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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得回了原身原貌,魏无羡就成了云深不知处最神秘的宝贝,好不容易完完整整囫囵个儿地回来了,蓝忘机稀罕得不行。不过,最主要还是某人欠下了二百九十七回的天天分期(详情接前面的《浴火重生》四篇),正不舍昼夜地努力偿还“情债”。

正是如此,魏无羡几乎没能走出过静室半步。因为这回着实把蓝忘机吓得够呛,豪言壮志又的确是他自己说的,所以他只有乖乖认命,由着蓝忘机在榻上翻来覆去地对他进行一些列的“煎炸蒸煮”。

“蓝湛,都一个月了,我觉得......我觉得差不多也可以了吧。”

“还有一百二十八回,你自己说的。”

“我知道是我自己说的,我也没有要赖账,可你不能不让我出去...

“无妨,醒着就是白天,睡着就是黑夜。”

“哼!蓝湛!你你你你你你......你现在就是不思朝政的昏君你知道吗?”

“嗯,妖妃。”

到底是近墨者黑,魏无羡感叹自己的影响力之大,现在都把蓝忘机带得都会接阴阳人的话茬儿了。

“妖妃就妖妃,谁让我生得好看呢!”

“嗯,你最好看。”

“蓝湛,你老实说,是不是我现在这副皮囊吃起来更香啊?”

“嗯,更香。”

“啧,你不是应该说———魏婴,只要是你都好———的吗?“

”知道还问。“

”哼!没意思!啊!!!太没意思了!我想出门!我想出门!我想出门~~~!“

魏无羡赖在蓝忘机身上撒泼打滚的,搅得人只好举高拿着纸笔的双手,免得弄得一身都是。见魏无羡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蓝忘机终究还是妥协了。

”内伤还未痊愈,只可去彩衣镇,两个时辰需归。“

”好!蓝二哥哥太棒啦!啵啵啵~!我走啦~“(夺门而出)

”带上思追和景仪。“

”知道啦~!“(已经跑远)

一踏进彩衣镇,魏无羡深吸一口气,屏住片刻才缓缓呼出,眼前的一切都不曾改变,但他却觉得恍若隔世。

”思追,魏前辈是不是傻了?这彩衣镇又不是没来过,至于这么激动嘛?“

”魏前辈是太久没出门了,这才觉得新鲜。“

”思追,景仪,今儿个魏前辈带你们吃好的喝好的,有什么想买的都别客气,多贵我都给你们买!“

”真的嘛?“

”当然,我夷陵老祖何时骗过人!思追,给,这里有一千两银子,你负责付钱哈。“

蓝景仪本就跟魏无羡一样的性子,若非蓝景仪确认是蓝氏嫡系血脉无疑,大抵别人都要以为他是魏无羡的亲儿子了。

二人一个猛子就扎进了人堆,挑挑这个,买买那个,什么好吃好玩好看的都要买上一份过过瘾。蓝思追就踏踏实实跟在后头结账,魏无羡和蓝景仪不管买了什么,也都会给蓝思追添一份儿。

一大二小三人买得不亦乐乎,彩衣镇的各家店铺、商贩却是陷入了疑云。

这些年来,魏无羡三天两头就会来彩衣镇采购,虽然大多是买天子笑和辣菜,但也不妨碍镇子里的人都认识一身黑衣的蓝二夫人,且十回有五六回后头都跟着两个固定的小弟子。

然而奇怪的是,今日的小尾巴还是固定那两个,可眼下打头的这位,一身标准的姑苏蓝氏袍服不说,连模样、身量都跟蓝二夫人不一样。难道是......

“老板,给我来十坛天子笑!不,二十坛!”

魏无羡下完单子就跑去湘菜馆先点菜了,而蓝思追付完钱也到隔壁街的蓝氏衣铺给魏无羡置办衣裳去了,只留下蓝景仪一个人等着取酒。酒铺老板本就站在铺子门口观察了许久,终于没忍住问出了口。

“这位蓝公子,蓝二夫人怎的许久未来了?”

“嗯?刚才你不是见到了吗?”

“刚才那位是......蓝二夫人?”

“对呀!”

“当真?难道是......换......换......”

老板没好意思把“换人了”三个字说出口,毕竟是仙家私事,即便蓝家人和善好说话,也不是他们寻常百姓能够随意置喙的。蓝景仪此刻正一门心思扑在刚买的机关盒子上,根本没往心里去,以为老板是听说了魏无羡换回了原身之事,故而有所闻,所以就随口“嗯嗯”了两声。他是答得轻松,但却在老板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原来的蓝二夫人......“

”诶,除祟的时候受了重伤,就......(转OS:哎呀这破机盒子,怎么这么难解啊!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蓝景仪话说一半就跟机关盒子较上了劲儿,正巧伙计打点好二十坛天子笑,他接过乾坤袋直接就走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三言两语造成了多大的误会。

三人吃饱喝足后,踩着点回了云深不知处,可是就这小半天的功夫,全彩衣镇的人都得知了一道重磅消息:蓝二夫人换人了!

在世间,若要问什么速度最快?那定然是流言蜚语。

不消两日,只要不是地处偏远的仙门,几乎都知道了“魏无羡重伤不治,含光君新婚另娶”的消息。不是没有人怀疑消息的真实性,可问题是,这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儿的,而且当初魏无羡伤势之惨重,很多人都亲眼看到了。

若只三两个人说说,那可能是讹传,可若人人都这么说,那八九不离十就是真的了。于是乎,接二连三的白红二表送往了云深不知处。白的是痛惜夷陵老祖之逝,红的则是恭贺含光君新婚。

松风水月,蓝启仁看着面前一沓拜表满头雾水,蓝曦臣和蓝忘机两兄弟也是一脸的无语。蓝忘机更甚,隐隐有动怒之象。

“曦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叔父,这......曦臣也不知,会不会是个误会?”

“误会?这事已经关乎蓝家清誉了,我蓝家人就算丧偶,也不会再娶。”

“忘机,这些日子可发现有人打探过蓝家消息?或是跟无羡发生过龃龉?”

“不曾,魏婴都在静室养伤,只前两日去过一趟彩衣镇。”

“无羡一人去的?”

“有思追和景仪跟着。”

“不如把他们叫来问问。”

“我当日问过他二人,并未发生什么要紧事。”

“总之不管发生了什么,这件事情务必彻查清楚,蓝家清誉,不容污蔑。”

“是,叔父。”

蓝氏两位当权者合力出击,很快就查到了谣言的源头———卖天子笑的那家酒铺。天知道,当蓝曦臣和蓝忘机带着一堆提剑弟子去到店里时,老板和伙计简直就要吓破了胆去。

问询的过程倒是很快,只不过,蓝氏双璧出来的时候,一个忍俊不禁,一个阴沉着脸,后头跟着蓝氏弟子都用尽了全身力气在憋笑。

当天,蓝家就把魏无羡恢复原身的来龙去脉公告天下,这“蓝二夫人换人了”的谣言也不攻自破。最可怜的还得是某个抄完一百遍家规才舒坦了没几日的冒失鬼,又领了新的,不过不是一百遍,而是三百遍。

璃月正值海灯节前夕。

整个城市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每个人的头顶都莫名的出现了战力的数值,还有个人的称号。

群玉阁上。

甘雨看着手中的文案,

“战力的数值已经整理出来了,我们记录出了十多万的数据,过会就会罗列出战力排行榜单。”

凝光点了点头:“辛苦了。”

今天出现了这等怪事后,七星立马做出了反应,并对外表明。

声称,她们会总结出璃月里最强的人,而且榜单会实时进行更新,在海灯节最后一天晚上,会公布最终的排行,而且榜单前三的人物会收到额外的大奖。

“根据统计,普通人的战力是10点左右,经过锻炼的战士能达到50点左右,至于神之眼的持有者能到500以上,至于长生种...

“根据统计,普通人的战力是10点左右,经过锻炼的战士能达到50点左右,至于神之眼的持有者能到500以上,至于长生种,例如我有一万以上。”

“比如刻晴小姐,你的战力数值是2490,凝光则是2820,而我,则是58845。”

“但不知道又是什么缘故,璃月港内也不是每个人都出现了战力数值,都是过一会又刷新出现新一批,只能慢慢来统计了。”

凝光笑了笑:“近六万的战力啊…甘雨不愧是仙人啊,断层式的强大……”

甘雨摇了摇头,她是见证过真正的大战,也是亲身体会过魔神层次间的战斗的。

所以,她认为上万的战力真的不值一提,面对魔神而言微如蝼蚁。

甘雨不自觉的喃喃道:“若是帝君的话,肯定是我的十倍不止吧。”

刻晴忽然皱眉的说到:“不过嘛,称号又是怎么回事啊,我的称号是刻师傅,凝光的称号是‘富婆’,甘雨的称号怎么不写进去啊?我看甘雨是‘咕噜咕噜下山真君’??你有这种仙号吗?”

还在发呆的甘雨瞬间惊醒了:“那个称号!不能提!明天公开榜单的时候,也不能写下去!!”

第二天清早,战力的榜单公布了出来。

【第一名甘雨(战力数值:58845称号:无)

第二名凝光(战力数值:2820称号:富婆)

第三名刻晴(战力数值:2490称号:刻师傅)

第四名夜兰(战力数值:2450称号:腋来香)

…………

第十九名:胡桃(战力数值:1760称号:圣人)

“哇啊!不愧是仙人!战力都快六万了!而七星最高的连三千不到……”

“这就是庇护了璃月港的仙人啊!从数值上,就能清晰的体会到,跟他们的巨大差距。”

“对对!真的难以想象,岩王帝君的战力会何等恐怖。”

“唉?可是,我来璃月第一天就听说,你们主神摩拉克斯已经死了?你们还在想着看到你们神明的战力?看不到了吧?别妄想了。”

此话一出,无异是戳到了璃月人民的痛处了。

岩王帝君仙逝、魂归高处,这是七星给出的说法。

此消息一出,璃月的人民都不好受,但久而久之,璃月人的生活步调还是重回正轨,人们相信,帝君并不是仙逝了,而且到了很远的地方,回到了属于神明的国度。

“你什么语气啊!我们的神是你们可以随便评价的么!”

“哼!虽然七星官方说帝君仙逝了,但我们谁会相信啊!他可是我们璃月的守护神,武神,能那么轻易的逝去么!我宁愿相信帝君大人到了天上的岛屿,返回神的国度了。”

“就是就是!我们才不相信帝君逝去了呢!!”

“就算帝君不会出现,我们还有仙人呢,降魔大圣,留云借风,哪个不是一等一的大仙?把这些搬出来,你们就能开开眼了。”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贬低我们的神明吧!!”

即使是犯了众怒,那名穿着愚人众制服的外交官还是语调轻慢的说道:

“可是,你们认证不了摩拉克斯死没死,只能臆想他没死呗……呵呵,璃月是没有神的国度,曾经的契约之国,还得是看在摩拉克斯的面子上的,现在嘛…没有神明兜底,跟我们至冬还是差得太多了。”

“就算摩拉克斯没有死,那他为什么没有出面告诉你们?应该是怕的躲起来了吧!!面对至冬的冰女皇,摩拉克斯也只能让步,缩着尾巴躲起来!”

胡桃在远处观摩着这场骚动,不禁皱眉道:“居然还有人这种坏蛋,在我们的地盘说帝君的坏话……真是令人不悦”

那些人继续争执了一会后,所谓的至冬国外交官,被愤怒的民族打趴在了地上,生死不明。

在璃月虽然言语自由,但并不代表,你能随便口嗨侮辱岩王帝君啊……

胡桃越过熙攘的人群,看到上面的排名,顿时喜笑颜开。

自己也榜上有名了!

“圣人是什么意思?我胡桃这么伟大??”

“唔唔,他肯定对这些事情不上心,毕竟他对什么事情都不怎么上心……”

“话说,客卿的战力数值又是多少,我去找找他!”

来到一个茶馆里,胡桃当即站在一个屏风后面,偷偷看着客卿头顶的战力。

她认为,钟离绝对是往生堂里最神秘的一个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什么都懂,而且还老神在在的,看上去十分的深沉,很有故事的感觉。

有那种仙人还有神秘高人的气质。

一些人就凑到钟离的身旁跟他攀谈。

“钟离,听说了么?第一天的战力榜单已经出来了!”

“榜首的是甘雨,断层第一,战力接近六万之多。”

钟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风轻云淡的说到:“哦,是么?那挺厉害的。”

“嗯?你就这个反应啊?七星那些高手,战力才三千不到呢……至于你本人,唔唔,你的战力数值没有显示出来,估计是没有轮到你吧,我也听说不是每个人都会显示这个数值,我猜猜看吧,你应该在一千以上,两千以下这样,毕竟你有神之眼。”

“或许吧,追求战力这种名誉,我并不在意。”钟离淡淡的说到。

其实在他的内心中,神之眼这东西,只是装饰品而已,蕴含的力量简直若有若无。

在一旁偷看的胡桃叹了口气。

“果然,钟离会是这幅反应,他根本不感兴趣。”

“真不知道,他是太过自信,还是根本就什么都不在乎啊……”

另一边,不卜庐门外。

七七正背着箩筐走了进来,一些来看病的医者们的目光直愣愣的放在了眼前这个安安静静的小女孩身上。

其中不少人都认识往生堂这位采药童,她叫七七,平时很沉默很呆愣的一个女孩。

但谁能想到呢?

在她的头顶上,明晃晃的展现着——23600战力数值起死回骸真君——

“我的天啊,我没有看错啊!发现高人了!战力两万八千六百!比七星强太多了!”

“称号还有‘真君’二字呢!能有这种称号的,也只有仙人了。”

“笑死!我清晰的记得,上次发高烧的时候,是她帮我送的药,我还叮嘱她‘路上小心’来着。”

“这么可爱的孩子,居然是仙人!战力值那么高!可以排第二了!”

七七被人们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

“怎么了…你们有病的,进去看。”

“没轮到你们,就,就排好队……”

“白先生说,不要乱站着,围成一团,乱糟糟的,不好。”

众人当即愣住了,反应过来后,连忙跑过去排队看病,就算是小腿受伤的病人也拖着腿加入了队伍。

开玩笑,这位是仙人。

在璃月民众的意识里,帝君的话是必须要听的,仙人们的话也得听的。

门内的白术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呵呵,我知道七七体内拥有仙力,但没有想到,她战力这么高。”

“以后来看病的病人,看来会老实不少了……”

关于七七的传闻,没有多久就传遍了整个璃月港。

胡桃也听闻了七七的真实战力,并有些汗流浃背了起来。

香菱看出了胡桃的异样:“怎么了?胡桃,找到客人了?”

“呃……对啊,那时候差点我自己就要给往生堂冲业绩了。”

香菱眨了眨眼:“啊?”

“七七……这孩子居然这么厉害……”

香菱笑了笑:“没关系啦,瑶瑶说,七七是最纯真善良的仙人,她不会胡乱伤害人的。”

胡桃咽了咽口水:“主要是,上次我刚接管了往生堂还年轻的时候,还冒出个鬼点子,认定了七七是僵尸,是死人,就想着背她出去埋了的……那时候坑都挖好了。”

“七七,对不起啊…您大人有大量。”

香菱瞪大了眼睛:“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也太冒昧了……”

“不过嘛,以我对七七的了解,她那时候估计会很害怕,如果她真的感知到了恶意,她就要动手反抗了。”

“我听说,七七在外面采的药材都是很险境的地形才能摘到的,一些盗宝团就了坏心思,想要去抢劫,结果都被七七打的很惨。”

胡桃泄气的说:“嗯嗯,过几天,我会亲自去跟七七道歉的。”

在璃月港中。

引起骚动的不止七七一人。

申鹤原本想着,临近海灯节来璃月港逛一逛,能不能遇见旅行者。

结果,一进城她就被各种奇怪的目光盯着。

原本她就不喜欢这些烦恼的人群,被这么对待,申鹤干脆就释放了一些寒气,驱赶了人群。

“哇啊!这位白发仙女忽然生气了!!”

“赶紧跑啊!她可是两万四千多的战力!已经是近乎仙人的战力了!目前就比七七还有甘雨弱!”

“谁能想到璃月里还有那么多的世外高人。”

申鹤不再理会那些陌生人,而是感知了一旁的熟人,不如说是师傅的熟人。

他们两人站在一个巨大的霄灯面前,在聊着天。

令她比较古怪的是,这两名仙人元老穿的衣服很特别。

按照申鹤的审美来看,他们的衣服跟盗宝团那些人穿的一样,行为举止也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削月筑阳真君、理水叠山真君,你们好…我师傅是否也在璃月港。”

削月筑阳真君有些慌张的转头看向了申鹤。

“原来是申鹤啊……你师傅每年海灯节都会来璃月港,今年更是早早就来了吧。”

“喂,你可别跟你们师傅说,我们也在璃月港啊。”

申鹤点了点头:“嗯,我不会多说的。”

“对了,你们穿衣服的阵营很混沌邪恶……是为了不让人发现身份吧?仙人果然有考究。”

理水叠山真君:“??什么混沌邪恶啊?这衣服有什么挺好嘛!喂!削月筑阳,你说是吧!”

削月筑阳真君:“对呀?有什么不好?你怎么说话的?”

申鹤点了点头:“好吧,也许是我看错了,我先去找我师傅了……”

“对了,好像今天的璃月港很不对劲。”

削月筑阳真君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他现在不想跟那些对自己的衣品有意见的人说话。

“能有什么不对劲?你赶紧去找你的师傅吧,不要打扰我们的研究。”

申鹤欲言又止,只能退一步先行离开。

过了好一会后,削月筑阳真君、理水叠山真君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附近的人忽然变多了,他们就像是被观赏的动物一般,被围起来盯着看。

削月筑阳真君心里有些发毛,他不知道是哪一环出了问题。

能出现这种情况的,大概就是他们被看出身份了。

按理来说,他们是第一次以这种样貌来到璃月港,为啥被发现了?

现在的璃月港是发明了什么能看出仙人的工具了?那个发明家闲得慌啊,发明这种东西。

还是说,他们穿的确实很混沌邪恶?

这没有道理啊!穿这套衣服会被围观,璃月人的审美进化到什么地步了?

削月筑阳真君和理水叠山真君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都看到了自己头顶漂浮的数字。

削月筑阳真君(战力数值:77500)

理水叠山真君(战力数值:74700)

“战力数值?你战力七万七千??”

“你也有唉!你七万四千多?那我比你高?”

附近围观的人群已经看呆了。

卧龙凤雏陆陆续续的出现了,不用说,这两位接近十万的战力数值,肯定是手眼通天的仙人,而且是老牌的仙人,比甘雨战力高出两万那么多呢!

在人群中,七星的暗部看着那两名化为凡人的仙人,默默的点了点头,并记录下了他们的战力值。

超过甘雨的人,终于是出现了。

现在的排行争夺,愈演愈烈,人们才意识到前十的排行,能上榜的人恐怖都是隐士高人,再者便是仙人,七星怕是难以保住前十的名次了。

在璃月港一个宁静的小院子里。

萍姥姥坐在茶桌前歇息,瑶瑶有些匆忙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师傅,削月筑阳真君和理水叠山真君也都来了,他们的战力数值,都没有师傅高呢!”

“嘿嘿,说不定,师傅能拿第一啦!”

萍姥姥淡淡一笑:“呵呵,有那个人在,谁第一不是显而易见了么……”

瑶瑶歪了歪头,然后猛然间意识过来了。

“对哦!还有降魔大圣!!”

“不对,我说的是,岩王帝君。”

彩蛋:后续钟离被曝,还有一众仙人的入场……

持明族唯一omega丹恒,捷足先登刃

sum:这是一个龙师们养大的小青龙最后最后被刃/撅了的故事

众所周知,持明族都是alpha,而Alpha和alpha之间很难结合,所以持明族一直存在繁衍难题。

不过好在,由前任龙尊丹枫褪生变成的丹恒居然成了一个omega,这简直是一件普天同庆的好消息。

丹恒omega的身份让大家都选择性忽略了他的前世丹枫造成的祸乱,毕竟捣乱的龙常有,omega却是百年难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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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丹恒还未成年的时候,族群里的一些人就打起了小青龙的主意。

年仅十二岁的小青龙被不怀好意的家伙掳去,这个年纪的孩童哪里知道大人心里的龌龊想法,只知道那几个......

年仅十二岁的小青龙被不怀好意的家伙掳去,这个年纪的孩童哪里知道大人心里的龌龊想法,只知道那几个族群里的伯伯让他脱了衣服他便照做了。

伯伯说躺到床上去给他吃糖,丹恒也乖乖的躺了上去。

当伯伯的手摸到他的后颈上时,丹恒本能的觉得有些害怕,但是碍于长辈的命令,也不敢吱声,只是委委屈屈的咬着嘴唇。

最后那几双手往下摸去,就在丹恒终于害怕的哭出来的同时,几个伯伯也发出了惨叫。

有凉凉的东西溅到了丹恒的脸上,丹恒想看,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捂住了眼睛。

“别看。”一个低沉而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一只手托住了他的身体,三两下就帮他把衣服穿好,然后轻轻松松的将他抱了起来。

黑暗中,丹恒感觉自己好像忽然腾空了,这种奇妙的感觉让他瞬间忘记了刚才的恐惧,甚至变得雀跃起来。

捂着他的眼睛的大手松开时,丹恒看清了来人的长相,这是一个长的非常好看的男人,红色的眼眸像宝石,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在脸颊上投下阴影,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脸冷冷的,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有点凶。

“好了,你安全了。”

连声音也很好听,小小的丹恒想。

男人放下他转身就要离开,丹恒急忙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衣服下摆。

“别走,我是丹恒,你叫什么名字?”

“丹恒……”男人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神情看起来居然有些落寞。

“我是刃。”

那天的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几个伯伯被族群秘密处理了,至于他们脖子上的致命伤更是成了族内秘而不宣的丑闻,所有人都讳莫如深。

刃教了丹恒很多东西,比如omega的身份容易遭到坏人的觊觎,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能相信任何人,比如omega的力量虽然不如alpha强大,但也有着独特的魅力,要学会利用自己的优势,而不是被自己的身份所束缚。

“你说不能相信任何人,也包括你吗?”丹恒抱着自己的龙尾巴,眨巴着清澈的眼睛问道。

刃看着丹恒那天真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微微低下头,避免与丹恒那纯真的目光接触。

“也包括我,别相信我。”他沉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种难言的苦涩。

然而,出乎意料的,一只软乎乎的小手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你是我最喜欢的人。”

刃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忽然有种想微笑的冲动。

“刃,你笑了,真好看!”

“嗯……”

丹恒多了个秘密,他喜欢上了刃。

随着年岁的渐长,他从周围人的反应和刃总是深夜来见他的规律中意识到或许刃就是那个会威胁他安全的危险人物,

但是名为“爱”的情愫早已在心口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无所谓坏人,无所谓危险,更何况刃从未伤害过他。

丹恒暗暗想,等到自己成年那天,他就要告诉刃这个秘密。

俯在他的耳边,小声却坚定的说,“刃,我喜欢你。”

然而变故总是比不切实际的幻想更残酷,丹恒的十八岁生日不仅意味着他在年龄上的成年更意味着他作为一名omega在身体上的成熟。

族内早已通过层层选拔选出了最优质的alpha与丹恒结合,只要能成功的让丹恒怀上孩子,就能够彻底解决持明族不孕不育的难题。

当丹恒被束缚住双手强硬的换上喜服时,他才绝望的意识到,自己从来都只是族内养着的一个生育机器,没有人在乎他的想法,他的爱好,所有人在意的只有他的腺体,他omega的身份。

他从不属于他自己,他的肚子更是整个族群的共同财产。

门外喧闹,所有人都在庆祝族群的未来门外喧闹声此起彼伏,整个族群都在为即将到来的结//合而欢呼庆祝。

而丹恒在这偌大的喜悦中浑身颤抖——就在刚才,他们喂他吃了点东西,那东西彻底催化了他的信息素,十八年被强行压制的特殊时期就在新婚这一天如洪流般汹涌而至。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地发热,信息素在体内疯狂地涌动。他试图挣扎,但双手被紧紧地束缚住,无法动弹。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点滑向深渊。

就在这时,门被大力推开,一个陌生的男人走了进来。

“等久了吗?”男人问道,没等到丹恒的回答,他自顾自回答道,“我都有些等不及了,我等了十多年了,终于等到今天了,今晚一定会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夜晚的。”

丹恒在昏昏沉沉中被男人摆布,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他想要呼喊,但声音却被淹没在了alpha信息素的洪流中。

救救我,谁能救救我……

“刃……”

“砰!”

门被一道凌冽的剑气劈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在屋外响起。

刃居然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只是他的双目赤红,透露出一种丹恒从未见过的愤怒和杀意。

“你找死。”

彩蛋:“刃,我好热,帮帮我”|刃的魔阴身压不住了|持明族养了十八年的小青龙被刃捷足先登了

————正文———

刘皓被嘉世战队卖给雷霆之后,由于实在受不了舆论的压力和队友的排挤,他最终只好选择退役,退役后他决定前往B市做个北漂。

北漂的生活并不容易,虽然他之前做职业选手也赚了不少钱,但是由于没有拿过冠军,他的收入远远比不上那些荣耀大神。

如今的他处于失业状态,B市又是一个高消费的地方,因此他就只能在生活方面节省一些花销了。

他租了一个十平米的屋子,因为在市中心价格高的离谱,但他为了找工作方便...

他租了一个十平米的屋子,因为在市中心价格高的离谱,但他为了找工作方便,也只能咬牙接受了。

他在B市待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这让他感到很挫败。

他整日窝在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在招聘软件上浏览招聘信息,突然一则游戏公司的招聘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枫叶电子游戏公司招聘游戏试玩员,工资一月5W,实习期一个月,实习工资都有2W,转正后缴纳五险一金,其他福利可以面谈再议。

刘皓看到这则招聘信息眼睛瞬间亮了,立即给这家公司的HR发了自己的简历,很快刘皓就收到了面试邀请。

面试当天刘皓给自己好好捯饬了一下,在他看来,他曾经好歹也是职业选手,对于电子游戏试玩那肯定是手拿把掐,这份高薪工作他势在必得。

他早早地出门来到了枫叶电子游戏公司的办公大楼,顺着前台的指引,他来到了面试等候的会议室,本以为这种工作来面试的人不会很多,但是他还是小看了高薪的诱惑,也没有意识到就业环境的严峻。

来面试的人已经坐满了整间会议室,这些人还只是第一天上午的面试人选,而这面试一共会持续三天,可想而知来面试的人有多少。

在等候面试的时候,刘皓一直寄希望于有人会认出自己,那样自己成功的几率就会大很多。他本以为既然是游戏试玩的工作,那来应聘的人中必然有很多会玩游戏的人,荣耀作为目前最火的电子竞技游戏,理应是备受青睐,而自己这个前职业选手且经常作为战队发言人的职业选手,应该会引起不小的骚动。

可是他还是太高估自己的名气了,来面试的一百多人中竟然没有一个人认出他,他只好在等待面试的过程中通过与周围人聊天来唤醒他们对自己的记忆。

“那个,你玩荣耀吗?”刘皓率先出击朝旁边一个戴眼镜文质彬彬的男生问道。

“当然玩啊,荣耀可是现在最火的电子竞技游戏,大家多少都会玩一点的。”

“那你的技术怎么样?”

“还不错啊,不然我怎么敢来面试游戏试玩员呢?”

“哦,那你最喜欢的职业选手是谁啊?”刘皓继续追问道。

“当然是王杰希了,我可是土生土长的B市人,本土战队必须要支持啊。”

“呦!哥们你挺自信啊,行,那等面试结束了,咱们就一起组队玩一把,也好让我看看你的技术是不是真的那么好。”

“行,我扫你吧。”刘皓主动要加对方好友,其实他在这里耍了个心眼,这样他就可以无意间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而后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了。

“刘皓?”

“怎么了?”刘皓眼含期待地问道。

“不是我说你,哥们你这名字不太吉利啊,你这好像跟一个职业选手撞名了,那人的名声可是一言难尽啊。”

“这话怎么说?”刘皓一副吃了屎的模样,他现在是进退两难,自己开的头不能让话掉在地上。

“哎呀,我也不是很了解,就是我一个朋友他是嘉世粉,听他唠叨过几句而已,你要想知道具体的,等我回去详细问问他。”

“不必了,我没那么想知道。”

“你不用这么在意,同名而已,我也就是那么一说,你可别往心里去啊,那个叫刘皓的不行,不代表你这个刘皓不行,你要放宽心。”

“你知道刘皓长什么样子吗?”

“我当然不知道了,不过看他做的那些事长得应该不怎么样吧,我估计他就是一矮胖的油腻男。你这么一问,我还真有些好奇这孙子长什么样子了,等我给你查查啊。”男生说着就要拿出手机百度,刘皓一把将他的手按下,他希望自己被人认出来,但绝不是在这种情况下。

好在男生也就是这么一说,见刘皓不感兴趣他也就不坚持了。

“不看就看吧,其实我也不想搜他的名字,总感觉他出现在我的手机里有些晦气,那个……我可不是说你啊,我说的是那个小人刘皓。”那男生见刘皓的脸色很差随即快速地解释道。

“嗯……我知道……那个咱们还是不要在背后议论别人了吧。”刘皓现在的脸色真是比吃了屎还要难看了。

“行行行,不谈他了,对了,哥们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啊?我是B大的。”

“我……我没上过大学,我很早就出来工作了。”刘皓闻言自卑地低下了头,这些天来他可没少因为学历的事被人嘲笑。

“没事没事的,这份工作他不要求学历,只看能力,你能力过硬的话也是能留下的。”

“嗯,但愿吧,我游戏打得确实不错。”

“哦呦,一点也不谦虚啊,你这样的人不是菜鸟就是大神,我一定得跟你一起组队玩一把。”

“到时候竞技场PK一下也是可以的。”

“期待期待,你要真是个大神,那我以后就可以抱你大腿了。”

“行行行,希望我们都面试成功,以后要是做了同事就更方便一起打荣耀了。”

“哈哈,希望我们都成功吧。”刘皓敷衍道,他可不希望跟这人成为同事,要是以后自己在他面前掉马了,那他真的会受不了的。而且名额只有一个,他们根本就没机会成为同事。

很快,面试初试开始了,初试只看游戏技术,刘皓再怎么差劲,好歹曾经也是职业选手,他成功通过了初试,这本是一个好消息,但是刚刚与他聊天的那个男生也过了初试,这就让他不是很开心了。

终试那天他还是早早地来到了办公大楼,但是他一进大门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人正是嘉世战队的前任队长叶秋。

刘皓如临大敌般地怒视着叶秋,如果他的眼神能变成刀子,叶秋早就被他的眼神杀死了。

叶秋今日特地早早地来到公司,他准备亲自面试这些游戏试玩员,这个游戏公司是他开辟商业版图新领域的起点,所以他格外重视。

整栋写字楼都是叶氏的产业,他特意腾出一层成立了枫叶电子游戏公司,这可是他未来准备送给叶修的礼物呢。

叶修是游戏大神,但是做职业选手始终不是长久之计,他总归是要回归正常生活的,所以叶秋借着公司转型发展之机,成立了这家游戏公司。

等以后叶修正式退役,刚好可以接管这家公司,事业爱好两不误,叶修肯定会满意的。而且,他相信以叶修对电子游戏的热爱,这家公司研发的游戏一定会能得到广大游戏爱好者的追捧,到时候他就可以美美地数钱了,虽然他不缺钱,但是后期不用他操心就能大把地赚钱谁不喜欢呢。

他只要想到叶修日后感激他的样子,就忍不住地想笑,他把他的爱好死死地攥在手中,就不信他还会跑,到时候还不是任由他说的算。

叶秋越想越兴奋,所以一大早就来到了公司,但是他在等电梯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感受到一股来自侧面的冰冷恶意。

他本能地侧头望去,就见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正怒气冲冲地盯着他呢,他在回忆自己到底有哪里得罪了这人,以至于这人对他的恶意如此之大。

他在脑子里快速地回忆着,最终他十分确定他不认识这个人,至于这个人为什么对自己怀有恶意,叶秋觉得他很可能是仇富,没办法,谁让自己这么有钱呢。

刘皓见叶秋如此漠视自己,心中的怒气更盛了,他在叶秋的专属电梯即将关闭的那一刻挤了进去,于是,叶氏集团早来的员工都惊呆了,一个不认识的人竟然冲进了总裁的专用电梯,关键是现在电梯的门还关上了,这让他们更加好奇了。

电梯外的人如何想叶秋不知道,但是电梯里的叶秋整个人都要石化了,他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这么疯,自他接管叶氏以来,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这么冒犯他呢。

“叶秋,你这是什么眼神?我,你都认不出来了?刘皓冷嘲热讽道。

叶秋听了刘皓的话就更懵了,听这人的语气还跟自己挺熟的,但是自己真的对他没有任何印象啊。

“你是?”

“叶秋!你装什么?我是被赶出来了,但是你比我走的还早,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

“不是,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可真能装啊!从前在队里的时候你就故意当众羞辱我,如今我都离开了,你还不肯放过我吗?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你能不能给别人留条活路!”刘皓讥讽道。

“首先,我跟你并不相识,你说的这些我也没有任何印象,其次,你到底是谁啊?你真的知道我是谁吗?”叶秋甚是无语,眼前这人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他是一句都没听懂。

“你是叶秋!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哎呦!多大仇多大怨啊?你就算是仇富也不能逮着我一个人骂啊,有钱人多了去了,你为什么单单就盯上我了?”

“你到底是不是叶秋?”刘皓现在也有些怀疑眼前这人的身份了,毕竟他通过近距离接触发现这人跟他熟悉的那个叶秋确实有些不同。

“不是,你到底认不认识我啊?你都把我搞糊涂了。”叶秋微微蹙眉,不耐烦的样子与叶修如出一辙。

刘皓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就知道他这是又想教训人了,以前他在队里的时候,叶修每次教训他的时候就是这样,他真觉得自己刚刚脑子坏掉了,怎么会怀疑眼前这人不是叶秋。

“你就是叶秋!别装了!我不可能认错的!”

“没错,我确实是叶秋,但是我对你着实没什么印象,你找我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我找你有什么事你不是应该有自知之明吗?”

“你确定你要在这里一直跟我打哑迷吗?”

原来电梯早就到了顶楼,顶楼一层是叶秋的私人空间,既然眼前这人对自己意见颇多,他不介意邀请他到自己的办公室详谈,一直待在电梯里确实不太像话。

“这里怎么了?我觉得这里很好,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在这里把话说开吧。”

“行,你说吧,我听着。”叶秋实在理解不了这人的脑回路,所以就只好顺着他说,希望这人不要太磨叽,耽误自己的正事他可不会轻饶了他。

“我希望你退出此次面试的竞争,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是你那么厉害,不缺这个机会,我跟你不一样,这是我唯一最靠近成功的机会,你退出,就当是你对我这些年遭受的不公平待遇的补偿了。”

“哈?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都这时候了,你还在跟我装傻?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可别告诉我这是巧合,你难道不是为了枫叶电子游戏公司的面试而来?”

“算是吧。”

“我就知道,你刚还说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我确实听不懂你的意思,你可以再说地直白一点。”

“好,我希望你退出此次枫叶电子游戏公司的面试。”

“凭什么呀?你以为你是谁?哦!我知道了,你想走后门?说吧,你是谁的人?”

“你在说什么?我成功通过初试全凭我的个人实力,根本就没有什么后台。”

“那你让我退出面试干什么?你问心无愧正常面试就行了呗,在这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是想做什么?”

“叶秋,你是大神,永远不会理解我们这些人的悲哀,就像是你能轻易得到的东西是我们永远都可望而不可及的,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总是你呢?明明我就要成功了,那些人的游戏水平我都摸透了,他们都不如我,为什么我都走到最后了,偏偏要冒出个你呢?”刘皓焦躁地喊道。

正因为他太过于在意叶秋的存在,以至于他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那个实名制的群里并没有叶秋的名字。

“我怎么了?你要是有实力我也不会为难你,你这又是何必呢?”

“有你在公司根本不会选择我的。”

“你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那你干脆退出好了。”

“哼!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纵使我天赋不如你,技术不如你,但是我在人情世故面前甩你十条街都不止,你不会以为在这样的公司里生存单靠技术就可以了吧?”

“不然呢?一个游戏试玩员,那么高的工资,不看技术难道到要看会不会拍领导马屁吗?”

“你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我觉得你还是适合赛场,你不适合这里。”

“赛场?叶秋?”

“没错,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的意见。”

“没错个头!大错特错!”叶秋这下总算是知道两人对不上频道的原因了,敢情是从一开始就错了,这人显然是把他当成叶修了,看这人对叶修说话的态度,整不好是叶修曾经得罪过的职业选手,这真的是太抓马了。

“哪里错了?”

“我不是叶秋。”

“太荒谬了,我是真没想到你为了这份工作竟然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承认了,叶秋,你是个胆小鬼!”

“说话就说话,请不要进行人身攻击。还有我好心提醒你,面试就要开始了,你确定还要在这里与我闲聊?”

只见他灵机一动,快速摁开电梯的门将叶秋推了出去,而后自己乘坐总裁专属电梯去到了面试楼层。

被推进自己办公室的叶秋都被气笑了,当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现在都没有兴趣亲自去面试了,刚见识到了一个奇葩,他实在没有勇气再去面试这些游戏达人了,沉迷游戏的人多少有点中二,当然这不绝对,但是叶秋却不想去赌。

叶秋很快就把这件事给忘了,身为一个老板,他可是很忙的。但是他没想到,正是因为他的这一决定,让刘皓成功地留在了公司。

那天刘皓乘坐总裁专用电梯来到面试的楼层瞬间就引起了公司管理层的注意,他瞬间就想到了刚刚的传闻,所以他认定刘皓肯定就是他们大老板的亲信,加之原本准备亲自面试他们的老板突然决定不来了,就更坐实了刘皓的身份,他坚定地认为老板这么做应该是在避嫌。

结果可想而知,刘皓成功得到了这份高薪工作。叶秋早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也没有过多地干预游戏公司的人事安排,以至于让刘皓得以大老板亲信的身份在公司站稳了脚跟。

其实,当时叶秋压根就没觉得刘皓能留到最后,他的游戏技术是好,可是其他能力一般,尤其是脑子还不太灵光,他相信公司主管会把事情办好的。

确实,游戏公司的主管压根就没看好刘皓,但是大老板的意思他也不能违背,毕竟这公司是老板的,他也就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留下了刘皓,可笑的是刘皓还以为他是凭实力留下的呢。

他以为他稳了,可是他又遇见了叶秋。

“叶秋!你怎么又来了?我现在可是……”

“小刘,怎么跟叶总说话呢!就算你是叶总的亲信也不能如此无礼!”公司主管厉声呵斥道,他早就看这个刘皓不爽了,除了会打游戏之外,其他方面一塌糊涂,要不是看在大老板的面子上,他肯定是不会让他成功度过试用期的。

“什么?叶总?”

