话说:“是我对不起你,A市那套房子也归你,另外我们手上的一些债劵基金,这些都给你。”

事情这样的条理清晰,比宋熠在脑中过的任何一次都简单,他甚至想了他该怎么说服安沁,可她没给他机会。

宋熠站起来。转身刚走了两步,听见身后的安沁唤他:“宋先生——客厅的月饼和礼物不要忘记拿走。”她微微笑,“中秋我就不去了。”

出门的时候宋熠回头看向客厅,安沁身体后仰躺在沙发上,双手捂住脸,看起来很单薄的样子,宋熠走出大门的时候,甚至疑心安沁是不是在哭,因为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可他脚步凝滞了一下,还是没有回头。

大概是看错了他想,毕竟她表现得如此镇定和冷静,不过也是,他们也不是因为相爱才结婚的。

“孩子?孩子是宋家的,她赵婧是吗?孩子进宋家的门我认,她配吗?”

末了又软了声音哄:“沁沁,妈妈知道你受了委屈,妈妈给你做主,你——”安沁打断了她的话,说:“阿姨,”对面很明显的一哽,安沁继续说,“阿姨,离婚我已经同意了。”

事情闹得这样大,大概也没过一个月,宋家到底是软化了,宋熠的母亲再生气,也禁不住那样小的孩子立在身前怯生生地叫一句奶奶。

银杏树叶在枝头簌簌而动,金黄的一层层铺过去,安沁站在他身后唤他,他应声回头,安沁甚至微微笑了一下,说:“不是说寄给我就好?”

宋熠沉默着:“总归是要来向两位老人家道歉的。”说完他看着安沁,漆黑的眸光幽深,说:“也对不起你。”

安沁极快地偏过头,用力眨了一下眼睛,然后伸出手,说:“好了,协议给我吧。”

安沁签完字寄给了宋熠的助理,隔了不久,她收到宋熠的短信,说离婚证已经放在A市房子的玄关上,让她如果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去拿。

她客气地回了一个“知道了,谢谢”。

他们的交际圈子交叠得太多,即使有意避免,有些时候也避无可避,在那个私人宴会上遇见时,两人颔首点头微笑,众人的目光或多或少地注视在他们身上,宋熠还礼节性地问了一句:“最近还好吗?”

“谢谢,很好,你呢?”

“我也是。”

就这样,仿佛他们没有同床共枕三年多——三年五个月零六天。

拿着化验单之后她在医院楼下花园的长椅上坐了一整个下午,暮夏的阳光还很炙热,她完全暴露在阳光下,可还是觉得冷,她双臂紧紧环着自己,这可真是够狗血的,她在心底嗤笑,面上却控制不住地露出一抹苍凉的笑意来。

安沁是拿外卖的时候看见宋熠的,离婚后她就住在自己买的公寓中,宋熠来过一次,他大概是找遍了他知道的地方,安沁穿着拖鞋拎着海鲜饭回去的时候,楼下看见宋熠的车,他倚在车门上,正抽着烟,脚下丢着三四根烟头。

安沁恍然,她去的医院是宋家投资的,大股东,她结婚后在这个医院有定时的体检,去医院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想到这茬,所以宋熠这么快知道消息也很正常。

所以她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宋熠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极快地掐灭烟头,抬手挥了挥空中的烟味,然后看着安沁,两个人沉默地对峙。

过了很久,安沁听见他问,语气艰难:“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他们结婚三年多了,两个人聚少离多,宋熠骨子里是个责任心很重的人,如果不是宋熠这次提出离婚,她一直都不知道宋熠心里有个人,他一直在履行丈夫的责任,包容、体贴、稳重,记得每个纪念日和她的生日,记得她的喜好和口味,除了不爱她,这人简直就是二十四孝模范丈夫。

现在他站在她面前,语气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你不会想留下这个孩子吧?”

安沁不知道自己要以何种情绪和表情来面对问出这句话的宋熠,所以她尽量冷静地反问:“我们已经离婚了吧?这是我的事,宋先生。”

宋熠垂眸看着她,他很高,这样望着人有种睥睨的气势,可是路边的灯光投射过来,碎在他的眼睛里,浓墨重彩的眼神中似乎有什么正在翻涌,可惜被他压下去了。

后来回忆起来,唯一能让安沁觉得好过一点的唯有他带点喑哑低沉的嗓音,仿佛是对自己决定的抱歉,又抑或是伤心这个没有出生机会的孩子,他说:“你知道的安沁,这孩子……我们两家要是知道这孩子的存在……”

他欲言又止,安沁瞬间秒懂,他们两家要是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她和宋熠会被两家人押着去民政局复婚,尤其是他那个悲情远走的初恋,连带那个孩子,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跨进宋家的门。

天秤两端的筹码明明白白,取舍这样的容易,都不需要宋熠过多的思考,所以他在听见消息的时候,立马驱车赶过来。

离婚时一句废话都没有的安沁,被圈里人笑话都还能微笑的安沁,见到宋熠还能维持体面、和和气气的安沁,终于抬手,那个重重的巴掌时隔数月,终于扇在了宋熠的脸上。

他沉默地受了。

她一个人去C市做的手术,宋安两家的人脉都广,A市随便哪个医院,做了这样的手术都会传到两家老人的耳朵里,所以只能出去。

打了麻药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她看见窗外的银杏树,那天风很大,呼啸而过时银杏树叶簌簌地往下落,她想起那天拿着诊断书的时候,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捂着小腹毫无思绪地想了半天后,她点下了离婚后唯一一顿正常的餐饭,那时她想的是,要是孩子生下来营养不良就不好了。

打胎这件事她不敢告诉任何一位至亲好友,捂着小腹从病床上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弯腰靠在墙上。

她没用什么力气,也没有力气,宋熠却一个踉跄,靠着墙才稳住身形,惨白着脸和她说抱歉。

她已经痛得麻木了,目不斜视地和他擦肩而过。

宋熠终于如愿以偿,已经是在一年后了。

下一篇是赵婧的番外哦

「姐姐,别乱动!」

李程一搂着我的腰将我禁锢在他怀中,在我耳边低声呢喃,「我是你第几个男朋友?」

我被他专注地眼神看得一阵脸热,故意掰着手指逗他,「一、二、三...」

直到感觉到放在我腰间的手越来越近时,我才适可而止地坦白,「你是第一个。」

李程一原本阴沉的面上瞬间绽放出一个好看的笑容,他脸凑近,吻过来,「也会是最后一个。」

我第一次遇到李程一,是在我一年前任教的幼儿园里。

我没有在意,以为是年轻爸爸,毕竟现在早育的不少。

第二天那个年轻爸爸就来了我的办公室,他约莫二十几岁上下的年纪,长着一张不太好惹却又很好看的一张脸,眉毛很浓,额头的头发撩了起来,露出标准的发际线,浅浅的双眼皮,挺直的鼻梁下,是肉桂色的薄唇。

我只在新生家长会的时候见过小姑娘的妈妈,是一个清丽优雅的美丽女人,只是相对来说,好像比这个男人的年龄要看上去大些。

难道是,姐弟恋?

我走上前去,拿出一个人民教师应该有的态度,主动和他握手:「小麦爸爸好,我是小麦的老师。」

听到这句话,我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他的眼睛似乎抽搐了一下。

「树树老师,他不是我爸爸。」小麦奶声奶气地嘟着嘴,很不客气地瞥了一眼旁边的男人,「他是我那个早婚早育的爹生下来的纨绔子弟。」

「......」

小麦不是普通的孩子,虽然只有五岁,但是说话的口气像极了大人,懂的也比其他孩子多,此话一出,我差点笑喷出来,余光却看见一旁的男人的脸色呈现猪肝色。

完蛋了,我差点在学生家长的面前失态。

我蹲下来,用手轻摸了一下小朋友婴儿一般柔嫩的脸颊,说道:「小麦,先去玩积木好不好,老师要和哥哥单独说话。」

「树树老师不喜欢小麦了,要告小麦的状吗?」小朋友委屈巴巴的样子好可怜。

我摇了摇头:「才不呢?树树老师会让哥哥多陪陪小麦。」

小麦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本可怜巴巴的眼神变得瞬间明亮起来,举起胖乎乎的小手指:「一言为定哦~」

「一言为定。」

小小的办公室里,我泡了一壶茶递到男人面前,他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眉头却还是蹙着,气氛有些尴尬。

「那个,小麦哥哥。」我打开了话匣,「对于小麦在学校的种种表现,我觉得......」

他终于开口,只是事情的发展远在我意料之外,我赶忙站起来解释:「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嗯?」他抬眸,一脸疑惑不解地看着我。

「小麦在学校这样是有原因的,我看平时都是家政阿姨来接她回家,在学校里,她也总是一个人,我想,她应该是缺乏家人的陪伴,想在学校里引起老师和同学的注意,才会和其他小朋友有冲突。」

他不说话,我继续说下去:「小孩子出现异常行为,都是有原因的,不应该随意责怪,而应该了解事情的本质,不然对孩子的影响是很大的。」

他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眼神聚焦到我身上,瞳仁黑得发亮:「我爸妈都在国外工作,小麦这孩子硬是要和我住,我还要工作,没有办法照顾好她,是我这个哥哥的失职。」

我看了看他年轻的脸,也觉得他挺不容易的,二十几岁出头的年纪就要在平衡工作之余带一个奶孩子,像我连自己都养不活,不由得对他们心生怜悯。

「那小麦回家吃饭呢?」我问了些题外话。

「要么就点外卖,要么就还是家政阿姨做,但是,那个家政阿姨做的菜实在不敢恭维,我又太忙,实在没办法再找一个,再加上小麦认生得很,家里没雇什么佣人。

难怪小麦平时在学校里吃饭狼吞虎咽的,像被饿了三天以上。

「那小麦平常做手工作业?」

「哦,她自己在家捣鼓的。」

难怪小姑娘平时的作业都惨不忍睹,我都说过要家长帮忙一起完成,毕竟小孩子拿剪刀是非常危险的。

「那要不然,我帮你带带孩子?」我就这么说出口了,随后又反应过来有点不妥,解释道,「我也有个弟弟,小时候都是我带的,如果你放心的话,我可以帮忙接送小麦,顺便给她做饭,陪她做完作业再回去,反正我下班后也没什么事。」

说完这话,我就后悔了。

其实事情可多了,幼儿园的事情一大堆,还要准备教案,每天照顾孩子累得精疲力尽,随便一天下来嗓子都快喊哑了,可是偏偏我又是个热心肠的老好人,我只恨自己这该死的善良。

可对方不知道我心里的小九九啊!

他一屁股从那与他190身高不相符的迷你小板凳上站了起来,非常激动地双手握着我的手,眼里全是真挚:「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太感激我们许老师了,我会按照市场价格付钱给你的。」

当天下午孩子们放学,那个男人果然没有过来,等孩子们都走光了,我牵着小麦的手走出去。

路上有同事向我打招呼:「歆舒,小麦今天怎么跟你走啊?」

「哦,她家里人有事,我顺路送她回去。」我随意编了个理由,不知道为什么,告诉她们真相我总感觉局促,好像是什么偷偷摸摸的事。

「小麦,你哥哥叫什么名字?」我问她。

「叫啥来着……」小姑娘竟然若有所思了一下,「对了,叫李程一。」

地址是……

红树湾富人区别墅!!!

我不由得瞥了瞥小麦,她正在流着口水盯着前面摆摊鲜红色诱人的冰糖葫芦,穿着姥姥款式红绿色大马甲,脸颊两侧两坨高原红,鼻子下面是一条鼻涕印。

这李程一是怎么把一个好好的孩子养成这样的……

小麦的家的确很豪华,她熟练地用指纹开了锁,我扫了扫四周,突然觉得我多事了,这样的家庭请个什么样的保姆不好,米其林厨师也给你请过来,还用我这个一个月拿三四千工资的社畜来掺和吗?

想我当时居然还可怜他……

小麦不太懂我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硬是拉着我跟她做游戏,就在这时,一只巨大的拉布拉多摇头晃脑地跑过来,瞬间将我扑倒在地,用力地舔我的脸。

全部都是口水,弄得我身上黏腻,小麦却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合不拢嘴:「树树老师被阿布扑倒喽!树树老师被阿布扑倒喽!」

孩子的笑声在这空旷的家里回荡,甚至还有回响,只有一条狗陪着她,那她平时岂不是很孤单。

我突然来了动力,站了起来,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今天晚上就做老师的拿手菜给你们吃。」

把孩子哄睡着,已经是晚上八点,这个别墅很大,风震得窗户来回晃动,颇有些阴森诡异,像是柯南里时常会发生案件的灰色古堡。

我悄悄走过去,应该就是李程一回来了吧,可就在我刚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巨大的黑影幽魂一样地窜过去,吓得我两脚一跳,全身心地像个八爪鱼一样盘在了那个进来的人身上。

「许老师原来怕狗。」

李程一被我勾着脖子,白净的脸上是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而他的手,正端端地放在我的屁股上。

几乎是一瞬间,我的脸红得发烫,大脑不听使唤地盯着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脸,直到整整半分钟,我才意识到我自己干了什么蠢事,从他身上跳了下来,理了理自己皱巴巴的衣服。

虽然很明显被占了便宜,但好歹是我自己跳上去的,理亏也说不出什么话,只是怔怔地狡辩:「我没有怕,就是突然有个黑影窜出来,我以为……」

「以为什么?」他扬眉,倚在门边,一脸看好戏般地看着我,「以为是鬼啊。」

「鬼没看见,色鬼倒是有一个。」我还是过不去,直言要提这茬。

他不屑:「可我记得是许老师自己投怀送抱。」

我噎住了,佯装没听见,看了看手表,假装惊讶出声:「都这个点了呀!不好意思李先生,我要回家了。」

「你要怎么回去,骑上你心爱的小摩托吗?」他笑得甜甜的,我却只感觉到瘆人。

「对呀。」我不和他顶嘴,只觉得他和白天办公室彬彬有礼的样子判若两人,我心里骂骂咧咧,表面却毕恭毕敬,「小麦已经睡着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就在我掠过他准备开门的时候,这货的声音又响起来:「小麦睡着了,可我还没吃饭诶。」

于是,我又迫于资本主义的压迫之下,煮了一碗鸡蛋面给他,他吃得津津有味,连汤都喝光了,最后优雅地用纸巾擦了擦尊贵的嘴:「味道不错,许老师手艺挺好。」

还用你夸。

「李先生,你家这么大又这么有钱,完全可以找好几个保姆照顾小麦啊!」我提出了心里的疑问,快点,快点说以后不用再麻烦我了。

可是他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完全不上当,好欠揍地说了一句:「许老师是想言而无信吗?这可不是一个好老师应该做出的表率哦~而且其他保姆小麦都不喜欢,只喜欢树树老师。」

他完全堵住了我的后路,我真想啐他一脸。

「可是李先生,现在真的很晚了,我明天还要上班的啊!」我哀求道。

他打开包里的笔记本电脑,一手打着字,另一只手随意指了指一个房间:「我们家以前家政阿姨就住那里,现在她搬走了,许老师方便的话可以住过来。」

什么!我没说我要住在这里啊!

