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你跑到安吉拉那里溜了一圈以后,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不知道这一个月你的心路历程是什么,总之你真可谓是开了上帝的视角满都市的找人。找谁呢?找一个神出鬼没的脑残。
这可比摩西小事务所难找多了。
所以不得不向欲望低头......
所以不得不向欲望低头。
在都市里面,浑浑噩噩的过了一个月,你是各种跑啊,什么高德地图追踪定位都用上了,就差没飘到半空开一个上帝视角绝地三尺的去找人了。但是你是有剧本的啊,你手中夹着剧本,所以你什么都知道啊。一直预测着脑残的动作,终于逮到一个机会赶在脑残所有所行动之前窜到了他的据点。
阿尔加利亚再什么也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差点被偷家。
当他带着他一帮脑残团员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女人光明正大的蹲在他家帐篷前面,还不断抽着蓝色魔弹的烟斗。
现在乐团的所有人都有些懵逼,但是我们阿尔加利亚先生凭借着优良的绅士教养还是向你表示了问好。然后他看着你的脸静静的停住了。他认出了你,那个当天在音之巷里对他说话的女人。你可能是继紫妈之后第二个跟他说要去找有意识的扭曲的人了,从这层意义上来看,你对他的帮助还是很大的。其实你也挺怕突然给你来一个弑师大会给你,像待紫妈那样对待你。
现场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但这场沉默只是暂时的,你很快调整好了心态,你现在看着阿尔加利亚仿佛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着剩下的半块碎片。你太迫切搞清楚你的合照里面到底有什么了,所以不择目的,不择手段。哪怕这片碎片在阿尔加利亚的胸膛里你也必须把它拿出来。
“上午好,阿尔加利亚先生”赶在他之前开了口,露出一个优雅的笑容。可能安吉拉不知道,但是他们一定知道,在这个世界观里笑得越优雅的人,可能就越疯狂。比如说站在面前的这位脑残。
初次见面,你肯定会被他英俊的面容,优雅的行为举止和谦卑的语气所吸引。但是相处久了,你会发现这人就是一个妥妥的疯子,从内到外,未曾改变一一当然不排除是遭受了某些巨大打击所造成的精神扭曲。你不确定你是不是这样的人,但是你能肯定,如果你想成为这样的人,你干出来的事儿可能会比他更丧心病狂。
他扬起一个微笑,他已经认出了你。
“哦你好,这位女士,我想我们曾经在音之巷见过”你点点头:“确实。节哀吧”阿尔加利亚丝毫不在意的说:“不,她没有走,她一定还存在着……那么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意识到自己的思绪有点儿飘远,阿尔加利亚才转回了自己的话题。
他身后的团员们或者拿饥渴疑惑的目光打量着你,其中最兴奋的当属格雷塔了吧,她一直在嚷嚷你到底是被做成意大利面好吃,还是被做成烤串更好吃。然后被阿尔加利亚给训了。
你没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们过了许久。等到所有人都有点不耐烦的时候,你慢悠悠的掏出了一本书,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将它捧到了阿尔加利亚的身前。只在那本书上印着烫金的大字,正是李伟的书。
他愣住了,然后笑得非常开心,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的笑声。“果然啊,您就是我们乐团求之不得的宝藏呢……”说的没错,可能你是整个乃是从史第一一个都市里面从图书馆活着取出书来的人。
“我还带回来一本书,这只是其中一本。”你特意的在这里战术停顿了一下,引得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放回你的身上。呼噜托对你充满了兴趣,他似乎在考虑如何能跟你签一份996的合同。“那么,另外一本书是什么呢?这位美丽的女士”阿尔加利亚声线颤抖着问题。“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代价了。”你话锋一转,说道:“如果我把两本书都交给你的话,我又该怎么加入你们呢?”阿尔加利亚一愣,而后全心全意的放出更加疯狂的笑声。你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当时的塞尔玛,表面上稳如老狗,但事实上心里慌的一批。你不知道这样自己装逼能在这个影视剧里活多久,可能能活过一集都算好的了吧。
“真不愧是我们乐团的宝藏呢,好,让我们全心全意的欢迎这位新团员吧!”阿尔加利亚的声音显得异常愉悦,而你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掏出了第二本书,放在所有人的眼前晃了一下,然后收了起来。
我想没有人没看见这本书上用烫金的大字印着:脑叶公司之书。
没p的在afd,做点夜宵吃
错过任何一个梗我就会死
速摸
歌名↓
らぶじゅてーむ
健康的关系固然重要,但是扭曲的关系实在是让人欲罢不能
灵感来自于区区空间看到的别人转的说说,原po不知道是谁(致歉),于是乎代一下(是在学校画的,画错的话抱歉)
画着玩的别喷窝a
哦呵呵摸一下
ooc致歉
疼。
太疼了。刚刚莫承威摸过的地方都火辣辣的疼。
佚名死咬着嘴边的衣服,不想让莫承威听到自己的呻吟。
指尖试探着按了下伤口附近的皮肤,肌肉再次绷紧。
很明显的疼痛反应,甚至可以说,过于明显了。没有迟疑,指尖利落地挤进伤口中的血肉。温热黏腻,热情地把硬挤进的指节完完全全地包裹。呼吸逐渐加快,失血带来阵阵晕眩。莫承威抽出指尖,佚名的衣服被洇出的血牢牢粘在外翻的嫩肉上,像是在伤口上撒盐。
“你……”/“你……”
两人同时开口。
见他没有再往下说,佚名继续说:“莫医生,这是虐待伤患呀。”声音轻飘,显得无比虚弱。
被阴阳一番的莫承威也不生气,用袖子给佚名擦脸上的冷汗,让人痒痒的。
“抱...