“什么?亲信?”

两人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最后还是公司主管率先反应过来,“叶总,这个刘皓不是您看重的人吗?”

“李经理,这是公司成立以来我第一次来视察吧?你从哪里看出来我看重他了?”叶秋无语至极。

“终试那天他是乘坐您的专属电梯来到我们这层的,然后您又取消了亲自面试,我想您应该是想要避嫌……”主管越说声音越小,显然他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那天……”糟糕的回忆再次涌入脑海,叶秋的脸色很难看,心中暗道这都些什么事啊。

同样想到那天经历的刘皓整个人都懵了,那天他还以为叶秋是要跟他竞争这个职位,没想到他竟然是这家公司的老板,那自己岂不是要完了。

刘皓的脸色煞白,就好像被吸走了阳气一般,与他往日趾高气昂的模样截然不同,以往仗着主管的庇护,他根本就看不起其他同事,结果这一切都是一场乌龙,他的工作或许也要保不住了。

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叶秋竟然过得这么好,本以为他当初被迫退役是因为交不起违约金,没想到人家是回家继承家产当大老板了。

“叶……叶总,您……您要开除我吗?”

“你说呢?”

“看在我们曾经一起奋斗过的情分上,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做梦呢?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你了,你怎么非得往我身上贴呢?”

“你为了维持自己精英的人设,都不敢承认自己曾经的身份吗?”

“唉!我觉得你真的有必要好好去看看你的脑子了,你真觉得我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不可能,我不会认错的。”

“我高中毕业后就出国了,三年前回国就接手了家里的公司,那你不如说说你是怎么认识我的。”叶秋知道他将自己认错的原因,但是他懒得解释,而且叶修至今还没有揭穿自己的身份,他也不想给他找麻烦。

“出国?不可能,你明明……你真的不是……怎么会……”刘皓始终不相信叶秋的说辞,他觉得叶秋在骗他。

“哼!你爱信不信!总之,我跟你没有任何交情,既然你不是凭借自己能力留在公司的,那就麻烦你怎么进来的就怎么走吧。”

“等等,你不能随便开除我!我已经转正了,你无故开除我是违反劳动法的!”

“呦!你还知道劳动法呢,平日里没少研究吧,早就猜到有这一天了?”

“哼!我现在已经是公司的正式员工了。”

“那又怎么样?我是老板,而且你要想清楚,得罪了我可不件好事,我劝你还是理智点吧。”

“凭什么?我就不走!法律规定,随意开除员工可是要付违约金的,我现在已经是正式职工了,违约金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别的没有,恰好就比较有钱,该给你的我一分都不会少,但是你想多要一分绝对不可能,如果你还不知足的话,那我叶氏集团的法务部倒是可以陪你玩玩。”

“你真是欺人太甚!”

“我欺负你了吗?是你自己不争气而已。”

“如果我能戴罪立功,你是不是能考虑留下我了?”

“戴罪立功?大清早就灭亡了,你醒醒吧,别跟我整封建这套,我可是遵纪守法的正经商人。”

“我知道一件事,这对你很不利。”

“是吗?你不防说来听听吧。”叶秋真想听听他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那你能不能考虑……”

“不能,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而且,我觉得你知道的事情无关紧要。”

“不,这很重要,我只能跟你一个人说。”

“行,你跟我来。”叶秋将他带进总裁办公室,这间办公室一直空着,这还是叶秋第一次来,他平时就在商务楼的最顶层办公,这个办公室是他特意为叶修留的。

“说吧,这里没人了。”叶秋好整以暇地开口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第一次见你就很笃定你是叶秋吗?因为我见过你,确切地说我见过你这张脸。”

“就这?你就是想说你见过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人喽?”

“不是很像,那简直是一模一样,而且他也叫叶秋。”

“还有吗?”

“我怀疑他是故意整容成你的模样然后盗用了你的名字欲行不轨之事,如果你留下我,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找他做什么?”

“揭穿他的真面目,让他不能再冒充你……”

“你……还真是个人才……”

“这么说……我可以留下了?”

“你可以……滚了……钱,我一分都不会少你的,人,立马滚出我的视线!”叶秋显然已经忍耐到极致了,这个刘皓简直是踩在他的雷点上蹦跶。

苏沐橙此时恰好在兴欣帮叶修刷副本记录,闻言就将手机递给了叶修。

叶修接过手机问了句什么事。

“他怎么了?你怎么会认识他?”

“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欠了我一个人情,之后你得给我打一年的白工。”

“我说,资本家果真是不一样啊,不给钱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哼!你的工钱已经提前预支完了。”

“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挂了,我这还忙着呢。”

叶修看着众人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笑着说道:“我弟,抽风呢,不用理他,我们继续……”

“你还有弟弟呢?”众人疑惑道。

“这叫什么话?我不仅有弟弟,我弟弟名字还很响亮呢。”

“有这么厉害吗?你弟弟叫什么啊?”

“叶秋……”

“………”

*超级记仇龙主信×美强惨狐族族长白,7k+,铠露兄妹串场,还有点前文提到的副cp

*昨晚第一次发秒没,第二次存活了不到两小时,我吐了,纵观全文只有一个没敢详细描述的kiss,如果有旁友看出来哪里可能是被苹的原因麻烦告诉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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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发电也发了这篇,wb和afd的ID都是巫久沐

希望大家看完能回来留个评555

战损pa

丹恒视角:被关在幽囚狱的龙因为每日的折磨气息奄奄,双目也不能识物,某天,他忽然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刃视角:他恨了丹恒太久,直到潜入幽囚狱后亲眼看到一条伤痕累累的龙

幽囚狱,仙舟关押重犯的地方,守卫森严,岗哨林立,巡逻的守卫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然而这对刃来讲并不是什么难事,他如进入无人之境一样,极其轻松的就潜入了幽囚狱。

他脚步未停,往地底下行去,光线愈发昏暗,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每一口呼吸都能吸入那沉积已久的腐朽与绝望。

一路上刃听到很多囚犯的哀嚎和呼痛声,那声音犹如恶鬼的哭嚎,凄厉而悲惨。然而越是接近底部,声音就越是微弱,当他终于到达......

一路上刃听到很多囚犯的哀嚎和呼痛声,那声音犹如恶鬼的哭嚎,凄厉而悲惨。然而越是接近底部,声音就越是微弱,当他终于到达那间最深的囚室时,周围竟是万籁俱寂,一丝声音也无,死寂的就好像没有任何活物一般。

他向前望去,仿佛坠入了无边的黑暗深渊。微弱的光线在门口便被黑暗无情吞噬,几乎难以视物。阴冷的气流如幽灵般在囚室中穿梭,寒意穿透骨髓。

潮湿的水汽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墙壁和地面仿佛被一层湿漉漉的黏液所覆盖,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霉味。

天花板上不断有水滴落下,然后,在“滴答”声中,他看到了自己最恨的人。

丹恒被沉重的锁链紧紧吊起,只有脚尖勉强能触碰到地面,以一种极其痛苦的姿势悬挂在囚室中央。

他身上满是交错纵横的伤痕,新伤覆盖着旧伤,有的伤口还在渗着血水,将他的衣衫浸染得斑驳不堪。

刃靠近一些才发现,一根粗粝的锁链直直穿过了丹恒的锁骨,那尖锐的链头从后背透出,血顺着锁链一滴一滴地落下,这样残酷的方式,只是为了更好的固定住丹恒。

忽然,丹恒抬眼看向了刃的方向,刃不由得心神一凝,下意识的想要隐入黑暗深处,但是他等了几秒,却没有从那双眼睛中看到任何光彩的流动。

就好像犹如两口干涸的枯井,空洞、无神,没有焦点,也没有对刃的出现产生丝毫反应。

刃瞬间明白,丹恒已经失明了,看不见这世间的一切,也看不见他此刻复杂的目光。

其实他本不会来这里,只是近来他的魔阴身越发严重,就连言灵都有些压制不住。卡芙卡对他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去看看那个你一直恨着的人吧,或许你能释怀一些。

刃以为自己看到丹恒被折磨的样子,自己心里会畅快,但是,当他真正站在这黑暗阴冷的囚室中,面对气息奄奄的丹恒时,心中却没有预想中的那种解脱感。

他感到迷茫,为什么他们现在会变成现在这样?他成了不人不鬼的丰饶孽物,而丹恒从龙尊一夕之间被打进幽囚狱,成为最卑贱的阶下囚。

为什么会这样呢?

无解。

自那天以后,他常常去幽囚狱看丹恒,不过也只是“看”而已,龙不仅失明,还极为虚弱,而刃一直小心的隐藏着自己的气息,不让丹恒察觉到他的到来。

他见过丹恒被人恶意对待的样子,长鞭落在他的身上,带走一片片血肉,这里的狱卒似乎以折磨丹恒为乐,而丹恒,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安静的颤抖。

恐怕也只有刃才能知道,丹恒紧闭的嘴唇已经被咬的鲜血淋漓,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呼痛的惨叫吞回腹中。

他也见过丹恒发着高烧,嘴唇被烧的起了皮,干裂的口子渗着血丝,无意识的吞咽着从锁链上滑落的水——又脏又臭的水。

没有人在乎他,罪人只要不死就可以了,所以就算是高烧,伤口感染,盲了的眼,只要他苟延残喘着,尚有一口气在,就已经足够了。

刃开始动摇了,曾经的仇恨在这一刻似乎变得不再那么纯粹,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忍。

他应该继续恨下去吗?

卡芙卡说,爱和恨是等值的,当你极度恨一个人时,或许也以同样的程度爱着他。

刃从未思考过这种可能,爱?他对丹恒怎么可能有爱?可是,那不由自主泛起的悲哀,那纠结复杂的情绪,又该如何解释?

一个声音高喊着让他不要忘记仇恨,另一个声音却在轻声呢喃,诉说着放下的可能。

他快要疯了。

刃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再去那里,他接了许多任务,像是为了麻痹自己,他不停地在星际间穿梭,与各种危险的敌人战斗,让自己沉浸在激烈的厮杀中。每一次挥剑,每一次受伤,他都试图用身体的疼痛来掩盖内心的纠结与迷茫。

但是,他到底还是放不下丹恒。

就连每晚的梦中,都是丹恒被吊着的身影,梦里的丹恒在大声的呼痛,而当刃再一次踏足那个囚室时,他却发现,他连丹恒的呼吸声都快听不见了。

龙快要死了。

管事的狱卒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大声指挥着下属,将丹恒身上缠绕的锁链解开。

两个高大的狱卒走到丹恒身旁,其中一人毫不留情地抓住那穿在锁骨里的锁链,猛地一扯。瞬间,鲜血如泉涌般喷出,丹恒整个人失去支撑,像一块破布般直直地掉落在地面上。

“你们俩出去找医师过来看看,像上次那样,想办法把他的命吊住。”男人命令道,那两个狱卒得了指令,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男人慢悠悠地蹲下身子,长满老茧的手指肆意地在丹恒那毫无血色的脸颊上游走,嘴里不干不净地说道:“好在这张脸还没有被毁掉,总归还算有点用处。”

刃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抬眼看去,男人竟是对着丹恒松了自己的裤带!

他目呲欲裂的看着男人靠近丹恒。

他应该恨丹恒吗?

他应该继续看到丹恒受到伤害吗?

爱和恨是等价的。

卡芙卡说,阿刃,放过丹恒,也放过你自己。

可是,他从来都不甘心如逃兵一般转身离开,多年前是这样,现在亦是如此。

不。

不能放过。

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开丹恒了。

彩蛋:大闹幽囚狱救龙,不过是通缉令再添81亿|盲眼的龙靠在他的怀里,手指无意识的捉着他的衣襟,刃本想扯开他的手,却忽然听到微弱的一声,“是你吗?”

满级旅行者:我在等CD,你在等什么?

1

“寒鸦,我要说的事,你千万别害怕。”

小浣熊拄着棒球棍,踩在一地机甲碎屑之上,十分严肃。

“……”

寒鸦面无表情,声音也平静。

“我是十王司问字部判官,我不会怕。”

丹恒:“……”

开拓者毫不跟她客气,字字痛心。

...

“咱这幽囚狱怕是遭了狼了。”

寒鸦:“…”

寒鸦:“这我还是得害怕一下。”

2

“真是天网恢恢,又疏又漏。”

无名客躲在墙后悄咪咪望着在幽囚狱悠闲遛弯似的一众战犯,恨铁不成钢地啧啧两声。

“现在回看,匹诺康尼的安保措施真是铜墙铁壁啊,滴水不漏、令人钦佩!”

丹恒平静地回想了一下匹诺康尼那被人偷渡成筛子的安保系统,以及那群被小浣熊折磨整四个月的猎犬们。

呃。

“……你多少有点辱仙舟了。”

寒鸦:“………”

寒鸦:“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还在这里。”

貊泽:“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也在这里。”

寒鸦:“……”

开拓者:“……”

开拓者:“靠啊,你谁?!”

3

“这一行最好的结果便是封锁大门,与敌同埋于深狱之中。”

曜青仙舟的暗卫表情平静。

“至于那时候我们是不是还活着,这也不是我们该考虑的选项。”

“……靠。”

开拓者无语。

“你们曜青的人不要这么个死德行。”

“莽夫,纯纯莽夫!”

小青龙低头望一眼小浣熊拎在手里还滴血的球棒,抽了一下嘴角。

“不然呢?”

貊泽歪一下头,大有你不死我就死的松弛感。

“是时候展示真正的人脉了。”

开拓者把球棒往地上一拄,严肃认真。

“我要摇人。”

4

貊泽看向丹恒。

“你同伴的脑壳是不是真坏了?”

丹恒扶额。

“没用的,开拓者。”

寒鸦表情和声音都古井无波,一副已准备好就义的平静神色。

“幽囚狱已无法同外界联系,不仅信息无法送达,外人更无法进入。”

“请外援是不可能的。”

“没错”

貊泽开口。

“那可不一定。”

开拓者面不改色。

“克拉拉一喊史瓦罗可就来了。”

丹恒:“……你是有点子比喻在身上的。”

貊泽眉一挑。

“所以?”

“所以。”

开拓者深吸一口气,仰天大喊。

“帮帮我——!”

“旅行者!!!”

彩蛋:给幽囚狱亿点提瓦特神明力量的震撼!旅行者:摇人,我也很专业

summary:一直以为宿敌是Alpha酷酷乱砍的刃忽然发现自己的宿敌是omega

私设较多,介意勿入

1、

“丹恒,人有五名,代价有三个,你是其中之一……”

刃一边擦拭着支离剑,一边喃喃自语。

等将支离剑擦拭到最锋利,他就要再次入侵列车,拿下丹恒的性命。

银狼坐在那里嗑着瓜子看着眼前的刃,善意的提醒,“叔,你最近的易感期快到了,最近还是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吧。”

“嗯?”刃哼了一声看了一眼眼前的人,“反正丹恒也是Alpha,就算是易感期也不会对他有影响,而且我会提前打好抑制剂的。”

银狼没有说话,但是总觉得这家......

银狼没有说话,但是总觉得这家伙可能会翻车,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来的错觉。

“随便吧,你注意点就好。”银狼凑上去,有件事有点好奇,“哎?叔,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要是丹恒是一个omega的话,你还会一直追杀他吗?”

刃看了一眼银狼,脑海中似乎是模拟了一样这个可能性,随后直接给自己pass掉了。

“不可能!”说完直接走人。

2、

“阿嚏——”丹恒靠在床上打了一个喷嚏。

三月七和星都去执行任务了,他发情期马上到了,所以推脱没有去。

窝在被窝里盖上被子,丹恒闭上眼睛。在列车上还是可以睡个安稳觉的,列车的防护系统比较安全,不会有人闯进来。

快要入睡的时候,就听到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丹恒睁开眼睛,以为是帕姆来给他送东西,正准备说什么,就感觉长剑直接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丹恒一抬眼,就看到刃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神。

“丹恒,这次我看你要往哪里跑!”刃冷声看着身前的人开口,“这次你休想从我的手下逃脱,要说点什么吗?我可以将你的遗言留下。”

丹恒看着刃的表情,感受到空气中传来的窒息的Alpha的信息素的香味,丹恒愣了一下,转而好像知道了什么一样抬起头看着他,“你的易感期到了?”

“这和你无关,你只需要知道你马上要斩于我的刀下了。”刃看着他,呼吸有点急促,但是本人却毫无察觉,“这算是我对你最后的宽恕。”

这么久了,丹恒知道刃无法下挥的,但是他的信息素已经开始影响到他本人了,他本来就是发情期,之前打了抑制剂,但是却根本无法和一个易感期的Alpha在一个屋檐下,很危险。

刃看了他一眼,开始有点鬼迷日眼了,他看着眼前的丹恒竟然开始心跳加速了,“休想蛊惑我!就算是我易感期又如何,你不也是Alpha吗?休想找借口。”

丹恒还想说什么,却慢慢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被他的信息素带的乱了。

他哑着嗓子,“我是omega。”

彩蛋:前期:“你用的什么魅惑的技能?我告诉你丹恒,我是绝对不会被你影响的,你今天必死!”后期:“再贴贴,就一下。”

传统AO且有子,现代pa,两人已离婚儿女:离了,但没完全离,藕断丝连

意识流,私设有追夫,但是失忆的丹恒老师什么病理知识都是胡扯,为剧情服务请别深究

—————

刃差点被任务中的炸弹炸死的那天,丹恒准备把腺体挖了,他都已经进到手术室准备打麻药了,忽然外边传来很慌乱的指挥声,还有推车的摩擦声,戴着特工徽章的灰发女性焦急的跑过去,开了特殊通道,主刀医生很遗憾的告诉他来了重量级病危人物,他的手术要推迟了。

丹恒有点心慌,走出冰冷的等候区的时候发现他刚才并没有看错,蹲在重症室...

丹恒有点心慌,走出冰冷的等候区的时候发现他刚才并没有看错,蹲在重症室红灯区正在抽泣的女性确实是他熟悉的人。

“星?你怎么在这?”

星现在很狼狈,身上都是血,惊的丹恒心里一沉,他把她从地上架起来,看着她磕破皮的膝盖陷入沉默,星磕磕巴巴的跟他说完,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自言自语的安慰着:

“没事,他会没事的……”

但事实很残忍,情况不容乐观,医生严肃的出来,下达了病危通知,并要家属签字;星忙不迭想接过笔,解释说她是刃的侄女,医生拒绝了,并着急的要找直系,丹恒一直在旁边思考了很久,终于,他开口:

“我来,我是他的omega。”

医生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病服的人,丹恒边冷静的签名边快速解释:“如果您不信的话,现在可以就可以把我们的孩子找来,让他们签也可以。”

在配偶那一栏写出“丹恒”两个字,即使他笔力遒劲,尽力控制,笔尖也忍不住颤抖。

“爸爸——!”这个稚嫩的女声完全在丹恒意料之外,他眼皮抖了抖,看到七岁的小女孩被星的同僚牵着,满脸焦急的看着手术室,呼吸急促,说实话,她比星还沉着,大概是骨子里像丹恒,她一点儿也不看丹恒,只是注视着手术室。

“……组…丹恒。”同僚险些脱口而出他以前的职位和名称,愧疚的说自己没看好应梦。

“没关系,那是她爸,来看是应该的。”丹恒放下笔,试图把视线从三年没见的孩子身上移开,这下医生信服了,眼前这个长着黑发,瞪着金红眼眸的女孩俨然是证明,不错,这是他和刃的孩子。

“爸爸什么时候能出来,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应梦到底坐不住,她真的很想进去,大家都知道她在无理取闹,又无从下手,只有丹恒冷声喊她:

“安静,就算你在这哭三个小时他也不会醒。”

星:“………”母亲的压迫感是很强大的,应梦要是还在三年前绝对会被丹恒唬住,但如今不会了,她恨丹恒,恨的扎扎实实,进不去又没办法,全把气撒在丹恒身上,还推了他一下。

“阿梦!”星忍不住斥责。

丹恒不为所动,他看着女儿,缓慢放下袖子,遮住手上的针孔:“打吧,骂吧,如果你尽兴了就安静下来,等他出来。”

应梦的胸脯剧烈起伏,她猛然扑过去咬住丹恒的手臂,得到的只有母亲的闷哼,他甚至不用手摸摸她,或者言语安慰她。

丹恒的信息素实在是好闻,年幼的孩子总是渴望关怀,她本来想咬了就松开,可是居然不舍,星拉住她,凶着说:

“阿梦!你再这样姐姐生气了!放手!”

“算了,算了。”丹恒恍惚了一下,或许是亲子唤醒了他沉睡三年的本能也说不定,任由应梦咬着,最终伸手揽她进怀里,轻声说:

“是我的错,对她和刃不管不顾三年的人是我。”

————————

丹恒曾经失忆过,就在他还是特工执勤的组长时,脑袋中了一枪,也同样在医院中生死存亡之际,签名的是刃,本来通知书只下达了一遍,医生再次走出来的时候告诉了他更震惊的消息。

刃听了后没有犹豫,他说:

“救大人。”

没人知道那个时候应梦已经在丹恒身体里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如若清楚,他断不可能替别人挡子弹,幸存的是位少年,他知道丹恒的事感到很愧疚:

“对不起…你夫人…都是我的错。”

错什么错,现在错又有什么意义,刃从来不爱胡思乱想,事已成定局,与其埋怨他人不如祈祷丹恒平安,他的妻子为救他生死未卜,刃说不恨是不可能,但到头来他只是对少年摇头,神色阴翳:

“这是他的工作,你不用自责。”这是最大限度的安慰了,少年仍然想哭,一张手帕从他面前递过来,他看到的是大抵四岁左右的男孩子,身上的奶香味还没散干净,另只手却插在裤兜里,青绿色的眼眸平望前方,一副酷哥的模样。

“你是…?”

“他儿子。”

应如从小就是这样,他几乎是刃加丹恒性格的结合体,超级加倍的那种,把冷静刻进骨子里,他对刃喊了声爸,然后刃看了他一眼,伸手招他过来,一把按住儿子的肩:“不是让你在家,怎么来了?”

“……妈,妈会没事对吧?”

他再怎么逞强也是孩子,握上父亲发汗的手,用力地捏了捏,刃沉下声音:

“会没事……只是…”

你的弟弟或妹妹可能保不住了。他庆幸自己没说出口,因为丹恒从来就是喜欢靠自己开拓命运,改变了既定的事实。

“保住了!都保住了!”

或许这可以称为医学奇迹,丹恒被推出来的时候刃整个人都脱了层力,应如明显感觉到肩膀上的重力落下,他只看到母亲苍白的脸,染血的被单还没来得及处理,看起来骇人至极。

脑部中弹的风险和后遗症可见一斑,其实大家不是不能理解,丹恒醒来的第一感觉就是脑部剧烈的疼痛,他呼吸困难,急促着弯了弯手指,握住了温暖有力的手心,凳子噼里啪啦嘎吱一阵,一张陌生又俊美的脸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眼底的淤青浓重,头发凌乱,但这并不妨碍他此刻皱起的眉头昭示着他在担忧什么。

男人松开他握紧自己的手,去外边喊了谁,他听到他说丹恒醒了,一阵脚步声后来了医生给他检查,确认一番后暂时撤掉他周围的仪器,摇床扶他很缓慢的起来,丹恒坐不稳,栽到男人怀里,他下意识想道歉并且离家这个怀抱,但刃顺势收他入怀,下巴又没敢抵到他黑色的发旋上,还是垂下头用脸贴了贴他冰凉的发,一声叹息后丹恒闻到了淡淡的红酒香,莫名的依恋感从心里油然而生,他觉得腹部有些温热和疼痛,刃去碰他曲坐的膝,嘱咐他放平:

“你别这样坐,孩子在肚子里,你这样坐不会舒服的。”

孩子?丹恒试图运转反应很慢的大脑,他没忘自己是omega,眼前的人是Alpha,直到应如站在他面前,他看着这个和抱着他的男人相似的面容,疑惑道:

“或许…你们是我的丈夫和孩子吗?”

星端着的水杯碎的稀里哗啦。

“碗筷的话在上边的柜子里,刀具在底下,新鲜的瓜果应该在冷藏保存……”

刃说完后打开厨房的灯,丹恒去看那些家具,都是清一色的白和黑,似乎就跟他们俩一样,他有点了解他没失忆前的状态了,他捕捉到关键词:

“应该?”

“嗯,我不太管理这些事,平常……”

“都是我在管吗?”丹恒猜测,那也是对的,因为他是omega,主内不是什么新鲜事,刃被打断了,有些微微恼了,啧声:

“不是,是我们的儿子在管。”

丹恒跟他对视双眼的凝固了。

是什么样的父母会让四岁的儿子独自采购和分配,如此不负责任到连家中物品的置放都不清楚,好巧,他们就是这样的父母,刃解释:

“我们俩经常出任务,不在家,他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签通知书的时候我看了,你没细看吧?”他看了眼星,后者嘟囔我都急坏了哪里会看,二舅就不着急吗?

干着急没用,这点丹恒认可,某种程度他们真的很像,刃说他们自小就认识,虽然关系不好,长大后在同个地方工作,也是针锋相对的,有一次不小心滚在一起他永久标记了丹恒,就在一起了。

听起来槽点很多,丹恒挑眉,去翻相册:

“奉子成婚?”

毕竟结婚照后面紧跟着的就是应如婴儿时期的照片。

“……算是吧。”刃的声音听起来平平的,可相片里他抱着刚出生的应如的模样算是窘迫,不自在,丹恒不记得了,但他觉得自己的感觉绝没有出错;其实刃不喜欢提起这段事,毕竟确实不美好,可惜丹恒还在给他添堵:

“为什么滚在一起了?”

刃憋了一口气,丹恒觉得这个人怪有趣的,他翻完了相册,没有看到他俩有什么蜜月旅行的正常夫妻活动,刃拿过相册:

“因为赌气。”

“哈?”

这事真要说,全是丹恒挑衅,说起来很微妙,从小两个人斗到大,刃以前其实很易怒,不能说是血气方刚,一半都是丹恒激的;说到底,在这个社会中Alpha终究是至上,即便再出色omega也是omega,即便丹恒能几枪把Alpha都干翻,对方就算留有一口气也要保存那点可笑的自尊心:

“就算再厉害,也是omega,将来注定被人骑,好好待在家里不行吗?”

他们恨丹恒喧宾夺主,抢走属于Alpha的荣光。

“随他们说去吧,别分心。”

可最开始听不下去这些话而为丹恒发声的也是刃,丹恒说无所谓,又扣下扳机,正中靶心,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刃。

丹恒会成为特工还真的不是因为他想反抗这以Alpha为尊的父权社会,而是他需要这份高薪工作,而且他是属于老天赏饭,长相俊逸而服从命令,又有能力的omega万中无一,哪个长官会拒收这样的人才。

可惜太过惹眼了,他不寻求任何Alpha的庇护和保护,正中靶心的同时也成为了别人瞄准的对象,既然正面无法取胜,那只能玩阴的。

意识到有人故意把易感期的Alpha放到周围的时候,丹恒的身体已经起反应了,他热的口干舌燥,浑身滚烫,受不住的雪松香正不断吸引周围的Alpha,在被逼近晦暗的小巷,昏绿的灯光闪的他脑袋发懵。

见他跑不动了,Alpha们以为得逞了,没想到丹恒眼眸猩红,顿时像变了一个人,抓着想凑近他的Alpha的头发就往地上拍,几轮惨叫声过后,丹恒还想拿旁边的棍子对毫无反抗能力的Alpha的眼珠戳下去,刃拦住了他,丹恒这样狼狈的时刻只有两次。

“为什么你又在这?为什么我每次出丑你都在旁边,刃……你松开我!我要杀了他们!”丹恒被omega的本能折磨的快要失控,幸好刃拉着他,不然明天他就要锒铛入狱,几个Alpha也顾不得太多,大喊着疯子一边跑开了。

疯子吗?在这种情况下没人能不疯,这样差点闹出人命的事丹恒在高中也干过一次,那个时候也是刃给他收拾的烂摊子。

被恶意关进水库的omega浑身湿透,信息素混乱,那些所谓的同学还在地上抱膝痛吟,实际上丹恒才是那个差点被强了的人,他猛然拉过前来帮他的刃,勾住他的脖子对着上面重重来了一口。

“分我一点……你的信息素……”

刃没预料的往后退了几步,站定后抓住丹恒的手臂,恐怕他都神智不清了,雪松的香气在勾引他的红酒香,企图与之融合,按道理这样是注入不了信息素的,要咬也是他来咬丹恒,不是丹恒咬他,然而他并没有放手,反而是变本加厉把刃修长的脖子咬出血了。

他渴望被Alpha的信息素安抚,眼下只有刃合适,不知道哪里爆发来的力气推他倒在体育馆的地板上,继续埋头撕咬着;刃没有什么办法,伸手去揉丹恒的腺体,这才激起他的警觉性。

丹恒:“!!!”他突然松嘴,激的向后退。

“怎么?现在意识到我是Alpha了吗?都给我咬出血了,就这么讨厌我?”刃缓缓坐定,抹去脖子上的血,还有清晰的牙印,金红的眼眸已然更加猩红,他早就被丹恒勾的起反应了。

再顶级的Alpha也经不住omega的主动。

丹恒又羞又愧,他用手背遮着嘴不知道视线往哪里放,他想要起身,刃开始用信息素压他,片刻后,丹恒意识到刃跟那些Alpha没什么不同,他放弃似的坐在他对面:

“要怎样你让我走?”

“我没有想留你。”刃抬头:“我的意思是,你没有一刻想留下来吗?”

丹恒不懂他在说什么,曲解道:“咬你是我不对如果你想要我的身体…你…”

刃:“………”他听后没有什么感情的干笑了几声,自己站起来,朝身体紧绷的丹恒靠近,把外套裹在他头上,捏紧他的肩膀,带着苦笑的意味说道:

“你真的没有良心,丹恒。”

那是自然,丹恒生长的环境不好,养成了敏感的性情,他并非无法察觉刃的态度,上等的抑制剂价格昂贵,并非是他能承担起的,可这样的东西每个月定时定点,就在他发情期快来的时候被寄到他家。

要查匿名落款也不难,他又不是没能力,可是每次拿到后刃表面上也没什么变化,他俩该骂骂,该打打,死不开口承认一句:

“对啊,就是我寄给你的。”

两次,人生中最难受的两次都被刃撞见了,如今他心里有些许崩溃,气喘吁吁,手上沾的血早就模糊了他的理智,他主动抓住刃的衣领,跟他额头抵额头,问道:

“你不是暗恋我吗?一直帮我收拾烂摊子。”

刃问你要怎样?

喜欢说出口就不是暗恋了,至于收拾烂摊子,他要是不愿意就不会出现在这了,打算静下来扯开他。

如果丹恒没挑衅他的话。

风还是吹到了巷口,那阵席卷而来的闷热让人窒息,也让人挣扎着心潮澎湃,不管如何说出来的话收不回来,覆水难收。

“别装了,处心积虑数年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他主动把止咬环取下来,这个玩意是专门来防Alpha的,没了它的omega如同待宰羊羔,何况是易感期将近的Alpha。

刃的瞳孔收缩,在看到腺体的那刻仿佛是沙漠旅人遇见沙漠,求渴至极。

“有胆子的话,现在就标记我。”

———————

“你别后悔。”

事发后的第三个月,丹恒因为反胃而在出租屋失眠,他再度从垃圾桶翻出揉成团的纸,反复确认那上面写的东西没错:

【有孕】

他一阵头晕目眩,难以自控的懊悔和胃里的酸水翻腾着,发誓不像其他omega自甘堕落的自己,也因为冲动行事而犯了大错,他跟刃滚完床单后的三周内,他觉得不就被Alpha咬了有什么了不起,他也咬过刃,又在心里嗤笑刃也没什么特别的,还不是一样标记了他,事到如今他就笑不出来了。

留下吗?还是打掉?

“你呀,高估了Alpha的自控能力,低估了你自己在刃心中的地位,本末倒置。”

三月七自幼和他熟识,他打算留下这个孩子也是三月七劝了好久,她说:

“你和我都是孤儿,有个伴多好,你看你生出来我还能给他当干妈,不行你就抱给我,说是我生的完了。”

都不靠谱,丹恒头疼,因为频繁出入医院,这件事也被刃知道了。

“如果你不想留下这个孩子,我不会在这,但你既然想留,那我们就结婚。”

所以严格来说,他们不仅是所谓的奉子成婚,可能还是先婚后爱,婚是结了,爱另说。

了解失忆前的事情,丹恒有些怅然,他心虚的笑了笑,说我俩还真是跌宕起伏;他确信刃是关心他,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他失忆过后,刃对他的态度变得有些强硬,这些都折射到应如身上。

“不是,爸从前不是这样的。”

急转直下,因为怕他受伤随之而来的是过度保护,从跟他正常接触的每一个人着手,他都要了解透彻,甚至到了有些病态的地步。

他早该发现刃并不太正常,只是从醒来到出院他表现的都太过平静,好像丹恒就是得了一场小感冒,过后还是该怎样怎样,偶然一次他实在太闷了,半夜去附近的散了散歩,回来的时候就在鞋柜那,刃抓着他的手问他去哪了?

“为什么没跟我说?”

丹恒:“………”

“这么晚了为什么还要出去?”

丹恒:“首先,你也才出任务回来,我没机会通知你,其二我也有私人空间,只是出去转转透气而已。”

“别撒谎,你中弹那天也跟我说出去转转,转手就接了任务…你究竟是———”刃没忍住,压着他的肩膀粗暴的把他推到门板上,丹恒下意识护住小腹,本来要燃起来的怒火瞬间熄灭,他主动软了声音,提醒刃:

“孩子…”

刃像是瞬间清醒,他松开omega被他攥的发红的手腕,想主动让道给他进去,丹恒举起手,手上的袋子里装的是烤红薯,他丢给刃:

“我累了,你和应如吃吧。”

可是烤红薯分明有三个。

他以为刃只是因为他差点死亡而暂时有了创伤反应,他能理解,想着应梦出生后应当会改善不少,比起他被医生宣判永久失去记忆的概率很大,他更宁愿选择过好当下。可是刃问:

“真的没有恢复的可能性吗?”

“你不要再出任务了,在家养着吧?”

什么都想不起来本来对丹恒影响是不大,但刃很在意,他难免遭受影响,拨菜的手一摊甩进篮子里,吐出一个不字。

像是压抑了很久,他跟刃吵了一架,刃说:

“所以这些年以来,你从来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以为应梦的诞生是我们俩都期待的。”他生气归生气,把丹恒碰凉水的手拉出来,让他滚出厨房:

“看来是我一厢情愿。”

丹恒不知道说点什么,他也窝火,但总感觉是放了哑炮,没人告诉他夫妻之间该怎么相处,浑浑噩噩之间,他们明明都有了两个孩子了,卡芙卡告诉他夫妻不是恋人,相处的方式不能硬碰硬。

可他们偏偏不听。

这样维持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这场本就存疑的婚姻在应梦四岁那年彻底破裂了,两个人闹的特别难看,最后应梦被判给刃,应如跟了丹恒。

“妈,你要是这么痛苦,其实当初就不应该留下我。”儿子看的比他还透彻,在他们单独剥离父女俩的生活痕迹后,丹恒梳着他黑蓝色的长发出了神。

夫妻不是恋人,可他…可他还没跟刃谈过恋爱呢?他们就这样傻乎乎的步入婚姻殿堂了,什么都不懂就这样离婚了,丹恒有些颓然,儿子在九岁的那年选择直接去寄宿,他问应如: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你要不再考虑一下?”

应如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可以自己解决。”

“可是———”

“走了。”

他的头发越留长,背影也越来越像刃,不是说儿子普遍像母亲么?他怎么看不到应如有半点自己的影子。

他想过要不要回去跟刃再谈一谈,可到头来他还是放弃了,直到楼下新搬来的邻居,他惊讶的发现,那就是自己当年中弹救下的少年,他已成年结婚。

“恭喜……”丹恒有点儿恍惚,青年询问他是否想起什么,丹恒摇头,又问起刃,丹恒摇头。

“他是太忙了出差了吗?”

“……嗯。”丹恒应下才发现撒谎了,但他不想改口,假装他们并没有分开。

“这样,我的妻子最近辞了工作,他以前是xx企的。”

丹恒有所耳闻,他有点遗憾,这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为什么放弃了,后来对方是说家庭和工作不可兼顾,所以选择放弃工作。

丹恒不理解,他真的不理解,他认为放弃工作就像是逐渐放弃自我的过程,他可以接受风险,但不能接受别人剥夺他的权益。

后来有人强调家这个词,他对此更陌生了,这是以血缘为纽带连接的关系,他至今不太懂自己主动找刃标记自己是什么心情,但总之,他内心渴望建立什么,和刃建立什么。

模模糊糊期间,他好像能找回一点当时想生下应如的心情;但为时已晚,长年累月的伤痕积累,加上没有Alpha信息素的滋润,他的腺体必须摘除,不然会危及生命。

而他想了又想,不会再去找刃了。

世事难料。

回到现在,应梦哭的累极了,丹恒再抱她她也不躲了,老实的蜷在他的怀里,汲取少之又少的,来自母亲的信息素。

七年前,应如跟刃在外边等他,七年后,他抱着应梦在外边等刃,差一点,就差一点,他都失去给刃签名的资格了。

刃是直接被转到重症监护室的,盖在他身上的被单还渗着血,看起来还没处理干净,星看的腿又是一软,丹恒一手托一个,打发她们回去了。

刃:“………”他用眼神询问许久未联系的儿子,应如双手插兜,酷哥风范更甚,耸着肩意会他也不懂,一股香气把刃拉回来,雾气蒸腾中丹恒打开米肠,问道:

“吃哪种?还是喝粥?”

应如:“………”儿子一把掂起妹妹,接过丹恒手里的肠粉:“我要吃这个,爸喝粥。”

丹恒:“?”

