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eamble:“所有人都想审判他,只有她想和他共舞。”
1.
她记不清了。
好像是某一天列车短暂地停靠在某个小星球。它与很多的星球不同,是荒芜的,荒芜得有些过分的凄凉,只有为数不多的植被稀疏地生长于靠近太阳系的边缘。
光线将星球分割成两半,星站在天光乍现的那边,白日让她整个人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而他站在另一边,身子陷入无边无际的阴影里,似乎用手指轻轻一抹就会让整个星球都晕染成寂寞的黑。
她从不知晓丹恒的过去,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但星想要凿开丹恒心墙的努力并不是虚假的...
她从不知晓丹恒的过去,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但星想要凿开丹恒心墙的努力并不是虚假的,她尝试过很多方法去了解丹恒,最后都以他模棱两可的态度失败告终。
直到这一刻星才发现,丹恒简直和这个星球一样悲凉。又或者说,他失去过什么,所以他是空的,处处寸草不生。
“可我们不是重要的伙伴吗?”
2.
临近深夜,失眠惹了祸。她和丹恒像迷路的两枚冬城币,滚落在地上没有任何的目的地,最终心有灵犀地在银杉的两端背靠而坐。
听姬子说,这颗星球上的银杉百年才会长大一次,我们来时正好是它们茂盛的时期。
它就静静地立在一片荒凉的旷野,像圆滑玻璃上孤独的艺术品,没有任何的陪衬。
银杉树会生长,那丹恒呢?一天、一周、一个月、一年、一百年…她能等到丹恒真正愿意为她敞开心门的那天吗?到那时也能看到如同雪落银河般的奇景吗?
“嗨丹恒你是不是睡着了?”
“我醒着。”
星听见衣服摩擦树皮的声音,他大概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树。
“可以讲讲你过去的事情吗?”
像一根渺小的针落进湖里,她没能听到任何的声响,只换来短暂的沉默。
“在逃亡之前的呢?拜托了我想知道丹恒以前是怎样生活的。”
丹恒不爱吃糖,但也不喜欢过于苦的东西。他曾将姬子的咖啡当做是锻炼心性的工具,可此时此刻他发现与自己一树之隔的少女对他来说似乎是能堪比任何事物的莫大诱惑。
她在引诱你,你不该把自己全盘交付。
你只是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炸弹,她对此一无所知,公然靠近你会被炸得粉身碎骨的。
他听见他的内心是这么说的,于是他选择了无声的拒绝,尽管她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
“如果有一天我成了完全陌生的样子,你还会这样说吗?”
会的,她会的。
星很庆幸那天晚上没有说出这句话,等真到现实应征丹恒的劝告的时候,她才明白丹恒的那句话到底出自何心。
3.
0.01cm。当时他的击云离她的脖颈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死亡的恐惧如潮水般蔓延大脑神经的每一股经络,紧张带来的感受强硬地咽在喉咙,她竟然发不出一点声音。当然,那不像她,换做平时她绝对会警惕地抓住偷袭的敌人,然后一棒致命。
可眼前的那是敌人吗?走马灯零碎的记忆似胶卷一样平摊开来,她不禁开始怀疑那些点点滴滴的真实性。
那天,她拥有意识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
像翡翠,像一只孤傲的候鸟。
他说:“嗨。”
嗨?他在跟她打招呼吗。
再后来,她跟丹恒打招呼都在说“嗨。”
“如果需要查找资料可以来智库找我。”
帕姆说她脑袋看上去笨笨的,不太灵光。她才不笨呢,她要证明自己。
于是她走进智库随手拿下一本书坐在角落翻读,枯燥的知识让她有些困倦。最后的结果毫不意外的是她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身上多了一条毯子,还有一杯还在保温的热茶。
杨叔说,丹恒加入了列车这个大家庭之后是不孤独的。可星总觉得,丹恒一直都很孤独。为什么呢?因为丹恒把那些痛苦的记忆全部都藏起来了,没人能够真正走进他的内心,即便身边围绕着再多的人,他仍然是孤独的。
忽远又忽近。那只候鸟在星的心里停留了几秒,又扑棱棱地飞走了。候鸟什么也没做,却揭开了少女心事的匣子。
—你今天不回列车过夜吗?
—嘿丹恒,我看到一个有趣的生物,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帕姆说你又没好好吃饭,炒米饭放你门口啦,放心吧我这次做足了功课不会吃死人的。(大概)。记得早点睡觉,我半夜起来喝水的时候看到你房间的灯还亮着了。
如果像这样一点一点揭开丹恒的心,是是不是总有一天丹恒会愿意把自己的事情倾诉给自己呢?
她做足了功课,她努力过了。
眼前的情况却好像开玩笑一般把她的那些心血全部都击得粉碎。
4.
星听姬子谈论过丹恒曾出生于罗浮,也知道这里对丹恒来说是一个无尽的牢狱。所以她很慌张,一路上的不安全部都应验了。即便她很好地解决了所有的难题,可眼睛始终望着信号时有时无的手机。
就快了,马上就能见面了!她想告诉丹恒不用一个人承受这么多,她愿意接受丹恒的过去,更想守护他,他并不是一个人。
当她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心中雀跃,像一朵云彩高高挂在天空又在下一秒被狠狠摔在地上。
对,没错,就是那一瞬间,她看见丹恒表露出了她从未见过的眼神。
他在看她,一种濒近绝望的眼神。
然后,他的身上发生了巨变。无论是力量的增强还是体型的变大都无法解释他头上的龙角,瀑布般的黑发一泄而下。他面对她不再是那幅绝望的表情,是更加仇恨的、想要把她拆吃入腹的神情。
直觉告诉她应该远离丹恒,但她已经下定决心无论怎么样都不会丢下丹恒了,她勇敢地走向前,大声地喊出他的名字。
“丹恒…丹恒!”
那并不能唤醒他的认知,只会让他更加狂躁。直到最后丹恒的枪抵住了她的喉咙,星依然相信丹恒会清醒过来,因为他没有狠下心用它击穿自己。
“你是谁?”
他的言语中都带着刺,刺是冰冷的,就和她现在的体温一样。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委屈过,又有些想嚎啕大哭。
“星呀,是个强大的人,正因为强大所以让人感受到不一样的温柔。”她记得三月七这样评价过自己。
每个世界都拥有强者取代弱者的法则,哪里都不例外。仅凭野花一样的温柔是无法保护任何人的,只会换来所惜之物的覆灭。星清楚这一点,所幸她的理性没有输给感性。她以一种坚定的信念与丹恒对视,金色的瞳孔散发出威逼的光芒。
“星尘王牌。”熟悉的电光闪破黑压的云,少女再度恢复往日战斗的风范,将棒球棍指向丹恒。丹恒见状迅速退后,手中的击云蓄势待发,凝眸准备战斗。
“抱歉啦丹恒,之前总是留你一个人…我也是现在才知道,你原来背负着这么多痛苦的东西。”
“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了。”
她这棒挥上去的力度很大,大到几乎要把自己的手腕骨击裂,武器相碰时所擦出的巨大火花仿佛要把两个人眼中的对方都燃烬。
“如果要打的话,我会打到你清醒为止的。”
5.
不知过了多久,星疲惫地从废墟中站起来,她的身上都是灰尘,丹恒也好不到哪里去。好在将力量用得差不多后,他逐渐恢复了神志,只是情绪不知怎么低落了些。
“抱歉。”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不需要道歉。”
“我差点杀了你。”他的语气里满是愧疚,星不喜欢这样。
“我们是同伴啊,帮助同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是吗?”
“同伴吗…在我做了这些事情后,你还把我当做同伴?”
“丹恒就是丹恒,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我知道丹恒对我抱有着善意,直到失去理智也没有彻底杀死我。你对我很好,所以相对的,我也应该为你做些什么。”
“你是这样想的。”
“是的。”
“随你吧,但我不能保证下次还会不会发生这种事。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星。如果真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就请你杀了我吧。”
良久的沉默,他注意到少女并非不想回应他的请求,而是再度用她坚定的双眼看向他。她好像在说:“就算还有下一次,我还是会一次又一次把你打醒的。”
他有一瞬间恍了神。他感到心里那座屹立不倒的高墙,此时的高度竟然奇迹般地多了一道裂缝。
她在逐步凿开他的心墙,黑暗的世界里透进温暖的一束光,等到心墙彻底瓦解的那一天,她一定会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6.
宇宙的文明终有毁灭的那天,而我的星星永不坠落。
我心(星)永恒。
丹恒*星,交往不久的状态
非常乱七八糟毫无逻辑的胡编乱造,自己的饭怎样都难吃
起因是误食一杯红茶拿铁突然有了能耕二里地的牛劲
好在是赶上了。
灰发少女俯身呼呼大口喘着粗气,抬眸的那一刹,似是再高不可攀的星神也会落下垂怜的目光。
丹恒朝她努努嘴,手指从眼角滑向嘴角,最后跌落至胸襟处。无奈的神情拽拉着松动的唇,显然在极力掩饰着什么。
星后知后觉,忙不迭从包里掏出三月七塞给她的小镜子,一丝不苟地从头到脚审视了一番自己,堂堂银河球棒侠终究被压断了最后一根稻草。罕见地出现了一种无地自容感,只求能在罗浮上觅得一地缝钻进去,让她好生长眠于此。
究竟是谁给的勇气,能让她出门前都忘了照镜子啊。......
究竟是谁给的勇气,能让她出门前都忘了照镜子啊。
能同某个星球上珍稀动物相媲美的眼影,就上肆意张扬的眼线,流露出连续几个系统时未就寝的美感。有道是口红不满涂是为别样的巧思,稍作粉饰便作了那枝上娇艳欲滴的樱桃。而她那溢出唇的一抹抹红,怕是在等待一个时机,张开血盆大口将丹恒整只连角带尾地全盘吞进。更致命的不过是,她还漏下了衬衫裙的第一枚扣子,胸襟大敞地一路奔波而来。
恳请美丽聪慧优雅大方的黑塔女士,告诉她其实还在模拟宇宙里,一切都只是阿哈耍的又一出把戏。
尚且年幼的星核精厚着脸皮恬不知耻地闯荡那么久,难得地还是察觉到自己还是有颗羞耻心尚存的。
“嘿嘿,问本姑娘可算是问对人啦。”三月七在星面前夸下海口,拍着胸脯,成竹在胸,受够了在罗浮作弟子的时日,终于是能扬眉吐气一番。“跟着咱好好学,保管丹恒那厮看见你就立刻变成小青龙。梳妆打扮什么的,其实很简单。只需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三月七教得可谓是一板一眼,星学得也叫个有模有样。
可一番勤学苦练的结果是丹恒险些憋笑憋成小紫龙,自己体内那颗星核倒是快被引爆了。
“想笑就尽情笑吧,憋着怪难受的。”
星此时此刻也佩服自己同成熟大人一样的淡定与坦然。
黑发青年凭借顽强的意志力将摇摇欲坠的笑咽下了肚,将那条歪七扭八的小辫摆正了些。
“没有那么好笑。星这个样子,其实也很可爱。”
可爱得像因路途颠簸而无法拿稳的貘貘卷,翻来覆去最后一团乱糟糟。细腻绵软的内馅漫溢出来,反而黏糊糊地粘在了糕体上,叫唤着人除了一口吃掉其的香甜外别无他法。
“丹恒这叫什么话。”
分明就是很好笑。一点儿也不可爱。
内心深处在叫嚣着驳斥。
果然还是没办法像成熟的大人那样处之泰然。弄糟了初次约会什么的……
还是会很难过的啊。
“别再看啦。”
少女双手掩面,就差泪水戏剧性地夺眶而出。
没了昔日里那股上房揭瓦,下翻垃圾桶的闹腾劲儿,耷拉着脑袋的模样,倒是像只无家可归,迷迷糊糊睡不醒的小花猫。
他轻轻地打开她捂住脸的手,用手帕细细拭去那不贴合的妆容,将无需过分雕琢便足够璀璨夺目的面庞原原本本呈现出来,又顺带着把衣领也整理好。
“知道不擅长就还是不要去乱折腾啊。”
只是因为很在乎,想竭力去做到最好最完美。
揉了揉头发作安抚,刮了刮挺翘的鼻子,对于小猫那一套看来对小浣熊也适用。
“我们像往常一样便好。”
果真同往常一样啊。
星吸溜着仙人快乐茶,不久前的烦恼通通都抛在脑后,皆被融化进了工业糖精的漩涡之中。时不时地咬上几口手里琼实鸟串,酸与甜在口中交织,碰撞,迸溅出火花四射。一面大快朵颐着,一面晕晕乎乎地在心里默默吐槽。
除去原先拉扯的衣角转变成了如今十指紧扣的双手。
除去曾经总是匆匆的步履转变成了现在惬意的闲逛。
除去先前总是顾虑着避免交汇的视线转变成了此时恰巧相对的目光。
还是很奇怪,还是会觉得丹恒在躲躲闪闪些什么。在眼神相互触及的瞬间,下意识迅捷地想扭过头去逃避。
“咦,丹恒丹恒,你别转过头去呀。”
少女凭借自己独有的身高优势,强横跋扈地将那颗脑袋摆正过来,坠着星星的一双眼亮晶晶地直盯着他瞧。
丹恒向来是好看的。
无论是持明族的本相,还是他经伪装平素惯于示人的模样。
她坦言,往常总借着“智库比较安静”的幌子,大摇大摆栽在丹恒的地铺上,偷偷摸摸透过手机与眼睛的夹缝瞄在整理词条的他,试图读懂那双青绿色的眼眸藏着比垃圾桶更珍贵的宝藏。
丹恒今天异于往常。面颊泛起些许的潮红,红扑扑地仿佛是被眼尾的那抹嫣红晕染过。他的唇是否瞒着她裹挟蜜糖,怎得会同琼实鸟串这般诱人?
引诱得她只想去啃食,去咬下,迫不及待去品尝其的滋味较于齐整码放在竹签上的红果,会不会更为甜蜜。
恋人的身份意味着能一同做更多的前所未有的事情。
比方说亲吻。
星曾饱读三月七的各类少女漫,将所谓男女主间的卿卿我我一览无余。亲吻似乎是二人感情生涯的一等大事。那是件看起来很浪漫的事,氤氲着看不透的水雾,弥漫着一个个如梦似幻的泡泡。
好奇。想要切身体会一下。
她可不想让属于自己的第一次约会就这么平平无奇地混过去。
灰发少女不假思索,未作深思熟虑便揽过青年的脖颈,将唇重重地撞了上去。
和想象中的不大一样,两个柔软的东西黏黏糊糊地贴合在一块儿,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漫画书上果然是骗人的吧。
丹恒总是疑惑怎么会有星那么傻的傻瓜。
她的眼睛骨碌碌地在手机屏幕和他身上间来回往复,不停折转,不会真的以为他没有察觉到吧。这只坏心思的小浣熊,惹得他连连分神,忙活了半天一场空。
可埋怨的话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还有,有谁接吻是这样硬生生地莽过来的啊。
丹恒反搂住她的腰,侧过身来不断加深这个略显潦草的吻。
他贪婪地吞噬着少女口腔内的空气,愈发咄咄逼人,哪怕些许喘气的余地都不愿给予。
就同往常一般。
视彼此为最无间的存在。
自己的贪念还是那样不堪啊。压抑过久后稍不留意便无所适从。
星觉得正在被一只凶狠的小兽攻击。它肆意掠夺着,原先属于她的空间被占为己有,让她连呼吸都沦为难事。
丹恒有些踌躇不决。首次接吻便如此,未免太过分了些。可一面又想着总该给她些教训才好长记性。于是悄悄探出了舌。
他的坏心眼也藏不住。
星此刻被浸泡在盛满苏乐达的水池中,浑身上下落得湿漉漉的。气泡则无声地蚕食着她的舌,痒痒的,但却莫名地让人沉醉。是贝洛伯格的寒风凛冽把她吹得找不到北,还是一艘呼啸而过的星槎将她弄得晕头转向。她有些说不上来。
直至一缕绵延不断的银线让双唇分离,意识才稍稍清醒一点。
“丹恒……”
“嗯?”
“约会的时候,是可以喝苏打豆汁的吧。”
“…如果你实在忍不住的话,我不会嫌弃的。”
然后又趁机夺下了少女的唇。
刷B站的时候看到“每对CP必有的手书盘点”这一视频,于是火速给恒星约了。
B站BV号:BV1VvUNYNEif。
私人约稿勿用,我本人并不会画画。
随便乱写了点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了对叭起,想到自己是因为喜欢才写点什么却又因为写的东西没人看而感到难过就觉得有点想笑了()
0.
那只是一个平常的下午,正在整理资料的丹恒偶然抬头,瞥见了放在他书桌边那个干净整洁的信封。
他还记得那个遥远的下午,他握着那封信,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面前的姑娘。星冲他眨眨眼睛,笑而不语。
他记得自己在她的注视下拆开了那封信,信封上的火漆是一朵烫金的玫瑰,带着淡淡的香气,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味道,......
他记得自己在她的注视下拆开了那封信,信封上的火漆是一朵烫金的玫瑰,带着淡淡的香气,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味道,只是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信纸折叠得很整齐,故而丹恒在摊开信纸时更加轻柔了一些。流畅的动作却在看见内容时一顿——字迹有力又清晰,是星的作风,上面只有一句简短的话——“我喜欢你”。
或许是看见了他的表情变化,星没有忍住笑出了声,她的笑声很轻,就这样散在了午后有些闷热的空气里。
列车上应该总是保持着适宜的温度才对,丹恒却没来由地觉得有些燥热,似乎他周遭的环境一直在升温,连带着心跳也在加速。
良久,他才反应过来应该要说些什么,总不能让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僵持下去,不过现在观景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倒是没有人打扰就是了。
可是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上来,他应该说什么?答应?解释?他喜欢星吗?那是一种什么的感觉呢?他说不上来。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为难,星摆摆手,淡然地说:“没事的丹恒,我不需要你回答我。”
他记得星是笑着冲他说的,淡然到好像送出这封信的并不是她一样,总不会这是她的一个恶作剧吧…?
这个想法刚产生就像是被星看透了一样,他就这样看着她向自己迈了一步,缩短了两个之间的安全社交距离,然后笑嘻嘻地和他说:“我只是不喜欢看到你为难。”
说完她又退了回去,冲他招招手就跑了,说着什么,黑塔叫她去测试模拟宇宙了。丹恒就这样目睹星走出了列车,在车厢彻底安静下来之前,他听见了星的最后一句话。
“不喜欢我也没关系的。”
后来那封信被丹恒小心翼翼地收好,放在了书桌上最显眼的地方,他也想不通为什么要放在那里。后来星也不再提那件事,如果不是那封信,他就真以为那只是一场梦了。
那之后的每天星依然会来找他,却只字不提那封信,也对他这样光明正大摆在书桌上的行为视若无睹。
他回头,星的手还撑在门边上,走廊的灯光被她挡去了大半,余下的光洒进了昏暗的房间,在地上勾勒出一个轮廓。
他还没来得及去雕琢地上的轮廓,光源就消失了。“抱歉,忘记敲门了!”她说着就这样带上了门。
丹恒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进来吧。”
也许他自己也没发现,原本因为研读资料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自己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得到允许的星又一次拉开了门,她一点都没有半夜叨扰人的自觉,抱着一本书就当自己卧室一样走了进来。
他的房间没有铺地毯,星的高跟鞋走在上面会发出“嗒嗒”的声响,声音很清脆,一听便知是她。
那天晚上星带来的书他没见过,应该是她自己在外面哪个地方淘来的…也许是垃圾桶里翻到的也说不定,他忘了星那天晚上问了他什么。
他只记得他反问星:“你认为呢?”
他记得星的回答,“也许,一片开满鲜花的地方?或者,堆满了垃圾桶的地方!”
一提到垃圾桶她眼睛就亮亮的,丹恒有些无奈,回答她:“那你便去找吧。”
他记得星懵懵懂懂又带着点期待地点了点头,抱着书就离开了,离开智库之前还对他说了句晚安。
第二天起床时,他收到了一朵玫瑰。
星趴在旁边的栏杆上,另一只手垂在他面前,手里捏了朵玫瑰,明明是很淡的味道,却把还躺在地铺上的丹恒浸了个透,是和那封信上一样的味道。
“星…?”刚从深眠中苏醒的大脑尚未开始转动,丹恒本能地叫出了眼前人的名字。
“早上好,丹恒。这个送你。”星总是笑着,无论什么时候面对他都是笑着的。她晃了晃手里的玫瑰,空气里的味道似乎又浓郁了几分,这更让他确信,那股味道来自玫瑰。
丹恒从床上坐起,缩短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靠近星玫瑰的味道就越浓,他没来得及仔细端详她的面貌,就直接被她眼下的乌青吸引了。
“你一宿没睡。”他皱了皱眉,又凑近了星一点,更加肯定了这个结论。
“嘿嘿…被你发现了。”星晃了晃脑袋,“我去测试模拟宇宙了,等会就去补觉。”
她松手,玫瑰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被褥上,“快去吃饭吧,丹恒,我去睡了。”她说着又冲他晃了晃手,然后打着哈欠就离开了智库。
星一走,萦绕在他周身的气味就散了,丹恒鬼使神差地拿起那支玫瑰闻了闻,平淡的,什么味道也没有。
只有枝干上还留有拿过它的人的余温。
说来也怪,星不知在哪里找来的玫瑰,她拿在手上时总有一股淡淡的味道,她本人表示完全没有闻到。而在第二天,在他收到新的玫瑰之前,昨天的那一朵总会枯萎,没有哪一朵玫瑰活到了第三天。
另一个原因,也是让他印象深刻的最主要原因,就是星的气色,从那一夜她突然来访开始,她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差。丹恒也试过督促星早睡早起,保持一个健康作息,但没什么效果。
好吧,他偶尔也这样。
观景车厢里很安静,因为夜已深,车厢里并没有开灯,窗外的星光是室内唯一的光源。
平时他这个点应该已经睡了有一会了,那天却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一点睡意,有根弦一直扯着他的神经,让他无法入眠。总不能是因为今天还没收到星送的玫瑰吧。
他记得他当时借着星光看书,两页纸看了十几二十分钟还没翻页,那种烦躁直至现在他想起当时的情景还能清楚地感知到,后来的他明白,那是他在担心。
他在担心着星。
烦躁的感觉被车门处传来的声音一键清除,丹恒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门边的身影吸引,那本看了好久都没翻页的书就这样被他丢在一边,起到了一个欲盖弥彰的作用。
星注意到他更多的是惊讶,“丹恒老师怎么还没睡?”
他走上前去,站在了星的面前。他略过了这个问题,却又因为她的称呼稍微抚平了一点异样的情绪,“你最近到底在做什么?”
“测试模拟宇宙,以及摘花。”她说着,从身后变戏法似地掏出了一朵玫瑰递到他面前,不出所料地,那朵玫瑰依然带有那股熟悉的气味。
他接下玫瑰,花枝上还有星的温度,花瓣上还有些露水,一朵很新鲜的玫瑰,仔细端详了一会,丹恒才想起一件事,“怎么最近这么迷恋玫瑰?”
“哈啊——”星打了一个打哈欠,那双漂亮的金色眸子被水光浸得透亮,她似乎是困了,连回答都黏在了一起,听起来轻飘飘的,“因为…玫瑰很特别…”
他记得他还在仔细端详手里的玫瑰,突然间一团灰毛就往自己怀里砸了过来,他本能地接住了小灰毛,星就这样挨着他睡着了。
后来是他把星抱着送回了她的房间,估计是忙完了模拟宇宙的事情又去宇宙各地找花才会累成这样吧,他替她掖好了被子就走了。
哦,临走前还拍了张星的睡颜。黑眼圈重重的,真像只小浣熊。
丹恒把那天晚上收到的玫瑰插在了找三月七要来的花瓶里,意外地,它活了好几天。
应该是星花了不少心血找来的一朵,透亮而又鲜红的玫瑰,枝干上光滑又干净,只可惜它没什么味道,而丹恒已经很久没闻到那种味道了。
因为那天过后星没有再每天送他一朵玫瑰,而是一觉睡到天昏地暗,醒来已经是两三天之后了。
休息够了的星没有闲着,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又要出发了,丹恒原来以为星又要去测试模拟宇宙了,直到她站在车门口要出发时,他才知道星要去哪。
她并不是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出远门,事实上,星经常一个人单独行动,也因此她结识了不少人。她在罗浮上的人脉说不定已经比他这个本地人还广了呢。
星有实力支持她独自闯荡宇宙,她也很洒脱,也很有魅力,涉世未深的姑娘秉持着一切困难都可以用球棒来解决的理念,让宇宙里不少人都知道了银河球棒侠的名号,也因此她收获了许多人的仰慕和喜爱。
“你要去哪?”他记得自己这样问。
“就随便逛逛,去哪都好,下次要跃迁就叫我。”星冲他挥挥手,“我会寄点东西回来的,也会和你聊聊天的,记得看手机。”
星也真如她所说寄了不少东西回来,有空间站的稀奇小玩意,有罗浮的特产,还有梦境里整出来的稀奇古怪的小零食。
她没有写信,而是寄了照片,照片总是以星出现在照片一角,身后场景为主体的构图拍摄的。每一张照片都要寄一模一样的五份,分给列车上包括帕姆在内的大家。
以此为契机,三月七给了所有人一份相册,并掀起了一股拍照热潮,几乎把列车上的每一个角落都拍了个遍。
包括但不限于智库里那朵与整个房间格格不入的玫瑰。小三月说这很像那位红发纯美骑士的手笔,丹恒则回答这朵玫瑰来自星。
“原来你找我要的花瓶用在这了啊。”三月七举着相机,仔细观赏着这朵已经盛开了很久的玫瑰,囔囔着:“真好看啊…”
完了她又叉着腰,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丹恒:“你说星咋就不送我呢?”
丹恒平静地回答:“我不知道。”
其实丹恒也拿过这个问题去问星,毕竟是她说会在出门在外的时候同自己聊天。
由星挑起的话题无非就是一日三餐和她的一些个见闻,所以由丹恒抛出问题时,原来一下子发出了十几条短信的人却沉默了。
过了一会,才有一条消息弹出来,“因为玫瑰不适合三月”。
丹恒也很实诚,直接反问了一句:“那就适合我?”。
提到他,星似乎又打开了话匣子,一下子蹦出好几条。在星眼里,其实玫瑰并不适合丹恒,整个列车组里可能也就只有姬子最适合玫瑰,毕竟她本人头上都带有玫瑰装饰。
但她就固执地认为,这很适合他,星说是直觉,是第一印象,说看见他拿着她送的玫瑰,她会很高兴。一堆理由,让丹恒无法拒绝,索性就随她去了。
丹恒在屏幕上输入又删除,删除又输入,走神地去想星此时此刻在做什么,一个没注意还是发了出去,“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多久,他就收到了星的回复,她留给他的最后一条回复——
“我要找到了,找到了就回来”。
星失踪了。
大家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这件事,丹恒忘记了,也许是发出了即将跃迁的通知却没见她本人回应,也许是许久未寄来的照片。和星的聊天记录停留在那一条上,她找到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丹恒也试过发消息问星,诡异地,消息完全发不出去,无论在哪里都像信号被切断了一样,星到底去了哪里?
星穹列车不能因此停下,便向着宇宙各地继续去开拓了,只要走遍整个宇宙,总会找到星的。
列车从遇见星的起点出发,停留在了黑塔空间站。在与空间站站长和不愿透露姓名的黑塔女士的交谈下,他们简单地得知星曾在此地停留几日,而后又出发了。
走过奇物展览室的门口,丹恒突然想起,遇见星的那一天,彼时的她刚刚苏醒,随手拾了根武器防身,谁也没想到就这样铸就了银河球棒侠的传奇。
他们之间的缘似乎从那而起,一个错误的坐标,一段紧急施救,和一个未完成的人工呼吸。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列车抵达冰雪之城,这是星开拓之旅的起点,也是她与垃圾桶结缘的地方。即使是三番五次提醒,无数次阻挠,显然丹恒就是无法插足星和垃圾桶之间的感情。他只能无奈地带着刚和垃圾桶亲热完的小浣熊去洗个爪子,逼迫她摆脱垃圾桶腥臭的气味。小浣熊反抗,但是小浣熊失败。
列车驶过罗浮,这是他的故乡,星在这里认识了很多朋友,他们也在这里经历了很多事情。从走出过去,重返故乡,星是他承认的挚友,是与他同行的见证人。在幽囚狱里走的那一遭,也是他承诺如果有牺牲,绝不让星做第一个。
所以他要找到她。
列车驶过盛会之星,他们在匹诺康尼这座梦想之地里做了许多梦。星梦见他来救场,他梦见与星同行,好在击碎了美梦后,他们依然可以携手并进。
与星同窗的那段日子虽短但十分有趣,他们一排,他微微侧头便可以看见因为思考试题而焦头烂额的星,最后看着她把祈求的目光投向自己……她分明是在撒娇吧,不过好在题目并不难,他可以教她写。
他们不止一次摔在一起,在幽囚狱,在流梦礁,他能清楚地感受到一个鲜活的星,在离他最近的距离。
所以他要找到她,他一定要找到她。
少了星的开拓之旅总有些说不上的情绪,像是缺了一块很重要的拼图,走在陌生星球上时,丹恒总会去想,星是否来过这里,她又会对这里的什么感兴趣。
他似乎总有一种隐约的感觉,觉得星就在某处注视着自己,只是他看不见、听不到也摸不着,彼此间维持着一种微弱的联系。
他本以为这种联系会一直存在,直到这股联系指引他找到星。
可就在某天,列车如期进行着跃迁,刚抵达新地点,正整理着资料准备下车的丹恒偶然瞥见,那朵他以为近乎永生的玫瑰不知何时凋谢了。
不好的预感一直持续到这场开拓之旅的终点,他在宇宙的边陲看见了一样熟悉的东西,倘若在某条美食街的角落看见它,他会理所应当地认为它的主人也在这附近,只是暂时将它搁置在这里。
可他在一片战场废墟上看见了它,那样来自黑塔空间站的奇物——星爱不释手的球棒。
它的磨损十分严重,像是经历了一场苦战,可即便如此,以银河球棒侠自称的星也不应该就这样抛弃她受伤的伙计。
丹恒有些慌乱,下意识伸手去抓身边的人,与他同行的三月七不可能没有发现这根星随身携带的球棒。
可当他望向三月七,她的目光似乎被别的事物吸引,微怔的双眸透露着吸引她注意力的事物似乎更不可思议。
丹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他看见了一个没有色彩的人,那位被迫踏上虚无的令使。
她显然也注意到了两人的存在,也深知他们需要一个解释,她向他们走去,带着一身绝望。
她递给丹恒一封信。一模一样的火漆,一模一样的味道,信来自谁不言而喻。
他接过信,颤抖地打开,洁白的信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字,那是星的字迹——“对不起。我不喜欢你了,请别为我担心”。
“我们在这里遭遇了伏击。”令使的陈述简明扼要,“击退了敌人后,她像是被什么吸引,不管不顾地朝着那边走去了。”
丹恒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他看不见那里有什么,这里已经是宇宙的边陲,边陲的边陲还能有什么?
“你为什么不阻止她?”丹恒问。
“那里没有危险。”她答。
“那里有什么?”
“宇宙的尽头。”
丹恒被她的回答锢在了原地,碎片的记忆在这一瞬间回归原位,拼凑出了一个被他遗忘的线索。
“宇宙的尽头有什么?”星举着书,指着一个词问他,有些昏暗的台灯照着那本古朴的书,丹恒只是粗略地扫了几眼,反问她:“你认为呢?”
她合上书,撑着脑袋开始思考,“也许,一片开满了鲜花的地方?”
她好像突然想到了,眼睛亮亮地,语调中也透露出她的激动:“或者,堆满了垃圾桶的地方!”
丹恒叹了口气,只当她是好奇,心血来潮找他求解,随口说了一句:“那你便去找吧。”
星抱着书,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带着些期待地收拾东西离开了智库,走之前还同他说了句晚安。
直到他关了灯,躺上了床准备入眠时,才听见门外隐约传来了一句话,当时的他许是困了,并没有太在意。
他听见星说:“我会找到的。”
7.
