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眼前这位医生似笑非笑的眼睛,工藤新一只从中读出了一句话——“让你当初跟我分手,这回好了,落我手里保准让你变成左手六右手七左脚拐了右脚踢的,脑残。”
谁知道随便挂个医生的号能挂到自己前男友头上啊!早知道这样,他就是在家里疼死!也绝对不会贪近来这家医院!
“工藤新一。”
黑羽快斗往上提了提口罩拿着听诊器让人给衣服撩起来,小病号抿着嘴瞧着他,刚从椅子上起身想跑就让人按了回去,要素警觉的工藤新一立马护住衣服,攥着小拳拳一脸“你不要过来呀”的惊恐。
“我跟你说,我们俩分手了,你不能对...
“我跟你说,我们俩分手了,你不能对我……”工藤新一羞赧的把自己缩的快看不见,“就是……你,不能……强人所难。”
戴好听诊器的黑羽医生没拿他的反抗当回事,拎着衣服下摆就把听诊器按了进去,给人冰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没听两下,黑羽快斗就把听诊器拽了下来套在了脖子上,工藤新一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气还没松到底,只听那人用他独有的贱兮兮声线道,“心率直达135,不会对我心动了吧,前男友?”
工藤新一极力安抚着快跳出胸腔的小心脏,磕磕巴巴的解释,“……我,紧张。”
医生弯弯眼角,没回话,“什么症状?跟以前一样?”黑羽快斗翻出他的病例本本,往上面潦草的记录着什么。
“没有,这次比以前疼。”
“有没有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从前的性巜爱中被医生多次教导不要吞下米巜青液的工藤新一眨眨他单纯无辜的大眼睛,“我又没有男朋友,怎么能吃到不该吃的东西?”
黑羽快斗“……”了一阵,暗自佩服自己的传教能力,“我是说辛辣刺激的食物,酒精辣椒什么的。”
工藤新一头摇的像拨浪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头两天我感冒,烧退不下去,小区里的医生开了三天的药,然后吃到今天胃就疼了。”
“药带了吗?我看看。”黑羽快斗把笔放下,垂着眸子反思自己的教导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以至于工藤新一摆着他一个正牌医生前男友不问,直接到社区小诊所抓药。
“药没带,但是我记得长什么样。”工藤新一胃好了些,整个人看着有了精气神,看着前男友笑,“一个忘了什么颜色的胶囊,四个绿色的片片,甜甜的,还有一个大黄色的药片和两个小黄色药片以及三个小白片片……”
黑羽快斗越听头越疼,“工藤新一,你没跟他说你的胃可能接受不了这么多药同时作用吗?”
“啊?这个还用说吗?”
“……”废话,你以为人人都是我呢?
“基本可以确定是吃药吃伤了,”他又在纸上画了两道,折好递给他,“去抓药,把你那个咖啡给我戒了,说过你多少回了不听,那辣条也别吃了。”
工藤新一还是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黑羽快斗无奈又宠溺的叹了口气,“没有苦的,去吧。”
这回工藤新一冲他露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拿着小药单离开了,黑羽快斗坐着愣了半天才想起叫下一个号——工藤新一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他,那胃不可能是只是吃药的吃伤的情况,他敢打包票,这人绝对没有在分手期间好好照顾自己。
上午刚说完,没到八个小时忘干净了是吧?
黑羽快斗决定给不听话的小孩儿长长记性,那人一见他就僵住不敢动了,眨巴眨巴卡姿兰大眼睛,满脸“这只是巧合”的神情。
“呦,挺热闹,请我两串?”黑羽快斗给车钥匙往桌子上一撂,工藤新一没什么事,倒是给见惯了这架势的服部平次吓够呛——曾经,也是这样一个团建,黑羽快斗出现之后,他杯子里的酒就没断过。
那天晚上,他胆汁都要吐出来了,然后发誓,以后喝酒,绝对躲着工藤新一的男朋友!不过分手之后,俩人就放心喝酒了。
工藤新一委屈的看着他眨眼睛,“……我可没有喝酒哦,不要造谣。”
黑羽快斗笑里藏刀的点点头,就着他的手,从烤签上撕了块肉下来,“嗯,麻辣羊肉串。”
原本不遵医嘱就有些心虚的工藤新一一把给肉签子塞到了他的手里,“你想吃送你了,我先回家了!”
说罢,逃之夭夭。
当然,身为警官的良好素养也知道一直有一辆车尾随在他的后面,他还特意放慢了车速等着后面那车过红灯。
到了家门口,工藤新一一个倒车入库然后……站在车库门口等着那辆车停下。
“怎么还尾随患者回家呀,黑羽医生。”
黑羽快斗给车上了道锁,“想看看你平时都干了什么,您那胃至少俩月没吃早饭了。”
“你不在家又没人给我做。”
一句话给黑羽快斗准备的已经到嘴边不吐不快的三千字谴责小作文直接塞回了肚子里。
其实分手后工藤新一有后悔的,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黑羽快斗爹系男友管的有点多又有点碎嘴子嘛,优点还是很多的,但是……要让工藤新一这样的要面子真汉子去找前男友复合确实是有点天方夜谭了。
工藤新一一边往楼上走一边逗他,“你不会还尾随别的患者回家吧?”
“……没有,我想起来有东西落你这儿了。”
“呀!”工藤新一故作惊讶的捂嘴,把上层的声控灯都震亮了,“有的人当初走的那么干净一尘不染片甲不留的,还能有东西在我这儿?”
黑羽快斗拿他没辙,晃晃手里新买的小蛋糕,“心落你这儿了,过来讲和。”
——完——
“名侦探,等一切都好起来,一起去看樱花吧。”
(悄咪咪搞点病弱
老大看着我,淡淡开口:“床上什么话都说,只会害了你。”
此话一出。
不仅我寂静了。
虎视眈眈围着我的二十几个打手,也都寂静了。
众人看我的眼神。
开始变化。
从看叛徒。
转换成了看嫂子。
男嫂子,也是嫂子。
我被吊在那里,沉默很久。
我仔细回忆,认真思考,斩钉截铁。
“不可能,昨晚你把我按在床上时,明明把我的嘴给封起来了。”
方云深挑挑眉:“哦,对。”
说着,他平静地往宽大的椅背上一靠,抬手一示意。
“关系暂且不论,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
我顺着他手的动作一抬头。
一眼看到,有两个打手抬着一大堆刑具,走到我旁边。
什么鞭子刀子斧子凿子。......
什么鞭子刀子斧子凿子。
我只是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浑身紧绷。
果然,我还是觉悟不够。
身为一个入职第三个月,就被委以重任的大冤种。
我现在的觉悟程度。
真的已经是我努力后的结果了。
其实这事儿,也怪不得别人。
要怪,就得怪方云深领导下的涉黑势力,实在太强了。
不但强,这人还心思缜密,一双眼睛不是探照灯,胜似探照灯。
从前派去的卧底,无论伪装得多好,都是去一个揪一个。
当天去,全都当天被打包送回了我们大门口。
无一例外。
这就直接导致。
我们但凡派出个人。
他都眼熟。
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把我这个绝对脸生的新人。
给丢了进去。
我三天速成了一下小流氓做派。
然后就硬着头皮上岗了。
当我染着一头黄毛、穿着个老头背心、一边抖腿、一边转着打火机,走进方云深办公室时。
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面对这样一个人形叛徒扫描仪。
我慌啊。
就算他长得人模狗样的,特别有欺骗性。
我也还是慌得一批。
于是我只能继续,更加卖力地抖腿。
还吹了个流氓哨。
我觉得我真的很努力。
他莫名轻笑一声。
然后点点头:“行,留下吧。”
卧槽?
这么容易的?
敢情我这速成的效果,还不错哈?
我喜孜孜地等着他开口,让我先去基层开始做起。
我做好了冲到一线,去浑水摸鱼的准备。
我要用我精湛的演技。
把他们什么罪恶交易,什么械斗火并。
都给他们搅黄咯。
谁知道,方云深淡淡开口:“从今天开始,你在我身边,干干秘书的活。”
……嗯?
正在抖腿的我,疑惑地上下扫视一下自己。
然后手指对着我的脑门子一指。
“我、我啊?”
他还没表态。
他的二三四五六把手们,就都目瞪口呆,纷纷劝阻。
“方先生,这个叶舟刚来,背景虽然还算干净,但是说到底还不是知根知底,让他在您身边,实在太危险了!您看,要不要……”
我含泪点头。
是啊!
留我在身边多危险啊!
应该让我从基层开始做起啊!
谁知道,方云深一边漫不经心地点头,一边冷冷抬眼。
那个眼神,充满了无声的震慑。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在场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于是我就这么含泪。
直接一步登天。
成为大家眼中的“明明没什么实力,还没有根基,但是一来就天龙人待遇的小白脸”。
我那叫一个泪流满面。
没办法。
既然要在这位大佬手底下讨生活。
那我就只能充分发挥我的聪明才智。
还有我的演技。
慢慢服众。
但是,我是个循规蹈矩的好同志。
我的流氓姿态,是三天俗称的。
这根本没法改变我的肌肉记忆。
于是在第二天,当方云深和一个外来大佬谈判时。
他随口一喊我:“叶舟,倒茶。”
我下意识打了个敬礼:“有!”
那个瞬间。
空气都凝滞了。
外来大佬:“Excuseme?”
方云深对我勾勾手。
我还僵在那里。
他直接一伸胳膊。
只听“咔嚓”一声。
就给我把手腕子给卸了。
……
当晚,他一边给疼得咕涌咕涌的我,利落地接上手腕子。
一边微笑着说:“管好你的各个零部件,少做不该做的事,知道了?”
知道知道。
当然知道。
毕竟我现在,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但是他既然没追究,那就说明,他没怀疑我对吧?
真不戳。
看样子,我的演技,还是过硬的嘿。
我于是在我的演员守则上,记下了第一条。
“不要打敬礼”。
次日。
站在方云深办公桌前的我。
眼睁睁看着他,把我花了一整天,写出来的文件,面无表情地给撕碎了。
我结结巴巴地问:“不是,方先生,为、为啥啊?我觉得我写得挺好的啊。”
方云深,冷冷地:“标题二号方正小标宋,正文方正GB2312仿宋,固定值28磅,还以‘要求领会深刻、贯彻落实’为结尾。”
呃……
我能说……这是我的……肌肉记忆吗……
我沉默一瞬。
迅速思考。
谄媚搓手。
“这个,方先生,我为了提高我的服务……啊不,伺候水平,所以我特意上网进修学习了一下。”
“网上的东西,您也知道,肯定是条几那一套的多啦。”
“您别生气,我这就去重新学习,重新精进……”
话音刚落。
只听“咔”的一声。
他又把我的手腕子给卸了。
……行吧。
一回生二回熟。
也的确,疼痛,可以有效治疗我的肌肉记忆。
于是,在已经记不清我的手腕子被他卸掉多少次后。
我的卧底守则,已经洋洋洒洒,记了四百多条了。
两年过去。
我俨然已经成长为,一个完美的卧底。
做事天衣无缝。
伪装滴水不漏。
平时冷酷无情。
我这个天才,把方云深这个在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佬,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四百多条。
我竟然还活着。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我的演技骗过了他,他根本没怀疑过我是卧底!
但是,事实证明,我还是年轻了。
因为我发现。
这人好像,馋我身子。
昨晚上的情况,说起来还是挺简单的。
那就是,我明明领了一个要去把人毙了的命令。
但是我却把人给放了。
我在码头,目送组织的好同志离开时。
一回头。
就对上了一溜黑洞洞的枪口。
二把手带了十几号人,来了个人赃并获。
尽管我安排的后手,制造了一个炸沉船的假象。
但是二把手还是把我拎到了方云深面前。
把来龙去脉,说了个一清二楚。
方云深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那么多枪指着,我心口发冷,只能强装镇定。
他一挥手,示意他们放下枪。
“我身边的人有问题,那我当然不能姑息,得亲自查清楚。”
他一把将捆成粽子的我扛起来。
我以为他会带我去审讯室。
谁知道,他竟然是一脚踢开他的卧室门,将我径直摔到了他的床上。
我是个审核。
非常保守的那种。
每天都在狂毙八百篇擦边描写。
最近,一个名叫法外狂徒张三的作者,极大地加重了我的工作量。
原因无他。
这个张三,实在太他二姨妈地能写了!
日产不低于九篇,速度又快,质量又高,车速又快。
我每天毙得,都很干脆。
但是这位张三,他还特别爱改文。
特别爱重传。
特别爱申诉。
特别能改得在过审与不过审的边缘线上,左右横跳。
我的工作量,暴增。
我的工作难度,也暴增。
今天,张三像是发癫一样。
并且,全部都改得,色胆包天,法外狂徒。
我面无表情地统统全毙。
他于是又上传了一篇。
打...
打开一看,只有寥寥数字。
“你给老子等着。”
我等啥啊。
你又不知道我是谁。
我打了个哈欠。
下班后,我疲惫回家。
坐电梯上楼,刚一出电梯,我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
总觉得……仿佛有人在看我。
我谨慎地四下一转头。
并没有人。
应该是错觉吧?
上班上得都神志不清了。
我一边这样想,一边掏出钥匙来开门。
门刚拉开。
忽然,身侧一股大力袭来!
我猝不及防,手中的钥匙“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我大惊失色,急忙抬手格挡!
然而下一刻,我就被那个人攥着肩膀,一把按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走廊灯坏了,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
脑中顿时浮现出各种各样的杀人案。
我浑身汗毛倒竖,吓得乱哆嗦,直接高声大喊。
“好汉饶命!你要啥,我都满足你!”
他靠近我。
阴恻恻地说了一句:“我要过审。”
嗯?
啥玩意?
我忍不住露出了“是我聋了吗”的表情。
然后眯着眼睛,凑近过去,仔细看男人的脸。
我这人,有点近视。
到了这种光线昏暗的地方,更是难以看清东西。
于是我只得把我的脸,直接怼在他的脸上,仔仔细细地看。
他却忽而一愣,一把将我甩开,侧转过脸去。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在特别靠近他的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他的耳朵,瞬间红了。
他揪着我的衣领子,一把将我甩进我的房子里。
然后砰的一声,反手将房门甩上。
我脑中灵光一闪。
我连忙大喊:“我知道了,你是张三!法外狂徒张三!”
他冷哼一声:“有点脑子。”
然后反手开了灯。
灯光照射下,我看清了这位张三的真容。
身姿挺拔,面容俊美,甚至还带了几分正气。
一身名牌,贵不可言。
好家伙。
张三,我之前一直以为,你应该是一个响当当的老色胚。
结果你长得这么正经。
正经得就跟什么正经小说里的高岭之花一样。
我不由得痛心疾首。
张三同志,你长这样,你干点别的什么不好,要来写这种不堪入目的东西。
可能是因为我的面部表情,太过于传神地表达了我的心情。
张三同志看着我,忽然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
这个笑。
顿时让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因为,他这副模样,让我立刻想起了一个人。
那就是,在我小的时候,一直跟我不对付的,一个邻居家的孩子,方涯。
我,长得一脸轻佻挂,但是从小就循规蹈矩,特别听话。
他,长了一张沉稳脸,但是从小就离经叛道,上房揭瓦。
我们俩因为十足的反差,所以经常被互为邻居家的孩子。
我爸妈和我说,你看看人家方涯,多有创新精神,多有活力。
他爸妈和他说,你看看人家沈序,多么老实本分,多么乖巧。
这就直接导致,我俩看对方,越看越不爽。
越长大,越被比较。
越比较,越是逆反。
然后我们就见面冷嘲热讽,背地大声辱骂。
直到上大学,终于分道扬镳。
上大学后,在不同的城市。
毕业后,又各自做着社畜。
现在好了。
老冤家重逢,我成了审核,他成了法外狂徒张三。
我不由得鄙夷道:“你好好一个人,怎么走上这个路子了?”
他面无表情地说:“你没发现,那些小说的原型,都有着同一个特点吗?”
我……
他这么一说,我才回忆起来。
的确,他笔下的搞簧色对象,无论是几p,都有着同样的性格特征。
那就是。
受,长得轻佻俊美,内里安静如鸡。
颇有点似曾相识的意味。
我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我咬牙切齿地:“你夹带私货,你不要脸。”
他冷笑一声:“你一篇都没让我过。”
我指着他鼻子怒斥:“你公仇私报,你不要脸。”
他继续冷笑:“你一篇都没让我过。”
我直接抬高声音:“你把我写得跟个绝世丝凹零一样!你不要脸!”
他也抬高声音:“你一篇都没让我过!”
好吧。
的确如此。
毕竟我这个人,保守。
就算他把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全删掉了。
全改成了“获得生命的大河蟹”。
我也都给他毙了。
宁可错杀三千,不能放过一个。
毕竟他是法外狂徒张三。
我凛然道:“今天,我沈序就是死,就是从这里跳下去,我也绝不可以受你一星半点的威胁!不给你过,就是不给你过!”
“你写的那些东西,不合理!没有半点合理!我凭什么给你过!”
他抿着唇,皱着眉,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我以为他要发火了。
谁知道,他却忽然微笑起来。
眉眼都舒展开来。
笑得非常和颜悦色。
我却看得毛骨悚然。
不知道为啥,我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一边扯开领带,一边走近我。
“不合理?”
“没有调查,没有体验,就没有发言权。”
“所以今天,我来亲自送体验。”
他直接揪住我的衣领子。
扣住我的后脑勺。
然后就是一个爆亲。
我:?
/破镜重圆
/成年人的幼稚爱情
《道是无情》
——在大海和你的脸庞之间,没有人想成为雪
01.
工藤新一是被一阵略显急促的敲门声闹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视线还有些模糊,是几乎彻夜未眠的困倦感带来的影响。门铃又响了一声,他恍惚地站起身,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就这样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茶几和地面上散落着关于案件的资料纸张,他也顾不上在那其中找出自...
工藤新一是被一阵略显急促的敲门声闹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视线还有些模糊,是几乎彻夜未眠的困倦感带来的影响。门铃又响了一声,他恍惚地站起身,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就这样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茶几和地面上散落着关于案件的资料纸张,他也顾不上在那其中找出自己的拖鞋,光着脚就从木地板踏上冰凉的瓷砖地,然后飞快地跑向门口。
门外出现的是房东明显不再和颜悦色的脸,但貌似是看见了工藤新一这幅疲惫的模样,那不悦的气场又理解般地逐渐淡去。
“又通宵查案了?”房东太太这么说着,表情也添上些许以往的和蔼,“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不要这么折腾自己的身体啊。”
工藤新一微笑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抬手整理自己凌乱的头发:“以后会注意的。”
他稍微顿了一下,开始注意自己的语气:“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房东太太摆了摆手:“忙糊涂了?你忘了我前几天跟你说,有新的租客要来了。”
工藤新一这才想起来,前几天房东太太的确是说过这件事,他虽然还在读大学,但为了方便查案,所以专门在学校附近找了个实惠的租所,而这个地方实际上是两人制。工藤新一回头望了一眼自己房间对面那一直上着锁的房间,收敛起了散漫的身形,把身上这件一夜没换导致现在皱巴巴的衬衣也理了理。
“已经到了吗?”