“抱歉啊,但这也是一种检查的手段嘛,”他往身上蹭干净手指,白大褂上绽开几朵鲜艳的红花,“现在倒是恢复痛觉了,但身体好像变得更敏感了。”
“……什么”
他双手扶住佚名的腰,缓慢按揉。因疼痛而急促的呼吸逐渐被低声喘息取代。
“你看,就像这样。会很舒服吧,其实我只是轻轻碰到你而已。”莫承威举起手,显得很无辜。如果你可以忽略掉他沾满血的手。
“……你是准备玩死我吗”
“没有啊。”
“失血过多死的人,尸体很好看吗”
“啊,这点伤不会要命的。”
佚名忽然想起刚刚自己也是这样对待朱老板的。
这人现世仇现世报啊?
莫承威左手卡住佚名的下巴,两根手指夹住舌头,防止剧痛之下佚名咬到舌头或者堵塞气管。悦耳的声音终于传入莫承威的耳朵,勾得他俯下身去亲了亲佚名的额头,像某种不明意味的赐福。
右手扯起那湿淋淋的衣服脱到胸口,衣服被慢悠悠地从血肉上揭开,和扒掉一层皮的痛无差。大块创伤暴露在空气中,看上去却像一片为腰腹增色的糜烂纹身,随呼吸起伏着,引人用指腹去描摹。
莫承威松开手,佚名在剧烈疼痛之下早就停了动作,他又很负责地抹去不雅观的血液与口水。
“好乖,好乖,”像摸小孩一样顺着佚名的头发,“之后会有点痛呢,所以先请你睡一下好吗”
“你……”
“等你醒来,伤口就是处理好的了哦。”莫承威拿起手边早就准好的红布,遮好佚名的双眼。
“祝你有个好梦,梦醒就不会想起这里的一切。”
(补个后续)
佚名回到自宅后有去检查腹部伤口,看到被很好的包扎起来了。但是谁能告诉玉米仔为什么腰上有一长串黑紫黑紫的淤青?
直到长大这套某种意义上仍然仍用(姐:不是哥们)姐姐你不会不要小骑士的吧……(姐姐:妈的我得以后结婚赶紧跟他做个了断)
通过面相推断骑士的性格
*只是捏造
twi:@cactus_thron
小伙一出场就是惊为天人的90好感度
下雨天
论一个AI变化有多大…
想起一些事
稍微有些老套路,有些狗血?
雷者勿入,勿喷!
小甜饼无刀放心食用
枫丹剧情不了解不要太认真
“让世界为奇迹倾倒,您见证了林尼与琳妮特的魔术秀。”
这是枫丹的大型剧场地,平常就有诸多富商来此处进行枫丹的贸易交谈,林尼与琳妮特的魔术更是举世闻名更有不少人愿意出国来枫丹专门来看他们的表演。...
这是枫丹的大型剧场地,平常就有诸多富商来此处进行枫丹的贸易交谈,林尼与琳妮特的魔术更是举世闻名更有不少人愿意出国来枫丹专门来看他们的表演。
你是个纯种璃月人,心里想着进行一个伟大的七国旅行,但就在第二站就告终,一次偶尔的相遇让你彻底迷恋上了魔术,其实主要是变魔术的人……
“喂喂…这种魔术秀你都看了多少遍了,我就看了几场就腻歪了。”旁边的是你从小到大的好闺蜜,她选择了和你一起旅行,基本每次都会被你拉着看魔术,虽然每次都是硬拉着来的……
你激动的摇晃着闺蜜的胳膊眼里闪烁着星星唔唔的兴奋着的叫着,无论来多少会你都不会厌倦,因为你太喜欢琳妮特了,她太戳你了,从看他们的表演到现在你们只有一面之缘,对一面,但好像只有你在意她好像并没有看见你这位路人。
离开会场你的脸上还存留着意犹未尽的痴笑,闺蜜见了也是习以为常,见你还在痴笑她只好绕到你身后用手推动着你去早上看好的餐厅吃饭。
来到餐厅你们选好位置闺蜜去前台点菜,你坐在位置上搅动着咖啡上面的爱心拉花让你一勺一勺搅花再搅到融合,你看着咖啡仿佛看见了琳妮特冲着你微微一笑。
闺蜜:!
你:?!
二人看出了你们的惊讶,林尼面带歉意的说道:“抱歉打扰你们了吗,但是要是签名什么的恐怕要拒绝了,我们有些累了望两位谅解。”
虽然,但是,你真的好想和他们说话真的想给琳妮特说你有多喜欢她,不,是多爱她,想让她亲……不对怎么回事我又不是女同!你闺蜜看着你如京剧变脸的表情连忙把你拽起来想回家,结果,你就好像定在了那里,摇摇头嘴里还嗯~了一声表示不愿意回家,但这一声打破了餐馆的宁静,正好被点完餐林尼看到,就连琳妮特也因为自然的好奇反应回头看着你。
……
他们绝对会想我是因为他们在这里所以赖着脸不走吧。
尴尬沉默的气氛扑面而来,你像窒息一般拉着闺蜜的手飞速逃离现场,看着你和闺蜜离去林尼坐下与琳妮特攀谈着“哼哼这两个人真有意思是吧琳妮特。”他打着玩笑与琳妮特说着但琳妮特并没有搭理。
等到吃完外面已经有些黑了,他们起身准备离去,林尼却不经意间瞥到了桌子上琳妮特的周边,他走到桌子旁细心打量确认你刚刚好像就是坐的这桌,琳妮特走向前看着林尼手里的周边很不理解,为什么别人会有她的照片?