“我要去找她。”丹恒把信和信纸收好,紧紧攥在手里,很认真地看着三月七。
三月七想说什么,开了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沉默了半天,最后只说了句“注意安全”。
令使站在她的身侧,对他道:“忆者也在此地,或许能帮到你。”
他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宇宙的尽头有什么,他不在乎,他只希望宇宙的尽头能有那个他在乎的人。
越往前走越荒凉,地表铺满了尘土与沙砾,连天空也是黯淡的,一片荒芜之地,没有尽头的荒芜之地。
丹恒攥着信封,原本整洁的信被他攥得皱皱的,那是他目前为止收到的最后一份来自星的东西。
一块破碎的镜子突兀地出现在他的斜前方,随着他一块移动。镜子碎片微微偏转,映出忆者的模样,随后便有声音传来,那声音问了他一个问题,一个熟悉的问题。
“宇宙的尽头有什么?”
丹恒矗立在原地,他的四周皆是尘土与沙砾,没有生机,于是他答:“一片荒芜之地。”
“原来这便是你眼中宇宙的尽头。”忆者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些笑意,她又问:“那么你在找什么?”
“玫瑰。”丹恒没有犹豫地回答,重新迈开了脚步,他行过荒芜之地,要在这片贫瘠的土壤上寻找玫瑰。
“你要如何去找玫瑰?”忆者又问。
他不再回答,只是漠然地走着。玫瑰,玫瑰。他要在这荒芜的土地上寻找玫瑰。
他突然想起那封信,那封放在他桌上的信,当时没能回答的问题,他好像找到答案了。
8.
他与星在这片无边的宇宙中同行许久,他们的缘分自空间站相遇而起,不断地交织,铺就了一条开拓的道路,也将彼此缠绕。
他想到了一句曾在罗浮听到的戏词: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在找星。”
丹恒松开了攥在手里的信封,似乎是因为他捏得实在是紧,带着他温度的信封竟在空气中燃烧了起来,灰烬落在了荒芜的土地上,那是一种不同于沙尘的灰。
“她就是我荒芜土地上唯一鲜红的玫瑰。”
似有什么破土而出。绿色的嫩芽自灰烬中抬起头,野蛮地汲取着空气中的养分生长,在这片荒芜的土壤上开出了一朵鲜红的玫瑰。
丹恒正要弯腰去摘,一只纤细的手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在他愣神的片刻先他一步摘走了那朵玫瑰。
他抬头,撞入了一片金色的宇宙。
星晃了晃手里的那朵玫瑰,笑盈盈地对他说:“早上好,丹恒。”
没有犹豫地,丹恒将她拥入怀中,熟悉的气味将他包裹,她终于又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终于找到她了。
“丹恒,我找到了。我就说宇宙的尽头是一片开满了鲜花的地方。”星亲昵地蹭了蹭丹恒。
荒芜之地不知何时变成了玫瑰花海。
他答不上来,因为那从不是喜欢。
“我爱你,星。”
你就是我荒芜之地上唯一鲜红的玫瑰。
END.
其实如果说cp名的话好像恒星也挺好听的,有一种永恒的浪漫(小声问,恒星tag有原住民吗)
无脑小短打,(开拓者真的很适合无脑小短打,个人认为)
总之ooc属于我,以上。
校园恋爱要做什么?
花园约会,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上课……
在进行了互联网意见征集稿后,开拓者得出了以上答案。
这些都太普通了!来了学校,怎么能不经历一场轰轰烈烈的校园爱情呢?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当一天情侣吗?”丹恒老师扶额,但脸微红。
“没错,难道你不想体验一场校园恋情吗?”开拓者眨眨眼,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能容我问问你是和谁体...
“能容我问问你是和谁体验都可以吗?”
“三月是女生,杨叔和姬子阿姨年纪对不上,如果问陌生人的话,似乎多少有点冒昧了,难道不是非你莫属吗?”
原来她的字典里还存在冒昧这个词。
胜利了,但胜利的原因是性别、年龄和至少还和她认识,微胜,算胜利了百分之四十吧。
他应该庆幸自己是星穹列车上唯一的适龄青年吗?或者应该庆幸目前在匹诺康尼附近没有别的适龄青年?
“不可以吗,那我问问别人?”开拓者坦然地犹如是要问:你好同学食堂怎么走。
“别……我答应了,别去找……别去打扰陌生人了”丹恒老师叹气。
“那太好了!我们从哪里开始?”开拓者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呃,你想体验的是什么样的校园…恋情?”
“轰轰烈烈!”
“我们先前在校园里闹的还不够轰轰烈烈吗?”
“哦,你激发我了,那我们来办一场宝贝的派对!”
“不要学波提欧说话。还有派对和校园爱情有什么联系?”
“我看小说里不都写什么盛大舞会盛装出席然后一见钟情,最后再沉个船或者寻找水晶鞋再打败一下youknowwho之类的。多么轰轰烈烈的校园爱情”
“这爱情他真的校园吗?”丹恒老师很难把手从额头上拿下来,并叹气“派对可以,剩下的还是不了,听起来结局不太好的样子。”
“那我们去找校方沟通吧!我可是匹诺康尼的股东!我的指令,不容违抗!”开拓者的双手假装按着不存在的桌面。
“这又是哪里学来的台词啊。”
总之,就是如此这般,折纸大学新生派对,堂堂开幕。
“所以,你办派对是为了吃点心吗?”看着站在点心桌前不走的开拓者,丹恒老师快要唯有沉默了。
“不是啊,但是这个真的好吃,丹恒你尝尝。”开拓者自然地举起一块小蛋糕递到丹恒嘴边。
丹恒愣了一下,这好像还真的挺校园爱情的?啊他和这跟木头计较什么,她不会是这个意思的。丹恒老师想到这一点后略有小小报复心地就着开拓者的手把小蛋糕吃掉。“多谢款待”
“!好像无意间咱们达成了校园恋爱的一环呢,一起吃饭。”星核精没有get到某人的小怨念。
“平时在列车不也一起吗?”
“所以我们其实每天都恋爱吗?”星核精得出了意料之外的结论,啊,对她来说也不能说是意料之外。
!?逻辑是怎么突然绕到这里的,丹恒老师猝不及防地获得了原来两人每天都在谈恋爱的推论,虽然知道她依然完全不开窍,但是应该反驳吗?单恋木头算恋吗?在线等挺急的。
“啊,也不对啦,毕竟还有三月七,姬子阿姨,杨叔还有帕姆。这样想想其实也可以算是见家长吧!”
小青龙不知道怎么答,但他觉得不能再让开拓者继续得出这种古怪但他又莫名想认可的结论了。
他向开拓者伸出手:“要一起跳舞吗?作为……恋爱体验的一环。”
“好啊!”
虽然开拓者是很抽象,但从实际来讲,这张脸也是真宝贝的好看,礼服一穿,相当的人模狗样。
虽然丹恒老师本来就很好看,再打扮一下,简直是天神下凡,可谓罗浮持明来了都要大喊一声见过饮月君!
俊男美女是很养眼的,如果美女更会跳舞一点的话。
没办法,这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一岁星核精,从前或许接受过卡芙卡妈妈的美学教育,但是很遗憾,失去记忆的她还只是个一岁多的孩子,你能要求一个孩子怎样呢?
“丹恒老师,你什么时候学的跳舞呀。”
“谐乐学院的选修课有教。注意脚下。”
虽然星核精是一个小朋友,但是是一个武力值高超的小朋友,一个武力值高超的人,跳舞不会太差,不管你接不接受这个逻辑,总之开拓者在丹恒老师的带领下渐入佳境,找到了这一领域的自信。
“也还是挺简单的嘛。”开拓者表示,她自信地抬起了头,自信地迈错了脚,自信地左右脚互相绊倒,自信地失去了平衡,向后倒去。
丹恒老师在提醒她注意脚下的时候,也做好了她不会注意的打算,向前一步自信一捞,完美的endingpose!
“丹恒老师,你接住我啦!”
她笑的很好看,丹恒老师把她扶起来,无奈地说:“要好好看着脚下啊,去旁边确认一下有没有扭伤吧。”
“可能有点?”
“那我背你走吧,去医务室看看。”
丹恒老师蹲的很自然,开拓者抱的也很自然,她问:“这也是作为男朋友的义务之一吗?”
“是我的义务。”
她在丹恒的背上笑笑,说:“其实,我不是木头哦。”
她只是想,提前体验一下与丹恒老师的一日恋爱罢了~
装傻,也是少女的小小权利呀。
彩蛋:
派对一事,在校园论坛上引发了学生热议。
“咱们以前有这个传统吗?”
“没有,星穹列车的开拓者们办的。”
“财富学院那些人一听说,觉得是个拉投资的好机会,听说公司也参与了。”
“想那么多干嘛?有假放,有好吃的好喝的,能结交社会名流,这种好事简直多多益善!”
“这个算社会实践,要交实习报告的。”
“最低三千字”
“靠,不er,为什么啊?”
“这是校长对集体假期的最后要求,你懂的,要有正经过的去的场面话可写么。”
“安啦,这个不查重。”
丹星日常。
小小的误会,阴雨转晴。
全文5k+
注意:
1、非代入
“丹恒看起来很生气哦。”
咱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那么不高兴的样子。面前的三月七补充道。
“啊……想也是……”
醒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不认识的天花板,本来还打算说这么一句俏皮话的星,发现好姐妹的三月七非但没有同情她的意思,甚至那张可爱的脸都严肃地板了起来,她瞬间就萎了。
“我姑且也是伤员来着……”
星小心翼翼地卖起了惨。
“嗯,咱知道,不如说没有人不知道。所以呢?”
可惜的是,收效甚微。
“呃、那丹恒现在是……?”
“放弃吧,星。”
三月七终于笑了,然而......
三月七终于笑了,然而平日如花朵般烂漫的笑容如今比她的六相冰还要坚硬和冰冷。
“丹恒老师只是跟着医生去拿药,很快就会回来的。”
被残酷地宣布了命运,星本来就缺乏血色的脸瞬间变得越加惨白。
“好阿七,救我!!”
“哎呀!病人就给咱乖乖躺着,别乱动啦!”
当然,是被无情抛弃了。
因为还得处理委托剩余的问题,三月七在叮嘱星好好休息之后,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病房。
眼看着同伴的身影转眼就消失在门的另一边,呆坐在病床上的星难免感觉一丝寂寞。
无所事事的星先是观察了一轮除了白色便再无其他特征的病房后,再对着窗外灰蒙蒙的看起来随时会狂风暴雨的天空发了一会儿呆。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闲不下来的少女立马就腻了这种才刚开始的病号生活了。
干脆出门走走吧。无聊透顶的星试着活动一下自己筋骨,然后被来自腹部的疼痛给击溃回床上。
难不成自己的伤势比想的还要严重?星拉起病服打量着那一圈绷带,随即她又有些庆幸——
“看来这种程度也算不上什么嘛~”
起码不会对星核有影响。
“什么叫这种程度?”
“啊、”
用不着抬头去看对方的脸,光是听声音星就知道三月七刚才的话不假。
好、好恐怖!!!比起隐隐作痛的伤口,此时安静地进门关门的人更能让星冷汗直流。
“……别着凉了。”
也不知道面前的青年懂不懂。其实是因为他,星才僵在原地忘记拉下衣服的。
见星没有反应,青年叹了口气,伸手轻握住星扯着衣服下摆的拳头引导她放下来。最后,丹恒不忘拉过被子盖住星的肚子。
“谢、谢谢你,丹恒……”
哪怕面无表情、语气低沉,但施予自己的一举一动依然温柔,稍微安下心来的星终于能放松一下自己紧绷的面部肌肉了。
“……”
不知为何,丹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为什么那时候要硬撑下去……”
那时候?硬撑?星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意识到丹恒站在自己面前也不坐下来,原来是要开始“审问”自己受伤的原因。
“我觉得我能行。”
先不管客观事实如何,起码星当时真的认为自己能够防得住敌人的全部攻击。
而且,不行也得行。星早就如此决定了。
“能行?根据什么?从最初的交手就知道对方摸清了我们的底细,是有备而来的。挡下第一波攻击后,你完全能选择后退。我不是在后面吗?你没必要在陷入弱势时再去迎击第二轮。”
“我有存护之力,没问题的。”
星明白丹恒说的有他的道理,可星也有自己的坚持。
“没问题的结果就是你在病床上躺了三天吗?”
“……现在不就醒来了,自我感觉也没有很糟糕。”
“那我们的感觉就不重要了?我怎么想的你根本就——!”
“丹恒?”
原以为对方是要批评教育自己过于鲁莽,星此时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丹恒一向平稳的声音竟如风中残烛般不安定。
沉沉的雷声从远方传来,随风散开来的雨丝越过打开的窗户飘进了病房。寒气很快就灌满了整个白色空间。
抬起头来凝视着面前的青年,星不知为何很想问一句,哪怕非常的不合时宜,她都想问一句:丹恒,你是不是觉得冷了?
星下意识伸出手去。可是在手指碰到丹恒的衣服前,就被对方拦住了。
和想的一样,连手也是冰的。星转而去握住丹恒的手掌,希望能把自己一向过剩的热量转让给对方。
为了让丹恒放心,星一边摩挲着掌心里骨节分明却线条优美的手,一边说着诸如不用担心啦我身子倍儿棒的话。
虽然是出于好意,但星也很清楚这个行为有点过于亲昵,里面很难说没有掺杂了私心。而丹恒的宽容加剧了这份私心的浓度,甚至呛得星自己都想埋怨青年不要太纵容她。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星想要力所能及地去好好珍惜他。
“还好丹恒你没事。”
要不是有存护的加持,连吃两发直击任谁都不能全身而退。星一想到如果自己当时没赶上,丹恒就不能不——
“星……”
正想到这里,星听到丹恒呼唤自己的名字。和怎样都捂不热的手一样,丹恒眼里的疼痛一点儿也没有减轻。
怎么回事?自己哪里伤害到了他吗?星惊讶地看着丹恒欲言又止。对方明显有什么话想说却又将之吞了回去,这让星异常焦躁。
尽管很想喊一句丹恒老师你别谜语人啊,但就算是星也很难在这种氛围下口不择言。
最终,被丹恒岔开话题劝着躺回床上的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帮她关好门窗后默默离开,然后想了一宿也没有搞明白青年隐忍的原因。
第二天,断然是不会让星独自一人的三月七又来探望她了。
抓住想要去摆弄花瓶布置探病花朵的三月七,星问起了之前找不到机会去了解的她倒下后的事。
“这句你昨天说过了。”
三月七毫不留情地白了星一眼。
“大概咱怎么说你都是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咦!你们没事吧!?”
少一个人就少一分战力,星倒下后压力自然就落在了剩余的同伴身上。开拓之旅中遭遇到的危险是绝对不能小瞧的。星虽然不后悔当时的选择,但得想个办法下次不能再这样中途退场才行。
看到星在冥思苦想些什么,三月七大大地叹了口气,动作之夸张足以把星的思绪拉回到她身上。
“怎么连阿七你也对着我叹气,别学丹恒老师啊,我怪心虚的……”
“咱看你肯定是误会本姑娘的意思了!”
“什么意思?”
对歪着脑袋的星无可奈何,三月七回想了一下当日战斗时的情景,然后很明显地打了个冷颤。
“光是想起来就可怕……”
“敌人的攻击吗?”
“咱说的当然是丹恒啊!”
“丹恒怎么就很可怕了?”
难道不应该是很可靠吗?星想要指出三月七的“口误”,却被对方摇着手指说你太天真了。
“真要说,让人恐惧的应该是饮月君的丹恒就是啦。”
“饮月、君……?”
“怎么一脸听不懂咱说的是谁的表情?反正星你一倒下后,咱满眼都是龙啊水啊,一不小心说不定本姑娘都要被冲走了!”
“饮月君、出现了……?”
“嗯,一瞬间就出现了。抱着血淋淋的你,哗啦啦地把整块地都洗了一遍。别说敌人,咱怀疑那块地皮都被削薄了三分!”
还好有杨叔及时护着我!三月七这样说完,好一会儿了才发现星依然愣着没点儿反应。一开始以为是真的吓到她了,没想到星缓缓地抬起双手抱住自己的头,整个人蜷缩了起来。
“星!?怎么了?伤口又疼了吗!”
反过来被吓了一跳的三月七连忙跑到星旁边想着查看她的伤势,然而传到耳里的并不是星疼痛的呜咽,而是一连串让人摸不着脑袋的丧气话。
“啊啊啊、失败了……!到头来还是失败了!当时怎么就一头热没想到会有这种后果!这样不就什么意义也没有了吗……!!”
听不懂星的话,可问了又得不到解释的三月七,唯有贴心地抱了抱自己的好伙伴,安慰她不要灰心。
“下、下次努力不就行了!咱也会为你加油的,星!虽然不知道你要干嘛……”
“可别再有下次了……”
依偎在三月七的怀里,大受打击的星想必今夜又是难以入睡的了。
尽管很感谢三月七陪伴了自己一整天,但从对方口中得知了自己倒下后的冲击展开,星的心情便一下子掉落到了谷底。
幸好的是,精神状态并没有影响到星身体的康复。
到了第三天,星已经可以下床去散步了。也不知道该感谢那个星球的医术进步,还是该表扬自己的身体被制造得特别牢固。
在短信上和关心自己的伙伴、友人们一一报过平安的星没想到,丹恒还会再来探望自己。
明明让他在列车等着就好,反正也没几天了。星有点局促地离开窗边,在对方锁死于自己身上的目光下坐回了病床上。
“这几天整日阴雨,早晚温差也大,小心别着凉了。”
“哦。”
丹恒能来星当然高兴。但今天也没有坐下的青年看起来越发的憔悴,星禁不住怀疑他是不是这些日子又没睡好。
都怪自己搞砸了。早在之前下定的决心这么快便以失败告终,并且这个结果通过丹恒自身赫然地展示在面前,就算是精神铁打的星也是会沮丧的。
“丹恒,对不起……”
“突然怎么了?”
星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苦涩。为此而坐到床边的丹恒并非是累了,而是为了看清楚低下头去的星如今是怎样的表情。
满以为近在咫尺的少女终于明白到那时候的行为是多么的危险与不可取,同时也懂了周围的人——当然包括自己——有多么的担心她,但丹恒发现自己完全想错了。
“到头来还是害你变饮月了……”
“咦?”
听到星毫无预兆地提起自己的另一个身姿,丹恒先是一愣,随后想到或许是三月七告诉了她后来的事。
是吓到了她吗?丹恒的心情黯淡了一些。
只会带来毁灭的力量在那天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说实话,丹恒并不是特别有印象,他的意识全落在了星的身上。
不曾恐惧过血液的双手不住地颤抖;如果不是被汹涌的流水托住,脚下的大地仿佛下一秒就会崩坏殆尽。
意识深处的、理应已经消失在久远过往的地狱,正慢慢地伸出漆黑的手,扯住丹恒的脚、攀爬上少女滴血的指尖。丹恒奢求的小小的幸福,眼看着就要被拖下他不曾认识的深渊中——
“这几天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为什么会被星发现的?明明在来之前,丹恒已经努力地对着镜子调整了自己的状态。
“……无碍。”
丹恒确实是做噩梦了:
在他的头顶上、手心里、怀抱中,还有脚下,甚至自己无法到达的远方,星星以各种方式闪耀着永恒的光辉,然后彻彻底底地粉碎掉。
那天星倒在丹恒前方的光景,如同被塞进了名为“丹恒的梦”的万花筒中,不断变换着面貌,一遍又一遍地在每一晚里上演,恶劣得简直就像是被欢愉的星神给缠上了一样。
支撑着丹恒度过漫漫长夜的,唯有星好好地活了下来这个不争的事实。
起初,丹恒尚能忍耐着不去让对方看到自己如此不堪的状态,可一切都是有限度的。哪怕是智械的零件也会因磨损发出悲鸣,更何况是有着人心的丹恒呢?
“我还是太自以为是了,真的抱歉!”
星还在道歉。
丹恒要的并不是少女的自责,他仅仅是希望对方在勇往直前的同时能意识到,她的身边有着众多伙伴,能意识到自己会在她的身旁、或者身后。
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才对。但经过这一次后,丹恒认为有必要再告诉她一次。如果能鼓起更多勇气的话,丹恒希望亦能将自己的心意再分割出无害的一部分,告知于她,正如过去的“视她如我”般。
隐去心底的暴风雨,丹恒力求自己落在星身上的,仅是些透明的雨丝。
就在丹恒思考着该怎么开口,才让他的话不会过分暴露自己的心情,同时听起来也不像是在说教的时候,却不曾意料到星所想的和他完全处于两条平衡线上。
“丹恒,不会再有下次的了。”
星如此保证到,可内里包含的决意并非丹恒想要的。
“我一定不会再让你陷入到要动用饮月君力量的境况的!”
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丹恒!少女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斗志,非常认真地宣言道。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想要少女注意的事从一开始对方就没放在心上,同时也意识到星好像误会了什么。为了接下来的解释,丹恒现在就开始头疼了。
“所以,你怎么会认为我动用饮月君的力量是非常不可取的事?”
揉了揉不自觉地拧起来的眉头,丹恒终于发现了自己和星之间决定性的错位之处。
不是很明白丹恒为什么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但又察觉刚才沉重的气氛奇妙地散去的星,把自己了解到的一切坦白给了当事人的丹恒。
“最初是听彦卿说,你会变饮月是因为被刃重伤了。”
“啊、嗯……就当是那么一回事吧。”
“于是我就以为,你得有生命危险了才会变饮月。”
“……这未免也太武断了吧。”
“会吗?实际上我们的开拓之旅里也不是一次两次陷入危急的关头了,可丹恒你都没变。”
啊、不是在怪你出工不出力哦!星急忙澄清了一句。丹恒当然明白星的意思。
实际上,在那些险境里丹恒更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帮助同伴,和大家一起度过难关;无节制地依赖过去的能力在他看来,于真正意义上的“开拓”无益。何况,在有必要之时,他也绝不犹豫。
“还有就是,偶尔听你提起饮月的事,都不是特别愉快的样子……还有那些噩梦,连我都受够了,更不用说丹恒你吧?”
也就是说,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星在担心自己,以至于连命都拼上了?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事情的重大,丹恒惊讶地看着支支吾吾还想要解释些什么的星。
“我当时也没想太多啦。就、你都说对方明显是针对我们的,要是丹恒你中招的话,那不就是躺三天的事了!也不是真的认为丹恒老师会被轻易干掉哦!可要连累你变饮月,我实在不忍心!”
好吧,结果还是失败了。说完了的星,她的难过也溢于言表。而终于是有什么决堤了丹恒控制不住自己,把头搁在了星耷拉的肩膀上。
“唉……”
“丹恒,你没事吧?果然是不想聊这个?”
完全会错意的星一面很不好意思说了那么久丹恒不爱听的话题,另一面又为他能这样依靠自己而暗自高兴。她试着抬起手轻轻地拍着青年的背,希望多少能以此抚慰对方。
被有些毛茸茸的脑袋搔痒了脸颊,像是得到了丹恒肯定的回应一样,星的话音也变得明快了一些。
“放心吧,丹恒老师,不会有下次的了~”
“……星,你才是不要再有下次了。”
比起化身饮月、比起时有造访的噩梦,“失去星”这个无法为零的可能性对丹恒来说才是更难以忍受的。
“看来我对丹恒老师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呢。”
“我对你也有同感。”
“啊哈哈,不愧是挚友!彼此彼此~”
既然星为了自己不惜代价,自己又怎能落后。感受着星此时的欢笑在身体里的回响,丹恒亦下定了决心。
就从认真地向面前的少女坦诚自己的心底开始吧。这也不失为一种“开拓”。连同思考回路都受到了星的感染,丹恒细细地体味着自身的蜕变。
“丹恒。”
“?”
“偶尔就好……偶尔地以饮月时的你,来和我们一起,去玩或者去做些别的什么无聊的事吧。”
“为了什么?”
“为了创造属于我们的美好回忆啊!”
正如我们是你一生仅有一次的同伴;丹恒,你也是我一生仅有一人的饮月。
侧过头去贴上对方的脑袋,星感受着那发烫的耳廓,感受着那手臂的力度。
丹恒抬起头来,星在那双绿得不见底的眼睛里看到了猛烈的暴风雨、看到了蓝得透彻的晴空。
“……那就拜托你了,星。”
为你风雨、为你晴天
“虽说如今的丹恒老师会时不时以饮月的形态登场,这没什么问题啦……”
“阿七,你在碎碎念些什么?”
“但星你不觉得他的尾巴总是缠着你很奇怪吗?”
“很漂亮对吧!”
“不对!他人现在可是在和杨叔谈着话呢!!”
“所以?”
“行!看来本姑娘只能接受你俩是这个设定了!”
ooc预警!!!
短打预警!!!
“我们今晚好好聚在一起吃顿大餐吧!”
安静的车厢内,三月七打破了平静。
最近真是辛苦了,如果再不能吃一顿大餐……也太难过了吧……
见没人说话,三月七一步迈到星的身边,轻轻挎着星的胳膊。
“星也觉得我们值得一顿大餐吧!”
“呃……”
星挠挠头,其实最近的事情和以前相比也没差太多……吧
“好了,那今晚就一起吃大餐,小三月就別难为星了。”
最后还是姬子出面,定下了晚上的事。
正当大家商量晚饭具体吃什么时,姬子打算给大家冲杯咖啡,但……除了丹恒其余几人都找理由溜走了。
姬子刚想给丹恒冲上一杯时......
姬子刚想给丹恒冲上一杯时,星去而复返,将丹恒也带走了。
“我有点事要找丹恒!很重要!很紧急!”
两人跑的很快,连帕姆的警告都没注意,与早就在角落处等待的三月七回合后三人一起去了贝洛伯格。
三月七说是来这里要买些东西,所以星干脆将丹恒也拽来。
一个原因是觉得自己闲逛有些无聊,另一个原因……让丹恒一个人喝姬子冲的咖啡,总归有些于心不忍
“三月和你说她要买什么了吗?”
“没听清,”星摇摇头,“你也看见了,一到这里她就跑了。跑得太快了,就算我想问都追不上。”
“那我们现在……”
丹恒看着星,期待着她有什么计划。
“就……随便逛逛吧,去看看希露瓦怎么样?好久没见了。”
“好。”
“欢迎来……星!丹恒!”
希露瓦看清推门进来的人是谁后急忙从柜台后走出,拉着星就聊了起来,语气中的喜悦完全藏不住。
“希露瓦,好久不见了,之前你说在创作新的歌曲,还顺利吗?”
星因为开拓任务不能经常去看希露瓦,但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系。
“很顺利,就差一些细节要再调一调了。”
“姐,今天这么热闹啊。”
是杰帕德。
星、丹恒和希露瓦同时看向门口,杰帕德没想到来人是星和丹恒,也短暂地愣了一下。
于是画面就变成了星和希露瓦在一旁欢快地聊着关于创作的事情,而丹恒与杰帕德则在稍远的地方交流战斗心得。
“丹恒,”杰帕德突然降低了音量,“第八次了。”
“什…么?”
丹恒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八次”?
杰帕德没说话,而是将头转向星和希露瓦。
这么一看,丹恒就明白了,一向冷静的他难得出现了“害羞”的神情。
八次
丹恒偷偷看向星八次。
“你不打算告诉她吗?”
杰帕德看出了丹恒的心思,事实上他很疑惑这两人居然还没戳破这层纸。
“先不告诉她,”丹恒第九次看向星,“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杰帕德看向星的方向,轻笑一声又迅速收回视线。
“丹恒,回头!”
?
丹恒不理解为什么杰帕德突然这么着急让自己回头,但他下意识相信了杰帕德。
视线交汇……
这是丹恒第十次偷偷看向星
是两人第一次对视
也是星第十三次偷偷看向丹恒。
看来对感情迟钝的人不只是星一个呢……
逍遥阁新来了一位美人,金发蜜眸,娇俏可人,颇具异域风情的长相引得众人心向往之。美人肤如凝脂、眉如远黛、眼波风流,那双眼睛里仿佛流转着万千星辰。她的一颦一笑更是风情万千,多少人为了一睹她的风姿与舞蹈,将逍遥阁围得水泄不通。
更有人听说,前阵子大胜而归的少年将军魈今夜也会来到逍遥阁赏舞,他们越发对美人趋之若鹜。
夜幕降临,逍遥阁内灯火辉煌。众人翘首以盼,等待着那位少年将军的到来,毕竟这些人里还有一部分是对这位将军好奇。
魈身着一袭黑色劲装,身姿挺拔,他走进逍遥阁时并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一是他不欲惹人注目,只想低调行事,此次探访逍遥阁的消息也是......
魈身着一袭黑色劲装,身姿挺拔,他走进逍遥阁时并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一是他不欲惹人注目,只想低调行事,此次探访逍遥阁的消息也是被人恶意传播;二是这美人来历不明,他身为将军定要排除一切不稳定的因素。
他的气质冷寂,站在暗处时如同一抹幽魂,阁里那么多人竟无一人察觉。魈默默观察四周,却在看到台上的美人时微微一怔。
美人正在台上翩翩起舞,身姿轻盈如燕,金发在灯光下比她身上纯金的首饰更闪耀和迷人。她的眼神时而妩媚,时而纯真,配合她灵动的肢体动作,就像一只山林中的野狐狸,充满魅力,也足够机敏。
这是魈不经意与那双蜜色双瞳对视上时的第一反应。
舞毕,美人下台,众人纷纷围上前去。魈却站在原地,若有所思。这时,美人却看向魈,她款款走来,裙袂翻飞如莲,眼中带着一丝探究。
“将军觉得我的舞如何”美人一笑,声音清脆悦耳。
魈微微一愣,被人戳穿身份了还是镇定自若的模样,瞬间躁动起来的人群也没对他带来任何影响。
“你的舞,很美。”
美人挑眉,没想到这位冷面将军倒是直白,她轻轻一笑,声如银铃,“多谢将军夸奖。”
两人对视片刻,一种微妙的氛围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魈向来不近女色,心中只有效忠的君主与国家,现如今这种气氛,倒是令他有点不自在。
但是魈没在逍遥阁逗留太久就有人找他,耳语几句后便匆匆离开了。
“这位将军还真是来如影去无踪啊…”
“您说是吧,帝君大人?”荧站在窗边吹着夜风,手指卷着金发回首轻笑,“您是故意的吗,将他引来。”
屋内身着华服的男人吹了吹杯中热茶,英俊面容隐在袅袅茶烟后,荧竟在那张稳重的脸上看出些无辜,“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你也知道那孩子就是太过紧绷,稍有些异动就会引起他的注意,我总该令他放松些。”
荧微微眯起眼睛,眼神里带了一丝危险,“所以您要放任他监视我了?”
钟离慢吞吞品着茶,笑道:“这真是严重了。荧姑娘,您作为邻国贵客,在下也只是想保证姑娘的安全罢了。”随后,他拿出一枚玉佩放到桌上,向一脸怒意的女子解释道:“姑娘收下这枚玉佩吧,魈见到了自然不会再戒备您。”
“再者,姑娘不是与魈年纪相仿么,年轻人多相处,想必也会多些共同话题。”
“哦?”荧挑眉,心下觉得奇怪,这位帝君大人,你这么轻易地就将心腹手下卖了真的好吗?
荧轻轻摩挲着手里这块青色的玉佩,玉的颜色同那位将军的发色很像,玉色很深还透着凉意。
她勾着玉佩欣赏着,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呵呵,那就去找那位漂亮的小将军玩一玩吧~”
次日,她精心打扮了一番,身着一袭白色的罗裙,金发编成发辫垂在脸侧,比她在逍遥阁里的装扮更增添几分俏皮。她勾着玉佩,漫步在热闹的街市上,打听着魈的踪迹。
听闻魈时常会在城郊的一处练武场操练士兵,荧便朝着那个方向走去。当她来到练武场时,远远地便看到魈那引人注目的身姿,一招一式,尽显少年风流。
荧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心中不禁对这位少年将军多了几分好感。待魈暂停训练,她才缓缓走上前去。魈看到她,微微一愣,随即眼神落在她手中的玉佩上。
“你……”魈欲言又止。
荧笑着晃了晃玉佩,“帝君大人让我把这个给你看看,现在你该不会再把我当作敌人了吧?”
