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路米天生长的一幅女孩似的皮囊,基裘在生下科特之前最爱拿香水,口红,眼影什么脂粉味的东西往伊路米脸上去涂,给伊路米化妆也是比较省事,他脸上一片平滑,像是超市里面称的散装低筋面粉,比死透了的人都要白,象牙白的粉底液都有些多余。基裘从小对伊路米做那些魔鬼训练,一般又在因为训练而受出红痕的白净皮肤画布上心疼,边用机械电子音似的女声说:小伊,你要是一个女孩,妈妈一定对你好好的。一边又在训练时悄悄地告诉仆人,这次一定要加大强度哦,不然我就绞死你。
基裘对孩子的要求属于极端的变态且理想化,她像一台才华榨汁机,要把自己用一把血一把泪生下来的孩子的优点发挥到极致。伊路米生来妖娆美丽,她把伊路变成心狠手辣...
基裘对孩子的要求属于极端的变态且理想化,她像一台才华榨汁机,要把自己用一把血一把泪生下来的孩子的优点发挥到极致。伊路米生来妖娆美丽,她把伊路变成心狠手辣的杀手,这样从外貌与心理上的榨取,才能发挥小伊最完美的天分呐。
你说是吧,小伊?
嗯,对哦,妈妈。
伊路米一边吃着能毒死一头大象的蔬菜沙拉,一边含着,裹满毒味沙拉酱的菜回答着妈妈的话。
奇犽出生前伊路米都没见过比他还死人的白色。怀孕的基裘仍然没有停止对伊路米的训练,糜稽就在一旁看着,边学伊路米轻盈如女鬼的动作,边吃着他偷偷买的薯片。糜稽的脸虽然是白的,但白的像活人样,脸颊上斗着两团红色,像两团鹤顶红,这是基裘的形容。伊路米的白,没有生机,像是海上浮起的白色塑料袋尸体。你如果想在他身上看到红色,那只有让他用刀子从身上割下一道,淌出来血,才行。好笑的是当糜稽对伊路米做这种事时,伊路米面无表情,他说,流血就像流汗。
奇犽出生时的哇哇大叫显然又惊讶到了基裘,不过也见过一次了,当然是在糜稽出生的时候,基裘说,伊路米,你出生的时候既没笑也没哭,我都以为你是个死尸呢。
嗯,妈妈。毕竟你没有教过我怎么哭。
伊路米就静静地盯着奇犽,话从他的嘴里飘出来。
刚出生的小孩有多小?伊路米简直无法用任何度量单位来形容,他没见过出生时的糜稽,因为那时他在被父亲打发去天空竞技场去进修。缺失弟弟成长这一个经历并不能成为他的污点,他人生的污点一堆,抹到纸巾上便是一对一对的血点子。可是伊路米整个人生本来就是血迹斑斑了。
伊路米静静地看着奇犽,黑溜溜葡萄似的大眼睛现在正要挤出脓液来。婴儿通体雪白,像是一团柔柔弱弱的纸巾,一丢还没有化掉的雪,六角形白色晶体堆积起来组成了一个人。但是现在是夏天。
被揉皱的小孩缩在他的怀里,伊路米这才知道人类都是从这样的形态开始的。自己杀死这样的人并不少,杀死新生婴儿并不费劲,用手狠狠地攥一下就可以了。奇犽是在他手里唯一活下来的婴儿。
奇犽,你是我们的继承人。
爱是一个多元且包容的人物,是一团可以被随意塑形的橡皮泥,被捏成什么样子完全取决于他所拥有的主人。爱会是混乱且无序的形象,在伊路米的口中,在奇犽的世界里。奇犽在成长的路上一直被困囿于揍敌客的大宅里,被暗杀对象的家里,外人看来冰冷的世界在奇犽眼中是不得被戳破的茧蛹,他儿时不知外面为何物,美丽的神话像浮在太空中的无机质垃圾,是一尊无法被打破的石像,他是石像产下的唯一子嗣。
所以,伊路米便有了成为奇犽世界中造物主的特权,拥有扭曲任何正常事物的权利。这种迷人的特权被伊路米紧紧握在手心,有了这个,他就可以成为奇犽心中吃得最富裕的寄生虫。
伊路米是妈妈最纯洁的信徒,他长得漂亮,很难不被别人认成是个女人。基裘会派他去做一些有关情色的暗杀,基裘一开始会劝告他,更准确来说是洗脑,她会对伊路米的耳边缠绵悱恻,说妈妈曾经也干过这种事情,这是你要成长的第一步,妈妈是出于对你极大的信任才会让你干这件事。对吗,小伊?