“在楼道里等着呢。”
工藤新一往房东太太的身后瞥了一眼,发现昏暗的楼道阴影内的确是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初步看起来也是个男性,估计也是周围的大学生,生活方面应该不成什么问题,但是以后自己不能光明正大占用客厅堆放资料可能有些麻烦。
这么想着的时候工藤新一抓了抓后颈,转身意欲回到客厅:“那麻烦稍等一下,我真是忙糊涂了,客厅现在太乱了,容我收拾一下。”
而房东太太立刻阻止了他。
“别了别了,你还是快把人迎进去吧,他可是在这等了你很久了。”
工藤新一顿住脚步,有些歉意地往房东身后那个已经应声往这边走来的新房客看去:“那……请进。”
他和房东同时欠身让开了一条宽敞的道路,行李箱的滑轮在地面上拖动的声音与踩踏在水泥地上的脚步声同时响起,工藤新一先看见了那人穿着的黑色休闲裤,然后顺着屋内打出的光线一路将视线往上移动。
“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乱,我马上就去收……”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混沌的像是有浆糊在其中搅扰的脑子在这一刻顿时清醒成比当初与组织对决时更绝佳的状态。
来人的眼眸将廉价的白炽光倒映成山峦间初升的太阳,那其中更是承载着高山顶上神秘而沉眠的静谧湖泊。
房东太太丝毫没有察觉到工藤新一如遭雷殛的表情,反倒自顾自地惊讶起来:“这么一看,你们长得还真像,是远房亲戚什么的吗。”
而这个时候来人开口了:“不是。”
黑羽快斗这么说。
“才不是这种随便的关系。”
工藤新一无意识蜷起手指,把本就不整齐的裤缝攥得更皱。
房东也并未感受到两个人之间暗潮涌动着的氛围,她又交代了些什么,工藤新一一句都没有听清,空气中的震动是他耳鸣的听觉中最为清晰的声响,而直到房东太太离开许久,面前的黑羽快斗又不知为何一言不发也没有任何动静,他才有些狼狈地抬起头,在一半阴影一半清光的夹缝中对上那人平静中暗含汹涌的眼眸。
才不是那样随便又肤浅的关系。
工藤新一无声地败下阵来。
他从不会宣称自己可能忘记——
他们本是被命运交织在一起、注定要缠斗至世界尽头的宿敌。
他们更曾经是,那般情愫交融、爱意相缠,发誓要携手走到生命终点的恋人。
02.
在工藤新一这么多年的办案生涯中,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而如果给他一个机会遇到一次,他觉得自己也永远无法演练到完美的程度,依旧也会是像现在这样,是全警视厅估计都不会相信的名侦探工藤新一居然也会遇到的束手无策。
距离黑羽快斗面无表情又一言不发地拿钥匙开启工藤新一对面房间的那扇门并且又立刻关上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期间房间内陆陆续续地传来了收拾行李的动静,让工藤新一意识到,对方不是在跟自己开什么玩笑,而是真的打算住下来。
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很久,二十分钟前他刚把满目的狼藉给收拾干净,毕竟黑羽快斗进门之后脸上唯一有点改变的神情就是在视线扫过客厅的时候。但是此刻他把厚厚的一沓资料抱在胸前,六点睡八点又被吵醒的疲惫感叫嚣着在身体各个部位作祟,他却不怎么敢走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只能把头靠在还算柔软的沙发靠背上,手指在纸张边缘来回摩挲,借此来勉强保持自己的清醒。
不敢回房间的理由也很简单。
在一定程度上他太了解黑羽快斗了,要论黑羽快斗成为他的新房客这件事,服部平次那个恋爱傻子都不会觉得这是巧合。
那个人在自己认定的事情上有着近乎偏激的执着,要论这一点,自己也和对方是同类,所以他才能格外理解黑羽快斗的心情。
理解黑羽快斗,作为被分手方的心情。
也许是因为自己难得一次在感情方面的事情上占据了主动权,所以工藤新一很少会去想如果当初提出分手的那个人是黑羽快斗会怎样,他在这类事情上远远不如黑羽快斗勇敢坦荡,而在此刻他才第一次去思考起这个问题,然后有些厌弃地得出结论——如果是对方选择结束这段关系,那么自己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选择尝试主动挽回什么。
这段感情中或许不确定的因素太多太多,但唯独一点工藤新一可以断定,如果有一天他们终将要分开,那个理由永远不会是因为「不爱」。
不敢回房间的理由也很简单,只是他单纯的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黑羽快斗罢了。
他想着按照曾经那个人带给过自己的无数惊喜,也许在自己还没走到房间前那个人就会终于打开那扇紧闭的门,在狭小的过道间迫使两人面对面,他的力气没有对方大,再加上总是无意识滋生的心虚,他大抵也反抗不了黑羽快斗任何可能因为情绪偏激而做出的事情。
无论是什么,都不是他在眼下这个情况、如今这个阶段敢于面对的。
工藤新一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这个模样愧对整个警视厅对自己的期望。
也许是因为思绪太过繁乱,再加上虽然被强行抑制却依旧不断翻涌而上的疲惫感,不知不觉间工藤新一就靠着沙发阖上了双眼,偶尔一个激灵醒过来几秒,又像是无法思考什么都反应不过来般倒了回去。
然而即使是这样,那道微小的开门声还是完整地窜入了他的耳朵,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听见脚步声的时候还是晚了几秒,工藤新一摆正自己的坐姿,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来缓解疲惫激发清醒。
黑羽快斗终于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他没有偏头,只是从眼睛的余光里看见了那个身影——黑羽快斗还穿着他进来的时候穿着的那套衣服,手上正拿着些什么,然后他从工藤新一的面前走过,却也是目不斜视完全没有看他,表情也是淡淡的,这个时候工藤新一才发现对方手上拿着的是一个水杯,然后对方在餐厅停下脚步,把水杯摆上了公共的橱柜。
工藤新一飞快地往那边瞥了一眼,心情顿时复杂得犹如万只蚂蚁爬过,细密而急促的尴尬飞快地掠过,徒留不可名状的颤抖。
那个杯子他再眼熟不过了,是当初两人虽然互相表示不搞小女生的那套,却还是口嫌体正直买下来的情侣杯。而更加难以言喻的是,那套杯子中属于自己的那一个,此刻也正好好地摆在橱柜上,里面还装着自己昨晚倒的象征自己还一直在使用的半杯水。
虽然这个举动在他看来有些不齿,也知道这其实对黑羽快斗而言没有任何作用,但他还是在回到房间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房门给反锁了。
他把资料往书桌上一扔,也不再理会外面有什么动静,爬上床把被子往头上胡乱一盖,就因为疲惫感已经到达极限而瞬间进入了睡眠。
再次醒来的时候又是因为一阵吵闹的动静,工藤新一在烦躁中起身的瞬间只迷迷糊糊地想,原来自己的起床气还是蛮严重的。
“你好,我是工藤新一……啊,是中森警部啊。”
“请问有什么事吗。”
两个杯子上不同图案合成在一起的那个月亮几乎刺伤了他的眼。
工藤新一愣愣地回过头,看见了站在走廊过道那头的阳台上,安静地收拾着自己物什的黑羽快斗。
啊,不对。
现在不能叫黑羽快斗,而是名正言顺的怪盗基德。
那个少年穿着那套在黑夜中不合常理的白色礼服,将一堆花花绿绿的道具以工藤新一看不懂的手法装进自己的口袋,窗帘是拉着的,只留下一道被风吹起的缝隙,艰难地透入一丝夕阳的余光。
那光线像是在怒放,隔着窗帘工藤新一也能感受到那份张扬。
而正好这个时候黑羽快斗朝着他转过头,优雅而孑然地带上那完美隐藏了自己身份的单片眼镜。那道顽强的光芒恰好落在他的单片眼镜上,反射进工藤新一的眼里,带着令人颤抖的色彩和温度。
红光灼灼,倒映在黑羽快斗如海洋湛蓝的瞳孔,像极了工藤新一不敢触碰的,通透宝石里盛放的烛火。
03.
站在高楼之下,仰望这无风无波的月夜的时候,工藤新一意识到,这是和黑羽快斗分手之后,他第一次来到怪盗基德的警备现场。分手的理由从来不是因为侦探与怪盗之间的立场问题,他从不认为怪盗基德是无罪的,但他又是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人的母亲与管家之外,最清楚黑羽快斗究竟拥有着多么纯净的灵魂的人。
交往的时候,之所以不向警方提供什么帮助,大抵只是为了不把抓捕现场变成某种情趣。分手之后的不予现身,也算是他唯一能给予对方的也许微不足道的关切。
工藤新一当然知道对方是故意的,仗着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氛围,大摇大摆地揭露着自己身为怪盗基德的事实,就好像生怕工藤新一忘记了似的。
以前怪盗基德行动之前,黑羽快斗总是打趣他,没有你在的现场,魔术都不那么有趣了。
然后他就会顺着黑羽快斗的意思回应对方,像我这种总忍不住想要拆穿魔术手法的人,不应该是你们魔术师最讨厌的类型吗。
黑羽快斗闻言总会笑得很开心,就好像这是他最期待的满分回答,虽然工藤新一不知道这有什么可高兴的劲,但他并不会驳了恋人的面子。然后他们会在分别前交换一个吻,工藤新一让他注意安全,然后在电视上看见对方平安脱逃的身影忍不住无奈地笑笑。
不该在这种时候想起那些陈年旧事的。
工藤新一叹了口气——他发觉自从今日再次见到黑羽快斗之后自己这个举动就平白地增多了——而身旁的中森银三也注意到了他貌似有些不在状态的神情。
“怎么,连你也解不开吗。”
工藤新一闻言立刻收敛起心绪,摇了摇头,继而通过分析解读出了这份预告函上的隐藏着的讯息,中森银三耐心地听完,一如既往地开始斥责怪盗基德的装模作样和象征性质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按照工藤新一的推理开始部署警力。
而工藤新一没有说的是,怪盗基德在这份预告函上第一次玩了对方以往从来不屑于的藏头把戏,那一字一句连接在一起,凑成的赫然是一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主语秘而不宣。
工藤新一想,那个人果然还是太了解自己,他想要给自己挖坑,自己没有一次不是乖乖跳下去的。他也不止一次的不甘承认,也许黑羽快斗就是要比自己聪明些许,他没有一次走在对方的前面过,他总是望着怪盗孤高而傲寒的背影,月光也从不来不配被冠以灿烂这个形容词。也许唯一的一次,就是由他提出分手的那一次,但他也没有因此而领先,他只是割断了悬崖之间的绳索,两个人随即隔着厚重的空气并肩而行。
那只是由镜面分化出的两个世界。
只要一方伸出了手,他们终究会在分割的尽头互相触碰到彼此。
该说是默契吗,即使这个答案是如此显而易见,他们也谁都没有主动迈出那一步。
工藤新一在黑暗中盯着宝石存放的方向,心里却忍不住想,原来这家伙现在的习惯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而现场恢复光亮的时候,所谓被安稳存放的宝石就如理所当然般的消失了。
工藤新一抬手抚了抚后颈,他的手指触到了衣领上的某个小物品,却也只是微微顿了顿,没有多作什么反应。然后他对上中森银三望过来的视线,缓缓开口道:“按照目前的部署,十分钟之后,怪盗基德会逃离这栋大楼,借以西侧的那栋大楼作掩护离开,警部你可以安排人手先去外面等候了。”
即使是恋人,面对怪盗基德的案子,工藤新一也从未放水或者谎报过,如今便是更加没有立场。他的推理不用黑羽快斗告知就一定是正确的,中森银三也不疑有他,带着部下风风火火地离开,然后他就在瞬间变得鸦雀无声的现场中,缓缓抬步走向了突然恢复运转的那台电梯。
到达顶层的电子提示音响起,工藤新一走出去,推开那扇本该上锁的门,看见那个白色的身影逆着月光孑然伫立的时候,才发觉自己面对着怪盗基德的扑克脸,似乎要比面对黑羽快斗那张藏不住心思的面孔来得平静的多。
气氛不算太尴尬,于是他开始想自己该说些什么。
他们都拥有两幅面孔,只不过其中一人已经成为过去式,另一个仍是现在时。曾经身为江户川柯南可以跟对方说出的话,工藤新一却不能轻易地说出口,而本该以工藤新一的身份对黑羽快斗所说的话,也不该逃避般地吐露给身为怪盗基德的面前人。
而最后还是怪盗基德先开的口,就好像是他一贯奉行的绅士守则。
就好像是黑羽快斗从不舍得让工藤新一为难。
“好久不见。”
怪盗基德说出了他在预告函上已经传达过一次的话语。
“名侦探。”
他叫的是这个称呼。
工藤新一却不觉得违和,黑羽快斗也喜欢叫他名侦探,好像是某种恶趣味的习惯。
而他终于迎上对方在阴影之下晦涩不明的目光,回应着开口:“好久不见。”
“——怪盗基德。”
04.
唤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工藤新一还有些恍惚,记忆中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称呼过对方了,但他还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怪盗基德的人之一,他知道这在某种程度上能够影响对方,因为他从不会用这个称呼去叫没有伪装的黑羽快斗。事实上,从心底深处而言,他并不喜欢这个称呼,他不喜欢这个让黑羽快斗痛苦的、又注定会生生横亘在他们的未来之间的称呼。
怪盗基德的确因此而动摇了,他在风中看见对方隐忍着颤抖的身体,但他想,那估计更多是出自失望和愤怒吧。
但是怪盗基德的扑克脸总是完美的,即使有一瞬间的失态,他也绝对不会让这种状态持续下去。工藤新一能感觉到对方的气场在一瞬间就发生了改变,不似曾经他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的冷冽,而是如同此刻四月暖春的清风融雪。
“名侦探就不好奇吗。”怪盗基德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亲切的笑意,“为什么我会在今天想要约名侦探出来见一面呢。”
工藤新一知道对方已经足够给自己面子了,他总是心虚的那一方,毕竟是自己提出的分手,还是不顾对方的失望、又兀自没有给出理由的离开。他也知道希望用这种方式来探究答案的黑羽快斗几乎是放下了自己所有的自尊,他不该就此践踏。所以工藤新一想,那些亲朋好友们总在戏称自己情商低,不是没有理由的。
他有些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抱歉,基德……”
“我不太想知道那个答案。”
他答应了来赴约,却不代表着,他还是那个习惯了和对方玩推理游戏的江户川柯南。
又或许是内心深处被隐藏而放大的自私,他只是单纯的,单纯的,想以这种形式来见对方一面罢了。
屋顶上的气氛又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改变,或许风也改变了方向,或许光也敛去了锋芒,或许他的逃避就是大西洋上空的蝴蝶扇动翅膀,经久之后,引起的滔天风暴无处安放。
工藤新一始终闭着眼,只是在某个瞬间,本能地感受到面前飞来了什么东西,他下意识抬手接住,冰冷而光滑的触感告诉他那是怪盗基德今晚的目标宝石。
而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怪盗基德理所当然地已经不在屋顶上了,他抬眼看了看手表,发觉离自己告诉中森警部情况才过去不到三分钟,他无奈地笑笑,知道这一次的情报错误大概是会被中森警部痛骂了,但是那颗宝石不算尖锐的棱角蹭在他的掌心,不知为何疼痛得像是血流不止。
他突然不想那么早回家,于是他破天荒地跟去警察局做了笔录,在中森警部没好气地指责他的推理差点妨碍公务的时候,他也只能虚心地认错道歉。
直至夜深了起来,气温也逐渐下降,出门的时候他只穿了件衬衣加上单薄外套,走在路上夜风灌进袖口,会感受到难以忍受的寒意。偏偏这种时候他又想起了那个怕冷的怪盗,对方今晚穿的也没比自己厚多少,不知道现在好好回到家休息没有,晚上刮那么大的风,那家伙还要迎着寒气在高空飞行,会不会就此感冒。
想到最后他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家门口无端叹了很久的气,他无声无息,连楼道的声控灯都没有因他亮起。
什么时候回自己的家还要这样胆战心惊了。工藤新一觉得无奈,却又飞快地把这种无稽的念头抛出脑海,随后掏出钥匙扭开了门锁,这动静终于是唤醒了一直沉睡的廊灯。
不出所料的是黑羽快斗已经回来了,但出乎意料的是对方此刻竟然坐在客厅沙发的正中央,目不转睛的神情应该是在看电视,工藤新一进门的时候对方也没有瞥过来一眼,他站在玄关口换鞋,听见电视里新闻播报的声音,说的正好是今晚怪盗基德的行动。
他几乎是吓了一跳,怎么也没想到黑羽快斗竟然真的会在这种时候主动起来,他前进的惯性没刹住,便只好硬生生后撤,步伐一个不稳,就这样靠上了走廊的墙壁。
黑羽快斗的眸色好似暗了暗,在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中,他看见对方突然抿紧的下唇。
对方伸出的手在此刻突然变得有压迫感起来,黑羽快斗也顺势朝着工藤新一的方向前进一步,工藤新一背靠着墙,再退无可退,便只好偏过头,试图从视觉上缓解空间上的压力。
而黑羽快斗的手一直在向他伸出,大概是朝着他侧颈的方向,工藤新一攥紧了拳,有些混乱地想着,如果对方是终于按捺不住想要强吻他什么的,他倒不一定会拒绝,毕竟那大抵是自己欠对方的,而那也比现在两人之间古怪至极的氛围要强。
但是黑羽快斗的动作很快,他也许是用上了魔术师十成十的技巧,工藤新一只感觉到对方的手在自己的侧颈飞快地掠过,刮起的风好似还带着外界夜间的寒意。对方的目的地是自己后颈的衣领,黑羽快斗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工藤新一犹豫地抬头望向对方,发现黑羽快斗手上拿着的赫然是他一早就发现被放置在这里的窃听器。
他们的皮肤与皮肤之间最近不过毫厘,却最终没有触碰到一起。没有亲吻,没有拥抱,没有对话,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眼神,擦肩之后是萍水也挽回不了的生疏。
回收完自己的物品后黑羽快斗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他头也不回地回到客厅,重新在沙发上坐下,工藤新一站在这个角度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看对方的背影,但他却突然不敢了。不敢去看对方是否有可能消瘦的肩膀,不敢去看对方是否一如既往毛躁的碎发,不敢去看对方的耳根是否会像以前那样靠近自己就微微发红,他像是对方离开得干脆一样,同样果断地重新抬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没有开灯,盈盛的月光透过窗户打在地上,那片银白是他不甚熟稔的决然。
05.