魈沉默片刻,微微颔首。“既然是帝君的吩咐,我自当遵从。”
荧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手指绕着发辫笑得开心,“那将军可否带我在这附近逛逛?我初来乍到,对这里还不太熟悉。”
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
他们并肩走在小道上,荧好奇地四处张望,不时向魈询问着各种问题。魈虽然话不多,但也耐心地一一解答。
两人蹲在小河边烤鱼闲聊,虽然更多时候是荧在说话,魈沉默听着,是不是应和两声。
“将军不好奇我的真实身份么?”
魈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你应该不只是舞姬吧?”
荧点点头,“不错。逍遥阁是我家的产业,跳舞只是我的兴趣之一。”
荧说了很多关于自己的事,开心的时候她干脆提起裙子,光着脚在小溪里踩来踩去,阳光洒落在那头金发上,因为太过耀眼,魈竟一时不敢看她。
接连几天,大家发现魈身边多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金色的头发比阳光还要耀眼,她天天缠着魈做这做那也不曾遭受拒绝,反倒是有心人发现那位不苟言笑的少将军其实乐在其中。
哦~这就有意思了。
大家默契地开始默默吃瓜。
想写一个穿越丹和原著星的故事,ooc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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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你想说吧。”他沉默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吐槽。
“按照你平时说的,接下来就是女主要重生复仇了吧。”他已经听三月七说了不下五遍这种套路。
“这就是我要骂的!”她恨恨的说道“根本没有!那个叫星的女主最后与一个反派同归于尽了!气死我了,那些人不是一点惩罚都没受到吗?最后什么幡然悔悟什么痛不欲生都是假的!只有女主死掉了是真的!”
他适时的保持了沉默,对方见他不搭茬,更是气打不过一时,“还有你!你个大渣男!师姐对你那么好,你还对那个小师妹念念不忘!明明是师姐救的你!”
还是把被子晒了吧,感觉这个月都不会再有这么好的太阳了。
他赶回宿舍,撑起晾衣杆,草草抖几下,把被子铺开,然后收起已经晾干的衣服,下午没课,他的思绪漫无目的的漂着,可以睡一个午觉,然后晚上刚好去晚自习。他的舍友景元曾经吐槽他的生活过于单调,一看就像会孤独终老的类型,他认真的想了想,还是觉得这样更适合他,看看书听听课,偶尔出去拍拍照片。
他躺在床上,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了三月七跟他讲的故事。
如果不是这本书里的主角,只是从凡人的视角来看的话,肯定会希望有一个强大的正义的力量能打败所谓的反派吧?就算打败不了,能同归于尽也是好的——毕竟谁都不会愿意生活里多出一个隐患,所以对于女主来说的坏结局,没准对一部分人来说反而是好结局,最后再给女主立个碑歌功颂德一下,简直是稳赚不赔的好生意。
不对,这事还要看女主自己愿不愿意,如果女主自己愿意的话,这对女主来说没准也是好结局,毕竟她保护了想保护的人,牺牲一人成全天下还是为了一人牺牲天下简直是修仙小说里亘古不变的论题,修仙文里也会有大学生写这个题目的论文吗?不知道这个要去哪里查重,如果有的话那参考文献也不知道要从哪里找,总不能写“——引自xx派长老关于天灵根创新实验数据报告”吧?
他想的有点晕,他发现上了大学后他就爱瞎琢磨事情,可能是闲的,他上中学时只会想着物理的小木块要怎么滑动。够了,不要再想电子和细胞了,他有些绝望的发现自己的刷题记忆正在变的模糊。
他翻了个身,习惯性想扯被子才发现被子已经被他晒了,他悻悻的缩回手,又翻了个身。
他睡着了。
好冷。
景元是刚打完篮球回来吗?为什么把空调开的这么低?
脸上痒痒的,像是有冰盖在了他的鼻梁上,有冰水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流。
······恶作剧的有些过分了。
大雪纷飞,视野可及唯有一片银白。天地间寂静无声,唯有脚下的雪层在变的厚重。
星裹紧了斗篷,深一脚浅一脚从在树林里穿梭。她一身素白,不带一点配饰,唯有一双璀璨的金眸在雪色的衬托下熠熠生辉,宛若池塘清波倒影般的流转。一头灰发草草的用梅花枝簪起,偶有几根垂落肩头,随着主人的动作摇曳。
在看清树下躺着的人影后,踩雪的声音稍稍有些迟滞了,她停下了脚步。
“醒着吗?”她蹲下身,摇了摇青年的肩头。黑发青年有些茫然的睁开眼睛,坐起身子,在看到她的脸后倒像是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向后倒去。她赶紧一把把他扶住,赶紧开口解释:“我只是路过的长生宗弟子,并无恶意。”
那个青年懵懵的又看了她几眼,又把头转来转去看了下周围的环境,虽然他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星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悄悄碎掉的声音,她有些担心的拍拍青年的肩膀,但那个青年却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肘,脸上带着她看不懂的孤注一掷。
“物质决定意识。”
眼见着星不回答,那个青年又换了一个问题:“奇便偶不变?”
“那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
啊,星恍然大悟,原来是做研究疯掉的学者啊。她放下心来,打算离开了,上次也是这样,一个研究“论灵力可持续发展的创新修炼发展”课题的长老也是带着一大堆她看不明白的问题来问她,她找了个借口开溜了。
没办法,她看书会死。
她不讲话,那个青年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种堪称绝望的表情,他问道:“那你是谁?”
这个问题她总算会了,痛快的回答:“长生宗,星。”
坏了,三月七真成预言家了。
丹恒接过了星给的斗篷,道了谢。两人并肩走在了雪地里,偶尔踩上掉落的枯枝,发出吱呀的清脆声响。丹恒借口失忆,问了星能否与她同行,但是他还是有点不习惯这个躯壳的长发,好几次难受的把脸旁的发丝拨开。天空细细密密的的织起雪线,掩盖住两人的脚印,吞没印象里与荒谬有关的一切。
星看不过去了,小跑几步给他折了一支树枝,“我买的簪子都打坏了,你将就一下。”她神色诚恳,却发现对方还是在接过后尴尬的手无足措。
“你还真是失忆了啊。”星乐了:“真啥都不记得了啊。”她朝他招招手,示意他低头,替他把头发盘好。
“可不许说我技术差,下山之前都是卡芙卡给我盘的。”她后退一步,满意的端详起来:“我的手艺还是挺不错的嘛。”快活又神气的表情出现在她清秀的脸上,带着几显而易见无需遮掩的狡黠,他诺诺的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她又转身,向前走去了,斗篷上的流苏也跟着她的脚步摇曳着,勾勒着她的心情。
丹恒打过游戏,他觉的这个时候很有必要问问星这个像开局npc一些问题,不然自己对这个世界还是一无所知。他试探性的开口:“星姑娘,能否问问姑娘是要去哪?不知能否得知姑娘宗门何处?”
星回头,像是被他古怪的腔调逗笑了,“叫我星就可以了,你也说了你失忆,我相信你的——不是失忆应该没办法把话说的这么板板正正。”
“我是长生宗的,就是一个宗门,额,修炼的。”她挠了挠头,想着要怎么讲的更清楚些:“就是普通人可以考,看看资治怎么样,然后修炼,谁飞升谁厉害吧,下个月开放考试,你也可以去试试。如果你想去长生宗的话跟着我走就能到,不过也可以去别的宗门,那就得换条路了。”
丹恒觉得自己一个现代人,到村子里五谷不分迟早饿死,应该得先跟着主角看看剧情发展。虽然三月七说主角最后牺牲了,但在那之前应该也是有主角光环存在的——他想起来三月七跟他说的主角的命运,又看了看星玉雕似的脸,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还是轻声请求道:“我能跟着你回宗门吗?”
星点点头,“跟紧了。”她嘱托道,“我要先去附近的一个村子做个任务,之后我再带你御剑飞过去。”
丹恒发现星的话其实不多,除去刚开始她好心跟他解释的几句,一路下来她基本没跟他多说过什么,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他有些疑心是不是自己给她带来了麻烦。他走的有些饿了,但不好意思说,想着忍忍就过去了,直到星掏出几个热乎乎的肉饼递给他。
“忘了,人要吃东西的。”她面无表情的说道,“也忘记捡到一个人了。”
他道了谢,接过饼,一路吃一路走着,眼前的集镇越来越清晰了,不再隐藏在雪的恍惚中了,卖炭的牛车从他们面前驶过,留下黑色的车辙,有些破旧的石板已经被前人擦干净了,露出被描粗的字迹,是“桃源村”。
有几个人赶忙迎了上来,“星姑娘,久等久等。”为首的带着个乌纱帽,笑的有几分急切,“不知何时姑娘得空?那妖物以在此地肆虐多时了——姑娘何时得空?”
“现在就有空。”星回答,“走吧。”
这下反而是那个官员有些无措了,“怎么成?还是让下官先带姑娘去落脚的地方吧?”
“晚上去。”星回答,“今天解决的话,住一晚就走。”
她转头盯着丹恒,“不是想去长生宗?跟我去看一眼就知道以后要干什么了。”
“所以任务是什么?”丹恒走在她身侧,还是忍不住问她。
她却好像又恍然大悟:“又忘记说了。”她很认真的回答:"第一次捡人。”
“有个魔种在这里杀人,专门杀小孩,很老套的魔头,所以我要过去把它很老套的杀掉。”
“老套的杀掉?”
“嗯·····就是山下的画本子不都是这么写的吗?残害人间的死于非命,作威作福的自食其果,黑恶专挑老妇孺,人善者天下不欺,写来写去就是这一套,大家也爱看这一套。我还听过几个戏台子唱的歌,说什么小丑何足论,我一剑能当百万的兵。”她像模像样的哼了几句。
她踹开了眼前寺庙的门:“所以我这个时候要给这个画本子写结局了。”
丹恒第一次亲身感受到什么叫妖气阵阵,不同于冬日的寒冷,这种深入骨髓的阴凉感仿佛要刺穿人的整个躯干,似乎有什么不详之物挤满了看不见光的角落,肆意的打量着来者,丹恒往地上扫了一眼,发现了几个软绵绵摊在地上的人皮,风一吹变慢慢的飘起,他们的嘴角在察觉丹恒的目光后一点一点的勾起,肉身终于膨胀,连带着殿内的烛火悄无声息的熄灭。
“那个斗篷会保护你的,你别再往前了,剩下的交给我。”
丹恒识趣的后退。看见星的那双眸子在黑暗中亮起金色的光,清脆一声剑鞘响,利刃蓄势待发。
那些膨胀的肉身姿势扭曲朝她扑来,殿内密密麻麻的不知有多少具尸身,有的甚至不完整,淅淅沥沥洒落一地血色,殿门不知何时紧闭,唯一的亮光是屋顶的破洞洒下来的光,轻轻巧巧的打在已被破坏的佛像上,照不完全的祠堂上,丹恒看清那颗幼童的头,端端正正的,带着泪珠的,享用恐惧的,食人的,心肝肺抓挠着的,该生该死不由己的。
眼前突然闪过一阵恍惚,整个空间似乎只能看清剑锋上那簇她掉落的梅花瓣,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狠狠劈开了,钝钝的声音伴着哀嚎充斥了整座寺庙,风声灌了进来,黑暗慢慢的散去,被窥测的不适感如潮水般褪去,她低头,蹲下身去,合上离她最近的孩子的眼睛。
“可以睡了。”她轻声说道。
“所以,还要去吗?”她直起身,看向他怔怔的脸。
“去。”他回答。
丹恒以为御剑飞行只是有站票的飞机票,他大错特错。
风好大,他第一次站上这玩意站都站不直,星看着他好笑也忍不住出馊主意,“我多弄几把剑,你躺着?”
“······好。”他还是把恳求的目光投向星,看的星良心隐隐有些痛,不再欺负老实孩子,还真多弄了几把剑,叫他可以坐在上面,自己还充当了一把他的扶手,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回到了宗门。
他往下看,是茫茫的一片云海,再往下,是如米粒大小的村落,山与山,河与川,再华丽的宫殿在天上往下看应该也不过是一小块黑影,他想着,把这些告诉星。
“只要飞的够高,这些山和河也会只是一小块阴影的。”星说。
他问道:“你为什么帮我?”
星一脸诧异,“想帮就帮了,你没有恶意,顺手帮个忙也没什么。”她甩甩头,拍掉自己斗篷上的雪,“而且,我的直觉一般很准的,我觉的你会是我的师弟。”
“借你吉言。”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干巴巴吐出几个字,可能是少女脸上不加掩饰的真诚,她像是一块还没被打磨便已经晶莹剔透的玉,只用最本真的模样便可以打动人。
果然,这本修仙文和其他的小说套路也是大差不差,拿着一块石头然后测人到底有没有天赋,什么天赋就跟扫描仪一样直接就出来了,建议在现实世界普及,免去考试的一天,然后拿个机器一测直接出成绩,也不用管什么临场发挥心理素质了。
不过这样还得给那个机器安个防作弊系统,万一有居心不良的人几年都不学,然后通过改这个机器的程序考高分,不过话说这块石头就没人怀疑真实性吗?万一也有人作弊呢?
前面的队伍长的看不见尽头,他胡思乱想着,仅仅凭一块石头测出来的现在的天赋就可以笃定一个人的一生没有修仙天赋了吗?这样修仙和不修仙的世界人员根本没办法流动,真的不会积累民怨引发个神仙修士宁有种乎然后全民修仙吗?
他发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会乱想了,但肯定不是因为太闲了,破碎的唯物主义史观总得有别的东西填补上去,他总想着在这个所谓的穿越文中找寻现实生活的合理性,挺好的其实,起码测出天赋完就不用费半天劲想要填什么专业,直接分配好,而且每个专业的就业前景都很广,没有天坑。
修士也会把每个月的生活费吃进肚子里吗?应该就不用御剑刷校园跑的公里数了吧?
终于轮到他了,他看着那块平平无奇的石头,把手放了上去。
那块石头好像有了生命一般开始挪动,把他吓了一跳,随后蓝色的发光纹路显现,一点一点的覆盖整个石头,嗡鸣声响彻了整个房间,连带着负责测试的那个老人瞪大的眼睛。
他有点想笑,这好像是小说里说会说“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主角会有的待遇,他并不感到欢喜或是骄傲,只是单纯的看着这仿佛与自己无关的一幕有些想笑。可以写进简历里了,会让石头发光——hr抢着要。
“奇才!奇才!百年不遇的天才!”老人惊呼,“天生水灵根!”
——天才!天才!一年级就参加奥赛的天才!
“天哪他是怎么做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给吃了什么仙药?”
——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做到这样的,是不是家里吃啥补脑了啦?
现代人的教育还是太全面了。
果然,入学考试后就是升学分班一条龙,只不过他因为成绩靠前,还能挑一挑导师。
拜师大典上,每个人可自由择师,只是长老直属的弟子需要得到长老的认可,其他人其实只是挂在长老名下,由师兄师姐教授。考上研的师兄师姐也挺累的其实,他排在前面,周围人脸上都是紧张的神态,只有他一脸无所谓的站着。
钟声响,第一批学生已经走向了自己的老师,他环顾四周,唯有黑压压的人头和台阶上端坐着一张张陌生的脸,平静疏离,面无表情,高高在上,是小说里描述的“仙者”。
山上不知为何没有山下寒冷,丹恒想这可能也和灵力的设定有关,毕竟小说里从来没有提到过修士要穿着羽绒服修炼。梅花栽在台阶旁边,微风吹着便有一点点的香,细碎的雪穿过褐色的枝,掉落在地上,他想起来那天和星相遇时她簪着的梅枝。
她只是站在那儿,但是真好看啊。
几个长老见他不动,又是队伍里的前三个,终于忍不住向他投来了疑惑的目光,“公子是心下还未有决断?”一旁的一个弟子给他解围,他摇摇头,还是鼓起勇气,向前一步问道。
“学生愚钝,敢问星师姐拜师何处?”
一行长老终于露出了了然的笑,一位红色长发女子拿手支着脑袋,悠哉游哉的说道:“你那星师姐拜师本人姬子,没想到星星出门一趟,还拉了个师弟回来。罢了,到我这里来吧,看看星星教不教你。”
他的面色有些发烫,但还是向前行了个端端正正的拜师礼。
天色有些蒙蒙亮了,他翻身下床,把木桶扔下井,弯腰打水,猝不及防被人拍了拍肩膀。
他回头,星的脸映入眼帘,她的眼睛还是和之前一样透亮,只是换了身青色的衣裳,衬的她整个人都素净起来,灰色的头发盘在后脑勺后面,蓬松饱满,乖乖的搭着她的肩。自己都是在看些什么啊!他一惊,手忙脚乱起来,一不小心就打翻了刚捞上来的水桶。
星赶紧给他扶正,“我听说了,”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你问了大家我在哪里。”
丹恒沉默了,空气一时变得很安静,只有团雀的叽叽喳喳声,要怎么回答呢?她生气了吗?他心里的不安开始蔓延——万一星把自己当成了什么穷追不舍的变态要怎么办呢?快解释啊!他催促着自己张嘴。
“我知道了!”星一碰拳头,兴奋的说:“你一定是看了我那天除魔的表现喜欢上了剑术对吧!想要找我请教一番要怎么变的那么厉害!”她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金眸填满了笑意,“好说好说,姬子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啥不得了的大事呢,放心,师姐一定会好好的教你,把你教成天下第二剑!”
为什么这个称号这么奇怪啊!他有点想吐槽,最终还是忍下来,不管怎么说,有个回答就好。
“因为我们派主要研究的是凡间除魔的那一套,可能对飞升的帮助不大吧,主要搞飞升不了之后的就业哦,也不怎么管什么花里胡哨的研究,你们都不知道那些宗门可以为了要资源搞出多么奇形怪状的课题,什么论新环境下的灵力互通规则制定,人家爱怎么通怎么通,谁去管这个?还有木灵根和火灵根互通的可能性极其分析,真的不会在身体里把自己烧着吗说加分数把弟子骗过去做实验——逆天,你们也要记住了,不要一听说加分就什么事情都去。”
“还有一点,就是我们派是允许转宗门的,如果你想转,你可以在一年后提出来,不过你在这一年的除魔数量必须达到这里的前几才可以,听完介绍后就想转的记得早点做准备。”
星终于说完了,长长的舒了一大口气,“接下来,我要教你们最简单的部分了,就是如何调动身体里的灵气,记的认真听,姬子说刚开始一定要打好基础。”
······好累,有种在异界当体育生的感觉。
为什么没有一本修仙小说说到练这个这么累!丹恒有些绝望的想着,原来那些修仙的打坐不是在冥想啊,那是被累晕过去了吧!他咬牙支撑着,周围的人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把求助的眼光投向师姐,只是星丝毫没有动摇,一句也没喊停,在教室里一圈圈转着,时不时指导一下弟子们。
“老桑博实在是受不住·····”坐在他旁边的一个弟子嘟囔道,懒懒的瘫成一滩,安详的闭上了双眼。
星在他面前摇摇头,叹息道:“年纪轻轻却半身不遂,去食堂一趟就治好了。”
“神医啊!”桑博来了精神,陪着笑脸,“不知这位神医能否把这药方开给小的呢?”
“都说了,工作的时候称职务。”星老神在在的说:“接着练吧,虽然现在累了一点,但以后还有的是苦日子啊。”
丹恒悄悄的往那里瞥,发现桑博好像有点死了。
星试图挽救:“其实我们派还有好的地方啊,比如我们上课都是干货!你去看看别的派上课,人家都是先从什么修仙的背景,修仙的历史,修仙的价值,修仙的积极影响和消极影响开始学的,临近期末还要抽查——老整那没用的,我们只教有用的哈,一节更比六节强!”
丹恒觉的自己现在已经能面无表情的接受天底下所有离奇的事情了,因为人只能死一次,破碎的三观同理,只要没有世界观就不会被新的世界观冲击,只要没有道德就不会被道德绑架。
但他发现自己这句话还是说的早了。
修士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
“师弟,感觉你都不怎么出门啊。”一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他转头一看,是一个和星同届的姓白的师兄,出于礼貌他还是问了好,师兄点点头,一脸关切。
“有没有兴趣来听听师兄的课?因为是选学的都没什么人来。”师兄一脸的愁容,“师兄也是要凑够讲课的时长的啊。你放心,该拉的人师兄都有拉。”他有些得意的朝丹恒挤挤眼睛,“比如,星师姐。”
靠的好近,他感觉自己的脸又要红了,星的气息的温度轻轻的停留在耳边,他一伸手就可以碰到她的衣角,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敢触碰,只是把手悄悄的放在她映在课桌的阴影里。
可怜的孩子,听这么离谱的课听的都红温了,星同情的摸摸他的脑袋,少年的发质有些硬,被她轻轻一拍就有些生气的翘起,搭上丹恒呆呆的脸,她忍不住笑了。“下次师姐给你讲些更好玩的东西。”
啊。她摸自己的头了。
谢谢师兄,课很好,以后还来。
他无所谓,也不在乎,他觉的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过客,他对自己说,不要想去改变,去接受就好了。
可是他本能的想要星好好的生活,那个会一脸无所谓的说着“想帮就帮了”的师姐,那个明明自己都没空还要来帮师兄凑观众的师姐,那个意气风发斩妖除魔的师姐,真的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背负一身骂名,然后与反派同归于尽吗?他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还好这副躯壳的天赋卓越,他暗暗的想,不会让星真的走到这一步的,哪怕舍弃这副身躯,他不会让星真的落到这副结局的。他对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生死,本就是无所谓的。
少年偷偷练出一身的胆量,冗长的黑夜中,心跳震动疼痛如催,却假意不曾心动。
“你好严肃啊,”星坐在马车里,朝对面的他递了颗栗子,“霍霍和素裳都被你吓到了。”
“啊!我没有······”霍霍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是我自己·····自己的问题!”
星肯定的点点头:“就是被吓到了。”
霍霍说不出话来了,丹恒有些无奈的转过头去安慰霍霍和素裳,“她就是这样的,不用管她。”一边转头毫不客气的吐槽道,“我觉的她们被你吓到的多一点。”
星看上去感觉逗他们三个有些无趣了,转了个话题,开始跟霍霍蛐蛐丹恒,“你不要学他那个鬼样子,刃师兄说他就是装的那死出。”她一本正经的说,“多向师姐学学,师姐好,丹恒坏。”
丹恒轻轻的瞟了她一眼,慢悠悠的补充:“刃也坏。”
“那师姐你是怎么用三个月就把知识全学完的呀?”素裳一脸震惊的问道。
星歪脑袋想了想,“说实话,”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一点都没学,全在玩,然后直接上手。”
“啊?”素裳发出了做不到但尊敬的声音。
“所以宗门里的师姐是百年不遇的剑修天才的传闻是真的了?”霍霍有些小声的提问。
“别听那些人乱说,”星揉了揉霍霍的脑袋“这年头怎么什么人都能和天才沾边了。你师姐前三个月一点没学,然后直接上手可是被魔种揍的半死,幸亏有姬子捞我。”
丹恒轻轻问她:“那你那个时候伤的重吗?”
“怎么了?突然心疼起师姐了——你师姐那个时候可是要把自己的师兄师姐气死,仗着自己有把剑到处捅,不管打不打得过,先捅一下再说。”星面无表情,但眉眼间全是遮掩不住的得意,“已尝试,欢迎复刻。”
谈笑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城门口,夜色已经有些浓了,繁华的京都尽是张灯结彩,似乎碰上了什么节日,热闹的人群熙熙攘攘的涌在街道里,路的两旁尽是摊贩,喜庆的帘子随风轻轻飘着,手工画的面具摆满了木桌,纸糊的灯笼高高挂着,不远处还搭了个戏台,高声唱着戏曲,引来满座喝彩,旧时一梦,落满人间。
自有官员前来迎接,安顿好了四人。这次的任务是杀死专门坑杀京内官员的魔种,一堆官员担心自己小命不保,连夜上奏要求宗门插手此事。星让他们放下行李后就集合,速战速决,今晚就把事情搞定,接下来几天就让他们开开心心的在京都逛几天。
与一边的热闹完全不同的是任务地点的荒凉,破败的木屋里,唯有几具无名的骷髅彰显着曾经的人迹,星站在门口,夜色昏暗,苍白的月色只照亮了她的半张脸,她微微朝他们笑了一下,朝前摊开手,无声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是要他们自己解决的意思了。
丹恒深吸一口气,感受了一下空气中灵力的流动,握紧了手中的剑,试探性的朝想的位置挥了一把,霍霍和素裳也依葫芦画瓢的在不同的位置挥剑。半空突然响起一声尖啸,魔种现形了!丹恒有些不敢相信杀害那么多条人命的魔种如此轻而易举的就被逼出,但事到如今也不容他多想,只能咬牙迎战。
这个魔种的原形是一堆堆叠着蠕动着的血块,看不清躯干和五官,只有一张血盆大口格外清晰,哗啦哗啦的往下淌着血汤,在霍霍的辅助和素裳身形的掩护下,丹恒一剑把它从中间劈开,几人还没松一口气,却看见被劈作两截的魔种再次活动起来,尖啸声越发凄厉,混杂着风声,整个木屋的墙壁都慢慢的融化作活动的血肉,魔种似乎是吸足了能量,再次扬起头,朝丹恒恶狠狠的扑来!
丹恒一个翻身躲开,素裳及时的把一部分难缠的血块斩开,他脱身,观察起这个魔种,试图找到弱点,他使了个传音符,告诉素裳和霍霍:“我试试灌水到它的嘴里,把一部分的躯干用水冲开,你在外面试试用火烧。”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血盆大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了丹恒面前。丹恒正准备将手中的短剑斜着捅进那魔种的嘴里,一丝飘扬的灰发终于出现在他的视线。
“看好了,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她双手结印,剑在面前悬空,他又一次看到了她发光的金眸,深的仿佛要吸入他的灵魂,她注视着那个在蠕动尖啸的血块,双指一收,剑直直的插入那个魔种的身躯,污浊的血块表面开始生长金色的纹路,整个房间被她的剑意照的宛如白昼一般,魔种的整个躯壳就像是经历了反复物理分化的石头一般碎成了细细密密的一地,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只此一招,只需一招。
他又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她出手时她最终合上幼童眼睛的轻柔。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她也会为我合上眼睛吗?他漫无目的的想着,她身上有种东西,他之前一直说不出来,但是此时此地他却无端的想起了他曾经在选学的现代文学课上老师说过的一段话。
“神性是神的性质,是假定的神与凡人之间的根本差异。在古希腊罗马神话中,神性体现在人终有一死与神的永生。在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中,神性体现在受造物与造物主之间的差异。”
他怔怔的望着她的脸。
我是你的学生,是只皈依你一人的绝望的信徒,你偶然间的造物,你不屑抛弃的梦,你的不敢有所幻想的身后人,你活着时便存在的未亡人。
我爱着的人啊,她的灵魂是片翻滚着的,金色的海洋。
我爱着的,不曾完美的爱人啊,你要我如何接受你既定的终局?
他终于彻底绝望了。
“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星在解决完后拍了拍手,摸摸霍霍的脑袋,“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发现破局的关键在木屋的,前面的给你们练练手,主要是给你们见识一下还有这种类型的魔种。”
她雨露均沾的拍拍素裳的肩膀,又拿手在丹恒眼前晃了晃,一脸的满意,“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学生,反应就是快!今晚回去睡个好觉,明天师姐带你们下馆子!”
夜色深了,集市的喧嚣声已经逐渐停歇了,霍霍和素裳已经睡下了,丹恒睡不着,一个人走在客栈楼下的树林里,不过当他看见面前的那个灰色的假装躲在树后的身影时,也并不觉的有多奇怪。
“师姐,夜深了,你累了一天,该回去休息了。”他好声好气的劝她。
“你很奇怪。”星一脸的笃定,“我还不懂你?你从我杀完那个魔种完就一直怪怪的,为什么?”
她的求知欲让他无从应对,仿佛他的一切伪装在她面前全都溃不成军,他的满腹心事最终狼狈收场。
“星,”他还是没忍住叫了她的名字,“你会死吗?这样的日子,以后一直都会有吗?”
她露出了了然的神色,“什么嘛,原来是在担心这个啊,”她笑了,“忘记师姐之前给你唱过的词啦?魔种小丑何足论,我一剑能当百万的兵哈哈哈·····还是个离不开师姐的小孩子嘛,以后被姬子说的时候我就说这个,看她还说我治学不严谨!”
“那·····如果我死了,师姐你会伤心吗?”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他心里祈求着一滴为他的泪,如果能有几分伤悲那更好,他别扭着,想让她伤心,但又不想让她太伤心。
“你这说的什么话!”星急了,“不准想这个!”她脸色变的严肃起来,“只要我还活着,我就绝不会让你们面对死亡这件事——我说到做到,就算是阴曹地府,也得是做师姐的先去探路。”
他不说了,他怕她生气,他不想她生气。
“回房间,然后乖乖睡觉。”星面无表情的瞪着他了,他答应了。
又是一个热闹的夜晚,几人得了空暇,走在街上。霍霍被素裳拉着去看卖艺的绝活,按素裳的话来说就是“那人可真有一手!看的我觉得我也能上!”霍霍则看上了卖艺的摊前摆着的绿尾巴挂饰,想着能不能在才艺展示结束后问问价格。
来回穿行的人群拥堵了前后的路,本就狭窄的路更是密不透风,“这样迟早走散,”星不怎么高兴的嘟囔了两句,大大方方的向丹恒伸出了手,“牵着我的手吧,人太多了。”
谁的无意栽柳成荫,谁的心跳如鼓擂,谁在寻寻觅觅,谁在独栏凭吊一地好风景。
谁愿痴情等一世不归的亡魂。
她的手温热,紧紧的包住他的指尖,烫的他的心有些发疼,他瑟缩着想把手抽离,又悄悄想把手捏的更紧些。
行人嬉笑,灯笼高张,唱戏的台子笑骂那薄情郎;月上柳梢,人约黄昏,眼前人是心上不敢忘的爱人。
“诶!我们去那条河那里!我记的可以写愿望上到纸船上,然后放到河里!”星眼睛一亮,兴冲冲的拉着他到了放纸船的摊前,还不等他回答,就把笔和纸船递给了他。
沿岸都是人,河里尽是船,波光粼粼不知吹皱几人心中的好愿景。他认真的写下自己的愿望,和星一起将纸船放入河流中。星好奇的戳戳他,“写了啥呀,这么认真?”
他一本正经的回答:“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我那意气风发的,永不败战的大师姐,愿你终得长生,福祚不绝,无身前身后之忧。
又是一年的夏日,山上的阳光虽明艳,但不显燥热,沿道栽种的树木绿意渐浓,一片又一片的阴影拢住热意,丹恒慢慢走在石阶上,觉的脚感有些不对,低头一看是不知何时蔓延上石板的苔藓,一丛一丛,烧不尽杀不死,固执的呆在它自认为该待的地方。
不知为何最近的任务逐渐变的有些繁重,魔种出现的频率大大提升,搞得大家都有几分苦不堪言,姬子向上反应,要求其他派别来分担走一部分任务,但这件事就像皮球一样被各个派别之间踢来踢去,谁都不愿意接手。
“您看这个事儿,它是这样的······”为首的那老人须发尽白,他的脸上正挤出不知所谓的笑意,就像一片牢固的盾牌,挡住了所有的问题。“大家也都体谅您的辛苦,这不,资源什么的都多分配给您的派别了?其他的派别自己人手也不足啊,您也多体谅体谅,啊?”
姬子看上去是被气笑了,“您的人手?您倒是说说您的人手在做什么?是在忙着飞升的事吗?”她露出嘲弄的表情,“您修炼来修炼去,自己都没有飞升,还要去指导弟子呢?没有人去除魔,最后只会人间一片生灵涂炭;您不管人间疾苦,一心只求自己长生,我看您也就一世呆在宗门的命了!”