对哦,我会好好工作的。
其实伊路米不会认为靠肉体出卖自己是件多么肮脏且无耻的事情,这是工作,是家族的利益,是自己以后所要拥有的权利,是自己一生的命运。
基裘也是伊路米心中的一条虫。
伊路米每次执行完暗杀不会沾满血回家,他着仍旧体面与神秘,眼睛是一条深不见底的绿湖。这天他扎着长长的麻花辫,一股一股地,严严密密地贴在一起,像两只依偎的蛇精,头上的红绳绑上一起像一面扭曲的微笑,拧在一起狂欢。他穿着一袭垂下来质感很好的白裙,耸立在腿间,站在那里像是大学里的女文青。
他脱下白裙子,露出来里面的黑色内衣,有蕾丝花边,细细地咬在伊路米的皮肤上,黑色内衣罩在白裙子里像在朦胧白纱里的一道黑色人影,举着银白色的刀,慢慢地割下你的喉咙。
不是伊路米杀人的时候不把自己身上弄上血味,而是血都沾在了黑色内衣上,这就是他穿黑色的原因。他脱下内衣,坐在床上,像是一朵盛情的白色菊花,像盈在眼里的泪。一支烟躲在了他的唇间,四处的血气都从他身上涌开,人血与女人的经血不是一个味道,但都充满了死亡的腥气,如同在地上死了一滩鱼,粘粘润润,是把米粒噎在嘴里的稠密。
奇犽都躲在门缝前望着,眼神像在黑夜里闪烁的烟头,盈盈一水间隔了伊路米的回望。
伊路米向他招了招手。
奇犽走了过去。一袭黑夜,只有他们俩人在相互对望,奇犽身上的泪已经在流下,伊路米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但只是眼睛,嘴唇是肃立的。他摸着奇犽的头,熟稔如同母亲第一次的爱抚。尽管他在奇犽四岁后就很少摸他的头,他是无比的强烈,奇犽是无比的回避。在母亲第一次抚摸着伊路米的头时,他就已经记住这种陌生又强烈的错觉,抚摸的力度,头上的哪个部位……随母亲的手都镌刻在他的头骨上,伊路米想给奇犽这种感觉,母亲给他的感觉。
小奇,任务还好么?
大哥……一切顺利。
伊路米每次喊奇犽用亲呢的语气时,奇犽只感觉到浑身战栗,不同于第一次杀人的快感与恐惧,是脱身于所有浮夸,最原始的喊叫。他知道伊路米往他头里埋下了念针。照常每次任务回来时,伊路米抚摸奇犽的头时,边说小奇我们对你给予厚望……一边检查念针是否完美无缺地沉眠在胞弟的头中。
很好,小奇。
从来不是如同花朵般柔软纯洁的爱抚,而是一场你的加冕仪式。
奇犽十八岁生日前一天,伊路米去世了。为家族而生的人,也死在了家族的生命里。尸体的容貌仍旧是完好,或许说和生前并无二致。他太神秘了,不,应该是神奇,一个人为什么连七情六欲都没有呢?你有没有你的体温,你有没有你的心跳,你流过眼泪吗?伊路米。你是鬼,死之前你是像鬼的人,死之后你是像人的鬼。基裘抱着伊路米的脸,摘下电子眼镜,奇犽几乎十八年没有见过母亲完整的脸庞,她像伊路米,不愧是她的儿子。基裘的眼睛没有中年女人的沧桑与老去,但也谈不上处事精明的魅惑,她的一双无机质眼睛与伊路米交相辉映,瞳仁是竖的,像是士兵,像等待中的女人,像母亲,像儿子,像悲伤。奇犽终于猛烈地体悟母亲的致死的强烈与伟大,基裘抱着伊路米,眼睛看着他,用泪与他交换了血。
伊路米的眼睛已盈满了母亲的泪,奇犽不由得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咦?