「不用了吧,我自己骑车回去。」我摆手。

他倒没有拦我,只是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看,嘴里冷不丁蹦出来一句:「这里偏山区,听说附近还有野狼出没,蛇或者蜘蛛什么的更是数不胜数,许老师不害怕的话我也不勉强。」

你就不能送我回去?一点也不君子。

我心里骂道,却不敢表现出来,这个男人简直就是恶魔!我好心帮他,他居然恩将仇报。

「我没带睡衣。」我缴械投降了。

他嘴角上扬,若有似无地一笑:「右边房间左边第一个抽屉,里面的睡衣随便拿一套。」

我点了点头,走进去打开那个抽屉,入眼的却是一件又一件的情趣睡衣,布料少得生怕多遮一点都费一笔钱,我瞳孔放大,几乎愣在那里。

「李先生,你是不是经常带女人回家?」我拎着那零碎的布条,举到他面前。

按理来说这种事我不该过问,只是小麦还在家,这样的行为对小孩子的影响似乎不太好。

他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看到有个不明物体在眼前晃动,颇无奈地扒下来,直到认清了面前的东西,震惊的表情像是第一次见。

呵,再装,再装纯情小男生。

「这什么啊!这不是我的。」他矢口否认。

我点头:「这确实不是你的,这布料给你也遮不住什么。」

「我艹,这真tm不是我的啊!」

就这样,我莫名其妙在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男人家里住了一夜,也没什么特别的,第二天早上起来,李程一已经走了。

桌子上留了早饭,是三明治加上一瓶热牛奶。

接下来的几日都是风平浪静,我的生活除了多出来一个下班后的兼职,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

倒是李程一回来的次数变多,小麦的性格也开朗了不少。

平时要是太晚,我就干脆住在别墅,房里也多出来了几套我的换洗衣物,李程一总是嫌弃我在外面晒的海绵宝宝睡衣,吐槽说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我才不理他,我就喜欢。

我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生平第一次和一个男孩子接触,偶尔也能从中看到他可爱的一面,譬如他很聪明,全是特殊标记的文件他都能看得懂,但是手工很差劲,唱摇篮曲还经常跑调,诸如此类等等……

每次他回家,会带两人份的蛋糕,我和小麦一人一个,我切了一半给他,他说自己不喜欢吃甜食,却还是吃掉了。

我认为他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他觉得我傻里傻气满头热情,虽然彼此看不顺眼,可是一天不见却又想得难受,搞得我差点自己都以为自己是抖M。

原本以为我们这样普通的合租关系会一直延续下去,直到那一天。

我正在小麦床上给她读《白雪公主》,李程一突然走了进来,他没穿衣服,赤裸着上身,露出结实的腹肌,我除了爸爸以外没看见过男人没穿衣服,不由害羞地撇过眼睛。

「干嘛啊!」他不满。

我捂住眼:「辣眼睛。」

「这样的你还辣眼睛。」李程一似乎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身材被侮辱了,不太高兴。

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揉了揉一旁小麦的脑袋:「小麦说是不是,辣眼睛。」

「辣眼睛,辣眼睛。」小麦拍着手起哄。

「小没良心的,帮着她欺负我是吧,我才是你哥。」李程一咧着嘴笑,用手挠小麦的胳肢窝,小宝贝被他逗得咯咯大笑,我也觉得高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盯在李程一的脸上。

原本看得挺不顺眼的脸上居然出现了几分孩子稚气,连不太好惹的粗眉毛也柔和了几分。

孩子笑完,有些累了,闹着要李程一和我一人一边陪着她睡,迷迷糊糊地嘟囔:「哥哥是爸爸,树树老师是妈妈,永远都不会离开小麦。」

「谁是她(他)老公(老婆)。」这次倒是默契,我俩几乎异口同声。

小姑娘急了,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大眼睛闪闪的:「树树老师不是小麦的嫂嫂吗?」继而又转到李程一那里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哥哥不喜欢树树老师吗?」

「喜欢喜欢,你快睡觉好不好。」我抢过话题哄她,只希望她早点睡。

好不容易将熊孩子哄睡着,我也有些累了,推开自己的房间门就准备休息,就在这时,一只手抵住了门板,我感受到后方传来一股热气。

那是一种男性荷尔蒙的味道,清冽却又炽热。

我回过身,李程一就站在我身后,他的样子有点奇怪,额头有细小的青筋微微凸起,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你刚刚说的那个是不是真的?」

「哪个?」我不解。

「就是……你说你喜欢我。」

「那个啊!哄小孩儿的,要不然她怎么甘心睡觉。」我有些慌张,急着否认。

「呵,哄小孩的。只是这样而已?」

什么叫只是这样而已?他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他不是一向只是喜欢捉弄我,现在又在玩什么把戏?

我看到他的目光黯淡下去,自嘲般地轻笑一声,我竟然在这个恶魔的眼里看到深情这种玩意儿,还有抑制不住「突突」的心跳声。

是他的,还是我的?

那天之后,李程一似乎主动避开我,我也没理由找他,乐得清闲,只是心里空落落的,似乎少了些什么。

当然我也不会自以为是地认为李程一真的对我有意思,他这样的人,要什么样的女人不好,说不定游历花丛多了,偶尔也想吃些路边的小野菜换换口味。

我想起来那些抽屉里的情趣内衣,更笃定了心里的想法。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到了除夕,小麦前几个星期就被父母接到国外一起过年,整个别墅显得特别空旷冷清,而李程一因为工作原因,没能跟小麦一起走。

小麦走了,我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整理着东西准备回家,却撞上了从外面刚回来的他,他身上落了雪,眼里透露出疲态,他睨了我一眼,看了看我手上的行李,轻轻问了一句:「走了?」

没有往日的言语嘲讽,我才想起离我们互掐的日子已经过去很远了。

「嗯,快过年了嘛!我就先回去了,新年快乐!」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又没说出口,最后硬生生憋出来一个字「好」。

打开别墅门走出去,外面的雪下得纷纷扬扬,新闻上说近来航班无法运行,彻底断了我回乡的念头,我回头望了一下那豪华却空旷的别墅。

成年人的世界,尽是孤独。

而李程一,也好像很孤独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异样的冲动,想推开那扇门,将里面的人拉出来,就像他将我从孤独中解救出来那般。

其实很开心不是吗?

就像是在异乡有了家人,每天回家不用面对满屋子的失落与孤寂,有一盏为你亮起的灯,有一碗为你准备的饭菜,有一个在等你的人。

就在我要打开那扇门的瞬间,李程一也刚好从里面走出来,像是电影里心电感应那般,他也看见我,俊朗的脸上透露着秘密被撞破的不好意思:「雪天路滑,你一个人不太安全,我送你回去。」

「李程一。」

「嗯?」

「跟我一起过年吧。」

也不知道这一路是怎么回到家的,只记得空调开了适宜的温度,窗外的六边形雪花晶莹剔透地落在前挡风玻璃上,慢慢融化成水珠,一滴滴淌下来,李程一开着车,手指纤细修长。

其实李程一除了脾气坏了点,其他方面算是无可挑剔,光是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就足以让万千女孩为之心动。

当然,这个想法在他一如既往的毒舌下悉数打破。

「你就住这?」他果然说了,很不耐烦地拖着行李目视着前方和他的豪华别墅比根本微不足道的小楼房,「这是危楼吧。」

「爱住不住。」我刚要反驳回去,他却已经如闪电般走到大门口:「快点啊!许老师,你家是哪一楼?」

「……」

握着手机的我,气得都要爆出青筋来了。

李程一太过高大,连进门的时候都鞠着躬,我让他不用行此大礼,在他给我白眼的同时,递给他一双小粉红兔子棉拖鞋。

哎呦,和他那张臭脸一配,还有点反差萌!

「我去,你家也太小了,我干嘛放着好好的别墅不住来这里?」

「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左手边可以请回啊!」

「哪有客人刚来就赶客人的道理。」

「可您不是不乐意住吗?」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这个仅仅四十平米的家也变得颇为热闹起来,这种感觉熟悉到我近乎快要忘记那个夜晚,他压着门框,委屈巴巴地问我:「你那句话,是不是真的?」

我洗完澡出来,李程一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看春晚,看得很入神,目不转睛,我瞥见他的脚,很宽很大,骨节分明,像白玉一样,唉,长得好看的人脚也好看。

我坐在他身边,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问道:「第几个节目了?」

「不知道。」

可是你不是一直在看?

我没有跟他争辩,而是从厨房端了水果过来,自己尝了一个的同时也喂到了他的嘴里,他很自然地用嘴接过,随即像是感受到不对劲似的转头盯着我。

天哪!我在做什么!这不就是间接接吻了吗?我脑子昏掉了?

我有些手足无措,强调我吃水果嘴巴没有碰到叉子,之后又像是解释不出什么的在嘴里念叨:「真的没有。」

这时候的李程一,脸红得像要滴出血,他的眼神在我身上来回扫过,结结巴巴道,「你...你下次不准在男人面前穿成这个样子,不对,你就不应该跟陌生男人共处一室。」

我一脸疑惑,我穿个裙子难道就是不守女德了吗?我低头一看,脸瞬间涨红得如同碗里的小番茄。

*小太阳侯门庶女x性情乖戾妖孽皇子x爱脸红温润世家公子

*最意难平的三角恋,全员be

母亲临死前对我万般嘱咐:一定要嫁个普通人,别走她的老路,特别没劲!可我做不到,终究是嫁给了皇帝,成了一个莫得感情的太后。

楔子

昭和十七年腊月十二,是我六十四岁的寿辰,皇帝在宫中与民间大摆七日千人宴,以寓普天同庆,贺太后万寿无疆。

其实我不爱铺张浪费的场合,但怎么我都是这桩盛举的主角,寿星本星,不露面不合适,所以我出席了皇帝在庆安殿招待王公贵族文武百官那一场。

宴既是个隆重的宴,出席就得盛装。这天清晨我揽镜,权当自己是个花瓶,任...

宴既是个隆重的宴,出席就得盛装。这天清晨我揽镜,权当自己是个花瓶,任由妙岚往我脑袋上插一套九件的黄金累丝珍珠流苏凤簪。

同时我透过铜镜,看见六个宫女在我身后展开了一件目测有八米长、镶嵌无数珠宝的曳地外裳。

“头转回去,摆正,别笑得像个暴发户家的傻婆娘。”妙岚跟了我有几十年,私下无人时晓得我是个什么德行,怼我从来不留余地。

一声“太后起驾”,我搭着妙岚的手往我的凤鸾车边走,顶着沉重高耸的云髻,我僵硬地左右扭了扭头,发现除了妙岚,其余人怕踩了我的衣裳,都离我有八米远。

我不免担忧,“大家都离哀家这么远,一会儿要是来了刺客想劫持哀家,他们怕是不好救驾。”

“拉倒吧,太后。”妙岚道,“谁没事吃饱了撑的,会劫持一个老太太。”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哀家不是一般的老太太。”

妙岚看着我。

“哀家是个富可敌国的老太太。”我道。

妙岚一把把我掀上了鸾车。

——

庆安殿的奏乐响到高潮时,我——大齐最尊贵的女人(尊在其次,贵是真的贵),踩点缓慢登场。

主要也是一身行头过于沉坠,想快都快不成。

皇帝下了丹陛,带头恭迎懿驾。

我叫一声“平身”,目光往人群中随意梭巡一眼,看见了位于百官之首的闻照。

当然他也看见了我。隔着空气,隔着皇帝皇后皇子公主与数位妃嫔的脑袋,他与我四目相对。

他一身月白官服,身姿笔直,精神矍铄,眉眼间依稀存有年轻时俊美无俦的风采。

只是他跟我一样,眼角不可避免地生了细密纹路,那是岁月予他予我无言的磋磨。

我一时有些恍惚,忽然意识到他如今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

原来我们是这样过了一辈子。

初遇见闻照时,我十六岁。

那天大雨如倾,我娘病得很重,我求遍了家里奴仆,让他们帮我去请个大夫,但他们无人肯应。

于是我只好撒开我娘的手自己去,门房连把伞都不愿施舍给我,说是不巧,公主今日想吃樊楼的全鱼宴,着人去买,伞都给他们用光了。

我只能冒雨跑出去。

那已经是隆冬时节,我身上穿着的还是单薄秋衣,很快被大雨湿透,遍体生寒。

雨迷了我的眼睛。

等我听到马车靠近时已然晚了,千钧一发之际有个人大力将我从车轱辘底下拖了出来,我才没有被当场轧死。

那是个孔武的小厮,长了张张飞的脸,嗓门也像,他拎着我如拎小鸡崽子,嘹亮冲马车里喊道:“公子,人没事儿!”

我抬头,看到马车上挂了个“闻”字姓氏角牌。

车帘被掀开,露出一张金质玉相的脸,鼻高唇薄,星眸潋滟。

他亲自持了一把伞,下车撑在我头顶,开口,声音如人般温文,他道:“姑娘,对不住,下人不长眼冲撞了姑娘,你没事吧?需不需要我送你去看大夫?”

我道:“有事。”

“不过看大夫就免了,”我正为筹不到我娘的医药费发愁,送上门的肥肉不要白不要,“你能直接赔我银子吗?”