“你!”那老人咬牙,恨恨骂道,“说的难听一点,凡人被魔种杀,与我仙界何干!大家来此,只为求长生,你又凭什么要求他们下凡去干那苦力活!凡人被杀,魔种杀人,这本就天经地义!这是命数,我们只是无为以顺天命!”
“我看不是顺应天命,是《飞升指导纲要与其加分项目》里没写这一条吧!”姬子也生气了,“魔种屠戮人间后,下一步便是仙界,哪怕只是为了您自身的安危,为什么不把事态遏制在这一步?”
“老夫相信到那时自有长生宗宗主来匡扶公道。”
回去的路上,丹恒问星,“帮助凡人,斩妖除魔,不是仙界的义务吗?画本子里不都说什么匡扶正义,然后飞升的都是有大功德的人吗?”
星摇摇头,“怎么会,说是这么说,但现在的宗门大部分都只是为了飞升而设立的,几千年前,好像是第一个飞升的人写了那个什么《飞升指导纲要极其加分项目》,然后大家就跟疯了一样拼命练,就完完全全的对照的那本书,那本书里又没写要帮助凡人除魔,那么帮助凡人也就是一件影响飞升效率的事,你没听过这本书正常,我们派不教那本的——没用的垃圾书。”
云蒸霞蔚,水汽在日光的照射下也让人眼花缭乱。她凝视着远处的山,然后找了个石凳,大手大脚的坐了下来,不忘拍拍身旁的位置,丹恒紧挨着她,一起把目光看向这幅水墨画深处。
“凡人和我们是不一样的,”她怔怔的盯了那座山了片刻,突然再次开口,“他们不像我们,他们碰到魔种,没有还手之力的,因为他们没有天赋,从哪里看没有天赋呢?就是他们在那次考试的时候没有让石头亮起来——去他妈的狗屁标准,现在的所有弟子做到的,也不过是让那块石头亮起来而已,在那之前,他们也是凡人,弟子是,长老也是,他们在没有踏进这座山之前,他们也是凡人,他们碰到魔种也会死。”
她已经很久没有说这样长的一段话了,自从任务越来越多之后,她整天忙着除魔,本就不多的话更少了。
“我不喜欢除魔是仙界的义务这种说法,但是我也不想让凡人就这样在仙界的漠视下死去,那些长老看凡人就好像看蚂蚁一样——你知道吗?蚂蚁,一脚就能踩死的生物。可是蚂蚁生了一窝又一窝,活过了一代又一代,直到一次无法阻挡的天灾来临,我不知道蚂蚁还能不能存活下去,但是我知道肯定有一些人,他们看我们也像看蚂蚁一样。”
“我从来不想着飞升这件事,好奇怪,从来没有一个飞升后的人回来告诉我们飞升之后的生活有多么多么好,但是大家仿佛就笃定了飞升后的生活一定是幸福的,大家就好像疯了一样拼命的按那本垃圾书来做,几百年来没有一个人飞升,但从来没有一个人来质疑那本书的真实性。”
“太荒谬了,真的是太荒谬了。”她喃喃的说道,“有时我真的觉的我们只是生活在一个被人设定好的画本子里,不然为什么大家都是这样?”
“我所求的,不过是那老掉牙的一套,残害人间的死于非命,作威作福的自食其果,人善者天下不欺。”
“我修炼,不为飞升,我不想看到凡人死,所以我就这么去做了,仅此而已。”
她没有再往下说了,也说不下去了。
弟子在除魔过程中的伤亡,还是发生了。
死的是个刚入宗门不久的小师妹,丹恒前不久刚见过她,只记的她是个很爱露齿笑的姑娘,每次见到她她总会穿着身鹅黄的衣服,头上毛茸茸的挂饰随着她轻快的脚步一摆一摆的,就像初生的嫩芽一样惹人怜爱。星很喜欢她,每次见到她都会特地把她叫到面前,然后故意捏捏她那个簪子,再逗她两句,什么星师姐天下第一好之类的话如流水一般的说出来。
“不害臊。”杨叔笑着调侃她。
可是小师妹再也不会出现了,不会有人再带着毛茸茸的挂饰了,也不会有人笑嘻嘻的叫星师姐了。
丹恒看见星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这不怪她,魔种的实力突然增强到了一个不曾有的强度,那个小师妹在发现后拼死把其他人送了出来,留下自己和那魔种殊死搏斗,等到星赶到时,只来得及收敛她血迹斑斑的尸身。
星跪了下去。
她脸上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却有大滴大滴的泪珠垂落,打湿地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强势的贴上了她的脊骨,把她整个人都压了下去。姬子想把她拉起来,她整个人蜷缩进姬子的臂弯,泪水打湿了整个脸,她说,“是我不好,我骗了她,我之前告诉她师姐会来的······我不该骗她的······”
师姐无所不能,师姐所向披靡,师姐会永远在你们身后,要永远相信师姐。
师姐错了,师姐无能,师姐罪该万死,师姐等不到小师妹回来了。
丹恒帮着扶住她,感到手中的重量轻的像一片要飞走的羽毛,她瘦了好多,他也跟着她流泪。
熊熊的火烧起来了,飞扬的尘灰中,小师妹就这样消失了。
“刀子不割到那些人身上,他们是不会痛的。”姬子说。
星点头,“魔种的力量越来越强了,不能再让师弟师妹们活着去送死。”
室内只有寥寥几个人,丹恒站在星的身边,只觉的她消瘦的好像只剩灵魂的重量。
半响,姬子终于说话了,“星,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星又点点头,转头就走。
丹恒追出去,他手一伸拉住她的手肘,“你想做什么?”
星不答,只是又伸手折了根树枝,面对着他把他的簪子一抽,拿树枝给他仔细的盘上,然后后退仔细的端详了一下,“之前那次给你盘的不好,你这么好看,我那个时候就后悔了,怪我手笨,本该给你盘的好看一点的。”
他有些无措,对面的星倒是轻轻笑了,“要一直相信师姐啊,”她终于露出了这些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你不用想着去改变什么了,哪怕只是画本子里的角色,也可以有自己的选择,你说对吧?”
他试图再去拉她的手,“至少·····”他说的有些语无伦次,“把我带上吧,不管你要去做什么,带上我吧。”他的眼角开始发酸,近乎哀求一般的重复着,“我什么都能做的,你叫我去做什么我都照做,绝不多问。”
星笑着摇摇头,摸了摸他的头,然后用力的一把搂住他,两人的气息交缠在彼此的肩头,依着她的脸颊,他终于痛痛快快的落下泪来,冰凉的水迹蔓延,渗进不知谁的心里。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他近乎崩溃的重复道,“可以不要走吗?让我跟着你可以吗?”
星又摇摇头,一个湿润的吻轻轻落在他泛红的眼角,她捧住他的脸,“我要走了,”她说,“你留下来,我更开心,之后会有很多要你做的事情,可以答应我吗?既然能为了我离开,那么就当为了我留下来吧。”
······
梦一场,泪满裳,寻遍千法万法,难有求生路;
耗尽人间春光一场,此后故人再难相干。
丹恒站在原地,看着星逐渐远去的背影,他有些不合时宜的想起星之前对他说的那句词。
“魔种小丑何足惧?我一人可当百万的兵!”
是我那意气风发,永不败战的大师姐啊。
“通告!通告!长生宗星无德无仁,残害宗门,擅闯殿内,以下犯上,愧对仙君,为人不齿,现将其逐出长生宗!人人得而诛之!”
他面无表情的听着,知道那长老殿内的血腥味还未散去,什么嘛,只是杀了两三个长老而已,小题大做。
有刚入学的师弟师妹,听到这个消息,一脸不安的来问他,“大师兄,我们要躲躲吗?万一那个叫星的师姐回来杀我们要怎么办?”
他也成大师兄了啊,丹恒有些恍惚,星星,你那时第一次当师姐,又是什么样的心情面对我们呢?于是他也学着星那时的模样,有几分僵硬的拍拍师弟的肩膀,“不要怕,我不会让你们受到伤害的,要是她真的要杀你们,我肯定是会挡在你们前面的。”
——骗人,她根本不会来杀你们,她怎么舍得,她这样天底下顶好顶好的人。
他踏上一层又一层的石阶,长老们终于被惊动了,命都没有还拿什么飞升!紧急召开了长老会议,姬子懒得再赴宴与他们瞎掰扯,也心疼星星一个人呆在外面不安生,就让丹恒替自己去——丹恒见她偷偷给星写过好几次信,最终一封都没有寄出去,思念搁置于一方小小的书桌,久如暗室般不得见人。
“来者何人?”门童问道。
“长生宗,丹恒。”
台上的长老在喋喋不休着要加强宗门的防护,免的夜长梦多,让几个长老处于危险,还要加强姬子一派的思想建设!不能再出一个星这样的出来!他说的唾沫横飞,丹恒有些无趣的盯着面前的果盘看,只是在他提到星的时候稍稍回了回神。
真厉害啊大师姐,长老说杀就杀掉了,那些长老天天琢磨修炼,可最后还是不如你。
空气突然猛的一滞,丹恒看见了对面那个长老脸上惊恐的表情,寒光一现,于是那个长老的表情便也永远的凝固在了脸上。
灰发的少女大摇大摆的坐在了最高的台上,一脚踩着那个长老的头,另一只脚轻佻的翘起,搭在桌子上,一只手支着脑袋,脸上尽是笑容。
“我感觉我上次已经说的够清楚的了,要么全部都给我去人间除魔,要么我就从长老开始杀,杀到剩下的人肯乖乖去凡间为止——一群鸡上了天就觉的自己是凤凰了?我不拿仁义道德来绑架你们,我拿刀来绑架你们,够意思吧?少给我扯什么飞升的规则,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打不过我就按我说的去做。”
剩下的长老面色开始铁青,只有她好整以暇的坐在原地,摸了摸下巴,“来吧,立誓,立誓好像是包括在那个什么飞升的垃圾书里的,你们这下总会了吧?说吧,不然——”她微笑着把剑指向离她最近的长老,“你的头会最先掉哦。”
又是一年冬至,丹恒到长生宗已经三年了,洁白的雪又撒满了山,石阶旁的梅花又开了,丹恒折了几支,想要回去插在星房间的花瓶里。
“这花开的真好啊。”姬子看见,夸了两句,“你再多呆几年就把长老的位置给你吧,星看到也会很高兴的。”
丹恒点点头。星这几年一直没出现,有人说她已经被长老们联合起来干掉了,有人说她到凡间去监督仙门除魔的情况,要是一有不满意就会杀回来,还有人说她强到一定程度已经飞升了,总之众说纷纭,但丹恒一个也不信,他要等她亲口对他说。
他守着她留下的记忆,等到地老天荒。
“找到魔种突然变强的缘故了!”杨叔突然冲了进来,气喘吁吁,丹恒和姬子神态严肃的站起身来,“我已经通知了各大宗门的人,在念奴山以西,有个巨大的魔窟!那里源源不断的产出各种魔种!”
不愧是魔窟,当丹恒站在它面前时,只能感受到铺天盖地的窒息感,仿佛在无形中被人狠狠的扼住了喉咙,风猎猎作响,却还是让人喘不上气,恐惧感一路顺着脊梁往上,叫人忍不住后退,丹恒明白,这是人在面对无法战胜的事物的逃避的本能。他转头看向那些本该冲在前头的长老,看他们通体生寒战战兢兢,看他们两股栗栗转身欲逃。
“开始封印吧?”星从那些长老身后走了出来,她一点都没变,他的目光有些贪婪的吮吸着她的模样,她在看到他后冲他笑了笑,只是一点未作停留,转身又毫不客气的催促那些长老,“怎么还不动?”
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声了,“你这······你这不知好歹的!我们要如何封印的这魔窟?你这分明是叫我们去送死!”
“没错啊,”她一脸无所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啊,我只是觉得把这魔窟封印了,以后魔种就少了,你们的弟子也不用下凡除魔了,天天修炼等着飞升就好了啊,这不还是挺为你们着想的嘛。”她终于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笑容,拿剑挑起了那人的衣裳,“按我说的做不一定会死,但不按我说的做现在就会死。对了,我特地不让姬子过来,你们一个也不许告诉她今天的事,不然我也杀你们哦。”
“你!”
阵法已经催动,魔窟里的魔种似有所察觉,争先恐后要挤出来,不详的气息笼罩了整片天地,星持剑,神态严肃的望向魔窟,几个被她威胁的长老身上都出现了亮光,似那天她除魔时覆盖在魔物身上的亮纹,她的眼睛又亮了,金色的光芒似有形体一般扑向了黑色浓郁的魔气。
那几个长老似是想要挣扎,却被金色的丝线缠住四肢动弹不得,他们的血肉像是被不知名的生物一点一点的吸食殆尽,最终只留下几具骷髅,无力的支撑住整个阵法,她站在阵法中心,摇摇欲坠,血迹溢出身体,沾染素色的衣裳,在雪地里像是盛开的梅。
他好像明白她要做什么了,他想起了那个被他在午夜时分反复咀嚼的故事结局,他拨开眼前的人,他不挂不顾的扑了上去,他碰到她有些冰凉的躯体,他的眼泪落下,掉在她的脸上。
“就这一次,答应我,带我一起走吧·····”他知道自己从来改变不了什么了,他不希求改变故事的结局了,他知道他也是这篇小说里的一个角色了,他是最自由的,也是被束缚最深的,他的爱是溺死在海里绝望的月亮,日日夜夜祈求一个十五夜里圆满的结局。
“你那天说的·····我忘记回答了······”星的手有些费劲的搭上了他的后颈,“不会带你走的,我也爱你,你不要伤心,我不要看到你伤心,我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想啊·····好漂亮的人······就像是从外面的世界来的一样······”她像是之前哄他一样放轻了声音,“不管你之后要去哪里······师姐都会在前面帮你把路探好的,你只需要安安心心的,像之前那样活着,直到师姐来接你······”
他无声的哀哭,他看到那座魔窟在变的平静,黑色的魔气消失,一切回归正常,风平浪静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只有怀里的人在变的透明。
可是啊,我的爱人,我的爱人,我的师姐,我的星星不会再回来了啊。我的星星啊,我一生仅能遇见一次的爱人啊,我的老师,我在此世唯一想依偎的肩膀啊,我说不出话,我怎么能当一切没有发生过,我的爱情,我怎么能当没事人一样无所谓的活着,我明明只想要你长命百岁啊。
我那意气风发,从无败绩的大师姐啊,我之后要去哪里找你?
·······
“喂,你听说了吗?长生宗开始招人了!我们要不去试试?没准我们也能当个神仙!”
“可是几百年来都没人飞升,这事能轮到我们?”
“可是像他们说的那样,斩妖除魔,匡扶正义也很帅啊。”
“我之前碰到了一队仙家弟子,他说前几年仙界大改,说是几个长老都不幸往生了,长生宗换了一个姓丹的宗主,之后他们才要下凡来的,不然我们村那破事谁要管?”
“欸那宗主还算个好人,如果我们去跟他说我们也想做这事,不知道他肯不肯?”
丹恒又来到了桃源村,整个村镇并没有因为几年前的事故而衰败,人类就是这样,哪怕不断的经历挫败,天灾人祸,火烧水淹,依然会如蚂蚁一般勇敢的寻找到生命的出路。
他凭着记忆,找到了星带他去的那个寺庙。佛像已经被修好了,供桌上端端正正的摆着蜡烛和签筒,他掏出几两银子,递给老眼昏花坐在摇椅上的婆子。
“长生宗丹恒,来求来世姻缘。”
那老婆子眯着眼睛,嘟嘟囔囔的不知说些什么,摇摇手,拒绝了他的银子,转身又躺回摇椅。
大梦寥寥,好事终了。
“丹恒,丹恒,还不起床?晚自习要迟到了!”
他一睁眼,是景元带着笑意的脸,“难得见你睡懒觉。”
他怔怔的起身,接下来他要做什么呢,收被子,还书,写论文,做小组作业?他破天荒的旷掉了晚上的晚自习,把三月七说的那本书仔仔细细的读了一遍,星,他默念,一次又一次把这个名字在心里慢慢咀嚼,师姐,他想,我的大师姐。
“星星,愿你终得长生,福祚不绝,无身前身后之忧。”
他就像之前一样生活,景元说的不错,他可能真的会孤独终老,他有些自嘲的想着,转角路过一家播放着嘈杂音乐的商铺时,不知为何,他心有所感的停住脚步。
直到那头灰发出现在他的视线,与记忆里别无二致的笑容,人声鼎沸中,他伸手,死死拥住面前的身影。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诈尸了(
-2.6版本衍生,参考自大学时拍摄微电影时的一些有趣回忆
-神经病成分含量过高,可能包含砂金OOC?请注意避雷。
-不喜欢请X,非代入向。
“所有人都在问我为什么,连你也在问我为什么,我今天就告诉你,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校园咖啡厅的一角,星同丹恒面对面坐在一张促狭的双人桌上,她娴熟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堆乒铃乓啷的杂物,开始如数家珍地点起来:“星琼。黄金的车票。还有寰宇限量的垃圾桶陶瓷杯。”
“这些你都给不了我。”星双手一摊,眼神里满是质询,坚定的好像下一秒要加入云骑军。
丹恒余光瞥了一眼在一旁憋得脸色涨红的砂金,然后又回眸看着沉浸...
丹恒余光瞥了一眼在一旁憋得脸色涨红的砂金,然后又回眸看着沉浸式表演的星,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然后毫无感情地背诵起了台本上的词。
“我说过,等我毕业。”
明明应该是很卑微的语气,怎么念出了一种淡淡的霸总味?坐在一旁查看监视器画面的导演迪瑞克特微微皱起了眉。
“等你毕业,等你毕业你就能给我了吗?你要背景没背景,要身份没身份,你一个穷小子,就算毕业了又能给得了我什么呢?”星嗤笑了一声,言语犀利地讽刺道。
“……”丹恒张了张口,下半句台词愣是卡在嘴里说不出来。
原本还沉浸在星强大的台词功底里,切到丹恒这边突然地卡壳,调动起来的气氛一下去就弱下去了,急的导演连忙喊卡。
“你怎么不说台词呀!”星激动地从座位上跳起来,诶,她正演的开心呢!她还等着下一秒钟丹恒原地暴起然后拎着砂金的衣领去走廊里揍一顿的戏份呢!
“……我说不出口。”丹恒机械地摇摇头,满脑子都是早知道当年就烂鳞渊境里了。
眼看剧情就这么掉在地上了,星力挽狂澜。
“这有什么难的呀,”她叉起一块美梦华夫饼,叼着它如同叼着一朵闪耀的玫瑰,然后闪现至丹恒的跟前,接着方才的台词说了下去,“可是我爱你啊!我的爱难道无法胜过这些吗?你以为你接受的是谁的爱?你接受的是一个球棒·忍者的爱啊!”
很难相信这居然是碳基生物能想出来的台词。
“你的词呢?我是说……我的词呢?”她一边嚼着华夫饼一边小声提醒,丹恒手忙脚乱地裤袋里掏出自己的台词瞄了一眼,然后磕磕巴巴的开始读起了原本属于女主角的台词。
“你…能成熟一点吗?我都快…三十岁了,再…爱来爱去的,我都要老了。”
下一秒,星勃然大怒地起身,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拎起一旁本来看戏看的正起劲的砂金,直直往门外拖,趁其不备还砸了他两拳。
砂金:只是吃个瓜的功夫这是给我干哪来了?
星兢兢业业地扮演着「丹恒」的角色,并一丝不苟地推进着原本属于「丹恒」的剧情,一边高举着拳头一边大喊:“你这个*银河粗口*的男人,连兄弟的女人都泡,真*银河粗口*!”
“等等!这是试镜!不能真打啊!”绕是砂金再迟钝现在也该反应过来了,眼瞅着星都要掏出她那又粗又长的球棍了,他赶紧伸手阻止。
这不对吧?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这不该是男主的戏吗?!”要是那个星际和平公司的前同事,他还打算暗度陈仓暗通款曲暗下杀手地还两下手呢!怎么……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原本的剧情,是男主和女主谈掰后,才气急败坏地拖起陪同女主前来的男配开了一把匹配。
“但是我和他交换了剧本,现在你才是丹恒的男朋友。”
砂金成丹恒的「男朋友」了。琥珀王在上,这可真是寰宇最震慑人心的八卦。
“你不觉得我比丹恒更适合演这个男主角吗?”她居然认真思考起了此事的可行性。
我现在辞演还来得及吗?砂金内心大喊。
这搁仙舟是不能过审的。丹恒默默接茬。
开场先说点好玩的就是过场动画
这次剧情动画+2.4幽囚狱过场动画让我觉得丹恒和星是不是全崩铁所有角色里相互肢体接触最多的了……
2.4幽囚狱的含金量不必多言,并且我觉得这次2.6丹恒砸星身上,但他们俩没有立刻爬起来而是一起在地上懵懵的看乱破,有种莫名的松弛感,尤其是发生在2.4以后,就给我一种→反正更过分的动作也发生过啦,平时相处可能也没什么距离感,现在就是摔下来叠在一起也不用急着爬起来,先看看怎么事的感觉。
这点↑其实可能官方都不是有意设置的但我很爱造谣这种互相习惯了对方存在的熟稔感?这点加上他们的“挚友”buff就会显得特别好玩,举个造...
这点↑其实可能官方都不是有意设置的但我很爱造谣这种互相习惯了对方存在的熟稔感?这点加上他们的“挚友”buff就会显得特别好玩,举个造谣小场景的例子就类似于:嘴上说挚友,实际上比如平日里偶尔星没注意就着蛋黄老师杯子喝了口水,蛋黄早就发现了但也会把话咽回肚子里不提醒也不在乎。
↑总之谁能get到我这个感觉,就是那种明知道其实已经在挚友的正常社交距离外危险的游走了,但双方都心照不宣的不提,保持现状。←我嘴太笨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以及心疼一下星的胳膊肘实在是承受了太多,2.4撑自己一下怕压着丹恒,2.6又撑自己+丹恒老师两下还是高空落地,铁一般的关节。
然后就是造谣一点有的没的无聊的。
首先是这一段我当时过剧情的时候听了好几次配音,感觉上丹恒自我介绍的那一句语气硬一些,官方且正式的感觉,但是下一句“她就是你在梦里看见的忍者?”语气上就轻柔很多,感觉就像是侧过身单独小声问星两句,下一句“偷听”也算是反证了我的观点?至少在丹恒角度他是悄悄问的。
丹恒的配音语气问题我在2.4幽囚狱就在捡,2.4版本开始,只要他们俩独处,丹恒对星的语气总是轻声细语的,在2.4那种危机环境下更明显,但2.6这种偏胡闹搞笑的剧情里也有所体现。
这种温柔+包容的语气和态度一直到后面那猴跑了那段也有体现。我记得那里本来他们是打算去找乱破?但是不论哪个选项都指向星心疼她刚提的·八千八的·新猴,遂丹恒也妥协了还是先去抓猴。
当然了也体现在最一开始星怕考试,要抄丹恒老师的作业,丹恒也不拒绝。(这里我玩纯情的所以暂时不提他们俩是不是在玩谐音梗!)
最后是最最造谣的部分,就像我另一个帖里说的那样。
没人觉得这次剧情他们俩建模挨得好近而且对视或者互相看的镜头很多吗!
↑以上造谣完毕,总体感觉还是丹星还在上分且真让mhy写上细水长流日久生情了。
从丹恒角度来看,因为剧情早期的丹恒对星的态度是真的和现在不一样,早期更无所谓+态度硬很多,有种既然多了个队友上车,那就也是自己人的连带责任感,但是现在感觉就更自发+心甘情愿(见2.4“有我在就算有牺牲你也不会是第一个”)
总之,好像是双向奔赴?不确定,再看看,好像真是双向奔赴!
未来可期!
*星期日x女主星×丹恒
*本篇1.2w,周天哥上列车的if线,列车日常流水账剧情,ooc注意避雷
Summary:痛终有时,爱必将至
列车咣当咣当在银色轨道响了一路,摇摇摆摆,机巧上的齿轮回转咬合,从匹诺康尼折纸大学课堂上逃学的星又听到神主低声颂经的声音了。小浣熊上课都是三分钟热度,好像得了一种一听课就会闭眼打瞌睡的病症。
犯困、打哈欠流哈喇子,东倒西歪。
她还得做小组作业。不如直接杀了她。
厌学情绪一上来,她就想藏回自己房间温暖闭塞的垃圾桶里,可是隔着星期日暂住的客房,她不由得驻足停留片刻。她选择推开...
厌学情绪一上来,她就想藏回自己房间温暖闭塞的垃圾桶里,可是隔着星期日暂住的客房,她不由得驻足停留片刻。她选择推开虚掩的门,探出头和他打个招呼。
“嗨,星期日。”
“贵安,星小姐。”
他们做出平淡的问候,青年疏离浅淡的眸光直晃她的眼底。星期日的旁侧正摆着一副黑白象棋,这个棋局对弈的过程进度相当缓慢,每次见面只动一子,动一步的人是她。
墙面的钟表在一分一秒咔哒咔哒有条不紊走过系统时。星琢磨着青年缜密的下法,想着那会儿去仙舟过节景元教给她的棋路。少女纤长手指捻起了白皇后再直走一步。
她得绝对保王,可不能让对方步步急逼的棋子给将死了。
“您确定要走这一步?”
星期日目不斜视翻着教典,他对她的行棋似乎并不意外。而此刻手中那些他熟读、熟知的教条,却要赋予一种重新的含义。
她点了点头:“落子无悔。”
这也是景元教给她的。
小浣熊认为自己的地盘里多出了一个常驻嘉宾,她就试探性围绕着这只外表温顺的浅蓝色小鸟行动,尝试着熟悉他。
好奇心旺盛的她会尝试观察他的一切。
龙与小鸟是独特的两种意向。丹恒读书有东方仙舟的气韵,她一时也不清楚究竟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他要读书基本上都是她失眠的时候,对方想要催眠精力旺盛的小浣熊。
少年扯下她狂放不羁掀到腰部的老头衫,轻轻拍一拍小姑娘软乎乎的白肚皮作为警告。
『你没事干就去帮帕姆把厨房的碗洗了。』
星笑嘻嘻地钻进了他水床的被窝,对他撅起屁股挑衅扭了扭,姿态相当不雅观,一副打死不肯悔改的样子。丹恒只好迂回战术,读书。她听着听着就会安分下来。
星最喜欢的地方其实是少年的咬字有点点生涩的感觉,像久居世外的隐者。毕竟她听过太多情绪高昂、饱满圆滑的嗓音了。
可少年的声音一向是她极为喜爱的。如风行水上,恬淡豁然,孤独但通透。
星期日则不同,和大多数匹诺康尼本地人华丽、恭敬的口音不同,他讲话总带着几分隽永儒雅的味道,犹如智者缓缓道来的松弛,暖阳照进来拂过了一泓的冰湖,荡漾了细小的涟漪,诱人踏入伊甸园的秘境。
他吐露的每一个字节都有磁性的优雅感和停顿感,仿佛是匹诺康尼斑斓又虚无的缩影。
尤其是她想要同化或者接纳他的气味,像睡蕉小猴和她对视,她就会蹲下来和呆滞模样的睡蕉小猴对视。他们大眼瞪小眼一瞪就是大半天,最后还是万界之癌危害性更甚一筹,也或许是她的智力水平已经是原始猴子的返祖状态了,睡蕉小猴对她没什么影响。
小猴被她同化成功了,然后一脸呆滞叼着一根香蕉嗷嗷叫一起去翻垃圾桶了。
三月七管她叫猴子大王。
星不满反驳:『哼,你把我当成什么啦!』
胡说。她明明是浣熊大王,雌性中的雌性!
王!压力魔王!大师!帝皇!压倒性的谜因,忆域史上永垂不朽的噩梦!!
『兄弟们!姐妹们!!』
『我们势要从邪恶的原始博士手中夺回我们的世界!跟随我吧!把邪恶的小猴们一个不留地驱逐出去!战斗!战斗!!』
她仰天长啸:『蕉蕉——!垃门!战斗!』
小猴们跟随她躲在垃圾桶盖上嚎叫。
『蕉蕉!蕉蕉!!!垃门!!战斗!』
三月七:『呃,你们到底在燃什么啊……?』
……
星期日也不太清楚女孩动不动嗅一嗅、摸一摸自己的目的何在,只是他想,如果她身后有毛绒绒的尾巴,一定会高高翘起来。
星期日:“您要摸摸我的耳羽吗?”
少女眼睛发亮:“可以吗?”
“不可以。”
“啊……?”
逗她玩呢。
看到女孩大失所望的模样,星期日承认这一刻有点恶作剧成功的狭隘心理,一对洁白色耳羽也故意煽动了一下,柔软的羽毛尖尖撩过她的脸颊肉,她有点不适应地耸了耸圆润的鼻头,牙痒痒了,想干脆就在他羽毛上啃一口尝尝味道。可是星期日没有让她得逞。
星期日用同谐教典抵上即将要对他恶熊扑食的女孩眉心,轻轻地、轻轻地推开一段安全距离。从书页罅隙之中她能看到天环族人一双弯弯的,皎洁的,像是新月一样的笑眼。
“您该去上课了。”
“我不去。”
她迅速反应过来。
“蕉,你可不许告诉丹恒他们我逃课了。”
从折纸大学回来,星多了一种奇怪的口癖。
星期日习以为常,她偶尔超乎寻常、颠三倒四的怪诞行为看久了反而觉得有趣。
“当然。这是您的事,我不会干涉。”
星期日表现出周全矜持的边界感。
星:“这是你说的嗷,蕉。”
她愉快地溜回自己的房间泡澡睡觉了。
—
星期日来敲响星的房门是黄昏的时刻了。
列车上的空间折叠、像迷宫无限延伸,偶尔他会找不到列车长帕姆或者其他乘客,他只能轻车熟路来找星。心大的少女门都忘记关了。
“星小姐。”他微微推开门扉。
少女正在躺在床上四仰八叉睡觉。紧致白皙的腰腹上缠绕着一条半透明的水龙,青龙的鳞片翕张,他倨傲地扬起头颅,像布满青苔朽木的巢穴当中盘踞的原始蛇蟒,碧青色竖瞳微微翻动,无声警告着身为外来者的他。
星期日还是不动声色继续敲了敲她的房门。
他说:“星,你该醒了。”
少女一个大翻身栽倒在地。
她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才苏醒过来,缠绕在她肚子上的小龙也在这个时候收敛了对星期日露出的锋利爪牙。长着一双雏角的小龙崽迅捷张嘴咬住了她的手,发出“呦呦”细软的叫声,阻止她离开,要是星无视他的诉求。半透明的小龙就会攥着小爪子落寞低头哭泣。
龙崽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吧嗒吧嗒掉。
睡眼惺忪的星一个头两个大,高高举起垂泪的软趴趴小龙,他一点也没了方才瞪视星期日的凌厉架势。她粗鲁地把龙崽捏扁搓圆,像在玩橡皮管,最后缠在脖子上打了个结。
“小祖宗,丹恒把你给我的时候也没说你这么爱哭啊。你歇歇,等会儿哭。”
丹恒只是说这是他学着持明古法捏出来的小玩意儿,迷你版的龙尊MK2000型没什么大作用,主要就是能在他忙的时候陪她玩。星睡觉不爱关门,龙崽就当一当看门的二大爷护卫,顺带着能监督她狂放不羁的行径,然后小小龙崽陪着陪着黏上她了,到哪里都要缠着她。
物理层面的缠人,还特别感性爱哭。
一点也不像正主。
龙崽眼泪流得更畅快了:“……呦呦。”
这小东西比阮梅造物的猫猫糕还要多愁善感。她只好喊出藏在床底的垃圾糕陪小龙玩,把脖子边挂着的龙崽缠上了带有自己气味的软乎乎垃圾糕。果不其然那条小龙安分了不少,只是苦了被捆得有点窒息的垃圾糕。
星问了一嘴还站在门口的星期日。
“你有事儿?”
对方乖乖回答:“我饿了。”
星利索脱了睡衣,星期日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她就大大咧咧换上了出行的装束。
“好,吃饭去吧。”
星拍了拍呆若木鸡的天环族青年,又凑近了他的面孔,再度呼唤了一声。
“星期日先生?”