早晨被一缕清光和闹钟声唤醒的时候,工藤新一才想起来今天早上是有课的。然而昨晚上他罕见地失了眠,临近天亮才迷迷糊糊地进入睡眠,和平日里通宵查案的感觉完全不同,眼睛困倦地几乎睁不开,连伸只手出去关掉闹钟的气力都没有,最后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时,距离迟到也不差多久了。
然而正对面的那扇门在这个时候猝不及防地被打开,两人就这样打了个照面。
工藤新一愣了一下,所有的困意在这一刻全部消散,他的外套的其中一边袖子还没有穿好,此刻也不知道该不该把动作继续下去。
而比起不知所措的名侦探,黑羽快斗显然不甚在意得多,他的身形只在门口顿了那么一秒,就立刻打着哈欠往客厅走。
工藤新一却是难得没有移开视线,好好地把对方的模样全部刻在了眼里。他好似没有见过黑羽快斗这副模样,晨起时的头发比平日里不知道毛躁了多少倍,对方用手胡乱扒拉几下的动作看着格外孩子气,也许也是因为同样没什么精神,所以那种从昨天一见面就刻意和自己较劲的神情也没有了,只留下满脸没睡醒的疲惫。他也注意到了对方眼里的血丝,而黑羽快斗正是那种黑眼圈特别明显的类型,对方眼底的那一圈青灰只能意味着对方昨晚睡得不比自己早。
他缓步走到客厅,看到黑羽快斗在洗漱间对着镜子整理头发的背影,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我这算是间接的和黑羽快斗同居了吗?
想到这一点工藤新一脸颊蓦地一热,然后在黑羽快斗转过身来的时候立刻收敛好所有心绪。
这个时候黑羽快斗看上去清爽多了,头发虽然还有一点点乱却也是平日里最常见到的样子,面容上的疲惫消去许多,圆领的衣衫藏不住对方好看的锁骨,是他一贯熟悉的那个少年的模样。
工藤新一没有意识到自己胡思乱想了这么多,他几乎是在黑羽快斗迎面朝自己走来的时候下意识地就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早啊。”
这一声说出口,把工藤新一自己和黑羽快斗都同时吓了一跳。
工藤新一在听见声音的那一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而面前的黑羽快斗显然是没想到会收到一个这样自然亲和的招呼,神情一瞬间甚至有些困惑,表情也忽的动摇起来。工藤新一在心里暗暗指责自己的冲动,却又忍不住去看对方的反应,就见黑羽快斗一反之前好似对自己怨之入骨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对上自己的视线,那双通透清澈的蓝色眼眸底下是他极力想隐藏却被自己完全看穿了的欣喜若狂。
“早、早上好。”
黑羽快斗有些吞吐地回应道。
不知怎的在那一刻工藤新一觉得一阵汹涌的愧疚朝自己席卷而来,原来只是这个程度而已,就能让面前的这个人这般满足吗。
这副模样让他忍不住想起他们分手的那一天,黑羽快斗也是满脸冷静,甚至回应的那个“好”字也没有任何不甘或犹豫,但是从那一天起工藤新一再也没能忘记对方的眼睛,那双本该盛着世间最明亮的自信与月光的眼睛,在那一刻犹如一汪搁浅的清潭,满载此间最黯淡的失望。
他们互相打过招呼后,像是忽然生出了久远的默契,没有再把这样近乎暧昧的氛围继续下去,而是互相错开了身子,工藤新一走向了洗漱间,黑羽快斗面对着阳台外初升的太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工藤新一收拾好一切准备出门的时候,黑羽快斗还是保持着那副愣愣的模样坐在沙发上,他看起来并不打算出门,工藤新一也不打算思考他是没课还是索性逃了,只自顾自地算着自己要跑多快才能保证自己不会迟到。
就当他以为这个清晨就要这样相安无事地度过的时候,黑羽快斗又一次猝不及防地开了口,就在他打开了家门正准备走出去之前。
“新一。”
叫出来的是令他忍不住浑身颤抖熟悉称呼。
工藤在心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回过头,对上黑羽快斗那双不带什么狡黠心思,好似只是单纯想要这样叫一叫他的眼睛。
而在他转过头的那个瞬间,他也分明看到,对方因为他的回应而脸上放光的表情。
黑羽快斗也终于笑了起来,温和而灿烂,是他惯来熟悉的,连阳光都能温暖的笑容。
“路上小心。”
工藤新一不得不承认,无论他们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和立场面对彼此,黑羽快斗总有这种力量,这种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着他的心的,名为悸动的力量。
“谢谢。”他回应道,好似又觉得不妥,在关上门之前,又毫不回避对方目光的加上一句,“晚上见。”
06.
一同出去吃晚餐的这个提议是由黑羽快斗提出的,在工藤新一根本没有什么心思认真听课的时候。
他望着信息页面上那个亲昵的称呼,又回想起出门前那人亲口叫出这个称呼时的嗓音和语气,一不小心就走了神,再回过神的时候,一天的课程就这样结束,那条短信也一直躺在手机里,而自己还没有给出一条像样的回复。
黑羽快斗却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工藤新一一边拿着手机考虑要不要接受一边往校园外走的时候,就看见让他这般为难的对象正一身休闲的装束站在学校大门口,也许是魔术师与生俱来的气质,对方只是随性地站在原地,就没少惹路过的女生驻足侧目,但是工藤新一不说自己有多自恋,就当是身为侦探的直觉,他就知道对方的眼里此刻只倒映着自己,对方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而等待的那个人无疑就是自己。
这么想着的时候,工藤新一终是无奈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果然永远都拿面前这个人没有办法。
于是他大方地走了过去,冲黑羽快斗友好地笑了笑,他也注意到对方一见到自己就好似立刻来了精神,原本有些慵懒的站姿也立刻变成挺直了脊背,黑羽快斗歪了歪头,然后格外愉悦地勾起嘴角,两颗虎牙尽露,那副模样着实令人动心,工藤新一想,且不论周围这些忍不住惊呼的小女生,自己也向来招架不住对方的这种攻势,否则就不会在还是江户川柯南的时候,就被对方这些看似关怀实则图谋的行为而吸引。
“新一。”然后黑羽快斗又这么叫着,好似把他们之间由于身份关系该有的芥蒂氛围全部抛之脑后,工藤新一甚至觉得对方的语气有些甜腻,像极了过去对方无数次扮作他人时试图用故作撒娇来达到某些不齿目的的模样。
他本来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当对上黑羽快斗这幅神情的时候,一切顾虑都像是主动地飞走了。
“明明说的是晚上见,你这不是让我尴尬吗。”他以嘴角一个淡淡的弧度来回应对方,“……快斗。”
黑羽快斗不加掩饰地更开心了,他的神情仿佛镀着光,把一切不愉快的记忆和现实都刻意遗忘:“你就当做现在是晚上吧。”
他稍微顿了顿:“我已经忍不住想立刻见你了。”
纵使以往在人前是如何神态自若潇洒妄然,但在他工藤新一的面前,黑羽快斗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少年,更不用说此刻彼此间还互相冠着「前男友」的称呼。但是要是这还看不出黑羽快斗是想表达什么,那他工藤新一就不只是情商低,大抵更是愧对侦探这个头衔。即使心中有着自己的想法,情感也被不为人知地隐藏得很好,但是工藤新一想,他还是能够好好面对黑羽快斗的吧。
“如果是要一起回家的话……”工藤新一说完才发觉自己竟然没有回避「回家」这个字眼,而他只能庆幸黑羽快斗好似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对方显然一副对自己这番话不动声色暗皱眉头的模样,却又好像是告诫过自己不准失态,所以此刻掩饰地还算是完美。如果不是在他工藤新一的面前的话,“现在就可以走了哦。”
这回轮到工藤新一惊异于这句话居然会从黑羽快斗的嘴里说出,而对方的表情依旧平静,仿佛是真心实意的把这番话当成现实。
而若是再仔细看看,那些肃穆的神情中又像是掩藏着星星点点的执念。
黑羽快斗这个人总是爱掌握主动权的,或许是早上出门前的举动让黑羽快斗产生了些许危机感,此刻迫不及待地要扳回属于他的那一局,又或许是因为在工藤新一的面前,不再需要戴上属于怪盗基德的扑克脸,所以那些喜怒哀乐,那些阴晴敛放,就开始以别样的形式生动地展现在了工藤新一的面前。
似乎是见工藤新一许久不说话,黑羽快斗轻轻挑了挑眉:“名侦探,这话可是你说的哦。”
他知道这句话对刚分手没多久的前任而言过于扎心了,酒醒之后不知为何会出现在他身边的灰原哀也是这么说的,那个时候他不太记得自己做了些什么,权当灰原哀的话是一如既往的玩笑与置气,但偏偏此刻那些记忆鲜活起来,让他恨不得把自己舌头都割下来地清醒意识到,那的确是他做过的事,那的确是他说过的话。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过往的解释显得有些苍白无力,黑羽快斗显然是已经不在乎那个时候的工藤新一说过些什么,他想要的,不过是现在的工藤新一的一个态度。
工藤新一想,他的决定或许可以用心虚与愧疚来解释,他内心中隐藏起来的部分,也可以用为了弥补曾经那样冲动的举动为理由来掩饰。
所以他在黑羽快斗的目光中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勉强或是尴尬,眼底的神情或许还潜藏着一丝看不真切的期待:
“好。”
07.
作为发起这场邀约的那一方,餐馆自然是由黑羽快斗决定的。
他们一起坐在出租车上前往晚餐地点的时候,工藤新一还在想对方会不会特地选择那些他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场所,他不太敢去看黑羽快斗此时是什么表情,即使他们正一起并肩坐在车的后座上。
那之后工藤新一承认自己的确没有什么浪漫天赋,便是认命地任由黑羽快斗在这场恋爱中占绝对的主导地位。约会的地点由他定,恰当的调情也由他定。
也许他唯一能辨别得清的,就是他知道什么时候该牵手了,什么时候该接吻了。
而这一次他显然又猜错了黑羽快斗的心思,黑羽快斗带他来的地方并不是他们之前去过的任何一个场所,相反的,这个地方好像连他也从未知晓。
工藤新一听完这句话,感到心脏仿佛挨了一记重拳,忽然之间疼得发闷。
他听出了黑羽快斗为了避免尴尬而简略解释的这段话中真正隐藏的重要信息,这并不是他们曾经来过的地方,恰恰相反,这是黑羽快斗无声隐瞒着想要带给工藤新一惊喜的地方,但是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们便不再有一同前来的立场了。
他忍不住侧目看向那个表情依旧平静的人:“快斗……”
但是黑羽快斗却打断了他的话:“我记得名侦探你好像是不怎么吃欧洲菜的吧,但为了你的偶像忍耐一次,你应该也挺乐意的吧。”
工藤新一兀自皱了皱眉,然后看着对方半晌,又像是豁然开朗般舒缓了所有的心结:“没关系,我很喜欢这个地方。”
这或许不是所谓的约会,却一定会成为黑羽快斗与工藤新一之间极为珍贵的一段记忆,工藤新一不舍得毁了它。
于是他也轻笑起来,两个人仿佛真的朋友一般在座位上落座,然后互相攀谈起各自的近况。
主食是牛排,黑羽快斗向来喜欢黑椒汁,而工藤新一却更偏爱蘑菇汁,没少被黑羽吐槽这奇怪的口味。但他们每次吃牛排的时候,也都有个不成文的习惯,那就是把各自的牛排切下第一块互相喂给对方吃,第一次的时候美其名曰是尝尝对方酱汁的味道,后来不知怎的,大致就成了他们之间的小小情调。
工藤新一在切自己牛排的时候刻意放慢了一点速度,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却不知道该如何动作,虽然按照现在的身份和情况就应该各吃各的,但他的心里仍然有蠢蠢欲动的心情在作祟,气氛好的有些不像话,如果这个时候就这样断掉,大概连他都会感到些许落差吧。
而在他还没有考虑好的时候,黑羽快斗显然已经替他做好了选择。
黑羽快斗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工藤新一先一步闻到了鼻翼旁突然浓郁起来的黑椒味。他抬起头,黑羽快斗就举着一块适当大小的切好的牛排放在他的眼前,神情竟是愉悦中带着点期待。
“你尝尝。”
这几个字一出来,工藤新一就彻底没辙了。
他们仿佛回到了最开始心照不宣不敢说破却又对彼此怀揣着隐秘心思的时候,那个时候黑羽快斗只是想请他吃片饼干,也得用上这样的表情,好像就能保证这样友好的外交一定不会被拒绝,而那个时候的工藤新一的确从来没有拒绝过,甚至也会友好地回赠一下,直到不知怎的,黑羽快斗恶意地啄上他的手指,他一边紧张得颤抖却又没有甩开的时候,从此便沦陷得一发不可收拾。
工藤新一在心里无奈地摇了摇头,面上则是乖乖地把嘴巴张开一条缝,黑羽快斗一脸欣喜又迫不及待地把那一小块牛肉送进了他的嘴里,动作稍微急切了一些,让工藤新一的唇角也沾上了些许酱汁。
工藤新一却没在意,一边细嚼慢咽着,一边把自己切好的那块也朝对面的人眼前递了上去:“那,你也尝尝。”
黑羽快斗显然是等待已久,他很受用地低头衔住那块牛肉,甚至还恶意地咬住了叉子的尖端,最后是工藤新一示威地瞪了他一眼,黑羽快斗才嬉皮笑脸地松开。
而他们又一起回到家,一起站在有些小小的走廊过道内,互相对望一眼都在等着对方拿出家门钥匙的时候,才忽然真切地意识到,他们居然真的以这样的方式居住在了同一个屋檐下。
黑羽快斗还在玄关换鞋,工藤新一就先一步走进了餐厅,打算喝点水。
而他一抬头,就看见了橱柜里那两个并排靠在一起的情侣杯。
只是到了最后黑羽快斗什么也没做,只是安抚似的笑了笑,然后径直转身就走。
工藤新一拿下杯子来倒了点水喝,犹豫挣扎半晌,还是按照原来的位置好好地放了回去,那个合二为一的月亮的图案,不知怎的就让他觉得格外赏心悦目。
而他们在回到彼此房间的时候,黑羽快斗突然出声道了句低低的“晚安”,工藤新一有察觉到回到家之后黑羽快斗就几乎不再怎么说话,他观察了一下对方的神情,大概是因为跟自己不再有什么话题,而这个认知让他难得的稍稍有些挫败。而黑羽快斗这句单薄的问好不知怎的就这样扎进了他的心里,他在对方关上门之前飞快地回了一句“晚安”,然后看着对方那紧闭的门缝几秒,才缓缓关上自己的房门。
工藤新一忽的有些预感,他今晚会睡上一个时隔多日的好觉。
08.
生活好似突然变得普通而寻常起来。
在外人看来他大抵还是那个被誉为令和年代福尔摩斯的天才大学生,警视厅的熟人们也并不吝啬借用他的智慧,他们偶尔也会关心一下工藤君像是没休息好的脸色,或者是看着有些可怖的青黑眼圈。都说侦探最忌感情用事,但也只有工藤新一自己知道,他算是彻底栽在了所谓感情这件事情上。
而如今黑羽快斗又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回归了他的生活,像是亘古运转的星系中最后恒定下的那一颗,即使反射的光芒不属于自己,也足以照亮某一片期待被驱散的黑暗。
虽然以前就听黑羽快斗自夸过,但这还是工藤新一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会做早餐的黑羽快斗,他的早课不多,没有案件的时候,他就习惯九点多再起床,有的时候会看见黑羽快斗端坐在餐桌上等待着他的身影,餐桌上是虽然朴素但却香气诱人的食物,阳台上还停着几只白鸽,有些似乎是连他工藤新一一起眼熟了,看见他出来的时候会忍不住扑棱几下翅膀。有的时候黑羽快斗先去上课了,也会先把早餐做好放进微波炉里,然后像给留守儿童留便条似的把加热步骤完完整整地列出来贴在冰箱上,就等着工藤新一起床后自行解决。
只有那么一次,工藤新一特地起了个早,想要帮帮黑羽快斗的忙,但魔术师的手显然不是白长的,他发觉对方搅蛋的手法比打蛋器还要娴熟的时候,就自觉地放弃了可能会帮倒忙的好心。
偏偏那时候黑羽快斗就会站在厨房内笑得特别欢,好似他就喜欢这种让大名鼎鼎的工藤新一也没辙的事情。
黑羽快斗偶尔也会做做晚餐,但更多的还是两人一起随便叫一些外卖,黑羽快斗也很坦然地承认自己学艺不精没法做出什么花来,工藤新一却只好笑地觉得对方的神情分明就是在说还是不要再继续祸害名侦探了。
晚饭过后他们也通常会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地横着一个小小的抱枕,虽然起不了什么阻隔的作用,却让两个人从未轻易地跨过那条不该跨过的线。
偶尔在新闻中看见某些地区出现宝石的消息,工藤新一就会下意识地朝身边那人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视线,黑羽快斗感受到视线转过头来,大大方方地迎上工藤新一的目光,然后很无所谓地表示这些小宝石不会是他要寻找的。
这样生活的氛围太过平和安稳,忽略那些不再拥有的拥抱或者亲吻,他们平时面对着彼此都能嬉笑玩闹的模样倒还真有几分以往默契无间的影子。但工藤新一知道,只有自己才是还在努力保持距离的那一方,黑羽快斗的心思太好猜,他的攻势也确实太难以招架,他自己曾经沦陷过一次,也从没有绝对的把握自己不会沦陷第二次。
他们偶尔会有碰巧的肌肤相贴,他不动声色地将其分开,抬眼就能看见黑羽快斗似盛着生生不息的火焰的眼睛。
他也时常能在他们之间过于亲密的距离中闻见黑羽快斗身上的味道,和自己一样的沐浴液的熏香,同样的洗衣液的皂角香,但更多的却是如黑羽快斗本身本人般,仿佛掠过心尖的穿巷弄堂风萦绕起的细细涟漪。
工藤新一觉得,他已经克制得很好了,或许就这么相安无事地一起生话下去也无妨。又或许,将来他会找个机会瞒着对方再次偷偷搬出去,以断绝这种不该任其发展的暧昧不明的关系。
但他却没想到,他们之间仅仅隔着一缕丝线、一层薄纸的微妙关系,终究还是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被所谓的命运缠绕而上。
09.
工藤新一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虽然已经再三保证过自己一个人没有问题,陪同的高木警官还是执意要将他护送回家。
临进入楼道前工藤新一特地抬头往自己的住所方向看了一眼,灯是亮着的,证明着家中的另一位租客肯定也是一如既往地等到现在,窗帘仍旧是拉上的,窗边看起来没有站立的人影,运气好的话,那个人应该没有看见高木警官专程送自己回来并且不断关切询问的场景。
虽然不断这样给自己心理暗示,但是工藤新一站在家门口前的那一刻,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有些心虚。
门缝底下透着屋内的白光,那光却仿佛失去了本就莫须有的温度,让他觉得脚底莫名发凉。
他突然想要不临时去别人那里借住一晚,但是随即意识到自己手机不在身上无法联系到任何人的事实让他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而现实并没有容他多想,在工藤新一拿着钥匙犹豫不定的时候,门就这样在他的面前自动打开,随即露出了黑羽快斗那张表情堪称阴沉的脸。工藤新一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认栽般地缓缓低下头,面前人周身无限散发着的低气压,也让他最后一丝侥幸的心理也烟消云散。
黑羽快斗的目光像是凝着霜,将工藤新一全身上下扫视过一遍之后,工藤新一就浑身僵在原地不得动弹。然后黑羽快斗忽的伸手拽住了他的左胳膊——这个举动让工藤新一明白,黑羽快斗已经完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把将工藤新一拽进了屋内,这个动作堪称粗鲁,却只有工藤新一知道,这已经是黑羽快斗足够隐忍的温柔。
门被重重地关上,在对方气场的影响下工藤新一下意识地就往后靠在略感冰凉的门上,黑羽快斗顺势将另一只手撑在工藤新一的耳边,拽着他胳膊的手却是不由自主地用着力,力道之大让工藤新一都逐渐皱起了眉头。
工藤新一清了清嗓子,才是回答道:“手机不小心摔坏了。”
黑羽快斗又问:“那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工藤新一注意到,对方竟然也用了「回家」这个词。
“今天遇到一个有些棘手的案子……”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黑羽快斗的手忽然用上了力,被紧紧拽着的左胳膊传来一瞬间急促的痛感,他顿了一下,却没有抱怨出声。
“你痛吗。”
黑羽快斗突然这么问。
工藤新一微微一愣,黑羽快斗的声音不知为何竟是突然喑哑地厉害,像是在一瞬间内经历了一场不为人知的嘶吼和咆哮。
而在这么问着的时候,黑羽快斗虽然一直在紧紧拽着他的左手,但那微微充血的视线却死死地盯向了他的右胳膊。
工藤新一叹了口气,妥协般地放松下身体的全部力量。
“现在已经不痛了。”
这句话在黑羽快斗的世界里掀起了旷古绝今的惊涛骇浪。
他二话不说地把手探上了工藤新一右手的手臂,而工藤新一能感觉得到,黑羽快斗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或许是因为不敢太用力,又或许是他也不想去深究的原因。
而黑羽快斗隔着工藤新一单薄的衬衫,摸到了包扎在手臂上的纱布的痕迹。他神色一凛,像是不太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几乎要将纱布那一块也一并捻于手中。
他终于抬眼望向工藤新一试图安慰他的眼睛:“这一次又是怎么回事?”