另一边的你气喘吁吁的回到餐馆,回家玩了一会,回到你满是琳妮特周边的屋帖子里,你检查一番后发现竟然少了一张,还是今天特意买的!你连忙跑到餐馆好巧不巧又碰到了他们
你:……
琳妮特:……
你看着他手里拿着周边视死如归,呵呵,这有什么很正常吧像琳妮特这种性感又不失甜美的美人谁不喜欢。
“怎么会!琳妮特这么好看会有很多人喜欢的,我从第一眼就喜欢她了,正是因为琳妮特我才会次次认真的观看魔术表演!”你有些小小的气愤回怼的林尼,因为,你不相信这么可爱的人没人注意,虽然她只是助手…你不允许你推的琳妮特被人说热度不火。
“有,我从第一次在路上偶遇你就觉得你好美好戳我真的好…”说到后面你甚至想更疯狂但你怕吓到琳妮特就急忙住嘴了。
“已进入待机模式”
“唉唉别,回家再待机我可没力气推着你回家。”林尼急忙在琳妮特面前摆摆手让她别待机,你看出她不想回答落寞的拿起周边就走了。
回到家林尼还是好奇的询问琳妮特为什么要拒绝回答,因为你看起来真的很喜欢她,琳妮特默默的搅动着红茶默不作声。
好歹你的抗压力不错,你依旧喜欢着琳妮特还是会像往常一样看他们的魔术表演
闺蜜知道了那天发生的一切,决定推你一把,嗯,国民好闺蜜。
那天你依旧想拉着闺蜜去看魔术秀,但她这次竟然没有推托竟然同意和你去,而且还专门打扮了一番,你好奇的问她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不会是借着看表演的借口去约会吧?她化着妆给你了个白眼。
在门外等候多时她终于出来了
“嗯?出个门还带个假发?怎么偷银行啊?”她只是告诉你有用处。
你们来到入口拿着两张票向售票员检查,你自然的牵着她的手快速的直奔现场
但……
“喂!那两个你们给的是假票!”
你吓的脚步一顿满脸疑惑的想回头解释,闺蜜拉着你的手就跑到表演场地。
售票员召唤了一堆保安来捕捉你们,你和闺蜜连忙找到一个座位坐下,你紧张又疑惑的问她:“怎么回事啊我的票都是正规的啊!谁把我票换了?”谈话期间魔术开场,她拽了拽你的衣角让你认真看演出,外面都是保安要来抓你们的你哪有心情看表演,林尼专心表演着,琳妮特倒是还认得你,她瞄了一眼发现你根本没有认真的看着舞台没有看她的表演,以至于她的表演差点有失误。
“对!就是她们没票进来看表演!”
一大批保安从位置两边冲来想来捉拿你们,你闺蜜眼疾手快把你拽向舞台,你脑子现在烧了不知道干嘛,顺带闺蜜还把琳妮特拽走了,奇怪的是琳妮特她没有挣扎,你们跑的时候甚至肌肤擦了一下,你直接“啊”出声,琳妮特不解的看着你,她身上又没有刺,你回头又正好对上她的不解的眼神,更害羞了!
突然闺蜜松开了你的手。
对,嗯。嗯?
“唉唉就这么丢下我了?!喂!你带琳妮特去哪?唉!”
“她们在这里!”身后保安已经追了上来,你只好和闺蜜成反方向跑为了闺蜜,对不是琳妮特,嗯。
不到一会你又看见闺蜜从转角过来但定在了那里,你急忙牵起她的手就跑边跑还边数落她弄得什么玩意。
你转角甩开保安,看见一个柜子二话不说把闺蜜拽了进去,保安来到路口并没有看见你们就分成了几小队去抓你们,你深呼一口气抬起头想埋怨她就发现。
这就不是你闺蜜,这是琳妮特!
你现在知道为什么她换假发了。你们依靠在狭窄的空间里不知所措,气氛很微妙,空气也热了起来,你和你推的琳妮特在一起零距离接触!
你根本忍不了她的视线好像无辜又冷漠的样子,然后你就摸了她的腿。
你又连忙收手偏着头望着外面,外面没人了但你就是不想出去,琳妮特也没有出去的意思。
“你…好可爱啊我可以抱抱你吗?”
突然提出的流氓问题让琳妮特不知所措,点点头答应了,你高兴的抱住了她纤细的腰,头搭在她的肩膀上,你没想到她真的同意了,她没有回抱你,很尴尬但你真的不想结束这气氛。
闹剧结束你的闺蜜在门口狼喊抓狼,拿着正规的票给保安看,笃定就是售票员看错了,表演自然也是遗憾落幕,但,你挺喜欢这次遗憾的演出的。
你与琳妮特分离时才感觉到尴尬,你在干什么!你牵住闺蜜的手就想回家,琳妮特那里也回到了林尼身边,你还是有些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但正巧对上她的视线,她在向你拜拜!你!要原地爆炸了马上拉着闺蜜速速离开。
之后,林尼和菲米尼表示琳妮特好像坏了天天盯着一个照片看没完,嗯?我推的琳妮特开始推我?
sum:就算你是愚人众也得哄老婆
颓废蹩脚魔术师你x对你好奇却被痛击的林尼,全文1w+
预警,第一人称无名字代入向,禁磕,我流精神状态不稳定会发疯爱内耗女主
某匿名魔术师:我没开玩笑
00.
神秘,惊喜,超脱常理。
我给了林尼很多人生第一次。
比如第一次被玫瑰花束砸掉帽子,第一次求婚被拒绝,第一次被发姐弟卡,第一次被泼红茶,第一次被强吻,第一次被求婚。
我还是第一个对他说“哦我的水神大人啊,这真是我这辈子看过最糟糕的魔术演出了”的人。
01.
今天那维莱特大人一定和我一样心情糟透了,——我看着窗外的大雨。
对我来说,天气好坏根本没有什么影响...