是眼泪呀。
成人礼时候,全家人都照例坐在餐桌旁,这是一席竖长的桌子,铺上了酒色的红布,不同的是,奇犽坐在席巴的位置上,对面却坐的不是母亲。是一个空位,这是伊路米的位置,这一天他应该期待了很久,小奇。为了你哥哥,基裘接着说,他是你的第二个父母。
桌上没有摆放除了黄色菊花另外的花束,奇犽望着黄色菊花看出了以后的样子,不是夕阳落下的金色,不是油醋栗的褐黄色,不是春天的黄色,也不是冬天的黄色,而是人的伤口愈合时流下来的脓液,结成透黄色的网状晶体,是奇犽一家人生命的颜色。
基裘给奇犽准备了一桩好婚事,那是一个女孩,身材高挑,一头乌亮亮的黑色长发,直的打不了卷,她穿着白裙,邀请奇犽上床。奇犽脑中梦游,想起他十二岁离家出走,去外边和他的同伴玩耍,他们一起看世界上风靡的电影,他想起看了《阿甘正传》,不过他并不喜欢这个电影,到有一句话,他记得很深刻:人生就像一颗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我喜欢这句话,奇犽对当时天真的玩伴说。那也不过他是喜欢吃巧克力糖球。
那女孩又脱下衣服,露出来了,黑色蕾丝边内衣,细细密密的咬在她的皮肤上,突然奇犽骤然睁大了双眼,不受控制的要把黑色内衣染成血红色,他做到了。他光着脊背,坐在被血液染红的床上,手里攥着血味的黑色内衣,像女人的经血,死亡的脓液,那天的眼泪。又不受控制的在嘴里咀嚼着什么。
奇犽终于尝到了人生最后一颗巧克力,是沾满血的黑色内衣味道。
速通全文:abo不写狗血岂非白来了?完全为讲冷笑话而写的,传统ao。作者的品味土土的笑点烂烂的,请注意避雷。
多年以后的黑鲸号上,扶着仇人的棺材,酷拉皮卡会回想起妮翁小姐十六岁生日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我不想再工作了!”
连酷拉皮卡也会这样说。
以上是于公,于私他要一刻不停地追查火红眼的下落,一个月出席数十场不同的地下拍卖会或私人展览会,他很快在黑帮这种灰色地带培养出了自己的武装力量,多数时候酷拉皮卡不吝于耗费财力一掷千金买下火红眼。而此法不能奏效时,他会制定周密的计划,杀最少的人惊动最少的势力而拿回火红眼。
“我见到太多人面兽心的混蛋了。”这是一句实话。酷拉皮卡记得自己第一次参加拍卖时多么愤怒、疯狂、因为缺乏经验而显得不够聪明。现在他已经学会通过事前调查参加拍卖的人判断出哪些人是自己的潜在竞争者,若有必要他甚至会提前恐吓对方,最轻也是根据竞争者的性格弱点制定叫价的计划。拍卖场中黑白规则种种欺骗的手段他摸得比书本更清,清楚到了恶心的地步。
但因为如此,他对于一切远离肮脏算计的东西都有格外的耐心。在刚刚见面时酷拉皮卡并不喜欢妮翁——甚至称得上讨厌。他担任保镖队长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陪妮翁打牌的差事外包。可是事到如今,妮翁喊他打牌他有时也会去,因为妮翁不会出千,甚至稀里糊涂地不会算牌,她打牌时最坏的主意不过是明目张胆地把头钻过去看别人的牌。相比起真正的作恶而言,这种小女孩天真的坏主意甚至是一种可爱。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不用想许多,就和幼儿园小孩没有区别。况且妮翁也不像他起初认为的那么刁难人,那么喜爱挥霍:花钱是她得不到自由的代偿品。那么给她自由就好了。除此外妮翁提的那些要求都不难实现。
现在她即将过十六岁生日了。若不出意外,在生日这一天妮翁将分化出第二性别。现在的研究表明,性别分化并非完全随机,而很大程度上受到激素水平的影响,也可能受心理作用影响。意即为常年生活在alpha群体中,此人更可能分化为omega;或者一个人性情勇敢坚强,且有意成为领导者,讨厌妥协的温和行径,ta就更可能分化为alpha……许多人盯着这些未有定论的研究推测妮翁的性别分化结果,此事说重要也重要,说无所谓也无所谓。但在真正发生前,一切皆有可能。