我说完,几乎立时听见了“小张”怒气的重哼。

这小公子却仍旧好脾气看着我,带着一点温笑,“姑娘想要多少银子?”

我道:“一百两,现银。”

我说完,几乎又立时听见了“小张”怒气的重哼,两声。

“好说,”小公子道,“只是我出门匆忙,未带那么多现银,这三十两你先拿着,剩下的姑娘改日若是有空,凭这枚玉佩到我家去取,可以么?”

我接过他手中的钱袋和玉佩,“可。”

他道:“我家在……”

“我知道,文渊阁大学士闻阁老家里嘛,”我着急,抢着打断他,一指角牌道,“京都的人哪个不知道闻家。”

我顿了顿,终于还是问道:“你是不是叫闻照?”

他闻言笑了,细长眼尾上扬如月,煞是动人好看,“姑娘竟然认识我。”

闻大学士的孙子,十岁便被称为神童誉满京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最关键是,闻家后辈里就这么一个年龄段相当的人,实在是很好猜。

闻照再近我一步,近到我在他清澈墨眸中能看见自己的狼狈,他道:“那敢问姑娘贵……”

“再见。”我抢过他的伞,拔腿就跑。

那天我领着大夫匆匆赶回家时终归晚了一步,我娘死前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当年悔教夫婿觅封侯。

她道:“阿蓉你长大了以后就找个普通人,怂点不要紧,穷点也不要紧,重要的是你一心爱他,他也一心爱你,你们两个茅茨青巷,温饱足以,朝朝暮暮安安稳稳过一生。”

“千万莫要走我的老路,特别没劲。”

可是她似乎忘了,她认识我爹时,我爹也是默默无闻的百夫长,芝麻小官摊上个无人敢领的剿匪差事。

我娘就是他要剿灭的匪头儿。

由于我娘过于强悍,跟随我爹的二十个小兵最后都吓跑了,丢下我爹一个人战斗到底。

我爹被俘上山时当着我娘的面哭了,说自己活了十几二十年,连个媳妇都没娶上就要身首异处,葬身匪手,怎么想都觉亏得慌。

我娘左手端着一碗红烧肉,右手温柔给我爹揩泪,边笑边道:“不如我当你的媳妇好不好?”

我娘是自愿被我爹招安的。

她从良以后跟我爹过了好一阵苦日子。

我爹说这样不行,大丈夫该当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给妻儿家人富足的生活。我娘说:“那你就去闯一闯,我陪着你。”

恰逢朝廷招兵,我爹就报了名。

跟我爹年岁久的老兵都知道,我爹身边永远不远不近跟着一位喜穿红衣的女子,从中原毒林深漳,到大漠边疆。

从我爹由一个无名小吏当上守备,都司,参将,总兵,到将军,元帅。

那女子爽朗,干练,果敢,纵得烈马,喝得烧刀子,她还爱笑,爱大笑。

这些都是我后来听我爹副将说的。

我印象中的我娘,从来都是宅门大院里的一位安静妇人,穿着简素,话不多,也很少笑,倒是喜欢流连厨房,在我爹每个凯旋之日,亲自给他做一碗红烧肉。

只有一回,我半夜起来如厕,看见她独自在走廊喝酒,粗糙的陶瓷坛子,里面酒气很冲。

她也是用小酒盅一盅一盅地喝,回过头来看见我,手指抵在唇间“嘘”道:“别告诉你爹。”

我很想告诉她,爹已经很久没有到我们的院子里来了。

但这话她是笑着说的,眼眸闪闪发亮,颊上两坨绯红。

我终于知道,我娘也可以如此鲜活。

于是我把话咽了回去。

可也只有那一回,第二天起来,我娘又恢复成了往日那个缄默恪守的妇人。

我甚至怀疑那晚在廊下对月喝酒的娘只是我做的一个梦。

我两岁那年,我爹被封为英武侯,也就是那一年,太后给远宁公主和我爹赐了婚,在明知道我爹已有家室的情况下。

据说远宁公主是一日看了我爹回朝时在马上的英姿,从而对我爹一见钟情。

我躲在房门前听我娘和我爹吵架,吵了什么我大多听不懂,我只记得我爹低声说了一句“含樱已经有了身孕”,屋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含樱就是远宁公主的小字。

我娘打那起再没跟我爹说过一句话。

由于远宁是太后的独女,金枝玉叶,不可能纡尊降贵给别人做妾,她甚至连做平妻都不能接受。

所以我娘好好一个正妻成了妾,从主屋搬到了别苑,我也从侯府大小姐变成了人人可欺的庶出。

次年我妹苏芷韵出生,我爹又一次上了战场。

一去就是三五年,从此一次次离家离得频繁,很少回来。

他在家时我和我娘的日子还好些,他一旦不在,家里的仆从都是看公主这个主母眼色行事。

公主原本想逼着我爹休了我娘,我娘也曾经要跟我爹和离,但是我爹不同意。

他不知道,他的一厢情愿造成了两个女人的悲剧,不,三个,我和苏芷韵各算半个。

我和我娘常常吃不饱,更别提冬天有炭,夏天有扇。

我娘的身体就是这样一日日拖垮的,她把丁点儿能吃的东西和仅有的薄被都让给了我。

我知道以她的性子,她原本可以不管不顾离开侯府,另寻一方自在天地,未尝不能重新快活,又不是非要男人不可。

她是为了我,才忍下满心委屈,囿于内宅。

直到把自己耗死。

我用从闻照那里碰瓷来的钱,给她买了一副薄棺,她下葬那天早上,我收拾她的遗物,从箱底发现了一件保存得很仔细的红衣。

公主不许我娘的牌位进苏家祠堂,理由是妾没有资格在我爹百年之后跟我爹同列一席。

我没有同她争辩,因为我原本就没打算把我娘的牌位放在祠堂,不是我娘没有资格,而是我爹和整个苏家配不上她。

当初我爹被赐婚,我娘不同意,是苏家那帮所谓长辈,每天排着队来给我娘“讲道理”。

唯恐公主与太后迁怒苏家,保不住他们的荣华富贵。

一张张嘴脸我记得无比清楚。

我娘下葬的这天下午,我在城外山寺找了个废弃的佛龛,想将她的牌位放进去。

没想到在山脚下我又碰见了闻照。

雪后万物皑皑,他披一身青羽大氅,缓步迤行而来,停在我面前,问我要去哪。

目光触及我手中白绢盖着的牌位,低声说了句“节哀”。

他不解,“既是为亲属送行,姑娘你为何穿……穿这么一身……”

“红衣是吗?”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去世的是我娘,这是她生前最爱的衣裳,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没有机会再穿,我想我穿着送她最后一程,她应该会喜欢。”

他点了点头,手抬起来又放下,最后递给我一方染香的手帕,又说了一声“节哀”。

我给了寺庙中老方丈一些香火钱,拜托他看顾我娘,我会时不时过来的。

下得山来闻照还没走。

他背对着我,揣着袖子活像个晒太阳的老头儿,在雪地里不住跺脚。

我有那么一丝丝感动,“闻公子是在等我吗?”

他吓了一跳,转过身来一边点头一边解大氅。

他将大氅披到我身上,“我想姑娘是一个人走路来的,冬日天黑得早,姑娘自己回去不安全,我的马车停在不远处,已让他们去赶了,姑娘可愿随我等等,让我送你一程?”

迎着我的目光,他不知为何有些羞赧,急急解释道:“我、我绝没有冒犯姑娘的意思,我可以坐在车衡上,不与姑娘同车的。”

他可真是个正人君子。

我感受着他残余在大氅上的体温,伤心又疲惫了一整日的身体因为这一点温暖,重新有了力量。

我朝他伸出手去,“苏芷蓉,叫我小苏,芷蓉,仙女都行。”

苏这个姓在京都不多见,他轻轻“啊”了一声,露出惶然的神色来,“姑娘是……”

“没错,苏梦寒是我爹。”

“可是,”他踌躇道,“侯爷夫人不是……不是公……”

“我娘是我爹的妾室,就是京都百姓茶余饭后传说的那个倒霉土匪头子,这么说公子可明白?”

他没想到我就这么堂皇自然地说了出来,震惊过后一脸歉意看着我,“对不起,那……”

我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先前见公子不是个内向的性格,怎么今日吞吞吐吐成这样,可不像个天才少年郎了。”

“公子应该听说过我,他们都说我娘是土匪我就是小土匪,全然没有那些高门小姐的矜持和做派,我既不单纯还做作,公子同我相处,大可自在些。”

他随我一笑,总算恢复几分世家公子的从容,“是啊,我也奇怪,平日都是我这般笑话旁人,没想到今日却被姑娘看了个笑话。”又道:“阿蓉这是真性情,不必妄自菲薄。”

他唤我阿蓉,除了我娘,从没有人这般唤过我。

我又举了举快要冻僵的手,晃荡着他的玉佩,“所以这个你到底还要不要了?”

他低头看了看玉佩,又看了看我,“阿蓉若是喜欢,就当个见面礼收着吧,不用非得还的。”

“你这意思,欠我的那七十两是打算赖账,不准备给了?”我道。

他一愣。

大概有生之年没见过在亡母送葬当天还记挂着讨债的姑娘。

但我没有法子,我还得活下去,我娘走了,我在苏家的日子只会更难。

闻照无奈道:“阿蓉你可知,这块玉佩你若拿去典卖,七百两也卖得了。”

他真的好纯真,一定是喝牛奶长大的吧?

我道:“城中哪个当铺老板不是眼尖识货的主儿?何况这玉佩上头有你闻家的徽记,我一个孤女拿去典卖,不被抓起来才怪。”

“到时候就算他们认出我是英武侯之女,少不得也要问问玉佩的来历。”

“不管我怎么说,我俩可能都要被扣一个私相授受的罪名,给全京都的人吃瓜。我脸皮厚习惯了倒是没什么,连累了闻公子你就不好了。”

他一思忖,“怪我思虑不周了,但我今日出门实在没有带银子,不如还是先欠着?”

我点头,“不过我每日要加五分的利。”

他笑道:“行。”

“但是,”他道,“大冬天的,我京都百姓何来的瓜吃?不应季啊。”

我道:“所谓‘瓜’,就是风言风语、传闻的意思。”

他很是受教。

闻府的马车说话间就来了,他十分有数,没有将我直接送到门口,选了个离侯府不远的拐角将我放下。

我在临下车前将大氅脱还给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一路的想法说出来。

我道:“闻公子,你人傻钱还多品行也不错,我能秘密跟你拜个把子吗?”

他:“啊?”

那神情,好似我要跟他拜个天地一样。

那块玉佩我到底没还,也没去典卖,而是妥善将它藏了起来,连同我娘那件红衣。

我以为我的生活会一如既往,每日在苏芷韵母女淫威下狗苟蝇营,直到我十八岁成人,由她们随便找户人家将我发落出去。

宅斗中的炮灰大都是这个下场。

没想到我娘去世半个月以后,边疆传来了我爹战死的消息。

据说这一场仗明明是我强敌弱,肉眼可见的躺赢,但我爹不知为何,疯了一样往敌人刀口上撞,拦都拦不住,铁了心要找死似的。

人拖回大营时已经不行了。

听说他喊了一夜的“红衣”,在天明时断了气。

我娘的名字就叫红衣。

由于他在我成长过程中缺失得厉害,导致我对他的印象很薄弱。

只记得他模样好看,我走在街上回头率高,还得谢他遗传得好。

记得他胡子特别扎人,还尤其喜欢抱着小时候的我往他脸上蹭,他喜欢把我高高地举起来,口中喊着“蓉蓉飞起来啦”“蓉蓉飞起来啦”。

或者把我扛在他肩膀上满院子撒欢儿,跑累了就去院角葡萄架下数葡萄。

公主来了以后嫌那架葡萄不美观,叫人拔了,栽了她喜欢的红梅。

有一次我爹好不容易回来,神秘兮兮来到别苑,送给我一条造型别致的项链,跟苏芷韵的一模一样。

他站在门口,将那条缀满各色宝石的项链戴在我的脖子上。

“喜欢吗?”他把当中一块玉坠翻过来给我看,“上头刻了你的名字,蓉蓉,爹爹亲手刻上去的,妹妹那条没有哦。”

我歪头看着他,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难道他以为这样我就该窃喜,然后对他感恩戴德,天真问他爸比你会唱小星星吗?

他看我没什么反应,不禁有些黯然,欲言又止了一阵,问我:“你阿娘最近还好吗?”

我拉着他的胳膊,“爹爹你何不进来自己去问问她,你进来呀。”

堂堂一条汉子,一国的将军,令敌军闻风丧胆的三军统帅,迈不过一道浅浅的门槛,他道:“不了,爹爹走了,蓉蓉你不明白,爹爹不敢见你娘亲。”

所以他在我眼中从来不是英雄,他就是个怂包。

他只是我娘一个人眼中的英雄。

后来苏芷韵的项链被她玩丢了,找到我这里见了我那条,非说是我偷了她的。

又说我擅自在上头刻了名字,是故意恶心她,公主便以此为由将我和我娘又“教训”了一顿。

而那时我爹又不在家。

看,他自以为对我和我娘的那些好,到头来都是对我们的变相伤害。

他从来不知道而已。

他只感动了他自己。

我是该恨他的,可是为什么,在得知他死讯那一刻,伤心还是大过了痛快。

昭武三十一年腊月二十三,我十七岁生辰过去十一天,还有七天就是阖家团圆的年,我在这一个月里,失去了母亲,又失去了父亲,彻底成了一个孤儿。

上元节刚过,太后不舍得女儿吃苦,迫不及待召远宁公主和苏芷韵回宫住。

这算开年以后我听到的唯一好消息,我高兴得一夜没睡着。

盘算了一夜如何在这两只走了以后,合理把侯府和我爹留下的遗产变卖了,该做买卖做买卖,该隐姓埋名隐姓埋名,早日奔小康。

我要看看我娘呆过的山,我娘趟过的河,海阔凭我跃,天高任我飞。

我前所未有地开始盼望快点长大成人。

如果非要带上一个同伙……同伴,闻照是个不错的选择,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去。

我甚至都想给自己出本书,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侯门庶女的逆袭之路》。

万万没想到我高兴早了。

远宁公主为了彰显她主母的慈悲,在外人面前把自身形象朝“伟光正”靠拢,以“留我一个孤女在府中怕我难以为继”为由,让我跟着她母女俩一同进宫。

我:“?”