这下孩子们都走了,病房里只剩下他们这对半生夫妻。

刃:“…我——”

“喝粥。”丹恒拿起勺子,想要递给他又中途收回来,舀起来送到他嘴边,刃疑惑他又在耍什么花招,才看到丹恒眼睛一直是看着脚底的,他特有的心虚习惯,半天过去刃还是不为所动,隔壁床的老大爷哐当一下拉开帘子,铁链把他们都吓了一跳。

“哎哟,小伙子醒了,前天一身血都给我们吓到了,幸亏没伤到脸,老婆来照顾你了?”

刃皱眉想解释,大爷把本来想点的烟放下:

“害…别扭什么,刚都听到那俩小娃娃喊你们爹妈了,对不啦?”他朝丹恒努努嘴。

“嗯。”丹恒走过去拉好窗帘,急而快的应了大爷,他以为刃没听到,刃摸了摸脸上的绷带,虽然不会留疤,但也得负伤一阵;丹恒背对着他,说:

“不吃就算了。”他放下盒子,刃拽了他一把,他毫无预料的躺到刃的膝盖上。

“喂——!”

“这是你和好的态度吗?”

丹恒一愣,他起不来,也不知道时隔三年跟刃怎么开口,他已经好久没闻到Alpha的信息素了,何况是自己的Alpha,刃稍微低头的时候他就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和浓烈的酒香交杂,让他忍不住想汲取一些,声音也温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和好的,我也可能是图你的财产。”

也可能是仅代表孩子来看看他。

好地狱的笑话,刃没什么反应,他半眯起眼:

“你心里想什么我都清楚,你以为自己装的很好吗?”

丹恒叹了口气:“我没装,想不起来是事实,我只是……”

只是某一天看到应如对自己的态度,仿佛看到他自己对刃的态度,他是孤儿,从小就没有感受过家这个东西,不愿意被人牵绊,也不愿意牵绊他人,所以儿子对他冷冷淡淡的,女儿对他更是处于敌对状态,刚才一醒就要找爸爸,拒不承认在自己怀里睡的挺舒服的,她还像小猫一样喜欢蹭丹恒的下巴,他记不得应如刚出生会不会这样,应梦确实有这样的习惯,无意识的在依赖她的母亲。

好吧,算他咎由自取。

刃跟他对视良久,丹恒感觉喉咙有点干,就像海中的气泡,刃漂浮的眼神也琢磨不透,他伸手戳中他的脸颊,尝试着开口让自己不那么尴尬:

“能不能……给我一点你的信息素。”

“你要我的信息素?”他才在病中醒来,尾音都是卷的,这个你字咬的又哑又重,麻的丹恒骨头都发酥,脖子忍不住缩瑟一下,他脸微红,木木的开口:

“不行…吗?”

刃心想病中哪有兴致,这人简直胡来,但是没办法,得负责啊,omega干瘪的信息素已经岌岌可危,他明白的:

“张嘴。”

丹恒:“啊?”

刃喉咙里还有血腥味,醒来不久除了清水什么都没吃进去,丹恒怕咬到他,下意识打开齿关,结合过的AO也可以通过交换体液来补给信息素,丹恒并不喜欢求人,但他承认,刃的信息素就像是充盈了他的身体,枯竭的生命力正在焕发,他被吻的浑身都发软,实际上已经躺着了,手伸长勾住刃的脖子,忍不住作出一种贪婪的索取行为。

所幸,刃并没有吝啬他的信息素,他压住他的肘,禁锢的把他往下按,以便更深入的探寻他,可是久旱逢甘霖的人何止丹恒一个,Alpha对omega天生的占有本能是难以控制的,丹恒都被吻的有些难受了,刃还是不肯放开他,过一会红酒味的信息素开始攻击他,丹恒自知理亏,完全是被动承受,腺体疼的发胀,他的手逐渐勾不稳了,脖子酸的,想动一下。

“不许动。”刃还能抽空可怜他一下,给一点呼吸的空间。

丹恒觉得生理眼泪都快出来了,被亲的眼中起水雾,可是他仿佛是真正找到了归宿,就在刃的亲吻之中。

“不好意思,我拿双筷…子。”应如推开门的瞬间,看到母亲被父亲压在腿上不能动弹,满脸潮红,他马上反应过来去捂妹妹的眼睛,但想到还不如把门关上,于是面无表情的合上门,对着三年没见的亲妹略微严肃的垮起脸:

“我觉得你可能要试着和妈和解。”

“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她问我的筷子呢你拿勺子给我怎么吃肠粉。

“你不吃?”

“没关系,我吃饱了。”

应梦:“?”

当然了,大人的世界很复杂,刃又不可能因为omega服软送来的一个吻而原地原谅什么,丹恒也不可能说三年了我想通了,我要重新回来和你好好过。

但暂且将这当作一个开窍的信号也好,某天下午应梦看到丹恒在病房里给刃念书,她趴在那偷听了一下午,大概是想起丹恒也给她念过还是怎么样,护士问她怎么不进去,她沉默了半天,背着手绕着走了,理由是我不想当爸妈的电灯泡。

应如没办法,他只能暂时搬回来说是要照顾妹妹,有的时候去丹恒那,有的时候去刃那,来回搬东西,用来用去的,又重新合并在一块。

他还挪揄他爸,说出院可得给他点补偿。

“嗯。”刃放到他手里的是附近高档小区的门禁卡。

“啊?”

刃说是最近才买的,专门给他们兄妹俩住,他和丹恒需要单独考虑一些事,不方便被他们打扰。

出院前,他们推心置腹的聊了一下午,得到的结果不是去重新领结婚证,也不是同居,而是丹恒说:

“先谈个恋爱吧。”

这下轮到刃不解了,丹恒说将我当成一个个体来看,我不是非要你负责的人,也暂时不是应如和应梦的母亲,也不是omega。

只是丹恒而已。

刃出神了,丹恒问:

“怎么?你不愿意重新了解我吗?”

他甚至把当初结婚买的戒指还给刃,在刃心音敲定前,轻声说:

“我一直在这三年里反思,或许我们是很默契的搭档,但并不适合当夫妻,但我觉得…不,我相信要是我们这次能坚持下去……”

糟糕,刃觉得脸被风吹的有些疼,丹恒伸手捻掉多余的蓝色发丝:

“我们能够成为合格的夫妻的。”

—————————

“今天也不回来晚饭吗爸?”

丹恒康复记忆的医院有些远,但离某个归处挺近的,刃看了看手表,吩咐:

“也不回来了。”

在女儿大喊不知羞,儿子折断铁铲的情况下,他迎着康复不久后的第一缕风打开门,头也不回的说:

“今晚我去丹恒那睡。”

联动图有感,双影帝现代if,深陷其中不自知青梅竹马欢喜冤家,一夜情后发现头条全是他俩丹恒:我真的崩溃了

意识流其余cb乐子人

——————

在丹恒顺风顺水的演员生涯中,有什么比绯闻更打击的事呢,有,那就是绯闻成真了,他拿着手机叹了口气,打开屏幕又关上,上边是他的经纪人星的夺命连环call:

丹恒:【我现在不太方便…】

星:【我的祖宗你还在酒店呢?】

丹恒:【嗯…】

星:【和刃待在一块?】

丹恒不情愿的又打出一个嗯字,然后星崩溃了,她过了整整五分钟,发了一句语音过来,声音颤抖,...

丹恒不情愿的又打出一个嗯字,然后星崩溃了,她过了整整五分钟,发了一句语音过来,声音颤抖,带着愤怒,指责,不甘,还有丹恒不知道是否是错觉的兴奋:

“你和刃真睡了啊?!”

丹恒连忙按掉手机,可惜倒霉的人喝凉水都会塞牙缝的,比如,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

他手机开了大声的免提,而正好被醒来的刃听到。

刃:“………呵呵…”刃本来是没醒的,他睡眠状态一直不太行,昨晚实在是太累了才睡得久了点,一醒来摸旁白的被褥冰凉,他还以为昨夜喝醉酒愣是要和他打架,连那点高贵小青龙的清冷人设都不要的丹恒是幻觉,直到他捻起枕头上的黑毛,罪魁祸首已经站在里阁的落窗前焦虑的坐着不知道多久了。

“刚才是那个小姑娘?”刃看他尴尬实在是来了趣,丹恒只要一紧张眼睛就到处乱看,就是不看正主,故作镇定的嗯了一声。

“好吧,你今天有通告吧,快点走吧。”刃说完这句话又躺回床上,丹恒诧异,他心想这样还能睡得着吗?他以为刃是把他随便当成别人还是怎么样了,他又走回床边,想从床上把他拎起来,刃抓住他的手撇向一边,默默的看着他。

“你看清楚…我——”

“你是丹恒,我知道。”

你知……你知道……

丹恒深吸一口气:“你有没有搞清楚现状,我,丹恒,不是别人。”

“我又不是瞎子。”刃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手劲弱了,想起昨天还被赏了一巴掌,他就气的牙痒,又猛的把他一拽,丹恒咚一下砸刃身上,骨碰骨,头对头的,刃说你减减肥吧。

“我想说的是,我们都是成年人,这种事在社会上也不难见。”

“你想说什么?”刃眯眼,他有点不适应对方身上还有没散干净的气息,勾的人感觉某处又起了反应。

“和解吧,我们把这件事忘了,就这样我会让别人跟你联系,我俩最近,不,最好别见面了。”丹恒脸绷着,他已经搁到某反应处,炙热和硬度让他无所适从,如果不是他自作多情,刃确实对他起了反应。

“最后,我再重申一遍,把这件事忘了。”

然后他连滚带爬的逃了。

要说起刃和丹恒的孽缘,星说个三天两晚都说不完,她从小是个孤儿,是被卡芙卡收养的,虽然她们年纪相差不大,可从经验阅历性格卡芙卡完全担得上她一声嘹亮的:“妈!”

后来她成了刃的经纪人,这个酷哥总是会来她们家,卡芙卡顶上还有位年长的萨姆,她就叫刃“二舅。”

“你也有今天。”

丹恒陪刃来取剧本的时候,她刚好在家,那是十岁的她第一次见到丹恒,刃来了这么多次从没说过他有一个这么好看的竹马,小孩子闹着玩叫二舅起哄也就算了,丹恒早就听说过她,还特地给她带了点心。

比刃通情达理,有人情味多了,星心想。她吃着限定的水果冰淇淋蛋挞,明明求了刃那么久他就不给自己买,她感动的一塌糊涂,抓着丹恒的手含糊不清的说:

“谢谢二舅妈。”

“碰!”

是刃头撞到柱子的声音。

丹恒窘迫的愣在原地,说出了那句经典名言:

“与其喜欢刃不如喜欢一根草。”

刃进入演艺圈比丹恒早,两个欢喜冤家聚少离多,她一直觉得刃对丹恒感情不太一般,直到她在放学回家的时候看到了那一幕。

刃成名早,压力也大,所以应酬也多,虽然卡芙卡已经尽量帮他减轻负担了,可是天妒英才,难免有人给他添堵,在酒桌上他还没成年的时候,喝着卡芙卡给他的白水加雪碧,想着糊弄就过去了,结果有位老总提到了丹恒这个名字。

他一愣,卡芙卡拍拍他的手告诉他丹恒也打算进来了。

这玩意又不会喝醉,也不会让人发酒疯,可是刃脑袋一热就从城内跑到郊区了,想着丹恒这个人真的讨厌,连住的地方都跟他正对着,一个最里面一个最外面,他敲了半天的门,看到外边的门上还挂着他和丹恒一人一个的灵偶,这是当初他们和父母一起出国买的。

丹恒在摊前停了老久,刃问:

“你喜欢这个丑不拉几的小玩意?”

丹恒无语的看了他一眼:“随便看看。”父母热爱拍照,两个男孩不愿意被迫害,丹恒就当个人行支架给她们拎包,脖子上还挂着母亲的丝巾,刃很慷慨的把自己的那条给他了。

然后中途又跑回了那个摊上,别人都快收摊了不太愿意卖,听到刃说买两个才肯收钱。

“接着。”刃把灵偶抛给他,丹恒去接它,他们买的款式是一样的,颜色是一红一青,丹恒说你把红的给我,换换口味。

刃本来是想两个一起给他的,可是灵偶后背拉链有小字条,他和丹恒挤着脑袋一看:

【此灵偶愿与有心人白首不离,断不可为一人所有】

“你买的这是情侣款?”丹恒把纸条塞进去,拍了刃脑袋一下。

“啧,慌张就拿了我又没看,我拿一个走总行了吧。”

“这是情侣款!”

“所以这又怎样。”

虽然说着嫌弃对方,但是两个人都没丢,丹恒还在下面挂了个铃铛,刃等了半天就狂拉那个铃铛解闷。

不规则的铃声忽大忽小叮铃哐啷就像是噪音,丹恒开了门,看刃跟个傻子一样在玩门口的灵偶,他似乎来的匆忙,脸红脖子粗的,看到丹恒开门了,嗖的一下贴上去,丹恒还闻到他身上有胭脂粉尘的味道,手指划了一下他的脸,不出所料抹下一层淡淡的白粉。

“别蹭我身上去,哎?”

刃低头沉思了一会,问道:

“你为什么也要进演艺圈?”

丹恒说:“没什么啊,就是兴趣,你怕我把我挤下去?”

“我怕个屁,你知不知道这是个大染缸……我根本不想让……”后面丹恒没有听清。

他原本以为刃是来找茬的,他甚至在客厅倒了汽水,他们每次吵架他都给刃喝这个,辣的他喉咙痛,就闭嘴安静一会,然后丹恒还要为了不让他累死接受他“耐心”的一句“客房收拾出来了没?”

而不是借着暖黄的灯光,刃化了妆的脸看上去比平时更精致,丹恒眼睛都放空了,手拽到情侣款的灵偶上的铃铛,乱响期间遮挡住他的心跳。

阴影笼罩眼眸,发丝刚好飘到脸颊上,丹恒暂时丧失了语言功能。

卡芙卡停好车的时候星刚好在门口等她,她百般无聊,爬到篱笆墙上又跳下来,最后窜到丹恒家门口,脚差点滑,如果若不是亲眼所见。

她不会知道她那声二舅和二舅妈喊的有多真。

刃在亲他。

她见过漫画是怎样的,丹恒被压在门板上的双手,明明背靠着门了,还被不依不饶地夺去最后一点活动空间,刃和他面对面,几乎把丹恒整个人包在里边。

“喔……”她眯起一只眼,手指交叠作相机状,把他们两个尽收眼底,然后眼睛就被谁遮住了。

“妈?”

“在看什么?这可不是小孩能看的东西。”卡芙卡闷声笑着,她以为刃一路催促她开快点,脸臭得要命是为了什么,原来是为了拯救失足的小竹马。

小情侣亲的难舍难分啊,年轻就是好啊。卡芙卡操心太久,心境难免变得老了许多,星想扒开她的手继续看,她说不行:

“你就当刃是在演戏吧。”

丹恒呼吸都快静止了,他不知道刃是否练习过吻技,他的嘴唇似乎不是嘴唇,更像是柔软的水晶糖,被吮着发出了什么不可言状的声音,丹恒脑袋都快宕机了,他在喘息间发出一声声气音,一下比一下惊疑。

“嗯?唔??”

刃似乎是烦了,啪一下松开他,还没带走唇间相连的银色水丝,打破暧昧地说:

“不亲了,扫兴。”

从那天起,星就觉得刃可怜,真的好可怜,爱上一个木头也就罢了,全天下人都知道刃对丹恒有意思,只有丹恒坚持亲就亲了,两个男的亲了又不会少一块肉,淡定的说我依然是个直男,星替她的二舅感到崩溃。

“妈,你确定我让二舅妈,不是,丹恒上这个节目他不会开了我吗?”自从丹恒进了演艺圈她就跟着他到处跑,很快丹恒俨然是第二个刃,横空出世,这俩就连领奖台都不用下,露着职业假笑双手捧着奖杯。

嗯,不愧是双影帝。

星早就是金牌经纪人了,各种资源拿到手软,丹恒说不让她来接他,她就在给他整理通告了,联想这俩昨晚滚了床单,又看了眼通告:

“接吻大作战。”

她梦回数年前,头疼的要命,让他在二舅和前途面前选一个,她当然是选———

“……我参加。”

听到丹恒这么说,她松了口气,丹恒选前途,她当然也选这个,星告诉他你放松:

丹恒不可置否,他同意的最大限度就是因为合作人是三月七那种活泼大咧的女孩,而且他,星,三月七确实是纯革命友谊。

可是刃不这么认为。

卡芙卡一脸玩味的看刃炸毛:

“你昨晚没跟他摊牌?”

“醉的一塌糊涂,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卡芙卡摊手,她觉得星说的没错,这两个笨蛋确实……

“我也去。”

“哦?打算乘胜追击?”

“不,是去看他笑话。”刃又只是去当嘉宾的,不参与,丹恒要是有那个胆子亲了别人,明天头条就全是他了。

“丹恒老师,你的脖子是怎么了?还有脸,这是咬痕吗?”

在现场的时候化妆师拿着粉底对着丹恒无从下手,她又不敢闲下来,后面传来书页翻飞的声音,刃已经提前来现场坐了好久了,不知为何他的视线一直朝这边看:

“你和刃老师又闹矛盾了吗?”化妆师小声询问。

“……不是…不过,嗯没什么,脖子上这些都是特效,化的有点久难洗掉,你尽力帮我遮一下吧谢谢。”丹恒更不自在,他不知道刃又要搞什么名堂,总之要先应付眼下的危机。

在化妆师投来一分无语,三分疑惑,七分我真的这么好骗的眼神来之前,摄影师催促着开拍了,这才作罢。

三月七已经准备好了,他们穿的是情侣款式的服装。

“还是这次制作方特地为他们做的,是很好看他们俩吧,不过他们看起来确实挺有cp感的,我看这次能火。”摄影师咔擦拍下。

两个人露出招牌的微笑,丹恒则是淡淡的,结束后三月七忙不迭的想去找星,她把身上的外套丢给丹恒就跑了。

“哎……慌慌张张的。”丹恒下意识提醒她穿高跟鞋跑慢点。

周围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对他们无意识的“撒糖”作出点评。

“不得了,我是不是磕到真的了?”

直到刃散发的冷气场冰到他们了,刃和丹恒都是属于冷酷那一挂的,他们笑起来固然不错,但不笑的时候更自然更好看,不过刃现在很明显是在生气吧。

“他看丹恒已经不爽到这种地步了吗?”不是传闻,不是谣言,这俩影帝第一次合拍电影就碰到了最离谱的银狼导演,她左看右看说这俩人不是看起来很相配嘛,大手一挥,数据一更改,女主角没了,苦情虐恋还是一样,变成双男主了。

什么意思?意思是丹恒在里边饰演女主了,大家都觉得离谱大发了,讲的原本是女主原本和男主是朋友,女主从小暗恋男主,但男主对另外一位暗许芳心,结果那位白月光没了,女主用了密法救人犯了滔天大罪,被流放了。

“然后呢?”新人继续追问:“男主最后发现自己喜欢的是女主然后殉情了?”

“不准确,最后是女主转世不承认前生一切,男主变成了不老不死的怪物一直追着女主不放,两个人纠缠了一辈子。”

啊,刃的确记得拍摄的那一幕,丹恒的哭戏意外的很好,那天本来下了暴雨,大家都要喊收工了,银狼说再等等,她看到他们已经进入状态了,在一方天台上,被噩梦追逐了数年的人依然没有放弃挣扎,丹恒被他压在冰凉的地板上,揪着他的衣服说:

“快滚开吧,噩梦。”

刃看到他眼泪混着雨水下来,眼角红的吓人,他一时觉得这样挺好看的,忘了词,丹恒见他半天不说话,替他接了词。

“啊啊,丹恒老师说的那句“你放过我吧,我不是你的爱人。”怜爱死谁了,谁懂?!”老前辈补充道:

“我懂,刃老师还说“直到这具身体腐烂前我都不会放走你。”他俩———”

“咳……”刃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咳了几声,他不光懂,他还记得他俩差点又亲上了,差点莫名其妙挨了丹恒一巴掌,明明是他自己被眼泪迷了眼,他好心帮忙吹一下倒成他口中刷流氓了。

好心喂了丹恒,有去无回。

那部片不仅大热了,而且热的全民知晓,上到80岁大奶也颤颤巍巍拿着他们差点亲上的剧照说一句年轻人的爱情真好啊,下到70岁大爷说这俩小伙子还真挺般配。

刃走到大街上,都能看到他和丹恒各种各样的周边,还有那些脸红心跳的发言从那些女孩口中说出来。

你别说,刃还挺受用,所以他那几年也不找丹恒麻烦,直到丹恒开始在综艺上比较活跃,同框的女明星越来越多,那也就有所谓的别的cp粉了,例如现在:

主持人:“哦?这可了不得,四组女选手先前预选对象都是丹恒老师吗?这可真的棘手,丹恒老师艳福不浅———但~是!”

丹恒一个头两个大,他用眼神询问三月七捣什么乱,她无辜的眨眨眼,暗示你都这样了多她一个怎么了。

怎么了?丹恒浑身一股恶寒,刃以为戴个破墨镜就掩饰得了那种眼神吗?直勾勾的盯着他谁不知道。

“但是!签也有选择人的权利,刚从节目组改变规则了!直升机会从各位头顶路过,所有的参赛者以及我们嘉宾也要参加!也就是说这个接吻的机会给到所有人!”

丹恒:“我怎么感觉自己跟进了拍卖场的货物一样。”

三月七:“去掉感觉,你就是,悄咪咪的问一下你到底希望谁来当接吻对象?”

不是刃就可以了。丹恒脑袋里忽然冒出这个想法,昨晚的状况还历历在目,他心情有点焦虑,反正他已经是个倒霉蛋了,是谁又哪有所谓。

“随便。”丹恒狡辩着回答。

然后那只签在空中以一道优美的弧形抛物线,穿过云层,打碎树叶,阳光正好,在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的情况下———

完美的落到刃的手上。

三月七:“哦豁。”

星:“完——!”

刃摘下墨镜,故作惊讶:“我?”

刹那间,直播镜头另一边观赏的人们都炸开了锅,特别是时代大屏幕下看的路人们。

【妈的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他俩是真的吧】

【万分之一的概率还能拿到,刃,你好爱他……】

【我尼玛你们磕疯了吧?】

【?不是,这还不真吗?这样的巧合世界上有几个?就算节目组暗箱操作,那在天空上是人能操控的吗?这还不真吗这还不真吗?】

【……好吧,被南通80是我一生的宿命我了解】

【………………】

导演默默盖上直播间画面,看着已经僵成一座雕像的丹恒。

接吻?和谁?刃?大庭广众之下?诸如此类破碎的字眼不停洗脑他,他咬碎牙根在心里默念一万遍星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然后刃走到了他面前,炫耀似的举起签子:

“随便?”

丹恒:“我能申请退…换人吗?”

然后就传来后勤说直播间炸了的消息,热气球上的大屏幕开始狂刷让丹恒绝望到想钻到地缝里的东西:

【天命既定!】

【不可以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刃恒今天不接吻我就去死】

丹恒也想死。

“我有个法子可以让你不这么抓狂。”刃朝他勾了勾手指。

“什么法子?”丹恒一定是鬼迷心窍才会信刃的鬼话,他附耳过去。

“那就是……”

猛然他被拽了一下,刃的脸放大在眼前,眼角的余光看到屏幕上一堆感叹号的时候。

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和刃接吻了。

心跳忽然慢下来了,直升飞机刮起的风吹拂着他们,明明是这样的场合,他动都不动弹,签子落地,刃的手捧上来,好像是继续着他们在电影里未完的吻,这个时候这片广阔的天地好像只剩下这俩人一般。

不过这次,不算是演戏吧。

镜头是高清的,对着他们的脸拍得一清二楚,刃松开他的脸,丹恒眼睛睁的大大的,只见到刃半眯起眼,他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

“怎样,没骗你吧,欲速则不达,如果够快的话你就不会紧张了。”

歪理,绝对是歪理。丹恒心想,他的脸跟煮熟的螃蟹有什么区别。

“刃你简直——”

周围掌声雷动。

“我就说刃已经恨丹恒到这种地步了,居然不惜牺牲色相。”

星边在心里擦眼泪边想正确的,这就是刃恒最好的磕点方式。

“你看你跟刃,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欢喜冤家,现在亲也亲了,睡也睡了,我请问我亲爱的丹恒老师,你觉得自己还是直男吗?”

第一次,丹恒面对星的“审问”陷入沉默,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最后来一句:

“我不知道。”

星:“你真是气死我了二舅妈。”

星:“刃喜欢你,youknow?”

丹恒:“我知道…我只是……”只是不太接受这样的转变,他的意思是这种事可以慢慢来。

自己真的喜欢刃吗?丹恒反思,终于等到刃敲开他的门,大包小包进来了。

“记得以前别人说亲了要负责,现在全世界都在呐喊助威让我负责,你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真的大可不必?”丹恒看着眼前熟悉的陌生人,刃?不会被夺舍了吧?

“妈说召开了新闻发布会,你俩去一下呗。”星摇了摇手机。

两位影帝对于闪光灯的耀眼程度早已是深谙于心,习以为常,可是丹恒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觉得它们就像一道道刺,扎进他的身体里,浑身都不自在。

刃甚至还有闲心换了一套衣服,遮住眼睛的那一侧头发也给发胶抹上去,带了皮质的choker,这一看就是卡芙卡的手笔。

记者A:“相信您有所了解,外界对于你和丹恒先生的恋情曝光一事都非常感兴趣,并对你们敢直播全世界激吻感到震惊。”

恋情?激吻?又哪跟哪?丹恒有点懵,他拿过话筒说:

“这些都是诽谤。”

“可是接吻是事实,您不否认吧?”

好一个一针见血,丹恒沉思了一会,刃抢锅话筒接了句:

“不否认。”

现场的灯光闪烁的更快了,如果丹恒仔细听,他甚至能从刃的语气中听出一丝欢快。

记者B:“大家都说你们关系不好,刃先生是怎么认为的呢?”

刃:“事实。”

现场开始窃窃私语,这一下信息量更大了,要说他们是反目成仇的爱人,还是小打小闹的欢喜冤家那都可以,大家都能想象小作文的编排了。

刃补充道:“你们说的都不假,可是有一点,我和丹恒是恋人这件事,我要澄清一下。”

丹恒心想总算说了句正经话,他还没松一口气,刃几乎不笑,但少数笑的时候没有好事,他接着说:

“不是造谣。”

现场沸腾了,直播间的气氛再次炒热到极点,丹恒错愕的看着他,想一脚踩过去又被躲了。

星:“我二舅一直这么敢的吗?”

卡芙卡:“追爱嘛,就是要大胆啊。”

“你在说什么鬼话……”丹恒捏着嗓子,脸上的表情已然快绷不住。

“在说未来会既定的事实。”

丹恒真的很想死。

记者C从一众狂热群众挤出来,哐一下把话筒砸到台前,喘着粗气问道:

“那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问到这种话的时候卡芙卡忽然有点紧张,她知道刃说话直来直往,语言的艺术一窍不通,可是这种场合确实需要她来救场,她站起来想先打断记者发言。

结果刃说出了那惊世骇俗的两个字:

“睡了。”

“不是直播间又炸了!维护人员呢我靠快点来啊别耽误我磕c,别耽误群众了解实况大事!”

“谁知道他这么敢说!你快点把我那周边藏下去给丹恒老师看到我得死。”

丹恒彻底懵了,不在沉默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爆发…………

所谓爆发就是回去架没吵起来,打也没打成,然后一咕隆又滚到睡觉的地方去了,丹恒浑身酸痛,拿着平板点开头条的时候:

【刃恒99】爆

【刃和丹恒什么时候结婚】爆

【刃说:“睡了。”】爆xn

他气的后槽牙都要咬断了,看向旁边还在睡觉的人,怨愤的扯了他一把头发:

“下辈子与其遇见你我不如转生成植物。”

刃声音闷闷的:“那可不行……变成植物怎么结婚……”

这样他就不会莫名其妙跟刃在一起了。

“你记得我那天问你什么吗,你估计不记得了。”

喝的一塌糊涂,丹恒摇头。

“我说以前强吻你是我错了,你还是打了我一巴掌。”刃支起脑袋,看着丹恒的眼睛。

“后来呢?”丹恒问。

“我问你要不要我负责。”

“我肯定说了不要。”

刃嗤笑一声,丹恒等了半晌只有门外灵偶的响动声,不过是两个。

“不,你说了要。”

星躺在卡芙卡膝盖上看了一天的热搜:“这样的结果也挺好的,妈,你在看什么?”

卡芙卡嗯了一声:“我在看婚礼筹备流程,还有——你看这两套西装适合刃和丹恒吗?”

星看了眼,的确适合。

“不过他们应该不太注重这种流程,二舅和二舅妈能两个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我们也就能省点心了。”星闭上眼,她才不会告诉刃在拍电影小憩的时候,丹恒偷偷找他对练,他们彼此脸庞靠近,刃沉沉的睡着,丹恒盯着他,目光柔和,他说的到底是不是台词,说的哪一句,星好像想起来了:

“你不必担心分离,我很爱你,你会知道的。”

可能那个时候,丹恒就深陷其中不自知了。

是魔阴身犯了的刃哥,记忆混乱了,觉得自己还在被追杀,警惕性异常高,但老婆不会嫌弃他疯批,反倒是把他从战场上捞回来抱着

刃:好想死,但是又想亲他,好想死,但是又想抱他丹恒:让你抱让你亲,别死了,这身银杏叶怎么办?

原著意识流一发私设有打直球

星核猎手树敌颇多,但无不知刃的鼎鼎大名,深知他患有一种名为魔阴身的病,成了许多人想攻破的点,没有卡芙卡跟着,刚受重伤,沾的浑身是血的刃被敌人们群起而攻之。

没想到血气转圜,会直...

没想到血气转圜,会直接刺激刃发病,大家都在暗道倒霉,支离追魂,正当他们都以为自己要殒命的时候,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除了那位卡芙卡,世界上还有第二个能治住犯魔阴身的刃。

那位他们不认识的黑发青年是从打斗附近的高处残垣跳下来的,一枪挑飞了刃的剑,并散发着比他还要强的气场把刃压退几步,很快剑意消亡,刃跌坐在原地,以黑发青年一枪架在喉咙上为终。

幸好赶上了。其实丹恒心里有些慌张,他生怕再晚一步刃都不认识他了,枪尖挑起对方的下巴,刃像受着桎梏,乖乖的抬起脑袋,双眼已然不聚焦,涣散茫然的模样看上去有点呆楞,而枪尖过于锋利,一下连他的衣领也划烂了,刃在期间滚动了几下喉结,缓慢的吐出“丹恒”两个字,破烂不堪的绷带裹着散乱的血渍握住枪:

“我痛。”

在和他示弱。

丹恒毫无办法,有这样一个难搞的对象就是如此,平日不仅警惕他寻死,还得防范他发疯。

丹恒的枪术漂亮得让身后的人拍手叫好,还以为他也是刃的死敌,眼瞧刃毫无还手之力,正准备开口让丹恒了结他,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幕会让他们大跌眼镜。

击云给主人收回去了,丹恒也顾不得旁人看着,刃跌坐着这样干巴巴的望着他,虽在发病,眼底搅合的疯狂和凄惨混合,他相信他是有恋人滤镜,刃现在血次呼啦的,比平日更像恶鬼,可他眼里倒是别具一格的风味:

“过来,我们回家了。”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只见臭名昭著的星核猎手从地上站起来,朝黑发青年一步步走过去,而他始终伸出手欣然的等着什么,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不如说是钻进去的比较好,只是身高视觉差,让丹恒不得不轻轻踮了踮脚尖,接住并承担这个带着明显撒娇意味的相拥。

怎么做到这样毫不顾忌的抱着一个血人的?他们大气不敢出,满脑子问号,事实上确实有人开口问了,在丹恒再度抬手拍着怀里的脑袋,一边轻声细语说什么“好了。”“我在。”“不嫌弃你。”这样的话,他们才确信刚才那个疯的要把他们砍的稀烂的怪物说了:

“我身上有血...你不是怕脏?...”

“我又不会嫌弃你。”

气味虽陌生,但刃瞅见了他颈间的一枚红痣,那是前些日子刃给他点的,因为美人缺少一颗美人痣,丹恒是不介意多出这么一些点缀,是刃想这么做,他总是会送一些出他意料之外的礼物,可要将这颗痣点在哪?断不可是像景元那样点在眼角,刃只想找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

比如说颈间,是刃最喜欢亲吻丹恒的一处,不似从前长发遮挡,短发也有短发的好,每次一见到他,也不会牵他的手,更不会搂他的腰,而是先捏住他后颈的一块肉,反复捏了几个来回,丹恒就觉着皮肤烫了,刃连着上头的筋脉都往了力卷,然后拉下他的衣链,嘴唇贴上那枚刚点的痣,感受到脉搏的鼓动,他时常求死,只有亲着丹恒的时候,才知道一切都不是残缺的幻象。

他是活着的。

而星核猎手的毕生之敌这辈子都没想到,在战场上还没被对方砍死,就先被该死的恩爱闪瞎了眼。

这样抱也抱了,虽然丹恒还没开放到直接在这给他扒开衣领亲的地步,但还是能把他的毛顺直了,听他满意的发出几声呼噜一样的闷哼,丹恒短暂的松了口气,但敌人们没有———

刃分明是在卖乖。

丹恒背对着他们自然看不到,刃将眼睛抬起来的时候还是一样的疯癫,让他们毛骨悚然,死死的瞪着他们,把他们的一举一动收进金红色的眼眸,放在丹恒腰上的手也收紧作响,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生怕一动作刃就把他们就地处决了。

卡芙卡压制刃好歹需要一层言灵,可他们清晰地认识到。原来最简单粗暴平息刃的方法,只需要一个丹恒。

“真的很对不住,我家的这个笨蛋给你们添麻烦了。”丹恒按着刃的脑袋跟他们鞠了一躬,他们哪敢接受刃的道歉,又是一个凉凉的眼刀过来,刃看他们仿佛就是在看死人,在真的离去前,所有人都祈祷丹恒不要松手。

“苍天,原来有了老婆真的会改性。”

“我就算到今天不是黄道吉日,早知道就不该出门。”

只有一人发出疑问:“我们不是来寻仇的吗?”

他们也该连着丹恒一起发动攻击,但直觉告诉他们别这么做,因为他们有一种预感,比起伤害刃,或许丹恒受伤会让他们直接体会什么叫生不如死。

只能是仓皇逃离。

这是真的,丹恒一向知道刃是看他比较重,他之所以这样熟练的招架魔阴身,也正是第一次吃了一个大亏。

早知他们来往频繁,丹恒难免受到牵连,还未真正见过刃发作魔阴的模样,往往出了头就被压下去,也是他被结群的敌人攻击,小腿是被飞镖钉中了,险些就被割喉入土,刃是沉默的,积压情绪的,丹恒被他的眼神盯在原地。

好像是初次感受到刃这样负面情绪带来最直观的最阴暗的爱,被抬起的小腿是小心用消毒水和纱布处理了,他叫了他几声都没应,刃的脑袋越来越低,直到那道视线硬生生撞进他试图抚慰刃的情绪里,搅乱了一切,他才知道这个时候就算他人在这也安慰不了刃。

他只要伤他的人下地狱。

这次也不例外,他都自顾不暇了,在魔阴发作到极致,他开始说一些胡话:

“你受伤了。”

是他的血蹭到衣服上了吧,丹恒否决:“我没受伤,受伤的是你。”像是怕刃感觉不到,他把他的手架起来,在肩膀上出现一条很长的划痕,他经常看着这些翻滚出来的血肉慢慢的愈合,过程骇人,抬手把刃的眼睛捂住。

黑暗让刃更加不安,虽然丹恒本意是要他别看:“你拿开。”他觉得喉咙烧的好干,恐怕是缺水滋润的缘故:“我要看你,别捂着我。”

依照惯例,在刃发作后带他去基地那狭小的休眠舱里待着,那里有催眠瓦斯,各类束缚机器,总控制在丹恒手里,方便他随时应对发疯的患者。

“好,看我。”他有经验,顺着刃的话头接才是最好的,他今天也不能停留在这太久,而刃还要在这待上两三天,和他面对面,看刃眼中杀气退却半点,似乎是好多了,他听他咳了好几下:“先喝水。”

待会他要离开,刃肯定是不乐意的,只能现在暂时能安抚他一点就是一点,倒了水却没接,丹恒举着杯子等了两秒左右,恋人还是仰着头看他,丹恒刹时就明白他的意思,在此之前他就料到刃会是个没骨头的,也没想真的让他自己喝。他可比刃想的周到多,刚进来他就去调了杯蜂蜜柠檬水,刃不喜酸也不爱甜,通常是随着丹恒心意调的,他收回杯子喝了一小口,可能是调的有些过了,但刃顾不得了,丹恒只会用嘴渡给他,刃呆呆的,会连吞咽的动作都忘记了,以前丹恒喂他没抓到诀窍,刚滑进喉咙一小点他就觉得被腻着呛到了,闷着声咳,咳的腰都直不起来,丹恒又不知道怎么办。

格外麻烦。

他见过小鸟被哺的场景,幼鸟的吞咽动作也不灵活,他一直很好奇雌鸟是怎么在一啄一饮间保证幼鸟不被呛的,后来他想通,是幼鸟的喉管细,也是雌鸟耐心,边喂一点就会停下来确认小鸟是否真的吃下去了。

丹恒学得快,他想刃的喉管会更粗一些,不吞咽就得他来提醒,刃迫切想寻求的水源被丹恒阻在卷起的舌帘内,伸手把丹恒外衣的珠串都拉下来了,太渴了,而丹恒摸上他的脖子,特别是喉结那处按了按,示意刃作出吞咽的动作,刃脑袋被力道推了推,丹恒弯着腰,鼻腔间全是他喜欢的气味,安分的滚动了喉结,丹恒这才放心把水喂进去。

丹恒:“......”他最受不了刃这种行为,像是把他的舌尖也当成食物,恐被他真的咬掉半截,他及时止损,推开他,却依然没扯干净他们之间的银丝,这样挂在嘴角:

“明天我再来看你,休息吧。”

擦干净刃的嘴角,丹恒这才离开。

但所有人都估算错了刃这次的发病程度,丹恒并没有在第二日如约而至,因为后台忽然监测到刃的身体数据暴乱,怕伤及无辜,一直没人敢接近,直到瞒不住了才来通知丹恒,休眠舱的设施全启动了,丹恒想着那天应该不把总开关交回去的,看到刃给绑着,但催眠瓦斯用得太多,只能勉强让他安静,却不能入睡,也属于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他在他的肩处发现了许多银杏,魔阴身到了中后阶段总是会有这些东西出现的,一别数日没见到丹恒,他身上那股邪气又生出来,不顾一切的攻击着一切,似乎是不认得他了。

但丹恒并无畏惧,只是把他手上的束缚一起解开,空间狭小的坏处就是丹恒没处闪躲,明知一解开刃就会攻击他,被掐住脖子按在墙上,这样的行为很久没有过了,及时做好心理准备丹恒也始料不及,听到他眼眸烧的赤红:

“是镜流派你来杀我的?”