星并没有注意他细微煽动的绒白色耳羽,他仓促地与她错身而过,像慌乱的小鸟扑棱翅膀,别开头不让她看脸上飘过的可疑红晕。
“嗯,我们走吧。”
『星小姐,我想吃妹妹做的小蛋糕了。』
这是星期日登上列车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匹诺康尼新世纪将要来临了。他正式认识了她。星期日记得登上列车那天,匹诺康尼有种夏天暑气还没过的绵密炎热。可惜梦境多变,现实的星系长冬短夏,暖和的日子没几天,让人难以适应。很久以后,被囚禁的孤独鸟儿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最终审判。家族的宣判更像是一份通知,宣布他的彻底流放,他们甚至都不需要他再提出一个字的申诉。只是说是审判倒也算不上,因为它看起来不容反驳。
年轻的领袖、孤独的领袖,殉道的领袖。
都是旧世纪的淘汰物。
星期日第一次迈出囚笼,外面的一切耀眼得有点灼目,甚至是刺痛。恰如那个时候和她的对答,他在胎儿的噩梦之中……一个漆黑的长夜里第一次看到了真正的太阳。
胎死腹中,寂静的世界也跟着死去。于是他就腾身宇宙,去找一个新的太阳。
也许在他之后,再无橡木系的家主。
郡居不倚,独立不惧。
为何入世,因何赴死?
那些虔诚的理想白润丰润得像一捧满月。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明白月亮也不是风润无瑕的,只有凑近了看才知道上面那些坑坑洼洼实在太多了,稍微不慎,可能就会让人狠狠栽个跟头。星期日沉沉吸了一口气,这才终于敢与嘲弄了他多年的囚笼交手。
字字泣血是他对旧人事最后一次咬牙和撕裂,那么多年前的眼泪,现时落入梦池里,激起一圈涟漪。他不会忘,也不敢忘。
星期日刚来列车的时候总是梦魇。他也不曾说过的隐晦。被家族囚困的、那段很漫长的日子里,她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秩序的反叛者啊。』
『那就向我展示你所理想的那个世界吧。超越我、战胜我、碾碎我。』
于是,他成了被偏执信仰碾碎的泥尘齑粉。
她却完整地熠熠生辉。像群星,像银河。
如同一出悲伤的喜剧。
她不是来嘲弄他的失败。相反她很悲悯,那么温柔地拥抱他。她的双手像曼妙的藤蔓缠绕雏鸟,他快要窒息了又恰好留下一线生机,亲吻他死寂缄默的面孔……
那张面孔又像一块残缺风化的大理石雕塑。
『你该怎么选择呢?小鸟。你千辛万苦去受赐,却毁了你所热爱的一切。很痛苦吧?很难过吧?鸟儿,投入我的怀抱吧,同谐的韵律定然不会辜负你的野心。』
『……』
同谐的希佩。祂的某个部分化身开拓者的样子来安抚他,期待这场戏剧的最终走向。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对叛徒的折磨。
『为什么你会受难?』
『为什么被选择的那个人一定是你呢?』
『为什么秩序选择了你而不是知更鸟?』
旁人只能夸他的理想直击核心,却鲜少有人看出其中深意。
凡人对他而言一直是个缩略成众生的乐符。
是他要守护,却不理解,不认识的东西。他最基本的认识只有透过铎音室精美的窗棂之外,聆听那些芸芸众生的离苦得乐。
匹诺康尼必然也是有小众生的,可是尊贵的神主,被关在忏悔室中的囚鸟,又如何能看见这样的众生呢?那么……他见众生,识众生,爱众生的一整个过程就是狭隘的。
对于星期日来讲,他在过往的岁月时光里,早已看清、磨砺了自己,也早已遨游了天地,见过命运磋磨的无数生离死别。
可是众生……?众生在哪里?
祂如是叹息。
『……这一切都是你在噩梦里可怜的臆想。』
星期日原以为与星穹列车同行,能得到自己追寻的答案。他还是高估自己的能力极限了。等他真正做出这种选择后,每一天都成了地狱般的煎熬,自尊与卑劣每天都在他身体里绞轧。
列车的夜间,青年蜷缩在被窝里,他将整张脸都埋在抱枕中,他强忍着悲泣的呜咽声。
修长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不停颤抖。
『星期日。』有人唤醒了他。
神主平稳到死寂的心突地一动。
他恍惚之中死死捏住了对方细白的手腕,青年哭得潮湿的眼眶,耳羽也黏在一起。
他们两个人四目相对。她对他的丑态一览无遗,眼里也只是淡淡的情绪,既没有共情的怜悯,也没有幸灾乐祸的恶意。
她没有多问,就是淡淡地给予他关怀。
『小少爷,你要喝点水吗?』
女孩有山明水秀的轮廓,却又生了逆骨的眉眼,她的眼睛和至亲知更鸟相似,里面都盛满了纯洁的意气,这是他所欣慰的。
她一路坎坎坷坷长大,像一株挺拔的秀木,从没有长出多余的枝杈,小树杈子就挑上他这只快要在泥沼溺死的湿淋淋小鸟。
他平复着呼吸,久久没有吭声。直到星准备离去,他才试探性地牵住她的衣角。
『不用了。』
他的声音有点嘶哑,狼狈极了。
一点也不体面。
『能请您……陪我说说话吗?』
少女在灯光下的眼神很温柔,她伸手撩了撩他汗湿的细碎额发。她貌似调皮实则很细腻,向来心口如一,直言不讳。
『你真爱哭……我每次遇到你,都感觉你在哭,你是哭包吗?小少爷。』
他脸皮薄,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您……您不要再开玩笑戏弄我了。』
她哈哈一笑,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拥抱。
少女拍拍他不安又僵硬的脊背。
『那你可要好好适应我们的列车传统啊,爱哭鼻子的后辈。』
热情和浪漫是星穹列车最大的主题。彼此细水长流的相处也让这位长期自闭的小少爷露出可爱的一面。刚来时他的性格有点拘谨,看不出昔日政治家的精英做派和迂回从容。
星掏出奶糖尝试哄一哄做噩梦的星期日,她在夜市上买的第一份吃的先给他吃,时不时喊他起床,陪他晨跑锻炼,等他从房间里出来,先去厨房叮嘱一下帕姆他喜欢吃的菜品。他喜欢甜口,帕姆就每次做甜口。
姬子细心准备一些为他助眠的熏香和鲜花,三月七会留意播放知更鸟的最新唱片,瓦尔特、丹恒会借阅他一些心理学方面的著作,偶尔和他探讨神学与哲理的见解。
寡言清冷的少年对他说,他们两个人在某些方面很相似,登上列车之前,始终被罪愆枷锁束缚着,他曾经也对过往种种无法释怀,但是现在,他已经找到了自己适应的道路。
这里的人们抱团取暖,互相依偎。
他以后也不会孤单了。
只是丹恒知道,哪怕刻意回避某个可能性,但也总会有分离的一天,可真当那一天来临时,他又是那样恐慌。他不想分离。
就像那个在匹诺康尼的幻梦,列车驶过一站又一站,他们邂逅过许许多多的面孔和故事。
只是多年以后,他们依然在一起。
连三月七和姬子都这么讲。他们曾经拥有很多回忆,里面包含所有过去的平淡或是紧张的戏剧性片段。于是到了最后就只剩下对过去匆匆一瞥的回顾和缅怀。在说出口的故事之外一定还有更多文字无法捕捉的情感和内涵。
丹恒的这番话触动了星期日。
他慢慢学着融入这里,缓慢又有点笨拙的方式,让自己适应无名客的身份。
星作为老幺,她自诩是大前辈,得意洋洋撺掇星期日跟着自己混。
罗浮金人巷的店是少女最爱去的地方,每次跑委托结束,女孩都眼睛亮晶晶地带他一起坐着港口跑货的星槎穿越众多航道去吃饭。
她也教他怎么把摊贩那里的大肉包子先咬一口,咬出热腾腾的汤汁,再细细吹凉。
他还是一时乱了心,着急了,一不小心被烫到,舌尖有点疼,毛绒绒的纤细耳羽也蔫了吧唧垂落,然后她递来冰凉凉、冒着寒气的仙人茶让他喝,等压下烫得钝疼的舌尖,再一起坐在长椅上心满意足孩子气地享用着美食。
这个年岁的普通人爱好,他从未经历过,像这样普普通通看着人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安逸悠闲地体验烟火人间,也是极难得。家族中事务繁多,他无穷无止的野望也在接连滋长。
偶尔妹妹来扣响他的房门,邀请他出去逛一逛,散散心,可是他大多数都会拒绝。
人在孤注一掷的时候往往读不懂命运的注脚,也看不到生命和自由的宝贵。
在这样重复旧观的日子里,星期日感到的是一种不健全的人病后复原的疲态。
疲倦,却无真正的痛苦。柔顺,却心甘情愿。感激,却依旧自贬。
而她这个人性格直爽,身上栖息着人间的烟火气,生命永不止息的浓烈能量,还有真实。脱离梦境浮华,属于这个世界……
原本的真实。
之前漂泊、囚困、纠结,恨得要死。
最后星期日发现……恨是复杂世界里最纯粹的情感,所以衍生了爱,有没有谁写最终的结局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星期日不知不觉的瞬间改变了许多小习惯。
他慢慢变得喜爱美食。
奇巧零食,各种口味的泡面,甜甜圈,减脂餐上异常罪恶的热量炸弹,仿佛只要是冒着香气、热气腾腾的食物他都有兴趣尝尝。
这些潜移默化的习惯变动似乎都出于一种本能,星期日那时未曾察觉这种本能到底是什么,他做了许多年的匹诺康尼执政者,拥有最敏锐的感官和思维,可那时的旅人对这一切只是认为,这是小浣熊最本真的关心。
在夏末的长乐天夜市里,他又一次陪她打气球。他们一起牵动大衍万象的细线、去探索岁阳出没的鬼宅。少女往往会吱哇乱叫躲到波澜不惊的白色修士身后,念念有词。
『星期日师傅、星期日大师!』
『赶快念咒驱邪啊!』
他叹了口气,丹恒说这种时候只能依着她。
他隔空随性划出一行流光溢彩的金色旋律,点亮了一方空间。小浣熊好奇地去戳了一下,乐符一刹那破碎,她垂头丧气耷拉脑袋。
他又点了点她白嫩的脸颊肉,要她抬头瞧瞧。
一抬眼,群星璀璨。
他看着她惊喜的模样。
游荡在数十年的夕照里的年轻神主,无所归依的伤心也霎那间释然了。
他分明看得有点晃神,心也片刻摇颤。
这种动摇可能比所谓极致的爱要来得更纯粹出自本性,好像被命运玩笑似的轻轻推一下,好像坐飞车偶遇转角15度的偏移,好像轻轻地碰上了意料之外的灾难。
那是穿透了岁月都无法抹去的悸动,亦是再次相遇时仍会失控的心跳。
有一点惊险在,但不多的微妙尺度。
她对他的小把戏赞不绝口。
『小少爷,你的咒术牛牛牛牛!』
他宠辱不惊,这原本就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玩射气球的时候,她突然问他想不想玩。
星期日有些不知所措,说话支吾,他不习惯参与这些娱乐小活动,大多作为旁观者看看热闹,直到开拓者揽过小少爷柔韧的细腰。
她手把手教他瞄准,温和又勾人的声线就贴着他的耳羽说话,素日里理智的他也失了分寸,手上莫名端不稳准镜,化作了那颗没打中气球的子弹以及一场暮色里的旖旎纠缠。
面对失误,她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
『抱歉……』
『没关系。星期日,你开心吗?』
他怔了怔,很少有人会问他这样的话。
哪怕是妹妹。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嗯,我很开心。』
这也是他第一次对女孩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星期日还想不懂那种笨拙又狂热的本能,他也不懂这种本能其实就是爱。爱是笨拙,是错乱和青涩,是钝化的感官和失速的心跳。
可对于小浣熊来说,爱就是爱。
她喜欢他,喜欢她拥有的一切。
『嗯……你该喜欢她,我没有家慈、家妹那样动人心弦的歌喉,我的羽翼也是残缺的。』
『欸,你唱歌明明很好听呀,再给我唱一首歌儿吧。你的声音好好听,我喜欢。』
面对她孩子气的要求,他只好唱歌。
唱昨日,唱今天,唱未来,唱他们。在匹诺康尼博物馆的石碑里都留不住一纸功名句,于岁月而言无关痛痒的悲喜统统说给她听。
星期日也有了一个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天真想法。在沙漏和枯叶之间,他整日与无常又偏执的精神打交道。在她面前他只想做一个孩子和一枝花。天真地梦呓,纯真地摇曳。
好险,他后来想。
他当时差点就爱上她了。
就是可惜不能一直侥幸下去。
他们故地重游来到匹诺康尼。
星是逃课生,她的熟人多,只能鬼鬼祟祟顶着垃圾桶行事。尽管这样看起来更可疑了。
她看到星期日牵着彩色气球坐在高高的塔楼上,悠扬的歌谣让她有些熟悉,像米沙闲暇时坐在高处为她唱歌。少年听她说起每一段冒险都会闪烁神采。
开拓者说这里的游客。他们来自不同地域,有着不一样的发色,说着不同的口音,踏上不同的命途,使用不一样的能力。他们不会成为磨平棱角的规范,也不会成为整齐划一的模板。
米沙停留在了比星想象得更年轻的岁月里。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她始终都是未及他预想的、意料之外的年轻人,是他岁月生命中的宴上客。在故人辞行之后。米哈伊尔试图去寻找寻找未曾参与他生命的那些岁月里的痕迹,墙上的照片早已泛黄,人们温暖的笑依旧熠熠生辉。
日暮色的钟声敲响时。
少女的身旁徜徉着游鱼、霓虹飞灯,每一个有她的镜头似乎都能隐隐听见远处的暮鼓声。
“快过来,星期日。”
她抱着一袋金色的垃圾,腾出一只手远远向他招呼,像是某种无声的邀请,他施施然落地,也大大方方、自然而然牵上了她的指尖,攥紧。
“你刚刚在上面想什么呢?”
“秘密。”
“欸……又当谜语人了。”
蕉蕉!谜语人滚出匹诺康尼!
“星,你知道么?天环族人一生最重誓言,会把尸骸的羽骨交给此生最看重的对象。”
“也许是亲人,也许是爱人。”
小神主素来清冷的声线多了分暖意,他稍稍低下头,因为些许身高差,星期日从来都是低头安静地听她说话。辰光照射到他精致的眉目之上,模糊了青年浑然天成的贵气。
“要是以后我死了,我把我的骨头献给您。”
这仿佛是他的恳求。星有点疑惑。
“可我不是你的亲人……也不是你的伴侣。”
“嗯。你是宿命给予我的第三方。”
“你也是例外中的例外。”
星也是毫不忸怩地点了点头。天生就具有优越配得感的少女和他截然不同,他对拥有的一切总是抱有一种强烈的负罪感。
他看她像在看一面相反的镜子。
她很聪明,野,但不是横冲直撞的莽,内里有一股子不折不扣的韧劲,也有风骨。
“那么,好……我乐意至极。”
她的笑有点像第一天认识的时候。
『欢迎你,成为我的朋友。』
她的朋友。她听上去有点自说自话,甚至是自大狂妄,有种『成为本银河球棒侠的朋友是你周天哥的荣幸。』
不过那又怎样呢?
她决定好握住他的手,他好像也没什么拒绝的余地。他跟她走也未尝不可。
出来吃个饭把星期日一个大活人丢了是星没有想到的。星刚和好友调酒师舒翁叙完旧,这里客流量多了不少,人手不够。
她打算回来再做几天兼职,一扭头,紧跟她身后低调行事的旅人没了踪影。
现实的白日梦酒店找了一圈不见人影。
她只好入梦。
“喂,星期日!星期日!!”
他如往常做噩梦的时候听到对方的呼唤。
星把奇形怪状的谜因怪物一脚踹到墙里,她终于看到了酒店红色回廊尽头熟悉的身影。
青年像被献祭的羊羔手脚被深深钉在一张巨大的油画上镶嵌进去,他的头颅和羽翼垂落,下方黑金色荆棘贯穿他细嫩光滑的肌肤,鲜血淋漓。这副画面怪诞又诡谲。若是仔细去看,还能看到荆棘之中有蠕动的活体三彩色眼睛。
是秩序的残存力量依然在作祟。
它们诱惑着昔日的宿主来到这里,企图鸠占鹊巢剥夺他的人格。
虽然她仅仅离他几米远,他们却像隔着一层厚玻璃,看得见,触不及。
“星期日!喂!星期日!”
星想也不想去拔刺,也不管荆棘是否把她扎得血肉模糊。哪怕是梦也会疼。
他们流淌的血丝丝缕缕如细流汇合,像命运的红线缓慢融合在了一起。荆棘神奇地退散了。
荆棘捆缚的幼鸟就这么颓败落了下来。
他艰涩地开口:“难受。”
她连忙问他:“哪里难受……?”
幼鸟张开破败的残羽,哀哀祈求她的怜爱。
“您抱抱我……星。求您摸摸我。”
星期日想象着某个时刻他能鼓起勇气把女孩拥进怀里,哪怕她已经有了任何不可悖德的关系。可能是匹诺康尼图书馆他们在黄昏温书的一刻。亦或是夜深人静独自面见希佩的光辉一刻,这些越轨的奢念总会无法自控地浮现出来。那一秒种……就一秒啊。
他知道星对于丹恒的依恋,那种羁绊是任何人都无法插足的。
他更怕的是问出最坏的结果。
他抱着侥幸心理不断自我安慰。
万一她真的喜欢他呢?万一她跟那个人分开了呢?万一他还有机会呢?
他恍惚,抽离,贪婪,激躁,心如刀割。
他的神思剧烈挣扎,最后归于死寂。
这种复杂又矛盾的情绪就在这种死水与激流交替出现,像星轨运转周期一般周而复始。
年轻的旅人喘得极其克制,他旖旎的脊柱曲线撞上了笔直冰冷的瓷砖墙,就如同他把最脆弱的销魂地托付给了不解风情的少女。
这个总爱看他出糗的小冤家、讨债鬼。
他小心翼翼以强大的意志力抗拒着异样的折磨。青年完美的脸庞染上若有若无的色气。禁欲和放浪的交错蛊惑人心,让人想撕破他冷静理智的外表。
“星、星……小混蛋。”
他埋在她的肩窝处甜腻腻地呜咽。
鸟儿骂人倒像撒娇,有几分勾引人的意味。
“你轻点。”
她就是故意的。
“呼,你吓坏我了——!”
她重重地咬了他的耳羽,结果啃了很多毛。
“万一你有个好歹,知更鸟肯定会伤心的……”
“吔?星期日,你笑什么?”
他也不会知道她有多着急。
开拓者大口大口喘气,湿黏黏的银灰色额发粘在脸颊,看上去真的很狼狈。
他也很狼狈。梦境的一切事物按理说都是美好的,是一个十全十美的童话。
从前的风吹皱故事末尾,故人的旧梦如同黄昏一般破碎。没有什么新鲜的,没有什么新奇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没有什么可以在他平淡甚至平庸的日子里激起波澜。
但是她,一个毛毛糙糙的年轻姑娘浓墨重彩地把自己埋在他的怀里。
“从来就只有别人给我操心的份!还没有我给别人操心过!你好好反省自己吧。”
星期日的微微胸膛起伏,还是点头。
他又回到初见时那种让人暴躁的状态,油盐不进,星咬牙扬声:“喂,你说话。”
一秒,两秒……
他清晰吐出她的名讳:“星。”
她抬头看,发现他在笑,笑得很自在。
“一切恰如时宜,不是吗?”
小英雄再一次拯救了落难的救世主。
他长久的预见、不被外界动摇分毫的意义求索。漫漫长夜的踽踽独行,终将在那命运轰然崩塌之时迎来破晓,跨过十年如一日的苦修,无常的造化也成为尽在掌控的棋局。
她在大剧场中和他对峙,深入了解他内心世界的破碎和虚无,像一出荒诞的黑白哑剧。
人与神逆转的彼端,她看到他淡然孑立,这也是他优势的一点,看温润的外表下,他有着雪白坚韧的脊骨,像鹤舒展,却也恐惧着芸芸众生的千斤重担……如今,不过他们两人同时错子而过拨动的指尖浮尘而已。
不过如此,而已。简明如斯。
或许,他认为的众生皆是一个她。
他往日高贵的身份,是金樽玉座,是无限荣耀,却也是藩篱,是枷锁,是幕布,是隔阂。
被仰望的人,只能看见一张张崇敬的脸孔,他难以看见众生脚下的烈焰与荆棘。
而与她的相处,剥离了高贵的身份带来的一切优待与敬仰,终于可以去平视和被平视,甚至被俯视,终于可以经历与感受,他终于可以见众生,识众生,并……爱众生。
天人之爱,是神性的片刻温存,带有对蜉蝣的悲悯,与对众生的爱怜。
只有像她一般的凡人之爱,是淌过人间的流水,是浸润心田,万物生发的勃勃生气。
他或许在那一刻守护了无数人的完美梦想,守护了匹诺康尼,可他感受到了她带来的世界,自己在守护的不仅仅是那个笼统众生,更是包括了自己在内的性命。无数情感连结,无数爱与相聚。不懂爱自我,又如何爱众生?
或许这才是神明垂怜的真正奥义。
我曾爱之弥深,即使我无所获,我仍感不虚此行。
他还有许多弯路要走,还会失望于许许多多的满足。一切都要等日后才能显示它的意义。
但对他们开拓的人来说,旅行永远是件令人痴迷、让人激动的事,像划着小舟飘在大海上,是一次穿越宇宙的孤独之旅。
爱本是『秩序』之外的一瞬间谬误。
简简单单的初恋也是一场冒险者的惊险游戏。
童话故事中王子亲吻了公主让她复苏,从此两个人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可是这里没有英俊优雅的王子也没有纯洁美丽的公主,只有一只灰头土脸的小浣熊叼着虚弱的蓝色小鸟逃出生天。
“我爬爬爬爬——!跳!嘿咻!”
哈努兄弟对她招手,折纸小鸟为她指明方向,仓鼠骑士送来了球舱发射器,叼着小鸟的小浣熊落在了穿梭的火箭之上一飞冲天!
最后她以完美的空中转体回旋稳稳落地,然后接住昏睡的星期日小鸟。操作满分!
她跨越梦的界限,突然看到从天而降的侠义忍者,她冲抱着小鸟的她挥手。
“呦,这不是球棒忍者么?来,我们去玩。”
星踩在乱破的滑板上,唱着Rap。她感受着风风火火恍恍惚惚、风一样的感觉!
丹恒咬着卖花姑娘赠予他的一支带着雨水的苦柚花,正在修葺上次被同伴砸坏的乌通蓬独轮飞车。不远处矜贵优雅的淑女们在时尚的奢侈品店前争论着最近的衣品风格,一道风疾驰而过,淑女们尖叫着盖住了飞扬的裙摆。
持明族前龙尊的动态视力自是不必说,乱破滑板冲刺速度堪比超音速飞行,丹恒看得一清二楚一一那是让人格外在意的画面。
……三个人挤在一块,不怕会摔跤么?
星在智库碰见少年的时候,他在规规矩矩挥毫抄书,堆了一张张宣纸上有笔走龙蛇、密密匝匝的字迹。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执着玉笔,肤色白皙如霜,星记得他的掌心有薄茧,像常年把握武器的手。文人的风骨,武者的体格。
一会儿星又见少年落笔着墨画花。
说他这一手遒劲的好字,没想到丹青画技也不错,大团大团的花在纸上晕染的妍丽美景,黛紫浅红,百花争艳,连花瓣上的细小纹路都看得清清楚楚……女孩捧着他这百花图,指着那些花问:“丹恒,我是这些花里的哪一朵?”
他却说:“你不在上面。”
然后青年换了一支工笔。
他在这些浓重繁花的空隙之中勾勒出一片薄云,极素淡的天青色,仿佛临风折腰,他画完,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这朵云,唇畔的笑意很淡,他睨着灰发女孩认真地说:“你是这个。”
星笑了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略带了几分柔和:“看来我在丹恒心中很独特嘛。”
丹恒偏头看画卷。上面色彩似锦,反而这一抹淡淡的天青极为显眼。他不由得笑了笑,心底隐秘至极的浓烈情愫又在隐隐作祟。
可不是,和其他的一点也不一样。
独一无二,只此一家。
过了一会儿,她揪着呦呦叫的小龙崽无聊了,
“丹恒,你陪我玩、陪我玩嘛。”
对方专心画画不理她。星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她微微启唇,张开嘴,牙齿叼住少年细细的镜框,把他书卷气重的黑框眼镜摘了下来。
丹恒:“……!”
少年揉着眉心,脸红嗔她一句:“星。”
她叼着他的眼镜,整个人摇摇摆摆,狡黠地晃了晃灰扑扑的脑袋。
“丹恒,我喜欢你的眼睛,你喜欢我的吗?”
青年眉眼间是山明水秀的温润,但眼睛里却隐匿着一泓清凌凌的冰湖。
湖水隐秘而寒冷,但如若粗枝大叶张开些,却能感受到他碧青色眼眸中春和景明的暖意。
“嗯,喜欢。”
“星期日说你这个人特别不好惹。”
他不动声色:“哦。”
“可我觉得不是,你这人温柔理智,论情商咱俩还是你的高,我那天和星期日拌嘴,我总担心他,担心他打开列车门一时赌气就此消失……那可不得了,知更鸟一定会伤心。”
他一下堵住她的嘴,有点强硬地阻止她。
“不准说了。”
“唔唔唔——?”她没懂他的意思。
丹恒老师闷闷不乐。
“……你为什么一直在说星期日兄妹?”
她都没有问他为什么画画,今天都做了什么。
小龙对他说,最近她天天和星期日在一起玩。她身上属于星期日的气味比例也越来越重了。
丹恒原本以为他们只是朋友,星这个不着调的直爽性格也能开导性情阴郁的前橡木家主。
大多数在列车上的闲暇时候,他也就尽可能无视他们两个人在一起谈笑风生小声说话的模样,也完全没在意手上星际周刊的纸页变了形状。但是这份开导……是不是太过界了?
星一下就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劲,她拿出了毕生的情商黏黏糊糊搂着小青龙说话。
“丹恒,我觉得你很可爱,你可爱到时时刻刻都能让我念着你这朵小莲花,嘿,蕉蕉蕉。”
少年嫩生生的耳根子又红透了。
星琢磨着他们地方名门大家族出来的『大家闺秀』都这么脸皮薄么?
矜持、别扭又要死要面子。就像星期日吃饭都要用一个口水兜,牌子还不重样。
怎么会有人吃自己尾巴的醋啊?
你说是吧,丹恒老师。
就脑抽乱打的,非代入荧哈,你要是代入我就“ψ(`′)ψ“ψ(`′)ψ,魈荧向。如果大家感兴趣就把他扩写一下(^v^)。诗,我是尽力写了⊙﹏⊙
今个我要讲的是那家喻户晓的璃月少年将军。想必各位啊听此一言,就已经想到了小老儿今日要说谁了。哎,对!就是那夜叉金鹏。说起那夜叉金鹏,本名为魈。因其年少勇冠三军,一手枪法出神入化,行兵诡异杀伐果断,镇守璃月边境数十年,期间平反叛,御外敌,开疆扩土,大兴水利和学堂,造福一方百姓。在他任职期间啊,南越一带夜不闭户,路有遗金不拾。故世人送外号“降魔大圣”。
这降魔大圣啊,喜着鸦青之色,手持和璞鸢,可扫邪祟,习百家兵......
这降魔大圣啊,喜着鸦青之色,手持和璞鸢,可扫邪祟,习百家兵法奇门遁甲。哎,若是各位觉得这降魔大圣倒生的青面獠牙、五大三粗,这才呵退敌人,那您可就是大错特错了。这降魔大圣啊,生了张俊美无比的脸,以致于这敌军多拿其面容说事,故而他常带一张骇人青面獠牙的傩面,以震慑敌军,他所至之处啊,必除邪祟,使百家安宁。
降魔大圣他重情重义,但性格清冷孤傲,不喜与常人交谈,少言寡语。但诸位莫要觉得降魔大圣只是一介武夫,其实呀,这降魔大圣也文武双全。虽然其早年间曾言其对诗词歌赋不甚晓通,但仍旧写下不少脍炙人口的诗歌。他曾在桃花宴上以一首《思荧》而名冠京城。哎,说来也有点意思,这世人皆知降魔大圣的诗歌几乎都是边塞诗,或歌颂边塞将士常年戍边的爱国情怀,又或描述那边塞的自然风光,更多的是在回忆那些已逝的战友。但《思荧》此诗可谓是格外不同,此乃降魔大圣啊唯一一篇的爱情诗。
哎,各位可不要笑话小老儿此番言论。此全诗啊,可以二字概括,即“思”与“悲”。各位若是听过那诗,便能深刻体会到那藏在诗词之间对佳人的思念和难以言喻的悲怆。故小老儿大胆揣测这诗乃降魔大圣思念心上人而作。
虽昔日圣上曾数次下旨赐婚,但皆被其拒绝。故这降魔大圣一生未曾婚配,孤身一人,唯收留那夜叉一族旁系小辈为子女。而后其耳顺之年因旧伤复发,死于南越。圣上听此噩耗依其遗愿下旨将其葬于南越一处桃花林。想想那降魔大圣年少担任将军,其数十年间立下赫赫战功,但下葬之时仅让子女陪葬了一束桃花和一朵因提瓦特。而那些金银珠宝绸罗锦缎倒是一件也没有。
各位,既然这降魔大圣的生平我们已经是说了不少。那诸位看官可否猜一猜这降魔大圣最喜欢吃什么啊?
哎,这位看官可不要猜一些血腥辛辣之物。实际,这降魔大圣啊最爱的当属杏仁豆腐和满足沙拉这两道菜。而这两道菜在璃月是出了名的清淡。没想到这浴血沙场多年,杀伐果断还戴那骇人的傩面的降魔大圣啊最爱的却是这些清淡雅素之物。
如此这般,那诸位看官再猜猜那降魔大圣啊最爱何种花?各位看官不必着急,待小老儿喝口茶润润喉,再为各位一一道来。
---------------------------惊木一响----------------------------------------
我们书接上回,上回我们说到降魔大圣最爱的便是那清淡雅素之物。那这花,降魔大圣又会喜欢那种呢?诶,这会各位可别猜那清心,水仙或梨花之类。
哎,这位看官居然猜对了,定是细听了之前小老儿的言语猜出这降魔大圣最爱的是桃花。对,没想到这降魔大圣啊,最喜欢的花居然是那绯红的桃花诶,各位看官该不会觉得小老儿这是在胡说八道吧。哎,这位看官言之有理:刚刚小老儿说过降魔大圣啊最爱的是清淡雅素之物,但这桃花却是于其截然相反。
但你猜猜,这清冷孤傲的降魔大圣啊为何会喜欢这灼灼其华的桃花?
这就要说到另一件事情了:当年阳春三月,春下江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降魔大圣在那开的正艳的桃林里遇见一位宛若月色的少女翩翩起舞。那随风纷飞的桃花和月白色的裙摆,乱了降魔大圣的视线,更乱了降魔大圣的春心。四目相对,只见那双金眸间的眼波流转尽显娇媚以及少女情思。
此景啊,让降魔大圣明白这便是他命中注定的金风玉露相逢。诶,这便是降魔圣为何爱这艳丽的桃花了。是因着灼灼桃花呀,见证了他与爱人相逢与爱恋。
可惜降魔大圣的这位心上人从未在世人面前露过面,让心悦降魔大圣的女子怀疑此人是其编造来搪塞世人。但在降魔大圣离世后,曾有南越百姓自愿前往祭奠。小老儿不巧,正是其中一员。而这一去,竟真让小老儿看到了一些令人咂舌的东西。
各位可知小老儿在那里看见什么?没想到小老儿在降魔大圣的墓旁竟然见到一座青冢。若是平常的孤坟小老儿自不会如此惊讶。这青冢前的墓碑竟刻有吾妻荧之墓五个字,而这立碑的人就是这位女子的夫君:魈。
诶,这名字各位是不是有些耳熟?对,这位名荧的女子竟然是降魔大圣的妻子!后来小老儿询问四周,可算得知了这为名荧的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荧啊,是当地有名的医女,平素里悬壶济世,救治百姓也不收取金钱,只叫那病人病好后在其屋后种植两棵桃树,随着荧救治的人越来越多,此处便成了一片桃林。而后桃子成熟又将其分于平常百姓。想此女医术高超,心怀慈悲还美若天仙应能有一番造化。可惜天妒英才,几十年前的那场瘟疫,她虽救治许多百姓,成功解决了瘟疫,却因过度操劳,夙兴夜寐的救治百姓,最后也染病而亡。其去世之际年岁也不过二十几载,而这降魔大圣却活到了耳顺之年,数十年生死两茫茫,只能道一句造化弄人啊!