≠¥№‰βɡ¥#Rêì?我还逆袭个屁。

就这么,我被带进了宫。

期间没一个人来问过我是否愿意。

太后和公主一样不待见我,原想将我随便安置了,给口饭吃,饿不死就行,但苏芷韵一句姐妹大过天,就把我留在了她的偏殿。

她扯着太后的袖子撒娇,“皇祖母,姐姐从小同我形影不离,照顾我照顾惯了,若是将她与我分开,她会哭死的。”

她回过头来看着我,稚嫩的脸庞巧笑倩兮,“你说是不是呀姐姐?”

伺候就伺候,美化成什么照顾,我皮笑肉不笑,“是啊妹妹,我现在就想哭了。”

我抱着我一小包行李跟着苏芷韵她们一大帮人到绛雪轩安置,晚间梳洗时,她坐在床上褪了鞋子赤着脚,歪头看着我。

我道:“别说了,咱都懂。”接过小宫女手中的洗脚盆。

我蹲在她脚边时,她居高临下对我讲:“苏芷蓉,你最好弄清楚自己位置,你只配做我的脚底泥,明日去学宫,你若是还像在侯府那般招摇,看我怎么治你。”

太后特意去跟当今圣上说,让苏芷韵去圣上为各贵族子弟创办的学宫一同听课,无非是看苏芷韵已有十五岁,再过几年就要选婿,想着提前替她先张罗起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我属于沾了“伟光正”的光。

学宫位于承明殿,次日我同苏芷韵一块去报到,由于苏芷韵临行前觉得自己妆容不妥,非要重新画过,画完了还要重选衣服首饰,我俩不出意外地去迟了。

到时教习先生已经持卷开课,我俩不出意外地引来众人瞩目。

或许这就是苏芷韵想要的结果,咱也不知道,反正她迎着齐刷刷的注视娇羞低头一笑,寻着个平时与她要好的贵族小姐身旁的空位子,聘婷坐下了。

她后头就坐着闻照。

闻照看我进来时,还高兴朝我点头致过意。

室内座位一个萝卜一个坑,我寻摸半晌,好不容易看到教室最后头角落靠墙处有个空位,于是赶忙过去,对堵在空位旁的少年道:“这位兄台,麻烦你让让。”

此言一出,在场大半人都朝我看了过来。

不过我当时没有注意,只陷在没有座位的窘迫中,毕竟先生被我和苏芷韵中断,我不坐下,他也没办法继续讲课。

少年——我将来同桌的他,一身简便玄色绸衣看不出身份,倒是有个削瘦的肩膀和一头黑长秀发,他背对着我好似在看窗外,走神走得理所当然。

我又叫了两声,他还是一动不动。

我不由感到惋惜,怪不得人人都有同桌独他没有,歧视残疾还真是不分时代,“好端端一个人,竟是个聋哑的。”

我这句话说完,在场另一半人也朝我看了过来。

那少年亦回头,冷冷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看清他的面容,心下一震。

他长得真是不赖,只是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豹子一样,令人望之生畏,不敢与他对视。

我道:“原来你能听见啊,那麻烦你让让,我要进去坐。”

全班人都等着看他如何反应。

他猛地站了起来,站起来我才发现他比我高出一个头,在逼仄的桌椅间与我距离相近,特别有压迫感。

我怕他要打我。

就见他挪出一步,给我让开了。

我听见远处的先生明显松了一口气。

那少年,我的同桌,我没来之前他原本是对着我座位的方向看窗外,我来之后占了他的视野。

他明显不愿意正过身来看旁边别的同学,但又不能一直看我,于是他选择了趴下睡觉。

即便如此,先生都没有来管他。

根据我的经验,嚣张成这样的,要么是学霸,不学也能考第一那种不是人的人,要么就是学渣,无可救药,被家长和夫子同时弃疗了。

我猜他是后头那一个,原因是我无意瞄了一眼他的课本,没有哪个学霸把字写得像鬼画符似的潦草,而且他还在课本上画小王八。

很久以后我不得不拍拍人事不省的他,“兄台。”

他动了动,枕着胳膊扭头看我,睡眼惺忪。

我道:“放学了,我要出去。”

他环顾教室一圈,发现人已经走光了。

他开口,“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我:“……我半个时辰前就叫了啊,你睡得太香,怪谁?”

别人都有小厮书童给收拾文具书本,他却跟我一样自己收拾,不过我是卑微,他可能是勤快吧。

他边收拾边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道:“下次记得大点声儿。”

我道:“你还打算继续睡觉?”

我本意是叫他稍微学点儿,能来这里的孩子除了我非富即贵,都有家产或者爵位要继承,有点文化不吃亏。

但这样的叛逆少年应该都不听劝,得哄着说,于是我道:“我喜欢你的眼睛,这么好看的眼睛你老闭着它不让看怪可惜的。”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觉这个理由扯淡,孰料少年被定住了一般,也不高冷了,愣愣看着我。

半晌,提着书箱大步流星走了。

我也不知他这是几个意思。

这时一只手轻柔按在我肩膀上,回过头来是闻照。

多日不见他仍是帅得发光,我两眼一亮,顺手从书箱里掏出一个小算盘。

“先别说话,我算算你欠我多少利息了。”

闻照踉跄一下坐在我面前,有些无奈看着我,“你……随手带着算盘的?”

我低头狂算,无暇理他,点点头,“不行吗?四九三十六……”

“……行。”

“阿蓉,你近来还好吗?初来乍到这宫里,可还习惯?”

我道:“一七得七……凑合吧。”

“明日我和先生说说,让你同我坐到一处,不要挨着九皇子坐了。”

“我都行,四八三十二……诶?为什么?”我抬头看着闻照。

同时心想,原来我同桌是个皇子。

不知道皇子有钱吗?对奔小康感兴趣吗?愿不愿意投资白手起家的侯门庶女?

是的,我还没有放弃我的“逆袭”之路。

闻照顿了顿,抿唇低头,为自己在背后说人坏话感到不好意思,“你没发现他的眼睛有些异于常人吗?”

从闻照温婉的说辞中我才得知,九皇子名叫萧绎,与我同岁,拿的是妖孽皇子剧本。

萧绎的生母是云嫔,因生他难产死了,他出生那晚,大齐京都迎来了一场罕见的风暴,就有人预言说此子不祥,结果萧绎生下来果然有一双异瞳。

理所当然的,他被视为妖孽,从小就被所有人忌惮。

难怪我主动跟他同桌时,大家那般惊讶。

我问闻照:“他是否性情乖戾脾气古怪不合群?”

闻照道:“正是,所以不正愈发鉴证了他是个……妖孽。”

我冷笑道:“我若是天长日久受人白眼,冷遇,排挤,菲薄,性情乖戾脾气古怪不合群都算个好的,喜欢随手杀人也说不定。”

他叹息一声,无话可说,“人人皆如此,非你我能改之,旁人如何我也管不着,总之你不能同他在一处,我担心你受欺负。”

他这话说的,真是又无情又令我感动。

我审视他,“闻哥哥,为何你不管旁人,非要管我,我是你什么人呐?”

闻照是红着脸走的。

我在他身后哈哈大笑,连钱都忘了要,调戏老实人,其乐无穷。

只是笑声底下掩盖了多少心动,只有我自己知晓。

一日先生让临帖,我主动与萧绎道:“九殿下,可否借墨条一用?”

他瞄一眼我手边,不冷不淡道:“你自己不是有吗?”

我淡定将我的墨条往窗外一投,“现下没有了,借我吧。”

萧绎:“……”

我不等他开口,抢过他的墨条,过了阵,我将我自己的砚台推到我和他中间,随意道:“不小心墨磨多了,倒了浪费,九殿下若不嫌弃,跟我共用一个吧。”

他许久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一味低着头。

他道:“管好你自己,我不需要施舍。”

说完,众目睽睽,他就这么大大方方走了出去,公然翘课。

我叹一口气,目光下移,看到了他藏在课桌脚边碎成两半的砚台。

从早上他一开书箱我就看见了,不知道何故,他的砚台碎了,从他惊讶过后又习以为常的神情,我相信不是他自己弄的。

我望着他的背影,感慨关爱青少年心理健康,还需再接再砺。

一连几天临帖课,萧绎不是纸被不知名污渍染得不能用就是笔都被掰断了。

他一再忍了,沉默着离去。

但一次两次先生也不能总是装瞎,课堂秩序还是要维护的,先生拦住又一次要翘课的萧绎,“九殿下,回去坐好。”

萧绎沉着脸,看得出在极力忍耐,“我没有笔,临不了帖,在此干看着无益。”

他话音刚落,我就听见了周围几个同学的窃笑。

我忍无可忍站了起来,拿砚台当了板砖,往桌上一拍,墨汁四溅,我怒道:“还有完没完了!背后使这下作伎俩幼不幼稚,有种出来单挑!”

我抬腿上桌俯瞰众人,气势横扫千秋:

“我苏芷蓉在京都是什么人你们去打听打听,今天我就把话撂这,以后你们他妈的谁要是再敢欺负萧绎就是欺负我,我能打到你们妈都不认识信不信,不服尽管来战!”

我说完,课堂之内鸦雀无声。

我前面那个起先笑得最欢、被墨水溅了一身的小胖子苦着脸快要哭了出来。

萧绎本来已经不顾先生阻拦走到了门口,此刻也转身看着我,眼中写满我看不懂的情愫。

我永远记得这一刻,因为这是我一生中极为难得的高光时刻,我觉得我站在那里,就是披荆斩棘胜利归来的英雄。

我不觉得我出头有错。

我捍卫了一个青少年正常学习的权利。

——先生罚我跪在偏殿孔夫子像前反思,并要打我手板时,我如是说。

先生手拿戒尺,笑容可掬,“好的,苏小姐勇气可嘉。”

先生道:“伸出手来。”

先生走了以后我捂着手心不知跪了多久,忽然左边落了一个黑色身影。

萧绎目视前方并不看我,“此事因我而起,受罚算我一份。”

他道:“我也把砚台摔了。”

我刚要说话,右边又落了个白色身影。

我和萧绎,我们俩齐齐看着闻照。

闻照:“什么也别说,我是好孩子,过来陪着跪他们不舍得,一会儿就把我们放了,若是放任你们两个,恐怕得在这跪到地老天荒。”

我感激看着他,“你也把砚台摔了?”

闻照深吸一口气,“我把先生的砚台摔了。”

我和萧绎再度齐齐看着他。

打心眼里敬佩他,决定从今天开始对他刮目相看。

在我俩的注目礼中,闻照一脸的大义凛然转为惊慌失措,他后知后觉问我俩:“那个……我是不是过分了?”

我俩点头。

闻照:“……”

我还以为我自己要与孔夫子瞪眼瞪到死,没想到这么快我就不是一个人了。

念及此我不免激动满腔,亢奋不已,将萧绎与闻照的手分别一拉,欣然道:“经此一事我们仨也算共患难过了,我好开心,我们结拜好不好?!”

他俩看二傻子一样看着我。

先生不知是忘了我们,还是铁了心要杀鸡儆猴借以整治课堂秩序,总之我睡了一觉醒过来,看见萧绎和闻照仍旧笔直跪在我两侧,再看门外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我揉着膝盖站起来,“靠,不跪了,这里一没有人看着二没有摄像头,咱们跪给谁看啊。”

萧绎惊异看着我,闻照已然是见怪不怪了,笑着对萧绎道:“时不时吐一两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不守规矩,这才是她。”

萧绎闻言,回以一笑。

闻照一惊,“原来你也会笑啊。”

萧绎:“我也是个人吧,大概。”

闻照红着脸道:“其实殿下这双眼睛看久了,真的挺惊艳,很……那个,好看。”

他俩虽在一个学宫上课,但也不熟,还是从今夜开始没有隔阂起来,旁若无人说了半宿话,越聊越投机。

我在边上成了个隐形的,看着他俩你来我往,笑容逐渐变态。

温润世家公子对妖孽皇子,我可以我可以。

终于他俩察觉到异样,侧过头来看我。

闻照:“阿蓉,为何红光满面?”

我:“别管我别管我,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嘿嘿嘿嘿。”

萧绎一指头把我戳了个倒。

8

我说结拜需有酒。

但孔夫子这偏殿显然没有酒。

闻照道:“这不太好吧?”

萧绎默默举手道:“在冷宫偏殿,陛下背着人有个私藏的小酒窖,除了我没几个人知道。”

我算是看出来了,萧绎属于表面上逆来顺受,实际上也是闷声作大死那一挂的。

当然我和闻照不约而同地没有问他为何对冷宫那么了解,他那样的身世,童年成长环境可想而知。

于是由萧绎引路,我们成功在巡夜的侍卫眼皮子底下偷渡到寿安殿,也就是冷宫。

果然那里有个酒窖。

我们仨蹲在酒香四溢的一排排酒坛中互相开始紧张。

闻照忐忑:“真的要喝吗?偷窃万万不可,而且我家里人不让喝酒,我还是个孩子。”

萧绎不免踌躇,“我也没喝过。”

我本来没紧张,生生被他俩带动紧张了,虽然我在这个时代也没喝过酒,但我料想自己酒量应该差不到哪去。

为了调节气氛我抢先拍开了个酒坛子,仰头豪爽喝了一口,哇塞,好酒。

我强行塞给他们两个巴掌大的一小坛,“是个爷们就别磨叽,来都来了,喝口酒死不了人的。”

他俩犹豫着对视一眼,拍开了酒坛。

少年人就是这样,不管事情好坏,只要有人带头,哪怕前面是个坑,他们也能跳下去。

喝到后来我已经记不清我们仨喝了多少酒了,连结拜都忘了。

起先不过是就酒扯闲篇儿,不知怎么就开始比惨。

首先是闻照,他说他一天天的压力太大了,闻家长子长孙的身份摆在那里,自小又是神童,多少眼睛盯着,多少人盼着。

他退步一点都不行,不待人说,他自己先慌了,觉得愧对父母祖父,是故他不得不时时刻刻逼着自己进步。

实惨,值得浮一大白。

我跟闻照碰了个坛,扭头对萧绎,“该你了。”

萧绎阴郁看我一眼,“我的惨还用说吗?”