工藤新一知道自己终归是瞒不过黑羽快斗,不仅是因为这是那个观察力一绝的白衣大盗,更是因为这曾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他独一无二的恋人。
他尽量精简地讲述了受伤的起因经过,今日在处理一件案子的时候,犯人情绪失控,持着凶器在现场不甚伤到了他,最后被在场的佐藤警官及时制止住。他的手机就是在碰撞过程中损坏的,虽然他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之后还是在警官们的严词要求下去医院做了紧急包扎。
工藤新一一边说,就能看见黑羽快斗的脸色一边愈发阴沉下去。
但是当他尽量平淡地讲述完一切,正欲对方无论怎么指责自己都不会还口的时候,他的嘴却再次失去了应有的自由。
黑羽快斗径直吻住了他。
动作带着不合时宜的急切,甚至还不小心用牙齿磕破了嘴唇,在唇线上蹭出一道醒目的血红。
工藤新一没有想到他们分手之后的第一个吻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下发生,他的前恋人的动作是不比以往温情的粗鲁,好似并不是想借此传达什么深刻感情,只是想让他窒息,只是想让他难受,而工藤新一认为对方做到了,他还能在这个吻中寻到属于黑羽快斗的一丝怜惜痕迹,但更多的却是让他的思维都几乎全线罢工的蛮横,他的后背被完整抵在了冰凉的门板上,双肩都被对方的手用力锢住,细密的疼痛从皮肉处传来,他竟是一时分不清黑羽快斗究竟是在心疼他的伤口,还是想要将那鲜血淋漓更加地撕扯开来,直到疼痛覆灭理智,直到血液流逝殆尽。
在被吻得有些失神的闲暇间,他察觉到黑羽快斗搂着他把他摔进了还算柔软的沙发里,手臂的伤口被撞击感诱发出了疼痛,但工藤新一勉强睁开眼睛看向对方时,只觉得黑羽快斗眼中布满的细密血丝或许会更疼。
“之前我觉得放你走我心里会好过点,但我现在后悔了,工藤新一。”
黑羽快斗少见地完整叫出这个名字,声音清沉,好似一头蛰伏苏醒的野兽。
“如果无论如何你都学不会多保护自己一分的话——”
“我就再也不会放你离开我的身边了。”
10.
工藤新一向黑羽快斗提出分手的那一天,也是如今日这般的光景。
黑羽快斗焦急地赶来约定的地点,然后看见坐在公园长椅上等着自己的工藤新一的时候,对方眉角和后颈贴着创口贴的模样再也不似他曾经形容的那般可爱或者有趣。
他们为这种类似的事情有过很多次争吵了,黑羽快斗总是责怪工藤新一不惜命,只是个侦探而已,就好好做自己推理的工作就好,不要总是不自量力地去做本该由刑警做的追捕犯人的工作,不要总是不计后果地把自己卷入各种危险的事情当中,不要以为变回工藤新一了他就无所不能,就可以为所欲为。
真正在一起后他才意识到以往江户川柯南究竟总在做着怎样疯狂而不要命的举动,他偶尔会梦见那个楼顶上,那个侦探小小的身影失足跌入黑暗的场景,又或者是在那高空的飞艇上被扔出去时,小侦探一贯冷静的眼底也不由自主浮现出的恐惧的神情。而他无数次因为没能好好抓住对方的手而在冷汗和颤抖中醒来,打开手机看见自己最近一条和工藤新一发的简讯才能稍微有些对方还好好活着的实感。
黑羽快斗最讨厌工藤新一以自己身为怪盗基德涉及危险的事情来搪塞他自己的上头拼命,而偏偏工藤新一就爱屡次触碰这个逆鳞。
他在试图以怪盗基德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和对方好好活下去,工藤新一却好像只把怪盗基德当做一个他可以行动的借口。如果可以,黑羽快斗从不希望是自己的原因害了工藤新一,从不希望是因为自己不得不背负的宿命。
每次争执谁都有先退让的时候,而偏偏最后的那一次没有人再像以往那样说一句——哪怕是已经说过无数遍,对于这两个人却也是像是全世界的话语——「是我不好」、「下次不会了」。仅仅只是这样,他们就能有个理由再次拥抱,再次靠近与彼此的距离。
但是那一次没有。
工藤新一在那个时候望着对方和自己尤为相似的眼睛,然后又一次如黑羽快斗最痛恨的那样,自作聪明地做了决定。
工藤新一想其实自己从没想过要分手,但他知道,黑羽快斗或许这么想了。
并不是因为冲动了,并不是因为愤怒了,并不是因为不爱了,而是黑羽快斗第一个意识到了他们之间或许是该分开一下了,而不想去意识到这件事情的工藤新一,理解了黑羽快斗那双隐忍的眼眸中试图压抑的意义。于是,他代替黑羽快斗做了这个决定。因为这样背叛的那个人就是自己,因为这样残忍的那个人也是自己,因为这样黑羽快斗就不会有负担地为这个决定永远活在自责里。
因为这样,他才有勇气告诉黑羽快斗,真逊啊,我竟然还是是如此地喜欢着你。
工藤新一自梦中醒来,却又觉得自己仍在梦中。
但是黑羽快斗显然警觉得多,工藤新一的一丁点动作都足以将他唤醒。工藤新一感觉到环抱住自己的手臂瞬间就收紧了,人还没有完全清醒,却是下意识地表现出害怕自己就这样跑掉的情绪,黑羽快斗迷迷糊糊间还不小心碰到了工藤新一的伤口,他实在忍不住低呼了一声,黑羽快斗才像是完全清醒过来。
“新一?”他的声音带着晨起时的沙哑,工藤新一忽的觉得怎么以前就没发现这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声音简直性感得要死,“痛吗?”
虽然知道对方这个问题是在不怎么清醒的情况下纯粹出于关切才问的,但是工藤新一还是不免对这个问题稍稍有些过敏。
他察觉到黑羽快斗逐渐清醒的视线已经开始往自己的手臂聚集,认命般的往对方怀里靠了靠,然后主动凑到对方的唇角浅啄一下:“不会再痛了。”
黑羽快斗看着这幅场景,不知怎的并不是很想出声提醒,反而是径直走上前从身后抱住了工藤新一,然后把下颌搭在对方的肩膀上。他们的身高差不多,这个动作让黑羽快斗不得不微微踮脚才能完成,工藤新一反倒是有些被吓了一跳,西兰花都飞出去半朵,他听见了黑羽快斗出门的脚步声,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么做。
“怎、怎么了?”工藤新一有些莫名的问。
黑羽快斗却是笑了,他一笑,喉间就是微微震动,然后惹得工藤新一的肩头也是一阵痒意:“你昨晚说的那句话,是真的吧。”
“嗯?”工藤新一一时竟是想不起来自己说了什么。
然后下一秒就有画面从眼前飞快掠过——
——真逊啊,我竟然还是如此的喜欢着你
菜刀猛地砸在了案板上,黑羽快斗满意地看向工藤新一和自己一样迅速蹿红的耳尖。工藤新一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居然真的把这句话说出口了,羞耻之余,他又疯狂搜刮着记忆,希望自己没有说出更多不该说的话语。
黑羽快斗不甚在意地把刀从人手上夺走然后随意放置在一旁,然后把人朝着自己转了过来。他看着那双有些闪躲却无比清澈地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眼睛,不知怎的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虽然你可能也不太需要我的保护……”
黑羽快斗微笑道。
“但是啊,别忘了偶尔还是有一个男朋友可以依靠的。”
工藤新一闻言轻飘飘地眨了眨眼睛:“不生气了?”
黑羽快斗立刻板起了脸:“当然生气。”
但他下一秒就又缓和下了表情。
“所以你欠我一个补偿。”
然后他不由分说地凑上前封住了工藤新一的呼吸,手指逐渐没入对方柔顺的发梢,由魔术师的手指带来的摩挲感,只让工藤新一觉得细密的麻痒从脚底顺着脊背一路窜上了脑海。
如果以后还要为此而争吵,那么就一辈子吵下去吧。
他们还要互相拥抱。
他们也要这样温暖着彼此一辈子。
“我要你以后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
“——都只能想起我的吻。”
End.
来补一个小后记叭.
最开始构思这篇文的时候其实是想好好写一个破镜重圆的故事,主要还是想写没和好那段有点虐的过程。
特意住进新一租房的斗子有意想要挽回这段感情,但表面上还要装作一副很生气不想搭理对方的模样。而名侦探作为有些分手的那一方处在一个有些尴尬的境地,既要表现出对斗子的试探和冷淡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又要隐藏着自己其实还相当喜欢对方的真实心理。
大概构思了一些两人在同一屋檐下互不言语却又格外有默契的场景,然后由于某些契机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或许两人期间还会有争吵,但是随即反应过来他们不再是以恋人的身份来指责对方。
两个人各怀心思,却同时为了对方思念成疾。
本来想写这样一个有点虐的故事,但是发现真的要按照这么写下去那实在是太太太太长了QAQ而且写着写着就发觉自己虐不下去了,两个人就好好的谈恋爱就好了嘛,整那么多没用的干嘛(bushi)
于是乎剧情就控制不住的开始往粉红气泡的方向发展了hhh
这两个人果然还是好好地互怼互爱最有趣了hhh
可能前后文风会有些变化。剧情发展也仿佛坐上了穿越机(bushi)
总之就是大家不要介意这些啦hhh就当看个乐叭,知道他们是最有爱的两个少年就够啦!
(我才没有在给自己挽尊嗯真的没有)
嘿嘿,破镜重圆系列来喽~
我只是个(无情的)搬运工,记得得太太们点赞哦~
我,好像只能找到那么多了,作为懒癌患者懒得再找了~
△all新汤底注意
△正经名字应该是共生关系吧。但我不想用正经名字【目移】
●
黑羽快斗再次遇到了工藤新一,很不幸地,在这种情况下。他抬头看了看,月色正好……不,一点也不好,这该死的月亮怎么这么丑。
“哥。”他pokerface有点绷不住了,后背直冒冷汗,“首先,你听我解释。”
“你先在沙发上坐一下。”工藤新一后脚跟着黑羽进了工藤宅,他把外套脱了匆匆搁在沙发背上,抬脚转去厨房给黑羽接了杯水。
“...
工藤新一“呵呵”了两声,摆出半月眼看他,不知为何黑羽快斗奇异得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搞笑,你以为我就知道吗?
什么?
工藤愣住了。他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老妈——!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忽然多了个堂弟这种大事说得像你上街新买了一件衣服一样轻飘飘啊?!!!
工藤新一吓得大喘一口气,当场给她表演了一个震惊的大动作,感觉整个人都要风化了。他眼睛瞪得圆圆的,不可置信。
“啊果然!我就知道现在说最好了!小新你的表情果然很有趣啊哈哈哈哈哈哈!”
“老、妈!”工藤新一咬牙切齿。你心真大啊。
有希子被推出了房间。
“二楼,我右手边那间房间给你可以吗?里面东西都已经置办好了你看一下。如果有不合适的就换,风格可以按你喜欢的来。”工藤新一想起不靠谱的父母显然无语了一瞬间,可他迅速地调整好了表情。
“我没问题哦。”黑羽快斗后仰,双手投降似的举过头顶,“听凭安排。”
然后场面陷入了无言的尴尬。
工藤一只手装酷地插在衣袋里,偏过头有点不自在地咳嗽一声,然后把另一只手向他伸过去,“总之,多指教了。”耳朵尖尖泛红。
“啊,喔。”黑羽快斗呐呐地应声。
他直到抱着新的被套站在了房间里还觉得很不真实,左右看了看,陈设都是挑选得中性又简约——换句话说,绝对不会出错的款式。这种被血脉相连的亲人照顾的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就在他房间的右边吗?黑羽快斗悄悄地把耳朵贴住了墙面。
……嘁。
什么嘛。
隔音超级好。
貌似自己这个天降堂兄很有名的样子?黑羽快斗回忆了一下今天查到的信息。黑羽快斗举双手双脚发誓,天晓得,他真的只是随便一查,结果就被一瞬间铺天盖地弹出来的报道闪瞎了眼,什么【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啊】什么【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啊,各种光环不要钱似的往这个人身上扣。自己这个堂兄似乎很高调的样子,但他不讨厌这种人。
他向后倒在床上,抬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侦探?不觉得很有趣吗,以后的生活或许会很热闹也说不准呢。
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自己心里陡然升腾起的那一丝期待。不知为何,他对这家人怀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不管是有希子还是工藤,在靠近的时候他出乎意料地没有觉得半分排斥,这当然也是他乖乖过来的重要原因——另一方面也是真的因为好奇。
他盘问过优作有没有自己老爸的信息,还是得到了后者很遗憾的答案。
总之,不去想了。
明天是周末。黑羽快斗沉沉睡去。
“你起这么早嘛,哥。”黑羽快斗睡眼惺忪地下了楼,顶着一个鸡窝头就晃到了餐厅。
“咳、咳咳咳咳咳!!!”工藤新一被这一声“哥”砸得惊天动地,差一点就达成了牛奶谋杀事件。
他左右拿着卷宗,右手拿着杯子,看了看刚刚手抖撒出来的牛奶。“你这家伙,还真自来熟啊。”他表情复杂。
“谢谢夸赞啦。”
“我没在夸你。”
“是吗——”黑羽快斗笑眯眯的,他抬手打了个响指,一朵玫瑰凭空出现在他的指尖。“Goodmorning.”他俯身把玫瑰插在了桌面上的空瓶子里。
工藤新一欲言又止。
黑羽快斗假笑了一下。
“行了,我不说还不行吗?”工藤新一假装不知道原理的给力地鼓了鼓掌,心情也轻快起来,嘴角不自觉露出点笑意。
“你要呆在家里吗?”
家里。黑羽快斗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有点说不出来的窃喜。
“我不能和你去吗?”
“啊,我会很快解决的,今天老妈交代我去带你添置点个人物品。”
“欸……”黑羽听不出情绪地感叹一声。“所以是什么案子。”他才不会承认刚才那句【我会很快解决的】稍微有那么一点帅。
“那么好吧,我在家里等你。”
但黑羽快斗没想到工藤新一会带伤回来。
他听到敲门声就起身,“来了!我记得你不是带钥匙了……喂!”
他被吓了一大跳,心脏一瞬间抽紧了一下,“你……工藤!”
“咳……早上不是还叫我哥吗?”工藤新一看到黑羽那刻显然松了口气,顺势就倒了下去。
黑羽快斗下意识伸出双臂把他抱在怀里。
“你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黑羽快斗骂骂咧咧看着躺在自己臂弯里的人,当即小心翼翼地转了个身把工藤架在自己背上,他稍微瞥了一眼,发现他早上穿的那件白衬衫已经撒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毛病,周末也一身正装。
“没什么伤口,我只是脱力,”工藤新一无力摆了摆手,“追着犯人跑到郊区,子弹擦了一下身体而已。”
黑羽快斗听得眉心突突地跳。他没说话,把工藤新一按在沙发上,然后帮着把他衣服脱下来解开。
他上下扫视了一下。
“我说了,确实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口。要不然我现在也不会在家里……”而是在米花医院。工藤新一看到他的眼神,只能在内心默默补上一句。
“医药箱在哪里。”
“左边第一个房间。”
工藤新一干脆就向后,舒服地靠在沙发上,理直气壮地等他拎过来。
黑羽快斗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严格来说,我们现在还不熟,工藤同学。”
“怎么不熟了,不是你先喊的哥吗?”工藤抬抬眼皮。让他逮到机会了。
黑羽快斗装聋作哑。走出客厅的脚步却快了一点。
“你不觉得痛吗?”黑羽快斗拿着浸了药水的棉签帮他消毒,他自认自己下手的力度不轻,有时候更是直接擦过翻出的皮肉,可眼前的人却没什么反应。
“啊这种程度的话……”工藤新一含糊其辞。
“你问题很大啊,侦探先生。”
“啰嗦。”
“心这么大死在外面我不会捡你回去的。”
“不要你捡。”
黑羽快斗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把你烧了嘴都是硬的。”
“不要婆婆妈妈的。”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拌着。
“等会还去吗?”
“改天吧。”
“但我答应你了。我会做到的。”
“你这人……!”黑羽快斗真是觉得很无语,他也真是没见过这种人,想再说两句什么,造好了气势就抬眼——然后反驳的意思就在他对上工藤隐隐含着笑意的澄澈的眼睛的那时刻消失殆尽。
睫毛颤动下,那真是一双好看的眼睛,和自己的完全不一样,是澄澈又明净的蓝,被光线亲吻过的透亮。在落地窗透进来的夕阳的余晖下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黑羽快斗尤其偏好这样美丽的事物。
他仿佛被点了哑穴,只是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但工藤新一自身却恶劣地打破了这份杰作。
他看起来很是舒爽,居高临下地揉了揉他的头,“乖乖。”
外套从沙发背上滑落到了冰凉的地板上,墙上挂钟秒升走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这姿势离得实在太近,黑羽快斗都能嗅到工藤发丝间的香气。两人被惊吓得呼吸一下子加快了,交缠在一起,仿佛吐出去的和吸进去的都是对方的气息,一瞬间给了他们一种依附着对方生存的错觉。
黑羽快斗心脏都快了几分。“压到伤口了吗?”他喉结滚动一下,声音有点沙哑地问。
【TBC】
我标题标了(1)嘟,大概会是一个中篇的样子。
这个时候还是纯亲情线一点没有变质呢。。。真的只是纯紧张而已,两位都不坦诚也还没接受对方
二改二传
有
3k+
be/思念
正文
“咔哒咔哒”清脆的高跟鞋声传入学生的耳中
“灭绝师太又来啦……”学生们小声地在课桌下议论
直到高跟鞋停在讲桌前学生们才停下议论的声音
“同学们把生物书翻到57页”张函瑞拿出被翻的泛黄的生物书那个时代穷教科书都是公共物品张函瑞上一届调皮书被弄的零七八碎还要他们自己缝上
“张函瑞看什么呢”杨博文把手在张函瑞眼前晃了晃张函瑞转头细细的品味......