万一妮翁是个alpha,社会上更承认她的第二性别所象征的能力,她到十八岁成年后兴许会动摇酷拉皮卡这个外人对诺斯拉的领导权;而假如她是omega,在父亲已经被领导层除名的情况下,酷拉皮卡实际上就是对她的婚姻有最终决定权的人,酷拉皮卡会和她结婚吗?酷拉皮卡会把她交给更有权势的omega吗?一切都是未知数。但是人人心中都有个答案,即,分化成alpha有利于妮翁自己,分化成omega真是老天给酷拉皮卡的好运。没有人考虑bate的可能,归根结底,念能力者都是不凡的。
酷拉皮卡不需要多想也知道别人的看法,但他压根不在意。且不说妮翁是否有能力、有意愿一争,他本来也不是旁人眼中的野心家。酷拉皮卡是真正意义上的正人君子,借助诺斯拉家的势力是因为他需要和黑帮打交道、需要足够的财力势力以找回族人的眼睛。做黑帮老大不是他的理想,抢占别人家产更不是他愿意做的事,酷拉皮卡为妮翁规划了另一种人生:首先,务必让这位大小姐受最好的教育,让她学会立身的技能。酷拉皮卡认为拥有过多的财富不是一种幸福而会成为人道德上的负担。于是在结束复仇后,他会为妮翁留下妮翁靠自己工作(即占卜)赚来的钱,将其他黑帮的不法收入通通捐给慈善组织,如此让妮翁得以过一个清白幸福、有意义的人生。这毫无疑问好过令对方成为下一任黑帮继承人,稀里糊涂地继续被坏人当枪使。即使妮翁自己从没说过,但酷拉皮卡很确信他知道对方需要什么。这位总很骄横的小姐想要自由,她非得丢掉如今拥有的一切才有幸福可言。
所以在问到妮翁的十六岁生日打算怎么做时,酷拉皮卡完全抱着一种坦荡的态度。哪种结果都可以,只看对方的愿望,而生日将按照妮翁所期望的方式办,毕竟她习惯了奢侈享乐的生活,要求她在十六岁生日这样重要的时刻简谱实在是不近人情。
妮翁已经被问过不少次这种问题,她之前的回答通通是不知道——的确一点数也没有。要做alpha?承担责任很累呢…要做omega?她又仿佛有些怕被咬,不想进入一段婚姻!但在这次,酷拉皮卡问时,她竟然很坚决地回答了:“我想要成为alpha。”
“为什么?”酷拉皮卡也有些意外,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太礼貌,甚至有阴谋家的嫌疑,“不过那当然很好。”
“因为,”妮翁垂下眼睛,答案即将脱口而出了她却忽然很为难,用手指在腿面上胡乱划拉,“这是我和他的秘密,还不能告诉你!不过,酷拉皮卡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酷拉皮卡想了想,看对方的反应,很可能是爱上了某位omega…那也不是坏事。和妮翁接触的omega并不在少数,而且大多数有钱的客人向她寻求占卜,那么身份上合适,他并没有阻拦的理由。既然对方不想说,也不方便细究了。
“明天我就要过生日了,”妮翁坐直了一点,显出对这事的认真,“可是我最重要的礼物还没收到…而我又不被允许午夜出门!今晚十二点,你可不可以替我守在一楼尽头的那间客房里?我的礼物会到那。”
“我知道了,妮翁小姐。”
“你一定要等到礼物,看好了,明天亲手交给我!”妮翁听到满意的答案立即无法掩饰开心,但又不能完全放心般再次叮嘱了一遍。她少有这么看重一件事的时候。
酷拉皮卡想,如果这次又是有人哄骗了妮翁的话,那个人的谎话一定深深博得了妮翁的欢心——但愿不是如此。
酷拉皮卡觉得自己应该对尸体发表感言,尤其那还是库洛洛的尸体。但是,他在日记里写:
“人无法两次相信同一个谎言。我觉得他的死法、死相都很可疑,和上次太相像,在我心中唤起的感觉也几乎是同一回事。尸体是——我觉得他的尸体比活着的时候好看一些,也许因为表情失去控制,而显得有点可笑。我当时不能接受,也因为不允许我的复仇事业有这样可笑的结果。事到如今,只要目的达成我便满意,无所谓他是谁杀死,死得能否合我心意。我反而觉得他的死相有点端庄的意味,因为尸体还存在,他却不在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了。也许我相信死人比活人知道得更多,所有死人尽可以藐视活人。前提是他真的死了。”
“喂喂?这里是妮翁。”
“妮翁小姐,你现在在哪里?”