“……”忒惨,我朝他举起酒坛。

然后轮到我了。

要怪就怪这天的酒后劲太大,委实上头,让我把心里那点憋了十几年的秘密都说了,我骂了我爹,骂了公主和苏芷韵,骂了这个吃人的时代。

我说电视剧和小说都是骗人的,别人穿越都是一个接着一个开挂,不要说是上帝给开了金手指,个别过分的甚至自己做了上帝。

宅斗治白莲,宫斗当皇后,动辄就是斗诗三百艳惊四座,开嗓就是中国好声音的水平,跳个舞就是惊鸿一顾,从此得了一众大佬的青睐,看一大帮美男为她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

怎么轮到我就是武功全废诗词不会,说好的最强大脑呢,上天让我穿越的时候是不是忘了给,为何我就只记得个“床前明月光”和“鹅鹅鹅”。

我一个哆哆嗦嗦点灯熬油经历过高考摧残勉强才考了个三本的人,到这还得重新开始识字,不然我就是个文盲,连小黄书都看不懂,看不懂小黄书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那我不走这斗那斗的路,我想做点生意行不行,未尝不能做个富婆,但我他妈的还是魂穿,起初跟个普通婴孩没什么两样,直到四五岁上才慢慢想起来自己的来历。

那时我爹还活着,我赶紧跟他说了我发家致富的计划,他看着不及他膝盖高的我,让我洗洗睡吧。

我爹不信我娘总得信吧,我娘也不信,我娘说:“你这孩子即便缺了父爱你还有娘不是,没必要说胡话引起大人注意刷存在感。”

碍于没有启动资金和我还是个孩子没人敢信我,我的发家致富计划一直搁置到现在没有实行,一代全国女首富就这么被埋没了。

我越说越来气,指着萧绎闻照,“你们说,我惨不惨!”

他俩懵懂看着我,懵懂附和点头。

我一兴奋,决定跟他们展开讲讲我的创业宏图,万一他们有兴趣入股呢?那我的启动资金不就有了吗?

吐沫横飞说了半天,他俩眼神越来越迷茫,突然拼命朝我挤眼睛。

我预感不对,回头,见酒窖门口逆光站了个人,是个身材削瘦的中年男子。

“谁呀你,不知道这是陛下酒窖不能随便偷着进?举报你昂。”我刚吼完,就听身后萧绎和闻照跪了下去。

一个道:“父皇。”

一个道:“陛下。”

那人走近,我才得以看清他的面容,长相姣好目光犀利,不怒自威。

我腿一软也跪了,当机立断仰头四十五度角,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单纯可爱,讨好笑道:“陛下,臣女给您背个诗啊?”

9

氛围凝重到了极点。

酒窖之内就一桌一椅,武帝坐着,我们仨一字排好垂头站着,大气不敢出。

武帝龙目一一看过桌上空酒坛,开了口,“酒量不错,谁喝得最多?”

我讪讪举手。

他看着我,微微一笑,“苏芷蓉,朕听说过你。”

我心道要完,指定是从太后那里听说的,那老娘们能有什么好话,要不就是长公主。

我正想继续卖乖,武帝话锋一转,指着其中一个空酒坛,“这也是你喝的?”

我点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道:“别的也就算了,这坛是番邦进贡的赤流霞,统共只剩了一坛,朕藏了三年没舍得喝,让你一回就给干完了。”

他道:“这酒市值三百金,你赔。”

我:“仅仅是赔三百金?”

他道:“要不四百金?”

“不是陛下,你不应该让人把我拖出去砍了吗?”

此话一出,气氛又开始诡异,萧绎闻照见鬼了一样看着我。

武帝:“你说得有理,要不还是把你拖出去砍了吧。”

我见他神情冷肃不像是说笑,当即慌了,“不要啊陛下,臣女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我还是想要赔钱,四百金就四百金,但我当下没钱,能不能先欠着?”

武帝哈哈笑了出来,拍了拍我脑袋,“行了,带着这两个小傻子滚吧,今日朕没见过你们,明白?”

“明白,”我痛快一拉萧绎闻照,“今日我们也没见过陛下。”

走到门口时,武帝忽然道:“萧绎。”

我们仨不由都止步,萧绎道:“父皇。”

“戒急用忍,再让朕听见先生说你一句不好,朕可要罚这个小姑娘了。”

我马上把尾巴又夹了起来,特么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怎么还有连坐同桌的。

萧绎侧眸看了看我,重重道:“是,儿臣记下了。”

走出门口一刹那,我鬼使神差回头偷望了一眼武帝,见他独自坐在那里,对着一坛新酒发呆,神情落寞。

我陡然觉得他可怜。

我想起了我娘,那个夜晚她也是等所有人都睡着以后跑到廊下偷偷喝酒,做了一小会儿的自己。

天下至尊富有四海,原来也有那许多的身不由己,和排遣不了的哀愁吗?

出来以后我对萧绎道:“其实你爹这人挺好的,想不到他是这样的皇帝。”

“我不知道,”萧绎道,“我一年只见他四五次,在节下家宴上,远远行个礼算是见过,话都说不上几句。”

我叹气。

我是个孤儿,萧绎有爹等于没有,三人中属闻照幸福一些,我勾肩搭背他,“以后就全指望你了,方才在酒窖里你也听到了,我被陛下讹了四百金,你什么时候先把欠我的钱还了?”

闻照道好说,“不如我把陛下的钱也替你还了。”

我离他远了点,“不要,四百金这么大一笔巨款,我只能对你以身相许了,要不我肯定还不上。”

闻照一双眸子在宫灯照映下熠熠生辉,玩笑的成分居多,“要不你就以身相许?”

我也笑,“成,等我回去算算彩礼。”

闻照:“你可真是个财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俩兀自笑闹,没留心萧绎的脸色何时冷了下来,他道:“我先回去了。”

走得头也不回。

闻照有些无措,“他是怎么了?”

我望着萧绎的背影,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但又不是很明白。

10

因为白日我在学宫的事,我那所谓公主嫡母勒令我次日不用去上学了,殿前罚跪反省一日。

早上,苏芷韵众星捧月走到我面前,得意看了我一眼,道:“该。”

“让你撺掇闻哥哥跟着你胡闹,这下遭报应了吧?姐姐还是死了这条心,闻哥哥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他也是你配去攀附的?”

她段位太低我不想跟她说话。

她默认我不说话是怕了她,愈发飘了,“今日花朝节,只上半日课,下午我要和闻哥哥去踏青赏花,可惜了,姐姐不能去。”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春天了啊。

苏芷韵走后我一阵恍惚。

不甘心总是有的,自从来了这里,我一味被命运推着走,自己做不了半分主,上天给了我再世为人的机会,又安排我做了废柴。

我鄙视上天。

在这种悲愤中我迎来了我的十八岁生日,转眼又是一年春天。

这一年,学堂中好多弱冠及笄的少爷小姐结业走了,迎来一批年纪更小的。

按说我也到了结业的年纪,但苏芷韵没有,照她的话讲,不把我放在视野范围内看着,我就把她的闻哥哥勾走了,所以不准我先她结业。

我表面应声心里讥笑,你闻哥哥还用我勾吗?他自己都记不清偷拉着我喝了多少回酒了。

谁能想到京都风云人物闻照闻大公子背地里是个嗜酒的酒鬼,且越来越能喝,现在我和萧绎两个人加起来都干不过他一个。

开学以后我和萧绎仍是同桌,自从去年被武帝敲打了一回,他觉是不敢睡了,但不妨碍他散漫,上着上着课,他就靠到了我身上拿我当了靠枕,无比地自然。

我正写着字,不防被他一撞,笔尖在纸上拖出长长一条墨迹,这张字自是不能要了。

“萧绎,”我偷瞄一眼前头背手踱步的先生,咬牙低声道,“你是不是想死?”

经过一年多的相处,我们说话越来越肆无忌惮,没人的时候啥话都敢往外说,他在我和闻照的影响下性格开朗许多,再加上先前那批人被我恐吓过,再没人敢找他麻烦。

而新来的这批小崽子,个个对他崇拜得紧,尤其是他那双眼睛。

这也是因为我,利用舆论造势,连夜写了一篇“某天神下凡托生成皇子,拯救苍生”的匿名小说,让闻照偷摸去樊楼那等繁华场所,花钱买通了好几个说书先生,连番解说。

书中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那颠倒众生的天神正是生有一双琥珀色异瞳。

此书在民间广泛传播,萧绎在百姓中的形象迅速扭转,这帮小崽子少不得也听说了,而且少年人本来就爱幻想,所以见了萧绎,简直把他当成了偶像来看待。

尤其前天,我刚到学堂坐定,就见礼部尚书家的小姑娘捧着个精致点心盒,红着脸来到萧绎面前,盈盈行了个礼,“九殿下,这是我自己做的点心,请您尝尝。”

未等萧绎拒绝,她已经提着裙摆疾步走了。

他蹙眉拎起点心盒就要往窗外扔,连忙被我抢了过来,“好歹是人家姑娘一片心意,浪费可耻,你不吃我吃。”

他道:“你不是不爱吃甜食?”

“那也不能浪费,这点心一看就很贵的。”

往事回忆到这,说说我字帖被弄脏的问题,“萧绎,你是不是想死?”

他面对我的恐吓,无赖一笑,天光笼罩下一张刀削斧凿般的好面孔,皙白脸上薄唇殷红,琥珀明眸,仿佛溶落碎金。

我被美色所迷,偏过头去镇定了一下小鹿乱撞的心肝,决定看脸原谅他。

为掩饰我那点见不得人的羞涩,我翻开了先生刚下发的课本。

是一本诗集,要求朗读并背诵全文。

我随手翻开一页,见是一首《咏梅》。

“写诗的人也忒粗心,这句‘折梅寄江北’的‘折’写错了,少了一个点。”我对萧绎道,然后提笔在上头填了一点。

本来我声不大,但此言一出,全场静寂,不,死寂。

我茫然四顾,“怎么?这个字……就是写错了啊,写错了还不让说?”

萧绎直接捂住了我的嘴,眼睛往窗边一瞟,我顺着他目光望过去,吓了一跳。

武帝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窗外。

一国之君怎么也干班主任爱干的事儿。

武帝偶尔会来学宫巡视皇子课业,也没见大家如此惊惶,我正纳闷,他老人家已经走了进来。

大家顿时呼啦啦跪了一地。

他朝我招招手,“苏家那个小蓉儿,你过来。”

我硬着头皮起身往前走,路过闻照身边下意识朝他看了一眼,他冲我深沉摇头,让我十分不明所以。

他前头的苏芷韵倒是一副幸灾乐祸形容。

我走到武帝面前跪下。

见他拿着那本诗集,翻到《咏梅》那一页,怼到我面前,脸上看不出喜怒,“你对这诗有意见?”

我如实道:“对诗的意见是没有的,但这个‘折’字确实写错了。”

他轻哼道:“怎么就你眼尖,旁人就看不出来呢?”

“这我哪知道?”我腹诽,“旁人都……等等。”

我将书翻回封面,指着上头的作者道:“陛下,这位从霜居士,不会就是您吧?”

我猜对了!

点背不能怨社会,这下我明白为什么没人敢挑错了,大爷的谁敢挑皇帝的错,那不等着掉脑袋呢吗?

可我做梦都想不到武帝能自恋到这种地步,出本诗集让人背。

武帝道:“全天下的文人都知道朕的号,别说你不知道。”

我丧着脸想哭,据理力争,“陛下,虽说您是皇帝,但谁规定皇帝就不会写错字的?是人就有写错字的时候,您千万不要感觉亏心……”

身后已是一片吸气声。

我好像把自己解释到死胡同里了。

我闭嘴吧我。

就见武帝朝我勾了勾手,“来,你跟朕来,朕不打你。”

我被武帝提溜进了御书房。

我很自觉地跪下,开始寻找哪根柱子远,待会儿利于我表演。

武帝在当中龙椅坐下,面无表情看我一阵,忽然对我和蔼一笑,“起来,朕不罚你。”

“朕叫你来,不过想听几句实话,其实那个字所有人都知道错了,朕自己也知道,但是没有人敢说,他们宁可将字典中的‘折’改成了错的,也不愿意冒着大不韪提醒朕,你说多可悲。”

莫名的,我想起了《国王的新衣》里头那个国王。

他知不知道自己是在裸奔呢?

我叹道:“陛下想听什么?先说好,我一个女娃啥也不懂。”

武帝点头,“朕不为难你,第一个问题,你看朕,长得好看吗?”

陛下,你是认真的吗?

我诚恳道:“陛下好看,属于英俊大叔,中年帅哥,有型有款有内涵,您年轻时一定迷倒了京都不少姑娘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话勾起了他的回忆,他虚望浮空起了向往,眼中有光,道:“那是。”

也是不谦虚。

“第二个问题,”他道,“朕年过半百,身体每况愈下,大臣们都催着朕早日立太子,你在学宫中跟各皇子也相处了一年多了,依你看,朕立谁好?”

“……”如果第一个问题是热身试探,第二个问题简直是在要我命了。

我跪地磕头,“陛下,这个问题放在哪个电视剧和小说里都是道送命题,您若是生气今日我当众拂了您的面子,还是将我拖出去砍了吧。”

“朕是在真心问你。”

我也是真心的,“我一个小小女子,怎配置喙国家大事。”

“小蓉儿自谦了不是?能将朕的九皇子和闻家公子支配得团团转,将各族王公子弟治理得服服帖帖,小小女子可没有这本事。其实朕以前听你父亲说起过你。”

咦?竟是我爹吗?我还以为是太后。

武帝道:“你爹说你跟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倘若你是个男孩子,他一定带你上战场,把你培养成一代名将。”

我不屑道:“哼,他这是性别歧视,木兰替父从军晓得伐?”