“张函瑞看什么呢”杨博文把手在张函瑞眼前晃了晃张函瑞转头细细的品味着杨博文的脸
“都干什么呢这节课讲人体高考必考不认真一点你们怎么考好”
张函瑞的思绪被老师这句话拉回课堂反应过来杨博文刚才问他的问题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呢喃了一句
“看你在想我什么”
张函瑞说完回头看着自己的生物书那页画有图案的图片已经被剪下来了
张函瑞收紧手里的笔转头看着杨博文欠登的笑脸
“你闲的啊不知道公共的吗”张函瑞拧紧眉头看着拿着被剪下来的那页
“他自己掉下来的”杨博文变化表情无辜的看着张函瑞憋的通红的脸
张函瑞咬牙拿走了那页图片重新用胶带粘了上去
张函瑞没上多久就觉得心里烦躁又回头看着杨博文的脸长的甚至挺白净的
杨博文感到炽热的注目抬头看着张函瑞手指攀上张函瑞细嫩的小臂慢慢画圈
“怎么?诅咒我?”张函瑞轻孽的笑了出来反握住杨博文的手晃了晃
“张函瑞杨博文你们又讲小话下课你们两个就调开”生物老师气愤的把书砸在讲台上怒目瞪着两人
张函瑞听话松开杨博文的手盯着自己的教科书
漫长的一节课熬过去熬到了放学张函瑞背上自己的书包就向门口冲去
“不等我啊张函瑞”杨博文带着耳机倚在门框上手里转着钥匙
“你今天值日我等你要什么时候”张函瑞翻了个白眼没理杨博文自己往家里走去
“今天我妈妈让你和我一起走你妈妈出差的时候把钥匙带走了”杨博文轻飘飘来了一句
张函瑞仿佛被钉在了原地小脑甚至萎缩了一瞬随即调整表情管理红了眼眶
杨博文看张函瑞这个模样仿佛怕了一样把钥匙给他让他回家了
“还挺会玩我张函瑞”杨博文不情愿的嘟囔
杨博文回到家的时候张函瑞已经抱着薯片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了
“你闲的张函瑞”杨博文无奈叉腰收拾地上的零食包装纸
“你不说你自己你这么晚回来没人给我做饭”张函瑞一听杨博文这么说立刻来劲了又是眼眶红红的看着杨博文不同上一次张函瑞好像真的要哭出来了
“姑奶奶我错了我这就去给你做饭好了吧”杨博文表情扭曲系上围裙转头去了厨房
杨博文前脚去了厨房后脚灯就灭了张函瑞怕黑哇哇乱叫找杨博文
张函瑞远远的看见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周围杨博文把窗帘拉开墙后面贴着张函瑞生日快乐
杨博文和他们的家长推着蛋糕出来了张函瑞泪眼盈盈的看着这一切
杨博文走过去拉着张函瑞到了餐桌前趁大家都忙着摆蛋糕偷偷摸了摸张函瑞柔软的头发
灯开了杨博文认真的对张函瑞祝福
“张函瑞17岁好好的”
大家被杨博文的过度认真逗笑招呼着两个孩子坐下张函瑞妈妈打趣道
“博文以后赚大钱养函瑞好不好”
杨博文张函瑞的脸不约而同的染上不知名的红晕
张函瑞转头对杨博文说
“以后叫你杨百万怎么样赚百万养我”
杨博文被这个新名称逗笑慢吞吞的回答
“你随便但是为什么不叫千万”
“因为你名字就有bw啊”
就这么交谈着杨博文回了厨房拿了个东西出来
张函瑞好奇的望着那个箱子
“张函瑞你喜欢音乐我攒了一年的零花钱给你买了个留声机”杨博文抬头亮晶晶的看着张函瑞
留声机是张函瑞接触音乐以来一直渴望的东西从前只能在黑白电视里看见的留声机现在真真正正的出现在了张函瑞的眼前
张函瑞的泪水在眼里积攒太多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杨博文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轻轻的笑就把张函瑞拥入怀中
张函瑞把光盘放在了留声机上留声机里传来清晰的歌声这是张函瑞最喜欢的歌张函瑞轻轻跟着唱了起来
那个晚上张函瑞留在了杨博文的家里
临近高考的那几天张函瑞和杨博文的小动作越来越多狂妄到敢在课上偷偷牵手体育课上更是张狂张函瑞就被杨博文那么拉入怀里
高考前一天杨博文带着张函瑞去拍了照片洗出来之后杨博文摩挲着张函瑞的照片即使是没有生命的照片那股青春也涌出来
杨博文复印了好几张这个照片其中一张贴在杨博文的书桌上
高考之后两人都过了18岁生日尝试了第一次同居
两人报考了一个大学他们并不住宿而是在学校外面租了一个房子有好多东西都搁在原来的家里唯独带上了那个留声机
张函瑞每天放学都仔细的擦拭着留声机即使过去了两年那留声机还有着金属质感
杨博文给家长说明了张函瑞和自己的感情好在双方家长都算开明同意了这段关系的发生
“百万终于可以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杨博文陪着张函瑞坐在天台上看星星
“是啊函瑞高二的时候我就喜欢你啦”杨博文拉着张函瑞的手笑得放肆
张函瑞转过头来看着杨博文的侧颜杨博文也转过头来两人不约而同向对方靠近
鼻尖碰鼻尖唇瓣碰唇瓣不一样的体验总是令人迷恋的许久对方才不舍的分开
张函瑞带着满脸的红晕和异样肿起来的嘴唇躺在杨博文的身上
“百万我累了睡觉吧”
日子就这么过到了大学毕业的那天拍毕业照的时候杨博文挤来挤去挤到了张函瑞身边刚好相机按下快门两人如愿挨在一起
毕业第二天杨博文马不停蹄的拉着张函瑞领证虽然忙碌但是两人一脸的笑意
从民政局出来杨博文紧紧的拥抱着张函瑞
“要不要再带你去买个留声机”
“不要了百万那个留声机对我意义很大”张函瑞亮晶晶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杨博文的眸子
杨博文摸了摸张函瑞的头带他去了商场
“随便买我现在可是年入百万”杨博文阔气的对张函瑞炫耀
张函瑞还是轻轻呢喃“再多也是我的”
领证后三个月张函瑞开始不停的流鼻血张函瑞只以为是简单的换季根本没有在意
医院给了一个晴天霹雳的答案
白血病
张函瑞眼里再没了之前的亮晶晶杨博文环着张函瑞的肩不停的给他擦拭眼泪
“晚期了杨博文我活不了了”张函瑞哽咽的对着杨博文说
几星期过去杨博文不离不弃的守护张函瑞杨博文怎么不知道这是徒劳可他一直等待着奇迹的出现可又怎么会出现
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杨博文签字的时候手抖的不成样子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即使这样杨博文也躲着张函瑞他不愿意让张函瑞看到自己这么憔悴
张函瑞快要撑不住的前几天对杨博文模糊的说
“杨博文带我去离婚吧你到时候重婚罪怎么办呐……”
张函瑞走的那一晚杨博文把留声机搬来了医院放着高中时他最爱的歌张函瑞就这么在他爱的歌和人的陪伴下离世
“百万呐找个人好好生活给他赚百万啊”
葬礼上杨博文搬着留声机那留声机经过六年岁月的洗礼声音已经严重失真了
杨博文颤抖着按下摇杆留声机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随后那句歌词从留声机里传了出来
“突然那么多年的守候
那么多年的等待
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多年以后杨博文似乎已经忘却张函瑞直到那天回到老家收拾东西看到了张函瑞的照片
记忆似乎一下把杨博文拉回了牢笼记忆被彻底唤起
杨博文跑回墓地看到张函瑞的墓碑还有他最宝贝的留声机那留声机已经积了好多灰完全看不出以前的光彩
张函瑞墓碑前面长了一片草地那草地长了好多花杨博文蹲下来仿佛找到了异样的东西
当杨博文把他拿起来时杨博文再也没忍住眼泪跪在地下哭了好久
那是滴了血的平安符
杨博文终于知道为什么张函瑞白血病化疗的时候有一天找不到人了头和膝盖也都流血了
那是张函瑞一步一步跪在寺庙前磕头求来的
平安符底下有张函瑞写的字条
杨博文亲爱的百万一定平安
“留声机会失真可是我对你的爱永远不会失真”
TBC.
宝宝们别怪我要段考了更新尊嘟很慢
宝宝们凑活看看吧
爱你们!!!
*非现背
*1.8w字,医学病症问题请勿深究
00.
杨博文有一段如同玻璃球般五彩斑斓的记忆。
说实话,那段记忆开始的背景并不美好。父母天天吵架,谩骂声、指责声日日夜夜不绝于耳,小小的杨博文曾尝试堵住耳朵,奈何有些东西会从人的缝隙里挤进来,渗进骨髓。后来他干脆什么也不干,任凭喧嚣拂过耳畔。或许是连他们自己都受不了这种日子,有一天趁着爸爸外出工作时,杨博文妈妈收拾好了东西将杨博文带回了老家。离开北京时,坐在回去的大巴上,其实杨博文心里并没什么...............
说实话,那段记忆开始的背景并不美好。父母天天吵架,谩骂声、指责声日日夜夜不绝于耳,小小的杨博文曾尝试堵住耳朵,奈何有些东西会从人的缝隙里挤进来,渗进骨髓。后来他干脆什么也不干,任凭喧嚣拂过耳畔。或许是连他们自己都受不了这种日子,有一天趁着爸爸外出工作时,杨博文妈妈收拾好了东西将杨博文带回了老家。离开北京时,坐在回去的大巴上,其实杨博文心里并没什么波澜,他妈妈曾经问他,留恋吗。杨博文抬眼看外面高楼林立,霓虹灯发出幽幽的红光,绚烂的叫人头昏脑胀。他摇了摇头,说从来没有。
杨博文其实并没带太多东西,呆了那么多年的家全都融进了一个轻飘飘的旅行包里,里面装载了他经历过的岁月。他带了自己最宝贝一个头套式耳机,那是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的生日礼物,他练舞的时候最喜欢带这个耳机。一路上颠颠簸簸,耳机在头上戴着没摘下来过,半梦半醒间就到了地方。他们住进了一个地方不算大的小平房,妈妈去找人叙旧,叫他自己在附近转转,别跑远了就行了。杨博文并不喜欢花费精力与人打交道,他在手机上挑挑选选几首提前下载好的歌,又戴上耳机跳舞。这是他为数不多坚持下来的爱好,他想要一直跳,直到把所有烦恼远远甩在舞蹈之后。
“哇——你跳的好好啊!”
突然间,一个的声音打断了杨博文的歌,那个声音清亮的盖过了耳机里放的音乐。杨博文被吓的一激灵,转头就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不等他问,那个人又自顾自的絮絮叨叨起来,
“你跳的好厉害啊。是不是学过啊,那样这样的我都没看过…”
“哦对了,我叫张函瑞,你叫什么名字啊?”
杨博文被一系列的问题打的有些措手不及,呃,这是什么情况?他有些手忙脚乱的拿下耳机,或许应该郑重的介绍一下自己?不知道什么动作又戳到了对面笑点,张函瑞又开始笑个不停,杨博文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只好接着说,“你好,我叫杨博文,最近刚搬来。”
张函瑞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狡黠的说,“嗯,好啊。我们做朋友吧!”
杨博文再次重申,自己真的搞不懂对方在想什么。但是也不好拒绝人家,糊里糊涂的交到了老家的第一个朋友。
总归是半大不大的孩子,他和张函瑞很快就混熟了。正值假期,他俩整天待在一起,连他妈都说他俩是连体婴。甚至已经到了同睡一张床的地步,张函瑞不知道为什么不爱回家,总是赖在他家不走。杨博文见他妈对此没有什么异议,便顺从的投降,将小猫放上了床。
天天在一起久了,杨博文知道了很多很多关于张函瑞的事情。比如张函瑞其实并没有那么活泼,他更喜欢静静坐着;比如张函瑞唱歌很好听;比如张函瑞生气的时候很像炸毛的小猫,会气呼呼的写绝交书,需要他哄着。几天的相处让杨博文知道了其实他和张函瑞不是完全契合的两个人,张函瑞的性子变得很快,时而神经质时而沉默的,杨博文摸不透。他有时候不能完全理解张函瑞在做什么,但是只要一直支持他就好了,以不变应万变嘛。慢慢的,他摸索出来和张函瑞相处的方法;小猫炸毛的时候要心平气和顺毛,小猫兴奋的时候要顺着他的意思讲,无论怎样,张函瑞最吃他这套。
在杨博文的印象里,过去几天张函瑞至少炸毛了三次,最生气的一次是因为他把张函瑞好心供着养起来的蜘蛛踩死了。苍天啊,杨博文欲哭无泪,到底是谁在家养蜘蛛啊?还是散养的?
就在杨博文准备收拾现场的时候,张函瑞凑了过来,随即听到一声哀嚎,“我的小蛛啊!你走的好惨啊!”,杨博文暗叫大事不妙,没想到随脚踩死一只蜘蛛,竟然踩到了张函瑞的宠物。张函瑞看起来怒气冲天,下一秒就能飙海豚音震死杨博文那种。杨博文已经打好腹稿准备和张函瑞先大战三回合,没想到张函瑞直接跑到屋子里,拿起笔不知道写了些什么。杨博文有些疑惑的探头过来,看到映入眼帘的三个大字——
绝交书。
……………
好吧好吧。……不对!杨博文此刻的吐槽欲达到了此生顶峰,他没想到他这辈子还有这么想吐槽的时候,到底是谁在我家养蜘蛛,到底是谁还在写绝交书!
杨博文默默看着,想知道张函瑞还能整出什么花样来。张函瑞写完之后气呼呼的拿过来,杨博文只看了一眼就闭上了双眼。
不该让张函瑞自己写的……
为了突显出严重的事态,张函瑞甚至在“不会”下面加了双杠。
杨博文此刻不仅懊恼自己前几天怎么就忍不住想要玩手机,赔了夫人又折兵。看到杨博文纠结的神情,张函瑞的小猫尾巴翘上了天,似乎正舔着毛。
那天杨博文真是想听自己喜欢的女团新出的歌想的不行,于是拜托张函瑞带他找个有网的地方。说实话,他应该在张函瑞露出诡异笑容的时候就原路折返的,手机误事啊。张函瑞找了一条小道,七拐八弯的山路并不好走,泥泞的泥土浸在鞋里,连袜子都沾上了土色。但是他无暇顾及这些,终于走到山头上,绿油油的颜色盈满了世界。杨博文兴奋地拿出手机正准备点开时,张函瑞把头凑过来蹭了两下,说我也要玩。杨博文疑惑转头,“你会玩吗?”张函瑞十分自信,“当然,这个东西我分分钟拿下。”
杨博文想了想,觉得张函瑞网速再快也整不出什么花花来,就把手机交给张函瑞。谁知道张函瑞会因此打开自己的收藏夹找到自己喜欢的女团歌听完之后爱上了并且看到MV要求自己翻跳啊!
回旋镖……害人。如今自己也深受其荼毒的杨博文如此感叹道。
但是没办法,杨博文只能硬着头皮跳。谁叫他是张函瑞。他深深叹了口气,拽起张函瑞的手到院子里,张函瑞看到杨博文妥协了,瞬间来了精神,蹦蹦哒哒的走到院子里。
杨博文拿起手机扒拉了几下,张函瑞坐在了旁边的石墩上,正兴致勃勃的晃荡着腿。杨博文突然转过头来,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我跳完之后,你以后都不许和我绝交了。”
张函瑞似乎是被他一语惊人到了,怎么还跟他谈上条件来了?刚想说什么,却好像突然想起来刚刚绝交书的内容,硬生生憋了回去。杨博文看张函瑞脸色变化特别想笑,但是念在不可栽倒在同一个坑里第二次,他还是用尽全身修养忍住了。张函瑞不知道心里经历了什么起伏波澜,最后还是别扭的点了点头。杨博文眼看目的达到,心满意足的点了播放键。
一曲跳完杨博文倒是没什么变化,就是张函瑞悄悄红了耳根。他有些别别扭扭的说,“好吧,那这次就原谅你了!”杨博文没揭穿他的小心思,只是跟着点了点头,搂着张函瑞回屋。回屋的路上张函瑞还在吵吵嚷嚷到说什么下次他也要唱女团歌,杨博文一概应答下来。
其实杨博文并不害臊跳女团舞,纠结什么的更是不存在的。
女团舞什么的都无所谓,只是以后不要再和张函瑞绝交了才好。
杨博文当时如是想到。
张函瑞每次从家里跑回来,都会和杨博文静静坐在小小的床前,什么也不说,就只是默默的盯着空中虚无的一点。杨博文看到也不问什么,只是陪着张函瑞,坐在他身旁,干着自己的事。也许是听歌,也许是写作业,不变的是他坐在张函瑞身旁。坦白讲,这种寂静的生活,或许才是他和张函瑞一天相处中最多的时光。但是意外的,杨博文既不感到无聊、也不感到烦躁,反而有一种久违的宁静感。
他喜欢和张函瑞坐在一起。换句话说,他喜欢和张函瑞在一起。
“我要你坐在里陪我一下。”
张函瑞这么说道。杨博文接水的脚步顿了一下,他看着汗流浃背的张函瑞,又看着外面艳阳高照的天和被晒得发烫的大石块,只停顿了0.01秒就和张函瑞一起坐了下来。他什么也没有拿,只是轻轻的和张函瑞并排坐在他家门口的大石头上。略显突兀的,张函瑞高调的说出了今天第一句话,“我要去参加歌唱比赛!”
清脆的、漂亮的童音散在空气里,和外面的蝉鸣一起演奏着一场交响曲。杨博文只是点了点头,张函瑞接着说道,“所以博文老师!你来帮我选决赛的曲目吧!”不等他答话,张函瑞又絮絮叨叨起来,“哎呀其实我本来不知道有这个比赛的,是我们老师给了我们参加表,最后能晋级到全国赛呢!听说是最近新开的什么什么节目,总会场在北京呢!”
杨博文没有问为什么张函瑞这么自信打到总决赛,他就是无条件的相信张函瑞就是可以。他直接拿出手机挑挑选选,最后在一个抒情歌停住。那是一首前几年火过的连续剧的片尾曲,缓慢轻柔的曲调更考验情绪的流露,可是这首歌是最适合张函瑞嗓音的歌曲。他有些纠结,抬了抬眼和张函瑞对视上,澄澈的目光相交,张函瑞看起来有些不解的歪了歪头,自信的说,“博文老师随便选,你比我懂得多,我相信你!”