“在家,”声音含含糊糊的,妮翁也许正在吃东西,“酷拉皮卡,拜托你早点回来…你不在的时候总有人要我拍板成交!我什么也搞不明白。”
离回来还远着呢。也许永远回不来。这艘船不是方舟,或许有希望成为驶向新大陆的五月花号,但此时只是地狱麾下的三桅杆帆船。不过他不打算告诉妮翁这些事。“很快。如果有人纠缠你,你让安保人员驱逐他们就好了。现在我要你做件事。”
“占卜吗?报给我姓名,生日,血型……”自从酷拉皮卡帮她找回念能力,妮翁对这种要求就听话很多。也因为酷拉皮卡并不要求她为其他权贵占卜,每个月妮翁小姐开摊不超过三次。她不是很喜欢酷拉皮卡管得多,但是相处久了也不免钦佩此人有原则——他即使有通天挂也很少用。
“这是你算过的人。”酷拉皮卡在房间里走了一圈,他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也心烦,耳膜一阵阵地发痛。但他确认自己很清醒。“库洛洛·鲁西鲁。”
“我算不了。”妮翁回答得很快,她的语气也很困惑,“他已经死了,即使是妮翁也知道啊,死人是没有未来的!…酷拉皮卡,难道不是你杀的?”
妮翁的不理解是真心的。她的世界充满天经地义,不容许变数的存在,爱和恨是同一维度的事情,靠感情的强烈程度决定能否导向理想的结果。对于妮翁来说,如果一个人爱另一个人爱到世上最爱无人可比的地步,那么他们毫无疑问应该在一起,不是缔结婚姻而是成为更亲密的关系;仇恨难道不是?如果酷拉皮卡恨库洛洛恨到世上最恨无人可比的地步,他就应该杀死对方。世界如果是个好的世界,讲道理的世界,就应该让这一切发生。
可是竟然没有。
妮翁显得很失落。酷拉皮卡没回答她的话,可是她的疑惑却不因为对方的沉默淡下去,过了一会,妮翁终于问:“这一切难道是应该的吗?”
“…你为什么到现在才问。”
酷拉皮卡在刚刚想了很多。介于他电波的程度实则不下于妮翁,当妮翁问出一句难以听懂的话时,他非但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还接着说了一句妮翁也不会明白的意思。在预测未来的危险地带中他不倚仗预言或直觉,只凭借自己的决心。如今这种决心使他反顾过去想得更多,不可以说后悔了,但他实打实真觉得事情不应该如此。
不是现在才变得不该如此,在两年前,妮翁十六岁生日向他委托那个任务时,事情就变得糟了。
现在,明天宴会的准备活动已经告一段落了。酷拉皮卡告诉自己并不是放松的时机,他还需要媒体对诺斯拉家族统一口径说些好话,不需要他们赞美组织的功德却要它们赞美组织的财力,这样的宴会也能向股东证明他管理下的诺斯拉毫无问题,是多么值得长期注资的对象。最后,按照惯例,看友客鑫证券所每日更新的汇率表与新股名单。做完这一切后他才会回房间洗漱、读一会书然后休息。
至于妮翁的礼物会不会来?酷拉皮卡从没有真的相信过这件事。他才刚刚成年,却已经有断事的冷漠与熟稔了,不会浪费自己的心力去相信一个小女孩的故事。
一个年轻男人踉跄着从窗户进来,但是他身手颇为敏捷,以那样重心不稳的姿势进来竟没有摔倒,只是身形摇晃几下便站直了。接着颇有风度的直起身子环顾四下,也就是这当下,酷拉皮卡猛地睁大了眼睛,露出忿然的神色:为什么是他?