“他不是,是因为你娘陪着他在刀光剑影中打滚了无数次,浑身都是旧伤,他不想让你跟你娘一样,他说姑娘不比小子,姑娘是拿来宠的。”

“他每次出征你娘都提心吊胆,他刚当上大将军那会儿跟朕喝酒,说过同样的话,那时候还没有你。”

“他说总算可以给夫人一个交代了,男儿征战四方,不就是为了天下安定,国土上千千万万像你娘这样的女子不必再提心吊胆吗?他要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把你娘往死里宠。”

我鼻子一酸,勉强克制住没有落泪,“可是他后来还是娶了长公主,我不会原谅他的,陛下您不必为他洗白了。”

“长公主……唉……”武帝叹息一声,“她从小习惯了伸手索取,看上的东西不管好赖都要得到手,从来不懂得付出是何物。”

说到这里他道:“小蓉儿,你家的事情朕很清楚,你可想要替你娘报仇?”

我道:“想,但我没法报,不要说实力不允许,就是实力允许,我怎么报?我也夺了长公主所爱吗?她所爱是我爹,而我爹已经死了。”

“况且我爹生前也没爱过她,她入了侯府,如同守活寡,这已经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哦,如何说?”

“看看我爹的出征次数就知道了,陛下最为明白,其实大齐哪有那许多的仗要打,我爹屡屡不着家,是想避着她罢了,不然谁家恩爱夫妻舍得屡屡分离?”

武帝笑道:“不错,你爹来请旨请得朕都烦了,小蓉儿是个明白人,但也有你不明白的事,你爹之所以接受了和长公主的婚事,是因为长公主和太后使了一些手段在里头。”

“你还小,细节不必知道,只要知道你爹当年也是身不由己就成了。”

这个我隐隐有猜测,但我仍旧不想原谅我爹,还是有法子的,拼一拼,原也可以抗争到底。

他没有,他还是选择了就范。

所以我不原谅他。

“那苏芷韵呢?”武帝道,“你不恨她吗?她抢了原本属于你的东西,据朕所知,她极其中意闻照,只等再过两年,太后大概就会让朕给她和闻照赐婚了。”

我心里突地一下,道:“陛下会赐婚吗?”

“你想让朕赐婚吗?”

我想了想,不知该如何回答。

武帝又道:“你不是也喜欢闻照?”

我想了想,同样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时候,眼前突然浮现出了萧绎的影子,他在春光中冲我笑的样子。

“还是你喜欢小九?”武帝道。

“你不会看不出来小九对你有意吧?”

这一刻我才意识到皇帝就是皇帝,恐怕我们这些小喽啰,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那双锐利的眼睛。

我干脆也不挣扎,直言道:“我……没想好。”

我知道闻照对我的感情,当然也知道萧绎的,但不管我随了他们哪一个,都将被锁在深宅大院抑或深宫内闱。

然后碰到很多个“长公主”和“苏芷韵”,一辈子斗争不休,这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是个自私的人,比起他们两个,我更爱自由。

“不过陛下,您还是多少分点父爱给九殿下吧,别让他像我似的,如今想要几分亲情都不知道向谁讨。”

“毕竟……亲情对青少年心理健康发展很重要啊。”

武帝闻言,拍了怕龙椅扶手,道:“你终究是年纪小,要知道生在皇家便没有容易可言,小蓉儿你得学会看事情不能光看表面,有时候表面的疏远恰恰是保护,懂了吗?”

我似懂非懂。

他深吸一口气,“这么跟你说吧,小九那双眼睛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在娘胎时被人下了毒。”

“这样的事情朕这辈子经历得实在够多了,也看倦了,宫里的水比你以为的还要深。”

“你当知道太后并不是朕的生母吧,朕的生母跟云嫔一样,后来太后膝下无子,才将朕收在自己膝下抚养,否则今日这龙椅未必是朕来坐。”

“太后的母族中人大多在朝中身居高位要职,家族势力盘错根深,轻易撼动不得。”

“朕初登基时,在他们手中与傀儡无异,哪怕直至今日还没有将他们完全除尽,朕不得不处处受制于他们,就连……”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垂眸掩饰情绪,搭在龙椅扶手上的手却倏然握紧了,根根青筋暴起,他道:“甚至连朕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从那时起朕就明白,这天底下任何人都有和心上人厮守终身的自由,独皇帝没有,因为皇帝一旦坐上了这龙椅,他便不是自己了。”

“他是所有人的神,他得把自己肉身里那颗真心深埋起来,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喜好,喜好意味着把柄,软肋,有机可乘,是要被所有人盯着的。”

“你们平时玩个玩具先生都怕你们玩物丧志,放在朕身上更会被无限放大。”

“一件东西或者人,朕一旦表露出一丝半点喜欢,那么他立时会成为众矢之的,遭到所有人审视,批判,只要稍微行差踏错,就万劫不复。”

皇帝拥有天底下最大的权力,可却是用来保护天下人的,独不能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

怪不得他会有一个藏在冷宫里的酒窖。

脱掉龙袍,他首先也是个人。

他若不是实在无人可说,何必跟我一个小姑娘倾诉。

“也就是从那时起,朕就暗下决心,决不能让自己的子孙后代再重蹈朕的覆辙,小九实在跟朕太像了,所以朕表面上只能冷落他。”

我点头,明白了。

武帝倾身问我:“朕都跟你推心置腹到这个份上了,还换不来你一句真心话吗?你觉得众皇子中,朕应当立谁为储君?”

我抬头看着他,“我不知道。”

“不过我抉择两难时,喜欢扔钢镚……扔铜钱看正反面,交给天意。”

武帝沉吟点头,忽而道:“说起铜钱,你还欠着朕四百金呢,准备何时还?”

我想大嘴巴抽我自己,好端端提什么钱。

武帝道:“不还也行,把你那创业宏图再跟朕展开讲讲吧,朕去年在酒窖门口没有听全,若可行,朕还可以再给你四百金,当你那个……那个启动资金。”

苍天啊大地啊,你是终于开眼了吗?

我热泪盈眶,“陛下您也缺钱吗?”

陛下斩钉截铁,“谁跟钱有仇啊。”

接下来我耗费了一个时辰跟他说了我的发家致富计划,“陛下您知道火锅不?”

最后我和武帝达成共识,他做我背后的股东提供我资金和人脉支持,让我放手去干,年底分红,他七我三。

不过务必要保密,他知我知。

我再看他完全就不一样了,他不是陛下,他简直就是救世主,财神爷。

我祝他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我还有一个条件,

作者/摩羯大鱼

*前期卑微舔狗后期黑化你x把你当棋子的狗男主

我等了九年,等来他和我姐姐衣衫不整躺在一起。我冷笑着向得逞的姐姐行了一个礼,句句恶毒:“愿太子妃早日薨逝,我愿如姐姐一般,算计亲姐妹的夫君,做太子殿下继室。”

“今太子体乾降灵,袭圣生德,教深蕴瑟,气叶吹铜。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姜家扶政有功,匡国有义,实乃真臣也。又姜家女贤淑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其与皇太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女许配太子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太监宣读这道圣旨的时候,我刚刚九岁,正跪在地上偷偷捻着袖子里的暗扣玩儿,并不清楚大人们的心思。

母...

母亲将我抱到太监脚下,跪承旨意。我懵懂接过沉甸甸的圣旨,按父亲一早教过的意思道了句:“谢主隆恩,臣女必不辜负陛下好意。”

然后便是众人的欢笑声、赞叹声、祝贺声,声声清亮的女声里突然传来一声浑厚的男声:“泽儿你看,这便是父王为你寻的太子妃。”

“皇上万安,太子吉祥。”我跟着众人一同参拜金灿灿的那一对儿父子,站起身来时藏在了母亲身后,不敢逾越半分。

太子妃人选落定大概是一件十分值得庆祝的事情,皇上带着一干妃嫔和我的母亲去紫宸殿商量宴会,留了我与太子在凤栖宫独处。

“等你长大了,孤就娶你。”这是宋睿泽与我说的第一句话,带了些清寒的冷意,不庄重,不温柔。

“娶我?就是生辰礼吗?生辰礼为什么不是今日送?我长大?是我十五岁时的生辰礼么?”我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怯生生盯着他佩戴的貔貅玉玦瞧,那玉玦上的金线璎珞可真是好看。

“是啊。”半晌后,他让宫女将我抱到椅子上才轻轻回答。

“没有大人在,你怎的还坐得这般端正?给你,吃吧。我不会告诉大人的。”我用力挽起袖口确保不会沾到新衣服时才放心地拿了一块桂花糕给他。

“孤也是大人,你不怕孤么?”他想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却突然笑了,拈起我手里的桂花糕放在嘴里。

“你不像其他大人一般老,而且初识就送我生辰礼,虽然……虽然有些晚。”我也急忙往嘴里送了一块桂花糕,绵软甜香,唇齿馥郁。

“扑哧……难不成你嫁给孤时就也老了么?”他又笑了,然后挥手让宫女下去给我拿蜜糖。

听见嫁、蜜糖三字,我心里咯噔一下,掏出手绢擦了擦手,瞟着眼问他:“你是傻子吗?”

“何出此言?你不知孤是谁么?”他有些不悦,狐疑地看着我。

“你是太子啊,可我姐姐要嫁的小侯爷还是傻子呢,他还爱吃蜜糖……”我小声念叨着,想起了姐姐时常皱起的眉眼。

“怎么,孤竟比不得小侯爷了?你看看这诏书上,写着孤的名号。”他摊开皇上赐我的圣旨,指着上面的一行字要我念。

“姜家有规,女子九岁开蒙,我今日刚九岁,还不识字呢。略略略……你不过长我几岁而已,都没有我大哥高!还要笑话我。”我跳下椅子朝他做鬼脸,又往嘴里塞了一块桂花糕。

“孤教你识字。”他扶了一下没站稳的我,明黄袖子上蹭了糕点屑,牢牢捉住我的肩。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他有点发白的脸庞,问:“你真的不是傻子啊?”

大约是他不愿再和一个小孩子玩,便寻了由头回东宫,让宫女带我去御花园走走。

甫一入园,母亲就带了焦急的神色将我拽在怀里问我有没有行僭越之事。

“母亲不是说,只是不能跟皇上皇后过分嘛……又没有说太子……”我噘着嘴低下头,搓着手不敢看母亲。

“母亲也没料到皇上会带太子过来啊,我们快点出去吧,你父亲在永定门外等我们呢。有什么事,回家再说。”母亲贴着我的耳朵说了这番话,让乳母抱了我跟着太监往出走。

回家后,父亲让我连夜进了祠堂上香,然后将我提前勾画的课业——武艺、画技、道法、筝艺一一勾掉,重重写下“权谋”二字。

我噘着嘴不敢跟父亲耍脾气,回到母亲的院子忍不住哭出来:“母亲,你看父亲,连画画都不让我学了……呜……”

“婉蓉,不是不叫你学,只是你更该学些别的。你是未来的太子妃,更是未来的皇后。咱们家的孩子开蒙迟,不要紧,母亲会教你,请最好的先生教你。”母亲轻轻擦拭着我的眼泪,半哄半安慰。

“太子说了,他要教我写字。”我突然想起宫里的事,认真地对着母亲说。

“母亲要教你的第一桩事,便是有关于男子的许诺。男人的许诺万不可当真,他们只是随口一说,你若是当了真,便也赔了许多真心和时日。”母亲拉着我进内室,边走边说。

“为什么呀?”我听不懂母亲在说什么,只好跟着她进内室。

也许,母亲是有先见之明的,男女之道第一件便这样教我。

不过母亲的“先见之明”不是在我九岁时应验,因为定亲宴后,太子便与皇上说了,每逢休沐便来姜府教我识字。

皇上为掩天下人口舌,便下令择朝中适龄小儿与我共听太子授课,每逢休沐,午时一过即去姜家听课。

我很是欢喜,因为太子悄悄与我说过,他可以带我们一起玩乐。

我的姐姐却并不欢喜,因为她与她要嫁的小侯爷,也要来园子里听课。

“妹妹,你命可真好,太子肯为你这般,唉……我……呜呜……”姐姐总是很爱哭,从小侯爷傻了的那一天开始。

“姐姐,没事,回头我去问太子。有没有办法治好小侯爷。”我拉着姐姐的手为她擦眼泪。

后来的很多个日子里,很多事都实现了,唯独治好小侯爷这件事,怎么也办不成。

我们也都习惯了这样,大家不再追着小侯爷和我姐姐玩笑,因为太子皱起眉头的样子很可怕。

他第一次皱起眉头是因为我没有生气,没有为他纳侧妃的事生气。

“一个女的而已嘛,又不是傻子,长得也挺好看的,她来姜府的时候我都看到了。你有什么不愿意的?”我见他总不笑,提起他要纳的女子。

“你不气孤纳旁人?”他搁下笔问我,轻轻皱起眉头。

“皇后娘娘说,太子妃理应贤德大度,理应治家有方,理应和睦恭顺,理应……哎呀,理应……”我仔细搜罗皇后娘娘以前教过的东西,却怎么也想不起后半句。

“莫要背了。你这样时刻谨记母后的话,孤应该给你起个小字。嗯……良谨,对,就是良谨。”他又拿起笔,端端正正写下两个字。

“我不背我说什么啊我……哼……婉蓉谢太子殿下赐名。”我小声嘀咕了几句,瞅了瞅字又想起娘教的礼仪。

“扑哧……孤都说过多少回了,只有咱们二人的时候不必拘着礼。况且,你这礼也拘得不对啊,哪有自己夫君给起小字行奴婢礼的……”他说着说着声音便越来越小,咳嗽了两声去拿笔筒。

“不拘礼就不拘礼,你给我乱起名字,我也要给你取个名字!咦,你的耳朵怎么那么红?”我顾不得他前一句说了什么,只顾瞅他红得发亮的耳朵。

“咳咳……良谨,你要给我起什么名字?说来听听。”他转过身去拿高架子上放的纸。

“小花,我要叫你小花。”我从凳子上跳下来去拽他的衣角,想起他衣襟上有我最喜欢的梅花。

“这……可以换个名字吗?”他继续翻找架子上的纸张。

“你都说了要我取名字给你了,小花小花,我就喊你小花。”我使劲拽他的衣角,大声喊着小花。

“听我说,良谨与小花,不能让别人知道哦,这是我们的秘密。只有在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才能喊。要么……要么我就告诉你父亲你今日不守礼数。”他蹲下身来将我的胳膊拿开,得意地看着我。