想来这就是降魔大圣的心上人从未露面的原因。这两人:一个悬壶济世的医女,一个保家卫国的将军,又是两情相悦,可惜早早阴阳两隔,实在是令人叹息。也怪不得降魔大圣的那篇《思荧》写的如此感伤催人泪下。
那最后小老儿便再念那首满是悲情的诗句,结束今日的评书了。
《思荧》魈
人间桃月下江南,红雨叩夜惊吾梦。
手握芳菲念月白,青鸟殷勤探望舒。
豪饮浊酒不得眠,昔年鸳鸯今独行。
暗闻玉笛湘妃怨,青衫湿尽卿难归。
朕宣布这个才是真正的“你的微笑是我的灵丹妙药”,抱歉灵感这时候才来老规矩,非代入私设ooc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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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去参加完演武仪典后,丹恒似乎变了一点,好像解开了一些事情,又好像又打了几个心结,他也不知道该笑还是沉默
星听说丹恒拿击云刺了龙师非常痛快,只是可惜在没有亲眼看到,最近看到丹恒有点消沉,心里也不好,三月看着两人这样,就找了一个机会把两个人拉到一起
三月:“丹恒,星,最近你俩咋了,都消沉得很哪”
星:“......
星:“有吗?”
丹恒:“……”
三月:“当然有,这样下去不行,听说灵砂小姐对心病有些研究,要不你俩去看看”
星:“我也要吗?”
丹恒:“我没事”
三月:“不行,都得去”
星:“好吧……你呢”
三月:“欸!你知道,美少女每天都很忙的……哈哈,你和丹恒去就好了,我就不凑热闹了”
星:“?”
丹恒:“嗯,你去忙吧”
星:“欸??!”
…………………………………………
灵砂:“呦……两位怎么到妾身这儿来了”
星忽然抓住丹恒的手,半举起来,自然的说:“三月说他最近有点消沉,又听说灵砂小姐这对心病有点研究,就来了”
灵砂看着那牵着的手,笑了笑
丹恒脸红,但是没有甩开
灵砂:“灵砂明白了,只可惜,本人不能治心病,顶多使些手段罢了”
星:“灵砂小姐怎么做都可以,缓解一下也好,丹恒这样子,我很担心他”
丹恒的心好像被拨动了一下,眼神有些荡漾,看着面前的人,莫名觉得安心
灵砂:“丹恒先生不妨说一下症状”
丹恒被突然问话,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说:“我……也说不清楚,早听说灵砂小姐可以凭味道分辨情绪,还请麻烦一下灵砂小姐了”
灵砂:“有意思,这位客人还真会给我使绊子,开玩笑,作为医士,医治病人应当尽最大努力”
星忽然捧着丹恒的脸,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一脸认真的说:“丹恒有事要说出来哦”
丹恒刚消掉几丝绯红脸,又不由自主地红了,移开视线,抿嘴点了点头
灵砂看这样子,轻轻一笑:“哈哈,也许……解药就在附近呢”
星:“真的吗?哪?”
灵砂:“请恕妾身不能告知,不过你俩聊聊也许能好点,那就给两位一点空间,妾身先出去了”
星:“?为什么”又转过头看乖乖坐在椅子上的丹恒,拉了张椅子跟他面对面坐着,一脸认真的说:“好了,现在我俩聊聊吧”
丹恒:“我真没有事情”
星:“不能逞强,丹恒你还有我和三月她们呢,丹恒,我知道,你从上次见过淘然后就怪怪的,但是你已经不是罪人了”
“你是无名客——丹恒”
看着星那认真的眼神,丹恒心中要明朗了几分,但是还是差了什么,真思考的时候,星的脸忽然凑到跟前
丹恒脑袋退后了一点,别开了脸,眼神闪躲,星唤了他一声:“丹恒”
丹恒转过头的时候,引入眼帘的是星的笑脸,看着那副笑颜,丹恒忽然打开了自己的心结,像一颗星星——像她的名字,这一秒的心跳只有他能明了
星说:“多笑笑,丹恒,有好点吗?”
丹恒忽然抱住了星,笑了一下,轻声说:“谢谢……”
星有点诧异,但还是拍拍他的背:“没事没事,现在感觉怎么样”
丹恒:“好多了”
星坐端正后,灵砂进来了
灵砂:“看来好多了”
脸红小龙一只……
三月:“所以……好了?”
丹恒和星:“是的”
丹恒回到智库,刚坐下,星就在外面敲门
星:“丹恒,是我”
丹恒:“进来吧”
星进来后,坐在他的身边,又问了一遍:“我想确认你是不是真的好了”
丹恒盯着星,忽然捧起星的脸,闭上眼睛,吻了上去,星震惊的瞪大了眼,连反抗都忘了,只能被丹恒吻到缺氧,才被放开,丹恒露出笑容:“现在,彻底好了”
星:“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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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心疼椒椒,青年景元元好好看,托帕歪了,想死,彦卿屑屑的
离家出走的星核猎手星温柔男妈妈丹恒
为了那点醋包了1w+的饺子()我真牛逼。喜欢看星宝冷漠的表情崩溃的样子,嘿嘿(我是变态)
小虐怡情啊,小虐怡情。只要结尾是好的就不算什么(╯3╰)
上班间隙摸鱼摸出来的,祝接下来的版本小情侣大卖!发出来正好国庆,祝大家国庆快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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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丹恒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他好像看见穹走进了一旁的巷子里,但他刚刚还和三月七去找娜塔莎了,而且他好像带着兜帽,明明之前从没有带过,下城区也不会下雨才对……
出于对列车成员的关照,丹恒还是决定过去看一眼,万一是这位列车组老幺又惹到了什么麻烦就不好了。并不是担心穹...
出于对列车成员的关照,丹恒还是决定过去看一眼,万一是这位列车组老幺又惹到了什么麻烦就不好了。并不是担心穹会被欺负,只是怕给奥列格带来麻烦,嗯。是这样的。
丹恒带着这样的想法走进了昏暗的巷子里,下城区的排水系统十分老旧,地面上到处是积水,鼻子里也弥漫着青苔的潮湿泥土味,丹恒慢慢走在青石路上,视线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直到看见一个灰色的东西蹲在尽头的角落里,丹恒一看见那个熟悉的黑色工装服就松了口气,放松了警惕凑上前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怎么了?蹲在这里干……什么?”
转过来的人并不是丹恒认识的“穹”。熟悉的衣服,熟悉的面孔,甚至连眼睛都是一样的金色,但眼型更大更明亮,脸也更瘦小,鼻子更小巧,头发也更长,没有车票,没有喉结,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穿着裙子。
还是短裙。
丹恒一眼就看见了对方大腿上的青色腿环,还有看起来就很软很好捏的大腿肉,像是三月七珍藏的兔子玩偶最绵软的肚子。丹恒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慌里慌张地抬起头不敢再往下看,后退几步再次警惕地看着她:“你是谁?”
蹲在角落的女孩子视线聚焦在对方的车票上看了许久,然后或许是蹲着不舒服,站了起来拍了拍大腿,让开身子,露出后面一个昏倒的小男孩。
“你想……”
“他找我玩捉迷藏结果自己在这里睡着了。”少女这样说着,一个闪身从丹恒的侧边溜走,站在了外侧,“你带他走吧,我记得他说他是【漆黑的虎克大人】的手下。”
丹恒先凑过去看了看小男孩的状况,确认无误后把对方抱在了怀里,转过身却看到那个女孩依旧站在那里。
“你怎么还不走?”
“我为什么要走,我又没干什么亏心事。”女孩嘟着嘴,像是在和丹恒赌气。
这话倒是显得丹恒像个坏人,虽然他一开始确实很警惕对方,但这也不算他的错吧,为什么要算在他头上?
丹恒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非常抱歉,这次是我不对。”
小姑娘的眼睛闪了一下:“那请我吃冰淇凌。”
“……好。”
“双球,一个巧克力,一个草莓!”
丹恒感觉自己被碰瓷了,不确定,再想想。
“嗯哼哼哼~”一边吃着冰淇凌的小姑娘一边哼着不知名的旋律,坐在木质长椅上晃着小腿,灰黑色的头发随着动作左右摇摆,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柔和放松的眉眼让她看起来像是个没有心机的孩子。
送完小孩的丹恒站在一旁,趁着空隙掏出手机给穹发了一条短信。
【你有姐妹吗?】
过了一会儿,穹有了回应。
穹:【我?没什么印象】
穹:【怎么这么问?】
丹恒:【你来看一下就知道了。】
丹恒一边说着一边发了一个定位过去,等他抬起头来看向那个少女的时候,那个长椅上已经没有了身影。
“什么时候?”丹恒四处张望,张开嘴却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啧!”丹恒只好决定自己去找。
如此相像的两个人绝不会是巧合,一定要找到她。丹恒想了想相像的两人,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尝试着来到了摆放垃圾桶的位置,果然在铁丝网的最里面,发现了正在找什么的小灰毛。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我的同伴说这里有下城区最丰富的垃圾桶。”
“是吗?真有品味!”
丹恒一边为找到了小姑娘而放心,一边为两人相似的奇怪品味而头疼。
“帮我修。”小灰毛把手伸过来,手里抓着一个坏掉的怀表,金色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丹恒,像是抓准了对方拿自己没办法。
我怎么总是碰见自来熟的家伙。
“……给我吧。”丹恒拿出一块手帕把怀表包了起来,为了防止对方再次逃跑尝试着抓起了对方的手腕。小姑娘眨了眨眼,乖乖地跟着他再次回到了长椅上,还伸出另一只手戳了戳丹恒放怀表的口袋。
“谢谢,你是个好人。”星笑了,但那笑容妖冶艳丽,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看起来和她一点都不搭。
“我叫丹恒,你叫什么名字?”
“星。”小姑娘抬起头,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路灯的光,暖黄的灯光模糊了侧脸弧线,使她整个人都好像融化在了下城区的空气里,但手上的触感和声音却清晰有力,“星穹的星。”
“星,你是住在这里吗?”丹恒准备在同伴来之前找一些话题。
“不是……我是自己来这里的。”似乎触及到了不好的话题,丹恒想安慰却不知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左手抬了又抬最终还是放在了一边,悄悄观察着对方却因为星毫无破绽的表情而苦恼不已。
他在顾及我。被关心的感觉让星十分舒适,于是她往右轻轻一靠,停在了丹恒的肩膀上,闻到了对方身上木质香的味道。是檀木和茉莉的味道。
“丹恒很温柔呢……”星藏在兜帽下的嘴角弯起了好看的弧度,“你就没想过我是在骗你吗?”
丹恒:“你看起来并不像。”
星:“是吗?就算我做了坏事?”
丹恒:“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求问心无愧罢了。”
问心无愧。星看着丹恒修长美丽的手指,捏起了对方整齐的衣角,好像这样就能一直待在他身边。
于是她点点头答应道:“嗯,好。”
黑色大衣的紫发女人看着眼前的手机罕见地露出一点伤心:“居然把我也拉黑了。”
“星这次可是认真的。”银色钻头卷发的朋克少女看着自己的游戏账号皱紧了眉头,“居然还把游戏账号都注销了,明明我们说好了这个赛季登顶……”
“喂,艾利欧!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少女转过头对着正趴在桌子上舔毛的黑猫说道。可惜黑猫看都没看她一眼,打了个哈欠露出粉色的舌头,跳下了桌子踩着猫步离开了。
“你这臭猫!”
“好了,银狼,不要耍脾气。”一直在一旁看着的银发少女上前来安慰,“虽然星不仅离家出走把我们全都拉黑了,我知道你很生气,但艾利欧也说了不用担心的,我陪你打游戏就好了,可以吗?”
“可他不仅不告诉我们人在哪里,还不让我去找?凭什么?!哼!”银狼说完这句话后整个人就消失在了机械声里,房间里的其他人见怪不怪,安慰的银发少女见状也没什么办法,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轻叹了口气,看向紫发女人试图寻求帮助:“卡芙卡……”
卡芙卡虽然还是盯着手机,但开口喊了一声站在门口的男人:“阿刃。”
“……我会看着。”深红色眼睛的男人关上了门。
卡芙卡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偏过头去看向了窗外闪烁的星空。你大概是去“那边”了吧,毕竟你专门把他们的资料全翻了个遍,谁都能猜得到你的目的。星,“命运”虽然并未选择你,但也不代表我们会抛弃你,不过没关系,我们马上就会再次见面。
(2)
贝洛博格下城区。
“丹恒!我们来啦!”三月七拉着穹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两人刚解决完在矿区捣乱的流浪者,现在还在大喘气。
但他们还是在看见星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吸了口冷气。
“姐姐……”穹无意识喊出的称呼让三月七惊掉了下巴,她本以为这是亲人相见的感人戏码,可等她看向那个少女时,对面毫无波澜的冷漠眼神却让她心里一紧。
“嗯。”带着兜帽的少女应了一声,然后就不再看穹,好似他还没有失去记忆,身体里也还没有塞进去一个星核。
三月七悄悄溜到了丹恒身边,垫着脚和他说悄悄话:“诶,这咋回事啊?快和本小姐说清楚!”
丹恒只是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是很清楚。留下三月七看着这两人干着急。
“你怎么会在这里?”穹开口问,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期待。
“刺杀可可利亚失败了,我就先在这里待一会儿。”星好像根本不知道她自己在说什么,喝茶一样简单地把自己刺杀星球首领这件事说了出来。
“什……”
“什么?!!你,你你你,你居然去刺杀那个老妖婆!”三月七一下子对眼前的少女多了些好感,不顾丹恒一下子沉下来的样子,好奇地问:“不过你为什么要这样干?”
于是星又爆出惊天秘密:“她已经被星核侵蚀,早就不是人类了。”
丹恒挡在自己两个同伴身前警惕地问她:“你怎么知道?”
“别人和我说的。”艾利欧写的剧本里啥都有,虽然没有看到多少,但这种关键信息星是不会记错的。
穹从丹恒身后钻出来担心地问:“受伤了吗?”
“没有。”星摇了摇头,眼神从穹转移到了丹恒身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再次开口道:“我要走了丹恒,下次我请你吃冰淇凌。”
“为什么要走?”穹终于挣脱了三月七的束缚,站在星面前,“不能和我们一起旅行吗?”
星只是看着穹,冷漠的眼神第一次看得穹背后冒冷汗,让他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好像在她眼里,他已经不是她的亲人了。
“我和谁旅行都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让开。”
冷漠的话语,疏离的态度。星没有再受到任何阻拦,跨步离开了,小高跟发出的清脆声音成了她留下的唯一踪迹。
但谁都没有追上去。三月七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穹的表情,他委屈的小表情好像要哭出来,幸好此时布洛妮亚的消息及时传来,让三小只有了其他要做的事从而离开了这个伤心地。跟在两人身后的丹恒摸了一下口袋里的怀表,金属的重量在走路的过程中前后摇晃,提醒着丹恒刚刚那个尖锐的女孩。
等下次见面再给她吧。
之后三人默契地不再提起她,随着星核而来的危险也让大家分不出其他心思。丹恒修好那个金色的怀表后,就一直放在外衣的口袋里,等到回到上城区,等到和可可利亚的决战,等到布洛妮亚成为了新的大守护者。
直到他们回到列车的前一天,那个带着兜帽的少女终于再次出现。
穹和三月七正在讨论送给杨叔的礼物,一个身影突然从天而降,手里还拿着一把长刀,吓得三月七发出奇怪的动静,和穹一起躲到了丹恒的身后。
“什么人?”丹恒的击云就算在看清眼前的星之后也没有放下。
“我找他。”星的刀指着分不清状况的穹。
穹还有点开心:“找我干什么?”
“打架。”
穹这下不开心了:“为什么?”
“我还没和你打过。”
“那是因为之前在卡芙卡那边我知道我打不过你。”
“少废话。”话音刚落,星就朝这边冲了过来,手里的长刀亮的惊人,像一个子弹一样飞了过来,丹恒一把把三月七推到一边,击云挑飞了刀身,闪身躲过这一下,星则立马抬起腿扫过去,踢在了丹恒手里的击云上。这一下力气很大,踢得丹恒受力不稳向后倒,难以及时去抓住这个速度比鸟还快的星。
为什么这个人穿着高跟动作还这么敏捷啊!
星趁此机会,借力向前迈了一大步,伸出手一下子抓住了穹的衣服把他放倒,另一只手里的短刀“叮——!”的一声钉在了穹的耳边,声音大的穹感觉自己出现了耳鸣。
战斗一瞬间就结束了。
三月本就不会近战,丹恒一个人挨了两下,穹根本不想战斗。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三人组就这样迎来了失败,丹恒着实没想到之前那个柔软呆萌的女孩身体里居然住着一头狮子,而且一点也不留情面,毫不犹豫地展开攻击。
刚刚那一下让丹恒久违地想起了那位噩梦里才会出现的星核猎手,他不由自主地留下了冷汗。
“好弱。虽然比以前强了一点,但还是很弱。”星看着因为后脑勺着地而晕乎乎的穹,做出了这样的判断,“所以卡芙卡为什么选了你呢?”
三月七和丹恒都听见了她说的话,惊讶之余更加警惕面前的少女。
“你这么弱,我本来从不把你放在眼里的。可你居然抢了我的东西。”星的手抚过穹左侧的脸颊,金色的瞳孔盯着这张和自己九分相似的脸,眼里的杀意一闪而过,让穹背后发凉。
星柔软的指腹轻向下压,按在了快速搏动的颈动脉上,继续说:“万一星核爆炸,你死了怎么办?变成碎片你还能复活吗?”
穹听着自家姐姐说着如此不吉利的话,小浣熊一下子就生气了,脸涨得通红,翻过身远离插在地上的刀,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露出自己的小虎牙:“哪有你这样说自己弟弟的!”
星吐出舌头挑衅:“菜就多练。”
穹也不甘示弱,伸出爪子去抓对方:“你说什么!”
两人就这样在上城区的街头追逐。星轻盈起身,女孩纤细的小腿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阳光映衬着她白皙的皮肤像白玉一样闪闪发光。
丹恒这才意识到他又盯着奇怪的地方看了好久,幸好没有人看见他的失礼……
一旁的三月七终于站直了身子,揉了揉刚扭到的腰,无语地看着这俩人,指着他们对丹恒说:“哎哟哟,我的腰啊……咱感觉我们俩真像个冤种,白挨了一顿打,他们还玩的挺开心。”
丹恒抬手装作思考其实是在遮掩着自己的脸红,同时岔开话题道:“那送给杨叔的他们俩来出。”
“哦哦,不愧是你呀!丹恒老师~”三月七一下子振奋了精神,眼睛闪闪发光,伸了个懒腰跃跃欲试,“不过在那之前还要抓到他们才行。”
丹恒:“我来帮你。”
三月七:“哦,好耶!有丹恒帮我,就像蛤蟆有了绿豆!”
丹恒:“……那叫王八配绿豆,而且你想说的应该是如虎添翼才对。”
最终历经千辛万苦九九八十一难才抓住的小浣熊二人组还一脸不服气。星掉下的兜帽又被她自己戴了回去遮住了不服气的表情,谁让她被丹恒抓住了呢,只能认栽。
星曾试图偷偷溜走,却因为丹恒直截了当地抓住自己的手腕而无处可逃。小青龙黑色的半截手套扣着对方腕关节上方,强硬的态度对吃硬不吃软的星对他毫无办法,丹恒从兜帽的缝隙里看见了她气鼓鼓的脸颊,心情格外的舒适。
但幸好小姑娘的气性来得快去得更快。才过了几分钟,她就已经被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甚至反客为主地握住丹恒的手,好奇地问他“为什么这个小球可以一直晃?为什么这个小盒子会发出声音?为什么水晶球里的雪花飘得这么慢?”
星很喜欢对着光捧着水晶球,看里面的亮片缓缓落下,然后露出一个甜甜的酒窝。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丹恒觉得两人相握的手很烫,以及开始思考他们的距离是不是太近。
太晚了呢。无论是胸口的悸动还是其他的,全部都太晚了。
购物环节就这样结束了。最后星付了全部的费用,包括送给杨叔的存护造物模型和她自己的纪念品,三月七和穹被她这个富婆样子震惊了。穹还凑上去悄悄问自己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小金库之类的东西,被明确表示没有后陷入了深深的后悔之中。
“说起来你买这么多东西?有地方放吗?”丹恒看着星最后一口气买了这么多东西,还是忍不住问道。
星身形一顿,看着丹恒手里的东西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那个可以随时回去的小屋子已经不能回去了,整张脸一下子垮了下来,甚至眼里都开始泛起了泪光。
“先放我那里吧。”丹恒看不得她委屈的样子,“记得来星穹列车找我拿。”
穹再次不死心地询问道:“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旅行吗?”
“不要。”星这次也同样拒绝了,“你就自己一个人去参加你的旅行吧,下次胸口不要再被戳一个洞了。”
穹:“你看见了?!”
星却只是笑笑,什么话都没说。她向来只做自己想做的,说自己想说的,没有任何人能逼她开口。但在他们分开之前,星特意在丹恒口袋了塞了张纸条,上面写着她的联系方式和一个竖着大拇指的垃圾桶,以及一条留言:
【只给你一个人】
丹恒把脸靠在资料室冰冷的桌子上冷静,手里还攥着那张纸条,自欺欺人地想:列车上的空调是不是坏了,怎么一点也不凉快呢?
而此时敲门进来的穹和三月看见丹恒这副样子,吓得大声嚷嚷:“不好啦!丹恒热得晕倒了!姬子杨叔,救命……哇啊!”
可两人大抵是关心则乱,一起冲进环境车厢的时候没注意地面的凸起,两个人你你绊我我绊你摔了个人仰马翻,顺便还打翻了帕姆的花盆。才刚出门的丹恒伸出去阻止他们的手就这样停在了半空,摇了摇头走上前去把两个活宝扶了起来。
果然鸡飞狗跳才是列车的日常。而另一边,已经坐上前往罗浮方向飞船的星,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摆弄着从星核猎手拿到的资料。
全息玻璃窗照射出飞船外的星空,银河如丝带一般连接着每一个星系,每一颗闪光的星星像糖粉一样撒在宇宙这片深蓝色的幕布上,这样的场景无论看多少次都不会腻。星也是这样觉得的,所以星空一般是她的固定壁纸。以前,只要和卡芙卡出完任务,星就一定会在自己的房间里默默播放宇宙的影像,直到敌人的血不再出现在眼前,直到困意压倒内心的不安,她才会在舒缓的白噪音里陷入安稳的睡眠。
今天的星则有了新的兴趣。她把一张又一张的纸按顺序平铺在洁白的床单上,视线在其中飘动,最后伸出手捡起了印有照片的那一页,随意地往后一躺,轻飘飘的纸随着她的动作扬起又落下,小腿垂在床边轻晃,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上面俊秀的青年。
左眼角的一抹红色就像美人痣一般,吸引着星伸出食指缓缓划过青年的眼尾,勾勒着对方的轮廓。
她笑了。
“尊敬的各位乘客,本次飞船的终点站——罗浮将于九个系统时后到达……”
机械的女声响起,这是今天最后的一次播报了,下次就是终点站了。星就这样抱着一张纸躲进了被窝里,一点也不管那些乱跑的纸张,就这样进入了梦乡。
(3)
丹恒觉得最近自己看见她的频率有点太高了。前往罗浮是一个不得已的选择,应该没有人会知道自己的行踪。当他看见那个熟悉的银白色长刀从天而降时,丹恒觉得两人的相遇或许已经不能用“有缘”来形容了。银白色的流星在流云渡的货运箱之间穿梭,长刀轻松透过坚硬的铠甲,刺进那些被丰饶侵蚀的云骑军的身体,赐予长生种们来之不易的死亡。
“闷葫芦,别看了!快走!”素裳喊了一声还在原地看着的丹恒,先一步拉着罗刹向安全的方向前进。
丹恒赶紧追了上去,但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星此时正好结束了战斗,一边把手上的血迹往外套上蹭,一边拔出插在敌人身上的刀。背光下,丹恒看不清星的样子,深蓝色的货箱之间,黑白相间的少女脚边还躺着一个长着枝干和花叶的黄绿色怪物,因为戴着兜帽的缘故,以往闪亮的金黄色双眼此刻也变得晦暗不清。像是在警告丹恒,你不能再和这个星核猎手的人继续来往了,谁知道她有什么目的?那个男人待的组织会有什么好人?小心最后尸骨无存。但丹恒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向她跑过去了。
他怎么还不走?星歪了歪头,疑惑地看着愣在原地的丹恒,而下一秒丹恒就飞奔过来抓着自己的手跟他跑了。
“结束了怎么不跟过来?”丹恒最终还是对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但星却没回应他,只是看着丹恒耳朵后面随着动作一跳一跳的耳机线,嘴巴微微睁大,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默默地想:像是“私奔”一样,真好。但如果是离开罗浮的方向的话,就更好了。
罗浮长乐天。在素裳的帮助下,四人总算跟着云骑军来到了安全的地方,丹恒也总算收到了伙伴的消息,一直提着的心也终于可以稍稍放下了。
“去丹鼎司吗?”星趴在丹恒肩膀上正大光明地看他的消息,打定主意丹恒不会拒绝似的。
“不用。”丹恒有自己的方法,“走丹鼎司太慢了,我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们此行的终点,那直接去目的地等他们就是。”
“哦,好吧。你决定。”对这种小事星向来从不在意。以前她就跟在卡芙卡他们身后当一只听话的小浣熊,现在换个人跟着也一样。
但丹恒却有不一样的想法。只见他让星在长椅上坐直身体,特地站起来蹲在星身前仰着头看着她,决定抛弃自己的廉耻之心尝试一下三月七所说的撒娇方式,说:“你可以就呆在这里吗?”
“不要。”不出所料得到了星的拒绝。
“星,我接下来不能带你一起。”丹恒打定主意一定要把她留在这里,万一到时候碰见了景元或太卜就糟了,而且星核猎手也在这里,丹恒也无法保证少女看见他们之后不会做出什么事。毕竟她之前可是见面一分钟就朝三人组打了过来让她留在这里是丹恒能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了。“我是去找穹他们的,找到了我就回来了,不用担心。而且接下来我要去的地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在有些人面前,我也没有办法护着你。”
“我只是回家看一看,麻烦你待在这里吧,好不好?”像三月七哄小猫一样,丹恒老师把这辈子的耐心都快用完了才得到星轻微地点头同意。
留在原地的星就这样看着丹恒一个人离开了,直到他的身影被长乐天拥挤的人流遮挡,就这样消失不见。星双手撑着下巴开始发呆,看着人们一个个从眼前走过,感觉这个舰船一下子变得安静且无趣。过了一会儿又把手机掏出来开始翻看罗浮的新闻,但上面可不会写“星核入侵”,“星核猎手”这种扰乱人心的词语。星越看越无聊,以往的游戏也不想动了,把手机一关放在口袋里,上半身趴在腿上,灰色头发散落在小腿两侧,蹭得星痒痒的。
好无聊。星打了个哈欠,转过头突然发现了贴在墙边的星核猎手的通缉令。红色的画像在白色的墙壁上异常显眼,就算隔了一段距离也能明显看出那上面的就是卡芙卡和刃。
他们还是几个月前的样子,一点也没变。
说起来,我以前有这么听话吗?星脑子里闪过一系列包括拿卡芙卡的口红当油画棒画画,还有拿刃的剑当裁纸刀等一系列操作。就算以前有穹和我一起,也不代表我一个人时就是个听话的乖孩子。
那去找丹恒吧!星打定主意,从长椅上像个兔子一样跃起,轻巧地落在地面上,调出地图开始寻找路径。
大不了我就在一旁看着就好了,这样的话,他就不会说什么了吧。
可当她看见刃拿着支离剑出现的时候,还是一股脑地冲了上去。支离的重量还是一如既往的沉,就算星已经看准了位置,也不过刚好挑开剑的方向。如果星刚刚没有上来帮忙,它已经贯穿了丹恒的胸口,只要一开始想象那个场景,星就开始后怕。
丹恒惊讶地看着义无反顾地站在自己身前的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知道?明明剧本里没有刃的出现来着,艾利欧那家伙果然在坑我!”星生气地跺了下脚,小腿发力,手里长刀直指刃的双眼而去,但对方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用手臂挡住刀刃,锋利的金属割开了皮肉刺进了骨头里。星甚至听得见骨头和金属和相互摩擦发出的声音。刺啦刺啦的,像是食肉动物的磨牙声。
不论是三对一还是二对一,刃这家伙一直就只抓着丹恒一人,根本不管其他人的攻击。
“小姑娘,滚开。这里可没有你的卡芙卡。”刃对突然出现阻碍自己的星异常烦躁。
“你以为我想看见你?”力量远不如刃,那就只能一边卸力一边打,这个疯子以前就很难打!星费尽力气去和刃对抗,嘴巴上也不甘示弱:“离丹恒远一点!”
“小姑娘,你这么护着他,他可从来没有信任过你。”像是作出判决似的,刃骤然发力,一剑将星的长刀向上挑开,剑锋一转就打在了星勉强掏出的另一把短剑上。小小的银色金属在无可匹敌的力量下碎成碎片,剩下的力道全打在了小姑娘的身上,让她一下子飞了出去,直接摔在了墙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星——!!”丹恒的声音在星的耳边若隐若现,语气里罕见的焦急和紧张也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额……咳咳!”胸口的剧痛让星无暇思考其他事情。好痛!肋骨估计断了好几根,喘不上气了……我怎么什么也听不见。刃怎么比以前更疯了,这一刀差点给我大衣毁了,不知道能不能补好,这是卡芙卡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很贵的,而且以后估计就收不到了。星靠在破碎的墙壁边,伸出还能动的左手擦掉流进眼睛的血液,尽最大的努力睁开眼睛,试图看清现在的局面。
丹恒怎么样了?星目光所及之处,像有人拨动了水流的方向,所有的水都朝一个方向流动,天地呼应,因缘际会,素月分辉,明河共影。可在那里的那个身影却不是那个熟悉的样子了。
黑发流光,长袖青衿。悬浮在半空的人无论是穿着的衣服、头顶的龙角,都不似原来模样,他发光的晴蓝色瞳孔里充满着狠戾,手掌一挥,透明的水就变成了利刃的形状,和其他两人交锋竟不相上下。
原来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星的手指逐渐收紧握成拳头,无视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情绪,强忍着咽下喉咙里那口污浊的血块,对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早知道就不来帮他了。星在他们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悄悄离开了,虽然双腿并无大碍,胸口的伤也暂时止住了血,但一个人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已是极限,最终星还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倒在了一颗倒塌的银杏树金黄的叶子上。
(4)
自那之后,一直到建木倒下,古海闭合,丹恒再没有找到星的踪迹。丹恒不知道自己只是五分钟没去看她,她怎么就消失了。找了好几圈也没有找到人,短信也没有回应的时候他以为她只是被救走了,或许是星核猎手。之后她应该还会像以前那样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所以没有其他办法的他开始等。一直等到给逝去士兵的葬礼结束,一直等到处理完持明那摊烂事,她还是没出现,短信明明并没有显示信号有问题,但就是没有回应。
丹恒急得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他甚至去找了穹和他一起找。虽然对方比他还激动,甚至去找了景元,但最终除了机巧鸟留下的几张照片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直到一直没有回应的消息栏终于出现了红点。
星:【在麟渊境这个石头雕像这里等你】
丹恒:【你这些天去哪里了?身体的伤好了吗?】
星:【快来】
丹恒挠了挠头,感觉到一丝挫败。星从没用过表情包,不像三月七和穹那样直白地表达感情,但很明显她生气了,不然也不会不回答自己的问题。
先过去看看吧。意识到一丝不对劲的丹恒没来得及把这个消息告诉这几日忙上忙下找人的穹,自己一人就走了。水光相接的麟渊境今天也依旧如往常一样平静,丹恒视线所及之处,海水包围的一小片沙地上站着一个灰黑色的身影——那是星,虽然不知今天的她为什么没有如往常一般带着帽子,灰色的长发随风飘逸,遮挡住了她的眼睛,让丹恒看不清她的表情。
丹恒跑了起来想快一点去到她的身边,对方不知是不是没看见他,只是面朝大海,没有回过头来看。
“星。”丹恒喊着她的名字,想问问她最近去哪里了,却在看见她手上的绷带时心脏一紧,“你受的伤好了吗?要不要我们再去找丹鼎司看看?”