是库洛洛。
但是,库洛洛这身打扮与他以前并不一样。他用绑带缠住了额头标志性的十字,穿了一身很规矩的礼服,纽扣都齐齐整整,衣料剪裁服帖,不见一丝褶皱,唯一的花样来自于腰线的拐折。因为穿得太规矩了,在了解内情的人看来便有点可笑。
酷拉皮卡回忆起库洛洛以往的服装和发型,心中暗暗做了判断:此人不是领导者的料子。当他想打扮得有权势,却并不好看;他想演得绅士体贴,却像有心投机的侍应生。他进一步想到,自己当初的判断或许并没有错。怎么也不能想象,库洛洛这样的人可以建立起一个制度完善的组织。旅团之于他和他之于旅团必然都是不可拆分的,旅团之外没有人忠心地认他为领导者,为他效力;而没有他做领导者、不向他效力,旅团便远远称不上是有威胁力的组织……
就在酷拉皮卡思考这件事的时候,库洛洛终于审清局势:妮翁不在,这里只有酷拉皮卡一个人。要么是妮翁爽约了,要么是他走错了。无论如何——库洛洛没有多犹豫一秒,转身扶上窗框,准备用和来时一样的方式回去。
跑得真可谓干净利落,做贼也有枭雄风范。连酷拉皮卡看到这场默剧表演也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站住。”
库洛洛回过头看了一眼酷拉皮卡,似乎嘲笑对方试图对他下命令,紧接着动作更利落地攀着窗户准备跳出去:这仿佛是一个开战的符号,意味着刚刚那稍带黑色幽默气息的和平时刻已经过去了,现在猎人和猎物、复仇者与罪人的战争开始了。酷拉皮卡边朝窗外跑去边甩出锁链,在库洛洛已经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时将对方拽了回来。
这一下跌得不轻,库洛洛侧着身摔在地上,肩膀受力最重,连带着脸颊也摔得红肿一块,库洛洛扶着脸坐起来,根据触摸的痛感意识到它很可能变成淤青。他接着抬头看酷拉皮卡,不过几个月没见,酷拉皮卡似乎长高了点,也可能他此刻坐在地上,看对方的视角总不免夸大。不变的是酷拉皮卡那种阴郁严厉的神情,他还是是个年轻人呢,竟然能愤怒得如此煞有介事。库洛洛想到这里心中就微妙地好笑。
“你来这里做什么?”
“妮翁小姐请我来的。”库洛洛抬起头很无所谓地看过去,如果可以他甚至会躺着和酷拉皮卡说话,“我是她的朋友,也是她的客人。不信你可以去问。”
“我不是问这个。”酷拉皮卡收紧了锁链,对方从腰到手腕都被金属缠绕着,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动作,但偏偏库洛洛脸上的神情十分闲适,“妮翁小姐说的话能指示你行动吗?我看分明是你哄骗她,让她邀请你参加生日宴。在此之外,你一定另有目的。”
库洛洛叹气,“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吗?马上说了你又不高兴。”
我知道?酷拉皮卡下意识皱眉,刚要反驳并接着审问对方,脑中便闪过一个惊悚的可能:对,他知道的,其实他一早就猜到了。可那种最坏的下流的可能他不情愿去想。妮翁忽然想成为alpha,多半是爱上某位omega,他心中其实没有切确的人选,并没有发觉哪位omega和妮翁走得很近。但背着他发生的事就说不准了。如果是库洛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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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拉皮卡x库洛洛
酷拉皮卡死后来到地狱。这里是一座洁净整肃的海关,鬼魂间隔一米距离安静排队,等待死神分配他们的去处。
几行队伍开外,他看见了库洛洛。穿的还是友克鑫那件浮夸的黑色大衣,头发光滑地梳起,在幽灵中也相当惹眼。酷拉皮卡疑思,库洛洛是什么时候死的?
库洛洛也在这时看见了他。灵魂的队列中,两个死人隔空对望。库洛洛露出惊讶的表情,酷拉皮卡立即读懂。他在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竟然到地狱里来了,你?
他烦躁着将视线收回。既然都已经死了,再找仇人对峙就没有了任何意义。生前要做的事情每样他都用尽全力去......
他烦躁着将视线收回。既然都已经死了,再找仇人对峙就没有了任何意义。生前要做的事情每样他都用尽全力去做了,为此杀了人,溅了血,体会生命流逝像粘皮肤上的血渐渐失温。他因此而下地狱。接下来则是为生时的罪行承担后果,偿付以血还血的代价,他向来不回避代价。
从死神手中取到一封信件,里面装有对他的判决条令。他放纵私怨的惩戒,天罚。酷拉皮卡撕开信封,做好了永久接受某种苦役的准备。
一张漆黑硬质的卡片,精美的邀请函样式,开始是他的名字,至亲爱的酷拉皮卡。他屏息凝神,一字一字郑重地阅读。至亲爱的酷拉皮卡,去与你最仇恨的人结婚。
结尾署上印章,与他闪闪发亮的地狱身份编号。
酷拉皮卡沉默一阵,将卡片翻过面来,背后浮出一行小字,贴心提示,以防他理解偏差:心中第一个出现的名字即为结婚对象。
库洛洛好奇地凑过来:“你的惩罚是什么?”