早上我必须经历的一道考验就是让自己相信换衣服时不会有老鼠蟑螂什么的爬过我光着的脚背,这只能靠意念力,不过目前为止我还没经历过惊声尖叫。
第二道关卡是从发霉的面包和发芽的土豆间选一个,为了节省医药费,我索性将这些有钱时买回来却不想吃的东西扔到窗外,运气好的话流浪猫狗会帮我免去高空抛物的起诉,运气不好也就是泡在水里成为中世纪农奴的三餐,反正贫民窟里这些事多了去了,谁他妈会闲的没事……
我的窗户并没有关紧,倒不是因为我忘了——虽然我记性确实不好,而是因为我懒得用力。多用点力气就会加快饿死。
一张扑克牌飞进窗缝,我对它不陌生,毕竟我虽然是个三流魔术师,但好歹认识红心。
因为它带着雨水弄脏了我本就不干净的地板,因此我慢慢起身来到窗边,冲着楼下竖起了中指,然后随手关上了窗户。
——这件事就算变成了我枯燥生活中一点不愉快,我继续躺在床上等死,甚至从始至终懒得看一眼罪魁祸首长什么样。
我遇见日后的麻烦大多就是因为那习以为常的友好手势,以至于每次林尼死缠烂打我的时候我总会想当初不省那医药费我现在应该已经死了,但也不用这么累了。
我本来想叫一声她们的名字,但我突然想不起来了,只好作罢。
所以我抱着其实并没有的希望缓缓移动着给我的工作开门,心中‘嘁’了一声,看来还得再活一两个星期。
02.
我第二次见他是在贫民窟一个地下酒馆里,我结束完表演就开始清空大脑(睡觉)防止过早饿死,饿死会很饿,所以我不想饿死。
不过这本质上是拜他所赐的工作,所以我非常有诚意地睁开眼睛将几块摩拉推给我的恩人,接着沉溺回我一无所有的无意识世界里。
我很少做梦。整日的昏昏沉沉使我很难有什么夜长梦多或者日有所思,活着对我来说就算一个最不切实际的梦了,我想醒来,但醒过来后是什么呢?或者又是一个梦?
算了,一切都见他妈的鬼去吧,林尼万岁。
“刚才的魔术里,我抽到的是红心。”
——随便你抽到的是什么,关我什么事。我嘟囔一声,“谁问你了?”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被我的刺扎的条件反射,而是语气轻快地说,“你也是魔术师,你知道红心代表的是——”
“你他妈的不会是要说你喜欢我——”
“智慧。”
我没有任何波澜,但最后一点对骂的心情都没有了,转而开始尝试做梦。
从言语中,我勾勒出一个笑得狡黠却不失少年风华的魔术师,翘着二郎腿,轻轻凑近打量着我。
林尼,他就像一个人世里确定的梦,在活着这场还需要我验证的梦里。
03.
这场演出我得到了10摩拉,但我觉得其实10摩拉甚至9摩拉该属于林尼。
最基础的猜纸牌,林尼配合我演戏,我并不觉得有什么激动的必要,但看着台下人那瞬间发自真心的惊喜笑容,我觉得我好像也有一点什么被触碰到了。
我好像看到了记忆回廊里一面镜子,反射出我的极乐之始末。
演出结束后,林尼邀请我去露泽咖啡厅坐坐。
我对那里可太熟悉了,无数男女在那里被我拒绝,我只需要坐在落地窗前垂下眼搅着咖啡,哪怕沉默也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无法离开。阳光照出我的耀眼,而我将其艳压。
心口泛起细密的疼痛,眼前开始发黑,但并不是因为想起曾经的光鲜。
趁着我还有意识,没有晕过去前,我低声说了一句,
“滚。”
按照我那懒惰的习性,赚到钱后必定要囤物资,哪怕发霉了也要买。
但是这次我旁边多了一个林尼,他好像根本不在乎我的态度,在我伸手慢吞吞去够的时候就出言制止了我,提醒我吃不完的事实。但我觉得我在这之后是不可能再出门一步去买东西的,所以林尼顺势提出他可以帮我代购的时候,我还没意识到事件将就此拐成婚姻殿堂的方向。
但实际上只有某人自己知道,他不想‘雨天发霉面包邂逅’事件发生在别人身上。
琳妮特已经抱怨过数次他差点迟到演出的事情了,但林尼每当结束表演想起你微微动容的神情,脸上控制不住的傻笑还是让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认识到了一个事实:偷心者终被偷心。
当然那个时候我并不了解林尼,只是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勉强能把他和名字对上号而已。这件事对我的影响也仅仅是我少得可怜仅两人的交往关系终于+1了。
林尼可以。
我一直很佩服他的毅力,虽然我真心实意觉得他向我问好告别开关门也很麻烦所以提出让他可以不用敲门直接进甚至留在我家里也可以,但是该说衣着整洁的人和我们还是不一样的,林尼很懂分寸礼节,虽然我觉得有点麻烦就是了。
林尼第二次造访我家时带来了一束白玫瑰,没有花店的玻璃纸与丝带,甚至也没有写着‘Jet'aime’的卡片,明明一切都和我记忆里的不一样,我却还是歇斯底里地给他来了个玫瑰花爆头然后实现了我第一次见他时所想进行的摔门动作。
那个人是我心头将要痊愈的伤疤,我想我的凝血能力极其脆弱,只要有人靠近我就将痛不欲生。
04.