好吧好吧……
杨博文指了指这首歌,“天若有情。这首歌可以吗?我先放给你听听吧。”
天若有情亦无情爱到最后要分离,
你轮回的印记落在我眉宇,
直到有一天不能呼吸。
音乐流淌在空气中,张函瑞看起来十分满意。兴冲冲地对杨博文说,“博文老师你太棒了,我特别喜欢这首歌!”,看着张函瑞笑着的样子杨博文不禁也弯了嘴角。
打那以后,张函瑞每天都要拉着他跑上他们第一次连上网的山头去唱歌,美其名曰连网和感受大自然的灵气。其实这首歌杨博文早就下载下来了,不需要连网也能放,可是他还是任由着张函瑞拉着他每天跑上高高的山,一直这么陪着张函瑞。
他们俩每次都会手拉着手爬上满是泥泞的山,上山下山的道路上只看到两排深浅不一的鞋印,日复一日,粘腻潮湿的泥土被踩了好十几遍。每次爬上山头,张函瑞都要气喘吁吁的歇上好一会才能开始练歌。
有时候,张函瑞也会给他介绍山坡上每一朵花、每一株小草的名字。无非是一些小美小红一类的名字,杨博文时不时却也会拿出纸笔煞有其事的记下它们每一个的名字。张函瑞瞧见他听的这么认真更来劲了,介绍完小花小草的又开始讲起那片云叫什么名字,那棵树要叫什么名字,这只小虫叫什么名字,那只蝴蝶叫什么名字。好像要把这辈子的话都说完了,一说就是慢悠悠的大半天过去。张函瑞有时候自己说着说着都要笑了,但是杨博文愿意听他说,愿意听他唠叨。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快乐,他们并排躺在山坡上,杨博文看着湛蓝的天空,竟然没由来的生出一种幸福。
他有时候就只是带上耳机听歌,有时候会跟着练舞。但是杨博文还是最喜欢听张函瑞唱歌,什么也不做,任凭轻柔的风拂过耳畔,吹起鬓角的发,静静的听。张函瑞明亮悠远的歌声在山间飘荡,好像在开山间音乐会,歌声随风飘荡,或许是飘进了这山的每一个生灵中。包括杨博文。他看着张函瑞练歌,时常想起以前张函瑞在他耳边小声唱山歌的时光。明明才过去几天,却像一辈子那样漫长。张函瑞从家有时跑回来,心情不好就会给杨博文唱歌。第一次听杨博文其实没听懂张函瑞在唱些什么,用的是这里的一些方言,杨博文听不懂。不过搭配着山歌的调调却是好听的,歌声中包含着浓厚的风土乡情。山歌有时轻快,有时厚重,有时慢悠悠,有时急匆匆。全看张函瑞当时的心情。听不懂的方言和浓厚的情感调调,杨博文竟然从歌里听到张函瑞。虽然杨博文听不懂歌词,但是他权当听不懂歌词的外国歌来听了,当时只想张函瑞不出道真是可惜了。
现在终于有了机会,他愿意陪着张函瑞练,尽管他对唱歌一窍不通。有时候唱的高兴了,张函瑞还是会飙出几句山歌,在空荡荡的山里。张函瑞唱的愈来愈好,他们的关系也愈来愈好,每天一起累死累活的爬上山,晚上又一起挤在一张床上呼呼大睡。
在被告知要准备回家的那天,是一个死气沉沉的天气。天空灰的不像话,一点光都漏不下来,但却没有下雨,空气潮闷的令人烦躁。
两周,这是他与张函瑞最后能在一起的时光。
杨博文敢断言,他从妈妈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表情绝对很难看。不过,张函瑞意外的什么都没有问。杨博文也不觉得张函瑞会问什么,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只不过从那以后,张函瑞就再也没有跑回到家去了,也没有拉他去山上唱过歌了。开始疯狂的带他认识这个农村的一切,开始带着杨博文熟悉张函瑞原来在农村的生活。抓蝈蝈、爬树、在小溪里抓鱼,在草丛中抓蚂蚱,围土墙,弹玻璃珠,甚至翻花绳,什么都体验了。玩完了张函瑞又会带着杨博文去集市上跑,看张函瑞怎么买菜、怎么砍价、怎么被旁边的小昆虫绊住脚。好像这样杨博文就参与到了张函瑞过去今后所有的人生,他现在和对门的老奶奶都混熟了。
只不过杨博文在纠结,怎么将如此简单又残酷的事实亲口告诉张函瑞。
在一个星星满天的夜晚,张函瑞悄悄从床上转过身来,拍了拍他,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杨博文看着外面漆黑的天,实在搞不懂张函瑞想干什么,却又不放心张函瑞一个人在外面晃荡,于是第一次在妈妈眼皮子底下溜了出去。
他刚一出来,就被张函瑞拉住了手腕跑起来。他不禁问到,“张函瑞,你要干什么去?”
张函瑞说,给您老展示我的练习成果去。
他们又踏上了那条走了无数次的泥泞的小路,尽管是黑天,但是因为可怕的熟悉度,没过了多久就爬上了山顶。杨博文实在搞不懂张函瑞要做什么,但是跑了这么一连串也累的不行,扶着膝盖大口喘气的蹲着。
张函瑞站在他前面,什么都没有说,只留下了一个背影给他。平常体能不如他的张函瑞,此刻竟然稳稳的唱起歌来——
风扬起时繁花落尽谁执笔为你绘丹青,
月下独影泪湿青衣流水不付一世深情。
声音是那么熟悉,已经听过了无数遍。可是这次却不一样,杨博文想,就好像张函瑞在和他告别。满含着的情感要溢出来,弥散的空气中的,依依不舍的、悲伤的感情几乎逼得杨博文落下泪来。
蓦然地,张函瑞转过身来。他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
杨博文没转头看身旁的萤火虫,他只看到被萤火虫幽绿色的光照耀的、张函瑞的眼睛。杨博文想,我真的好幸运,天上最亮的一颗星星,此刻就在我身旁。面对着张函瑞的眼睛,他忽然有了无限的勇气,他现在可以承担世界所有的苦难,只要他在张函瑞身旁。
一曲毕,张函瑞也累的不行。二话不说直接坐下,拍拍手示意杨博文做到他旁边来。杨博文忽然说,“张函瑞,我要走了。”
张函瑞没转头看他,“嗯,我早就猜到了。”
杨博文又说了一遍,“张函瑞,我要走了。”
张函瑞说,“对,我知道。你要走了。我早就知道了。”
杨博文忽然被噎住了,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轻飘飘的,他听到旁边飘渺的声音传来——
“杨博文,你要等我。”
张函瑞这回转过头来看他,而且是直勾勾的盯着他,似乎是怕杨博文没听到,又重说了一遍,
“杨博文,你必须在北京等我。我会赢了所有比赛,我这么努力,你必须等我。”
杨博文觉得似乎离别也没那么难熬。
“好。我等你。我一定会等你。”
与张函瑞约好告别的那天,忽然下起了暴雨。
可是老天爷似乎把前几天没下的雨都在今天下了回来,暴雨格外猛烈的拍打着大地。为了大巴车能准时到达,他们决定提前出发。杨博文举着一把小小的伞,执拗等在村口。豆大的雨滴落下,混着土堆中传来的哭喊声、大人忙碌的脚步声还有耳机传来的音乐声,一齐砸在杨博文的胸口,几乎令他直不起腰。
杨博文突然很想再听张函瑞唱一次歌。那澄澈的、仿佛可以安抚一切的歌声。
杨博文在被妈妈拉走的时候,脑子里唯一的想法是。
张函瑞又要生气了。
和张函瑞分开的日子里,杨博文常常想张函瑞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虽然只是一个学期不见,但是也足够青春期的男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比如杨博文自己,他现在抽了条,不要了命的长个子。
在和张函瑞约定好之后,杨博文每周都要去电视前蹲守节目的播放,连他妈都问他怎么突然变性开始看电视,他每次都笑笑,说他有个朋友在电视里要我等他。但是直到最后一期,他也没有等到张函瑞出场。可能是出了什么人员问题,不负责任的节目组,杨博文在心里默默埋怨起来。
但是没关系,杨博文想,我会去见你。这个寒假,我就会去。
这是杨博文和妈妈央求了好久才得到的回老家过年机会,他带了好多城里才有的烟花炮竹,要和张函瑞一起过年。除此之外,他还带了这个节目组寒假的海选人员名单,作为给小猫的赔罪礼物。他已经做好了和张函瑞大战三天的准备,反正不到三天张函瑞就会软下态度,露出自己脆弱的肚皮。杨博文最了解张函瑞。
坐在回去的大巴车上时,杨博文心情愉悦的哼起了歌,同样的路,却是全然不同的心情。和上次相比,这次的天气已经变得寒冷刺鼻起来,杨博文带上了好多可以保暖的东西,他猜张函瑞大概是怕冷的。或许不变的只有杨博文头上的头戴式耳机,里面正任劳任怨的播放着杨博文的收藏最新单曲。杨博文看着窗外不停哈气搓手取暖的人,鬼使神差的在大巴车的玻璃上哈了一口气,用冻得泛红的指尖写下张函瑞三个字。
我回来了。
杨博文在心里补充到。
重新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杨博文突然明白了之前妈妈的心情。原来这就是故乡。熟悉的气息,不变的景物,村前依然凹凸不平的土疙瘩,还有远方冒了个尖尖的山头。杨博文深深吸了一口气,踏上了回院子的路。妈妈走后没有把那个小平房卖掉,只是象征性的上了一把锁,或许妈妈也在期待再一次打开这把老旧的锁吧。
一如既往的,杨博文妈妈先去找人串门了,托付几句让杨博文把行李拉到房间之后就走开了。杨博文抬头看了看天,天气依然不怎么好,只不过这回应该不会再下雨,而是应该飘点雪花了吧?
在进屋的那一刻,杨博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啊,是张函瑞。
思念了一个学期的人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杨博文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了,心雀跃的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他不自觉的笑了起来。一切思念在一瞬间得到了疏解,它们蹦跳着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张函瑞似乎也有些没反应过来,手里撸兔子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就这么和杨博文大眼瞪小眼。正当杨博文准备上前一步抱住眼前的人时,张函瑞如梦初醒般的,扔下兔子就转过头去飞奔了起来。速度快到连杨博文都没反应过来,正当他准备去追的时候张函瑞已经跑出去五米开外了。幸运的是,在张函瑞正准备跑出院子的时候,杨博文拉住了他的手。
“哈…哈…对不起……”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张函瑞最后一根脆弱的神经,他发疯了似的甩起手来,要挣脱开杨博文的桎梏。杨博文越发觉得张函瑞古怪,似乎有哪里的齿轮错位了。
“张函瑞,你说句话。我知道…”还不等杨博文说完话,他就对上了一双通红的眼睛。张函瑞死死咬着嘴唇,不让泪滴落下来。杨博文愣住了,他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张函瑞一句话也不愿意和他说?就在这愣神的几秒钟里,张函瑞挣脱开了他,踉踉跄跄的跑走了,七拐八拐的就消失在了小道的尽头。
杨博文似乎没想过他们重逢会是这个场景,他的大脑似乎有些运转不过来,一直保持着想要去抓住什么的姿势站了好久。直到他感受到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落在脸颊。
下雪了。
老奶奶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但是架不住杨博文拿不到答案就不走的气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才说道,
“博文,你应该也能猜到。小瑞的爹妈死的早,只跟着他叔叔生活。不过他叔叔对他也不好,于是他小时候就经常三番五次的来我这睡觉。他叔叔也懒得管他,一来二去的只有一个约定,那就是小瑞一周中必须回去一次给他们家打扫卫生。不然就要叫警察把小瑞抓回去。唉…你说我一个老婆子懂什么呢,小瑞不想再添麻烦,于是就每周回去一次。没有爹妈疼,还要去受人家的气,真是苦了这孩子了。
“小瑞从小情绪变化很快,这也许和他的这个家有关系吧。小瑞看起来也不需要朋友,一来二去的小瑞就总是一个人了,天天的就只是陪着我这个老婆子。
“所以博文,你能陪着他,我特别感谢。当时我看到小瑞和别的小朋友玩的这么好,就放下心了,想着我就是哪天死了,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可是后来…后来…”
老奶奶竟然哽咽了起来,但是随即又说到,
“我老婆子想了想,还是要说的。不然我们小瑞,多可怜呐。
“后来,小瑞和你约定后,开始天天在院子里唱歌,你走后,就在你们家唱。我可听说了,小瑞要上电视,要去北京找你。不知道他们班的同学哪里来的消息,吵着嚷着也要去节目组,也要上电视。但是他们知道只要有小瑞在这个名额就不可能是们他的,于是他们那几天经常来我家,说是要交朋友呢,实际上就是要让小瑞自己把唱歌比赛退了。小瑞哪肯啊?他那个性子,认定了一件事,谁也拉不回来。看小瑞不肯退,他们几个小孩不知道从哪冒出了这么…这么丧尽天良的点子。
“他们看天天这么讨好小瑞也没用,一下子来了气。唱不过,还不能把小瑞毒哑吗?几个小孩不知道从哪找来了农用店里的农药,把小瑞拉到一个没人的土堆后面,硬生生的把药灌到小瑞肚子里。冲动过后似乎是怕了,他们几个一哄而散,还是小瑞自己走回来的。那是一个雨天,我这心里莫名的慌,感觉小瑞出事了。我就在门口等着,等啊等,终于等到了人。小瑞却什么也没说,大雨天的冲到院子里就扣自己的嗓子眼,把所有的水杯都拿出来灌满水催吐,几乎要将胃酸都呕出来。直到我抱着他,我说小瑞咱们不受这个苦了,我才摸到他流了很多很多泪。
“小瑞那天发了一场高烧,醒来以后,小瑞发现他们成功了。
“小瑞哑了,再也没法说话唱歌了。打那以后,他的身体素质也一蹶不振,愈来愈差。我也没钱治,只能看着小瑞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无能为力。
“我努力把这个事闹到很大,直到县里的警察都来了,甚至小瑞的叔叔也来了。他们坐在我家院子里,我用尽最大声音说着事实,这群人却像无事发生,最后以未成年什么的草草结束了。小瑞的叔叔也在旁边笑,我才知道,原来他们的爹都是在县里做官的,一句话就能定罪我们的生死。
“小瑞那天拿了纸笔,一笔一划写下,奶奶,谢谢你。”
噔——
咚——————
杨博文的心脏此刻正全力的、如此痛苦的跳动着。他的怒气几乎燃烧到四肢百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攥紧了拳头,捏到手心里都出了血,也不觉知痛。
他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了,怒火正利用他身体中的氧气熊熊燃烧着。
原来这才是张函瑞没有赴约的原因。
原来这才是张函瑞情绪失控的原因。
原来这才是张函瑞不愿意见他的原因。
原来这才是张函瑞不开口的原因。
原来这么狗血的剧情,
原来这种烂大街到都没人看的剧情,
真的会发生。
而且会发生在他的张函瑞身上。
杨博文想,那是不是该我做一些狗血的剧情了?
满天雪花飘舞的天里,杨博文不顾村里所有人异样的眼光,去挨家挨户的敲门,挨家挨户的问,是谁参加了这里的节目组的海选,是谁踩着张函瑞的血肉,登上了大雅之堂?
说来好笑,杨博文正走在去往一家人的路上的时候,迎面碰上了三个人。竟然就是毒哑了张函瑞的人。
或许是情绪翻涌太激烈,杨博文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认出他们,又是怎么把三个人都打趴下了的了。他只记得最后的最后,他骑在最后一个人身上,随着一拳又一拳落下的,还有漫天的雪花、围观人的拉扯叫喊,和杨博文滚烫的泪。那是他第一次打架,也是他第一次大声嘶吼着、发泄着、质询着,为什么是张函瑞?为什么是张函瑞?
被拉开的时候,拖着如此沉重的步伐走在回家路上的时候,杨博文的脑子还是昏昏沉沉、一片浆糊。当杨博文从远处模模糊糊看到张函瑞正举着伞在他家门口的时候,他怀疑是不是自己被打出了脑震荡。他在雪中待的太久,连头发都变了颜色,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多。
他走到门前,碰到张函瑞的时候,他才确实感受到这个人就在这里。张函瑞拉起他的手就往家里走,有些不客气的把杨博文放在了床上。但是动作却是诚实的,从房间里翻翻找找出了一个医疗箱,摆了摆手示意杨博文过来上药。
张函瑞,张函瑞,原来你变成了这样。
张函瑞见杨博文不知道在发什么呆,权当他刚刚打架伤及本源被打伤了脑子,拿起碘伏狠狠的在他的伤口刮了一下。
所幸杨博文没有受到什么重伤,张函瑞处理的已经可以够漂亮了。张函瑞又去屋子里拿来了纸,刷刷的写下了几个字——
随后举起纸来,郑重其事的给杨博文看。杨博文当时什么都没想,脱口而出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你不是说好不绝交了吗。”
张函瑞又埋下头去,刷刷的写:这次是特殊情况!!你还好意思说,居然学坏了敢打架了!
杨博文眼看坳不过他,只好作罢,顺便想想怎么哄这个口是心非的猫。其实杨博文有很多想问的,张函瑞你那天痛不痛,张函瑞你后来怎么样等等的,却没有勇气再开口。
反而是张函瑞想了想,又写下,你都知道了?