“你……哼,你耍赖……小花小花臭小花!”我气冲冲地推他的金冠,要他给我带合蜜坊的桂花糕。

“良谨良谨香良谨。下次来就给带,带一百块好不好?”他站起身来正了正金冠,掏出一块桂花糖。

甜丝丝的味道萦绕在唇齿之间,那时我虽然看不懂他的忽怒忽喜,却也觉得甜蜜而温暖。

也许定了亲的小儿女,都是这般,温暖无邪,熏人欲醉。

他似乎也是如此,总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姜府,甚至一句天气寒冷也能成为他送姜家奴婢良马的理由。

父亲常抚着我的发说:“你福气好,有这样的好亲事。将来出嫁了,要多多扶持你姐姐。唉,你姐姐命苦……”

“父亲教诲,婉蓉记下了。”我恭恭敬敬地行礼,面上不显露任何神色,生怕父亲下一刻便斥责我的礼数城府不好。

十三岁那年,我有了葵水,急急奔去东宫告诉他我长大了,他可以娶我了。

“良谨,你这样过来也不怕让人笑话了去。”他好像很爱脸红,听完我的话便不停地喝水。

“你的弟弟们都唤我小嫂子呢。小花,你什么时候娶我啊?”我夺过他手里的杯盏,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头一次见你,我便说过。”他扶我坐下,面上更红了。

“你前些日子还说我有了葵水便是长大呢。”我一着急又拽了他的衣角,死死拧在手里。

“良谨,别闹了。你又不是没有学过我们成亲的礼数。”他看穿了我的小把戏,递给我一块桂花糖哄我松手。

“你过来,我告诉你我都学过什么……”我拿了糖向他勾勾手,等他俯下身来时迅速亲了亲他胭脂色的耳畔,然后跳下凳子便跑。

我前日,刚刚学了,这便叫闺房之乐。

回家的马车里,丫头君梅不住地说我胆子太大了,我捂了她嘴不叫她说出去。

回家之后我便腹痛不止,母亲命人把了我的脉然后斥我行为无状,我皱着眉头跪地听训。

这太子妃可真是不好当!好在……好在太子是他。

夏日里没有冬日寒气,月事一过我便又可以在皇家的宫宴走动。

皇后娘娘生辰宴,我与太子皆去陪侍。三巡过后我与他便悄悄退了出去,这是我们的秘密,每一次宴会都有我们独处的时光。

“小花,你还想不想听我都学过什么?”太液池里的假山堆里,我笑着看他微红的脸庞。

“良谨。我教你些新玩意儿。”他俯身轻轻含住我的唇,仔细描绘。

我如遭雷击,在他细嫩软滑的唇舌里紧紧抓住他的衣角,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我……我闷死了……呼……”很久很久以后,他才肯放开我。

“我放开你,你也放开我。”他轻笑,指了指他的衣角。

“你……你……”我依旧用力拽他的衣角,想着刚才的一切不知所措。

“原来,良谨也会脸红啊。”他又俯下身,我急忙松开他的衣角向后退,脸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那一晚,我几乎没有睡觉。一会儿想他胭脂色的耳畔一会儿想他温暖的唇舌,想着想着,我便想起了他的两位侧妃,是不是也曾与他唇齿纠缠。

第二日我便顶着乌青眼又去了东宫,这次我没去找他,而是让管家带我去了后院。

“贱妾拜见姜二小姐。”两位侧妃知礼地问安,挑不出一丝错。

我淡然高坐,与管家探讨那壶碧螺春,既不叫她们起来也不与她们搭话。

“姜二小姐好兴致,贱妾去年冬天收了些松针雪水,拿来配这碧螺春是再好不过了。”娇媚些的那个侧妃到底受不住,脆生生开了口。

“管家,你管着前院,可知贱婢无故回话,是什么罪名?”我并未理睬先开口的侧妃,将茶碗一推发难于管家。

管家乖觉,让另一个安静的侧妃伴着她去后院嬷嬷那里领罚。

我轻抿一口茶,等他回宫。

“良谨,你也不怕让人拿了笑柄去,这般任性。我总是护着你也叫姜大人见怪。”他还未换下朝服,提了两盒桂花糕给我。

“小花,你是不是亲过她们?”我推开合蜜坊的袋子与他赌气,不争气地流下眼泪。

“我知道,你是太子殿下,国之储君,理应为国分忧,理应为君佐政,理应建功立业,理应早纳妾室……理应……”我闭着眼默念皇后娘娘教过的一切。

“良谨,不要背了,不要背了。你知道,那一套是太子与太子妃要守的规矩,我们不要,不要……”他突然抱住我,轻轻拍我的背。

“我们不就是太子与太子妃吗?”我拽住了他的衣角轻轻摇晃,不大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们是良谨和小花,小花和良谨。”他紧紧拥住我,默默良久。

从此,我明白了太子妃与良谨,可以不是一个人。

太子妃须得恭顺和善,贤良淑德,而良谨却不用。

斗转星移,花开花落,很快我便十四岁,只差一年之数,我便可以嫁给他。

母亲收拾了宫里的赏赐,寻了最好看的正红要我绣嫁衣。

母亲说,嫁衣上的凤凰与喜帕上的鸳鸯须得我亲手绣好。

在宽大的裙摆之下,我偷偷以与料子同色的丝线,绣了上百朵“小花”。

我想,大婚那日,要亲口告诉他,从此以后我每件衣裳上都有他。

姐姐也在绣她的嫁衣,我们常在一处做针线。她却不像我这般欢喜,绣着绣着便用银针搔搔头,深深叹一口气。

直到嫂嫂从南疆回来,说哥哥带了口信,姜府万不可与恭肃侯府结亲,姐姐脸上才稍带欢喜。

恭肃侯与哥哥同在南疆,为国之战事操劳。如此一来,怕是他们之间有所不合。

父亲总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轻易退了姐姐的娃娃亲。姐姐将原本的嫁衣绞了个破破烂烂,脸上再无悲戚的神色。

我无心管顾姜府琐事,只一心绣我繁复美丽的嫁衣。

冬日天短,我总爱让君梅早早燃上灯,照着明黄与大红交错时的熠熠生辉。

那晚灯火正盛时,他突然破窗而入,立在绣屏前。

“你疯了!让别人看到了可怎么好!”我霍地站起身来也不敢喊门外的侍女,自己走到窗边关好窗户。

“良谨,我很想你。”刚刚走至绣屏前,他便拥住我,轻轻抚我的发。

“你、你、你……让别人瞧见了,可要被笑话死了!这里可是我的闺房!”我推开他,心跳个不停,他从未这样来过我的闺房,今日是要……我看了一眼嫁衣脸上发烫。

“不会的,我让人引开了你家守卫,给你院子里的丫头闻了迷香。我想你了。”他再次拥住我,比上一次还要紧。

“你真是不知羞,明日宫宴还怕见不着吗?堂堂太子半夜里来人家闺房里做这些下三滥的事儿。”我靠在他的胸膛戳他的腰,嘴上不饶他心里却是软成了一摊水。

“良谨。你穿上这嫁衣,给我瞧瞧。”他放开我,轻轻摩挲还未绣好的嫁衣。

“你……你……嫁衣还没有绣好呢,就算我绣好了还要交呈礼部那边再行完善,现下穿上是什么道理。”不肖想,此刻我的脸肯定红透了,连说话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他没再说话,将衣裳取下来递给我,又将我推进内室放下帐子。

我踌躇了一阵,又放下床帐换上了嫁衣。换好后我往唇上点了一层朱红的胭脂,将散着的头发用发簪全部簪起,拉开帐子走向他。

“良谨,真美。”他牵着我的手,从头发看到绣花鞋,看着看着,他竟流下泪来。

“你怎么了?”我松开他拽住了他的衣角轻轻摇晃,又用手绢给他拭泪。

“因为良谨太美。”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抓住了我为他拭泪的手。

“哼……太子妃嫁衣向来有礼部的规制,所以我便偷偷在裙摆处绣了小花,届时你寻人偷偷地在你的喜袍里子上绣上良谨。如此便不是简单的太子与太子妃成婚了,而是小花与良谨成婚!我原本准备明日对你说的,谁知你……”我不再管他的泪水,兴冲冲说着大婚时的情景。

他低头吻住我,泪水滴在我滚烫的脸颊上,愈显冰凉。

吻着吻着他打横抱起我踏入帐子里,头一次来葵水时有嬷嬷教过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贴着他的胸膛不敢睁眼,任由他将我放在床上,为我脱下鞋子。

很久以后,他依然只是躺在我身边抱着我,冰凉的泪水濡湿了粟玉枕,我递给他手绢,趁机开口:“小花,你看过春宫么?”

“良谨,不要说话。”他将我紧紧箍在怀里,声音越发嘶哑。

在他温暖的胸膛里,我很快便沉沉睡去。第二日醒来时他已经走了,濡湿的枕头还未干,我偷偷笑他是爱哭鬼。

冬日宴,百官可携亲眷,分前席与后席。前席男宾在皇帝居所紫宸殿,后席女宾在皇后居所凤栖宫。

天子亲赐宴,冬日里的清冷被宴会的热闹驱散,整个皇宫都是热络的喜气。

酒过三巡后,我在结冰的太液池旁来回踱步,疑惑他今日为何还不派人来与我传信。

正思量间,府里的丫头跑来慌张地说寻不见姐姐了。我让君梅跟着她一同去寻,自己走回凤栖宫禀告母亲。

我出去前还熙熙攘攘的凤栖宫,现下只剩了些零零散散的宫人守候,大太监告诉我皇后带命妇们去看冰花了。

我一路寻过去,却瞧见命妇更衣的地方围着一堆人。我走过去之后那些人都噤了声,自动让开了一条路给我。

我看到了他,和姐姐……

满室慌乱,姐姐在哭泣,他苦着脸。他们衣裳不整,跪在皇后面前听训。

“白日宣淫。”

“被人下药所害……”

“太过荒唐,请示皇上赐婚。”

所有人都在怜悯地看着我,我心中混混沌沌,只听见了零星的几句话便心口一痛晕了过去。

高热七日后我方醒来,醒来后君梅告诉我,皇上给太子和姜婉莹定了婚期,腊月初六。

我犹不信,欲起来去拿我的嫁衣,却又重重倒下,只能哑着嗓子叨念:“嫁衣,嫁衣,我的嫁衣……”

“大小姐命人取走了小姐的嫁衣,说婚期紧张把小姐的改改她穿。”君梅紧紧握着我的手,哀哀流泪。

“叫大夫,给我开最好的药,去,快去。”我怎么使力也起不来,甩开君梅的手让她去找大夫。

姜婉莹与太子酒后睡在一起被人撞见,引宴会众人去瞧,惊动皇后申斥,最终皇上出面,以赐婚保全皇家与姜家的颜面。

那……我呢?

我蜷起身子颤抖着思虑冬日宴上的事,事情越捋越顺,我越想越害怕。

他……不会娶我了。

“妹妹醒了,快把药趁热喝了。”姜婉莹端起药来递到我手边,我从未见过她笑得这般舒展。

“姜婉莹,我的圣旨呢?”我打翻药碗,愤恨地瞪着她。

“妹妹记差了吧,那哪里是你的圣旨,分明是姜家的圣旨。皇上亲笔写下太子妃为姜家女,姜家一门二女,何时只剩你一人了?如今皇上已给我与太子哥哥定下婚期。”她低眉浅笑,那一句太子哥哥唤得甜如蜜,软如棉。

我扑起来扇了她两个耳光,奈何手上没力气,差点身子一软栽了下去。

“妹妹何苦这样啊,姐姐和太子哥哥也是被奸人所害。吃下了脏药才……呜呜……”她提着绢子拭泪,楚楚可怜。

“婉蓉,这不关你姐姐的事,是宫里的瑞嫔犯错……总之,你父亲会再给你寻好亲事的,你好好将养身子。”母亲将姜婉莹拉开,为我拢了拢头发。

她们走时,姜婉莹趴在我耳边说:“药是我从瑞嫔那里偷的,当真管用。”然后她又笑着站起身来对我行了一个礼,高声道,“谢妹妹成全。”

“姜婉莹,你不配做太子妃,你不配!”我抄起枕头砸在地上,又急又怒。

“婉蓉。”母亲转头嗔怪了一声,拉着姜婉莹出了门。

往日时光一一浮上心来,他教我识字,姜婉莹与傻小侯爷陪伴我们的时日最多。

那时候,我在笑,他在笑,小侯爷在笑,唯她一人苦戚戚练字。她单独对着我们时,便是唤一声妹妹,再唤一声太子哥哥。

原来,她在那时就已存了这样的心思么!

此刻,他会想我么?会顾及我么?

小花会,太子殿下不会。

太子殿下只是需要姜家女做太子妃而已,小花却需要良谨,只要良谨。

我紧紧抓了锦被咬唇思虑,思虑我该如何揭穿姜婉莹,又该如何见到他。

腊月初六很快,姜府上上下下都笼了一层红,太子殿下需亲往姜府迎太子妃入主东宫。

我强颜欢笑,着浅紫披风跟在送嫁看新娘子的宗亲后面。

“二小姐,得罪了。夫人吩咐你今日不便在这里。”我正欲上前,便被母亲身边的两位嬷嬷拦住。

“急什么,我只是与我姐姐添妆说吉祥话儿,起来。”我拿起架子扒开众人,往姜婉莹的嫁妆盒子上搁了一把剪刀。

“愿太子妃早日薨逝,我愿如姐姐一般,算计亲姐妹的夫君,做太子殿下继室。”我冷笑着行了一个礼,句句恶毒。

人群中有轻蔑的嘲讽响起,那两个嬷嬷托病搀我回了房。

姜婉莹,我不会让你好过!

她再不好过,也已成为太子妃。

没有人会知道,那一夜的我流了多少眼泪。

这本该是我与他的良辰吉日啊,为什么?!为什么?!姜婉莹,你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夫君?!