酷拉皮卡唰一下把卡片捏折攥起。库洛洛大概没来得及看清,但也没太在意。他将自己的卡片塞回信封放进口袋,说,看来不是什么好内容呢,和我的一样。
见同时期死去,又在地狱里相逢作伴的好邻居对自己怒目而视,库洛洛双手插进大衣两侧,姿态放松,做派悠闲,如身处秋日午后的公园:“都到这里来了,你不会还打算向我复仇吧?你想让我付出什么给你?”
酷拉皮卡立刻揪住他的领口。库洛洛被扯得低头,锁链没有出现,书本也没有出现,二人的惯用手悬于半空,在漆黑的地狱入口大门前,以距离过近的滑稽姿态互相凝视。酷拉皮卡的眼睛变成红色。
死后的世界不存在念,久经打磨、引以为傲的能力被平等剥夺。酷拉皮卡恶狠狠地松了手,率先走向那扇黑色的门,刻意不去理会还有闲情整理衣领的库洛洛。他将手按在门把上,深吸一口气,要怎么做?惩戒内容实在是荒谬得令他心绪错杂。打开这扇门会发生什么?
推门的瞬间,酷拉皮卡因脚后跟突然悬空而失去平衡,踉跄扑向地面,眼前翻起白色的绸纱。有人及时抓住了他的手臂,力道均稳地阻止他摔倒。他条件反射地回头看,是库洛洛。跟在他身后进入地狱正门的库洛洛,眨眼间换了全身行头,浮夸的大衣消失不见,变成考究服帖的白西装,胸口别一株红色胸花。这是新郎才有的打扮。库洛洛的反应同样讶异,直直注视他,酷拉皮卡意识到自己的装束变成了什么模样,有层白纱蒙在他的脸上,像一张密不透风的蛛网。他正穿着女人的裙子。婚纱。
嘭一声,头顶礼花炸开,彩带纷纷扬扬落下,婚礼交响曲响彻整间教堂。他们踩在宽阔的红毯上,红得像一条血河,一直流淌到高耸的玻璃花窗下。周围传来掌声,口哨,喝彩。酷拉皮卡茫顾四周,看见小杰,奇犽,雷欧力,旋律。母亲,父亲,派罗,族长……这些人身着正装,从座位上站起身,脸上洋溢着欢喜与欣慰,齐齐为他鼓掌。
酷拉皮卡,祝福你……祝福你找到了能携手共享余生之所爱,祝你生活美满、新婚快乐……天上太阳,地上绿树……你是被上天赞美的孩子,窟卢塔人民祝你幸福……酷拉皮卡,祝你幸福……
酷拉皮卡愣愣地看着这些人,为他喜悦、为他祝愿、为他流泪的人,关怀他、爱他、被他在回忆与梦境中一遍遍描摹过的面孔的人,并排站在他面前,嘴角扬起整齐的弧度,真诚地欢笑,诚挚地祝福。祝福他结婚,与库洛洛结婚……有股浓烈热流从腹腔涌上喉咙,洋溢着幸福泡沫的空气中,他哇地吐出来。
库洛洛冷眼看他,手还牢牢架着他的胳膊,以防他栽进自己的呕吐物里。他巡视依旧在鼓掌喝彩的宾客,又低头看狂吐不止的酷拉皮卡。灵魂也会呕吐吗?流动的肉糜块状物堆积到裙摆上。这是一条剪裁漂亮的裙子,有点可惜。
“他们在祝福你呢,酷拉皮卡,”他的声音掺一点刺耳的笑意,“你的好朋友和…族人,都在祝福你和我的婚礼。怎么办,我们要走过去让他们看看吗?”