杨博文轻轻的点了点头,好像做错事的孩子,又把头低下去了。他甚至都被自己的嗓音惊讶到了,因为嘶吼而变得沙哑,还带着点轻颤,他说:“对不起…对不起。”
张函瑞写字的笔一顿,思考了很久,又坚定的落下笔:杨博文,你不许自责。你什么都没做错。我也没有赴约去北京找你,我们一笔勾销了。
似乎是觉得不够,张函瑞又添了一笔:杨博文,我很想你。
张函瑞两只手拍起杨博文的脸,迫使杨博文和他对视,直到杨博文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才满意的放手。
看吧,杨博文总是忍不住笑。
我们都在用残破的身躯爱完整的灵魂。
杨博文看到他妈妈在和外面的人交涉,又看到眼前的张函瑞,决定也当一次不守规矩的小孩,留着一堆烂摊子等着家长收拾。在屋子里,他和张函瑞互相交换着彼此没有参与过的人生。他知道了张函瑞在他走后就没去上学,没法说话在家苦练写字,现在笔速已经达到巅峰;他知道张函瑞已经习惯了吃药,尽管已经没什么作用;他也知道张函瑞在路边捡了一只野兔子,没法养在自己家就养在他们家了。他们仿佛第一天认识一样,明明只是分隔了一个学期,发生的事情却像一辈子那样久。空气中只闻得落笔的声音和杨博文的声音,后来张函瑞看他身上的雪要融化的差不多,推着他进了屋子快快洗澡,意思大致是别发烧了。
门关上的前一秒,杨博文想,还是你不要生病才好。
杨博文和张函瑞又和从前一样亲密了,一切似乎变了,又好像没变。
杨博文现在越来越熟悉张函瑞的意思了,即使有时候不用写字,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心领神会。
张函瑞还是一样喜欢带着他到处跑,到处参与农村的生活。杨博文见到了,张函瑞的体质大不如前,一天能跑的地方越来越少,能干的活动一件一件的减少。记忆中最清晰的一次,他们跑去最近的集市,琳琅满目的商品看的人挪不开眼。杨博文兴冲冲的拉着张函瑞的手穿梭在人群之中,忽然间,杨博文怎么样都拉不动张函瑞了。他猛地不安的转过头看,张函瑞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浑身卸了力,只能被人浪推着向后走。杨博文没犹豫,一把将张函瑞拉到怀里,以一种半包围的方式圈着他走出了集市。张函瑞好像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有点被吓懵了,即使出了集市也依然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杨博文看着渐晚的天,一下子将张函瑞背了起来,这样走了一路到家。
集市到家的路并不算近,但杨博文不感到累,他只觉得张函瑞有些轻了。在走回来的路上,他们的身躯紧贴着另一副身躯,好像这样就能触碰到彼此热烈的灵魂。杨博文感受到张函瑞把头埋在他的后背,头发蹭的他的耳鬓有些痒痒的,他感觉到张函瑞的耳朵的热度很不正常,大概是泛着害羞的潮红。过了一会,似乎是过了害羞的时期,杨博文又听到背后小声传来的啜泣,还有不知是被汗水还是泪水洇湿的后背。他放慢了脚步,将张函瑞又向上颠了颠、往背上背了背,才小声开口道:“别哭,张函瑞。别哭。”
不能出去玩,他和张函瑞的消遣全权变成了和张函瑞捡回家的流浪兔玩。那不是一只纯色兔子,眼睛旁边是有些突兀的黑色,可是偏偏张函瑞很喜欢,觉得可爱的紧。据张函瑞自己描述,那天他在外面溜达,一下子就跟这只脏兔子对上了眼,说什么也要拿去养。兔子现在被养的肥肥胖胖的,白色的毛光洁的能反光,丝毫不见张函瑞描述的当年流浪兔连身上的毛都打疙瘩的凄惨景象。但是由于兔子不乖,所以丧失了起名权,现在还是一只无名兔。
杨博文最开始不太会抱兔子,他从来没养过活物。抱着兔子的手法总是很笨拙,习惯了张函瑞娇生惯养的兔子每次都一蹬蹬腿,从他怀里溜走了。张函瑞只好追着兔子满屋子跑,抓过来后还要给小兔子顺毛。杨博文想,也就这兔子压得住张函瑞了。张函瑞把兔子抱回来之后,没手腾出来再写字给杨博文讲,只好用自己的动作身体力行的一遍一遍抚摸着小兔子的毛,轻柔的、缓慢的安抚着毛绒绒的兔子。杨博文想,如果可以,张函瑞此刻会说些什么呢?或许是呢喃的安慰,又或许是唱着轻快的歌,再或许是盯着杨博文的眼睛问他兔子可不可爱,喜不喜欢。
于是鬼使神差的,杨博文说,“我很喜欢。”
只不过杨博文是盯着张函瑞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的。
杨博文曾经怨恨,但是现在他连怨恨都已经麻木了,就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好,只希望上天不要将张函瑞带离他身旁。
可是他忘了,上天总是不讲道理的。他最害怕的事情,终究有一天会发生,甚至是突然的、毫无理由的。
杨博文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天晚上,一个没有风的、平常的不能在平常的夜晚。张函瑞一烧,就再也没有退。第二天早上起来,脸颊还是不正常的烧红,张函瑞正无意识的大口喘着气,像濒死的鱼在岸上呼救。杨博文立马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寒冷的冬天,来不及穿衣服,急匆匆的跑到了妈妈的房间。杨博文妈妈二话不说抱着张函瑞上车,简单收拾收拾东西就开车到了一家省里私人医院,走的太急,他们连兔子也没有拿。张函瑞在这种小地方,什么证件也没有,公立的医院是不会收的。在过去的一路上,杨博文坐在后排,紧紧的拉着张函瑞的手,他不会唱歌,只好用自己的嗓音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说,张函瑞,不要死,不要死。
在驶离村庄的前一刻,杨博文看到绚烂的烟花不知道被谁点燃放到空中,炸开成七彩斑斓的颜色。他如梦初醒般的意识到,过年了。只不过庆祝的人不是他和张函瑞。
杨博文眼睁睁看着张函瑞进了抢救室又出来,捡回来一条命,但是身上插上了各种他不认识的管子。他亲耳听到,医生说张函瑞挺不过这个冬天,现在插管子也没有治疗作用了,只是能延续生命。杨博文的世界似乎坍塌了,里面只剩残砖片瓦,而他正被压的起不来,他不想流泪,也不想挣扎,就这样和张函瑞一起死掉好了。
杨博文的妈妈因为公司的事脱不开身,叮嘱了他好久才走。他妈妈告诉他,她会回去把兔子还有剩下的东西都拿到北京去,让杨博文别担心。这家私人医院是妈妈认识的人开的,他妈妈还比较放心。不过杨博文并不怎么在意这些事,他只是像很多个夜晚一样那样,趴在张函瑞床前,期待第二天张函瑞能像平常一样醒来。
他拨开挡在张函瑞眼前被汗水浸湿的刘海,他突然想起来,这个像狗啃一样的刘海是他给张函瑞剪的。他没由来的笑了,杨博文想,自己或许真的神经病了。他拨开张函瑞刘海,希望张函瑞以后的人生尽是坦途。
或许上天还没有完全放弃杨博文,张函瑞醒了。看到张函瑞醒了的那一刻,杨博文条件反射般的,询问张函瑞有哪不舒服需要什么东西,随后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叫了医生来。张函瑞看着杨博文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只是伸手要了一支笔、一张纸过来。
张函瑞在纸上写到,我们已经离开大山了,对吗?
杨博文一愣,点了点头,说,对,张函瑞,我们离开大山了。
杨博文顿了顿,又说,住院费很贵,作为赔偿,张函瑞,你要陪我看今年的春天。
张函瑞忽然也笑了,杨博文想他们真是两个神经病。张函瑞拿着笔,一笔一划写下,好,我答应你。
私人医院的环境比在家好多了,杨博文干脆就把所有东西都搬到了张函瑞的病房,他俩24小时在一起。吃饭写作业睡觉娱乐,干什么事都要在一起。
最近张函瑞的话唠体质似乎恢复了,天天要逮着医院的护士姐姐用笔聊天。杨博文想着有人说话还是好,别把这个人憋坏了。
变故发生在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
杨博文正准备关灯睡觉,却看到张函瑞神神秘秘的拿过来一张纸,上面写着:我有点想大山了,咱们回去一趟吧!
杨博文懒得提这个方法的100个的阻碍,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张函瑞要回去,甚至还插着管。那是一个充满了痛苦的地方。杨博文没理他,权当张函瑞每日睡前发癫了。他又准备伸手关灯,可是被张函瑞拦下了。
张函瑞又拿出一张纸,上面写:我搜了!我这种情况拔管几个小时没关系!!而且我已经和护士姐姐说好了,她同意了!我们还在绝交期,你得同意!不然我就不和你和好!
杨博文沉默了。合着你小子前几天突然开始和人聊天,是在这等着我呢?杨博文时常也会想起绝交的事情,想起张函瑞说不和自己说话的条款,想着这不是天天说话嘛?随后他又想到,写字其实不是说话,张函瑞再也没法说话了。
张函瑞看着杨博文一动不动,也懒得和他废话,不容拒绝的抓住杨博文的手腕,也不等他拒绝,拔了管子就向下跑。
一路上的走廊黑漆漆的,杨博文只能感到张函瑞拉着自己的手是微微热的。他刚想大声反驳,却想起了这是医院,硬生生的把话堵了回去,任由着张函瑞拉着自己向前跑。直到他们俩气喘吁吁的坐在车后面,杨博文才终于承认了,他这辈子就是栽在张函瑞身上了,他就是没法拒绝张函瑞。
没一会他们走到了自己家门前,他们俩进去看了一圈,确实是什么东西都不剩了,野兔子也被带走了。张函瑞的手指轻轻抚过墙壁,带下来一阵撒落下来的灰。他们最后一次走过这留下无数记忆的地方,最后郑重的关上了门,上了锁。
张函瑞又跑去看对门家老奶奶的门,月光洒在门前,张函瑞没敲门,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好久。杨博文没看清张函瑞往门里塞了什么东西,大抵是一封信吧。这或许就是张函瑞回来的理由,杨博文想。
正当他以为张函瑞要准备回去时,张函瑞突然拉起他的手,体温碰着体温,母庸置疑的拐了几个弯,走到一个小道上。那是一个很隐蔽的一条小路,鹅卵石铺的七扭八歪,似乎是早早已经被废弃了,但是张函瑞走的意外熟悉,就像是走了千千万万遍。
他们走过了一个乱七八糟的弯,突然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杨博文一下子什么都知道了。杨博文太熟悉这里了,这是他们曾走过无数次的、泥泞的小路,这是他们一起爬上去过无数次的山。他们夏天曾踩出来的鞋印早就不见了,不知道消失在了哪次风雨中。但是张函瑞依然坚定的拉着他向上走,冬天的土被冻的有些硬邦邦,再踏路,竟如此陌生。
这次不像离别,没有漫天的萤火虫和星星,但是杨博文依然熟悉的要落下泪来。杨博文看着张函瑞眼睛里面的星星,忽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他应该在此刻说些什么的,不然此后乃至一生,都不会再找出这样的时刻了。
但是杨博文只是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说。
他静静的享受着,张函瑞几乎是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时刻。他从未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张函瑞的生命正如火一样燃烧着。
他和张函瑞一起抬头看,光秃秃的树,泛黄的草根,抬不起头的花,稀稀拉拉的星,凛冽刺骨的风。一切都和他们相遇的夏天不一样,但是杨博文却觉得,他不会再和今天一样更靠近这个夏天了,他相信张函瑞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张函瑞拉着他的手跑起来了,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要和他再一起碰一碰这个夏天,在这个冬天。
他做到了。
杨博文想,张函瑞总是能做到。
杨博文直到坐在车上,和张函瑞用头靠着头睡觉前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其实这个地方不只是充满了痛苦,还充满了回忆、快乐与爱。
11.
后来杨博文要开学了,他的学校开学的早,干脆把张函瑞转到了北京的私人医院去,离他的学校也近,方便杨博文下了学就来找张函瑞。
杨博文每天都要絮絮叨叨的跟张函瑞讲在学校发生的每一件小事,好像身份互换,话唠的变成了杨博文。张函瑞依然插着根管子,但是也会跟他写每天大同小异的医院生活,杨博文总是看的津津有味。杨博文总是尽量在学校写完作业,回来有时候给张函瑞讲课,有时候只是静静的坐着。杨博文赖在了私人医院,除了回家拿换洗的衣服,他都没怎么回过自己在北京的家。
随着冬天越来越远,但是张函瑞病情却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是杨博文还是没由来的心悸,他害怕张函瑞失约,害怕春天的到来。但是每每看到张函瑞笑的眯起来的眼睛,他又会突然放下心来,杨博文相信张函瑞。
终于,立春了。
杨博文在放学回来的路上,看到路旁的桃花树上开了第一朵花骨朵,正式宣告着冬天的结束。但是杨博文并不感到高兴,他一路飞奔过去医院,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只是想看看张函瑞还在不在,有没有失约。
当他推开门,看到一如既往坐在病床上的张函瑞的时候,杨博文沉沉的松了一口气。看吧,医生都是骗人的,张函瑞会长命百岁。杨博文几个月来第一次如释重负的笑了出来。张函瑞看着他,也跟着笑,笑的发出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呜咽,笑的眯起了眼睛。
张函瑞举起那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写好的纸,手还带着点颤抖,纸已经被捏的皱巴巴。上面写到:看吧,我没有失约。
杨博文冲过来抱住张函瑞,两具颤抖的躯体紧紧相拥,似乎真正把对方融进了血骨。
杨博文想,去他的老天。
杨博文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可以和好了吗。张函瑞笑了笑,写到,快了,看你表现!
杨博文有些无奈,好吧好吧,总而言之,他们熬过了这个无比漫长的冬天。
杨博文头一次在学校打了一场球才回去,那是立春后的第三天。他的心情十分愉悦畅快,普通人在春天到来时的兴奋感似乎在他身上延迟了几天,此刻才刚刚缓过劲来。他感受和煦的春风吹在脸上,甚至兴致勃勃的摘了路旁刚开的桃花,准备回去给张函瑞看。
在下了电梯的那一刻,有些东西不容忽视的、横冲直撞的闯入了杨博文的眼帘。
有一群医生围在张函瑞的病房前,中间的护理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盖上了白布。杨博文手中的花,不受控制的落了地。似乎是坠落的声音惊到了那一大堆医生,他们齐刷刷的转过来看杨博文,让开了一条路。杨博文搞不懂他们在干什么,这是谁?为什么在张函瑞的病房前?
杨博文想,或许是他们推错了地方,他推开门张函瑞就在里面等着他。于是他像没事发生一样的接着向前走着,直到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节哀。然后又不知道是谁拿了一张纸条过来,说,这是病人死前最后留下的纸条,我们也没有找到他的家属,应该是给你的。随后是此起彼伏的节哀声,和他不知道怎么拿到手里的纸条。
杨博文通通都没听见,他似乎终于坏掉了。
为什么呢?明明他们都已经熬过了那个冬天,明明外面已经开了花,明明新一轮的草已经开始生长,明明吹过来的风都已经不是那么凛冽,明明已经入春了,明明已经入过春了。
杨博文慢半拍的想明白,原来是这样,
原来根本没有什么奇迹,
原来张函瑞死在了这样一个明媚的春天。
他没有看纸条,而是握起了张函瑞瘦骨嶙峋的手。冰凉凉的,和发着烧的张函瑞完全不一样。死亡到底有多重呢?原来是如此轻飘飘,沉甸甸。他的五个手指挤进张函瑞的手指中,却再没有得到回应了。他打开了张函瑞的纸条,上面写的字歪歪扭扭,他几乎能想到张函瑞濒临死亡时拿起笔的颤抖的动作。前面写了些什么,却被歪歪扭扭的划掉了。只剩下后面几个大字留在纸上,尽管那已经不像一个字,但是杨博文还是认出来了。
张函瑞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写,我们和好吧。
他觉得很累,很累。
12.
杨博文回到家,感到无比的陌生。
他没有换衣服,倒在床上直接睡了过去。
久违的,杨博文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他看到张函瑞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那是一个未经病痛摧残,健康的张函瑞。他比现在的张函瑞要高一些,不再瘦骨嶙峋,而是有些健康的肉;脸上不再总是毫无血色,而是被健康的红扑扑的颜色替代;刘海也不再像狗啃的,而是被精心打理过的,可以上舞台的发型。
然后,杨博文听到了变声期的,独属于张函瑞的声音。
这和他之前想过的哪个声音都不一样,那是有些沙哑的,带着质感的,却透露着活力的声音,处处标志着这是张函瑞的声音。
张函瑞带着一如既往的笑,不再是写,而是用自己的声音对着杨博文说:
“不要忘记我。”
然后,杨博文醒了。好像所有的痛苦一齐尖叫着涌上来了,他醒来时,摸到了自己湿乎乎、粘腻腻一片的的枕头,而杨博文此刻正泣不成声。
13.
杨博文经历过两次与张函瑞的离别。
第一次,张函瑞对他说,你要等着我;
第二次,张函瑞对他说,不要忘记我。
怎么会忘记呢?
杨博文带过无数次的头套耳机会记得,山间泥泞的小路会记得,他们见过的、起过名字的花草树木会记得,那天星空下的萤火虫会记得,路边捡到的兔子会记得,他们写过的纸条会记得,对门的老奶奶会记得,
杨博文会记得,
杨博文会永远记得,
大山里有一个孩子,曾那样的唱着歌。
全文完。
后传:
杨博文找出了张函瑞写给他的最后一个纸条,拿起张函瑞用过无数次的笔,倾注了他和张函瑞在一起所有的回忆与浓烈的感情,珍重的落笔,在纸的角落写下几个字。
我也喜欢你。
后来,杨博文凭着这段回忆,度过了往后所有的春夏秋冬。
?勿上升正主
?全文2.1k+
?给大家补上《关于你我所知道的一切(aboutme)》博瑞版
“张函瑞,你又没抽到我!”杨博文捏着自己的纸条委屈巴巴地望着张函瑞,“我有什么办法,都是公司内定好的,我们只能被迫分开。”张函瑞撸撸杨博文的脑袋,“可我还是想问你问题然后给你扎小辫!”杨博文向前栽在张函瑞身上,两只胳膊搭他的肩上,脑袋贴着他,靠在张函瑞身上。
张函瑞安慰性地摸摸杨博文的手臂,脸和杨博文靠在一起,“博文老师不生气了好不好?今晚哥哥陪你玩。”杨博文...
张函瑞安慰性地摸摸杨博文的手臂,脸和杨博文靠在一起,“博文老师不生气了好不好?今晚哥哥陪你玩。”杨博文的嘴唇贴在张函瑞的嘴角,“真的吗?那我们试试看喽。”
晚上下班已经很晚了,张函瑞的家人都不在家,他便跟着杨博文去了他的出租屋。
“函瑞老师,洗完澡了吗?”杨博文坐在床上等着张函瑞。“等我穿衣服。”玻璃门上一个明显的黑影扭来扭去,在跟衣服纠缠不清。“我这里可以看到你哦!”杨博文略带着调弄的语气,冲着浴室大喊一声。“你要是这么想看要不要一起洗?”伴随着一阵开门声张函瑞从浴室里走出来。
几步经过落下丝丝水渍,张函瑞一下扑倒在床上。“函瑞哥哥不是要陪我玩吗?”杨博文的小手指轻轻点在张函瑞肩膀上,“可是我今天跳舞跳得好累好累……”张函瑞努力控制住自己欲要沉下的眼皮。
杨博文见张函瑞准备躲,小步蹭到张函瑞身后,架起他的胳膊就把他dia起来,靠在墙边。张函瑞心虚地向杨博文笑笑,然后拿起旁边的皮筋盒子,轻轻摸摸杨博文的腿,像是讨好般地摇摇脑袋,“博文老师准备好了吗,快点坐好嘛……”
“那刚才说好累的小朋友是谁嘞?”杨博文终于露出笑容。本是让张函瑞放下心了,但是下一秒又倒吸一口冷气。
“你干嘛拿口红,我这么可爱你就不能把我的脸涂花……”张函瑞又一次扒上杨博文的手,戳戳口红,示意杨博文把它放下。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你不准扫兴哦。”杨博文轻轻拉下张函瑞的手,趁机抱住他,“小瑞哥哥让让我嘛,就一次嘛,求求你了……”杨博文把头埋进张函瑞的颈窝。张函瑞耳边痒痒地,下意识地躲开,紧接着他又发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一个反扑回到杨博文怀里。
“快点开始吧,看你等得着急。”张函瑞已经打开小盒子,手中摩挲着小皮筋。
“第一个问题,和他们一样,对我的初印象。”杨博文捏着手中的小纸条,时不时地抬眼看一眼张函瑞,“好啦,说说看吧。”杨博文捂着下半张脸,但是眯起的眼尾还是掩盖不了他早已上天的嘴角。
“我第一次见你?那是在三月份,当时老师们那边说有个北京的小孩要来,我其实有点震惊,北京的孩子能看上我们这破地?”张函瑞自嘲般地笑笑,“能跟你待一起的地方就不算破地。”杨博文小声嘟囔句,不过还是被张函瑞听到了,“后来我发现我们这里其实不破,能招很多厉害的小朋友,能培养很多厉害的小朋友。”
“第一次见我是在上班的时候,那天你来得很早,因为下雨了所以大家都没来,教室里就我们两个人。”张函瑞接着一个哈欠,“等等,我们俩什么时候独处了?”杨博文紧急叫停,“你不记得了?当时我们站一起真的一点都不尴尬,要是是别人的话我早尬死了,当时你还很认真地朝我打招呼,搞得我像新员工一样,当时看你那么认真就没打断你。”
“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还是很放得开,后来人一多你就躲到后面去。我当时真就应该把你拽回来,让你站C。”杨博文被他逗笑了,“我当时见到你可不是这样,我记得我对你有印象的一次是准备月考唱歌的某一天。”
张函瑞边听边把皮筋套在指尖上,随时准备制裁杨博文。“当时我是你后面上课的一个,老师怕我坐在外面冷就把我叫进来。当时你正在上课,我一进去就被你的高音给吓着了。”杨博文现在对那时上课的画面还记忆犹新,“所以你觉得我高音飙得太高吓到你了?”张函瑞套着小皮筋的手已经跃跃欲试了。
“函瑞老师,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你……呃……超级厉害的……啊啊啊——”一句话还没说完,张函瑞已经上手了。
一个辫子扎在杨博文的耳朵下面,像极了扎双马尾的小妹妹。
“你干嘛不满意我的回答……”杨博文一脸郁闷,又在默默晃着脑袋,想着能不能甩掉这根皮筋。“因为我想看你扎辫子!”张函瑞笑得已经露出猫纹了,还在试图着捂住嘴巴。
“张函瑞,你给我把手放下!”杨博文假装生气道,“杨博文你跟谁说话呢!再说一遍?”