我不听任何人的劝说,亦不让任何人靠近,我只想听听,他怎么说。

我以为他会来,可自从出事那天我远远看过他一眼,便再没见过他。

阴森森的寒风在深冬的夜里越发讥诮,今年的腊月,可真是冷啊。

大年宴,皇后亲传我入宫拜见,母亲特来我房里交代,最终点点头将姜家传世玉环系在我脖子上。

我若稍有差池,父兄便无法再护着传家宝了,姜家也便没人再接这传家宝了。

我入凤栖宫时,姜婉莹在,他也在,得脸些的妃嫔命妇,都在。

所有试探我都一一小心应对,不出半点儿差错,不露半分脸色。

“到底是本宫亲自调教出来的孩子,不娇气,去见过你姐姐、姐夫吧。”皇后娘娘揽我入怀又将我推往他们桌前。

姐夫?我从未想过会用这般称谓唤他。

“妹妹陪姐姐、姐夫坐坐吧,这果子酒不醉人,里头还添了桂花蜜,妹妹喝一点。”姜婉莹忙碌而热络,又是让人给我搬椅子,又是让人给我倒酒。

我狠狠掐着手心不说话,端起酒来一饮而尽。

他目光躲闪,始终不敢正眼瞧我,片刻后便去了皇后跟前儿侍酒。

伴君如伴虎,这是皇后娘娘教我的第一个道理,姜家侍奉皇家多年,自是不能毁于我手。

皇后娘娘很满意我的反应,赏赐了好大一堆东西,又派了宫里的马车送我回姜府。

“良谨,你瘦了。”他像从前许多次一样,藏在马车里,压着声音拍我的肩。

“小花……”我立刻伏在了他膝上,呜呜咽咽,边哭边捶打他。

“等我回来,三年后我要娶你,娶你做我的太子妃,做我的皇后。”良久之后,我不再捶打,他才紧紧抱着我,一字一顿开口。

“那……姜婉莹怎么办?”我抬头刚好撞上他阴沉的眼眸,在夜明珠的光泽里越发可怖。

“她既算计我,不管结局如何,都是她应得的。”

我紧紧攥住他的衣角,用力摇了摇。

“良谨,你记着,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爱你。小花与良谨,永远都是相爱的。”他又滴下一颗泪,眸子里的雾气挡住了阴沉。

大御有不成文的规定,历届太子,需监军三年,辅政三年,方算圆满。

他刚刚大婚,是时候去监军了,三年之数,便是他回来的日子。

他让我等他,我便等他。

因为他说,小花与良谨,永远都是相爱的。

我接着看以前我学的那些太子妃之道、皇后之道。父亲的书房里,有好几书架的权谋册论,我总是拿了那些史书权谋一一翻看。

父亲自太子去南疆监军后,便事事顺着我,只求我能喜乐顺遂,自是随我看书。同处书房,偶尔也会提起一些朝堂故事。

我与父亲这般,很像小时候的大哥与父亲。

乱翻史书,闲谈谋论,很快我便十七岁,身量变得很高,头发变得很长。

他回来了,将大哥也从南疆带了回来,他们再也不会走了。

只是,姜婉莹病了,病得很厉害,面容蜡黄,身体消瘦。

我想起小花提起她时的眼神恍惚有些心悸,不会是小花把她变成这样的吧?

“愿太子妃早日薨逝,我愿如姐姐一般,算计亲姐妹的夫君,做太子殿下继室。”

他们大婚时,我曾那样诅咒过,如今好似要应验了,我却高兴不起来。

“良谨,你怎么了?”他抚了抚我的长发,别上一朵红色的腊梅。

“小花,是你么?她那样,是你做的么?”我拽住他的衣角,向他靠近。

“她自己的身子不争气罢了,我堂堂太子,何苦用那下三滥的法子。”他拥我入怀,轻轻喟叹。

“我大哥的性子好像有些变了,也不在家里住。你们同在南疆共事,你劝他多回家……唔……”他的手轻轻插进我发间细细摩挲,温柔地吻着我的唇,堵住了我还要说下去的话头。

“良谨你看,我的衣裳上有你。”他帮我整好头发之后,掀起一片衣角,上面用与衣同色的丝线绣着良谨二字,丑而大。

“这莫不是你自己绣的吧?”我想着他拿针线的样子,忍不住笑将出来。

“莫要笑了,我练了许久呢!你的衣裳上都没有我。”他红了脸颊,戳我的脑门。

“我的衣裳上也有你呢。小花。”我翻起裙角给他看梅花,细细碎碎。

我又开始绣鸳鸯,想做一个荷包给我们,挂在大婚后的床头。

可鸳鸯还未绣成,家里便又出了事。我大哥回来了,是真的大哥。

原来,他从南疆带回来的大哥,是假的。

大哥断了一条腿,容貌尽毁。大哥说他差点回不来,大哥说他用了三年之数改头换面才得以回家。大哥说宋睿泽剥了他的脸皮,将他丢在南疆石山谷底。

大哥说嫂子是宋睿泽的人,早已不能再信。大哥说宋睿泽丧尽天良,亲手将妻子送于闽南苗人玩弄。大哥说姜婉莹中了南疆的不治之毒。

大哥说宋睿泽要谋死姜家。大哥说宋睿泽对皇上有不臣之心,急于取而代之。

“宋睿泽与我姜家,不共戴天。”大哥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只是恨意深切。

那……我与他呢?也得不共戴天?

宋睿泽,你既要谋死姜家,又何必,又何必对我百般挑逗!

“婉蓉,我不管你与竖子孽情多深,你要记得你是姜家人,他能谋死姜家,早晚也会谋死你!”父亲扫过我暗沉的脸色,直白地提点我,讥诮阴鸷。

我松开紧扣桌角的手,看了大哥一眼,竭尽全力忍着泪道:“女儿九岁承教,若像寻常小女儿一般只知儿女情长不辨是非黑白,也当真是白读了那些书。”

父亲将大哥藏在密室,交代我与母亲万不可露了马脚。

隐忍不发,暗中摸索,韬光养晦,一击必杀。

我知道父亲定是忍不下子女受的这般屈辱,他不会让东宫好过。

母亲让我带着碧娘入东宫,用催死药解姜婉莹的不治之毒。

催死药,会让人回光返照,也会让人提前……

终究,我没有心软,备好一切去东宫找宋睿泽。

“良谨,你很久没有过来了。”他站在朱红门下向我伸出手。

那双手,剥下过大哥的脸皮;那双手,碰过嫂子的身体;那双手,搅弄风云要置姜家于死地;那双手,翻雨覆雨要取皇上而代之。

“良谨。”他见我怔怔盯着那双手不出声,便提高声音再次唤我。

“我想去看看姜婉莹。”最终我也没有走过去,只是同他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姜婉莹的双眼深深凹陷了下去,双手如同嶙峋的枯木,被褥下有一股一股的恶臭。

她很糊涂了,只是双目无神地说着“别过来”,并不认得我是谁。

我支走了本就懒散侍候的丫鬟,让碧娘给她吃药,又将脖子里的传世玉环解下放在她手里。几乎是瞬间,她便双目清明。

“快,快,快让父亲防备,大哥是假的……”

姜婉莹告诉了我很多事,与大哥所说一般无二,桩桩件件都是他在削减姜家与皇上的实力。

末了,她用力将我拥进怀里说:“妹妹,当年,瑞嫔是他的人。”

瑞嫔?

就是我十四岁那年有脏药的那个妃嫔,姜婉莹偷的就是她的药。

瑞嫔是他的人。那么,无论她偷与不偷,他们都会吃下那药,他们都会睡在一起被发现,他们都会……大婚。

这是一早就布下的局,无论如何都会天衣无缝。

呵,事发的前一晚,他冒险来我房里陪我,竟是这般缘由么?

他与姜婉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罢了。

“姐姐,你受委屈了。”沉吟片刻,我还是唤了她一声姐姐,无关乎原谅,只是可怜她而已。

只有短短一盏茶的工夫,却像过去了一辈子那样长。酸甜苦辣,人世百味,我们姐妹一一尝过,到最后一刻便是所有苦味都弥漫在唇齿间久久不散。

待她又恢复那般行尸走肉的样子时,我抹干眼泪冲院门外跪着的两个婢女大发脾气,发泄够了才又回到他的书房。

“良谨,我命人择了好些桃花树,等开春时移到东宫来。我们大婚的时候就能开,取‘桃之夭夭,宜室宜家’之意,如何?嗯,我们一定要在春日里大婚。”他提笔画了满纸桃花,春意盎然却灼伤我的眼。

“良谨,你怎么哭了?”他搁下笔又一次向我伸出手。

“为何我不能早早嫁于你?明明你第一次见我就说要娶我的啊。”我伏在他的肩头放声哭泣,话里三分真七分假。

“良谨放心,我会给你全天下最好的大婚,我们不按礼部的规制办,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的大婚礼上放很多很多桂花糖……唔……”我踮脚吻上他的唇,第一次主动攻掠他的唇舌,肆意狠厉。

老天爷可真是爱玩笑,将所有事情都变成了轮回。

此刻的我们多么像三年前的那个夜晚,一个絮絮叨叨说着大婚,一个忧心忡忡想着分离。

可我是真的没想到,他处理姜家是如此干净利落。

我才把姜婉莹说的话都转述给大哥,爹便一脸愁容到了密室。

“东宫的人给皇上呈了密折。奏我居政有功,事事躬亲。怕是明日皇上便要架空我了,若是放在从前,我或许会赞他体谅我年老帮我分担政事,可如今……”父亲捋着胡须沉吟。

“他哪里是要什么分担,他恨不得大权独揽,天下人只听他一人才好。”大哥打断父亲,怒气冲天。

“年后东宫才开始监国辅政,这才刚刚开始,算不了什么,沉住气。”父亲再次开口,挑眼看我。

“女儿愿以情爱之名拖住东宫,为姜家打探消息。”我低下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怕也拖不住。父亲知道你不是寻常女儿家,可东宫,也绝非儿女情长的善类。”父亲又捋了捋胡须,道出真言。

是啊,他若儿女情长,会有今日的姜家么?

姜家一子二女,只剩了我一人还算康健。

宋睿泽,不管你是太子还是小花,终究是太过凉薄无情。

“二妹,是大哥没用。护不住大妹还要你去以身试险。”大哥摸了摸脸颊,连连叹气。

“小妹必不敢忘东宫对姜家做了什么,必不敢忘大哥与姐姐遭遇了什么。”我再一次起誓,泪盈于眶。

我频频来往于东宫与姜府,求他好好照顾姜婉莹。我对他说我顾念昔日姐妹之情,原谅了当年姜婉莹的做法,在她西去后想顾及她的颜面晚些成婚。

“良谨,你,近来,很不像你。”他将手指按在我唇上,一双阴沉的眸子似要将我看穿。

“你可记得你为何给我起小字良谨?”我趴在他怀里,心里阴阴想。

当年你谋姜家时面对我,也是这般吧。目光躲闪爱流泪,总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宋睿泽,我们可真像,一样的能隐忍,一样的能欺骗。

年后刚刚开朝,“大哥”就被升了禁军统领的职,东宫翰林院学士分权中书舍人,父亲成了名存实亡的宰执。

看起来,东宫与姜家密不可分相互扶持,可内里,早已你死我活不共戴天。

夏赋刚刚收上来的时候,更是有人奏请抄没姜家,理由是东宫辅政后户部便多了几乎一倍的税收,可各项业绩均与往年相同,那一倍税收竟像凭空出来的。由此可见,姜丞相多年来竟敢这般侵吞赋税。

据说“大哥”当场便解刀戴罪,痛哭流涕,太子更是一再求情在养心殿外足足跪了两日。

他们这般“情深义重,知错就改”,父亲不得不输,被革了官,散尽家财,只余了一座萧条的姜宅。

“良谨,你不要太过伤心,岳父只是……只是一时糊涂。我会好好供养姜家,断不会让你吃亏的。”他假惺惺地劝我,好似一切都与他无关。

“你说,人心之毒究竟可以隐藏得多深。我侍奉在侧很久了,为什么看不清他在想什么?看不清人心的狠毒?”我闭着眼问他,真心实意地问他。

“或许岳父有自己的苦衷吧,一时行差踏错便回不了头。”他帮我按摩脑仁,不知我话中深意只当我为父亲伤心。

“良谨,你就要十八岁了。我何时才能将你接过东宫啊?”他再一次发问,竟带上了悲凉无奈的语气。

我猛然睁开眼,正瞧见他落寞的神色。

我不是十四岁的姜婉蓉,自然能够明白他再次有这般神色意味着什么。

虽然早已知道我不能嫁于他,但此刻察觉到他竟要再负我一次时,心内还是一怔,苦涩凄楚。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再一次娶了别人。

深秋萧条,皇上赐婚太子与新任中书令之女,为卧床的皇后冲喜。

他大婚那日我一个人坐在后院小池塘边对着满堂残荷哀哀流泪,回忆起从前。

“等你长大了,孤就娶你。”

“良谨你看,我的衣裳上有你。”

“我要娶你,娶你做我的太子妃,做我的皇后。”

“地上凉。”他来了,大红色的喜服与枯败的池塘格格不入,扶我起身给我拭泪,然后抱我回了房。

如今姜家失势,奴仆四散,他竟如入无人之境,轻车熟路。

“今日,不是你我大婚,去陪你的太子妃吧。”他为我倒了一杯热茶暖手,我不再流泪,只是很平静。

“过些日子,我会接你入东宫。”他又找出一件衣裳给我披上,也是格外平静。

“你若硬逼我随你入东宫,我会一头撞死的。”我最后一次拽紧他的衣角,摇了摇。

“良谨你……我会让你做皇后的。”他急于说话却又停顿,不敢看我的眼睛。

“小花。”我轻轻唤了唤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小花,我们走吧,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那里没有人知道你是东宫太子,也没有人知道我是姜家嫡女,我们只做良谨与小花。小花与良谨会忘掉从前的一切,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好不好?”

我再一次摇晃他的衣角,泣泪泫然。

“我们,逃不掉的。”他叹气,似是怨天尤人又似志在必得。

“小花,你只要美人,不要江山,可以么?”我依旧在摇他的衣角,只是更加急促。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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