那天我开了门,看见雨水从少年的帽檐流到脚边淌开,他看起来像极了一栋在细雨中别有韵味的红黑色的小洋楼。
他的魅力是客观的,我的厌恶是主观的。
我并不知道他就是那个恰好路过将要起诉我的人,所以我盯着他看了很久,我们也就这么相对无言了很久。
等到他正好开口,我也不耐烦了,转身就要关门。
他抵住了门,“要是你刚才扔的是法棍,没准我们现在已经在欧庇克莱歌剧院了。”
“哦,随便你。”
我根本没有心思去掰扯这些,我的工作泡汤了,就像那些发霉的面包。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我马上想到拒绝会有更多的麻烦,所以很快说,“进来后关门。”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邀请一个被发霉面包砸中的陌生人坐在自己床上,然后继续诡异的沉默。
他四处环顾,问我:“为什么不坐在别的地方呢?”
其实这是句多余的没话找话,以前有很多人对我这么做,“只要你不害怕蟑螂或者什么小虫子爬上你的腿。”
屋内只有一张床,其余地方都是散落的劣质纸张和污迹,杂志七零八落地拼成了一条小路,林尼联想到公园里的石径,突然觉得这样的浪漫是他永远无法企及的。
我只在床边喷了一圈杀虫剂,这样可以最大限度节省,避免出门。不过对一个陌生人,我也懒得解释。
我像往常一样自顾自地陷入了梦,等我醒来的时候,雨停了,少年也走了。我发现窗户开着,为了避免再次发生这种麻烦事,我挣扎许久后选择关窗。
许多白鸽扑闪着翅膀飞过灰色或白色的低矮破烂建筑,我随着它们飞行的轨迹第一次直视天空,随即被刺得低头看向坑洼的路面,然后我撑着窗台,像朱丽叶欣喜看向来见她的罗密欧一样见到了向我脱帽致敬的少年。
他伸出指亲吻了一只鸽子,接着我看见那洁白的鸟儿一路向上停在我的面前,用它的侧脸——被少年亲吻的地方,蹭了蹭我的唇。
鸽子的脚上系着一卷信纸,我展开来,是‘林尼’二字。
于是在雨过天晴后,枫丹贫民窟的微淡彩虹下,我与林尼相遇了。
05.
但这如梦似幻的场景的结局并不是朱丽叶对情人的真挚告白,而是我失控的摔上了窗。
在我的记忆里,曾经存在过一个确定的梦,我们彼此相爱,我们曾经就是罗密欧与朱丽叶。
也是在贫民窟中,甚至是在一个雨过天晴的天气,我带着最真挚的笑向他挥手,亲吻他从魔术帽里变出来的白鸽,冲下楼与我的罗密欧拥抱。
在一个雨天,紫红色的小洋楼外,他带着一枝白玫瑰奔向我,告诉我他要回他的故乡摘一朵帕蒂莎兰。他说,他母亲告诉他,送给心上人这种娇贵美丽的花儿就将终成眷属。
一辆马车驶过,他的身影消失在我的目光里,白玫瑰被碾成碎片,我从此没再见过他。
我不知道他的失踪是何时会醒来的梦,但在等到他之前我会一直做梦。
遗憾的是,我始终没能做到他那样变出白鸽或玫瑰的戏法,我是个蹩脚的魔术师。
舞鞋被我扔在角落里任老鼠啃食,他送给我的每一张扑克牌我却还视若珍宝。在我乱糟糟的家里,衣柜里却是整洁的舞裙和几双小巧的高跟鞋,散发着微甜的香气。我毫不吝惜杀虫剂与香薰,只为了留住我的梦。
林尼伸出手指无意间触碰了一下那个梦,但只有我知道有多么痛。多少年了,我已经不再是少女,也不再相信爱情,可他还像左手牵着右手,分开会痛。
我以为我和林尼不会再见了,但就在这个酒馆,他一点点侵入我的梦境,恍然间我的梦已是他。
我每天早晨都能在窗台玻璃外发现一只安静等待的洁白鸟儿,它的嘴里总是叼着一枝娇嫩的白玫瑰,上面挂着露珠。
现在我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看一眼林尼鸽有没有来,它潜移默化间已经变成了我固定的习惯。
我开始往窗台上撒一把谷物,当然这些都是邻居奶奶给我的魔术演出报酬,偶尔结束表演我也会去商店买一小包鸽食。
这是一种很怪异的感觉,但又顺理成章,我想不到什么麻烦的理由。
他邀请我做他的助手,并许诺了摩拉。但其实在我心里那倒是次要的,每次演出结束后,林尼给我的小惊喜才是我所期待的,我好像又回到了少女时代的光辉岁月。
“闭上眼睛,”林尼握住我的手,那是个圆环状的东西,“然后睁眼~”
我的手贴在林尼的侧脸上,甚至能感受到我的手异于常人地冰冷,有点像穴居动物的皮肤,苍白而光滑。
他对着我wink了一下,“什么都没有。”
这个戏法本身并不算有趣,但对于魔术师之间来说是个互表心意的好方法。我当然心知肚明那是个什么东西,上面镶的东西都够让我活一年了。但我并没有准备好这场告白。虽然我们之间逐渐建立起羁绊,但并不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刻骨铭心。
我看过太多悲剧,自己也是其中的演员。因为明白,所以才更抗拒。
06.