“早就好了,这个只是我懒得拆而已。”
“换过药了吗?没让医生好好看看怎么就能肯定的?”丹恒伸出手想拉着对方一起去看病,却被星挥手打开了。被弹开的手一时没反应过来,尴尬地停在了半空。
“星?”少女金色的眼睛远不如平时明亮,现在像是蒙上了一层云雾,眼底晦暗不清,让人看不透她的想法。丹恒心底的坏预感更加强烈了。
“和我打一架。”
“为什么?”
“不然我就毁了这些东西。”
“不行!”看着星指着那些还未出生的持明卵,丹恒下意识地喊道。
看见对方如此反应,星深吸了一口气,冷漠的脸上头一次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你还真是在意这些东西呢。”
丹恒:“什么?”对方的回答只有手里的刀,白色的刀刃结结实实地砍在击云的枪杆上,金属碰撞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像是战斗开始的号角。丹恒不想与对方纠缠,想了想还是选择掏出重渊珠准备一击解决。但对方却更加果断,一点也不注意击云锋利的枪尖,以肩膀上的伤口为代价直接抓住了丹恒的手腕,妄想阻止对方的行动。丹恒毕竟也不是吃素的,一只手不行就换一个。但当他试图通过抓住对方手臂推开她时,却看见对方因为疼痛而露出的痛苦表情。
“唔!”
“伤还没好吗?!”
丹恒触电似的弹开,星却咬紧牙关双腿用力一下子就把对方骑在了身下,手里的刀一下子朝着丹恒的脸猛刺,比她额头留下的冷汗更快一点落下。
噌——!刀刃割开空气的声音在丹恒耳边炸开,让他下意识闭上了眼,但在闭眼之前,丹恒看见了落在耳边的银色光芒。星的刀就这样插在了麟渊境的青石地板上。这一刀本可以直接割断他的颈动脉,再不济也可以刺瞎他的双眼,没有继承治疗能力的持明龙尊也只是个“玻璃大炮”罢了,只要打不中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但星拼尽全力使出的一击最终只削掉了对方几缕青丝,再附加一个再不快点就要愈合的伤口。
锋利的刀身四分之一刺进了麟渊境的青石地面上,星双手紧紧抓着刀柄,双眼死死盯着丹恒,在对方诧异的眼神里咬紧牙关,渐渐模糊了双眼,直到豆大的泪珠滴在了丹恒的鼻梁上,顺着山根流进了他的嘴角。
好咸。
丹恒的脑子一片空白。两人靠得很近,呼吸都吐在彼此的脸和脖子上,丹恒只能把双手撑在星的膝盖上,手边的柔软触感远不如视觉上的画面来的刺激。
她在哭。
“为什么……”星哽咽着开口,“为什么你也要抛弃我?”
“我……”丹恒刚想说什么就立马被打断了。
“为什么只有我被抛弃?为什么只有我什么都没有?没有星核,没有力量,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很努力了,我努力地训练,努力完成任务,努力不拖卡芙卡的后腿,我一个人真的很努力了,但到头来他们还是把星核给了别人!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告诉我——剧本上的人从一开始就不是我?为什么要把我造出来?为什么我离开这么久了没有一个人来找过我?”她的声音就像生锈的时钟,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清脆,只留下淘汰老旧的嘶哑音色。
“穹到底哪里比我好了?他那么弱,那么笨,被人拐走了还要我去救。可偏偏剧本就是选了他……”
你是说那个一棍一个虚卒的星核精吗?丹恒实在没办法把穹和柔弱得不能自理的小可怜联系起来。
星并不知道丹恒在想什么,她只是毫无顾忌地说出自己内心深处的嫉妒、不甘和自卑,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对着丹恒发什么脾气,但话在嘴边却怎么也停不住。情绪的垃圾桶装了太多东西,快把这个人造的身体撑坏了。
“我曾以为你和我一样。一样孤独,一样寂寞,一样心软,一样有着不能回去的家。”星伸出手掌轻轻抚摸丹恒的脸颊,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眼角,像梦里一样勾勒他的轮廓。
“我曾以为你和我一样的。”
“可是原来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你可以回家,你还是那个高贵的持明龙尊。原来你身边有那么多人,原来你和我根本不一样!当我在丹鼎司醒来,那里的人问我,你的家在哪里?有没有亲属来陪你?我一个字也回答不上来。我讨厌那种感觉……好难受,感觉胸口要爆炸了……”
“我知道的,其实就算不是丹恒,我都会因为自己的问题,而无法和别人建立更深的联系……谁都无法接受我。明明一个人很寂寞,但是我却惧怕别人,毫无办法。”星其实知道剧本为什么不选她的原因——因为她不像个主角,因为她很容易就被现实打败,因为她既脆弱又敏感,因为她总是期望有人无条件地爱着自己。
“好害怕……不要再留下我一个人,求求你……留在我身边吧……”星的声音很轻,让丹恒觉得他如果不答应她,她就会像海边的沙子一样随风飘散。
丹恒无比后悔自己当初随口找的“回家”这个理由。但所幸现在弥补也不算晚。
“好……我会一直陪着你。”丹恒明显感觉到在自己答应她之后,她的身体放松了许多。
她把这个世界分得太清了,好就是好,坏就是坏,自己的就是自己的,别人的就是别人的。如果她认为你很好,那就会被分到她那一边,信赖和喜爱可以被一股脑地给予,但如果对方稍有一点瑕疵,稍微和自己预想的有出入,就立马被分到讨厌那一边,自此老死不相往来。
听起来星核猎手培养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当作星核的载体,所以她才会对星核如此执着。星认为自己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最后那个结果——星核,可现在星核在穹的身体里,这让她感觉自己之前为此所做的所有努力全部白费。而她之所以会去刺杀可可利亚,想对穹动手,也是因为星核吧。她不甘心,所以想去争取,可现实的失败却一次次告诉她,你不仅没有解决可可利亚的力量,也没有狠下心伤害亲人的决心,你注定会被命运抛弃。
丹恒原以为她是自由的鸟,但她却是只敢在角落里羡慕家猫的小流浪猫。
在她成长的过程里没有人教她如何与他人相处,如何正确处理社交关系,所以她才会像个小孩子一样发脾气,使用暴力,但她又太心软,根本不舍得伤害别人,心里的气发不出去这才让她如此痛苦。丹恒在心里唾弃了好几下星核猎手的教育方式,看着怀里的一抖一抖的小灰毛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他就趁着星因哭泣而无力的时候,避开对方手臂上的伤口,伸出手抱住了对方。
丹恒觉得自己疯了,他竟然觉得星这个样子很可爱。
“星,你知道我被仙舟放逐之前的事吗?”丹恒在星的耳边温柔地说着自己不愿回想的过去,“那时的我被关在黑暗的牢房里,唯一的一点光是通过一个不足一丈宽的窗户投射进来的,那里好黑,我好害怕,但无论我怎么哭都没有人会管我。后来有人进来找我,但他们说我是罪人,千刀万剐死不足惜。之所以留下我的命,也是为了让我交出化龙妙法这种我根本不知道的东西。”
“为了我根本不知道的东西,为了根本不属于我的罪孽,他们……唔。”有谁捂住了丹恒的嘴,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发言。
“不用讲了。”星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他要把那些触目惊心的文字变成声音告诉自己,“还会痛吗?”
丹恒:“持明不会留下伤疤的。”
骗人。星最懂的就是受伤的感觉了。就算伤口已经愈合,痛觉也会在午夜时分准时降临,像是刻在了灵魂上,永远如影随形。
丹恒等待了一会儿,见星没有其他话要说,于是自己接着之前的话题说下去:“那群龙师最爱说‘别恨我,这都是你应得的。要恨就恨你的前世吧’。可我怎能不恨,他们让我如此痛苦,我恨不得杀掉见到的每一个人。就连那时候时常来看我的景元,我都没什么好印象。就算他对我还不错。可那又怎样,在我眼里他们都是一样可怖。”在幽囚狱至少两百年的经历,丹恒还是第一次向别人提起。就算无数次告诉自己早已过去,如今再次想起,声音也还是会颤抖。
“不思善,不思恶。不要把这所有事情都用善恶来判断。缝袁则止,遇蒙则居。你要学会先认识和接受自己,不要被语言和表象的错觉所迷惑。”丹恒既是在告诉她,更是在告诉自己,“浮生一薤露,蜗角争是非。你觉得很重要的事,在几个月后再来看,也不过寻常罢了。”
“……听不懂。”星躲在木质香的怀抱里,太阳一样温暖的身体抱紧了丹恒,灰色的长发蹭着对方的下巴,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安慰。
丹恒轻轻笑了几声,笑声混合着心跳声随着两人接触的地方传到星的手掌以及全身,让她整个人都开始发热。
“你还有东西落在我那里没去取呢。我们一起去列车吧,好不好?”丹恒把星遮挡住眼睛的发丝撩到耳后,看着她朝自己点点头,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和以往一样迷人。
两人站起身,星牵上了丹恒伸出的手,一起来到了海边的阶梯上。星找了个地方坐下,望着远处慢慢开口说道:“我离开丹鼎司后,想给你发消息来着。”
“我想告诉你——我很不开心。我不喜欢你瞒着我,更不喜欢你受伤。我想问你,我还可以去找你吗?”
丹恒:“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星把头埋进了大腿之间,就这样缩进了自己的世界里:“我不想表现得幼稚。”
可你还是来找我了。丹恒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像是为爱人随意准备的礼物被她当作稀世珍宝,于是他接着说出这几天来思考了很久的问题。
丹恒:“那和我们一起去旅行吧?”
星:“……我可以吗?”
丹恒:“星穹列车欢迎每一位乘客。”
如果三月七不同意,到时候就拉着穹一起去求求姬子和杨叔好了。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星觉得自己有点太好哄了,她还想矜持一下,毕竟自己之前可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穹,但在看见丹恒真挚的眼神的时候,犹豫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小灰毛内心百转千回,想了无数个理由才勉强说服自己,一边牵着丹恒的袖子一边小声说:“好。”
丹恒总是拿星没办法,反过来也依旧如此。
列车上。
三月七:“果然还是来了吧。不过现在没有多余的房间了,真是没办法,就先让你和我……”
丹恒拉着星就走:“我那个房间不常用,先给你吧。”
三月七&穹:“你说什么?你给我等一下!”
请君听我碎碎念:
本篇为《提瓦特在逃公主》的番外,说是番外但长度长得被吐槽干脆叫在逃公主(下)算了,总之确实是快和正文差不多长了
不建议没看过前文就看,会看不懂,会骂我ooc(虽然本来也很ooc但总之还是不要骂我比较好,我真的会破防
因为正篇be了所以决定在番外进行一个he的写,包甜,别担心
如果能接受的话请继续
01
年初,桃花盛开之时,户部尚书举办了一场桃花宴,又一封帖子送到了魈的府上,恳请他一定要来。
魈原本是不想去的。春日总能唤起他诸多感伤,更何况三月以前,朝廷才刚刚经历过一件大事——说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孟相贪污受贿、目无王...
魈原本是不想去的。春日总能唤起他诸多感伤,更何况三月以前,朝廷才刚刚经历过一件大事——说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孟相贪污受贿、目无王法,查抄家产时竟搜出黄金万两,妻儿抱作一团,而孟相本人却带着一帮私募的府兵不知踪影。魈将军带头抓捕,于天明前单枪匹马将其拦下,在一群府兵中杀进杀出,最终成功将那畏罪潜逃的前任宰相捉捕归案,打入大牢,等候发落。
虽说如今此事已然平息,这场惊醒动魄的追捕也已成为京都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后续清算还在进行中。皇帝余怒未消,接连召他入宫议事,要他尽快将余党肃清。他头疼得要命,又哪里有心思去参加这等毫无意义,只知道互相吹捧、虚与委蛇的宴会?
魈将帖子往边上一扔,一个不字就要脱口,却被一旁的下属劝住了。
“将军还是去看看为好。”铜雀劝道,“户部尚书乃是两朝遗老,平日与我们并无交集,且隐隐偏向文臣之首、如今已锒铛入狱的孟相,这次却特意向将军递了帖子,怕是有示好之意。”
皇帝已将肃清孟党一事交由魈来处理,这老狐狸此刻向他递帖子,恐怕并非只是赴宴那么简单,他当然知道。只是之前为了捉住孟相的尾巴,他已许久不曾睡一个好觉了。如今好不容易大仇得报,却还要费心去经营这些迎来送往之事,实在令人心烦。
见他犹豫,铜雀也不敢多劝,只是提醒道:“将军,计划也只进行了一半而已。”
“知道了。”魈叹了口气,“那便去吧,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心里盘算着露个脸就走,便没让仆从随行,自己骑了匹马过去。三两杯黄汤下肚,便找了借口要离开。果然不出所料,那老尚书立刻迎上来,神神秘秘地附在耳侧,说准备了大礼一份,望将军笑纳。
随着孟党的倒台,这些天他的将军府门槛都快被踏破了,未曾想这二朝老臣也不能免俗。魈在内心哂笑,面上却不显,随对方转入内室。却见房中唯有一张雕花木床,垂落的帷幔影影绰绰,勾勒出床帐中人曼妙的身姿。他上前一步,还未揭开这份“大礼”的面纱,先忍不住笑了一声——这些天他收礼无数,但这样的礼物,倒是很久没有收过了。
虽然近些年他浸润官场,早不似当初那般高风亮节,但唯一有点众人皆知,便是他并不好女色——也不能说是不好,应该说是喜好太过特殊,没几个人能送到他的心坎上罢了。以前有不少人向他敬献美女,都被他以各种理由送了回去,难得几个摸清了他脾性的,也不过是画虎类犬,接触久了反倒令人生厌。久而久之,众人也学会了知难而退。是以魈今日乍一见这欲说还休的暧昧情形,倒是打从心底里觉得新鲜。
他回头道:“大人应当知道,我的喜好可是很难满足的。却不知房中这位,能有几分相似?”
那尚书但笑不语,做了个“请”的手势便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带上了房门。
魈摇摇头,正想说何必白费力气,却听身后少女轻声道:“魈将军。”
这一声像是向他施了定身术一般,让这正二品的护国大将军定在原地,久久不敢转身——皆因这音色他再熟悉不过,却只听过她唤他“魈都尉”。
是啊,那时他还是都尉,也只能是都尉。他们二人心知肚明,即便他功高盖世,在权术的压迫之下也只能屈居于此。而今他弃道而去、深陷其中,早已坐到了当初想都不敢想的位置,那个声音却再也不能向他贺喜,称他一声“魈将军”。
魈怔然回头,帘帐中的少女已经钻了出来,婷婷立于面前,向他弯腰行礼。
“魈将军。”她又唤了一声。直起身时向他微微一笑,更是令魈倒吸一口冷气。
已经不止是声音了,若不是那尸骨由他亲手收殓,他几乎要以为面前的这位,就是几年前被送去北朝为质、却最终死于他乡的皇女了。
他永远不会忘记,几年前的政斗之中皇女落败,被送往北朝为质。年仅八岁的皇子登基,拜幕僚孟先生为相,兼太后垂帘听政,迅捷而又强势地把控了朝政。后北朝动乱,皇女被赐死,南朝便以此为由向北朝出兵。然而待任命之时才发现,能用的将领在之前连绵不断的战争中死的死、贬的贬,若要问谁能担得起统帅三军的大任,朝中竟一个人也挑不出。
便有清流之士不顾之前你死我活的争斗,斗胆提名了魈都尉。然众人皆知魈忠于旧主,因而此话一出,无人应声。
就在朝堂一片死寂之时,却是那局促地坐于龙椅之上,双足尚不能点地的小皇帝呐呐问了句:“有何不可?”
不论如何,半月后,便有皇帝亲卫带着密信找上门来。信中说他们母子二人看似风光,实则长年受孟先生钳制,望他出山相助,报酬则是同享荣光,以及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将死去的皇女风光大葬,送归皇陵。
魈并不觉得荧会对那冷冰冰的皇陵有什么好感,若要她选,她肯定更愿意与自己葬在一起。他解甲归田,原本就只是想找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守着那方墓碑过一辈子。可这密信接连发来,用词一次比一次卑微,像是要效仿前朝三顾茅庐之美谈。最后,太后甚至亲自带着小皇帝跪于门前,恳请他重返朝堂,就算是为了皇女曾守护的人民。
因着最后那句话,魈最终还是接了圣旨。他无法拯救自己的爱人,却还能继承她的遗愿,去挽救那个风雨飘摇的南朝。一个月后,他便被封骠骑将军,领军七万,奔赴边境。
到底是往生堂的弟子,行军打仗、卜测吉凶都是刻在骨子里的本事。北朝原本就是他的敌人,加之现在他与皇帝目标一致,无需再担忧后方生变,因而放开了手脚,竟连连大捷,打得北朝毫无还手之力。皇帝大悦,在他班师回朝之日再度加官进爵,封护国大将军兼北州节度使,统领新收复的北部三州一切事务。
魈跪地谢恩,却在起身之时,与立于皇帝身侧的孟相对上了目光。
他其实知道太后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想让他与孟相互为掣肘。鹬蚌相争,朝堂便能坐收渔翁之利。但她太小瞧魈的能力了,当年他与荧处处碰壁之时尚能勉强撑起这一切,而如今他羽翼已丰,又如何会把对方放在眼里。
——更何况,他最开始就不是冲着那份报酬而来。
几番党争之后,孟相还是被他揪住了尾巴。十二条罪状呈上案头,那可怜的老头在朝堂上一跪再跪,头都磕破了,满脸鲜血地乞求皇帝能看在他多年辅佐的份上饶他一命,却不知扳倒他的那份最重要也是最难得的证据,正是太后“不小心”透露给他的。
魈冷眼旁观。见皇帝悲痛落泪,几次想要上前搀扶,却被身侧的小黄门拦住了。太后代替他起身,命人将孟相拖了下去。老臣的嘶喊声被逐渐拉远,满朝文武呼啦啦跪了一地。
而如今孟党已倒,朝廷势力重新洗牌,这尚书在这时候急急忙忙向他示好倒也无可厚非,只是……
魈抬眼打量眼前的少女。这“礼物”的确是费了一番心思,那身黄绿色的衫子,还有那端正的双环髻,无一不与他印象中的那人相同,举手投足间更是气韵神似,令他几乎真要以为是皇女重回人间了。
“亏他花了这些心思。”他冷哼一声。尚书是两朝遗老,自然是见过荧的,“他训了你多久?”
少女一愣:“什么?”
可若是这尚书早就有心讨好他,又为何会先与孟相交好?他不知道自己和孟相之间的血海深仇吗?
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却只是兀自沉思。那少女见他并未有进一步的举措,不由得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她的眉头轻微皱起,自以为隐蔽地看向他身后的某个角落——魈进门后便习惯性记下了房间的布局,因而他并未回头就能知道,她在看一扇窗户。而他虽喝了几杯薄酒,却依然记得,自他进门后,就并未听到尚书离开的脚步声。
她怯怯咬着下唇,试探道:“魈将军,您……看不上秋月吗?”
他恍惚地想,自荧故去已经七年了。午夜梦回之际,他不止一次地看见她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嬉笑怒骂,一如既往。可梦醒之后却是两手空空。为什么,他只能在妄图讨好他的人身边看见她呢?
魈笑道:“怎么会?”
孟相已倒,便只剩他一人势大,又手握重兵,无疑是朝臣最想攀附的对象——同时也是他的敌人最为忌惮的眼中钉、肉中刺。他已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必须找个理由抽身。而这些年他有心宣扬自己对皇女恋恋不忘,正是为营造出“大仇得报后,恰逢美人知己,便逐渐沉迷美色、不问朝纲”的假象。这位秋月姑娘出现得几乎是恰到好处,他又为何不用?
魈一手揽过少女的腰肢,另一只手抄过膝下,将人猛地抱了起来,感受到怀中人紧绷了一瞬,这才颤巍巍伸出手钩住了他的脖子。
“甚好,甚好!”他一脚踹开房门,像是没发现一旁偷窥的尚书尴尬的神情似的,大声道,“那本将军便先行一步,回去享福了!”
他就这么抱着人走出来,毫无遮掩地走过前厅。秋月万万没想到他会这般招摇过市,震惊之余恨不得将脸埋进他的脖子里。其余吃酒的众人先是一愣,继而也稀稀拉拉地跟着起哄,说魈将军原也到了年纪,在外征战数年,该享享福了。唯有几个眼尖的瞥见了怀中少女的脸,不由得暗暗心惊,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那些闲言碎语一字不落地飘入魈的耳中,他却只当没听见,先将那姑娘抱上马,再自己跨了上去,双腿一夹马腹,大摇大摆地回家去了。
02
秋月被一路抱进了将军府,自然先入为主地以为当晚便要被唤去侍寝。可她心惊胆战地熬了一夜,竟无事发生,第二日甚至还来了个管事的嬷嬷,带着她去领了个奉茶的闲差。
这下便让她有些摸不准将军的心思了。她当然知道自己为何能被送入府中——那管事嬷嬷可比不得魈那般沉稳,见了她之后吓了一大跳,一个“殿下”脱口而出,但很快便捂住了嘴。
秋月知道这人是谁,她在尚书府见过她的画像。此人是皇女的乳母,当年因年岁已高,自请出宫,侥幸逃过了那场屠杀。后战火四起,老嬷嬷一家受到波及,流离失所,有幸受到魈收留,便留在府里掌事。
面对嬷嬷的失言,秋月却只是低眉敛目,恍若未闻。
“笑起来也……”老嬷嬷叹了口气,不再多说,转而向她介绍起了奉茶需要注意的种种事项,秋月一一记下。她聪明伶俐,记性也好,不到五天便能分辨出各种茶的品类。什么品级的客人要奉什么样的茶,也能对答如流。
“除此之外呢?没有别的了?”魈端着刚送来的茶吹了吹。茶汤清透,茶香浓厚,是新送来的明前茶,这姑娘竟也有几分茶艺。
“没有了,这几天姑娘都安分守己,和其他侍女并无区别。老奴暗示过几次了,她都像没听到似的。”那老嬷嬷说。
实际上,正是魈授意她故意表现出那幅惊讶的神色,想看秋月是否会错以为自己将受到宠爱。一方面,为了接下来的计划,魈需要一个令敌人放松警惕的理由,另一方面,他其实并不相信尚书此举只是为了讨好他,想看看秋月到底会仗着这份殊荣做些什么。
但他们都想错了。秋月无动于衷,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被送进来似的。
嬷嬷想了想,又道:“不过姑娘无事的时候喜欢在院子里散步,偶尔会看向大人的书房,但都只是看看而已,并无其他动作。”
魈点头让她退下,又转向一旁的侍卫长铜雀:“她的来历可查明了?”
“查清楚了。”铜雀将怀中的书信递过去。信上说,秋月是三年前来到尚书府的。她在战争年间成为了孤儿,被一家农户收养。后来收成不好,又被家里推出来找些事做。恰好那几天尚书去明蕴镇巡查,想招几个本地人帮忙,大约是因为她的容颜,一眼就相中了她,将她带回了尚书府。三年后,又被当做礼物送了出来。
铜雀补充道:“属下还查到,那农户一家在她进入尚书府之后就消失了。想来是被拿来……”他做了个封口的动作。
“三年前就开始准备这份大礼,还以其家人为软肋,加了一重保险。”魈冷笑道,“真是让尚书大人费心了啊。”
“却不知,他为何在那时就想讨好将军?我们的布置在一年前才刚刚开始,就连将军您都不确定最终是否能扳倒孟相……”
“是啊,他怎么知道的呢……”魈摸着下巴,“你说,三年能培养出一个怎样的耳目?”
“这要看他们是用怎样的手段训练的了。”铜雀道,“小人见秋月姑娘虽有几分机灵,但走路步伐沉重,对暗中监视之人也毫无察觉,恐怕并未习得什么武艺。礼仪倒是学得不错,颇有几分像……”他觑着魈的神色,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咳,除此之外,从尚书的举动来推测,怕是该……精于房中之术了。”
魈将那茶盏搁在一边:“我也这么想。我令她奉茶,甚至在书房传唤,便是存了几分试探的心思,给她动手脚和偷窥的机会。可嬷嬷的话你也听见了,她实在是有些安静过头。”
“她要么是真的不谙世事,要么便是城府极深,懂得忍耐。”铜雀猜测道,“也只能等她与尚书联络的时候再看了。”
这次讨论便没了着落。魈也只能让人继续监视,不要放松警惕。而秋月依然安安稳稳地做着她的奉茶侍女,在附近的耳房和她新交的侍女朋友聊天。偶尔他路过耳房,还能听见里面传出少女们无忧无虑的笑声。
风将那极为相似的笑声送入耳中,倒是令他久违地想起许久以前,他孤身一人照顾公主的日子。
那时四方追杀,他也曾后悔过自己当初到底为何要异想天开,要将一切都包装成一个完美的故事,要让自己这么累,也一度质问自己,就这么欺骗她到底是好是坏?倘若真相大白,她又会如何面对他?
他心事重重,却听见墙内荧与侍女欢声嬉闹,听见她说等魈侍卫回来,要将这高兴事儿告诉他。
“他思虑过重,该多给他讲点儿开心事。”小公主明快的声音传来,“说起来魈明明也不比我大多少,小小年纪却眉间平添一道竖纹,都是皱眉皱出来的。这多不好,以后遭夫人嫌弃可怎么办?”
魈下意识摸了摸眉心。如今他已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倒也不会时常皱着眉了。可那道竖纹却真的留了下来,却是无人会将其抚平了。
半个月后,线报传来,说秋月借着外出采购的机会与尚书府的小厮擦肩而过,交换了一张字条。监视的护卫大喜,以为数日的盯梢终于有了成果,借机撞了那位小厮一下,将秋月给出去的字条摸了回来,打开一看:却是空的。
魈一边听下属汇报,一边翻来覆去地把玩着字条,随后凑近嗅了嗅,了然:“拿蜡烛来。”
铜雀会意,立刻着人拿来蜡烛,将字条小心地在火上烤着。只见那字条中很快展现出黄黑色的笔画,下属正要高呼“将军英明”,却见那逐渐显露出的几个大字并非什么机密情报,而是“望与将军一叙”。
铜雀将字条双手奉上,有些摸不着头脑:“将军,您看这……”
“绕了这么大一圈,确实想要与我一叙?”魈轻笑出声,“真是小看了这姑娘,我们这是被她摆了一道啊。罢了,叫她过来吧。”
秋月来得很快,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她疾步迈入房中,向他见礼:“拜见魈大人。”
从魈的角度看过去,能看见高高挽起的簪发和衣领之间一截白皙细瘦的脖颈。她谦卑地垂着头,而他的记忆之中,荧却从未低过头。
即便戴着那顶及为沉重的凤冠,她也总是挺直背脊,坐得端正,唯有私下会与他抱怨那顶帽子太重,大小也不合适,戴一会儿就要偷偷拿手撑着。但那时国库空虚,而冕旒制式皆有规定,她又哪里舍得为自己再造一顶?后来他征战四方,也缴获了不少银两,问她是否要将这凤冠改一改,她却说已经习惯了这份重量。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嘛。”她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手,“总不能这也让你操心吧?我已经长大啦。”
她说着要长大,却再也长不大了。记忆中笑意盈盈的公主逐渐凝为面前伏于地面的侍女,令他一阵感叹——荧若是还活着,大约也和秋月一般年纪了。
魈收回漂浮的思绪,漠然道:“你应该知道叫你来的原因。”
“是。”秋月拱手,“奴婢想助大人一臂之力,却也知道大人担心奴婢是尚书培养的奸细,故而出此下策,向大人投诚。”
“一张字条而已,如何算得上投诚?”魈拨了拨一旁的烛芯,将那字条的边角点燃,“这证据如此渺小,正如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女,又如何能助我?”
“能的。”她轻声说,“如今的孟党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而大人在朝中乘风而上、权势滔天,必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当务之急该是收敛锋芒,以安圣心。而我……”她顿了顿,“而我不仅是尚书送来的人,还和她长得最像。大人若沉迷于我,无人会有质疑。”
“啪!”那精雕细琢的烛台猛地被砸在地上,铜雀反应更快,抢先呵斥出声,“放肆!将军与前朝公主之间岂能容你置喙!”
“铜雀。”魈向他比了个手势,让他稍安勿躁。
“大人见谅。”秋月却依然不卑不亢,语速更快了些,“那日大人刻意在众人面前抱走奴婢,难道不就是有此打算吗?大人既有心利用,秋月也愿意配合。实不相瞒,秋月的确是尚书大人费劲心力培养的奸细,但并不愿受尚书大人摆布。您也知道,他最先与孟党有私,眼见风头不对又立刻向您投诚,倘若这件事不成,他是否又会寻求下一处庇护?这样的人如何能令我安心为之卖命?这才铤而走险向大人投诚。这张字条只是一块敲门砖,大人若能回答秋月的一个问题,我定知无不言。”
魈沉吟片刻。这姑娘不像是先前遇到的那些人蠢笨的样子,倒着实令他起了几分兴趣。
“说吧,你想问什么?”
“还望将军不要怪罪奴婢失言。”
魈点了头,那恭敬跪着的婢女便深深行了一礼,然后抬起头来,直视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问道:“大人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护国,还是忠君?”
他实在没想到,秋月居然问了这么个堪称浪费机会的问题——他若只答护国,便是仍对旧主有情;若只答忠君,便是能为了利益不顾人民死活。这个问题根本就不会有第二份答案。
魈眼皮都不抬地道:“自然是二者兼有。”
却见秋月又弯下腰去,像是接受了这个答案一般,恭敬地拜了一拜。
“护国,忠君,既然这是你的选择……”她轻声重复了一遍,“还望大人记住这个答案。”
那句话轻得如同一阵烟,就连魈都以为自己只是听错了。而秋月已经站起来,表情恢复了平静:“不瞒大人,户部尚书表面上向您投诚,实际已与太后勾结,妄图降罪于您。”
“降罪于我?”魈抱起手臂,“是何罪名?”
秋月低声道:“谋逆。”
此话一出,屋内诡异地寂静了一瞬,直到魈轻笑出声:“谋逆……谋逆。哈!”
分明是笑声,秋月却觉得整个房间都陡然冷下来。铜雀在一旁默然伫立,不敢应声,唯有魈轻飘飘道,“他们果然不曾想要放过我。”
他闭了闭眼,又很快恢复了之前的语气,继续问:“如此大罪,该不会是凭空捏造吧?这顶帽子,他们打算怎么扣在我头上?”
秋月定了定神,赶忙道:“送来奴婢便是计划的第一环。如今天下太平,尚书接下来会试图煽动群臣上奏,缩减兵马粮草开支、增设将领,以削弱大人的势力。同时命奴婢取信于大人,在大人饮食中下毒。”
她从怀中摸出一个小袋子,递给一旁的铜雀:“此毒为慢性毒药,无色无味,会使人逐渐衰弱。尚书命我在秋猎前伺机用完一袋,这样,他们便可趁机在猎场制造意外。”
铜雀听得心惊胆战,赶忙唤人取药去化验。魈则若有所思:“既然如此,我们也该有所准备才是。”
“大人若不嫌弃,奴婢有一计,愿献予大人。”
这场谈话直到月上中天方才结束。秋月行礼告退,却听见魈道:“今晚你留下来。”
他干脆地忽视了铜雀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表情,解释道:“府中难免会有些嘴上漏风的仆役,既然你愿意助我,那便把这一出美人计演全了。我的书房旁边有一间花厅,你以后便住那里。”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去跟嬷嬷说一声,那些杂事也不用做了,以后便做我的贴身侍女。此外,你与尚书的联系也不必中断,但所有传递的消息都需经我过目。”
秋月领命而去。待她离开后,铜雀迟疑地问:“将军……果真相信她的言论吗?”