可身上人的气质如诡谲修罗,带着无尽的悲伤气息:“她竟不亲自来?那为何不把饮月带来,见...我?”最后两字有些疑惑的音调,恐怕这时候他都不记得自己当时已经死了,丹恒问:“那我是谁呢?”

“...你?”他摇摇头,但没有下一步动作,丹恒怕他脖子上的银杏一旦长起来就收不回去了,模糊间望着丹恒的眼睛,好像是对绿色有印象,又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心心念念的人。

丹恒有法子。他这么久学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反握住刃的手往下去抓衣领的链子,是滑动的声音,露出被掐红的印子,点上的红痣,不低不高的卡在锁骨上:“那你自己来确认,就像以前一样。”

在刃动容前,就闻到了那股莲花香气,丹恒当然是做了准备,自认为调动一呼一吸间能让刃渐渐平息下来,见他不反抗,这才扒开他的手,把他的脑袋按到肩上,刃阖眸间看到那一点红,像是涌动着争先恐后被拆散了冲进他的身体里,莲香仿佛是生出了实体,就像是有着藤蔓,一点点把他失去的理智拉回来;每次魔阴犯的时候,他总是受到恶意或是无尽的攻击,慢慢的就形成这样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了。

也只有丹恒不厌其烦。

一时半会改不过来也是正常,丹恒从来不因为这种多余的麻烦而感到困扰,刃总喜欢和他单独待在有限的空间里,不受打扰自是很好,但时常喜欢把他抱的死死的,就像要极力占据上风,不让他溜了。

如同现在,身体被挤进墙面,若非有骨头撑着,丹恒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压的呼吸困难,手接住那停止生长的银杏,刚才的繁茂逐渐在退却,似乎是起效了,丹恒半打趣道:

“这些银杏是从你身体里长出来的,你说要是把它们拔出来,找一块地种下,来年是不是长出很多个你?”

说起来有点恐怖,一个刃他都应付不过来,就别说再多几个,刃总觉得魔阴发作会很难受,听到他这么说,对着那红痣无意的舔了几口,又是几口幽香出来,他抱的太紧,听到丹恒声带震动,发出几声平静的淡笑,他终于是有意识的回答他:

“好多个我?”

“是啊。”丹恒碰到银杏的根了,说来奇怪,这些东西不能自己消退,反倒是要拔出来,只能照做,实在是有点痒的,甚至还带着痛楚,刃没忍住,哼了一声:

“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万一能种下个好一点的,我就换个新的。”

丹恒少许会跟他开玩笑,恐怕是借着他舒缓的劲再添几道力,但他依然不乐意,闷着收紧手:

“你敢...”

“好,不敢。”就算真能成功,丹恒也不会这么做,明知刃最不愿接受替代或是冷落,一点点把露出的银杏剥掉:“还难受吗?”刃还是有那么重的份量,刃顷刻摇头,又点头:

“为什么没来?你不是跟我说隔天会来的么。”

根本就熬不过去。

“就在我们讲话的期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丹恒看了看上头挂着的钟表:“没这么难熬,你不要每次都想着死,一下就过了。”

或许他该做一点别的打算,给刃买点什么别的来打发一下注意力,不然魔阴身犯了未免也有些难招架,他不是每次都能靠自己把他唤回来的,万一哪天他在刃也照样疯,那才真是头疼。

养鱼也好,打理花草也罢,刃缓了好几天,依照丹恒的话的确去养了这些玩意,但没什么效果,大多是几天就腻了,或者给他养死了,起了反作用:

“或许我本就不适合和这些活物相处。”

丹恒数日都没来看他,就指望这些东西能代替他转移刃的注意力,可惜刃只是想见他而已。

“那你们惹他干什么?”饶是他也会不耐烦,这些人打又打不过,还非要找刃麻烦,刃就安分的坐在角落里等丹恒处理。

不是?敌人疑惑了,已经不是看不看黄历的问题,是你们这些有对象的能不能都收敛一点?他们不要面子的吗?

但事在人为,丹恒并无勉强的意思,养不好就养不好吧,这样失落又是作什么:

“你倒是知道怎样把我喊来,算了,你确实不适合养东西。”丹恒知道他是故意的,只是想看看自己到底会不会来。

刃不想再回休眠舱,这事丹恒是知道的,他昏昏欲睡也不愿意真的被剥夺思绪,只能是丹恒陪着,真麻烦啊,要这样应对他的小心思,但深知不管如何刃只是稍微任性了些,丹恒不是不可以接受,刃还记挂丹恒上次说要把他身上的银杏拔出来,找个地方种出好多个他,丹恒苦笑:

“算了吧,我也没精力养其他的了,养你一个已经够累。”

“我就知道你嫌我麻烦。”这魔阴身不定时的发作,就连他自己也烦,何况是别人呢?

又在张嘴说瞎话。丹恒懒得跟他说,他是寻着列车落脚点特地来的。

刃不再同他说话,只是拉着他的手朝前走,漫无目的,可能还有下次,下下次也不一定,不让他长期待在任何见不到他的地方,偶尔会耍的小性子,丹恒知道今天大概是回不去的,只能回握他的手和他并肩走:

“是啊,你可不就是我的麻烦鬼。”

有子abo,破镜重圆,涉及强制和血腥要素a变o

意识流,私设无比多现代向关于怎么用病逼老婆复婚这件事刃最有发言权

一句话:当我cp的孩子不容易

刃坐在病床上,心不在焉的翻着手上的书本,丹恒没理他,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时隔三年没见,丹恒重新剪了短发,比以前看上去干净清爽多了,可还是在后面扎了点发尾,是他长发的时候留下的习惯,那会怀着儿子,被折腾的没心思打理头发,刃说你干脆就留着吧,丹恒本来不喜欢长发,刃说:

“好看。”平平的声调激的他情绪有些动荡,怀孕的时...

“好看。”平平的声调激的他情绪有些动荡,怀孕的时候人又敏感,刃一说,鬼使神差下就越留越长,回过神来的时候,刃把书翻的响的要命,是在刷存在感吗?丹恒把药拆出来,看了一眼:

【失眠症专用】

他嗤笑一声,把滚水倒进去,递给刃:

“吃吧,别死了。”

刃冷淡的瞥了他一眼,没伸手:

“怎么,怕我想不开跳下去,连累家属?”

丹恒坐在他的床边,把玩手上的胶囊,淡淡的回了什么,刃忽然挣脱了手上的针头,血液渗出来,他去抓丹恒脖子上的抑制环,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把眼前的omega生吞活剥了:

“你,再,说,一,遍?”

丹恒握住他的手,眼底的寒意已经达底,刃这幅模样是做给他看的,可是他凭什么让步,他凭什么还要一再愧疚下去:

“行,你听好,你连累不到我,因为———”

脖子上的抑制环给抓着用力,勒的他的脖子生疼,仿佛被清洗掉的腺体处都发出刺痛感,刃的脸凑上来,不由分说的想阻止他说出那些话,可是太迟了,丹恒已经说出口了:

“我们已经离婚了。”

—————————————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翻来覆去无非就是那点爱恨交加的破事,丹恒都不愿意回忆了,对于他们之间来说,小的时候是欢喜,长大了就是实打实的冤家,还非得绑在一起,窒息的要命。

丹恒是个omega,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可他曾经是个Alpha却成了一个秘密。

Alpha的生育能力几乎是没有的,很少有人会冒险承担世俗的眼光,而选择不要后代,最终分开的一对对Alpha比比皆是,丹恒最讨厌掉就是做超出自己认知范围的事,偏偏刃就是这样的人。

他们在年少世俗的眼光中分道扬镳,又在大学的时候重逢,当刃把目光转向他的时候,他很肯定对方是来找自己的。

或者用抓比较恰当。

因为谁也想不到一个活生生的人会在光天化日之下给劫走,他的手腕被抓的生疼,满眼不可置信:

“你疯了吗?!刃!!!”

“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他的疑问来的有些悲凉,丹恒几乎不敢开口问他近年来的事,从十七岁到二十二岁,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也能改变很多,他还记得他们最后一次就是在刃的家里,丹恒在这方面从来不主动,可是那次刃也没有动,他打开门放自己进来,丹恒就一直盯着他的脸,直到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委屈溢出来,他连忙擦掉快落下来的眼泪。

那一刻刃终于俯身吻了他,他的脑袋咚的一下猛的砸刀身后的地板上,刃推的很用力,他脑袋嗡嗡的,嘴唇给咬的不像样,就连舌头也被咬了,然后他尝到自己的血,浓烈的铁锈味呛的他难以接受,接着他伸手去抓刃的肩膀,推搡着他,刃又压他回去:

“躲什么?不是要分手吗?今天过后,你就安心回去当你的小少爷吧。”

“你混—!”

两个Alpha的信息素顿时碰撞,在空气里弥漫,互相侵略这对方的视线,被他压在身下,丹恒处于弱势的那一方,其实他们两个人都是话少的类型,只不过待在一起的时候,丹恒到成了那个话多的人,分手非他有心之举,Alpha的责任也不是他想承担的,更别提别卷入其中的刃。

那晚丹恒给刃弄的很惨,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他一晚上都没睡,意识都要给折腾干净了,刃用纸巾擦掉地板上的东西,他还躺在对方的衣服堆里,但这里不是床,他的身体被搁的生疼,身体上的瘀青有的是刃弄的,也有的是他自己掐的,因为他不是一个会在这方面特别热衷的人,说不好听,他是那种克制的冷淡,刃曾经还问他:

“是我弄的你不舒服吗?”

他脸一热,边轻咳边转移着视线,对方非得和他挨在一块,毛茸茸的脑袋贴在肩膀上,他去看他血红的眼眸带着点事后温存的柔和感,刃说:

“你不是omega太可惜了,我听说标记Alpha会很痛,而且效果不大。”

是啊,太可惜了,也幸亏丹恒连指缝都掐出淤血,嗓子还没彻底喊哑,刃依稀是能听到他要喝水的请求,他的确给了丹恒水,不过是洒在他脸上的。

刃也知道这样不能够解气,他把丹恒,把自己的恋人搞得惨兮兮的,就是为了听丹恒说一句不分手了,可惜他非得犟到底,那刃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丹恒拳脚功夫不错,他有机会反击的,可是恍惚间看到刃脸上的表情,他又是一霎的心软,松了手。

干什么?最疼的明明是被侵入的他,为什么刃的模样看上去比他还要委屈?

他想要去拨开刃被遮住的另一只眼的发,每当快触到的时候,刃都会恶劣的用力,撞的他动作溃散,最后把他的背挠的全是血,自己才好受一点。

事后他以为真的结束了,水泼到脸上,他都想忍着疼痛起身了,刃抓起他的头发,让他被迫仰头,什么东西咬到了他的腺体。

青绿色的眼眸猛然睁大,眼尾更是被刺的更痛,更红。

那是刃的牙齿。

“我是Alpha,你标记不,了我的。”

刃清楚,刃怎么会不清楚,丹恒的声音听上去在发抖,他的腿在发抖,齿间全是他雪松味的信息素,丹恒只觉得什么东西牵动神经,他脖子后边疼的快要失去知觉了。

“住—手!停下!我让你停下!刃!”

他猛然推开刃,看他失神的眼眸里倒映着自己惊恐的表情,他再度说了那句话:

“要是你是omega就好了。”

这句话变成了丹恒的噩梦,日复一日的重复,十七岁的那一天他永生难忘,也不会忘,他不是没有试图寻找过刃,就跟电影里的情节一样,主人公们决裂后,有一方就会突然消失不见。

然后在某一刻突然出来。

丹恒想过这种可能性,上了大学之后,他想自己会不会在某一刻见到刃,亦或者是谁与他相似的背影,他看到了也不敢上前,顶多被对方察觉的时候连声道歉,虽然棒打鸳鸯的是他的父母,可到底还是希望儿子能够幸福,也劝他找个omega重新开始。

可丹恒就是死性子,什么东西裂开的太深,愈合不了就这样放着了,即使一辈子都不会再和刃重逢,他也不想,也不敢再踏入情爱一步。

他伤刃太深,刃也伤他太深。

很突然的,杳无音讯这么久的人说:

“我们见一面吧。”

刃就这样抓走了他。

无论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在医院后边小院子里,这里是监控死角,丹恒觉得自己中了邪,他为什么不大喊,也不大叫,大概是太想念,也是太荒谬。

他自觉的掉入刃的陷阱里。

噩梦接踵而至,他被塞进车里,一路开到了偏远的小城区,刃在那买了新房,手机里的卡被拔出来丢掉,丹恒气的要死,但凡刃早出现几天,他都不会反应那么大,偏偏是父母生病的期间,在醒来后得知儿子不见了会多着急,他拉着紧锁的车门:

“放我下去!你别太过分了!”

“…………”

丹恒那个时候应该给他一巴掌的,他见过电影里爱人重逢喜极而泣,见过远远相望再到紧紧相拥,没人告诉他会有人一边说着要把他弄死,一边把他关在屋子里。

“你这是非法囚禁……”

丹恒说的嘴都干了,刃无动于衷,他学了医,这些年一直在研究一种药剂。

“你还记得我们当初为什么会分开吗?”

“哼,因为我们都是Alpha,没办法传宗接代,不过现在不要紧了……”

“呃?……”他闷哼一声,药剂被推进他的身体里。

“会有的,丹恒,后代也好,你也好,我们都会有的。”

他开始头晕,记忆里的刃话不会这么多,但也不会有这样恐怖的眼神。

他就是这样被变成omega的,药剂摧毁了他的信息素,又重构,直到小腹温热,萎缩的那部分开始发育,他才知道刃想干什么。

他相当恨丹恒,恨他在世俗和自己之间选了前者,想杀他的欲望也是真实的,因为好几次做的时候丹恒弄伤他的手臂或者背,他都会有想掐死他的冲动。

可是爱也是真的,他没法说服自己全心全意去恨他,也没法全心全意去爱他,这个隔阂一直到丹恒怀孕的那天。

他在洗手盆里吐了个干净,脸色惨白,变成omega一年多他依然不适应这副身体,瞪着在镜子后边看他的刃,他给丹恒伪造了新的身份,在这个偏僻的地方领证不会有上头排查的可能,因为说白了,这是黑色地带,安全当然由他们拿捏。

“搬走吧,我不想孩子生活在这个地方。”

更不想你继续待在这个地方。

后一句话丹恒没说出口,他当然知道木已成舟,无论如何,他们这对怨偶是得当一辈子了,起初知道这个孩子留下来是一种错误。

这不过是他的父亲留住他的母亲的一种手段。

他试图打掉他,刃无所谓的笑了笑,他说你打呗。

“伤的是你自己的身体,不是我的。”

丹恒恨的牙都要咬碎了,卑鄙无耻,下流,,这些平日里难以启齿的词全部给他砸在刃身上,现在他脾气大得很,脑袋一热,什么也都说了,什么清冷,什么高洁,统统给他抛到九霄云外去。

“你应该骂几年前的自己,就不应该招惹我。”

丹恒一愣,他你,你,你了半天,刃再也懒得搭理他。

于是儿子就在这样不健康的环境下出生了,他们给他起名叫曲,要问哪个曲。

“九曲回肠的曲,问了你就这么答。”

曲咂舌,年幼的他根本不懂父母之间的相处模式为什么总是那么奇特,天真的他在上幼儿园的时候还会问:

“为什么他们的父母不打架?”

老师被吓的当天就决定去做家访,结果刃和丹恒都很默契,一个说自己有手术要做回不来,一个说自己出去旅游了也回不来。

“你在这里做手术?”

“你在这里旅游?”

曲习以为常,他甚至有点期盼他们打起来,因为每次一打完,父亲总会把自己和母亲关在房间里,然后一晚上不出来,隔壁叔叔悄咪咪的告诉他:

“好事儿啊好事,指不定你哪天就有弟弟妹妹了。”

可是他没能等来弟弟妹妹,倒是等来了他们的两本离婚证。

刃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曲四岁的时候,他说:

“你走吧,让你走了。”

丹恒不以为然,淡淡的回了句:“有病。”

结果刃来真的,拿到离婚证的时候,丹恒都觉得像在做梦,刃这个人做事从来都是有条不紊,滴水不漏,就连把丹恒绑走,他也经过了一系列的计算,他很少有这样头脑一热的决定,丹恒十分不确定,他其实挺害怕这个人下一秒把离婚证一撕,面无表情的跟他说:

“都是骗你的。”

但直到曲哇哇大哭扯着刃的衣角问是不是真的时候,刃除了点头就是沉默。

丹恒真的走了,他以为刃真的想通了:

“你不会再绑我一次吧?”

“有病。”

刃还他两个字。

后来丹恒想,离婚不离婚的根本没区别,因为他们有了曲,刃不好说,但丹恒绝不是那种可以把儿子弃之不顾的人,父母重新见到他的时候是真的喜极而泣了,生怕他再消失,可是丹恒在心里盘算着找个合适的时机把曲带回来见外公外婆。

离婚两个字可是刃自己提的,从前总是刃呛他,就连怀着曲的时候他也是嘴下不留情,丹恒觉得这样快活得很,刃的眼底一片淤青,丹恒不由自主的定住视线:

“所以怎么搞的,我才走了两年,你就一身毛病了?”

“曲还在这呢,我怎么走。”

刃把药吞下,松开丹恒脖子上的抑制环,问:

“怎么样,父母发现你变成omega一定失望吧?”

丹恒笑了笑,没回答他的问题:“看到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劣我就放心了。”

假的,全是假的。

“你爸还没睡?”

曲有些心虚,他小声的说:“没呢,要不妈你回来瞧瞧吧。”

“挂了,别有事没事找他。”

“如果你不能在保障自己身体健康的情况下照顾曲,就把他还我。”

“我儿子,我自己照顾。”

“那也是我儿子。”

熟悉的开怼,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吵架方式,曲看到这幕的时候莫名的感到安心。

要么丹恒呛刃,要么刃呛丹恒,总之这俩最后一定掐起来。

丹恒大概知道怎么个事了,离婚,什么离婚,这个人,自顾自把他变成omega,又有了曲,某一天忽然良心大发觉得困自己这么久,儿子也大了,可以放自己走了。

丹恒说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刃憋了半天,一句话没说,最后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又怎样,你别管了。”

丹恒抓起他的领子,往下一拉,使劲弹了他脑门:

“你做什么事能不能都不要这么随心所欲的,想走就走!想来就来!想关我就关我!想有曲就有曲!你到底从始至终都想干什么!?”

曲被吓了一跳,丹恒很少讲话讲这么多,一口气提不上来,脸红脖子热的,他从十七岁开始就在倒霉,倒霉到现在也认了,有一天让他变成倒霉鬼的那个人忽然大发慈悲让他走了。

鬼才信!

刃绝对是别有心机的,他问:

“那我现在说你就可以留下来了?”

“不可以!没门!”

丹恒推开他,说的斩钉截铁,刃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太清楚了,他根本知道自己没法不管曲,离婚了俩人也必然会有联系,至于是藕断丝连,还是什么的丹恒想想都后怕,刃十七岁说的那句话,绝非是玩笑:

“招惹我你就完了。”

是完了,他以为自己不知道他在两年里跟踪过自己吗?虽然每次因为曲而碰面都装的那么不得已,要不是切掉腺体这件事彻底刺激到了刃,他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丹恒走。

他就像被他牵在手里的风筝,他松一松,他就飞远了,一收紧,他就回来了。

——————————

曲也不懂丹恒那天为什么发这么大火,但刃看上去并没所谓,甚至心情还不错,他跟在铺床单的丹恒说,自己这几年总会反复梦到以前的事。

“很恐怖。”

“别讲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了话,丹恒把褶皱铺平:

“事先说好,我是因为担心曲,你这个状态先把自己小命保住再说吧。”

总之他是住回来了,曲看起来很高兴,这也是理所应当,他问丹恒:

“你们今晚不打架吗?”

“这么晚了打什么—”

他耳根一烫,反应过来,头实在是有点痛,曲的性格虽然比较像他,但在破坏气氛这方面跟刃一样,一顶一的高手,他很怕这孩子把父母打架的事到处宣扬,若是人尽皆知,那他不如就此原地蒸发算了。

“可是不都说这样就有弟弟妹妹了吗?”

“曲……你今年快六岁了…我是说,这两年你爸完全没有教你这些知识吗?”

曲摇头的瞬间丹恒简直想现在就跟刃打一架,儿子说的对,他和刃一天不打架那都是稀奇,天塌了下来儿子还在问什么时候打架,他为他的无知感到崩溃和心累。

就跟他料的一样,离婚就是刃心血来潮,还装的很像,实际上意思就是你自己松快两年,之后再回来吧,不过失眠症不是假的,他都不知道几个晚上后就跟对方滚在一块了,曲还把门锁上了,留一句:

“爸,妈,好好打架!”

破天荒的,他问了刃一个问题,问他学医是不是就是为了把他变成这样,刃说别自恋了,脸真大,我就不能是悬壶济世吗?

“你?算了吧,骗骗其他人还可以,骗我就算了。”

“知道了就别问。”

“如果我不洗掉你的标记,这场放风筝的游戏你打算玩多久?”

刃思索了一会,说:

“不清楚。”

“我不清楚,丹恒,你知不知道自己真的是个很不稳定的人。”

“指什么?”

“各种方面。”

招惹他也好,在父母压力下主动提出分手也好,明明在大街上偶然看到了自己的背影,也不敢叫住自己也好,太多太多,他在赌,赌离婚的时候丹恒会不会直接放弃曲,事实证明不会,那他呢?

刃呢?如果换个立场,丹恒也会对他不管不顾吗?不会,他深知自己像泥潭一样缠着对方不放,对方也没有想挣脱的意思,就这样陷进去,直到他亲自体会他的噩梦,他的处境,他倒是有点感同身受了,但因为他性格如此,就是骨子里的淡漠和疏离,他很难对丹恒正常的表达爱意,不过幸好,丹恒足够了解他,轻飘飘一句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样,手覆盖上他的双眼,颤着声音说:

“睡吧,睡吧。”

他把刃的手攥的很紧。

所以话题到这里戛然而止,他和刃都不是推心置腹的那种,不问的不说的不一定都不懂,但默契早就形成,丹恒稀里糊涂走了也算半生,回望的时候还和刃缠在一起,让他又心累,又不舍。

这是真的。

“真的给我一个惊喜?!”

幸好刃是赶上了,今天的日子选的还挺膈应人,第二次拿到结婚证的日子是他们分开的那一天,刃选的,他总有八百种办法让丹恒气涌心头,坐回车里,系安全带的时候曲看到母亲脖子上的红点,没再问出口,虽然刃不会教他,不过丹恒会啊,他现在想起以前什么父母打架真的是脸红羞愧,丹恒和刃都是鲜少有表情的人,他的表情却灵动,在看到刃手上的青痕,对比一下丹恒戴着戒指的手,五秒,仅仅五秒,他沉默了无数次。

“所以我们现在去哪?”

丹恒拧开的水递给刃,没有刻意看向谁,说:

“去见家长,顺带汇报一下结婚生子的消息。”

ok啊咱也是陪着刃恒飘飘荡荡过了快一年力,在此期间有很多老师为我们产出了美味的饭饭以及再次隆重感谢各位刃恒姐对刃恒的喜爱以及添砖加瓦——

这里整理了一些我自开服以来吃过的饭,方便大家整合以及推荐

为了方便就不艾特老师了请谅解

会不定期更新!

又名:有一个叫刃的男人决定等会再死。全文4.9w+。

背景私设终局之战后,带幼崽的刃和蜕生后的恒。

星球信息来自位面球和连结绳文案,ooc归我

二编:其实这么完整的能过审我也没想到,然后一觉睡醒它不知为啥被ban啦(苦笑),我尽量补!

引子

丹恒是在终局之后的第一个周六上午九点半被监护仪宣布死亡的。

终局是艾利欧下的定义,用来表示剧本的终章,命运的奴隶们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终于让故事演绎到如期的结局,人与神共同献上一场盛大的谢幕。当然,不可避免的,相当一部分演员永......

终局是艾利欧下的定义,用来表示剧本的终章,命运的奴隶们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终于让故事演绎到如期的结局,人与神共同献上一场盛大的谢幕。当然,不可避免的,相当一部分演员永远留在了舞台上,但命运的书页翻过去,今日又是崭新的一天,不是吗?

是的,但你承诺过我永恒的死亡。

穹找到基地来的时候,刃在艾利欧的办公室里,一向沉默的男人依旧沉默地抱着支离破碎的剑,而组织的首领坐在桌子后,从惯常的黑猫形态转变为人,但依旧藏在暗处,隔着阴影凝视着沉默的野兽。门外是热火朝天的战后重建,隔着一道门的室内却安静如长夜,两个人就这么相对而坐,直到墙边的机器滴答一声,提示咖啡已磨好。

当然、当然。奴隶在端起杯子时姿态优雅如贵族,遥遥一抬手表示敬意。这是你加入星核猎手时我的承诺,我向来一诺千金——但在兑现之前,你不去和朋友们告个别吗?

刃的第一反应是回答,我没有朋友;但话都滑到嘴边了,还是咽回去,像咽进去一口刀片,把嗓子都剌伤了,再张嘴时声音都有些嘶哑,需要再咽一口唾沫润滑;他听见自己说不需要。

至于星核猎手,表面上是因为利益同流合污,私底下的关系倒意外的密切,彼此用同伴来称呼,隔三差五一起在剧本里角色扮演,买东西时也时不时地拖家带口。——能算作朋友吗?刃想了一下,没有想清楚;但他知道现在不应该去打扰。

最后一战结束后,是银狼把卡芙卡背回来的;一向优雅的女人难得狼狈,半边身子被毁灭的力量揉碎,全靠着六相冰把创面冻住才捡了条命,现在还在医疗舱昏迷不醒。银狼被巡猎破空的箭雨波及,折了条胳膊是小事,大的是她那碎成渣滓的操作仪,哪怕螺丝咕姆帮忙也很难复原了,连黑塔解禁了账号都没能让人开心起来。至于萨姆,那个颇为恶劣的铁皮人,都不得不按耐着性子投身基地的重建,用新接上的义眼审阅各种报表,在工地上跑来跑去时还拖着铜丝和软管,实在是修补身体的材料临时短缺,要再等几天才能把腰上的洞填了。

告别并非是必要的事情,刃很认真地回答道。

星核猎手的人都知道,戏剧落幕的那天,无论剩下的人要去往何处,他们都要和队伍里沉默的男人说再见。银狼一开始是不知道的,于是当卡芙卡拖着装了刃的残肢的行李箱回来、血从拉链的缝隙里流出来洒了一地时,少女第一次放下了眼见着要赢的游戏;后来她也知道了,于是无论刃是站着回来还是躺着回来还是被人打包回来,她都可以目不斜视地盯着屏幕打招呼,“大叔,你回来啦?”一局胜利,她蹦跳着跟随血迹,隔着门缝往房间里塞医药箱,“还是用一下吧大叔,虽然我知道你不需要,但是结局之前别把自己弄这么惨啦!”

大家都知道这一天的到来,正式的告别只会伤感,拉拉扯扯的,所以就不需要了;这样哪怕知道我已经不在了,也能当做我去旅行,只是没有打招呼就走了。

无论是应星还是刃,都是文学素养堪堪的人,但刃在此时想到了曲终人散这四个字,可能是在罗浮时听多了持明时调,初见只记得那些忧伤婉约的唱腔,从耳畔绵绵地擦过,无意中却记住了唱曲人谢幕时的报词——一曲已毕,正当离散,诸位且慢走。

既然不需要告别,那葬礼也不需要操办了,早就听说仙舟人讲究丧仪,物件都得提前置备好,这回倒是简单。

艾利欧有些无奈地叹息,把刃的思绪勾回来,视线落到桌子上,咖啡杯里还隐隐有白烟飘出来,但远不如之前的热气腾腾。那你还有什么事情没做成吗?人都要走了,可不要有遗憾啊。

……遗憾的事情。

如果是应星,那确实有太多太多的未竟之事了,库房里堆积的图纸和残料,还没能习得的锻造技法,风流云散的友人与故交,遗憾的事情聚沙成塔,兜兜转转又回到短生种的宿命上。短暂如蜉蝣的一生,机会被捏在命运掌心,又从指缝里留出一线,给予时无比吝啬,偏偏还让人能看见,等到很多年过去再叹息。所以命运应该是阿哈的玩具吧,在宇宙里上演一场又一场满载着缺憾的戏剧,任由看客戏谑。

但他是刃。刃的遗憾,连刃本人来都要思索一下,有什么遗憾的呢?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在他渴求已久的死亡面前。于是刃选择摇头,缓慢而坚定地摇头,没有遗憾了;不能彻底死去曾经是他最大的遗憾,但现在死亡近在咫尺,他只想快点让这具腐烂的躯壳停止呼吸。

虽然还不是时候,但我祝你拥有真正、彻底的死亡。

艾利欧非常正式地说道,刃下意识地说了谢谢,又反应过来,艾利欧并没有告知死亡的方式。于是他盯着阴影里的人,一向古井无波的眼里能看见几乎实质的热切;但打断注意力的是敲门声,一下接着一下,敲得极重,能听出来人的慌乱和焦急。刃叔!办公室门的隔音突然变得很差,刃听见穹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带着哭腔,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称呼。

“丹恒、丹恒他不太好,你能不能去看看?”

——死亡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刃已经渴求了太久太久,等待到身体的反应比脑子更快,总能先一步让手腕撞上刀刃,用割腕这种求死的方式战斗;但刃无法解释为什么他会坐在丹恒的病床前,此时此刻,荒谬得像是迷路在沙漠的旅人放弃了绿洲。

明明把人饿到半死再端来饭菜是最好的拷问方式之一,可心底的那个小人死死闭上嘴,不肯吐出一个回答,只是驱使着身体在艾利欧的目送下离开基地,脚踩上星穹列车的地板。

丹恒快死了,刃见到人的第一眼就知道,甚至不需要去看环绕着病床的监护仪。他见过太多太多的死人了,所以他也见过很多濒死的人。上一次见到是什么时候?刃想了想,应该就是几天前的战争里,在星神级别的力量前,人命真的成为了蝼蚁,真空无法传递声音,但星舰穿越由机械的残骸组成的小行星带,隔着舷窗能看见沉默的爆炸,以及同样隔着舷窗的沉默的面容,它们的主人在人造的行星上永眠。

濒死的人身上有着共同的特征,衰弱的呼吸,减缓的心跳,灰白的脸,而这些现在都聚集在眼前的青年身上。丹恒平时也不怎么说话,但也绝不会和现在一样安静,安静地躺在雪白的被褥里,安静地让身上插满管子,创口在安静地出血,药物也安静地流进身体。

刃走进来时看见列车组的人都在,他们身上都或多或少地负了伤,眼眶都是红红的,看见他来都不约而同地起身,沉默地挪了位置出来,然后离开,将病房的空间留给两个人。刃想起来丹恒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是最后一战里为了保护残存的云骑,直面了纳努克的一击;毁灭的力量带来不可逆的损伤,更别提伤到了脏腑,哪怕丰饶亲至都难以治愈,最多只能暂时稳住伤势。

——丹恒真的要死了。

意识到这件事的第一反应是恼怒,自然而然的生理反应。刃的意识知道这是早晚的事,因为创口处沾染的毁灭总有一天无法遏制,他想起他们在战场上的告别,化身饮月形态的丹恒站在废墟之上,身形寂寥得像是悬崖上迎风的松柏。他们隔着运送伤员的人群,人来人往时路过喧嚣,但他们沉默地对视。丹恒掩饰得很好,哪怕腰部的衣衫已经浸透了血,依旧是那副清冷的龙尊的姿态;但沉重的伤病会让人卸掉所有伪装。

——所以这是一场临终告别。明明他自己也准备好去死了,都没有准备与任何人告别,反而是一直以来追逐的仇人,不仅要先一步死去,还要让他来看最后一面。

丹恒还是和以前一样让人讨厌。但刃还是坐下来,很小心地勾住青年的指尖。肌肤相触的那一刻,记忆短暂清明了瞬间,刃想起很早很早之前,他们也这么触碰彼此的手指,在月下推杯换盏的时候,酒杯是微凉的,但身体因为酒力而发烫。但现在丹恒的手指是冰凉的、苍白的,快要与床单融为一体,像雕琢好的透明的冰块。

刃听见虚弱的、破碎的、急促的喘息,也许是体内横冲直撞的力量所致,也许是伤口试图修复又再度撕裂的痛楚在影响,也有可能是感染导致的体温失衡作祟。气管插管在辅助呼吸的同时会影响说话,但刃听到了很低的声音,一个简短的音节,仿佛只是声带的轻微震动,敲敲地从唇齿的缝隙里擦过,又消失在制氧仪的嗡鸣里。

他没有听清楚丹恒在说什么。

谁也没有想到这是告别的话语,直到监护仪宣告生命体征消失,丹恒都没有睁开过眼睛,也没有再发出过除了呻吟以外的声音,连呻吟都是轻微的,被仪器运作的声音盖过去,除非离得很近,近到像是要亲吻的距离,才能听到那些细碎的示弱。

人在死后肌肉会收缩吗?刃眨了眨眼睛,感觉丹恒缩小了一圈,本就纤瘦的身形更加瘦弱,缩在雪白的床褥里,快要被茫茫的白色吞没。青年——刃咽了一下唾沫,或者说男孩吧,这一世的丹恒对他而言就是孩子——有着纤长的、乌黑的睫毛,像是黑色的蝴蝶的翅膀,刃第一次观察到。它们安静地覆在脸上,是蝴蝶的标本,不再颤动羽翼。

列车组的人冲进来,刃听见此起彼伏的哭泣,有些心烦,人总是要死的,被注视的死亡不觉得难堪吗?又有些羡慕,原来离去可以牵动这么多人的心,兴师动众。他悄悄地起身想要离开,这间房里已经满溢太多的悲伤,需要更多的空间来承载;他也应该回去找艾利欧了,因为他还不知道如何获得真正的死亡,又一位故人与他告别,这样让活着愈发难以忍受。

但有人再一次拉住了他。

刃有些不耐,转过来想要掰开握住他衣角的手,但抽身的动作在下一刻顿住,先摸出了响个不停的手机;男孩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而视线越过灰色的发顶,刃看见一颗长着鳞片的粉白色的卵,静静地卧在床上。丹恒是持明族,本来死了就会结卵蜕生的,这很正常,感伤只是白费功夫,也无法阻拦他的离去,最多感慨一下旧友的新生——

——如果没有看见那道几乎破开蛋壳的裂纹。如果没有听见手机里艾利欧的声音。

命运就是这么造化弄人。它再一次开了玩笑,又是一出全新的、荒诞的剧本。

“只有丹恒,才能给你带来真正的死亡。”

丹恒已经无法回到持明族的旧地等待孵化了。

“并非是有什么陈年旧怨,只因为古海已经被污染了,那里不再适合孵化。”

繁重的事务让女孩的脸上显露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疲惫,但面对朋友时她还是保持着微笑,只可惜话语和现实一样苦涩,“留存的持明卵已经被全部转移,我们正在寻找新的家园。”但是新的家园在哪里呢?白露也很茫然。

三月七和穹带着消息回来的时候,刃正守着监护仪。

丹恒过世的病房被临时改建成孵化室,因为他那刚刚蜕生的持明卵上的裂纹,透过缝隙能看见乳白色的蛋膜和里面的蛋液。瓦尔特来看过,说是毁灭力量的残留,星神的愤怒让死亡都不再是解脱,连持明族的轮回都无法完全消解。哪怕能孵化出来,也要度过很艰难的日子才能长大吧?镜片后的眼睛里藏着悲伤,真是苦难的孩子。

电极片小心地贴在蛋壳上,不敢贴得很紧,生怕一点点外力都会导致蛋壳的剥脱。正常的持明卵应该外壳坚硬厚实,如同它们表面生长的龙鳞,这样才能保证转生的安全,但丹恒的蛋壳薄得像鸡蛋,房间里的大灯照下来都能隐约看见里面的龙形——

是的,龙,小小的瘦长的一条,蜷曲在蛋液里。

卵黄仿佛是在一夜之间变成龙形的。化龙的本领是获得不朽认可的伟力,令每一个持明族人都羡慕无比,但在此时此刻,对于每一个守护着丹恒的人来说,都是雪上加霜的事情,因为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喂养龙,如果丹恒真的以龙形孵化出来。

姬子连夜从黑塔那边搬了资料,里面甚至有失落文明的古书,跟着瓦尔特一起研究那些豢龙的种族如何抚育幼崽,哪怕是仅有龙形的族类也被参考。智库也被征用,当然,自从丹恒变成了持明卵,智库就以一种过载的状态被每日查阅,如果它是实体的书,持明所属的纸页怕是早已被翻烂得彻底。

“持明族出生就是人,甚至不需要吃奶。丹恒虽然能化龙,但他之前也是人呀,要不准备一份奶?但奶也要选一下,牛奶,还是羊奶?要不要加点营养剂进去,光喝奶不行的吧?”三月七和穹凑在一起,对着茶几上满满当当的样品——这些是目前能找到的所有龙类生物的幼年食物,是星际和平公司的礼物——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恍惚。“呃,这是什么奶粉……”三月七拿起一袋颜色诡异的粉状样品,翻到后面看见了标签,眼睛瞬间瞪大了,“‘产自螺丝星,钢铁龙兽出生就开始服用的铁粉’,这是能吃的东西吗!再怎么说持明族也是人吧?”

“相较于讨论持明族是人还是爬行纲,我觉得我们更应该担心丹恒会不会乳糖不耐受。”穹露出近乎灵魂出窍的表情,而三月七的思维一向跳脱,“你是说要给丹恒再准备点肉吗?可是问题又来了,他吃生的还是吃熟的啊?会不会拉肚子,我听说幼崽拉肚子是要命的哎?”