我一直很不喜欢照镜子,我从心底抗拒看到现实里自己真实而丑陋的样子。
我对自己的印象,或者说期待,还停留在舞团时期。我有着面如春花的笑,四肢匀称修长,无数男女追逐我,无论富贵与贫穷,年长与年轻。
但我无法逃避,我虽然从不愿意低头抬头看自己,却还是能知道瘦骨嶙峋的苍白躯干与长期饥饿造成的浮肿对我的影响有多么大。
镜子是照出现实的梦境粉碎机。我不愿从梦中醒来,我只想等它结束。
镜子是几天前林尼和我一起在枫丹的大街小巷漫无目的闲逛时和我提起的,据他所说,沫芒宫中有一处镜厅,极其富丽堂皇。
虽然我没见过,但我之前也曾被镜子包围,所以怀着一些隐秘的心情,我花了很多摩拉去买一个对我来说并不必要的废品,我恨林尼。
这个梦是被他戳碎的,常年不见光且疏于锻炼的生活使我的身体本就弱于常人,我的情绪不能起伏,这才是我消沉的原因。
也许我唯一该感到庆幸的点就是知道他的死讯。
在这个梦里,我回到了很多年前起舞的地方,在我谢幕前就能赢得所有人为我鼓掌,我尽情旋转,无人为我上弦,我自为我而舞。
——好像也并非如此。
我在人们手中起舞,但当人们感到困乏时便会将承载着我的八音盒舞台随手放在一边,等我自己跌落在舞台上。
当我想要抽烟,即使我根本不喜欢烟草,也会有无数双手为我点亮打火机上明亮的火苗,哪怕我被灼伤,皮肤开裂,他们也只会认为是一种病态美造成的独特乐章。
我是玩偶,但并不自知。
魔术师都是骗子吧?把我从玩偶变成废弃的玩偶的混账。
将我思绪拉回的是这场演出的谢幕,林尼在掌声中行礼,我的视线模糊里,那个人好像是十几岁的我。
也许这样就够了,我看着林尼成为另一个我,也许爱情不是我们之间唯一的选择。
07.
林尼邀请我去露泽咖啡厅,虽然他只是说是朋友间的聚会什么的,但我扔过的玫瑰花比他变过的魔术都多,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到底怀着怎么样的心。
我看不透他,但其实我也没有那个心思。
“你请客,”我低头看向红茶漂浮的热气,“我没钱。”
林尼故作惊讶地说,“算是交房租吗?不过我也就只在那里待过一会,你还没留我下来过呢。”
对此,我并不想争辩,确实是懒。
“啊,帕蒂莎兰。”我怔怔地伸手抚摸着我们之间隔着的那朵花,“答应我别说再见……”
黑白色的主调里,看不清脸的男人单膝跪地向我献上戒指,周围的人围成一圈高墙,都在窃窃私语。
很快他们停止了议论,转而用那些没有五官的脸发出满怀恶意的目光,叫嚣着让我答应。
「虽然我的心意微不足道,但很希望小姐您认真考虑。」
——贱/人,你他妈的在想什么?
——你就是个长得好看的婊/子,如果我在你身上花的钱收不回来,我要你好看。
咖啡厅里只剩戒指上宝石发出的一点刺眼红光,我被所有人架起左手,眼看着无名指进入绞刑架上处决犯人的圆环,拼命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握着茶杯的手开始颤抖,“……”
对面的少年变出一个盒子,对我说着什么,我看着自己的倒影不再模糊于氤氲,茶已经凉了。
毫无征兆地,我将茶泼在了林尼的脸上,毫不犹豫地起身跑走。
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几乎要将我炸成碎片,我的双腿常年不活动已经支撑不住我的崩溃,很快我就倒在了今天的阳光下。
08.
对林尼来说,他期待魔术带给他的惊喜。
他找寻的是虚妄与真实间的平衡,巧合的是他遇到了你。
你活在虚妄里,但比起魔术,你更相信现实。你不愿接受他的死,却愿意活着。
你给了他太多新奇的体验,而他也将以一种独属于魔术师的浪漫加倍返还给你。
他永远不会给你机会把白玫瑰变成黄玫瑰,他只会将它变成一大束红玫瑰,然后等着你不把它们砸回来的那天。
是他先发现的这片枯萎许久的黄金之地,他只需要站在这里,就能发现很多以前不为人知的讶异。
蛋糕好吃的秘诀是一些盐,防蚊的最好方法是穿上浅色衣服,弯腰谢幕的角度要做到完美。
——林尼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夺走你,哪怕是琳妮特和菲米尼也不行。
出乎意料地,你和菲米尼似乎很聊得来,并且互相都有些朦胧的好感。
你们间虽然话不多,但总是一坐就是一下午。菲米尼曾在潜水时见过沉船残骸里绚烂的海报,虽然已经过去许久,但上面的舞者仍然美丽。而你则只是喜欢沉默来沟通。
林尼抓住了你们的特点,果不其然,你们没有一个人为此提出异议,甚至从未怀疑他——从表面来看至少是。
少年魔术师有些坏心眼地想,他不是不能让菲米尼和你走在一起,只是那要在教堂的地毯上,在他的笑意注视下。
09.
我身着婚纱坐在舞台的道具箱上,没有看着林尼的背影,也没有注意观众好奇的目光。
我的思维逐渐放空,恍然间我不是在舞台上演出,而是独自坐在教堂的长椅上拿着捧花,低头绞着婚纱,听到脚步声我惊喜抬头,却发现来人不是我的梦,而是身着黑衣的少年。
梦和现实已经模糊了,我不动声色地将眼泪轻轻擦开。
我浑浑噩噩完成了演出,这是我对魔术师的尊重,但不是对任何人,是觉得我大概该这么做。
这个魔术其实是个猜纸牌的变本,我扮演着新娘,从不同品种间选出不同数量的花,并配上写着不同祝福语的卡片。林尼要做的是猜中我选的是什么。
在众多美丽的花间,我一眼就看到了盛放的帕蒂莎兰。那花儿太难养,以我爱人的血肉为壤,以我的眼泪浇灌,终于来到了我的面前。
但不是那个人送的了。
我像无数次抚摸它那样,像接受来自梦的祝福一般,轻轻吻上手中的花。
“那么,你愿意让我祝福你吗?”
——这是万分之一的巧合吗?