“谎言若要迷惑人心,便该真假参半。”魈摇头道,“目前看来她的言语没有破绽。但有一点,我怀疑她并不会如实相告,故而方才也没有细问。”
“是什么?”
“尚书若要在秋猎动手脚,必须保证我已中毒。而这中毒的关键,又是她能否成功下毒……”他的手指在书桌上轻叩,“但他们为何笃定秋月能成功?”
铜雀恍然道:“是啊,为什么呢?”
“就算她容色过人,以我以往表现出来的性格,尚书恐怕也不能确定她能成功。但,若她这一番假意投诚,就是他们商量好、用于取信于我的计策呢?”
铜雀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对啊!若是这一切都是她编出来的,就说得通了!”他不由得感叹道,“将军英明!这小妮子也不看看自己是在和谁周旋!”
“不,现在下结论也为时尚早。倘若她说的都是真的,我们便是在冤枉好人。此外,我总觉得她叛变的理由过于轻巧了……”魈略一思索,吩咐道,“这样,你亲自跑一趟,重新调查她的身世,务必要查清她的来历。之前那些消息表面上说得过去,细节却都被抹去了,想来是有人有意操作。我一直觉得奇怪,一个没钱到会让养女出来做活的农户,又怎么可能有闲钱让她去识字?况且就算训练了三年,她的谈吐、思维都实在不像一个农户能养出来的。”
铜雀深吸了一口气,听魈缓缓道:“……或许,她在被收养前,有着我们都猜不到的身份。”
TBC
全文1.2w字,一发完
大量捏造剧情,ooc致歉,如有任何不适,请走左上角
含高速路段,未成年禁止
主丹星,砂星要素有,洁癖党慎入,洁癖党慎入
—————
“丹恒老师,它为什么要爬上那么高的地方?”
“那是岩羊,”没管被风吹落靠绳结挂在脖子上的草帽,丹恒抄起扁竹筐,“为了获取足够的食物,它们不得不冒险攀爬。”
灰色的点,从远处的陡岩上跌落,像一滴水汇入银色的海,波纹便荡了起来。
小持明学着他的动作端起另一个扁筐,
“它们停下了。”
“岩羊是群居动物,群体成员间依恋性很强,如果有成员不幸死亡,其他成员会将它围住,不让秃鹫...
“岩羊是群居动物,群体成员间依恋性很强,如果有成员不幸死亡,其他成员会将它围住,不让秃鹫叼走。”他抓住差点被吹飞的大檐帽,扣回小持明的脑袋上,仔细穿过那对短角卡住。
“丹恒老师,”小持明却仰头望他:“那你孤单吗?”
“嗯。”
“那你为什么从来不和我们一起走?”
再次看向那座山。距离太远,只见岩石磅礴,连绿都被隐了去,斑驳得像洒了几滴汤。
他说:“因为不想让秃鹫吃掉同伴的尸体。”
或许每个濒危物种都有种与生俱来的孤独感,持明亦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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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9年12月31日。明天,是流浪的最后一天。
丹恒,星际和平公司编外人员,是个杀手。尽管杀手的定位是廉价消耗品,但他总有办法活下去。
现在,他面临失业风险。
他碰上了个杀不死的任务目标。托幸运女神的福,第一次失手后,他再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直至今日。
四季如春的庄园内,安保人员心照不宣地避开了那片泳池。目标毫无防备地处于射程之内,在和一个女人接吻。
他打量窥伺着这对恋人。
还不是时候,弹头做不到打穿另一个人之后百分百击毙目标。
以他对目标的了解程度,子弹卡在前者某块畸形骨骼上,而目标毫发无损的情况完全有可能发生。更何况他不想连累没必要的人。
耐心是每位狙击手应有的美德。
一直被动接受爱抚的目标终于有了动静,反身将人抵在了池边。
谢天谢地,两颗脑袋终于分开。
眨眼湿润眼球,他觉得这个女人有些眼熟。
就在两个系统时前的便利店,收费队伍的最前面,她拿了盒大胆爱,以及……一把欲盖弥彰的洋灰铲。
实在是很难不引人注意。
丹恒呼出一口气,冰冷的呼吸没在枪身上留下一点痕迹。
当前心率六十。
他盯住猎物,确保准心无误。
扣动扳机的瞬间,视线闯入了细小尖利的反光。眼皮先于思维反应。阖上,睁开,子弹已经飞在了空中。
来不及后悔,枪响过后,庄园的安保系统立即以惊人的速度复苏。
他最后看了眼倍镜。
镜中那位罪魁祸首正惊惶地扣住任务目标的脑袋,手里还抓着把一人高的洋灰铲。
抬腕,心率已经突破一百零五。
拆卸枪支,装进手提袋,他压低帽檐,迅速离开现场。
“任务失败。”
“丹恒,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但也许这就是老头子我的命……”
攥紧口袋里的子弹壳,一个疯狂的计划在脑海中逐渐浮现,他说:“我会再试一次。”
“你知道我们没有余力再布置一次。”
老人声音严肃起来。
暗杀任务中,杀手其实是最不重要的一环。
杀手只用杀人或者被杀就好了,而买凶杀人者要考虑的可就多了。
比杀手更重要的是前期的渗透和打探布局。而今天过后,目标一定会把周围的明子暗棋全部废死。单单一个杀手甚至无法接近他。
“我知道,就我一个人。”
再完美无缺的蛋,在苍蝇的作祟下也会出现裂痕。
而这只苍蝇既可以是友情,亲情,恩情,也可以是爱情。
星,本次任务目标的女友,一位痴迷星核的穷鬼研究员。上个月,光是目标个人名义下的流水,就有近90%投入了她的研究所。
路灯的光昏沉沉落在她的肩膀上。
眼前是一条健康,充满希望的年轻生命。而他要做的是把无关人员牵扯进纠纷。这让他回忆起糟糕的情绪。
片刻晃神,人便不知去向。
他才偏头要找,就被一巴掌呼在了屁股上,紧接着又被推搡着塞进了某个漆黑狭窄的地方。
随后另一具温暖的躯体也挤了进来。
“晚上好。”
她无比精准地捂住他的嘴。
双手亦被她单手反剪至身后,空间狭小,动弹不得。到底是谁要谋害谁?
“外面那俩是讨债的,你别出声,他们手里有枪。”
丹恒:“……”
惦记这条命的人还真不少。以及,有人向她讨债,为什么他要被迫自愿地躲起来。
等外面的人不见踪影,他跟在她后面爬出来才发现,那个狭小空间居然是只垃圾箱。
这人总能在奇怪的地方刷新他的认知。
譬如洋灰铲,譬如晚上好和垃圾箱,再譬如现在:
“嘿,你刚刚是想打劫我吧?”
他下意识摸向绑腿,却捞了个空。抬眸对上一道金属冷光,消失的匕首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嗯,算是吧。”
“……你倒是实诚,”被这回答鲠了下,她摸摸鼻子收回刀,“看你也饿一天了,我说,要不别打劫我了,你也看到了,我没钱,吃饭倒是能管你几顿,跟我走吧。”
他有些无法理解现在的状况了。
他?去她家?吃饭?明明每个字都认识,怎么连在一起他就听不懂了呢?是她有问题,还是他有问题?
但在事件发展到无法挽回之前,他向来秉持随机应变原则,所以:
拉开有些笨重的老式木门,入目是狭小的居室。
漆黑中视线扫过室内的每处,确保屋里不存在第三个活物,他往前走了一步,不巧撞上仍在弯腰解鞋带的人。
在她倒下去前,他扶住了她的腰。
不知为何,她僵直了一瞬,回头瞪他。瞧他一直没撒手,眼底装出的嗔被真实的恼覆盖,她甚至还抓着那个难解的绳结。
“你还要摸多久?”
无视她几乎喷火的眼睛,丹恒蹲下来,利落地解开了另一只鞋带。
干脆把手上的结也交给他,她嘟囔着,语气好了许多,“你是在影射我刚刚拍你大腚吗?”
“……没有。”
“那去做饭吧,菜在冰箱里,我也饿了,记得给我加个蛋。”
丹恒看了眼进门就瘫在沙发上的某人,彻底无语:
“你平时也这样?”
她使唤起人来自然得就像奴隶主。明明第一次见面,他简直不要比地主家十年工作经验的驴还会拉磨。
砂金到底是怎么看上她的?怕不是个受虐狂。
“我对砂金当然不这样,我又不傻,得罪了金主还怎么拿钱,”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她蹲在茶几前啃果盘的动作停了,戳着块鲜切的苹果块看过来。她说:
“很明显,我在欺负你,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你自己送上来的,不能怪我。”
合情合理,又似乎有哪里不对。
他张张嘴,又合上,默默打开了冰箱门。
一堆五颜六色的速食食品差点闪瞎他的眼睛。鸡蛋还剩一板,但保鲜层里连根青菜也没有。他挑挑拣拣半天才终于找到包一周前的手工面,保质期是十五天。
好在厨房里的调味品虽然买了没开封,品类倒是不少。
至少烫个清水面完全不成问题。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系上了灶台上似乎是她从烤肉店里顺来的一次性围裙。
面端上来的时候她已经板板正正坐在餐桌前了,一看碗里的东西,她当即罢工,把筷子丢回了签筒。
“怎么是清水面啊?”
把烫过的多余竹筷也放进去,他瞥了她一眼,目光仿佛有实质:冰箱里有什么东西你心里没数吗?
她又坐了回来。
可才拿回筷子拨了一下煎蛋,她就把那蛋夹进了他的碗里,说:“算了,你吃吧,别浪费,我果然还是不想吃清水面。”
要不是这面从开包到上桌根本没经她的手,他都要怀疑这面有鬼了。
她支着脑袋直勾勾盯着他,瞧着他咬下荷包蛋,坐直了身体开始数数:“一,二——”
她在念什么?
很快他就知道答案了。视线模糊起来前,他最后看了眼签筒。违和感终于找到源头。
进门前果盘就已经切好了,苹果是容易氧化的东西。所以不会是她出门前自己切的。而且他没提砂金,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以及刚刚的蛋。
她说想吃蛋,所以他做了,但是她把蛋夹给了他。食物本身没问题,只有签筒里的筷子……
太阳晒屁股属实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
枪械、弹夹、刀具、证件、衣物,通通被卸了下来,在茶几上排开。得亏她绑他之前还给他留了条底裤。
“昨天下午那枪是你开的吧。”
虽说是问话,但她用的却是陈述语气。他看向桌上的子弹壳,旁边多了枚已经射出过的弹头。理由显而易见。
“是我。”
没料到他真的会接话,她拿出套纸的动作停了一瞬,才说:“砂金的手段应该也听说过吧?”
“知道。”
“那就签字咯,我保你。销毁一份已经在我手里的调查报告,根本不算难事。”
一张套纸被放在了他的面前,她将水笔塞进胶带缠得结结实实的手心。
纸上其他地方都被不透明塑封处理了,只留下长方形小窗口用来签字。捆住的两手以极其别扭的姿势签上了名字,字迹工整。
她抽回纸笔,满意点头。
“好孩子,恭喜你正式成为我的学生。”
学生?
比起学生,更像是奴隶吧。还有好孩子这个称呼,实在是接受无能。
“我叫丹恒,另外,我成年了。”
“嗯嗯,丹恒,”敷衍应过两声,她将茶几上的东西塞进了保险柜,说,“衣服你自己穿吧,这些我收走了。”
“你的反应好平淡哦,恐吓,下药,签卖身契,都是这个表情,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淡淡的死志。”凑近,她学他的样子,木着脸,语速放慢,音色沉沉。
说实话他不是很欣赏得来这突如其来的搞怪作弄。
别开脸,他说:“你不怕我买新的?”
“枪很贵,你没钱,而且你是个通缉犯,你连房子都没有,”她弹弹那张签上字的纸,神色得意:“你只能跟着我。”
“……”他没钱又不是他的雇主没钱,但他选择适时保持沉默。
虽然过程离奇,但是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怀疑是学者的天性。
过往掩饰再好,她也有能力挖出真相。而最高明的谎言,是真假掺半。
研究方向相似的能抓住把柄的高知免费劳动力,他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制的毒饵。
“你还想说什么?”
“这个,可以解开了吗?”他扬起手示意。
虽然早就知道她不按常理出牌,但接下来几天……取快递,买菜,拖地,做饭,洗衣服。
定制饵料似乎活成了保姆。
“想问为什么不让你进实验室吗?当然是因为不信任。”
……直白得让他有些僵硬。
“明天吧,我要你全心全意为我做事,”拍拍他的肩膀,她把扫帚塞给他,语重心长地喂大饼,说:“我还是很看中你的,丹恒同学,好好努力。”
想到什么,她一拍脑门,又招呼他回来。
“哦对,你一会去东街那家花店买几支花,砂金要过来。”
此人行事完全没有逻辑,想一出是一出。他已经完全放弃用常理去理解她。
“你知道我要杀他。”
“嗯,知道啊,给你创造机会,不高兴吗?”对着镜子,她自顾自抹口脂。
“你们不是……你不爱他?”
这个问题好像很有乐子,笑得她前仰后合,好一会才止住,她反问他:“为什么这么想?因为那天看见我们接吻?”
在他仍摸不着头脑之际,她扶着他的手臂吻了上来。
她进一步,他退一步。
再进,再退,直到后腰抵住窗台边缘。扫把柄摔在地上,清脆一声响。
“现在呢?有觉得我爱你吗?”目光掠过推拒在两人中间的手臂,她笑着问,“或者说,你有觉得爱上我吗?”
缩回手,他茫然地摇头。
“一开始我以为你会是狼,后来是狗,现在……果然还是羊多一点吧。”她再次把扫帚塞过来,叹了口气。
“……”他就不能当个人吗?
“因为丹恒同学单纯得可爱。”看出他的不赞同,她如此解释。
“不要调戏同事。”
“是学生,”她一脸严肃地纠正,“来,叫老师。”
他选择无视她。
讨了无趣,她再次窝回了镜子前,“丹恒,拥抱不是爱,约会不是爱,接吻不是爱,性也不是爱。”
他停下扫地的动作,看向她。
补完妆,将口红丢进箱子,她随口提及,“你跟了他快十年,知道那死老头是个同性恋吗。”
“你猜他为什么没对你下手?”她捋捋头发,起身套上外套。
收回视线,继续打扫卫生,他说:“他给我身份,承担了我近十年的学费。”
“可他也同样让你替他杀人。让你单枪匹马来找砂金的麻烦,你已经等同于弃子。”
没等他的回复,她已经踏上鞋出了门。
门外的光有些刺眼,瞬秒即逝。他抿抿嘴唇,尝到了甜腻的味道,舌尖过电般回缩筋挛。
点过她留在桌上的纸币,他抬眼,正对上镜子里耳尖绯红的面庞,恍神刹那后,他蹙紧眉头。
花店。
老板乐呵呵招呼他:“小伙子,买花啊?送爱人吗?”
“不是,”是接吻对象的接吻对象,他不假思索地指向花丛,递过纸币,“要那个。”
看着那片灿烂的白菊花,老板的眼角抽了抽。把花递过来的时候,压低声音没头没脑地说了句:
“他要见你。”
“今晚,是最好的机会。”他注视着眼前这个陌生人,目光有些冷。
而老板只是重复:“他要见你。”
窗外高楼林立,如同钢铁铸的森林。
绷紧颤抖的钢笔尖距离老头针缩的瞳孔仅有几厘米。
她,还有那家花店,设计得太明显。喝下那杯水之前,他就清楚意识到,这是个陷阱,他甚至做好了一命还一命的准备。
可现在他只想知道:
老头已经吓破胆,像个只会抽气的风箱,“饶命,饶命啊,都是砂金,都是他逼我的。他说我只用把你交给他,他就,他就把那份报告送我。你总能活下来的不是吗?那个报告交上去,那个报告,公司一定会要我的命啊。”
“我问你水杯里为什么是这个药。”
他揪住老头的衣领,几乎将整个人从桌上提起来。
感受到他平静语气下的愤怒,老头反倒壮了胆:“你是要杀了我吗!怪物!怪物!我养了你十年!十年!”
无需再确认了……
扶按发昏的头,他有些疲惫地揩过脸上的粘稠物。觉察到旁边窸窸窣窣的动静,他猛地侧过头。
助理停止向门外爬行的动作,回头,惊恐地捂住嘴,眼泪顺着手指淌湿了前襟。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从那双惊恐的眼底,他看清了自己现下的模样。
持明族的本相,确实是怪物。
他没听,但是助理仍捂着头磕磕绊绊地求饶:
“十年前,十年前就是老变态给你下的药,他看你长得好看,叫下面的人绑架你,给你灌的药,被突然冒出来的角吓到了才没,才没把你怎么样的。今天砂金,砂金来找他,说自己女人看上他派来的小白脸了,让他弄死你,就放他一马。他怕别的药没用,就,就还用的那个药。”
越过缩作一团的助理,昏沉沉推开门,他唯一能想到的去处居然是那张才睡几天的沙发……
答应的事就要好好完成。
折返花店,在老板一脸惊吓的表情下,他取回放在柜台的花,踉踉跄跄回了家。
才把花束插进瓶子,便听见锁芯转动的声音。
他向那边走了两步,按住门把手,却听见一道陌生的声音:
“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吗?研发部的天才一抓一大把,只要开口马上就可以调任,要多少有多少。选择更有潜力的股票也是投资的一环,亲爱的,我希望你做出稳赚不赔的选择。”
然后是她在笑:“我都盯一个月了,你现在说是不是有点晚?”
“沉没成本?还是爱才之心。”
丹恒缩回手,门把手却仍在下压。
厨房是透明玻璃的开放式,藏不了。浴室?太远,来不及。他就近推开了卧室门。
结果两人没停,声音越来越近。他几乎把自己摔进了衣柜里。
浓烈的洗衣剂气味瞬间包裹住整个身体,他感觉自己快要死去,药物和触觉联手编织出的奇异反应。
他们又在接吻了。
她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呼吸就像腾空一群鸟儿,钻进他的胸脯,钻进木质的缝,扬起翅膀,哪里都飞去了。他扶住她的腰肢,一如那天他扶住那样。他是例外,是神的偏爱,痛苦和痛快,缪斯的信差。
冬季的寒流和室内温度碰撞起来,入目尽是氤氲的雾,连吊灯上的玻璃块都化进这潮湿的雾里,招摇,招摇。雾浓了,沉默而亡。
看清沙发上的人影,他几乎僵直成了罗马雕塑,被当场抓获的盗窃犯般,他手里还拿着那件织物。
他紧了紧手指,不知该作何反应。
可她只是扫过一眼就收回视线。打了个哈欠,她说:
“你先忙吧,一会过来看电影。”
她没在意他从哪出现。倒是他心虚得厉害,里里外外收拾了半晌,就差对整个家来场大扫除。
“丹田螺同学,够了,过来。”她招招手,又嘀咕一句:“省的哪次我不在的时候又被哪个老登骗去当童养媳。”
“没有当童养媳。”
无视他的抗议,她把人按在了沙发上,拿遥控器把进度条拉回最开始。
不敢看她,他就只能专心致志地盯紧屏幕。
纪录片?她总能出人意料。
他无法自控地偷偷打量她的表情,她看得认真,似乎完全不关心他头顶为什么多了对龙角。
底幕上字符闪动。她侧过头,正巧抓包。
在他缓缓睁大眼睛的同时揉乱了他的头发,她神色好奇却假作不经意地蹭了蹭那对碧色。
故事仍在推进,
“understandingislove’sothername.”
旁白如此。
保持这个姿势不知过了多久,他极缓慢地眨了道眼。
“持明的角是不可以摸的。”
可她已经睡着,毫无防备。他想摸她的头发,又缩回手,最后起身找了条毯子给她盖上。
入职手续很简单,录入虹膜和指纹,他就成为了这个实验室唯二的正式职员。
而另一位同事兼“老师”正鼓着掌:
“欢迎加入课题组。”
她在等他发问,可他沉默地翻着书页,一言不发。她只得先提起。“关于我要做的事情,你没什么想问的吗?大家都说我在异想天开。”
星核无害化处理,纸上已经写得很清楚。他摇摇头,终于憋出个好似无关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对它感兴趣?”
“我的老师用一颗改造星核救了我的命,这是他未完成的手稿,”稍微停滞,她垂下了眼睫,“我的老师已经去世了。”
戳中别人伤疤,他无所适从地转移话题,“昨天,是你安排的。”
“对啊,不然我大费周章地要干嘛,又不是闲得蛋疼。”
“当然是因为你很重要咯,我说过的吧,要让你全心全意地为我做事。”她凑得很近,可他没往后退,而是直直对上她的眼睛。
没看到想要的效果,她转了个弯,把材料塞给他,“你现在也无处可去吧,你没钱,而且你还欠我一个人情——请砂金做演员,片酬可是很高的。”
“有多高?”他抓住那叠纸。
收回手,她从口袋里翻出枚钥匙,按到桌面上。“小孩子家家,不该问的别问。”
“只有一个房间,你住哪?”他没去拿钥匙,还是看她。
“当然是金主大人的超大别墅,嫉妒吗?”
她笑起来,明媚灿烂,可他却觉得莫名有些碍眼。
“嫉妒。”
那笑意透出惊奇来,她说:“丹恒同学,你怎么也仇富啊,没有说不好的意思,钱不是我的,我也仇。”
对话到此结束,他专心翻起档案。
记录上的每条数据背后都是天文数字的资金投入,以及险象环生的探索试验。
他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人,如此高尚又如此势利,可靠又离谱。
矛盾的完美演绎。
她能精准诊断出每一种星核病,并给出适合的治疗方案,而诊金往往不抵回程的票……当然其中也包括他的。若彼时砂金亦处于任务失联状态,“荒野求生”就会成为他们的限定活动。
星核疫区总是落后且危机四伏,在漏风的草房子里滞留的第二天,她就染上了风寒。
“为了串试验数据真的值得吗?”
“我们已经很接近成功了,丹恒。”她的眼里迸发出强烈的兴奋,情绪没被这病消磨半分。
“一切结束之后,你会离开他吗?老师。”
“老师”像是个魔咒,只要如此称呼,她总是宽容又正经。
“会。”
“……我呢?”
“哪有老师把学生撇一边的。”
眨眨眼,他干涩的眼球终于得以缓解。
足够吗?
验证的机会来得太快。
他们的下一站在仙舟罗浮……持明的故乡……他待了百年却从未亲眼看见过的故乡。
但变故总是先于谋划。
她成功压制住了星核暴动,可接踵而至的是星核更猛烈地反扑,以及星际和平公司的舆论压力。
资本家投入的每一块硬币,都是为了榨出更多的价值。
此前的慷慨赠予,如今的剜肉利刀。
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砂金“买断”了她的知识。致使她从罗浮的英雄、拯救者,变成了间谍、阶下囚。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亦是弃子。
把报告放回桌面,丹恒抬起头。
“你们怎么想的于我无关,我解决你们的问题,你们解决我的。”
“现在外面可都对罗浮的‘技术偷窃’口诛笔伐,你如何确信他们不是蛇鼠一窝?”个子高挑的中年政客讥诮地上下打量他,“一张床上可睡不出两种人,还是说——你也是她的裙下之臣,饮月君。”
好不容易熬到景元暂不理事,居然又空降个毛头小子来压一头,政客的肝火几乎要从喉咙里喷出来。
持明这种东西就该和神话一样死在旧时代。
本是在质问他,可对上他的眼睛,政客的心里就打了个寒颤。
现在那双眼睛就直勾勾盯上政客,他说:“我不在乎她到底有没有犯罪。我只要求放人。”
“好了好了,在将军醒来前,大家都歇歇吧。”年长者笑眯眯打着圆场。
话题不了了之。
他主动钻回牢笼可不是来听这些的,他只想把人从幽囚狱里捞出来。
狱中是何种光景,或许没人比他更熟悉。很早之前,丹恒就明白,他是扭曲价值观的产物,是一群怪物滋养出的另一。
持明转世褪生后会成为全新的个体,就像恢复出厂设置的电子设备。
而弄权者们试图让这台中了病毒的设备,在刷机后仍保留原有的软件,且为他们所用。
为此他们努力了百年。
但很遗憾,“病毒”似乎是新设备的底层代码……只是眼前的危机让他们不得不暂时接受这份残次品。
七天,可以发生很多事。
譬如星核再次爆发,新的负责人和景元住进了同一家医院。譬如过往被救助者的发声,舆论翻转。
只要特权阶级下定决心,足以让任何一份报告颠倒阴阳。
无罪释放,这是必然的结果。
“我们去哪……丹恒。”
现在选择权移交到了他的手上。留下她?不,现在的情况离开才是最正确选项。
至少对她来说。
“罗浮星核的状况还在可控范围内,你可以去任何地方……老师。”
读出话里的潜层意思,她不再看他,目光放空在车窗外,只说:“实在不混不下去就要回家继承家业……挺好的,实验室又能省一笔开支。”
氛围低迷得让人压抑,他几乎能听见她的头发落在手背的声音。
逃吧?
这声呐喊在心底无限放大。她却先一步堵住了他的话头,“丹恒,我的行李在你那吗?”
“在。”
对话结束。
再见是在当晚的红酒报上——星际和平公司高管和知名星核研究员的世纪婚礼。
明明是她教给他……明明是她说会离开……明明……明明……
而她居然还敢回来?
见他以本相示人,她只顿了片刻,随后直白提出此行的目的。“丹恒,我需要再接触一次那颗星核,确认它的情况。”
“它现在很安全。”茶汤是透亮的绿色,他敛着眉眼没看她,依旧感受到那道视线。
“不,那颗星核有问题,砂金——”
水从杯口洒出来,在土红色的木桌上留下两个深色的斑。他语气平静地打断她未开口的话,
“如果你只为此而来,那么请回吧,罗浮自己可以解……”
杯子在地板上转了几圈,最后撞上鞋面翻出一地的水迹。未尽之言不知吞进了谁的肚子。
后脑勺的头发被椅背的雕花勾痛,他掐紧软垫。大拇指在摩挲他的嘴唇。捻烂一朵春花般,红色几乎要被捣作汁水,顺着她的手指蜿蜒而下。
“丹恒,我想你能理解我。”
闭上眼睛,他无法回答。枝条攀附上他的肩膀。
她爱他,亦不爱他。她不爱他们中任何一个人,亦同时爱着他们任何一个人。除去星核,她的所有情感和爱都将空洞,一无所有。
可他别无选择。
水痕已经干涸,只剩瓷器漆面光洁,清晰的映出他此刻恶行。
花瓣颤抖着落在她的后腰,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是,我理解你。”
沐浴露的芳香气味笼罩了整个房间,绵密的泡沫被热水冲下来,堆叠在脚边。
“明天,我会带你去那。”
“明天?”
她蹙眉,停下了揉搓泡沫的手。水很快带走了旧的,余下仿佛一层亮晶晶的无色糖壳。
垂下眼帘,他错开了视线。
她转身吻上他沾着水珠的睫毛,说:“迟则生变,丹恒,拿上衣服,我现在就可以动身。”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两人拿起手提工具箱上了山。
终于在接近破晓时分抵达了关隘。守卫的云骑虽然疑惑,但也只是多瞟了一眼她这生面孔就放了行。
没在意云骑的态度,丹恒伸手拉了她一把,观察着高度,而后告知:
“再有两个系统时就到了。”
赶路的过程实在枯燥,上了那陡坡,她干脆拉住他单薄衣物的长袖角。“我开始好奇了,丹恒。”
沉默着抽出那织物,他反握住她的手。
“你说。”
“为什么罗浮敢放心把星核丢给你处理?如果景元和你下达了相反的指令,他们会听谁的?”
因为前世封印过星核,所以,
“我是最合适的人,仅此而已,”
地平线上渐渐升起的太阳,光落在雪上,金纱一般,他偏头朝她微笑,说:
“他们不会听我的。”
他从来不是什么特权阶层,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大概就只有特别招人莫名的恨意。人们总对与自己不同的事物感到恐惧,潜意识孤立排挤。
持明是仙舟民中的特殊,而他又是持明中的特殊。
持明们抱团取暖,而他依然没有同类。
预想的失望情绪没在她脸上出现,她揉揉他的脑袋,语重心长,“他们也不听我的。别难过,奖励你听我的。”
看过星核的情况,她咬着指甲在心底把砂金问候了八百遍。
如果把星核比作程序,她要做的就是把进程逆运行。而现在的情况是:进程确实在逆向运行,但有谁动了它的底层代码。从1对应a,变成了1对应不知道什么鬼东西。
开发员纳努克本人来了都得头大。
第八百零一次,建木终于不满意她的骚扰,又往上窜高,比过往每一都嚣张。
“先下山吧。”
望了眼骤然阴沉下的天色,她在树前踌躇片刻,答了好。
才见关隘,几枚巡航矢贴着头皮飞来,丹恒按着她的脑袋堪堪躲过。
云骑在前方列阵,厉呵道:“我等奉命捉拿偷渡犯,对不住了,饮月君。”
两人对视一眼,挑起一团散雪,而后撒腿狂奔。
“回建木那去,丹恒。”
风雪吹得脸颊生疼,她的声音夹着风啸,好像在飘。
他应声:“好。”
注意到身后人脚下了个趔趄,他攥紧了她的手。
“别回头,丹恒,必须回建木那去。”
他停下脚步,仔细观察她的状况。没有外伤,只是嘴唇苍白,她在失温。“这里太冷了,下次……”
“你背我吧,下次就没机会了。”
他说不出反驳的话,如果此时下山,牢狱之灾可免,但那群政客绝不会允许她再靠近星核。一旦他无法做到这点,于她而言,他就完全失去了利用价值。
无论她是否能达成心愿,他们得尽快下山。
他无言托住她的腿弯。
才动作,就听见她的声音:“我会恨你的,丹恒,现在下山,我会恨你的。我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你说过会听我的,丹恒,拿上工具箱,我必须到建木那去。”
他只得咬咬牙转身继续向上。
向上。向上。
已经看见建木的主干,白茫茫的视线中突兀出现一点红,他猛的刹住。血顺着她的手臂,从握紧的拳头缝里滴下来。她受伤了,什么时候?
以百年前的认知,除非箭会回头,否则她不可能受伤。可现今的箭……
“巡航矢,”她扯出个笑,松开拳头,失去阻力的液体登时泼了一地,“已经没有选择了……老师把它交给我……最后,至少让我把它交付给最值得信任的人手里,好吗丹恒,答应我。”
他当然清楚“它”是指什么。
此前触摸到建木星核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明白,解开乱序字符串的最佳方式,就是另一正确的密码本。
此前成功过的人已经逝世,现今唯一的正确答案……在她身体的那颗星核里。
摸黑猜测密码不是最快的解法,但无疑是最优解。他们本可以慢慢尝试的,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他们总能摸索出正确答案。他甚至想过,就这样一辈子也可以。
可为什么她宁愿死都要选择上山?
不信任。
或者说……她根本没想要等待他给的那个可能。为了追上她老师的脚步,她愿意赴死。
后肩的创口几乎打湿了她整个背部,失血过多,能熬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你不该把箭拔出来的。”
可不把箭拔出来他就一定会觉察到她的状况,他不可能上山。这根本是个伪命题。
她仅是牵动嘴角,
“别让我死得太痛苦。做得到吧,丹恒同学……”
星核,建木,她,他有条不紊地处理完了一切。风雪终于停歇,他仰起头,最后一片雪融化在他的眼眶里。
勾起人心的欲念,诱使他们失去理智,为争夺它而互相残杀,也是星核的为祸手段。而方才触及那颗星核,他再次看见了她,她亲吻他,试图攀附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