“我没……没有跟谁说话,对不起嘛……”杨博文很明显地松了劲,暗自里却是无尽的偷笑。
张函瑞低头瞥一眼纸条,“现在是第二个问题,你对于现在的我有什么想说的?”
杨博文抬起头朝张函瑞眨巴眨巴眼睛,“那你想让我说什么?”“我?想让你说什么?问我?”张函瑞指向自己的鼻子,“嗯,你想让我怎么夸你?”
“这……看破不说破嘛。”张函瑞有些尴尬地咬咬嘴唇,轻轻凑到杨博文耳边,“也不是不可以……”
“函瑞老师天资聪慧,就是跳舞要再仔细点。函瑞老师还天生红颜,但并不薄命,每天都要开开心心。”
“接下来是第三个问题,函瑞老师生气的时候我在想什么?”杨博文念着纸条上的字,“我在想什么?函瑞老师干嘛问我这个问题?”他低头偷笑,似让旁人忽略他的笑点。
张函瑞也被他逗笑了,“因为今天桂源问我这个问题了呀,所以我也想问问你。”
“哦,怪不得呢。那我来想想看哈,什么能说……”
“啥?你还想了不能说的?杨博文可真有你的。”张函瑞单手撑着下巴,一副准备打人的欠欠的模样。
“我在想怎么才能哄瑞瑞开心,是要道个歉呢还是来一个抱抱……”
“那你说说看不能播的。”
“超一下你就爽了,还会生我气?”
“也对,那现在来一个?”
“你自找的。”
摸一个波波
这张图真的很适配
P1-P3造谣程度越来越大
想了好久才确定了stefan这个别别扭扭但又默契十足的称呼,可能是我cp脑吧总觉得Stefan和Eazin很般配嘿嘿。
P.S.ToStefan后边是三根小猫胡子
三句寄语分别是:
“有人于海上升空”
是“有人自林中坠落”的对仗版,个人认为文学创作都会多多少少蕴含了创作者自身的情感意识甚至生活缩影,因此“有人自林中坠落”这句话其实暗含了阿蒲自己对自己的评价
“在泥土和星空之间,我拥抱自己”
采自一句名言(出自《温德米尔夫人的房子》)——“我们都生...
采自一句名言(出自《温德米尔夫人的房子》)——“我们都生活在阴沟里,但仍有人仰望星空。”
根据目前为止的信息能看出阿蒲的理想抱负是很远大的,那么可能理想中能被星空般美丽浩瀚的世界的差距与现实中泥潭一样的困境对心怀拯救世界的中二理想主义者来说不可谓不难熬。而你就是我艰难行途中所遇到的另一个自己,你与我大不相同却又高度一致,你是我在星空与泥潭之间栖息的居所,是我个人灵魂所反射在镜子两端的另一半,让我能够面对面拥抱我自己。
当我在拥抱自己时,我也在拥抱你。
“敬梦想
敬自由
敬风
敬美酒”
这句话很明显就是给爱人的一句话了,我们在一起,追求梦想拥有自由,同时拥有说走就走的浪漫与一醉方休的潇洒。你就是我所追求的梦想我所拥有的自由,我喜欢的风和我爱的美酒。
场景也是我最爱的一眼万年,只不过我想表达相对于图片中所描述的不同的是,其实那个最最美丽的场景里我不想望着别处,我想望的是你。
统统都是瞎胡乱造谣瞎胡乱造谣瞎胡乱造谣,画的也不好没有阿蒲百分之一好,就图个自己开心。
祝各位七夕快乐!!!
日常小甜饼
猫神ppp×兔妖ggg
南北共脑
一发完
红心蓝手!先赞后看!
正文开始
郭文韬的对门来了个新邻居。长得是帅,冷白皮高鼻梁,说话一口川普,幽默风趣,像一只中二的猫猫。挺好的,哪都在他的xp上。
新邻居叫蒲熠星,他好像有点粗心,刚搬来第一天就向郭文韬借盐,把盐借去没过半个小时,新邻居又出现在郭文韬门口,说是把厨房炸了,来蹭顿饭。
当然,作为颜控的郭文韬对邻家帅哥来蹭饭这种事,还是非常乐意的。毕竟看着就下饭,赏心悦目,心情都好了不只八个度。
新邻居不仅长得帅,家里还养了几只猫。郭文韬的本体是兔子,毛...
新邻居不仅长得帅,家里还养了几只猫。郭文韬的本体是兔子,毛茸茸当然喜欢跟毛茸茸贴贴!而且蒲熠星家的瓜氏三兄妹比自己家的汤汤露露乖多了,也没有小奶酪闹腾,所以郭文韬就老爱上邻居家撸猫。
蒲熠星搬过来一个多月,两人相处融洽,过上了“你蹭饭,我撸猫”的幸福生活。两人同为白羊座,同为前金融从业者,同样不好说话。遥远的相似性让他们相见恨晚,天天黏在一起。
不过郭文韬发现,他最近好像不太对劲。郭文韬在兔生中第一次有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感情。这种感情不同于兔兔的发情期,这种感情是持久的,不像发情期那样短暂迅猛。
他觉得他看蒲熠星的眼神已经不是以前那种对帅哥的欣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晦暗不明的眼神。他看到蒲熠星的嘴,觉得好好亲的样子;看到蒲熠星无意中露出的锁骨,好想嘬一口。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大概就是人类所说的爱情吧。
他激动地把这一个多月和新邻居的相处以及自己对他的感情说给好闺蜜齐思钧听。齐思钧是一只千年狐妖,当他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尾巴都炸毛了:“你?郭文韬?铁树开花?!!!好家伙啊!”
由于狐狸齐齐的反应太过激烈,差点误伤了把他抱在怀里的小浣熊。
“怎么了,老齐?这么激动?”周峻纬确信这不是一般的事,除非母猪上树、公鸡生蛋、文韬铁树开花,齐思钧都不会有这么激动的反应。
“文韬铁树开花啦!”
周峻纬激动得差点把怀里的狐狸崽子扔出去,这引起了小狐狸的极大不满。小狐狸哼唧几声,说:“我一定要问清楚!”
在了解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周峻纬都忍不住感慨:“所以这就是你每天卡点扔垃圾、慢跑、遛弯的原因?!”
齐思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要主动出击啊!主动!”
“我都为他改变我的生活习惯了,还不够主动吗?难不成我直接把自己送他门上啊?!”
齐思钧眼睛一眯:“好想法!你按我说的做……”
第二天,郭文韬变回本体,将信将疑地带着齐思钧给他写的牌子出了门。牌子上写:“主人韬韬出差啦!你能收养我几天嘛~”,这黏腻的语气,这熟悉的波浪线,很郭文韬。齐思钧觉得这样一定不会被看出来有任何纰漏。
刚打开门,蒲熠星家的门也恰好打开了。韬兔兔定睛一看,是一只通体全白的从来没见过的猫。这难不成是蒲熠星新养的猫?你还别说,这神态,这慵懒感,还真有蒲熠星的风范。
白猫的脖子上也挂着牌子:“我是阿蒲新养的猫猫,阿蒲要过几天才回来,求收养!”后面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图案。
蒲猫猫和韬兔兔大眼瞪小眼,韬兔兔满眼不可置信:不在家?不是吧?这么巧?蒲猫猫一脸不可思议:出差?好家伙!
两只毛茸茸默契的退回自家,一分钟后……两扇门又同时开了,只不过大眼瞪小眼的从猫猫兔兔变成了蒲熠星和郭文韬。
“你不是出差了吗?”
郭文韬摸摸鼻子,反问:“你不是不在家嘛~”说是反问,却多了一分撒娇的意味。
“先进来吧,进屋说。”蒲熠星把郭文韬让进屋。
“白色猫猫呢?”郭文韬下意识问。
蒲熠星一愣,按理来说,郭文韬应该没见过他化身的白猫,那他是怎么知道白猫的?
“额……兔兔告诉我的,你信吗?”郭文韬意识到好像聊爆了,欲盖弥彰。
蒲熠星陷入沉思。据他所知,这个世界上的毛茸茸已经能成功化形的只有四个:他、他的发小,那只瓜皮浣熊、浣熊的对象——千年的狐妖,以及狐狸的闺蜜——一只兔子。难不成世界这么小,他的邻居韬韬就是那只兔子?这不符合概率学啊!也太离谱吧!
郭文韬见蒲熠星一直盯着自己,也不说话,有点被吓到了,准备坦白。蒲熠星却先一步开口了:“其实……我就是那只白猫。”接着“噗”的一声变回本体。
郭文韬没有说话,也“噗”地一声,变成了一只白兔,耳朵尖还一颤一颤的。
两只毛茸茸再一次大眼瞪小眼。蒲猫猫内心OS:他的毛看起来好软!好想rua!心动不如行动,蒲猫猫伸爪,巧的是韬兔兔同时也伸出小短手,想摸猫猫的头。可惜韬兔兔摸不到,韬兔兔手短短。
两只毛茸茸笑作一团。
“你喜欢我吗?”两人异口同声。
“我喜欢你!”异口同声again。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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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oc严重文笔巨烂预警见第一章
看的开心就好
玻璃心别骂算我求你
情绪的崩塌是一场海啸,只留下回忆在原地熠熠发光。
4.
没有人说话,岸边呼啸的海风萧瑟,拍打在脸上有些咸湿。
是泪水的味道吧,毛利兰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出来一定很丢人,她捂住脸呜咽,肩膀不住颤抖,泪水朦胧中她好像又听见了少年的声音,“相信我,兰。我会平安回来的,一定。”
“骗子。”她想,“新一是大骗子。”
灰原哀在原地低着头站了很久,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拽住一样令她喘不过气,她从未设想过那个人的离开,就像她也从未设想过她的姐姐...
灰原哀在原地低着头站了很久,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拽住一样令她喘不过气,她从未设想过那个人的离开,就像她也从未设想过她的姐姐宫野明美的去世一样。过往的点滴变成鲜血淋漓的刀,将她不断凌迟。
“又被抛下了啊,大侦探”她自嘲,“还以为自己不会再哭了,真差劲。”
往日高调张扬的铃木财团二小姐铃木园子此时格外安静,她死死捂住嘴不让泣音露出半点,十几年的友情她早已将工藤新一视为家人的存在,这样的噩耗让活泼阳光的园子真切的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感觉。
“我不相信!”她几近失控的声音穿破了码头寂静的上空,“工藤新一怎么可能会死掉呢,一定是骗人的吧!”
安室透手中紧攥着那一张报告单,力度大得仿佛要抓破纸张第几次了?第几次因为疏忽失去身边的人,哪怕最后是虚惊一场,但失去时几近崩溃的感觉仍然存在,他已经无法再接受身边人的离开了,更何况是他爱的人。双目间的猩红褪去,出手果决的公安眼底只剩下悲凉。
“这次不是虚惊一场了对吗,真没想到你是以这种方式离开我,新一。”
赤井秀一本就是不常说话的冷性子,此时更是沉默的惊人。工作的特殊性使生离死别在生活中已是常事,上一秒言笑晏晏的人下一秒就可能会牺牲。但坦白说赤井秀一从未考虑过少年的死亡这种可能,他从救出少年后从来都是将少年归入自己的保护区,将少年牢牢保护在自己的范围里。
但是他忘记了一件事情,工藤新一从来就不是需要小心翼翼呵护的菟丝花,少年本来就是燃烧自我的火焰,为了保护他人舍弃自身安全的笨蛋,一不注意就是稍纵即逝。赤井秀一疲惫的闭上眼睛,不愿再多想。
“砰——”松田阵平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眼中阴霾极重,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也只是沉默,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伊达航看着颓废的朋友们叹了口气,拍拍他们的肩膀说不出丝毫劝慰,这样的消息对谁来说都很难以接受,连他都觉得心情复杂难以置信,更别说这几个暗恋那个少年的男人了。他的劝慰还是没能说出口,只能叹着气离开。
“还真是,命运弄人啊。”轻轻的声音被吹散在风里,听见这句话的三个人皆是一僵。于他们而言,与少年的相遇极富戏剧感,离开也是如此的难以让人相信。
当他们都以为要殉职平静的等待死亡之际,少年带着伤宛若天神降临,在匆匆解决危机后又消失不见。天知道他们在得知少年的踪迹后有多惊喜,默默跟在少年身后,从只想报恩的感激之情,不知何时转化成了倾慕的暗恋,几人甚至因为谁多触碰了少年拌一晚上的嘴,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表白。
总以为时机未到,恐慌冒昧的表白会吓到少年,带着焦躁一天一天等下去,却不曾想最后等来的是少年逝去的消息。他们愤怒又无奈,痛恨自己在关键时候的离开,更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们都太懦弱了,连喜欢都说出口,身为警察连爱的人都保护不了,又有什么资格谈喜欢。深深的无力和悲哀在不断蔓延。他们是合格的优秀的警官,但是又是失格的暗恋者。
如果当时能在他身边就好了,如果当时自己没有退缩就好了,如果当时没有傻傻的等待就好了,可惜这世上从来不存在如果。
========
前两天了,一直发烧没有更新,我给大家磕一个
周天给大家再发一章(我发誓一定写到2000字)
拖更许久给大家道歉,还是给你们磕一个比较靠谱
平平无奇的圣诞贺文罢了。()
不要问为什么圣诞过了发。因为睡过头了,焯,没熬过去睡着了。
1k5一发完无后续咱就是说。烂尾烂尾。
救命圈子好冷。勇闯无人区。老冷圈人了。
写着玩玩的各位轻点骂呜呜呜
◇是全能中单同人。蝶妈yyds就是说。
◇因为还没完结所以大量私设。
◇不写同人这次纯属为爱发电,文笔无保证。
◇人物属于蝶妈ooc属于我,真不写同人一人。
今天是圣诞节。
叶少阳红着鼻子吸了吸,拉紧了脖间的围巾,耀眼柔顺的金发此刻软趴趴地贴在主人额上,乌黑清澈的眸子倒出眼前绚丽的景象。
这座繁华的城市此刻处处洋溢着节日的热闹氛围,大大小小的圣诞树无一不装饰着五色缤纷的彩灯彩球,熟悉的圣诞歌忽远忽近地飘来,笑容热情的人们身穿大红色衣服互相道着祝福。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过的第二个圣诞。
准确来说,是第一个认认真真过的圣诞,他对这个世界终于产生了一种尘埃落定的归宿感。
第一年的圣诞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特别的记忆,事实上,那时候刚来到这个世界的他对任何事情都还是一股茫然的状态,无论表面有多适应但其实内心总会有些小小的,对这个世界的分裂感。
所以第一年的圣诞节可谓是被他忽略了个彻底,除了收到小瑞他们发来的短信外没有任何其他活动。
但今年不一样了。
他加入了天桓这个温暖的大家庭,有了小星、曲江这些相处如家人的队友们,认识了很多很多优秀的电竞选手,天桓的成绩也越来越好。
……还有了一个,能与他共度一生的人。
想到这,他不禁扬起了唇,本就五官精致帅气的他此刻又衬着栗金色短发更显阳光,惹来不少人欣赏又惊艳的视线。
遭。不能被认出来。
叶少阳猛然认识到自己现在的人气,瞧着逐渐向自己聚拢的人群已经有人拿出了手机后,他不动声色地将柔软的大红色棉织围巾向上提了提,确认遮住自己脸后趁人群不注意撒开腿就跑。
他可不想引起人群骚动啊!!!
逐渐远离人群的叶少阳如是想到。
他俯下身子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背后突然抚上一双温暖的手,感受着熟悉的柔和力道,叶少阳眨眨眼,转过身对着来人灿烂一笑。
“池队!忙完啦?”
池朔低沉又带有磁性的嗓音传入叶少阳耳间,他点点头,抬眼便对上了对方盈满温柔的眼眸,他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自从在一起后,他发现自己的脸皮倒是变得薄了点,不过不明显又只在池朔面前。
因靠的近,鼻腔内全是对方清冷的竹香味。
叶少阳摇了摇脑袋,甩开自己不健康的一系列想法后他看拿出了震动着的手机。
瞧见是圣诞祝福后他眼里升起一股暖色,他打开手机,认真且细致的回复了每一个人。
池朔静静地站在他旁边,无声看着他将最后一条信息回复完毕,才勾唇一笑:
“小瑞他们?”
“对啊,还有小星小江……”
报完一大串名字,叶少阳顿了顿。
“池队,圣诞快乐。”
池朔目光柔和地看着对面金发白皙的俊秀少年,一想到这是自己亲自认证过的爱人,心中充满了幸福感与满足。这是他的omega,是他余生唯一的伴侣。
“圣诞快乐,阳阳。”
“希望天桓越来越好,能一举拿下世界冠军。”
叶少阳仰头看天上绚烂的烟花,圆润清亮的眸子倒映着这场宴会的盛况。
听见少年人言语里毫不掩饰的狂妄与恣意,池朔哑然失笑,是啊,他的阳阳,一直是这么自信,这么耀眼夺目,是他最珍贵的太阳。
烈阳终究照暖了朔月。
突如其来的吻扰乱了叶少阳的思绪。
但他却很快反应过来,主动配合起了对方。
010.
一吻过后,池队看着眼前被他吻得唇色红润的人,柔声道:“阳阳,感谢你的到来。”
叶少阳闻言一笑,主动勾过对方脖颈,送上自己:
“我又何尝不是呢?”
热情的烈阳终被温柔的朔月所攻陷,自此以后,日月同辉。
焯!!!结尾早上醒来补的不知道怎么写了突然灵感堵塞。老烂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