在一大捧帕蒂莎兰间,我选择的那一枝的花蕊间躺着一枚像莫比乌斯环一样的戒指,我明白他的心意,但我真的还能再爱上一个人吗?
不是从爱中诞生的一堆死肉,也本就不该去爱。
“……我愿意。”
但不是对林尼。
他紫色的眼中流转着不明的情绪,“让我猜猜,我该说些什么?”
从爱情经济学的角度,以死殉情是回报最大的赴约。然而像我这样的隐性殉情有的时候显得是那么朦胧,笼罩着若有若无的悲剧色彩。
我向爱情进献的,是余生幸福的可能。
10.
毫无悬念,林尼猜中了我选择的所有。我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有的只是一种奇异的感觉,他比我自己更了解我。
“答应我别说再见。我猜的对吗?”
我点了点头。
在后台,琳妮特看着我和林尼并肩坐在一起。
“她……”
没等她说完,我就一反常态地回答了:“算是关系好的……姐弟。”
林尼拉了拉帽檐,苦笑道,——真是个糟糕的‘姐姐’。
在凌乱小屋中的无数句言语好像都化为了泡影,你的心是眼泪也泡不软的发霉面包。
我们照例进行了一种类似于逃学的活动,以往我会站在旁边看他给路人表演魔术,但这次我选择了给一个小女孩表演了一个很久前某人教给我的魔术。
我掏出那人送给我的打火机点燃,然后对着她说,“别眨眼。”
我的手挡住火苗又移开,火苗变换在洋红色、绿色、蓝色间,看到她惊叹的表情,我停工许久的泪腺再度喧嚣起来,右眼划开妆容变出一条奔向地面水坑的路。
让我爱上魔术的人死了,教我这些魔术的人也死了,只剩我一个人活着,追忆着往昔。
“姐姐,你是剧团成员吗?”女孩眼中闪动着崇拜的光芒,“这身戏服太美了!”
我笑笑,“嗯,演悲剧的。”
也许在她看来,新娘都该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而不是像我这样。
林尼早已目送观众离去,一直在默默观察着我。
在我的观众也离去后,他拿着打火机仔细端详,“难道你以前是科学院的吗?我真的要怀疑是我大材小用了哦。”
我想大概她的确是吧,只是每个人都有被命运摧毁的时刻。我继承了她的绝望,但现在我会带着她的那份活下去的。
如今我已经不会整日无精打采了,我发自心底地感谢林尼,他将我从灰暗生活里带了出来,剩下的就该由我来了。
角落里的舞鞋只是落了厚厚的灰,并没有半点损毁,看来即便是老鼠也会有不愿啃食的梦。
但对我来说那只能是回忆,我不愿再做提线木偶,他的失踪其实只是给了我一个理由去做些别的事,恰巧在我最空虚的时日,我便接受了。
不合适的也就是不合适,我只能做一个蹩脚魔术师给邻居奶奶取乐罢了。这也就是魔术师的命吧,先骗自己,再骗观众。魔术师是别人的乐子。
11.
“猜猜硬币在哪个手里?”
“……哎呀,是左边吗?”
我缓缓张开手,左手中是一摩拉,右手中也有一摩拉。
娜塔莉奶奶惊讶地叹道,“看来我总是猜不对呢,这种刺激感就是魔术打动人的所在吧?”
我收起硬币起身,“刚才您明明看到了——我手上拿着的是多枚硬币,右手摇晃的时候两手快速扔出了一枚硬币,为什么不猜全都没有?”
“这是什么话,我并不知道有三枚硬币啊。”
“是四枚硬币哦。”
她缓缓笑了,拄着拐杖站起身。我随着她来到卧室,看到了满墙的照片。年轻的女人意气风发地表演着诸多戏法,有些是我闻所未闻的。
“一直把热爱当做工作其实是很难的,就像你最开始是为什么而起舞的呢?”
于是我很认真地说,“为了活下去。”
迄今为止我的所有都以此为基石,就算有不想接受的事情,也要活着。
“真好啊,刚才你让我找回了魔术存在的意义。我想起来我三岁那年给母亲准备生日惊喜,她脸上的惊喜神情。”
我平静地直视着那些相框里的光辉岁月,“那么是什么呢?”
她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淡淡地笑着说了一句:“魔术师一定不要和魔术师结婚啊。这样给对方准备的惊喜完全没有那种未知揭晓的真心笑容。”
12.