列车车厢里的人正在为了生食还是熟食争论,隔着客房车厢和病房的门,刃沉默地盯着监护仪的电子屏。屏幕上显示的曲线色彩各异还歪歪扭扭,他也不大能看懂,只知道仪器没有报警,那就是一切尚好。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到只能听见他自己沉重的呼吸,卵壳里脆弱的生命还不能动弹,静静地悬浮在液体里,沉默与沉默作伴。

不知道艾利欧和姬子达成了什么约定,刃被放任留在列车上,甚至除了必要的活动,刃都不会离开病房一步,而列车组的日常探望也不会要求他回避。作为星核猎手,刃与艾利欧的交易在终局之战后就已经终止,他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但艾利欧是个关心下属的好上司,甚至特地又来见了刃一面。

“我其实已经不去看命运啦,很好笑吧?自诩为命运的奴隶,却敢反抗既定的安排。”

男人再来时用的是投影,投影里的他依旧坐在不可见的阴影里,就像是他一直以来做的那样,任由台前锣鼓喧天,兀自居于幕后俯观剧场。“也很好理解,故事按照我想的那样,走到了我想要的结局,与其说我让你们完成了写好的剧本,倒不如说,我们都是剧场里的演员。

“——突然发现,我居然真的让剧本按照我的预设走完,命运的奴隶创造了命运,真是让主人太没面子了,不是吗?”

粒子组成的纸牌在指间翻飞,然后高高扬起,又不约而同地跌落,在列车的地板上铺开一片虚拟的地毯。“所以,我也不知道将来的你会如何,但我可以告诉你,你会得偿所愿,虽然无法摆脱预言——就当做是送你的最后一份礼物吧,一些小小的能力,以私人的名义。

“要好好的啊,我亲爱的。”

变魔术似的,男人的指尖滑过袖口,取出两张牌来。牌背翻过来,是扑克里的鬼牌,joker,红与黑。他也是信手一扬,刃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跟着起落,再回神时艾利欧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一地纸牌。粒子是没有温度也没有实体的,但刃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要把纸牌捡起来;最终他还是站了起来,不是去捡,而是出去拿新的无菌布。幽蓝色的粒子在他的鞋尖碎裂,然后重组,等到刃回来,它们也不知何时无影无踪。

……从星核猎手里脱身,第一份工作居然是做昔日死敌的保姆,真是可笑。

可想到真正的死亡只能由丹恒来给予,刃不由得生出些烦躁来;艾利欧信誓旦旦地说命运可以被改变,但在他看来命运还是那么惹人生厌,因为它的荒唐。为了那个结局他不得不留在这里,防止丹恒连孵化出来都做不到——这就是可以改变的命运吗?如果真的可以改变,又为什么非要让丹恒来做施舍他死亡的人呢?

没有人能够回答,唯一能回答的人已经离开,刃选择坐回原位,继续沉默地看着昔日仇敌的卵。

卡芙卡告诉过他,没事的时候不要胡思乱想,以免触及到那些会诱发魔阴身的过往,所以刃很擅长自我放空,对外表现为沉默。他努力不去想上一次丹恒的蜕生,准确来说是丹枫蜕生为丹恒;但丹恒再一次蜕生的卵就在他面前。这一次他会蜕生成谁呢?刃还是忍不住去想,便听见自己的呼吸变得粗重——持明族的轮回会让他们忘记上一世的一切,所以丹恒又要再一次忘记吗,他又要再一次看着丹恒忘记吗?

他感到头痛,于是出去把穹喊进来,打算走一走放松一下;刃知道里病房里的持明卵人畜无害,甚至无比脆弱,轻轻一碰就会碎裂,蛋壳扎破卵膜,还没化形的丹恒就会跟着蛋液一起流出来,像是从鲜血里流出母亲子宫的胚胎;但他真的不能再在里面呆着了。无形的东西撑满了房间,它不可名状,但刃感到窒息,无法反抗的窒息,让他不可控地回忆过去,血,没入身体的剑,女人的脸。

刃点了一下头,出门之前他已经把监护报告上传;列车组通过黑塔和银狼的帮助,用卵生生物的孵化资料作为数据库,结合持明族的实际情况设置基准线,建立模型,采集每日的监护数据,通过拟合结果推测持明卵的状态。但观察也是非常重要的参考,刃每天都尽心尽力地写报告——卵的色泽,气味,灯照下的内部状态——他确实靠谱且尽职,符合前队友银狼的评价。

丹恒还是和之前的很多天一样,缓慢发育,但总体变化不大,还是粉白色的、有着一道裂纹的卵。白露说很正常,持明卵往往需要数年才能孵化出来,现在也才将将过去大半年,不能着急。倒是列车上的人太过紧张,生怕他出什么意外,没日没夜地守着,人都要熬干。

他借了列车的小型星舰,适用短途旅行的轻量级飞行载具,跃迁目的地定位在伊须磨洲的陆地城市。按照历法推算,不久后那里将迎来一年一度的神陨节,那是伊须磨洲人纪念坠落巨舰“岱舆”带来文明的盛大节日,域外访客会在此时共襄盛举,年青的本地人也会在这一日彻夜笙歌;但神陨节之前的陆地城市是静默的、秀丽的,它包容来自星海的每一位访客,适合一个人前去,在海浪的呼吸里任由灵魂脱离身体,获得暂时的喘息。

仙舟人都很喜欢伊须磨洲,岱舆的坠落带走了寿瘟祸祖的污染,他们与伊须磨洲人的命运就此开始联结;这里也确实是个放松身心的好地方。虽然会遇到很多仙舟人,但刃还是决定去那里,他迫切地需要海洋那样广阔的水,在日照下温暖,在月夜里冰凉,浸没他的脚面,再到头顶,让自己在潮声下安眠。

——意外就爱在此时发生。

在等待停泊的星舰队伍里,刃收到列车组的信息,丹恒破壳了,情况很不好。

他赶紧赶慢地回去,一进病房就看见巨大的水缸,青色的肉虫一样的肉龙把自己缩成一团躺在水底,圆润的鼻尖顶着细密的气泡。但刃看见眼睛上的膜还没有撕开,更准确地说,眼睛还是两颗青色的肉球。丹恒的鳞片还没有完全长出,在身上呈现为青色的角质层,身躯也是细瘦的,连心脏的跳动都能带着身体一颤一颤的跟着抖,整条龙蔫蔫地躺在那里;这不应该。

“为什么会提前破壳?”

穹六神无主地回答,不知道,但就是刃离开列车的那天晚上,卵壳突然毫无预兆地碎掉了,从那道毁灭导致的裂缝开始;晶莹的、羊水般的液体流出来,而丹恒缩在液体的源头,隔着半透明的表皮能看见跳动的心脏,鲜红的一团。瓦尔特和姬子把他紧急移进水箱,里面是加入了营养液的人工海水,甚至特地仿造了古海的海水成分。但丹恒一直是这个状态,还在喘气,就是缩在水箱底部,也怎么不动弹。列车组的人不敢去拨弄,只好心惊胆战地隔着玻璃观察,同时给刃发短信,喊他回来。

于是刃也隔着玻璃,去看新生的丹恒,玻璃倒映出猩红的眼睛,猩红的眼底倒映出青色的幼崽;小龙似有所感地抬了一下脑袋,有气无力的,冲着刃的方向动了动身体,又不动弹了,从鼻尖挤出一串新的气泡。三月七想要惊喜地叫出来,又不敢发出声音,就去抓住穹的手摇晃,穹也跟着拼命点头。姬子把他们都带了出去,还很贴心地把门关上,但关上门前,还是忍不住抬头去看房间里的一人一龙。

观景车厢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白露和黑塔的投影,还有其他许多帮助过列车组照看的人,大家在看见姬子时不约而同地沉默,而姬子微微摇头,示意继续;于是大家继续讨论着丹恒后面要怎么办,他表现得并不适应人造海水,但古海是不可以靠近的,他又应该吃点什么,关于进食的话题又回归了最初的争议点,是吃肉还是喝奶——没有人知道,他们只好继续讨论,但纷纷心照不宣地压低了声音。

刃不知道。

要把丹恒带走只是一瞬间产生的念头,却同时产生了无比巨大的推力,让他近乎冲动地站起来、走出去、说出来,就像是龙在守卫它的宝藏,对着闯入洞穴的勇士吼叫。但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合适的,只是知道他要带着丹恒走。离开的念头产生于他和丹恒隔着眼球薄膜的对视,明明眼睛还没有发育完全、估计瞳孔都还没有长好,但就像是脑袋劈开被灌入清泉,刃听见丹恒的声音,他说他想要出去。于是刃就推开了房门,迎着观景车厢里或警惕或疑问的目光,说,我要带丹恒走。

“你确定,要带着丹恒走吗?”

红色长发的女人露出温柔的、母亲一样的神情,安静地看着自己。刃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死于丰饶民豢养的机器口中,作为最廉价的养料;这是太久太久之前的事情,被无数饱含着血与泪的沉重的记忆掩埋,应该早就找不到踪迹,却在此时被想起,想起温柔的眉眼,以及温暖的、抚过头顶的掌心。

刃听见自己说,是的,我确定——就像是什么重大仪式上的誓词。于是女人微笑,说,好啊,但请等一等,让我们给你们准备行囊,你们再出发。

于是列车组调来了更大更好的星舰,并开始浩浩荡荡的搬迁。

现在的丹恒不适合长途旅行,但当水箱被搬上星舰时,每一个人都看见了幼龙在水底滚了一圈,并非是搬运导致的碰撞,倒像是受制于脆弱的躯壳、能做出的最大程度表示欣喜的反应。三月七把各种奶粉往贮藏室塞,连害怕都忘记,叮嘱着刃可以每种都试一试,但如果丹恒吐了就扔掉,别精打细算。

穹帮忙检查好生活物资和应急药品,关门之前小声地嘟哝,我已经把你拉进列车组的群聊啦,时不时给我们报个平安吧?要是有什么情况,刃叔你也别憋着,不方便的话就跟我说。刃没有什么大的表情,只是沉默地点头。

星舰的链接锚脱离列车吊轨时,刃下意识地回望,隔着舷窗,他看见临时廊桥上或担忧或期盼的脸,目送着自己和丹恒的离去。他们的身后是让他停泊了大半年的星穹列车,再往后是无垠而沉静的星海,而他们的眼睛都闪闪发亮,倒映着星舰的尾灯,组成一条安静的遥望的星河。

刃转过头,看着水箱里沉默的幼龙。不知何时眼膜已经裂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一线青色的眼睛,像是藏在石壳下的翠玉。丹恒努力贴上水缸的内壁,也看着星穹列车的方向,虽然按道理来说他现在只能感光,可他仿佛真的看见了什么,用吻部轻轻点着玻璃。看了一会,他似乎也累了,又安安静静地蜷缩起来。

刃看着他再一次陷入睡眠,不知为何抬起手,用指尖碰了碰水缸的外壁,很轻的一下,对着那双青色的眼睛。星舰提示选择跃迁点,您的目的地是哪里?刃想了想,说,去伊须磨洲吧,在那颗名为塔拉萨的行星上,在那座陆上城市停泊。

如果你恢复得快,还能赶上神陨节呢,刃又戳了戳水缸,人造海水没有泛起任何波澜,丹恒却像是被打扰到了,呼出一串气泡来。气泡慢慢悠悠地聚集、融合,变成更大的一颗,再慢慢悠悠地往水面浮,然后在接触到水面的瞬间消融。

水面映出青色的鳞片和红色的眼睛,它们都沉默。

在沉默里,他们到达陌生的、伊须磨洲人的家园。

伊须磨洲有着广阔的海域,海面之下是陨落的仙舟。

龙都是喜欢水的,在思考要去哪里时,刃先想到了海洋,然后想到了这里。伊须磨洲的海很大,比古海还要大,很适合游来游去,伊须磨洲的海下还有岱舆的残舰,虽然经历过数百个星历年,这些残骸或朽烂或改建,早已不复当初巨舰初陨的悲壮,但它曾是仙舟。

丹恒应该会喜欢这里?刃也拿不准,直觉上认为不会讨厌,于是他把水箱挪到海边,想让幼龙自己试一试,在伊须磨洲人的帮助下。当地人从不吝啬给予外来者善意,而刃又生着仙舟人的面庞,于是他们欢迎,让星舰在港口停泊,然后帮他搬运东西。

“穆里姆,你可以这么称呼我,远道而来的客人。”

刃在港口遇到了这位热情的向导,他是年青的伊须磨洲人,他的手脚还没有长出适合水居的蹼膜,眼睛清澈而明亮。他指引着星舰停泊,然后问刃是否需要帮忙,这位不爱说话的旅人看上去是第一次来。“不需要报酬,先生!神陨节在即,我们欢迎每一位访客的到来,希望你们能在伊须磨洲度过美好的节日,和我们一起!”

于是刃同意了,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也许是被周围轻松而愉悦的气氛感染,一向紧绷的神经也不由自主地放松。穆里姆很健谈,直到介绍到神陨节的仪式时才不在意地说,这是他能在陆上城市参加的最后一次神陨节了,全然看不出节日后就要度过青春期。他的肺部会迅速萎缩,颈侧也会演变出鳃,只能发出含混的声音,用水居者独有的古老语言、和同样老去的族人说话——这是每一个伊须磨洲水居者必然的人生。

“请不要觉得悲伤!这是伊须磨洲人奇妙的生命,我们已经享受了陆地的时光,只是在老了之后回到故乡,伊须磨洲的海才是我们故乡。”

年青人的笑声轻快,海风的气息灌进肺腑,让胸腔在笑声里震动,连周围的空气都被笑声感染,丹恒也在水箱里悄悄翻了个身。他们把水箱在海边放下,看着丹恒用吻部撞着面向海洋的玻璃,穆里姆也有些惊喜地俯下身,细长的手指戳了戳水缸,“小家伙也喜欢伊须磨洲的海吗?”刃把手伸进水里,看见小龙迫不及待地缠上来,眼睛盯着外面一望无垠的海,很轻地回答道,应该是吧,难得见他这么高兴。

鳞片已经长出来了大半,只有腹部的还有些绵软,已经长出来的部分排列细密,服帖地收在身上,不至于刮伤刃的手。龙的体温比人的低了不少,摸在手里凉凉的,刃想到还是人时丹恒的体温,通过伤口里喷涌而出的血液,烫得要把他僵冷的身体都灼伤。也许是之前受的伤让人脆弱,也许是幼龙的身体影响了思考,新生的丹恒不像之前那样性子平淡,感情的表露也更加直白——他用尾巴拍打刃的手背来催促,湿漉漉的毛扫过去,留下绵密的痒。

于是刃站起来,托着小龙的头和尾巴,让它缠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后走到海边,再半跪下去。海水浸湿膝盖的布料,但他恍若无知无觉,只专注地将手浸入水中,然后摊开掌心。浪花轻轻吻过他的指缝,他的手指组成临时的礁石,让丹恒倏忽钻进水里,像鱼的滑脱。

目送着青色的身影消失在海水里,刃才后知后觉裤子已经湿了大半,干脆把鞋子脱掉再卷起裤管。现在是伊须磨洲的早晨,海水还是冰凉的,肌肤在刚接触到的时候会忍不住打冷颤,要等一中午和一下午的日照,等到傍晚再来时,水就会变得温暖,像柔软的丝绸。

白天的海有着沉静的呼吸,随风起落,如果能把它拢在掌心,它会是商人最爱的澄澈的蓝色宝石,不染纤尘,价值连城。白天的海滩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金色,和浪潮一起连绵到天际,贝壳和砂石被海水磨制成细碎的圆润的颗粒,陷进每一个人的脚底和掌心,并不疼痛,是与肌肤来了一次带着阳光温度的拥抱,黄金样的沙子在阳光下如钻石般闪闪发光。

穆里姆说,晚上的海也很好看啊,千万不要错过了。天黑了人们就会点起灯,黄色或者白色的,将海滩都照亮。灯光是外来的访客带来的,古老的伊须磨洲人不需要灯光,他们在黑色的海水里远望,看见拜访的人在海滩上走来走去,一盏盏灯亮起来,于是他们以为是神的使者来了,将灯比作神撒下的珍珠。现在的伊须磨洲人已经习惯了灯光,年青人们在陆上生活时也需要灯,海滩的每一个夜晚便撒满了明珠。每一盏灯下都是人,仙舟人会在夜间用灯捕鱼,鱼群看见灯光就会聚集,而晚上的海滩也像是海,人成为了鱼,在灯下三两成群。

等到神陨节时,夜间的海滩就更不得了了,仙舟人燃起巨大的篝火,能把半边天空都照亮,他们说这是古时将士归家的路标。伊须磨洲的人不懂,水居者是惧火的,但年青人能够在陆地上生活,所以他们不怕,他们会在火光下跳舞。舞蹈从伊须磨洲的文明开始时就出现,随着水流一直流传到现在,姿态有些怪异,但他们不在意外人的眼光,他们只是代代传承地在潮骚月的第二个休息日起舞,代代传承地纪念那座坠落的带来文明的仙宫。

“一定要带着小家伙来参加神陨节啊,朋友!”

海风的声音很大,于是刃难得提高了音量,说,好啊,我一定会来的,带着小家伙一起。而他们口中的那个小家伙不知何时游了回来,从浪花里探出小小的龙脑袋,好奇地看着海滩上两个大人。在海里游了一圈,丹恒的状态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颇有精神地缠紧刃的脚腕,腹部的鳞片也坚硬了不少,轻轻擦过凸起的脚踝。刃把他捞起来,他就用吻部去戳刃的掌心,尾巴带着满满的海水的咸味,轻轻拍着刃的脸颊。

他们在海边逗留了很久,刃请穆里姆喝了一杯,是伊须磨洲特产的果酒,度数很低,更偏向饮料,穆里姆介绍时提起来,刃就去买了,给他也带了一份。于是他们就在海边碰杯,穆里姆很开心地哼起听不懂文字的歌,刃在歌声里沉默,看丹恒不知疲倦地在水里钻来钻去。

见丹恒很喜欢海水,刃便干脆定了一间带有连海水池的旅馆,没有再回星舰。他思考过要给丹恒准备些吃的,免得幼崽饿死,但这个模样的丹恒能吃什么确实是很大的问题,列车组为了这一议题险些引动天才俱乐部成员来一起开会,最终刃带着奶粉和肉糜一起出发。这个问题最终在订餐送到时得到了解答——丹恒咬住了盘子里的烤肉排。

可能他们真的低估了龙的种族天性,刃在把肉排切成小块时默默想道。小龙半个身子泡在水里,半个身子挂在矮几边缘,青色的眼睛盯着切开肉排的手指,看了一会又转到刃的脸上,定定地瞧着。吃肉排时他的吻部蹭到了点酱汁,刃用大拇指轻轻擦掉,小龙有些不适地扭开头,顺便打了个喷嚏。吃饱喝足后丹恒就跑了,缩在池子底部打瞌睡。

刃看着水底青色的一团,想起很早很早之前的丹枫,也是耐不住热的身子,温度高些就化出龙形,趴在寝殿的人工池里纳凉,做什么都无精打采。短短的时日小龙就已经长大了一圈,眼角也生出些红色的鳞片来,像是故人眼尾的描红,那么灵动,那么张扬,那么刺眼,像是血。他突然一惊,忍不住嗤笑自己,还没等到丹恒化形,就开始犯魔阴身了吗?

餐食里搭配了酒水,度数也一般,但短暂转移注意力已经足够,于是他一饮而尽;果酒散发着甜蜜的香气,极大地冲淡了辛辣,如同喝了一杯略微刺激的果汁。酒是不会醉人的,让人醉了的是太阳落山后的风景,房间的位置很好,坐在窗边能看见一半的海和一半的海滩,真的如穆里姆说得那样,人们点起了灯。

无论是圆形还是方形的灯,亮起来时都光晕朦胧,远看都是圆圆的,一颗一颗的。灰色的海面被隐没了大半的夕阳照得火红,属于伊须磨洲的月亮还没有升起,而人们的手中都捧起了月亮,把月亮放到枝头和海边去,于是丝绸一样的海水和海滩都点缀上了珍珠。再远一些的海面能看见水居者,那些年老的伊须磨洲人已经不能上岸,但灯让岸上的人和水里的人一起感受海的呼吸,通过那些落进水里的灯光,通过灯下聚集的鱼群和人流。

远远的有歌声和海风一起飘过,是和穆里姆哼唱的调子相似的歌,歌声和海潮声同步起落,不知道是伊须磨洲的人在追逐大海,还是伊须磨洲的海在轻声应和。那些古老的语言对于岸上的人来说是不能理解的,它们来自鳃状发声的人为拟音,是年幼时在海底听过的童谣,在青年时期于陆地上用记忆誊抄。那些拗口的、只能用相近的音节去拼凑的字词,伊须磨洲人也只能在步入衰老的那一刻开始学习,在更老的年长者的教诲下逐渐明白含义,并用鳃继续在海底传唱下去。

刃自然是听不懂的,于是他选择放空思绪,在遥遥的朦胧的歌声里看着夕阳完全隐没。海水变成了沉郁的黑色,而海滩上的灯光更加明亮,天上挂着银河,地上铺开灯光的海。他的灵魂渐渐轻盈,然后飘起,仿佛也要随风而去。他的眼底映出海滩边的灯光,他又想起很多很多年前的友人,他们一起在罗浮赏灯,也是在窗边凭栏,把酒言欢,楼下的宣夜大道上人来人往,每个人手里都捧着祈福的花灯。如果驾驶星槎飞过夜空,就能看见灯光组成的彩色的龙,隐约能听见花戏楼的曲儿,悠扬的嗓音荡开人潮的喧嚣,高高地散在夜空里。

他想起那时身旁人的面容,被斑斓的灯光映照着,却能看见染上面颊的薄红,明明是浅淡到不注意都会被忽视的绯色,可只要看见了,就比眼尾那抹殷红更加夺目。他想起那双澄净的碧色的眼睛,像是平静的山间湖面,倒映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变得波光粼粼,好似沉寂的湖起了风。真好看,他听见那人温润嗓音,带着孩子一样的惊喜;我很少见到这样的风景,谢谢你,那人眉眼弯弯地笑,一笑就被有心人悄悄地记了这么多年。

头开始隐隐作痛,刃下意识地去找人,转了一圈只看见水里的小龙。丹恒不知道何时醒了,浮到水面上,也静静地看着楼下的灯;察觉到刃在盯着自己,他有些疑惑地低吟了一声,慢吞吞地游过来,用湿漉漉的尾巴拍刃的手背。被一下一下地拍着,刃觉得头痛好了许多,手有些颤抖地去摸小龙的脑袋。似乎察觉到状态不对,丹恒也没有反抗那只有些失了力道的手,而是用吻部碰了碰汗湿的掌心,尝到苦涩的味道。

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刃难得会感到苦恼,长大了才能终结他的苦痛。至少要先学会化形吧,什么时候才能化成人形呢?没有人能够回答,小龙只觉得困倦,于是把脑袋放在刃的掌心睡觉。

刃也不再去想;夜色渐深,伊须磨洲的海风在夜里变得温柔,于是他也在海风里闭上眼,闻到咸腥的潮湿的温暖的水汽,带着人潮渐歇后愈发清晰的潮声,每一个踏上伊须磨洲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和这片生命发源的海洋同频,呼吸吐纳,潮起潮落。掌心里是小龙细微的鼻息,轻轻拂过肌肤,那些在耳边喋喋不休的邪祟随着一下一下的吹拂消散——今天一夜好梦。

他们在伊须磨洲等待。塔拉萨的日升日落更加漫长,于是伊须磨洲的七天是惯常认知里的大半月,他们等待了七个伊须磨洲的日夜,才等到了神陨节的真正到来。

神陨节在歌声里到来。

白日的庆典盛大而热烈,年青的伊须磨洲人擅于歌舞,于是他们歌唱,他们喧闹,他们狂欢。人群给舞蹈的人留出空地,看着他们旋转,腰上的彩绘如同火焰,腿上描着从数百个星历年前流传下来的鱼类图腾,在旋转时如鱼群在空中汇聚,然后盘旋,一圈又一圈。仙舟人听不懂那些晦涩的语言,但音乐是不需要语言就能产生共鸣的纽带,他们不会说词,那就跟着哼唱,为舞蹈的伊须磨洲人伴奏,而伊须磨洲的诗人们不间断地领唱,同一首歌在这一天重复了无数遍,可没有人觉得厌烦。

在人潮里,刃看见形形色色的脸,有的因为不胜酒力而醺红,有的因为跳舞而汗水晶亮,有伊须磨洲人深色的皮肤和澄澈的眼睛,有仙舟狐人沾了沙子和海水的尾巴,每一个人都在欢笑,每一个人都在歌唱。明明只是有着贸易关系的伙伴,明明是在血脉上风马牛不相及的种族,但在神陨节的夜晚,伊须磨洲人和仙舟人都不约而同地忘记,然后亲如兄妹地拥抱、牵手、在海风中起舞。

热烈的气氛将海滩都点燃,没有人能够在欢声的浪潮里置身事外,刃不知道自己的脸也泛着红色,像是发酵的果汁产生酒精后爬上脸颊,他去摸肩头那颗小龙的脑袋,“你那时候也会跳舞。”小龙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好奇地东张西望,看着周围的人来人往。笑声太多太洪亮了,裹在海风里,吹得龙脑袋嗡嗡作响;但他感觉男人很高兴,于是他也高兴地摇着尾巴,一甩一甩。路过人群时,有人注意到他们,邀请刃也加入进来,而刃只是遥遥地举起酒杯,歌声盖过他的声音,他听见自己对着欢闹的人说,玩得开心。

“到这里来,客人,还有小家伙!”

穆里姆在人潮的中心等着他们,人潮的中心是仙舟人在夜间要点起的巨大的篝火台,而篝火盖在伊须磨洲人搭建的石舞台上,舞台上还站满了人。伊须磨洲人和仙舟人手拉着手,他们舞蹈;伊须磨洲人的头上插着仙舟的簪花,仙舟人的胳膊上画着伊须磨洲的图腾,他们握住身旁人的手,环绕着篝火慢慢地旋转,朝着同一个方向踏着自由的舞步,并且歌唱。每一个掌心都是汗津津的,体温通过皮肤传递,感情在歌声里升温。

在欢歌中,比常识里更加漫长的白日也会显得短暂,在日落时温暖的日照里,穆里姆给沉默的男人和幼龙介绍伊须磨洲的过去,从未开化的时代开始,到与天驱商会紧密联系的现在,从作为宗教节日祭祀神明的神陨节开始,到众人通宵达旦、彻夜笙歌的现在。“仙舟人和我们一样喜欢今天!”刃在心底轻声地应和,是的,没有人不喜欢这座生机勃勃的城市,笑声与歌声汇聚成海啸,笑容与舞蹈都像是火焰。

当夜色开始染上天幕时,由仙舟的使者举起火把,在无数闪闪发光的眼睛的注视下,最大的篝火轰然点亮了整个海滩。新的一波歌声响起,伴随着骤然猛烈的海风,火焰在风中舞动,歌声也在风中高扬,诗人们如泣如诉,传唱着巨舰的坠落和生命的涌动。白日欢快的舞蹈在夜间更加热烈,伊须磨洲的彩绘涂料里加入了荧光的物质,于是海滩上有鱼群在游;伊须磨洲的环境很好,晚上能看见浩瀚的星河,星河倒映在海潮里,而灯也一盏盏地点起来,骤然铺开一整个海滩的星与月,地上的星河一路绵延到天际,刃扭过头,看见丹恒不知何时抬起来脑袋,青色的眼睛也波光粼粼。

汗水,酒,眼泪,食物,香料,许多许多来自星海的气味都在海风的咸味中混合,它们糅为一体,点燃每一个在此时欢度节日的人。夜幕让节日的气氛达到了高潮,而高潮到达顶峰,在夜晚的某一个时刻突然止歇——那些喧嚣的声音都退去,像是海潮被引力带走;青年、孩子与仙舟人,他们都在海岸边坐下,望着遥远的海。

“这是神陨节最重要的仪式,是伊须磨洲和仙舟的约定。”

远海的海水是黑色的,在丝绸一样起伏波澜的海面上,年长的水居者从水底浮出,他们有着光滑如鱼的、生着鳞片的表皮,颈侧翕张的鳃,更接近颅骨两侧的眼睛。人的特征已经在海洋生活中褪去了大半,他们像是异形的怪物,但没有人惊呼,没有人慌乱,岸上的人和海里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在平静中等待——

刃看见破海而出的星槎。

他想起来了,在他刚来到罗浮不久的时候,闲暇时路过不夜侯,听见说书人讲这段故事,关于坠落的仙舟巨舰岱舆。它带着寿瘟祸祖的污染独自远航,在丰饶民和步离人的攻击下四分五裂,当一切都无力回天时,那位名为青竹的领袖选择了自毁,英雄们用壮绝的牺牲断绝寿瘟的诅咒,给联盟了留下喘息的机会,也把污染控制在仙舟之上。

岱舆便坠毁在塔拉萨行星的伊须磨洲海域。

那时的伊须磨洲尚未开化,人们便以为那是天上坠落的仙宫,带来他们所不能理解的知识与物质。在足足七个行星日之后,等到海床的震颤与破碎平息,他们才满含着敬畏前去探索,在巨舰的废墟里传唱,他们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众神殿宫殿自高天之上陨落。神陨带来新生,于是神话建立起最初的文明,在巨舰的龙骨之上。

岱舆让伊须磨洲人开始新的繁衍生息,于是伊须磨洲人将自己视为岱舆的某种存续,直到塔拉萨与仙舟联盟缔约,天驱商会的人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两个世界的人才开始了解陌生又熟悉的彼此,通过数百个行星历前坠落的仙舟。此时的巨舰早已在海藻和鱼群的包围下沉眠,生命在残骸上生生不息,于是一场特殊的仪式在双方的推动下开展——

由伊须磨洲人潜入海底,收敛仙舟人的遗骨,将英雄们送上返回故乡的星槎。

岸上的仙舟人点起祈福的花灯,这些灯用伊须磨洲的草叶编制,燃尽后的残骸沉入水底,在海底自然降解,便是生物新的养料,于是海滩上的灯都熄灭,只留下篝火,沿岸飘起一片花灯的海。浪潮将灯向岸边推了推,又带回更远的远海,黑色的海洋上便浮起星星点点的光。如果有灯在海滩边搁浅,便会有人把它们推得更远,让寄托的灵魂融入灯的海里。

刃想起很久之前看过的罗浮丧仪,哀乐声里漫天的纸钱,纷纷扬扬的,像是下了一场大雪。他想起云骑军会给阵亡将士举办集体的葬礼,在每一次大战之后,由仙舟的将军带着幸存者来到墓园前的广场,十王司也会派出最高规格的仪仗,人们在墓碑的环视下念诵悼文。大多数将士会葬入集体的墓地,其中很多人没能找到姓名,便用统一的名义来称呼。

英雄。

仙舟上发生过太多的战争,有太多的将士为了后方的安定付出生命,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英雄。海风是温暖而潮湿的,刃却想起同样温暖而潮湿的血,溅在脸上,把护甲和衣物都浸湿。在快要记不清的过去,他曾经驾驶着金人奔赴战场,在那里看到过许多云骑军,萍水相逢,再见面时有的人站着,有的人躺下。而他们当中的很多人还很年轻,无论是长生种还是短生种,无论是狐族还是持明,每一个人在获得永久的深眠后都是安静的,躺在血泊里,不会再发出任何声音,等着十王司的偃偶前来收敛。

丧仪是有家的人才能有的,所以应星的父母没有葬礼,因为他们的家园早已毁于丰饶民的入侵。刃想起卡芙卡闲暇时看的书,她曾经读过意义莫名的一句,一个人要死去三次,才是真正的死去,一次是身体的死去,一次是葬礼,一次是世界上最后一个人把他也忘记。

所以刃无论死去多少次,都不会有葬礼;他潜入仙舟祭扫过墓园,用伤痕累累的手吃力地拂过公共的墓碑,抹掉渗进缝隙的雨水,艰难地辨认那些掉漆剥落的名字。有很多名字很熟悉,又不是那么熟悉,他也对不上记忆里的人脸,只记得有很多很多人。这样的回忆会让魔阴身更快地发作,于是卡芙卡很少允许他去墓园,除非她也在旁边;他们去的时候墓园里正在下雨,雨水打在黑色的伞面上,卡芙卡站远一点,看着刃沉默地放下白色的菊花。

“他们是仙舟和伊须磨洲的英雄,是真正的神明。”

是的,庇佑百姓的英雄们才是神明,刃这么回答,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他也目送着承载了遗骨的星槎向天空驶去,数百年前的英雄在异乡永眠,数百年后的今日,他们被再一次唤醒,是故乡的人要带他们回家,回到他们魂牵梦萦的土地。星槎上刻了一行秀丽的文字,是伊须磨洲的语言,被人用发光的涂料细细描过,在月色里熠熠生辉。

上面写的是什么?

刃听见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温暖的手轻轻覆上他的脖颈,掌心和指腹都是柔软的,没有长出长期持枪带来的茧子,带着海水和汗,盖在人最脆弱又最致命的部位。刃知道自己的血液在冲撞,血管在皮下搏动,心脏也是,跳得快要冲出胸腔,偏偏嗓子糊住,像是填了一大口蜜浆。

穆里姆的眼睛还没有离开星槎,于是由他这个伊须磨洲人来回答,这是伊须磨洲的年长祭司撰写的祷词,他们在传闻中有着通灵的本领;当安魂的仪式在断舰上结束,为首者似有所感地吟诵,再由陆上的族人翻译成仙舟人也能理解的语句——

“你应为溺亡的水手解下缆索。

“别哭泣,我死后你便能平安航行。”

他应该在丹恒化形的那一刻就动手的。

刃是在某一次出任务的时候知道的泰科铵星。不得不说公司的眼光毒辣,这个原本是公司沉船港的废墟星球居然还能从骨头缝,不,准确来说是退役巨船的碳纤维和不锈钢里,挖掘出利用的价值来。如果不是他在很早之前就来过一次,也想不到,只是短短的几十年,泰科铵星就能从垃圾场摇身一变,成为银河里耀眼的竞技胜地。

机动球大赛,刃走在泰科铵星的街头,看见路边电子大屏上闪烁的巨幅海报。

刃收回视线,再次确认了一下任务的目标,是一家影视公司驻泰科铵星的代表,他会在今晚半决赛结束后的深夜十一点离开安保重重的酒店,走进泰科铵大球馆的后街。

后街,这才是被公司的机械手臂抹除了原貌的旧泰科铵星最后的残余。星际和平娱乐的运动专家将星球上自发形成的地下法则进行改造,原本是用于在沉船舱管道内行动的推进设备成为竞技的工具,业务员们争夺的高规零件也化作碳纤维和不锈钢组成的机动球。旧日在废墟生存的法则以近乎荒诞的娱乐化的方式暴露在阳光下,但这不代表阴影的消散,无论灯照多么纯洁耀眼,影子都会存在——于是他们转入了地下,他们称呼为后街。

恶劣的生存环境会逼着人迅速成长,刃太清楚了,就像是他长生之后睁开眼的第一次被杀,刚刚苏醒的肉体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剑锋就捅进了他的胸膛,精准切入肋骨的缝隙扎破心脏;于是他在一次又一次的死亡里学会了拿起剑,那把支离破碎的、用丰饶的力量糅合拼接的剑,满含要把精神都撕裂的恨来挥动,以毁灭自己为代价反击。

——他也需要丹恒像这样。恨他,恨入骨髓,让这股恨意作为动力,倒逼自己迅速地成长,然后拿起击云,或者别的也行,只要把人杀死,这样他就解脱了。

如果将死亡的条件限定为由丹恒来动手,那事情简单多了,刃可以现在就塞给丹恒一把刀,枪也可以,对准自己的心脏,就像是很多年前一样,很轻松就会死掉;刃甚至真的这么干了,他和穆里姆告别,抱着幼年的丹恒回到星舰,然后塞给懵懂的孩子一把刀。刀是从星舰的厨房里找到的,剔骨专用的尖刀,足够锋利。

他把丹恒放到椅子上,让柔软的手握紧刀柄,自己则半跪下来,像是等待授勋的骑士,让刀尖抵在自己的胸膛上。刃第一次耐心地对待小孩,用手协助丹恒把刀尖对准位置,以免扎错了地方,再压下血液里沸腾的嘶号,循循善诱地说,来,用力往前。

蜕生真的让丹恒的头脑回到了小孩子的状态,他呆呆地看着笑得有些癫狂的刃,下意识地想松开手,却被刃强硬地固定住手指。他感到害怕,青色的眼睛里浮现出薄薄的雾气,眼见着是要哭出来了——对孩子来说,眼前的情景是费解的,但他有天生的对恐惧的感知——细瘦的胳膊开始颤抖,连带着刀尖也跟着摇来摇去;剔骨刀的尖端非常锋锐,便是摇摆的功夫就扎穿了衣料,更别提刃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的胸膛。

只是呼吸的功夫,刀尖就已经没入了皮肤组织,并因为丹恒的颤抖而在伤口里搅动,于是血色迅速地扩散开。但这不够,远远不够,刃能感觉到丰饶的力量开始作祟,生长的皮肉快要把刀尖咬住。“快、快啊!”他近乎失态地吼出来,丹恒的眼泪也跟着一起下来了;但小孩就是这么握着刀柄,不肯动一下,甚至想把这个沉重的、把眼前的大人刺伤的东西扔掉。

于是刃主动地将尖刀送进了胸膛。

刀子对的位置不太好,扎到了肋骨,刃便握着丹恒的手,让刀尖向上斜刺进去,狠狠挫过骨骼的上缘,他们都听见沉闷的、噗嗤一声响。血一瞬间就流出来,顺着刀身往下滑,流到丹恒和刃的指缝里,温热的,微微有些发黏。血液的外流带走体温和意识,于是刃心满意足地向后仰倒,后脑磕在柜子上也不在意;失血过多会让人耳鸣,在越来越大的嗡鸣声里,他闭上眼睛,听见小孩子刺耳的哭叫,但他不在意。

死亡。他的喉咙发出喀喀的声音,是因为血涌上来堵住了气管,真好,正好,可以加速他的死亡。他便不再试图说话,乖顺地放松身体,让自己沉入黑暗。

刃死过很多次,但他每一次都会复生。死亡的感觉就像是做一场黑甜的梦,没有什么神明的接引,也没有地狱,只是睡着了一样,直到丰饶的诅咒修补好他的身体,他便睡醒。可他没有想到这一次还能醒来;睁开眼睛前,他先感觉到的是温热的一团东西,紧紧缠在脖子上,快要把他勒死,很熟悉的触感,光滑的,有着细密的纹路。

……是丹恒的尾巴。

他又死而复生了。

星舰内部的灯光很亮,刃的眼睛被晃了一下,连带着失血过多的脑子也有些迟钝,缓了缓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有些恼怒地抿紧了嘴唇。杀死他的尖刀掉在旁边的地板上,应该是肌肉组织在修补时把它从伤口里挤了出去,衣服和地上都是干涸的血迹。他想要爬起来,然后才发现自己身上趴着个小孩,是丹恒。

现在的丹恒真的太小了,骨头也是绵软的,缩起来的时候只有一小团。他把脑袋埋在刃的肩头,还收不回去的龙尾紧紧缠着刃的脖子,就像是怕人跑掉一样,甚至用手扒着刃的领口,险些把大人勒出个好歹来。刃有些不耐地拎住幼崽的后颈,想把人从身上拽下来;但他的手刚摸到丹恒的皮肤就觉得不对,赶紧把人翻过来,露出一张红扑扑的脸。

——丹恒在发烧。

刃终于想起来,那条龙尾巴应该是凉的,但它很热,因为它的主人在高烧。应该是被吓得厉害导致的惊厥,继而高热,也不知道烧了多久,丹恒的嘴唇已经有些泛紫了,呼吸急促,身体也止不住地抽搐。顾不上一地的血,刃连忙把人抱进卧室,让小孩平躺下来,解开衣服防止呼吸困难,然后冲出去找药。

不死的星核猎手在做医生这方面实在没有经验,于是星舰内的高级医疗机器人被唤醒,扫描完毕后迅速分析病情,并自动从医疗舱内调取了相应药品。等镇定退热的药物一点点流进体内,丹恒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刃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已经快要干透了,但衣服还是黏黏地贴在身上。

他出去换衣服,顺便把地上的血弄干净,弯腰拖地时刃后知后觉,是不是有点太担心丹恒了,刚刚的一切都像是本能的反应,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身狼藉。是因为丹恒死了就没人能杀掉自己了,他这么安慰着心里疑惑的小人,然后去研究晚上吃点什么。

刃一向不重视口腹之欲,只要能保证最基本的生存需求即可,压缩干粮连吃一个月都无所谓,但看丹恒现在的状态,饭是不能随意对付了,至少丹恒那家伙的不行。他只好按耐着性子去看菜谱,受过重伤的手有些不听使唤,好在拿刀切肉时还算利索,有些笨拙地炖了锅鸡肉粥,为了照顾病患还没怎么放调料。但他做饭真的一般,粥有些糊底了,刃便把上面干净的部分单独盛出来放进保温箱,自己解决掉了剩下的。

丹恒在四个小时后醒过来,虽然烧已经退了,但眼睛还是红红的,刃端着碗进来就看见他在被窝里缩成一团,抱着自己的尾巴,只露出柔软的黑色发顶,还有两个短短的、只冒了个尖的龙角。刃觉得有些好笑,清了清嗓子,如愿看见被窝抖了一下,小家伙又团得更紧了。

“好了,起来吃饭了,你不饿吗?”