“有人找你哦,是个魔术师。”
厨娘伊莎贝拉隔着门告诉我,我知道是谁,所以决定保持沉默。没有林尼我永远会待在家里,他不来我也不会出去,他一定是认准了这点。
等到她告诉我林尼走后,我才打开门请她坐坐。放在往常,我一定不会找麻烦,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必须自己走出这段灰色的梦。
“难得你愿意呢,”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我帮你一起打扫打扫屋里……不是吧,这么整洁都不像你了呢。”
其实是林尼坚持要把地上散落的杂志之类的清理的,至于蟑螂什么的他也一并和我绳之以法了,就差没把它们叉出去审判了。
至于为什么,我觉得其实只是他不太想吃饭的时候还要担心蟑螂老鼠,这的确是件不怎么浪漫的事情。
各种家具都是认识林尼后一点点增添的,原本家中的东西几年没用都已经锈得厉害,以至于我一直过着只有床的颓废日子。
其实我一直有些隐秘的庆幸,我至少没沦落到满身花柳病的地步。我可以勉强活着,不需要担心房租与情人,也不必研究出嗑药的性价比。
我刚搬来这里的时候伊莎贝拉的屋子里是一个我记不清名字的女人,她把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脸上,嘴里总是叼着根快烧到滤嘴的劣质香烟。我那时还是舞团的明星,有着热恋的男友,精神充实,所以和她没有什么交集。
她是第一个教会我致幻类药物功效的人,甚至还很没有必要的和我讲了一个嫖/客跟她说的魔术师情杀案,我从她那里学会了对生活进行颓废式控诉,是她教会了我放弃和等待。
她总是拿着烟灰缸里不知道谁留下的烟头拼接在一起,然后给我变一些魔术,很大程度上她才是我的魔术启蒙老师。
当然伊莎贝拉是不知道这些的,我在邻居两人眼里是个颓废厌世的三流魔术师,然而命运就是这么巧合,伊莎贝拉的爱人是魔术师,老奶奶和丈夫都是魔术师,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捅了魔术师窝了。
“……唉,你这样也好,魔术教你怎么走进爱情,但我可以教你怎么走出爱情。”
对我来说,其实魔术才是他妈的教我走出爱情的东西。我失去了一个魔术师,又得到了一个。这应该不是什么科学院发现的新的守恒定律。
女人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我花瓶里的鲜花,是林尼送我的玫瑰,虽然我不喜欢白玫瑰,但是红色和黄色交织在一起更难看点。
她拿起一朵黄玫瑰,“我以为我们相爱,但到最后我只等来了它。”
“……我不想要这种魔术师的伎俩来为我的青春道歉,他为什么不直接找到我说不爱我?我恨魔术师。”
我倒是很坦然,我一辈子都变不出什么惊艳的戏法,但其实魔术本就是为了取悦他人,无论多粗糙,只要一方愿意骗,一方愿意被骗,这就是它的意义了。
“啊,原来你不喜欢黄玫瑰吗?”我从她手里拿过那朵花,将它泡在花瓶的水里,“白玫瑰呢?”
伊莎贝拉笑了,我也笑了,我听到林尼也笑了。
“真是的,我以为你把我送你的花都扔了呢。”
13.
“原来你会笑啊,”我回过身去时林尼捧起我的脸,“姐姐。”
我意外地挑眉,“这么蹩脚的戏法,你没有看出来吗?”
他迅速且高情商地接上话,“魔术就是,一方心甘情愿被骗。”
一旁的伊莎贝拉看着我们,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水,“不枉他追了你这么久,看来你也不想一直困在那个人的阴影里吧。”
我突然意识到我想留住他,林尼却在努力靠近我。
林尼已经在暗示她不要再接着说了,但是伊莎贝拉一直都不怎么领会得到,“他几个月前就来找我们问你的过去了。”
见我盯着林尼,她马上接话,“当然,他没有恶意的。我们也就简单说了说知道的你的习惯,再多我们真的也不知道。”
我深吸一口气,不顾他大声喊痛死死揪住他的耳朵,伊莎贝拉默默退出了这里,顺便带上了门。她在富人区工作了很久,看过太多豪门狗血事件,我觉得她把我们误认为少爷和女仆的本子了。
对此我想说,其实我只是想和他聊聊天的,比如三流魔术师再就业。
“我真的很羡慕你们,我这辈子也就只能玩玩硬币这样的蹩脚戏法,你们变出白鸽和玫瑰花的演出我是没机会做到了。”
在我还是当红演员的时期,曾经也坐在他的台下欣赏为我创造的美丽幻梦。不同于人们多少知道戏法的原理为了欣赏而来,我是抱着猜谜的想法来的。因此在白鸽叼着玫瑰花飞到我面前时,我的惊喜是纯粹的,我也就此沦陷。
林尼的魔术和他有时候会重合,但总能发现细微的不同。
他的魔术是为了博得我的赞赏,林尼只想让我笑。
“你已经完成了一个伟大的戏法,”他让我闭上眼,许久前那枚戒指再次回到了我的手心,“悄无声息地偷走我的心。”
现在一切又回到了原点,爱与梦交缠在一起,我从以前那场灰暗的无意识梦境醒来,而梦醒后当然是现实。
现世不像梦境随波逐流,在欲之海无风漂流,现实就是现实,走的是十字路口。
这次我没有拒绝。
但我也没有同意。
14.
林尼见我还是心有犹豫也没有为难我,只是给了我一个回复期限。在这之前,我都一如既往地窝在床角,但并不是等待饿死,而是等待那刻到来。
我想那刻我站在心之审判庭,不像欧庇克莱歌剧院决断正义,我决断我的爱与欲。
我身边有太多因为魔术师造成的悲剧,而现在我也有50%的概率直接促成两场悲剧——我和林尼。
我最初在这里认识的女人就死于魔术师之手,我的爱人也最终死去让我濒死,还有伊莎贝拉、邻居的娜塔莉夫妇。
贫民窟的悲剧多种多样,关于爱情、关于死亡、关于婚姻、关于自我。我已历经过一次悲剧,所以我犹豫了,相爱却只是相爱的人太多了。
其实我本来也不是这种性格的。在那个人失踪前,我是舞团里最明媚的那个,是会在贫民窟巷子里雨中起舞的浪漫主义者。
我看向远处镜中的自己,虽然还是瘦弱的样子,但肤色已经不是濒死的白,附上了一种若有若无的红润。四肢纤细,但不是皮包骨头;走路缓慢,但不虚浮。
肉眼可见,在心动里浸泡的我再次焕发出了青春之光。这是很多年前我就想等来的。
——我好像一直在等待。等待梦醒,等待梦真;等待爱情,等待心死;等待忘记,等待痊愈。
生活里的一切总是被我当做梦,等着自然会醒,但有的时候我会选择性忽略一件事,那就是入梦也要等待。
我等着生活重新出现机遇,等待心之沙漠里再下一次雨,这些都是偶然性事件。这次我遇到了林尼,下一次也许就没有人了。
魔术让我走进爱情,也把我拖了出来。现在它又教会了我收获爱情,而不是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