回答他的是小心张望的青色眼睛,眼白上爬着血丝,眼眶里还盛着半包水。紧张地盯着刃看了一会,丹恒还是爬了出来,试探着想拿碗,然后就被轻轻敲了敲爪子。“坐好,我喂你。”洁白的围兜系在脖子上,丹恒呆呆地看着伸到面前的饭勺,又看了看安静举着勺子的刃,小心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米汤,接着就被半强硬地塞了一勺进嘴。

一顿饭在近乎窒息的沉默里吃完,刃的沉默是因为他本就不喜欢多说,丹恒的沉默则更多是因为惧怕,小孩子不大记事,但这不意味着他们不懂事。吃完饭刃要给丹恒擦嘴,他放轻了力道捏住小孩柔软的脸颊,用毛巾裹住指尖,俯下身去擦嘴角的残渣,他擦得专心致志,没注意到小小的手伸向了自己的胸口。

很轻的一下,碰在之前刀子扎进去的地方,刃先是一愣,然后听见自己说,没事了,已经好了。他没想到这样的回答会让丹恒又开始分泌眼泪,刚发完烧的小孩说话还有些含混,要哭不哭的就更难听清了,但刃还是努力分辨出来说的是什么——丹恒问他,你痛不痛?

倒是刃一下子僵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疼痛,神经的固有反应,本能的信息传递。哪怕不止一次感受过灭顶的痛楚,也只能提高人对疼痛进行感知的阈值,并不能通过自我欺骗实现完全的无感。疼吗?当然是疼的,在心脏被刀尖刺破、像漏水的气球往外流血的时候,在后脑撞到合成金属的柜门、发出沉重的一声响的时候,怎么会不痛呢?但刃摸了摸丹恒的脑袋,说,不痛,一点都不痛,不要怕。丹恒看上去不太相信,可他还是点了点头,说他不害怕,刃没忍住弹了一下他的脑门,臭小子还嘴硬,快睡吧。

饭碗放在床头柜上,刃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坐在床边,一直等到丹恒完全睡着。小龙崽在睡梦里也是不安的,又把尾巴抱进了怀里,这样的动作不可避免地掀开了被子,刃便轻手轻脚地盖回去,再把被角掖紧。等到被子盖好,盯着那两颗青色的龙角,刃又有些出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嗤笑了一声,声音很轻,不仔细听只觉得是喉间滚过了一口风。

惊厥导致的高热去得也快,又是一觉睡醒,丹恒的体温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于是刃松了一口气,又开始思考怎样获得真正的死亡。但谁也没有想到,从卵里带出来的、被毁灭的力量污染导致的隐疾,就这么在一场急病里爆发了。

你不能去。丹恒的眼睛里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失望,但刃的态度很强硬。螺丝星上满是机械的浮尘,我不想下去给你收尸。

刃说的是真的,那颗濒临死寂的星球被探寻机械生命本源的种族改造为运转差分机的动力,行星级的能源让纯粹理性的齿轮巨构通过吞吐打孔纸带演算一切,无数齿轮的咬合和嵌套把星球彻底地掏空,于是那里已经不再适合碳基生命的活动,正常人类也需要依靠军备级的外置辅助装备才能行走。星舰上有装备,但我不想冒这个风险,刃蹲下来与丹恒平视,猩红的眼睛里映出男孩苍白的脸,你的身体太差了。

于是丹恒钻进了星舰的资料库,那是参考星穹列车的智库改建出来的,装载着人类现有的全部知识,并在开拓的途中不断补充。就和丹枫转变成丹恒后在幽囚狱里的时光一样——刃曾经听景元隐晦地说过一些——新生的龙尊不允许踏出牢房,便靠着看书了解外界。

端着茶水敲门前,刃通过门缝看了丹恒许久,看着小小的身体爬到书架梯子上,小心地拿下一本镶嵌着铆钉和齿轮的大部头。这本书是刃在贮藏室里翻到的,应该是列车组的人放进来的,记录了螺丝星的历史,非常应景地用小零件装饰封面。在飞船到达螺丝星的前一天,刃把它放到了书架上,如愿以偿地看见丹恒在现在把它拿起来。

刃又突然觉得难过。他在很多个无眠的夜晚思考,为什么突然抽了风要把丹恒带出来,而不是老老实实地留在列车上,或者把人送回罗浮;他回答不上来,只记得那时候隔着水箱和眼膜与丹恒对视,脑子一热就这么干了;他是潜意识里觉得丹恒想出去走走的。

如果把持明族的寿命叠加,那么丹恒已经活了万年;不久前还是龙形时在伊须磨洲,也许是他漫长的万年的时光里为数不多真正的自由,没有什么身份,也没有什么任务,单纯的无忧无虑的,不懂太多的东西,只会服从天性地在海水里扎猛子。可现在的丹恒出不去了,又回到了那一世又一世轮回的开始,在一方隐没于鳞渊境地庭院里,在不见天光的牢房中,只不过地点换成了小小的星舰和微缩的智库。

刃有些恼怒,针对自己,那天为什么那么着急,把丹恒吓出病来,还不知道要将养多久;而魔阴身在他的耳畔戏谑,这不是他应得的吗,那是你的仇敌,你恨着的人,曾经的他毁掉了一切——不会亲自看着他转生,你就信了持明族的那一套,前尘往事都一笔勾销了吧?

……不会。

刃沉默地拿着还滴血的菜刀,他刚刚给午餐的食材放完血,尸体抛在脱毛用的热水里,而热水让膻骚味混着血腥气在厨房里弥漫,混合成一种浓郁的、能够把气管堵塞的诡异味道。像是尸臭,也确实是尸臭,只是狭义上指代人类,在此时用来概括一切生肉,难以言喻的恶心,蚂蝗一样粘在身上,处理完他要去冲个澡。

他偏好的水温是冷一些的,能让不堪其扰的大脑从沸腾的血液里解放,水流声也会盖过那些谰语。此时刃选择把水温调到最低,让冰冷的液体密密地砸在头顶,然后跌在地上,带走满身黏腻。他想要呕吐,在厨房的时候,但现在好多了;于是他继续想着事情。

他也会懊恼,想到现在的丹恒和自己。为什么那时候不直接把丹恒扔去泰科铵星,泰科铵大球馆后街有专门的人,表面上挂着挑选好苗子的名头,背地里是银河里出了名的人口贩子,仗着公司的默许把手越伸越远;或者扔到塔利亚,传闻里由星际盗贼组成的公国,那里人口复杂,社会更是混乱。只要保证丹恒不死掉就行了,这样他也不会有负罪感,更没有什么留恋的心思;生命可以在绝地里求生的,丹恒的命那么硬,说不定再见面时已经是顶尖的机动球运动员或者盗贼头子,然后一枪把自己捅死,一个报仇雪恨一个得偿所愿,岂不是皆大欢喜!

可命运就是混蛋,让所有人一步错步步错,害得刃快要在复仇和珍重的裂谷里发疯,每每想到都觉得头痛欲裂。但刃还是会给丹恒做饭,参考星网上流传的营养食谱,变着花样选菜。他会注意观察男孩进食的顺序和速率,以此推断更喜欢吃什么,然后适当调整饮食配比。

身体退化成小孩子之后,丹恒的性子也不可避免地带上些幼稚,哪怕已经看了很多很多的书,比如挑食。他很聪明,也知道怎么顺着刃的性子,于是当不喜欢的菜端上来,他会安静地吃下去,然后露出不适的表情。

一开始刃还以为他是身体不适,查资料的时候看到过小孩子先天不足会影响食欲,或者菜有什么问题,从口味到品质,平白被吓了几次。后来知道了这是小孩的坏心思,瞧着那双青色的眼睛,刃也凶不出来,只好想办法把不喜欢的食物也多少添一点进饭里,只要不被发现,要是被发现了就去敲小龙崽子的脑袋,说,你这个小崽子,真是难伺候。

理性告诉他,做这些只是为了保证丹恒这个病秧子活下去,活到能拿起击云把他杀死的那一天;但私心在隐秘的角落里喃喃,不仅要长大,还要健康地长大才行。

很不愿意地承认,做饭在绝大多数时候会让刃平静,因为食谱的学习对于他来说是全新的事情,头脑能从混乱、陈腐而虚幻的记忆里抽身——当然,偶尔也会闪回那些血色的过去,不过此时的他不是孤身一人,年纪尚小的龙崽子再怎么乖巧,时不时也能闹出动静,把注意力转移到现实中来——然后专注于眼前触手可及的食材。

沉默地看着食材在锅里翻滚时,刃会放空大脑;他不去主动回忆过去,但也不会思考太具体的未来,把丹恒养大是一个庞大但明确的目标,除此之外做过多的计划都是给脆弱的神经增加负担。“阿刃是一个坚强又脆弱的人呀,但很可靠。”卡芙卡这么评价过,“不过也要学会放松自己哦?”

不过丹恒是一个对未来有想法的人,至少这一世他是这样的。很久以前的丹恒是活在龙师教导下的,上一世的丹恒也是在流亡里迷茫过、直到踏上星穹列车才有目标的,现在的丹恒则过早地觉醒了规划的意识,也许是看书看得太多了。星舰的燃料自给自足,成熟的大人太过放空,于是丹恒成为了旅行路线的规划人。

他们来的时候,萨尔索图还没有完全停转。丹恒的身体状态还算不错,于是刃难得松口带人出去,他们穿上扑翼装,站上风滚草的瞭望台,然后一跃而下。萨尔索图人在白昼与黑夜的夹缝里生存,却长出一颗乐观而浪漫的心脏,他们为旅人的第一次飞行尝试欢呼,不会嘲笑一直生活在陆地上的人因为自主飞行而欢呼、一张嘴却吃了一嘴风沙的狼狈样。等刃拎着晕晕乎乎的丹恒回来,就收到一块玻璃蚀刻的画,上面是一大一小在飞翔。

捕猎是一份危险的工作,沙地上不仅有装满灵火的水母,还有将人类纳入食谱的巨禽;所以空渔人的队伍里少不了伤亡,刃和丹恒也见到过很多次葬礼。瞭望台是城市的中心,它不仅被用来观测行进的方向,也用来将灵魂安葬。如果遗骸实在无法带回,翼装和鹰盔就代表了死者,家属会把它们从瞭望台上抛下,向着身后黑暗的大地。

落地是萨尔索图人的死亡。

每一个萨尔索图人都会飞翔,也禁锢于天空,直到死去后才能在沙地上永眠。萨尔索图的葬礼上没有哭泣,坠落的翼装与的蒲公英信箱一样,只是飞行的精神在此刻暂时的停留。而他的同伴还将飞行,信的主人还会前进,人与城市都不能停下。

刃和丹恒被邀请参加过葬礼。当包裹在翼装里、用夹着家人发丝的束带扎紧的遗骸从瞭望台边缘落下、化作视野里的一个小点时,刃抱着丹恒,问他,你怎么看待死亡;这个问题太过深奥,但刃还是问了,并没有去想葬礼对于孩子的意义;他觉得丹恒能回答出来,小孩的身体里装着一个活了万年的、疲惫的、用轮回来清洗腐朽的灵魂,蜕生的人只是暂时忘记了过去,但依旧是早慧的,这是悠长生命的特质。

丹恒说,他是自由的。那个过世的萨尔索图人死于捕猎途中的突袭,他的队友从鸟嘴里抢下一条胳膊和一条腿,还有沾满血的鹰盔。他的家人在头盔上雕刻,刃念出来给丹恒听,大地并非鹰的枷锁,翅膀才是;因为它,你必须飞翔。

“这也是自由吗?”丹恒想了想,声音还有着小孩的幼稚:“是的,因为他的灵魂会被家人会带着飞翔,不必再穿上翼装。”

他又往刃的怀里钻了钻,掰着手指头说,他看书时看到了一个叫翁瓦克的星球,那里有一个叫瓦克岛的岛屿,岛上有一棵叫西斯腾的大树,树上结着的果子里会钻出动物。刃知道那里,回答他,他们已经路过,之所以没有下去是因为瓦克岛上正是六十年一度的战争,新的魔王和动物一起从果实里孵化出来,人们正在为了生存战斗,为什么想去?丹恒想了想,因为大树上长动物会很神奇,刃揉了揉他的脑袋,要是喜欢可以弄一颗果子回来研究,你不是一向喜欢捣鼓这些吗?

在他们说话的间隙,葬礼已经进行到了尾声,按照传统,萨尔索图人会拿出玻璃的乐器,将要对逝者说的话都录进去,追随着翼装一起扔下去;不和翼装一起扔,是因为乐器是用来祭奠这片生养了萨尔索图也吞噬着萨尔索图的沙地,人们在死前都不能落下,抛下的乐器便代表着落地与逝者团聚的心。

说话需要一些格式,用自己的名字起头,再开始。刃和丹恒不是本地人,自然不需要加入其中,便在旁边听着。听了一会,丹恒突然动弹起来,挣扎着要离开刃的怀抱,刃有些不解,但还是松开了手。幼崽已经长高了不少,头上的龙角也长长了,探出圆润的尖尖。丹恒有些慌乱地转头看了一眼葬礼,又看向刃,青色的眼睛里满是困惑;刃听见他的低语。

萨尔索图的太阳很晒,不做防护能把皮肤都晒到脱水,但当听清楚丹恒说了什么之后,刃感觉到了寒意,从尾椎一路爬上后颈,如坠冰窟;而他的血液开始难耐地鼓动,耳边癫狂的谰语也更加清晰:不要想着逃避,你看,一切还是会发生的。

——丹恒说,刃,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我叫丹恒。

刃通知了列车组来罗浮接人,然后将丹恒送去了仙舟。

一直跟着刃生活到现在,突然就要这么分开,丹恒吓得不轻,哭着问是不是他做错了事,刃能不能原谅他,不要把他丢下。刃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小孩因为抽噎而发抖的后背,告诉他不是的,他没有犯任何错,只是自己实在不能再把他带在身边了,不是他的问题。但丹恒是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的,只是大哭;刃不得不在饭菜里加了镇定药物,而那时他们刚刚一同享用了西斯腾鱼炖的汤,雪白如牛乳。

药物的分量对刃完全不起作用,对丹恒已经足够,把人抱回卧室后刃就去了驾驶舱,看了一眼星舰的航行路线规划,预计一小时后到达玉界门。他已经提前说好了,星舰会在流云渡停泊,他离开,丹恒会留在上面,由符玄负责接应,列车组直接去找她就行;他也给银狼发了消息,麻烦她建立一个临时传送门,另一端定位在塔利亚的钉壳镇。

穹一直在给他发消息,问他怎么了,列车组的小群里也是信息不断,叮叮当当地响,刃一概没有回复,直接删掉了他们的联系方式,再一键退出群聊。银狼发了个全息投影过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定位到的,告诉他卡芙卡已经醒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人先回基地一趟再说。“不要拒绝我,大叔,就当做让我帮忙的报酬。”天才骇客的胳膊已经好了,嘴巴里叼着棒棒糖,棍子在齿关不安地转来转去,“卡芙卡很担心你。”

明明已经走过了很多个星球,在星海旅行了很久,感觉却像是一眨眼,一眨眼的功夫,半死不活的小龙就变成了大孩子,从恹恹地窝在水底睡觉到现在能拖着书架梯子爬上爬下。刃感到有点骄傲,小龙没有被他养死,还养得很好,脸颊上长着肉;心情又有些复杂,他养大的上上一世的挚友和上一世的仇人——

——于是他又开始头痛欲裂。恶魔在脑海里大笑,是啊,你亲手带大了你恨的人,你是真的恨他吗?

是的,是的!刃歇里斯底地呼喊,如果不是恨,他为什么要在上一世追杀丹恒,直到他死于终局之战的重伤。在饮月之乱里他们是共犯,明明他被十王司判死,却被丹枫和倏忽的力量污染,带着残废的手变成长生种;等到他被疯癫的女人一遍遍杀死,直到学会了自残的武艺,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满身的血逃走,跌跌撞撞地去找昔日的挚友。他想要质问丹枫,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错事怎么样了,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你又怎么样;可回答他的只有戳进心脏的击云,枪尖扎断了他的肋骨,那张和丹枫一模一样的脸上满是惊恐。

当然恨丹恒了,退鳞让丹枫转生,于是那些美好的过往和滔天的大罪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他偿还了欠仙舟的债,只要不踏足故地就可以放下过去,但是刃要背着这些活着,一直活着,无休无止地活到世界尽头,凭什么、为什么?

然后那狗屁的命运还要拿他取乐,嘴上说着他也可以去死,反手就把赐死的权利交给了丹恒,于是他的追杀成了喜剧,活着的动力从仇恨变成了等丹恒长大再把自己弄死,兜兜转转还是揪着他和丹恒不放。偏偏丹恒又是一副脆弱的身板,不多加照看都不一定能平安长大,万一半路夭折了怎么办?

但是你可以让他恨你呀,血色弥漫上视野的那一刻,刃听见戏谑的声音,你为什么要带他出去呢?旅行是不是让你们都很开心?

那是可怜他!上上一世及以前是被龙师被责任禁锢的傀儡,上一世是驱逐出故乡的罪人,这一世还没出生就被毁灭侵蚀、差点就死在蛋里,不可以施舍一点可怜吗!——刃恍惚间又看见青色的眼睛,一双又一双,或是因为看见了未曾见过的东西而闪闪发亮,或是在一片血色里依旧熠熠生辉,或是平静到几乎死寂的深湖,或是因为惊恐而瞳孔紧缩,都是丹恒的眼睛——我可怜他!这是我的赏赐,他欠我的,他要感谢我!

刃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一下又一下,撞得肋骨生疼;他的头也很痛,像是刀尖从太阳穴刺进去,把大脑搅碎成一团浆糊。刃看见眼前有黑色的人影在扭动,床上的丹恒消失了,取代他的是没有人脸的尸体,血液从身下源源不断地往外流,很快就淹没了房间的地板;等他狠狠地眨了眨眼,尸体就长出了脸,是他自己的脸,灰白的长发在血海里散开,像是漂浮的海草。他想要大叫,想要拔剑把眼前的都砍碎,但是有人跟他说不要,于是他逃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摔进跃迁的粒子门。

意识在这一瞬间消失了。就像是一滴水混入海洋。刃知道他的魔阴身发作了,一旦发作他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但他没想到这次这么严重,就像是被夺了舍,彻底失去对身体的控制;但他已经无力再去管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走了,没有留在星舰上,刚刚是丹恒躺在他面前,他没有伤到小孩。

失去意识的人无法判断过去了多久,再睁开眼时,刃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身上缠满了束缚带。这些带子用了高强度的复合材料,一两根就能吊起一艘中型歼星舰,刃也奈何不了,更何况他感受到了身体的疼痛,来自于四肢的骨头。应该是被打断了,又被小心地接回去,夹板和拘束带一起固定住了断处,但还是有些错位。没关系,这具身体会自己再把骨头扭回来的,只是有点痛,他最清楚不过。

……还没来及去装仿生皮肤,朋克洛德的义体医生不太好约,吓到你了吧?

卡芙卡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淡紫色的眸子里有掩饰不住的倦色,以及隐忍的悲伤。她伸出正常的、血肉材质的手,轻轻覆上刃的额头,掌心是温暖的;刃听见她说,阿刃,你回来的时候魔阴身很严重,之前从来没有过的,萨姆不得不打伤了你,不要怪他好不好。你还好吗,艾利欧已经和我说了,辛苦你啦,一定很累了吧?

卡芙卡没有用言灵,因为她没有用听我说来开头,但刃还是平静下来了,也许是因为重伤,也许是因为拘束,但他在心里认为是她的话起到了安抚,因为在话音落地的那一刻,他感到了放松,或者说疲惫,从身体的最深处涌上来,爬到眼睛时火辣辣的,似乎是要流泪。“我像个小丑。”声带在震动,因为呛血而嘶哑。

是的,他像个小丑,在那场萨尔索图式的葬礼上,丹恒问为什么他的名字是丹恒时,刃就意识到了,之前做的一切都是一出荒诞的喜剧。如果问为什么要好好照顾丹恒,他可以回答,为了保证这人平安长大,或者更极端一点,等真正懂事了再把人抛弃,以便恨意发酵到再见面时不会手下留情;但他无法解释为什么要称呼丹恒为丹恒。

持明族的蜕生真的会忘记前世的一切,刃见识到了,新生的丹恒真的是全新的、什么都不懂的、什么都不记得的小孩,唯一的好处是跳过了婴儿的阶段。这一次蜕生应该是真正的新生,罗浮早就撤销了流放的惩处,星穹列车的旅途也暂时到达了终点,世界在战后会走向新的未来,一切都是崭新的,丹恒也会是新的,持明卵里会孵化出一个洁白的灵魂。

名字对一个人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代表着关系亲密的人的期许,或者自己的寄托,比如当刃决定作为斩除一切的武器活着时,应星便彻底地死去,“刃”是他给自己的全新的名。可他就这么自然而然地给了丹恒名字,还是“丹恒”;此时的他终于意识到思考。

丹恒,丹枫。丹恒就是曾经犯下重罪的丹枫,丹恒就是他最恨的人——

于是旧日的壳子又套了回去,用这个伤痕累累的名字。

刃觉得过去的丹恒太苦了,新生的丹恒应该是渴望自由的,于是他带着丹恒去旅行,却忘了身边的已经不是曾经的丹恒,他是全新的个体,刃没有问这个新生的小家伙是不是想要将旅行视作自由。刃觉得自己给了丹恒自由;刃知道蜕生的丹恒不再是过去的丹恒了。但刃同时又像对待过去的丹恒那样对待全新的丹恒,就连自由都是基于对过往的追忆。

于是他所谓的自由就像个小丑。他在自相矛盾,他在自欺欺人。他还在透过眼前的人看过去的影子。所以说真正放不下过去的是他自己。

一直压抑着的魔阴身便彻底爆发了,当他意识到这一点之后。

刃没有告诉丹恒,在想到把人送走之前,他已经自尽了一次,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一开始是为了压制魔阴身,用支离剑划伤手腕放血,但收效甚微,于是剑尖扎进手掌,把整个左手都扎穿,钉在地上,还是不行。所以他选择一剑穿心,剑锋卡在肋骨上,他便用力按压剑柄,直到肋骨承受不住施力地折断,然后刺破了肺。他知道自己不会死,所以没有留手;他必须要立刻让自己失去意识,因为魔阴身一直在喋喋不休:杀了丹恒,或者把丹恒抛弃。

“那你现在要怎么办呢,阿刃?”

刃听见哀伤的女声。头顶的灯太刺眼了,于是他闭上眼睛,听见自己回答道,我去塔利亚的钉壳镇。

那里曾经是繁星的垃圾场,因为灭星战事而荒废的沙地下,躲避巡海游侠的星际盗贼组建了所谓的公国,实际上就是在鼠类种群挖掘出的地道里苟活,为了食物和水源赌上自己和别人的性命。直到自称“警官”的老流氓在废料场上建立最初的钉壳镇,匪徒的秩序才开始真正建立——不,不应当说是秩序,塔利亚就是混乱的星球,哪来的秩序,钉壳镇建立的是临时公约,让人可以在这里暂时喘息,废土工程专家们能坐下来为了机械动力腿部装甲该用哪根裸皮电线吵架,废土客也可以用汽油味的葡萄汁把自己灌醉。

因为逃亡而形成的野蛮社会,也很适合孤身一人的自我流放,所以刃说,我去那里吧,不死的身体让他不用担心安全,蛮荒的土地也能够承受魔阴身导致的狂化。但具体要在钉壳镇做什么,刃也没有想过,只想着要离开;想到之前曾经考虑过把丹恒扔去塔利亚,刃不禁在此时苦笑,真是造化弄人,到最后还是自己去了。

那就当做是一场放逐式的旅行吧,没有期限,没有计划,暂时一个人。卡芙卡轻轻握住刃的手,她的一只手带着微微的汗,一只手是冰冷的铁,都用来托住刃受伤的手,好像捧着什么珍贵的宝物。她说,艾利欧告诉我,他送给你礼物,那我也送给你一份吧。

“听我说——

“你要记得那些苦痛,但不要永远地停留;当你觉得失控,就先放下手中的东西,出去走一走;要是觉得悲伤,就吃一些甜的,喝一些酒。你一定会得偿所愿,但在愿望实现之前,我希望你拥有平静的生活。

“阿刃,一定要好好的呀。”

刃感觉嗓子被什么堵住了,他觉得自己有很多话要说,但是说不出太多,于是他盯着那双足够魅惑人心、此时却只有温柔的紫色眼睛,声音喑哑地回答,好。

他就在钉壳镇住了下来,位置选在离镇子中心有些距离的荒漠,在嶙峋的巨石间寻找荫蔽,用一路上收集到旧时代的废料搭建起自己的营地。经历了盗贼公国在大强盗的表里不一中毁灭,塔利亚的流亡者终于明白了公平是幻梦,只有力量才是生存的基准,于是暴乱在一夜之间发生,在无数个日生日落后依旧存在,活下来的每一个人都是悍匪。隔着风沙和陈旧的油布,刃看见暴戾的改装越野车队横跨荒原,寻找新水源地的路上满是浓烟与扬沙,不断有人加入,也不断有人被抛下,他们都隐入尘烟。

长生种的不死身让刃有条件控制必要的生存需求,以往许多艰难的任务也倒逼他学会降低生理活动,饮水和进食的需要被压缩到仅够维持呼吸,他就这么保持着半僵死的状态坐着,靠在洞口内侧的阴影里,沉默地望着一望无垠的荒原。意识被生存挤压了活动空间,魔阴身的发作频率也会大大降低,只是这个方法太过极端,除非症状已经极其严峻,刃很少会用到。

塔利亚的荒原上满是星舰的残骸与废弃的辐射源,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没人愿意离开潮湿而温暖的地下,宁肯像老鼠一样在通道间穿梭。当非要登上地面时,所有人都会戴上厚重的呼吸面罩,实在是地表的辐射和沙尘暴多到不做防护就寸步难行。面罩是用废弃甲板弯曲后拼接而成的,从旧时代的建筑残骸里找到的衣物成为了过滤层,不保证清洁的效果,只要不吃一肺的沙子就行。

眼球也是脆弱的地方,于是人们将飞船拖入地底,拆下玻璃,打磨成护目的镜片,戴上时就像是蛙类鼓凸的眼球,有种滑稽的恐怖。一场外出就能将钢化加固的外层镜片磨花,沙漠恐怖的昼夜温差更是避之不及,在路上保住性命和物资是重中之重,所以很少有人会停下脚步,观察塔利亚的白天与黑夜。

伊须磨洲,神陨节。人们在海滩上点起照明的灯,人们在海水里放下祈福的花,它们与银河的倒影交相辉映,将地上的海描绘成星星的海。伊须磨洲不缺乏生机,那里有茂盛的丛林与丰沛的水源,风也是湿润的,如同柔软的嘴唇。刃想起微凉的海水亲吻过脚面,想起风起时丝绸涌动般的涨潮,想起一双青色的眸子,里面映着火红的篝火。

他想起丹恒。男孩沉静的、和故人一样的脸,蜿蜒的青翠的角;于是他想起自己逃兵一样的逃跑,躲到除了流寇罕有人至的塔利亚来。他应该觉得痛苦,如同每一次被过往绊住脚步时,便会有浓重的血色弥漫视野,意识也会扭曲成真正的恶鬼;他也确实感到了痛苦,却是因为长久没有活动导致的肌肉酸痛,关节在摩擦里咯咯作响。

他的人格像是突然间解体,一半灵魂向上浮起,一半灵魂带着躯体下沉,半步是自由,半步在现实里。刃看见自己在颤抖着手拍掉衣服上的沙土,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风沙已经埋到了胸口。刃听见魔阴身又开始低语,它念着丹恒的名字,时而语调一转变成丹枫,丹恒,丹枫,反反复复地刺激着神经,逼着大脑开始自动回忆那些过去,把故事从烂泥里捡起。刃想起孩子清脆的笑声和看书时认真的表情,想起神陨节的篝火将他们的脸颊都染红,想起萨尔索图的白昼与黑夜,他们一起在瞭望台上目送翼装的起落。于是刃从沙土里爬出来,跌跌撞撞地往钉壳镇的方向走去。

他要活下去。

还是有些颤抖的手指用了些力气,卡紧了螺丝刀,将最后一块组件在外壳上镶好,看着桌子上初步改良完成的动力腿甲,刃知道这可以换来至少一个月的衣食无忧。地下的世界奉行最典型的弱肉强食,但能够实现废物利用的工程技师不在其列,他们的作品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直接代替货币。虽然手指做不了太精细的活,但记忆里的经验还能够利用,刃沉默地面对着一堆机械,恍惚间又回到了在工造司的日子。

这无疑是枯燥的,每一天都像是前一天的重复,无止境地循环,但刃在这样的状态下获得了喘息,他的魔阴身消停了不少,当他不再被过去困住,也不再深陷于复杂的感情。这不代表他忘记了一切;在维修到疲倦的时候,他也会暂时放下工具,回忆一下之前的旅行。那些画面已经有些模糊了,那些或壮丽或凋敝的风景,那些欢度的节日和匆忙的流亡,也许是过去了太久,但总有一个人是清晰的,他永远熠熠生辉——是丹恒。

当记忆不再是头脑的负累,反而是被珍重以待的宝物,回忆就成为了调剂,人也会变得轻盈,于是刃可以平静地去回想。他将许多的苦痛用日复一日的生活压缩,于是美好的东西就被剔出,像是石头沉在水底,羽毛浮在水上,然后被小心地放到记忆宫殿的中央。

上上一世的丹枫喜欢溜出鳞渊境,无论去哪里都可以,只要离开龙尊的居所,身旁有着他重视的友人;上一世的丹恒总喜欢窝在智库里看书,他说这是过去的习惯,算不上爱好,但当孤本残卷放到眼前还是会情不自禁地伸手,小心地触碰翻卷的纸张或者斑驳的石刻;这一世蜕生的小家伙则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好奇的时候他会翘起尾巴。

如今的刃已经可以平静地看着回忆里丹恒的脸,他决定真正地用故人去称呼,在看着那双青色的眼睛时他不会多想,只要看着就可以获得精神的抚慰。是的,现在的丹恒对于重复的生活是一种抚慰;哪怕魔阴身的症状已经躯体化为生理反应,让他想拿起锤子砸烂眼前的人或者自己,刃也可以迅速地稳定情绪,告诉自己冷静,如同无师自通了言灵。

想一想那时的丹枫会在他工作时帮忙递工具,龙尊擅长驭水却不喜欢火炉旁的水桶,每次都要躲得远远的,刃便忍不住微笑,然后意识到应该把东西送去市场了。钉壳镇新开了一间酒馆,里面还兼营餐厅的业务,他今晚不太想自己做饭,可以去那里喝一杯。

刃做到吧台边,叫了一杯新品。酒保提醒这一款度数不低,他点头表示知道的;加了冰球的烈酒推到面前,小半杯琥珀色的酒液,味道辛辣,所以需要用球状的冰块来稀释。这种酒需要慢慢喝,但刃很快地饮尽——酒的度数确实有些高,嗓子烧得有点痛——然后又要了一杯;今天的改装有些耗费精力,不过这个月的单子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他可以小醉一下当做放松。

刃撑着头看着酒保凿冰球,视线落在洁白的冰块上,可思维已经飘远了,具体飘到了哪里,他也不知道,也许只是单纯的放空。有人坐到旁边的位置上,他没有理睬,现在的他依旧喜欢安静,但不会刻意地避开人群。一杯的酒精就有些上头了,刃感觉眼前有点发晕,真是低估了度数,明明酒量不算差的;然后他听见身旁年轻的声音说,你好,请给我来一杯酒,和我旁边这位先生的一样。

就像是酒吧里见怪不怪的搭讪,这种方式甚至可以用老土来形容,但刃的身体在一瞬间僵住了。他不敢转过头去看,血液凝固的同时也冻住了关节,只敢用指腹机械地摩挲已经空掉的酒杯;可身旁的人没有因为不理睬而放弃,他听见青年的话音里带着笑,“这杯酒味道如何?”很好,就是度数对你来说太高了,刃听见自己的内心有些绝望地回答道。

记忆最先淡化的是声音,然后才是画面,刃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了那个平静而温和的嗓音,但大脑告诉他没有,声音一直被留在记忆的最深处,只要故人一张嘴就会想起,一样的平静,一样的温和,笑的时候会微微发颤。

酒保添上新的酒,冰球与杯底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响,酒液流下时迅速冷却,口感会更加锋利,但同时也被适当稀释;杯子与杯子轻轻一碰,也是清脆的“叮”的一声。然后刃听见丹恒问他,为什么不看着我,刃?

丹恒是在回到列车的第三十年提出要去找刃的。

“持明族的蜕生是全新的开始,为什么你又要回想前世呢,向前走不好吗?”

回忆过去需要通过持明族的秘法,于是列车组找到了白露,此时的她已经成长为优秀的龙尊,带着战后残存的持明族人找到了新的家园,不朽的眷族在新的世界里休养生息。在喝下秘药前,白露这么问丹恒;房间里点起了安神镇定的熏香,丹恒看着白色的烟雾从香炉的缝隙里慢慢升起,然后消散,轻声说,因为我想帮一个人,他在看着以前的我;我想知道我的过去发生了什么。

刃以为小孩子的记忆是短暂的,但他不知道丹恒的头脑一向很好,尤其是面对自己重视的人。丹恒对于刚化形的那个血色的夜晚印象深刻,那时他刚刚和刃一起庆祝完伊须磨洲的神陨节,在看着星槎升空的时候,他化形了;龙的化形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只要力量足够、时机可以就行,在穆里姆介绍战死的仙舟英雄时丹恒就似有所感,这是时机——

因为他看见了刃的脸。

海滩上的灯光连成星星的海洋,海里的花灯也将沿岸都照亮,于是丹恒可以清楚地看见刃的脸。当穆里姆说,岱舆的坠落断绝了丰饶的诅咒,保护了伊须磨洲的人不被污染时,刃露出了一些悲伤的表情,很隐晦,甚至没有皱眉,但丹恒能感觉到他在难过,非常难过。当时的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会这样,他只知道,如果刃能开心一些就好了;丹恒想起白天看见的跳舞的人,他们会在拥抱的时候微笑,于是他也想给刃一个拥抱。

所以他就化形了。

丹恒的力量只能支撑自己变成小孩子的身形,太矮了,还好刃是坐在沙滩上的,他能够抱住男人的脖子,就像还是龙的时候趴在肩头;他以为刃会高兴起来,但没想到刃的第一反应是震惊,然后是狂热,目光几乎要把他烫伤。这样的眼神让丹恒有些害怕,但他还是没有松开抱住刃的手,龙的直觉很敏锐,他觉得刃不会伤害他。

可丹恒也没有想到,在深夜的星舰里,自己会被强制握着剔骨用的尖刀,一刀捅死了一直照顾他的人。

那时的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一刀下去,刃就开始大量地出血,很快就没了气息。血是红色的,红得发黑,顺着刀流到丹恒手上,热乎乎的,但很快就凉了;丹恒带着满手的血去摸刃的脸,脸是冰凉的,比地板还要凉。刀子是刃握着他的手捅进去的,应该算是自杀,丹恒不懂为什么要这样,但他知道血代表着危险,刃很危险;孩子对于危险的反应是本能的,于是他发出尖利的哭叫。

丹恒伸手去抱住刃的脖子,就像是他们还在海滩上庆祝节日那样;他看见刃死死盯着自己,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好像要哭泣,又好像要微笑,最终都扭曲了,唇角是扬起的,丹恒知道这是笑,但眉头又紧皱着,明明是想哭。

血很快就浸湿了胸前的衣物,丹恒趴在刃的肩头,听见越来越轻的呼吸,有什么堵在喉咙里,刃的嘴巴再动,却只能发出濒死的喀喀的声音。丹恒听见自己在哭,小孩子的哭会不由自主地用上全身的力气,一哭起来就很难自己停下,哭得脑袋都嗡嗡的响;在震耳欲聋的哭声里,他突然听见很轻的两个字,从血块的缝隙里挤出来,再从唇角流出来。

“……丹恒……”

丹恒不知道“丹恒”是谁,但刃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他;猩红里倒映着自己哭花了的脸,所以丹恒认为刃在喊自己,他就是“丹恒”。“丹恒”让刃变成了现在这样,是丹恒杀死了刃,可是“丹恒”为什么会让刃这么痛苦呢,他做了什么?他们之前发生了什么?

丹恒不知道,他只知道哭,永无止境的哭泣,伸手想把刃扶起来,但刃太重了,沾血的身体太滑,他做不到,只好又趴回去,缩在熟悉的肩膀上。意识消失的前一刻,丹恒还在死死用尾巴缠着刃的脖子,生怕他会突然消失,即使刃的身体已经完全僵硬了。所以当他再醒过来,看见刃端着碗站在床边时,丹恒真的以为自己在做梦,想要去碰又不敢动弹;小孩子是不明白那些真假虚实的,分辨的能力需要在成长的过程中逐步认知,但丹恒已经有了朦胧的概念:眼前的人可能碰一下就碎掉了,所以不能靠得太近。

——可刃在给他喂饭。

很香的炖得很烂的米,带着微微黏稠的汤水,从舌头一路滑到肚子里,温暖的香气充盈整个鼻腔,让丹恒想要哭出来。饭是真的,喂饭的人应该也是真的,不然他为什么能能够吃到饭。所以等刃给他擦嘴的时候,丹恒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摸上之前还扎着刀子的胸膛,一张嘴眼泪就掉下来,痛不痛呀,流了那么多血。

刃说不痛,丹恒不太相信,但他也不敢追问,怕刃会不说话,就像是睡醒前他一直在哭,喊着刃醒一醒,不要睡,可是刃泡在血里闭上眼睛,根本不理他。于是小孩子学会了少说一些话,更多地黏在刃的身边;丹恒喜欢靠在刃的怀里,耳朵贴在胸口,去听皮肉下心脏跳动的声音,证明拥抱着自己的人是活的,怀抱那么温暖。

但他还是失去了刃,为了该死的好奇心。

回到星穹列车上的小孩一直在哭,他无法适应新的环境,更无法接受熟悉的人的离去,他不理解什么是抛弃,只知道刃不在他眼前了。红色长发的女性一直陪在他身边,她的掌心也是热热的,摸着自己因为哭泣而滚烫的额头,靠在他耳边说话的时候,丹恒能闻到她身上令人安心的香气,被体温捂热的淡淡的花香,让他想起在那个海滩上,刃被热情的人赠予了编织的花环,半推半就地戴上,那些花也是香香的。“这里一直是你的家,过去也是,现在也是。”女性的声音也是温柔的,轻轻吹在他的耳朵上,“刃只是去旅行了,他还会回来的。”

丹恒在星舰上看过很多书,他知道人们会把死亡用旅行来代指,刃是死掉了吗,就像那些书里说的一样,再也不会回来,想一想他便又要忍不住眼泪。但他本能地不想在这位女性面前哭泣,于是他把眼泪憋在眼眶里,用水盈盈的眼睛盯着她温柔的面庞,问道,那如果刃不回来了,怎么办呢?

“那你就要快点长大,然后去找他。”

丹恒没有想到会听见这样的回答。女性的眼神依旧是温柔而坚定的,当她安静地看着自己时,丹恒会有无比熟悉的感觉,是可以无条件的信任。“如果刃没有回来,你就去找他。也许他是在星海里迷路了,也许他是被什么困住了,但他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你。”

……是啊。

为什么一直要被动地等着刃回来,为什么自己不能去主动找他呢?

可是,想起前世的过去是一件辛苦的事情。外表年幼的龙尊露出忧愁的神色,你还那么年轻,却要去面对那么多已经陌生的记忆,虽然我不完全清楚以前发生的细节,但我也听说过那些沉重的故事,一般人光是旁观就无法承受了,回忆会让你更加身临其境。你的精神可能会崩溃,你会疯掉,甚至无法恢复正常,那种伤害是永久性的,我也治不好。

丹恒安静地看着桌子上的药碗。碗里是用于强制唤醒记忆的药物,原理等于将深埋在地下的盒子挖出,必然要掀开土地,毁掉上面生长的草皮。“就算不看风险,你要付出的代价也太过沉重了。”白露轻轻地握住丹恒的手,青年的手指有些凉,年幼的体弱并没有完全消退,“我知道长生皆苦,但也很少有持明族的人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闻言,丹恒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水蓝色的眼睛,这双眼睛里倒映着自己,让他想起那片金色的沙滩和湛蓝的海。那时他还是一条小龙,喜欢在水里游来游去,而沉默的男人坐在岸边陪着,慢吞吞地喝一杯饮料。中午前后的太阳还是晒的,在浅水里泡久了,便是长了一身鳞甲也有些受不了,丹恒抬起头去阴凉地找人,却看见男人还坐在原位——他在那里把小龙放到水里——红色的眼睛安静地看着自己。

我不知道刃在哪里。

丹恒听见自己这么回答。我要去找他,也许要几年,十几年,几十年,或者我这一辈子。我不知道找他要花多久,在宇宙里旅行是孤独的,我需要自己有坚强的灵魂,直到我们重逢。

我必须想起来。

青年的脸上浮现出微微的笑。药液还是热的,白色的烟雾飘起来,隔着一层水烟的纱,他的眉眼有些朦胧,但那双和无数个前世都一模一样的青色眼睛里只有坚定。白露想起姬子说过,这一世的丹恒和之前的一样,一旦认定了什么就不会改变;她知道会听见什么回答,但她还是安静地等待,注视着那抹鲜艳的红色。

我知道我的过去和他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他一直在过去里没有出来。我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原地。如果我往前走了,他怎么办呢?

龙女似乎很欣慰,又有些难过,她把药碗递过去,说,真好,那我祝你心愿顺遂。丹恒谢过,将苦涩的药汤一饮而尽,一瞬间他感到从舌头到胃的麻痹,接着就是浓烈的困意。白露扶着他躺下,告诉他,你会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是无数个过去的你的一生。她顿了顿,在丹恒快要闭上眼的时候,又问他,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年轻人在快要睡着的前一刻,又睁开了眼睛。青色的湖面已经泛起浓重的雾气,但他还是盯着白露的眼睛,轻声地回答,喊我丹恒。如月之恒。

于是名为丹恒的青年做了一场大梦,在梦里他扮演过无数的角色,他们都长着相似的脸,叫过不同的名字,雨别,丹枫,丹恒。他看见巨大的树木被海水淹没根系,看见隐没于海底的琼楼玉宇,看见无边的海浪因一指破开,冲天而起。他走过曲折的回廊,地上落满了红枫,风吹时树梢簌簌摇动,又是一阵芳菲如雨,他踩过那些绯色;他走过喧闹的街道,头顶是无边的夜色,身旁是不灭的明灯,孩子们带着银铃般的笑声跑远,他穿过来往的人群;他走过沾满鲜血的土地,向下的楼梯一路延伸要最浓重的阴影里,抬起头时看见墙上的铁链与干涸的痕迹,他沉默不语。

丹恒在漫长的回忆里寻找熟悉的人,终于在丹枫的眼中找到了,那时的他还将头发潦草地挽起。他们一起在种满红枫的庭院里喝茶,一起在宣夜大道的店铺前停留,一起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出生入死。他们曾经无数次在人前对视,无数次在人后相拥。

而他们的相遇只是在一个在平常不过的罗浮秋日的午后。那时枫叶正红,丹枫在看书时听见侍从的通报,工造司新指了学徒来持明学习,是个天资极好的。事务多得看着都厌烦,他便起了略微放松的心思,想着路过时去瞧上一眼;不曾想一眼便定了余生。那时的应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见传闻中的饮月君并没有什么架子,便站得近一些,眼睛亮闪闪的,自信地说,等他再长大一些,就由他来负责龙尊大人要用的物件,一定无可挑剔。

命运悄悄地听见了这句,便把它当做了一辈子的诺言,于是他们也真的相伴了一辈子,有过无数真实而美好的、能让丹枫在迷茫时找回自己的日子,然后用无尽的血与泪做结,一个大辟,一个退鳞;命运总是这么喜怒无常。等到他们再见面时,已经是沧海桑田,一个在遗恨与魔阴身中挣扎,一个在过往的阴影里沉浮,都退无可退。

当击云的枪尖捅进刃的胸膛时,丹恒看见一双不可置信的、悲伤的眼睛,最后一次;以后的每一次逃亡与追杀里,他都只能看见滔天的恨意,让他想起翻涌的海啸,但这双眼睛里满是血水。死去的应星用刃的身份重生,用不死的身体说着无路可逃。可无路可逃的是两个人,他们都在被命运放在掌心玩弄——他们是最爱的爱人,也是最恨的仇人。

一切都终结于纳努克的一击。

丹恒再睁开眼时,看见有人围绕在他的床边,每一个人脸上都是不加掩饰的担忧,他想了一会才想起来,是星穹列车上如他一样的乘客,姬子,杨叔,三月七,穹,是他最亲密的家人。白露听见动静走过来,握住他的手腕思索,然后问他,你叫什么名字。突然被这么一问,丹恒有一瞬间的怔愣,太多太多的名字滑过喉管,太多太多相似的人脸浮现在眼前,让他一时迷茫于自己是其中的哪一个;他突然想到一个叫刃的人,眨了眨眼睛,很慢地回答,丹恒,如月之恒。

他看见龙女舒了一口气,告诉其他人没事了,暂时来看还没有疯。于是列车组的众人都围上来,三月七眼眶红红地抓着他的手,颠三倒四地说着话,丹恒听了半天终于明白,只有一个意思,你终于醒了,我们都很担心你。他想要回以微笑,却感觉脸部一阵僵硬,姬子在旁边坐下,伸手轻轻用大拇指擦过眼下,丹恒才发现自己已经哭过,眼泪早就干涸,带得皮肉也跟着紧绷。

你睡了十五年。

听见瓦尔特这么说,丹恒也是一愣,随即很轻地笑了笑,居然才十五年吗,他还以为上万载的记忆需要自己用百年的睡梦来回味。“没关系的,回来就好了。”姬子摸了摸他的发顶,掌心依旧是温热的,暖意从头顶一路流进心里,“你需要再休息吗,还是想做些什么呢?”

“我……我想要学习一些星间旅行的知识。”

“速成的言灵术很浅显,效果也一般,对普通人可能还有点用,如果是对阿刃的话,这个级别的根本不会有任何作用,至少我不行。”考完试后卡芙卡又补充了不少实际运用的技巧,说了半天也有些累了,抿了一口咖啡,银狼在旁边搭上腔,“嗯,不过你是丹恒的话,应该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丹恒感觉自己的脸热热的,但也没有回避两人揶揄的视线,嗯了一声,说我会努力的。“姬子说你们感情很好,真是不假呀。”卡芙卡冲他抬了一下手上的咖啡杯,淡紫色的眼睛在杯子后弯弯地笑,“那就祝你顺利,早点找到阿刃啦,小家伙——

“听我说,你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学会言灵术之后没多久,丹恒便出发了,那日正好是他和刃分开的第三十年的最后一天。

列车组的人想要举办一场盛大的送行,却被丹恒自己拦住了,笑着说不用的,等找到刃了,他就把人带回来,不是一去就不回了;于是原本还有些悲伤的氛围一扫而空,众人享用了愉快的一餐。穹喝得有点多了,絮絮叨叨地让丹恒注意安全,不要忘记时不时报个平安,三月七也趴在桌子上要丹恒记得拍照,丹恒说一定,在路上看见好玩的会发来给他们看的。

是瓦尔特和姬子送他上了星舰,与他在廊桥的尽头告别,就像是家里的大人送孩子第一天上学;他们祝愿丹恒一路顺风,平安顺遂,丹恒点了点头,说谢谢,你们也是。“既然准备好远行,就不要总是想着回头看。”星舰的动力装置进行预热时会压缩出风,风吹进廊桥里,将姬子的长裙吹得微微飘动,她在风里微笑,“列车是你永远的家,但你的心总要找到港湾。我知道它在哪里,你也一定,所以只要一直朝着那里航行就好,心不会让你迷路的。”

丹恒便出发了。在星舰的驾驶舱里,他看着系统自动规划跃迁的地点和后续行进的路线,从怀里掏出一只臂鞲来。臂鞲是瓦尔特交给他的,说是他上一世被毁灭的力量重伤,为了给手背扎针不得不解下来,便交给了列车组代为保管。“你之前说过,这个东西对你很重要。”丹恒在心里默默地回答,是的,因为这是刃送给他的东西,所以很重要。

他缓慢而坚定地把臂鞲戴上,束带绑紧后微微勒住小臂,衣物的界限也暂时地模糊了,体温会很快将它捂热。丹恒知道,上一世刃就是通过游龙臂鞲来感知自己的位置,当他们离得越近,臂鞲的温度便会越高,直到微微发烫;螺丝咕姆和黑塔对臂鞲做了一些改装,新增了反向定位的功能,那么这一世便由他来寻找。

“找人?他在哪里呀,我对这里特别熟,可以带你去找的。”向导坐直了身体,杯子里的果汁因为他的动作微微摇晃起来,丹恒端起来一饮而尽,有些苦涩地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来这里是想看看他在不在伊须磨洲,但应该不在。”他在出发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在茫茫星海里找人绝非易事,找不到是很正常的,可当现实摆在面前时还是忍不住失望。

看见远道而来的客人露出有些失落的表情,向导感觉是自己勾起了伤心事,有些歉疚地挠了挠头发,叫住服务员又点了一杯果汁。“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不开心了,这杯就当做我请你的吧!喝点甜的,人也会开心起来的。”见丹恒想要推辞,他又有些强硬地推了推,神色颇有些严肃,“不要拒绝啦,你们仙舟人怎么都喜欢客气,既然来了就放松一些吧,朋友,不然再好的果汁都要变得苦涩了!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我知道伊须磨洲的传统,如果有家人外出还没有回来,你可以在晚上留一盏灯,我们会把灯放到海滩边。鱼会朝着光亮的地方游,你要找的人看见了你的灯,一定会在某个晚上回来的!”

航行的星舰如果半夜被人从外面打开门,比起令人感动的重逢,应该更像是恐怖故事吧?丹恒想一想就要发笑,拿起杯子和向导碰了一下,果汁甘甜得像是流动的蜜糖。但星舰空余出来的那间卧室自此就一直亮着灯了,丹恒航行了十二年,大灯就一直亮了十二年;只有一次灯泡坏了,不得不暂时断掉电源检修,于是丹恒在白天打开了自己卧室的灯,后来也习惯了留一盏小夜灯在床头。

一个人在星海里航行是寂寞的,即使落脚的星球足够多姿多彩,但每当收拾完东西准备前往下一个跃迁点时,丹恒都会觉得有些轻微的窒息,有什么从腹腔里涌上来,轻轻地顶住了喉咙,如同吃得过多导致的胀气。在很极端的情况下,他想过要不要干脆在一个地方住下来,住个十几二十年再继续前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没有明确目的地漂流;但他从未想过就此停下,然后回去。他和列车保持着稳定的联系,每当三月七问他近况如何时,丹恒的全息投影都会坐在沙发上,露出熟悉的、可靠的、足以让他们安心的微笑,再回答,他很好,并且打算继续走下去。

直到离开列车的第十二年的倒数第二天,星舰在塔利亚的钉壳镇停泊。

塔利亚地表几乎无止无休的沙尘暴让停靠颇为困难,但丹恒曾经在更为极端的情况下安全放下缆索,于是他很快就站上了钉壳镇外围的沙地。臂鞲在他站在沙地上的那一刻就开始微微发热,刚开始丹恒以为是日照导致的吸热,一直等到他进入幽暗的地下世界才发现,是真的在自发热,隔着衣物都能感觉到温暖,沁进手臂的皮肤里。

当他走到镇子上一间装修颇新的酒馆门口时,臂鞲已经有些烫了,但丹恒舍不得把束带调松一些,就让它紧紧地捆住小臂,甚至伸手握住,让内壁和皮肤贴得更紧。走在路上的时候他想了很多,关于时隔四十二年的久别重逢,丹恒觉得他需要有一个精心准备的开头,是应该故作轻松地去拍刃的肩膀,还是满含着眼泪给他拥抱呢?他纠结了很久,但当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地推开门、眼睛看见背对着门口坐在吧台的人时,丹恒只觉得一片空白;预设的方案被统统推翻,他的本能让他快步坐到刃的旁边,然后对着酒保微笑,说,你好,请给我来一杯酒,和我旁边这位先生的一样。

他说着陌生人搭讪的话,坐下来的动作又那么熟悉而放松,就像是遇到了很久不见的老朋友,他们也确实是很久不见的老朋友。丹恒注意到刃的身体在一瞬间紧绷,他在这一瞬间突然想不明原因地哭泣;但他忍住了,真的像老友一样去问旁边的人,这杯酒味道如何?——你为什么不看着我,刃?

是啊,刃和丹恒,好久不见。

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刃知道他应该觉得高兴,因为眼前的这个丹恒已经如他所愿地长大了,长得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见到了许多东西,那也应该有了杀死自己的能力。但最先问出来的是这一句,情不自禁地,语气很平静,像是在叙旧。刃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相遇,塔利亚是一个荒凉且遥远的星球,为什么要来?

他看见描着红色的眼尾微微弯了一下。丹恒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自顾自地抿了一口酒,不出所料地被辣到了,皱了皱眉,再开口时的声音是记忆里的温和,只是有些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刺激。“你可以喊我的名字,刃。我是丹恒,如月之恒的恒,你知道的。”

刃险些捏碎了酒杯,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那双再熟悉不过的青色眼睛,而丹恒只是微笑,很平静地说,他已经恢复了之前的记忆;“丹恒”这个名字是他自己起的,他知道和上一世的名字一样,但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就是丹恒。

……你这个疯子。刃听见自己这么说道。

真的是疯了,只是把丹恒交还给列车组,只是几十年没有见,再见面时就这么荒诞了,一直抓着过去不放的人已经可以往前看,反而一直想逃离过去的人回到了过去里。持明族的蜕生只是洗掉记忆和重塑肉体,壳子里面应该是同一个灵魂才对,可现在的丹恒就像是得了失心疯,长着故人的脸也就罢了,偏偏一举一动都是故人的样子,想起了关于故人的一切,甚至特地挑了个和故人一样的名字——他说是他自己起的。刃真想把酒杯砸在他脑袋上,疯子,疯子,真是疯了!

“你不是丹恒。丹恒不会去做过去的影子。”

“刃,听我说。”

温暖的手轻轻覆上因为用力而紧绷的手背,刃下意识地抬头,正撞进一池粼粼的湖光里。“我是丹恒,但我不是任何人的影子。这一世的我记得丹恒和丹枫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什么都记得;但上一世的丹恒没有和刃去过伊须磨洲,没有去过风滚草,也没有来过钉壳镇。”

……你还是个疯子,你为什么要想起来以前的事情。

他想起很久以前的恨,那么浓烈,几乎可以实质化地将人划伤,他便匆匆忙忙地去拿,想把洞口填上,这样就不至于继续迷茫;可真的把它们拿起来时总觉得不真切,那些鲜血淋漓的东西被纱包裹着,本应该碰一碰就头痛欲裂,让他疯狂,可它现在在丹恒的注视里安静地躺在掌心,于是他更迷茫了,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这样呢。刃回想起自己在丹恒的上一世,那时候他靠着对丹枫的恨意活着,不甘心丹枫就这么结卵蜕生、过上了新的人生,把自己扔在了原地,恨丹枫在他们于饮月之乱后的初次重逢时把自己杀死,眼中满是新生的懵懂和茫然,那么干净,干净得刃想把两颗眼球挖出来碾碎。他很清楚自己恨的是丹枫,那时丹枫已经叫做丹恒了,于是他继续恨着丹恒;他很清楚自己最恨的是遗忘本身,遗忘凭什么能作为放下过去的借口,丹恒凭什么是遗忘了过去的人,又凭什么不记得刃了——明明他们是挚友,更是共犯。

怎么会不恨了呢,是因为丹恒记起来过去的一切了吗?他想起了他们共同犯下的滔天的错和应得的罪,想起了他们曾经有过的美好的时光,想起了还没来及宣之于口就暴死于纷乱的爱意,想起了昔日的应星就是现在的刃,想起了昔日的丹枫就是现在的自己;所以恨意的基础自动土崩瓦解了,他们都深深陷进过去的泥沼。可刃不能理解为什么丹恒要选择在这一世回忆,明明最终的战争已经结束了,明明拥有全新的未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为什么又要在这个时候回去,让两个人都变成荒诞的丑角呢?

丹恒想了想自己要说的话,刃一定会觉得又虚伪又恶心,但他还是要说。“因为你一直在过去里,没有走出来,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

伪君子。

“真是恶心,丹恒。我重新开始恨你了。”

丹恒静静地看着刃,看着他那沉默到几乎死寂的平静崩裂,终于露出近乎失控的、狂暴一般的表情,很轻地松了一口气。他也没有试图解释那些爱或者恨,它们在两个人的四段破碎的生命里交融和扭曲,早就说不清楚了,在此时说曾经爱过就是火上浇油,说依旧恨着就是自欺欺人,不能再说了,再说只会让他们更加疼痛。于是他说,你要继续恨着我,刃,我见过了卡芙卡,她和我说了艾利欧的预言;只有我能够杀死你,你的命在我手上。

丹恒露出一个难过的笑容来。他说,对不起,我会杀了你,但不是现在。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因为你是小丑、骗子、最恶毒的东西,你是混账,你是我最恨的人。刃想要拔出支离架在丹恒的脖子上抹下去,但他能做的只有发出苍白的声音;丹恒的脸色也是苍白的,他近乎气声地说,你知道你现在不能杀我,而且我已经没有下一世轮回了,这是我想起记忆的代价。刃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喃喃着你真是疯子,过去对你就这么重要吗。

因为过去对我们两个都很重要,丹恒纠正道,于是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陷入突然的平静,凝望着酒杯沉默。应该沉默了很久吧,连酒保都来提醒要打烊了,他们便各自结算了酒钱,一前一后地往刃住了四十二年的、临时的家里走去。

走在路上时丹恒又想起了以前,在丹枫的那一世,在他们相识的最初,是应星一直跟在丹枫的身后,如同第二条尾巴;后来就是两个人的并肩而行了,天才的百冶工匠与尊贵的饮月君,如同天边高悬的星辰与明月,他们一直相携到血与泪的终末;再往后啊,追逐的人变成了死而复生的刃,在前面逃跑的是上一世退鳞重生的丹恒,他们你追我赶的,直到终局让彼此分离。现在换做是自己在追着刃了,丹恒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有些高兴。

他想的专注,没注意到刃突然停下了脚步,就这么直愣愣地撞了上去。刃转过身来看着他,丹恒也没反应过来,有些呆呆地望着那双红色的眼睛。钉壳镇的路灯不知道是哪一年维修过的,担着照明灯职责却闪得厉害,把人脸照得忽明忽灭;刃的半张脸隐没在刘海的阴影里,五官被加深得有些晦暗,丹恒听见有些疲惫的声音,轻得不大真切,像一句自怨自艾的叹息,又像是羽毛轻轻拂过去。

刃说,要是早点想起来就好了。

丹恒知道他的言外之意。如果能早点想起来,最好是在上一世的终局前想起,他们还能来得及坐下,将那些前尘旧怨都理清,将那些没说出口的爱都交代,也许就不至于一个带着遗憾轮回,一个带着怨恨等待;如果能早点想起来,哪怕是这一世的开端,在他们还没有旅行过那么多地方的时候,他们还能想一想办法,如何让轮回的彻底新生,如何让等待的获得圆满。可是丹恒想起得太迟,而命运又让重逢来得太晚,于是美好的成为荒诞,痛苦的变成喜剧,逻辑与感情相悖,只剩下无法跨越的沉默,沉默让他们都获得体面。

但我觉得我们还有机会。

丹恒试探着去抓刃的手,感觉到手指在掌心轻轻抽动,却没有甩开,他有些欣喜。那些没有来及说出的话,我们可以现在就说——丹恒说得急促,生怕刃会反悔——或者慢慢地说,那些没有解释清楚的事情也是一样。

刃沉默地看着眼前人青色的眼睛。

这双眼睛是他很多很多年以前的沉迷,是很多年以前的愤恨,是现在的犹疑,让那些复杂的情绪都堆积,让情绪在宣泄的中途骤然收紧,把沉重的东西都咽回去,于是他沉默。但他还是没有忍住,就像是果汁在缓慢发酵,生成气泡,气泡会自然而然地上涌;他听见自己表示遗憾,遗憾命运的戏弄,把两个人都变成荒诞剧里的小丑。等到丹恒说完,他想了一下,再缓慢地发问,接下来要去哪里。

他看见那张苍白的脸上露出红润的笑意。可以去螺丝星,那时候我们路过由星球改装的差分机,你说上面都是浮尘,只能隔着窗户看看,不能下去;我问了螺丝咕姆,他说现在已经做过了治理,可以不戴防护面罩就上去旅行。但在去螺丝星之前,我们可以再去一趟塔拉萨;我算过了日期,神陨节快要到了,这次我也想和你一起。

丹恒的眼睛闪闪发亮,让刃想起海水里星星的倒影,他说好,那就一起去。在去的路上他们可以交谈,谈论被岁月隔断的过去,或者那四十二年的星间旅行;为什么不可以聊聊你在塔利亚的生活呢?丹恒反问道,刃想了想,说他觉得很无聊,因为一直在修理机械,而丹恒从丹枫那时候就不擅长这些,理论都学不进去。

你可以教现在的我,我能学会,丹恒有些不服,就像是你在萨尔索图教我用翼装飞行。他突然想到那座已经毁于内战的城市,也许瞭望台已经没了,又有些失落;刃看着他的脸,不紧不慢地说,可以,我会教你的,在我们把该说的都说完之后。

收拾行李准备离开时,刃想起艾利欧的告别礼物,命运的奴隶说他会得偿所愿,虽然无法摆脱预言。他想了一下,还真的是这样,只有丹恒能给他带来真正的死亡;但他又似乎挣脱了一些设定。给予的死亡不再是出于恨意或者恐惧,而是因为更复杂的东西,就好像酒馆里的他们在对彼此宣泄猜疑与恶意,此时的他们又无法讨论我是你的爱人还是仇敌——

——所以说,命运是一出荒诞喜剧。

END

#前排提示:官方设定讲的不是很清楚,可能会有bug。

正文

1.

丹恒感觉最近自己真的要精神衰弱了。

他努力维持着自己以往的样子,板板正正的坐在列车的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盯着前面跑来跑去的三月七。

三月七被他盯得背后直发毛,连蹦带跳的窜到了穹身后,悄咪咪的说起了悄悄话。

“咱就是说,丹恒最近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三月七忍不住偷偷朝丹恒那边看了两眼。

“嗯..感觉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啊?”穹也往他那边看了两眼。

“不不不,你仔细看。”三月七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向了自己的眉心中间。

“他在一边发呆一边皱眉!”

穹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穹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有些无语的瞟了三月七两眼。“你观察的可真够仔细的。”

“那当然!我可是很关心咱们列车组成员的!!”三月七得意的拍了拍胸脯,一把扯住了准备开溜的穹。

“走,我们一起去问问他怎么了。”

2.

“被刃追杀的有点精神衰弱...嗯嗯...对方就像个怎么打都打不死的蟑螂,每天晚上都做噩梦...”

三月七装模作样的戴上了一副平光眼镜,手上拿着一个本子,一边问丹恒一边在上面写写画画。

结果穹伸头看了一眼她的本子,发现上面根本就是在乱涂乱画,外人完全看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

三月七对着本子上的乱涂乱画冥思苦想,最后灵光一闪,自信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站起身。

“要不要试试假死!”

“...?”

三月七哼哼了两声,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双手抱臂,自信的点了点头。

“虽然不一定能永远瞒下去,但肯定能让你先清净一阵子。”

丹恒似乎也是天天晚上被噩梦折磨的快崩溃了,居然真的在认真的听三月七讲那个馊主意。

“到时候咱就埋伏在一边,偷偷用黑塔的那个奇物,不知不觉中把他拖入幻境!这样就能迷惑刃的视线,让他分不清丹恒和替身人偶的区别。”

“这时候丹恒你就可以跑远点或者传送走了。”

三月七在本子上画了个类似丹恒的小人,又在上面打了个大大的叉。

“然后我们就操纵替身人偶一不小心失误,被刃捅了个对穿。”

“等刃确定替身人偶没有呼吸之后,咱就哭着跑过去抢走替身人偶,绝对不能让他察觉到这是个假人!”

穹皱起了眉头,有些疑惑的指了指本子上那个看起来像刃且满身是血的小人。

“他不可能看着我们把‘丹恒’的尸体抢走,按刃的性格,说不定还要再带回去千刀万剐才合理吧。”

听到这里丹恒感觉自己后背又开始冒冷汗了,三月七笑着拍了拍丹恒的肩膀,又露出了一个深奥的笑容。

“这点就要靠丹恒你了,既然你能跟刃打的不相上下,那就先把他揍个半残,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把尸体运走的那种程度就好了。”

这计划虽然看上去有些狗屁不通,但试试总归还是可以的,毕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吗?

丹恒在穹震惊的目光下,默默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3.

还真别说,这漏洞百出的计划居然真的成功了。

“呵..在星穹列车上躲了那么久,连身手都变差了吗?”

看着身上满是血污却沉默不语的‘丹恒’,刃冷笑了几声,暗红色的双眸内充满着疯狂且扭曲的恨意。

但接下来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丹恒’在下一次的交锋之中,松开了手中的枪,任凭对方手中锋利的剑刃穿过那满是血污的胸膛。

血..到处都是血...

顺着长剑滴滴答答的砸落在地上。

‘丹恒’垂下的脑袋靠在了刃的肩上,如果没有那一把穿透胸膛的剑,那两人此时看上去就像是一对正在相拥的恋人。

“对...不起....”

还没等刃张口,‘丹恒’便咳出了一口血,伸出手轻轻的碰了一下刃的脸,在上面留下了一道血印。

“之前的事...对不起...”

温热的泪水蓄满眼眶,从眼尾滑落后又融进了血污,最后滴落在刃的脖颈处。

“我...”

话音未落,‘丹恒’便又咳出了一大口血,整个人无力的滑落在地上。

刃胸口不断起伏,他死死地盯着躺倒在地上的‘丹恒’,眼里的恨意与扭曲并未减少,但此刻却多了一丝茫然。

他成功了。

曾经无话不谈的挚友,临死前却还在跟他道歉。

他成功报仇了...但为什么心中的恨意却并没有平息....

他到底在恨什么....

对啊...其实刃最恨的人一直都是他自己...

刃身上的伤其实并不比丹恒要少,他红着眼眶半跪下身,用长剑支撑着自己苟延残喘的身体。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真是令人恶心的自我牺牲,以为这样就能弥补自己过去的罪孽吗?

他就应该活着,活着继续受罪,清醒着被他千刀万剐。而不是现在像解脱了一样一边道歉一边放弃自己的生命。

刃伸手拽起了‘丹恒’的领子,看着他那双已经蒙上了一层阴霾的眼睛,手中拿出了一颗的药丸。

“你根本不配拥有死亡。”

但就在这个时候,丹恒的身体突然化成了点点星光,消融到了空气中。

刃突然愣住了,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想要赶紧用手掰开‘丹恒’的嘴把药塞进去。

但他终究是慢了一步。

手上只剩下了丹恒破破烂烂且沾满血污衣物。

……

一些小剧场:

“嘶,那这样是不是就不用我们出场了。”穹用望远镜看着远处的刃,只见他一直跪在原地看着那件破衣服。

一旁的三月七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不用了不用了,谁知道刃那家伙为什么突然要给人偶吃药,计划都被打乱了。”

“还好这人偶有个自解功能,而且刃好像也没怀疑。”

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后伸手扯了扯三月七的脸颊。

“三月,你是不是最近青春伤痛文学看多了?”

“啊?这是怎么暴露的。”三月七直接瞳孔地震。

“临死前流下泪水并与对方道歉,试图让他放下仇恨...这不就是小说里的管用套路吗?”穹抱着双臂,摇了摇头。

“看来你也很懂嘛!还真别说,效果真不错,刃那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哈哈哈哈哈。”

穹继续用望远镜瞄了一眼远处的刃。

“等等,他怎么把那件衣服抱在怀里了...”

“???”

end

大概是有一些bug

因为现在还不是很清楚丹恒和刃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个什么设定,mhy也还没讲清楚..

so..大家凑活看吧...(挨打

彩蛋:装死被刃发现了哈哈哈哈哈(惨

↑字数1700+

那位白发匠人落到星穹列车上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毕竟他是从天而降,可……列车里哪有天空?

说到底是凭空出现,掉在了观光车厢里。

要知道,就连星核猎手想要本体进来都很难,上次采用的虚拟影像都是乘着列车弱点时突破的。

这位不速之客又是如何进来的。

三月七总觉得那人有点熟悉,和星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把脸朝地着陆的男人翻过身来。

这时丹恒听到异响,从车厢出来,第一眼就看到了男人的脸,顿时寒毛直立。

“三月!星!离他远点!”

三月七被丹恒严肃的语气吓了一跳,松了手,男人的后脑磕到了地面上。......

三月七被丹恒严肃的语气吓了一跳,松了手,男人的后脑磕到了地面上。

丹恒大步走来,把两位女生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那人。

瓦尔特和姬子过来,安抚他:“没事的,我们都在。”

不过哪怕地面铺了一层地毯,男人还是缓缓醒来。

丹恒已经把击云拿在手中,以保证只要男人有过激行为,下一秒他就能把男人制服。

应星头还昏着,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了丹枫的声音。

“丹枫?”

应星看向如临大敌的丹恒,语气疑惑。

分明是同样的脸,饮月君可从不会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丹恒逐渐恢复理智,眼前这个白发男子虽和星核猎手的那位长得一模一样,却对他没有丝毫杀意。

应星被三人围住,打量的眼神不断落到他身上。

三月七:“你真的不是星核猎手?”

明明长的一样,但三月七对那位名叫【刃】的星核猎手并不熟悉,见面只有卡芙卡给的虚拟影像。

以及卡芙卡从穷观阵逃走时,来打掩护时看到一次的刃。

星没说话,她能感觉到这人跟那个拿剑指着她的星核猎手不一样。

丹恒更不用说了,他和刃的关系混乱,又因刃的追杀,多次反杀对方,应星根本不是刃能装出来的。

根据应星所言,倘若是真的,那他便是来自百年前的人。

星穹列车没有客房,空闲的厢房里堆满了杂物,就连当初星的房间都是收拾好几天才搞定的。

在三月七的怂恿下,瓦尔特和丹恒剪刀石头布。

最终应星和丹恒一起睡。

虽然知道应星不是刃,可面对那张脸,丹恒还是有点......

应星坐在椅子上,看向浑身不自在的丹恒,问道:“你是,叫丹恒是吗?”

丹恒点点头。

“刚刚也自我介绍了,我是应星,一个工匠,你们所说的那位名为刃的星核猎手,和你关系很差吗?”

毕竟他出现起到现在,列车上的众人都再三确认了他并非【刃】,才让他留下来的。

不然保不齐他会被踢到宇宙里。

而丹恒,他其实已经猜出,丹恒便是饮月君丹枫的转生。

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持明龙尊进入脱生?

丹恒不语,他和刃的关系岂止用很差来形容。

他身为持明族,目前的记忆还没完全恢复,更何况当时作为丹恒的他离开第一次囚笼到外面来。

结果就遇到了对他十分疯魔的刃。

刃对他恨意极佳,丹恒怎么解释他都不理会。

无可奈何之下丹恒只能将其杀死。

然后不久就又被刃袭击,他才慢慢搞清楚刃有丰饶赐福,不会死亡。

刃神出鬼没的,刚开始丹恒完全不清楚为什么他总能精准找到自己的位置。

后来他发现是因为自己手上的护腕。

那护腕本是一对,可以感应对方的存在,但他手上只有一只,另一只在刃身上。

不过哪怕知道这是定位器,丹恒也不敢摘除。

毕竟这不是单方面的定位器,丹恒也能隐约感应到刃的存在,越是靠近,感应越强烈。

他如果摘了护腕,刃是不能精准找到他了,可他同样很难发觉刃的靠近。

丹恒不由自主地摸上那只护腕,应星顺着他的动作看去。

“那个,你还留着啊......”

应星的语气感概,丹恒转头看着他。

“那是我打造的,是,送给你的。”

带有私心的护腕被送出,那时丹枫已然察觉到护腕的特殊,却还是留下了。

应星嘴角上扬,轻笑着,丹恒倒是头一回觉得这张脸长的可真不错。

丹恒指向那个地铺“这里只有这个,你先休息吧。”

“你不睡吗?”

应星靠近丹恒,近到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应星的呼吸声。

应星多熟悉饮月君啊,哪怕是转生,害羞时都会耳尖微红。

应星总喜欢这般逗弄丹枫,而他的龙尊大人明明是害羞,却还是要装作生气推开他。

虽允许了应星在这睡觉,但丹恒可不会和他一起睡,伸出手把那家伙推走。

丹恒冷着脸让他赶紧睡,不睡就出去。

“我睡,我睡。”

应星可不想被赶出去。

躺在满是丹恒气息的被子里,应星止不住去想,丹枫为何会蜕生。

要知道,贵为龙尊,丹枫定不可能贸然蜕生。

那么,就是被迫的。

可无论如何,丹枫乃至丹恒,都必定经历了不愉快的过去。

应星并不是长生种,也正因如此,他的感情一直不被饮月君接纳。

他自己也清楚,所以倒是从不把对饮月君的感情摆到明面上来。

饮月君对伴侣会很真挚,如果他们在一起,他这个短生种又能陪着他多久呢。

话本中都寿命论于他们而言是确实不可跨越的,于是哪怕双方都心知肚明,却从不会越界。

听着应星慢慢平稳的呼吸,丹恒抚上了护腕。

关于饮月君的记忆,他只记起零星半点。

但那时进入鳞渊境内时所听到持明蜃影,

饮月君把应星带进了鳞渊境,那个只有龙尊才能入内的地方。

他们曾经关系很好,这点无法反驳。

丹恒困倦就缩在椅子上睡去了。

第二日应星起来时见到了睡姿一看就极为不舒服的丹恒。

他轻手轻脚,把丹恒从椅子上抱住,放到被褥上。

看着丹恒皱着眉的表情,应星叹了口气,伸出手指抹平他的眉头。

从身形来看,目前丹恒没有多大年纪,但提到那星核猎手时又总忍不住皱眉。

从昨日的谈话里应星得知了【刃】在追杀丹恒。

加上长相一事,应星神色一沉。

想必【刃】就是未来的他。

分明是短生种的自己,居然活到了现在,还和饮月君反目成仇。

——

应星性格很好,不过短短几日,便让星穹列车的人对他印象颇有好感。

就连丹恒也不得不承认,应星很的他心…

应星太了解他了,丹恒书写文字时,还没起身,茶水就被递到了眼前。

他的武器击云也被应星拿去看了看,还给他时还很遗憾:“如果有合适的工具,我能帮你把武器改装到最适合你的状态。”

晚上,丹恒被应星强硬地拉着一起睡。

或许是工匠的原因,这气力是真的大,应星一只手就能够把丹恒两只手腕握住。

丹恒头抵着应星的胸膛,耳尖又开始发烫。

他悄悄抬眸,正巧和应星对上视线。

两人都不约而同一个抬头一个低头,不敢再看对方。

丹恒深吸一口气,真搞不懂他怎么会对以前的刃有这种感觉。

黑暗里只有他们二人的呼吸声以及,仿佛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彩蛋:刃全程目睹应星丹恒对对方信任满分,炸毛.jpg】

*原著背景,小甜饼

*宇宙奇物是个好梗,必须利用(狗头)

*爱情是刃恒的,ooc是我的

这件事要从开拓者在黑塔空间站发现的一样奇物说起。

这一天,兴致勃勃的开拓者拉着不明所以的丹恒和三月七来到空间站。

开拓者兴奋道:“我发现了一个宝贝。”

“什么宝贝?该不会又是坐上去能瞬移的马桶吧?”三月七像是回想起什么不好的经历,不禁打了个寒颤。

开拓者指了指身后的镜子,这是一面巨大的落地镜,纷繁精美的花纹与雕琢与高科技风的空间站显得格格不入。

三月七惊叹道:“哇,好漂亮的镜子。”

丹恒也走上前,托着下巴端详了一会儿,道:“这是‘魔灵的镜子’,奇...

丹恒也走上前,托着下巴端详了一会儿,道:“这是‘魔灵的镜子’,奇物之一,只要人站在镜子面前默数十秒,就能够在镜子上看到有关自己未来的片段。”

丹恒负责智库的填补扩充,博览群书,自然也了解过各类奇物,有关这面镜子

的介绍他曾在一本书上看过。

三月七也兴奋了起来:“那还等什么,我们快看看吧!”

开拓者笑道:“我已经看过了,未来的我依然在开拓的旅途上,探索一个又一个的星球。”

听闻这话,三月七也说要试一试。

于是她现在镜子前,闭上眼睛,虔诚地在心里默数十秒。

原本平平无奇的镜面忽然扭曲起来,缓缓地出现了一副画面。

一位粉色头发的少女正坐在一家沐浴着阳光的咖啡店前,拿着相机,镜头对准了不远处的桥上,一切都十分美好。

三月七很满意:“看来本小姐以后过得还不错嘛。”

开拓者拉了拉丹恒,道:“丹恒,你也来试试看。”

丹恒对自己的未来会如何并没有什么兴趣,有些事情,或许不知道结局的时候才是最迷人的。

但是在开拓者和三月七死缠烂打之下,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站到了镜子前。

他的未来,无非就是一直待在资料室里扩充智库,又或者踏上了新的冒险旅程。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死于那个男人的剑下。

他在心里默数了十秒。

镜子中的画面开始变形扭曲。

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就这么呈现在三人面前。

只见丹恒衣衫不整,露出白皙圆润的肩膀,头微微后仰着,被一个黑色长发的男人抱在怀里,修长的手穿过那柔顺的长发,不断抓紧又松开。那男人埋在丹恒的颈窝中,不断亲吻着,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容貌。

但那标志性的黑色长发,是谁不言而喻。

“噢不!”三月七立刻捂住眼睛。

而开拓者还处于震惊状态,几乎惊掉了下巴,久久没回过神来。

丹恒死死地盯着镜中的画面,脸一点一点的黑了下去。

回到列车上时,三月七和开拓者还在安慰着丹恒。

三月七支吾道:“这……肯定是假的!丹恒,你不用太在意啦,说不定这镜子失灵了呢。”

开拓者点头同意:“就是啊,谁会跟宿敌上床这么变态……哎呦!”

三月七狠狠给了开拓者一肘子,示意他闭嘴。

丹恒叹了口气,道:“我先回房了。”

三月七:“哎!你不吃晚餐了吗?”

丹恒摇摇头:“不了,不用叫我。”随即回到了资料室。

他坐了下来,表面上仍是面无表情,但只有脑海中翻腾着的镜中画面招示着他无比复杂的心情。

他和刃……

在未来……

光是稍微想象一下,丹恒就仿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可能啊!

他永远杀不死,无论他用长枪贯穿他的心脏多少回。

但不可否认,在仙舟之乱结束后,他恢复了记忆,对刃有了更加复杂的情感。

曾经他们也是无话不谈的挚友,他生性淡薄,即使在故乡,也没有多少亲近之人,刃是第一个走进他心里的人,是他认为最重要的人。

后来发生了太多事,两人之间不再是纯粹的友情,掺杂了太多的血腥与恨意。

已经太久了,太久没好好跟他说一句话,向他解释当年离开的原因。

丹恒微垂着头,看着窗外的星光透过玻璃撒落到地板上,留下点点光亮。

不久后,刃又出现。

他依旧在追杀丹恒,但他一向不是丹恒的对手,刀光剑影间,他再一次被打败了。

但奇怪的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只见丹恒将他压在身下,举着长枪的手似是在犹豫不决。

决斗中,任何一秒的犹豫都是致命的,足以扭转整个战局。

刃邪邪一笑,瞬间反客为主,把丹恒狠狠地禁锢在身下,他手上的长枪,也早已被甩到数米之外。

“你分心了啊。”刃轻轻摩挲着丹恒白皙的脖颈,底下的血脉勃勃跳动着,昭示着强大的生命力。

丹恒微微撇过头,视线落在了旁边的落地镜上。

这是那面“魔灵的镜子”,他从空间站借了过来进行研究。

在刃的长剑穿透心脏的前一秒,丹恒笑了笑。

原来,那面镜子也并非完全正确。

丹恒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梦到饮月君时期的事,刃拿着他亲手打造的游龙护鞲,轻轻地扣覆在他的手腕上。

他梦到洁净的月色下,他与刃交杯共饮,相视一笑。

他又梦到自己转世重生,历经漂泊来到星穹列车上。

梦到那个不断出现的男人,带着疯狂的恨意,嗜血的笑容。

梦境的最后停留在镜子出现的画面上,所有混乱片段重归于整,他微笑着,将一个亲吻轻轻落在面前的长发男人的唇边。

丹恒终于醒了。

睁开眼,他便看到了梦里的人。

刃坐在床边,满脸怒意地盯着他,脸上似乎还有未褪的红晕。

丹恒:?

只见刃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你终于醒了!马上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丹恒还有些迷糊:“什么解释?”

“镜子!”刃怒道:“那面镜子里的画面!是真的吗?!”

丹恒没想到刃竟然使用了那面镜子。

他将镜子搬到资料室后,做了很多详细的调查,记录的笔记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摊在镜子旁的书桌上,估计是刃翻到了,然后从镜子中看到了和他一样的画面。

甚至更露骨……

刃已经快疯了。

他从没有想过会在预言未来的镜子中,看到自己上半身赤裸地和宿敌纠缠在一起。

丹恒额前的黑发都汗湿了,被他轻轻拨到一边,露出光洁的额头,漂亮的眼睛里水光潋滟,嫣红的嘴唇微微张开……

都是成年人了,这点想象力还是有的,没显示的底下正在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刃被这香艳露骨的画面激得怒火攻心,翻涌的情绪中还夹杂着莫名的恼怒与羞意,他从未见过丹恒这幅样子,浑身柔软地任他折腾,望向自己的眼眸中是满满的温情。

他抱起已经重伤昏迷的丹恒,立刻跑去找景元,仙舟持明族有秘制的疗法,能够救治濒临死亡的龙族。

他坐在丹恒的床边等他醒来,等他给自己一个说法。

丹恒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魔灵的镜子’是奇物,不会出错。”

刃:!

两人都不说话了,沉默在空气中静静流淌。

别扭得很。

丹恒罕见地有些羞意,他想翻身下床,被刃手疾眼快地摁住了。

“别动,你伤还没好!”

丹恒看着被刃紧紧抓住的手腕,刃也意识到了,立刻松开。

更怪了!

刃有些慌乱地站起身,背过身道:“我走了……镜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我是不会信的,下一次,我一定会杀了你。”

丹恒盯着他消失的背影许久,才慢慢收回视线。

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有种名为喜悦的情绪蔓延心间。

他对刃的感情太过复杂,从前他不愿细想,但如今却慢慢拨云见雾。

彩蛋是关于刃和丹恒最后是怎么搞到一起去的(狗头)

当遍体鳞伤的丹恒倒在宿敌的门前,本以为会遭到虐待,没有想到居然被温柔对待了

[图片]

01

英雄的落幕时分莫过于从最高处跌落,遍体鳞伤又遭人唾弃。

几乎一夜之间,人们看丹恒的眼神,从敬佩艳羡,变成了厌恶至极。

丹恒受了伤,跌跌撞撞的走在街上,伤口淌着血,细细密密的疼。

他只想要一碗水,但是家家户户的门都是紧闭的。

但是丹恒知道,窗帘后面是一双双盯着他的眼睛,像沉默的箭,足以把他射杀。

02

他强撑着走了很远。

丹恒知道自己无处可去,可是当最后他停下时,竟然连自己也不知为什么,来到了刃的屋子前。

刃是他的宿敌,丹恒一直在怀......

刃是他的宿敌,丹恒一直在怀疑,刃的毕生目标就是杀死自己,两人相识多年,相处的模式完全是刃追杀,丹恒反击,如此循环往复。

刃从未追杀成功过,但是丹恒也没有在他的手上讨到过好果子,二人大战一场后,总是各自带着伤离开。

丹恒犹豫了很久,最后也没有鼓起勇气上前敲门,伸出的手在半空中缓缓垂落。

他想,算了,还是离开吧。

03

门开了。

熟悉的脸庞出现在丹恒的面前。

高大的红眸男人抱着臂看他,审视的目光滑过丹恒身上数目可观的伤口时微微停留了一下。

丹恒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真是稀客。”

还是刃先说的话,语气却是平平淡淡的,不含嘲讽的意味。

“抱歉,我想我无处可去了。”

丹恒的眼神落寞的投向地面,有血珠正顺着他的手臂缓缓的滴落,一滴一滴,压抑又痛快。

“或许我最好的宿命就是结束在你的手里,刃,你可以实现你的愿望了。”

丹恒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一场命定的死亡和自由的解脱。

可是他等了很久,都没有感受到任何杀气。

只听到了刃不满的啧了一声。

“麻烦,进来吧。”

04

丹恒正处于震惊中。

他的对面放着一只医药箱,而他的死敌坐在他的旁边,在为他上药。

刃的表情阴沉沉的,不太好看,一边缠着绷带,一边奚落。

“你居然还能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

丹恒敏锐的听出了刃的这句话里含着隐隐的怒气,明智的觉得,自己不应该回答。

刃为什么生气呢?他不懂,不过如果真要问起来,恐怕连刃自己都不明白。

包扎免不了肢体的接触,当刃温热的指腹触到丹恒的皮肤时,丹恒的眼眶居然有一种酸涩的感觉。

不同于以往打斗时的狠厉,刃替他包扎时可谓是轻柔至极,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瓷器。

刃像是随口问道,“疼不疼?”

丹恒摇摇头,低声道“不疼的”。

下一秒刃裹绷带的力度就大了些,伤口骤然一疼,丹恒下意识的嘶了一声,刃发出冷哼,但是动作又恢复了之前的轻柔。

嗯,现在他确定了,刃的确是在生气的。

05

丹恒不敢出门。

这在以前的他看来,是很荒诞的事情,但是现在,他确确实实不敢迈出家门、走到街上,迎接那些饱含着恶意的目光的洗礼。

但是他不怕刃,或许是因为刃的目光一直未变过,自始至终都透露着嘲讽的意味,丹恒居然觉得有几分自在,这意味着他可以用从前的模式和刃相处了。

阴差阳错和刃住在一起后,丹恒本以为自己免不了每天和刃打斗,但是刃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再提过。

他们的同居日常居然意外的和谐。

吃刃做的饭,难吃,但是还是要洗碗。

和刃一起看电视节目,因为说了一句内容幼稚差点被刃丢出屋子。

研究了一下午的新菜色,刃吃了一口后,表情明明写着好吃,嘴上却只说了一句“不差”。

回忆起种种,丹恒不禁有些恍惚。

宿敌似乎已经变了名称,但是说他们是朋友,却也不太合适。

好像冥冥之中,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紧密到不能割裂。

朋友以上是什么,丹恒不敢再想下去。

06

丹恒喝醉了酒,只因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了,可是在听到那样毫不客气的憎恶时,还是难免落寞。

迷迷糊糊中,丹恒感到有人在戳自己的脸颊,一下一下,有些烦人。

他抬起头,喝醉的视野中出现了两个刃,一模一样的看着他。

“喂,不会喝酒就别喝,你打算把自己灌醉?”

丹恒忽然想对刃说一些心里话,他茫然的睁大他漂亮的眼睛,低声且压抑的问道。

“刃,我是不是真的不该存在这个世上?”

刃的脸似乎凑近了,丹恒感受到一些呼吸的热气相互交织。

“我不觉得,在我追杀到你之前,千万别想着寻短见。”

丹恒短促的笑了笑,呢喃道,“好啊,等我养好伤就给你这个机会。”

刃却露出不满的脸色,用手指用力的戳了一下他。

“喝醉酒以后智商也会变低吗?我的意思是……”

丹恒抬眼看他,刃被这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本来要说的话忽然被堵在了喉咙口,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至少我还在乎你。”

刃的声音很轻,像是秋天里一片寂静的落叶,落在丹恒的心上,却激起了巨浪。

“喂,你别哭啊。”

后知后觉的,丹恒用手背摸了一把脸颊,都是眼泪。

刃似乎又啧了一声,低声说了什么,丹恒还没听清楚他说什么,就被他拉进灼热的怀里。

后续:醉酒后的表白,杀意变质,爱意萌发,化作落在唇上的吻

冷战后阴暗追老婆的刃with莫名其妙被拉去打架最后发现对手居然是男朋友的丹恒

欢迎收看小情侣打架以及斯科特受难记

“这样会不会有点胜之不武?”丹恒拿着手中的剑,有些犹豫的问道。

“这算哪门子胜之不武?咱们只答应了和斯科特比一场,可没答应和他比的人一定是三月啊。”星言之凿凿道,拍了拍丹恒的肩膀,“丹恒老师,你一定不会想让仙舟的剑术在斯科特的机器面前蒙羞吧?”

“对啊,再说了,斯科特这小子指不定在想什么歪招呢?丹恒你忍心看到我去面对未知又强大的敌人吗?”三月七可怜巴巴道。

望着两位好友期待的目光,丹恒就算再想推脱,也说不出口了,只能点了点头,无奈的同意了。

——......

“你们确定……让我来教他吗?”彦卿迟疑的问道。

星双手抱在胸前,肯定地说道:“当然确定,难道你是在担心丹恒没有练剑的基础吗?”

彦卿连忙摆摆手:“那怎么可能?我担心的是他的基础可能有点……太深厚了。”

某位少年回忆起了曾经自己被击败的惨痛经历……

星:“丹恒他善用的是击云啦,剑这类武器他也是第一次学,彦卿你就放心的教吧。”

星把丹恒推到彦卿的面前,大方道,“现在我把列车的不动产交给你啦。丹恒,快叫师父。”

丹恒和彦卿对视一眼,彼此都从眼中读出了无奈的神色。

“师……”

“别别别!”彦卿连连摆手,这不就是乱了辈分了嘛,要是丹恒是他的徒弟,丹恒又是将军的挚友,那将军岂不是他的……

打住!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就不礼貌了。

与此同时,在一个阴暗的角落,斯科特正在检阅自己的宝贝机甲。

“这里,再给它加厚两层,这里,拿最硬的金属替换原来的材料,还有这机甲如果有什么防沉迷系统,记得关掉!”

下属小心翼翼道:“您说的是防止伤害系统吧?”

斯科特猛地一拍手,“啊,对!就是这个!把它关掉,让这个机甲完美的发挥出它的威力!我就不信还摆不平他们。”

就在这时,被斯科特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下属回来了。

“报告长官,情况有点变化,和您进行比试的不是那个叫三月七的姑娘,而是一个叫丹恒的青年。”

斯科特不耐烦道,“我管她什么姑娘,还是青年呢,反正在我的机甲面前,他们通通都会倒下。说重点,他们今天干了什么?”

“他们今天教授了一些学剑的基础办法,甚至还没有开始练剑。”

斯科特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自信的笑容,“我就知道,和我比,他们必输无疑。”

“但是,那个叫丹恒的青年身份好像有点不一般。”下属斟酌了一会后,小心翼翼道。

斯科特微微皱了皱眉头,手中摆弄机甲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又满不在乎地继续动作,显然对下属的话已不感兴趣。

然而,下属接下来的话却如惊雷一般炸响:“长官,那丹恒据说是前任龙尊饮月君的转世。”

瞅着斯科特的脸色如光速般变白,下属连忙道快速道,“但是他也是第一次学剑一看就是很生疏的样子听那个灰发女生说他平时用的是枪所以长官您的胜率肯定还是很高!”

不打一个磕巴的一口气说完了。

然而此时的斯科特只听到了那几个字——“前任龙尊饮月君”。

斯科特:什么?我打饮月?

斯科特决定寻找外援,既然他的对手已经这么不讲武德了,那么他也要用上自己的手段。

这一找还真不得了,斯科特在跟踪监视丹恒的过程中撞上了同样在跟踪丹恒的刃。

刃和丹恒正处于冷战中,冷战始于匹诺康尼,还没等小情侣的恋爱问题得到解决,丹恒已经人走车空,去了仙舟,刃也只好阴暗的一路尾随,以期有特别的机遇能改善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当然斯科特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眼前这个冷酷的男人是那个传说中被悬赏了八十一亿的星核猎手,而且和饮月君还是死敌。

这样的人,用来做他的外援真是再好不过了!

斯科特毫不怀疑,刃会在比试中对丹恒下死手。

当斯科特说明自己的来意时,刃直截了当的拒绝了,“我对你的比试不感兴趣。”

“等等!这次比试的对手可是那个星穹列车的丹恒,也是你的宿敌!难道你不想亲手手刃敌人吗?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斯科特想,只要能激起对方的恨意,他的教唆就成功一半了。

果不其然,刃思索了两秒后点了头。

斯科特:我赢定了!

刃:可以找个别的理由靠近冷战的龙了。

比试当天。

丹恒一方准时来到了约定的地点,斯科特正站在台子上等着他们。

星:“斯科特,你的机甲呢?”

斯科特抱着手臂,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我当时和你们打赌可没说一定是用机甲,你们都用出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了,我自然也要找别人帮忙。”

至于这个人是谁……丹恒的心头忽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抱着剑走上了台子。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刃也会参加比试啊?!

现在问题来了,一个练剑初学者前任龙尊和剑刃不离身的魔芋爽之王究竟谁能赢下比试的胜利?

彩蛋:是谁在比试的时候摸老婆的腰揩油啊?|斯科特:不是,你们小情侣放洪水就算了,没人关心一下我的面子吗?!|刃:勿扰,已败倒在奶窗下

丹恒皱着眉在房间里,他罕见的露出了原本的持明相。

长发散在身后,龙尾似是烦躁地晃来晃去。

太糟了…

青龙能察觉到自己体内的不对劲,就像有团灭不掉的火长在了他身体里,烧得他难受。

在查阅无数资料后,丹恒明白了,这是持明的特殊时期。

作为龙裔,持明在成年后都会有这种情况,只不过大多数普通持明都不会太严重,自控力强的很快就能压下去。

可龙尊就不同了,他们的这个时期若是没有伴侣的相助会很煎熬。

恰好继承龙尊毁灭之力的丹恒就是这种情况,而且因为没有疗愈的能力,他完全没办法自己去压下这股躁动。

前面那些龙尊能熬过来很大情况...

前面那些龙尊能熬过来很大情况是拥有治愈的力量,可以抑制抑制,毕竟据丹恒所知,至少他的那些前世们似乎根本没有恋人。

在零零散散的记忆中,在这个时候能有对象来帮忙的只有…丹枫。

而好巧不巧,自己上一世的那位伴侣现在还活着。

更巧的是丹恒对他再熟悉不过了。

青年深吸一口气揉了揉额头,怎么偏偏是刃呢……

丹恒烦躁起来尾巴不自觉抽在地面上,他已经独自熬了好几天了,无论是冷水澡还是对着只有16度的空调吹都无济于事。

那团火烧的他连感冒的迹象都没有。

他有设想过,要不随便找个谁得了,不过很显然凭他的性格根本做不到。

一想到陌生人会触碰到自己,丹恒就止不住来了些火气。

这几日特殊时期的缘故让他脾气很难控制。

持明本就喜凉,如今他被体内的火一直烧着,觉都睡不了,眼底下微微的青黑色表示了他的困扰。

他的身体是挺不错的,却也招架不住这般熬。

丹恒咬牙,反正刃热衷于追杀自己,想来就算跟对方做了什么也不会有事。

难不成刃还会向他讨要名分不成?

*

刃的位置不难找,就像刃寻他一样,戴着这臂鞲就可以寻到。

穹跟丹恒透露,这两天星核猎手里刃在休假,虽然刃本人觉得有没有假期都无所谓,可还是被银狼打包送到了一颗星球上。

平日里刃把那只臂鞲好好放在匣子中,毕竟星核猎手的任务多数时候危机重重,若是不小心损坏了,现在的他可不一定能修好。

所以在酒店房门被敲得砰砰作响时,男人根本没想到门外站着的人是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位。

门一打开,星核猎手就见到了把兜帽戴起来的青年。

丹恒手一推,将还在愣神的男人重新推回房间内,自己也抬脚进来了。

进来后丹恒反手就锁上了房门。

落锁声让刃回过神,他挑眉凝视着眼前的黑发持明:“主动找上门?”

要不是丹恒还‘有求于他’,现在就能召出长枪给这人来一下。

不过还未等他开口,刃倒是先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丹恒的表情耐人寻味,熟悉他的刃知道,这是一种想要拒绝但又因为种种原因无法抗拒的模样。

就像他之前偷偷跑去罗浮瞧台上的青年涨红着脸,念出那句“妖孽”时一样。

丹恒有什么事要求他?

还有这平常都不会戴上的兜帽…男人伸手摘下明显藏了两支龙角的帽子。

跟着龙角一起出现的还有那对颤抖的尖耳。

青龙这时的耳朵都是红的,刃慢慢摸上去,还能感觉到上面不寻常的温度。

他这个动作已经超过了两人之间该有的距离了,但丹恒依旧没有掏出武器的样子。

男人拇指和食指捏着龙的耳尖摆弄:“找我什么事?”

他看出来了,丹恒想求的事只有他可以做到,那么多收取些好处是再正常不过了。

“我……”丹恒声音很轻,张开口好半晌都没说出自己的目的。

最后还是他较为诚实的龙尾一把缠在了刃的手臂上,让这个曾经和饮月君纠缠过多次的男人看出来了。

其实刃的记忆同样受损,记着的不多。

把丹恒压在身下时刃突然记起,这次休假是艾利欧说的,还说无论如何都让他别待在基地里……

已经快被这特殊时期冲昏头脑的丹恒一口咬在男人肩膀上,持明的獠牙隔着衣服都能将人的皮肤咬出血丝。

丹恒从来都是矜持的性子,他嘴上说不出,身体倒是格外顺从。

他对这种事的理解全都来自于书籍上的文字,以至于他还以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开始还没多久,丹恒就想逃了。

也没人告诉他会是这种感受啊!

青龙企图逃离此处,却被早有预料的男人抓住了尾巴。

“跑什么?我会吃人不成。”刃嗓音低沉,俯身在丹恒耳边问他。

丹恒心中腹诽,他这和吃人也没什么差别了!

不得不说的是刃的技术很好,只是和回忆中的匠人比起来,多了几分戾气。

像是要把他往死里弄一样。

丹恒和刃面对面后,青年抱着枕头在胸前不愿松手,将整张脸都埋进枕头里堵住自己发出的声音。

男人扯了几次都没将枕头撤走,他发出一声嗤笑:“抓这个不如抓我来的畅快,不是吗?”

龙的尖爪已经陷入柔软的枕芯,露出雪白的棉花,继续这样怕是用不了多久,枕头就会报废。

丹恒不肯回应,坚持自己的想法。

见他这样,刃决定还是让他自己体会体会——

【彩蛋:特殊时期一过就翻脸不认人的丹恒&想要名分的刃】

迟到好几天的生贺

概括一下就是:“惊,叶修竟然有这样的身份!”

这件很大男主的事引起了很多的讨论,一开始有各种各样的声音,但在最后绝大多数人人都只想说:“不愧是叶修。”

因为他是叶修,所以有些事在他身上反而正常了。

事情的开头是叶修演讲的视频被放到了网上,这本来是一个非常正常的事,世邀赛正式开赛前要求各国家队的领队都需要进行发言,即使是觉得麻烦,但也没办法拒绝。

在这个视频最早被传上来的时候,一些荣耀玩家在感慨:“叶修...

在这个视频最早被传上来的时候,一些荣耀玩家在感慨:“叶修居然这么正经。”没讲垃圾话的叶修有点让他们不习惯,不愧是国际赛事,这位大神也要稍微收敛一下了。

但这件事在有网友发现叶修身上的衣服不是什么便宜的牌子,而且还有点像是某大牌的走秀款。那位网友一发帖后其实没什么荣耀玩家相信。

开玩笑,如果叶修真的那么有钱,从嘉世那里离开后也不至于要去兴欣网吧睡储物间,哦,还有他那身上跟在tb上批发买来的衣服。

然后他们就被打脸了,在那身西装被品牌方认领后所有人都炸了,叶修什么时候这么有财力了?兴欣也不像有那么多钱能给他们前队长买这样的衣服。

网上数不清的人都在艾特远在苏黎世的叶领队,但国家队忙着商量战术和练习,暂时还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等这件事发酵得越来越大,叶修他们看到得时候,当代显微镜网友已经快把叶修得身份扒得差不多只剩一半了。

“老叶,你真的假的,网上说你家可有钱了,诶上面还有人提到叶秋,原来真的有人叫这个啊,你不是说这是你的网名吗?老叶老叶,你竟然不告诉我,我们还是不是最好的朋友了?你那身衣服真有那么贵?”黄少天看到网上的热搜立马就跑去问他们领队,即使是震惊,也改不了他话痨的本质。

“黄烦烦,你先安静一下。”刚被摘下耳机的叶修就听到黄少天的一系列问题,饶是他也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嗡嗡的,怎么网上就开始扒他的身份了?

叶修直接拿黄少天的手机看,他把几个热搜都看了一遍,虽然开始扒他的身份,但是现在发出来的东西话不是很多,更深的他们估计也找不到,至于叶秋的公司被提到,叶修也不是很在意,如果不方便被爆出来的,在词条出现的那几分钟里就会被删掉了,能烦出来就证明叶秋有准备不然事情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

“就他们说的这样。”叶修大大方方承认,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叶秋是我双胞胎弟弟,衣服是他送的。”

他到酒店房间就看到衣柜里放了好几套正装和其他的衣服,想来是叶秋觉得他会懒得带就直接帮他送过来了。

其他人都来八卦,在最近有点高压的训练环境里,八卦领队简直就是一件让他们放松的事。

在这个视频印出来的一系列推测里,有些人虽然有些东西能验证猜想,但介于各种原因也不好发出来,所以扒马甲公开出来的基本就止步于叶修和叶秋的兄弟关系,在后面的似乎心照不宣的没人说,也许是时机还没到。

以叶修对他弟和那些亲朋好友的了解,这群人说不定还在憋什么大招。但这些都不是叶修现在主要要关心的事。

世邀赛的赛程都还算是顺利,虽然中间出现了一点小波折,但也一路顺利地进入了总决赛,然后就夺下了第一届世邀赛的冠军。

而叶修彻底掉马的那个热搜就是再夺冠后他们在苏黎世玩时出现的。

依旧是一个视频,但感觉是偷拍视角,《点击即看如何用多国语言怼人(被吓到不敢举手机拍)》。

“哇,这真的是叶修?我不信。”

“不是,我混二次元多年,勉强听懂了三种语言,汉语、英语、日语,还有什么?”

“叶修是不是被夺舍了,明明还是混着垃圾话,我怎么就听不懂了。”

“如果叶修家里那么有钱,会这么多语言也正常吧。”

以上这几种观点占了大多数。

但不得不说叶修的样子真的有点吓人,他们理解了逐渐变成偷拍视角是为何。

事情的起因是几支队伍不满夺冠的是中国队,但没办法,他们也证明不了中国队的夺冠是因为违规,也就只能在看到叶修他们的时候嘲讽几句,如果只是普通的嘲讽,叶修他们也不会多放在心上,输不起的人就是这样。

但是后面对方也说上头了,已经不是普通的关于比赛的层面了,他们出门没带翻译,然后又用对面几个人的母语各说了一遍,他在研究对手的时候顺便记了他们的母语。

对面可能也是没想到叶修会听懂,又被叶修一顿讲道理加嘲讽,而且是多语版给整懵了。

最后这架也没有吵起来,有叶修这个输出,对面看说不过就直接骂骂咧咧地溜了。

这个视频出现后,随之出现的是各种带着能公开的图片爆料,叶修是真的有大来头啊。

看到热搜,叶修拿了烟和打火机就去躲人了。那群职业选手八卦起来也是真的起劲,他上次好不容易用领队的威严让他们回去训练,现在这招怕是不好用了。

叶修叼着烟拨通他那个估计还在工作的笨蛋弟弟:“热搜你不管管?”

叶修知道有专人盯着这一块,但现在网上那群显微镜成了精的都快把他那些马甲扒了个底朝天。

“是爸妈的意思。”叶秋叹气,他们亲爱的父母跟他提了想法,那执行人自然就是叶秋了,“那些照片我都确认好了,让他们自己讨论去。”

实在有太过分的,上头的处理速度也比他快多了。

叶修也能想出是他爸妈的想法:“那行,你好好上班吧。”

叶家父母即使不赞成自己的大儿子一直在荣耀的战场上,对当年离家出走的叶修有那么一点点消失得差不多的不满,但叶修吃过的苦他们也知道,只是他们也知道这个大儿子一直都倔,没有寻求他们的帮助,靠着自己又一次地走上那个巅峰。

THE END
1.比熊记仇多久能忘养宠知识比熊记仇后可能过几天就会忘记,也可能一辈子不会忘记,比熊在记仇后,可能会做出报复主人的事情,甚至还会咬主人,平时很粘着主人的比熊,也不再搭理主人,想远离主人。 比熊记仇多久能忘 比熊会记仇多久能忘一般没有确切的时间,有的比熊只是会记仇一阵子,主人对它好之后就会忘记,有的比熊可能会记一辈子仇。因此平时建议...http://pet.jackpetvip.com/knowledge/3859.html
2.建设电三轮车排第几名车友交流豪爵铃木 骊驰 GW250-A车主·车龄8年 GW250的边三轮你见过没? 04-18 小浣熊like 建设雅马哈 巧格 i车主·车龄3年 用车轮丈量我们的青春之路 很多所谓的远方其实并不远,没有比车轮更长的路。 人生前行的路上会有各种载具:婴儿车、学步车、扭扭车、自行车、三轮车、电动车、汽车、火车、而我,在经过实地看车...https://www.dongchedi.com/tag/ugc/15648968
3.小浣熊为什么会咬人?当小浣熊长到一个半月大的时候,可以把它放出来互动,你走哪它就会跟哪。再到两三个月大的时候,小浣熊的性格已经显露出来了,会模仿能力,可以学会一些技能。你可以稍稍饿它一下,再亲自喂食,先用食物引诱不给它吃,然后让他根据你的手去移动,最后再把食物给到它。切记不要打小浣熊,它容易记仇。我是小韩,关注我...https://m.dianping.com/ugcdetail/266453461?sceneType=0&bizType=29&msource=baiduappugc
4.小男孩抓到一只小猫,怀疑它是一只小浣熊,这人还怪逗的!一大早上就整这事,气的血压都高了,原来小猫咪也是会记仇的! 小佬表搞笑 1817跟贴 孩子出生不久,猫咪就陪他睡觉,五年过去孩子睡觉只认猫咪 酷酷女爱搞笑 1990跟贴 流银猫蹲在羊肉店门口,本以为有肉吃,没想被迫打工 聚闻资讯 597跟贴 猫咪在家极限跑酷,铲屎官在家有多卑微,猫咪对主人的行为太真实 键盘侠搞笑...https://m.163.com/v/video/VHG6JHAUC.html
5.最强奶爸战神(小浣熊熊)最新章节这个世界最顶尖的强者!从战场归来,怀抱美人,会产生怎么样的火花,面对敌人,会是什么样的斗争! 那些曾经嘲讽过的人,终将被踩在脚下!作者:小浣熊熊所写的《最强奶爸战神》无弹窗免费全文阅读为转载作品,章节由网友发布。无弹窗推荐地址:http://www.yetianlian.net/yt38926/...http://www.yetianlian.com/yt38926/
6.天王殿免费全本小说最新章节无弹窗《天王殿免费全本小说》 她,苏州第一美人、他,集团一个普通保安,被所有人称为废物,消失五年,却摇身一变,成了踩踏北境所有敌人的不败战神。这个世界最顶尖的强者! 从战场归来,怀抱美人,会产生怎么样的火花,面对敌人,会是什么样的斗争!那些曾经嘲讽过的人,终将被http://www.newbiqu.org/books/2742751.html
7.穿书后,我被迫成了假系统小说夏季稻谷香第五百八十二章 炙手可热的小浣熊 第五百八十三章 小浣熊准则:能摇人,就不亲自动手 第五百八十四章 魔镜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第五百八十五章 再现套娃 第五百八十六章 好一只黄鹂鸟儿 第五百八十七章 小浣熊:有人模仿我的脸? 第五百八十八章 小商的记仇画室 第五百八十九章 魅姬前来送瓶 第...http://www.xbiquge.la/92/92620/
1.打球酷酷的句子文案生活3〖Six〗、朋友,请不要刺伤我的伤疤,否则你会哭的没节奏。 3〖Seven〗、感情就是这样,我失望到顶点后,就再不会回头了。不是不勇敢,也不是怕受伤,只是觉得自己不该为了一个错的你,再继续做错的决定。毕竟,你有你的执着,我也有我的洒脱。 3〖Eight〗、姐不是你的小浣熊,玩不出你的其乐无穷。 https://www.25491.com/Gm4HTbyrjj.html
2.只看面相我不喜欢的几个人王勉竟然没有吗 他的面相看起来就是小肚鸡肠 记仇腹黑的那种 都好说别动手 另外几个给我感觉是会刑事犯罪的那种,王勉看起来怂怂的,起码做不出特别狠的事,另外几个我不好说,我害怕。我对暴力男很敏感 赞(16) 回应 今年要发大财啦 楼主 2024-02-04 21:25:35 河南 我个人排第一的是小罗,面相和声音...https://m.douban.com/group/topic/301419051/
3.上篇的枫穹后续大做特做的炼铜老登有吐精描写(1/15)“不要。”脾气也倔起来了,穹侧过身子去躲,他有点怕痒,去拍丹枫那只作乱的手又牵到自己胸前开始一根一根的掰着他的手指,嘴里嘟囔着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丹枫皱眉,但也没把他的手抽出来。浣熊的手也小,实际上穹确实不算成年的年纪“在干什么?” “七年。”...https://www.yeduwenxue.com/269_269221/35615046.html
4.快手经典语录9篇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社会中,大家一定都接触过一些名人语录吧,语录一般用于正式文体,是指一个人的说话记录。那么问题来了,到底什么样的语录才经典呢?下面是小编为大家收集的快手经典语录,欢迎阅读,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快手经典语录1 1、我开始尝试新的生活,试着穿不同的以前风格的服装,试着喝不同口味的饮料,也试...https://www.ruiwen.com/yulu/6081880.html
5.霸气很拽的句子(集锦15篇)(十二)早晚会有人代替你在我心里的位置的,别担心别愧疚别说对不起。 (十三)我不喜欢被忽略,更不喜欢被代替,即使我不够好。 (十四)现在的怕和愁,都是能力小和经历少。十年后,所有的事,都只是下酒菜。 (十五)爱情流过的'泪,多半是脑子进的水。 https://www.oh100.com/juzi/6142432.html
6.暗影熊提伯斯的位面之旅最新章节,暗影熊提伯斯的位面之旅无弹窗...简介: 这是一本挂着小熊提伯斯的熊头,卖着小安妮的肉的书!哦,不对,说错了! 这其实是一本挂着提伯斯的熊头,卖着小安妮的多元世界旅行故事的书!没错了,就是酱紫的! 已过复联1,哈利波特,艾泽拉斯,加勒比海盗,星际争霸,魔戒,目前正在神盾局... 作者:暗影熊所写的《暗影熊提伯斯的位面之旅》无弹窗免费全...https://www.doulaidu.com/xs/1318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