酷拉皮卡弓着腰,急促地呼吸,似乎被呕吐物呛住,金发全部垂下,露出细密的发根与发白的头皮,白色绸缎包裹的脊背一张一缩,像一只濒死的鸟。库洛洛静静看了会儿,没等到预期的反应,凑过去打算拍打他的后背。还未等接触,酷拉皮卡猛地抬头,重重撞到他的下巴,紧接着双手扼住脖颈将他掀翻在地。酷拉皮卡嘴角粘着胃液,发梢结块,瞳孔红得刺目,愤怒到狰狞。他左手卡在库洛洛的颈间,用力到几乎要将喉咙捏碎,右手攥成拳头,高高蓄起,重重落下,反复落在他的颊骨,额头,鼻梁。库洛洛的脸很快凹陷碎裂,从新郎变成一团模糊的肉块,融化进流动的婚礼红毯里。酷拉皮卡的殴打没有停止,不能再从面部找到有效的打击感来,就将拳头下移到胸腔、肋骨与柔软的腹部。
灵魂也会死吗?库洛洛想。
酷拉皮卡的拳头落空了。世界翻转九十度,他们重新站回进门处,手臂挽着手臂,全身干净完好,焕然一新。空间不再是教堂,扭曲成一间宴厅,光线昏暗,水晶灯表面凝结沉闷的油污。面前摆放许多张庞大的圆形桌子,桌子上铺着长长的暗红色餐布,餐布上排列一盘盘散发香味与热气的菜肴。餐桌尽头是一整面镜墙,贴着酷拉皮卡不认识的文字,对称的,像某种诅咒用的符画。
酷拉皮卡从镜中看到他们的模样。自己穿着一身暗纹刺绣的黑色褂衫,库洛洛则是穿着女人的衣服,一件暗红色旗袍,收身修剪,显得腰很窄。库洛洛还涂着艳丽的口红,刘海垂下来,遮挡眼睛,像他第一次见到的伪造的尸体那样。酷拉皮卡悚然,用力甩开他们锁在一处的臂弯。
角落的音响突然播放起音乐来,不知是用什么乐器演奏的,明明是喜庆的曲调,听起来却十分压抑。除此之外,宴会厅安静得出奇,宾客们只是静静地坐着,不发出一点响动。诡异的寂静弥漫在悠扬的婚乐里。
酷拉皮卡缓缓走到圆桌边,看见小杰与奇犽低着头,小小的身体互相依偎,颈椎呈现扭曲的弧度。雷欧力肢体翻折。旋律七窍流血。窟卢塔的族人们坐姿端正而整齐,眼眶空洞,一张张脸惊恐到变形,比起坐,更像是四肢被牢牢地捆在了椅子上,凝固成一尊尊蜡像,景观。酷拉皮卡不自察地颤抖着,漆黑的眼眶像一颗颗黑洞,齐齐向他投来注视。他又听见了祝福声,天上太阳,地上绿树……你是被上天赞美的孩子……酷拉皮卡,祝你幸福……祝你与库洛洛生活美满,婚姻幸福……
酷拉皮卡捂住耳朵,感到头痛欲裂,五脏六腑在焚烧。他踩到红色的桌布,装盛餐盘的菜肴乒铃乓啷接连砸落到地上,色香味杂混在一起,变成一汪热气腾腾的油脂泔水。库洛洛站在满座尸体与满地狼藉前,面无表情,置身事外。酷拉皮卡抓起碎裂的瓷具向他扑去。
库洛洛这次有了准备,轻描淡写地躲闪开。酷拉皮卡的每个动作他都看得清,太浮躁,太凌乱,没过几招就被他夺下武器。要不是这件紧绷的裙子妨碍行动,第一下就足以将他制服。失去锁链的锁链手也只是个会些拳脚的小孩。
酷拉皮卡的双臂与脖颈被从后卡住,在库洛洛怀里挣扎。追加一点,力气很大。库洛洛在关节脆弱处施力,将他锁得更紧:“想清楚了再行动,你攻击我对我造成致命伤的话,我们八成还是会回到婚礼仪式开始。你难道是真的很想和我结婚吗?”
这句话作用得立竿见影,酷拉皮卡的挣动幅度立刻变小,很快就冷静下来。字节从他止熄的肺腔中挤出来,蹦出牙关:“放开。”
库洛洛数了十秒,松手后退。
酷拉皮卡背对他,垂着头,从镜子里看,头发挡住了脸,看不见表情。他紧握的手指脱力般松懈下来,手掌与指节有深深的割口,血聚集到指尖,节奏缓慢地滴落。
库洛洛想,灵魂会流血。
酷拉皮卡很瘦,骨架窄小锋利,穿得单薄时,肩膀锐利得几乎能割开衣线。在饮食上,他从来没有过怠慢,严格要求自己吃下定量的食物。复仇是需要丰裕体力的事情,为此他需要一具绝对健康的身体。可他仍然很瘦,他的肉体被愤怒与仇恨占得太满了,没有余地吸纳吃进去的东西,于是养分又纷纷从毛孔中逃离出去。
“为什么,”酷拉皮卡发出犹疑,声色沙哑,差点被淹没在难听的婚乐里,“为什么你的那些旅团成员不在这?这里只有我认识的人,你的那些…同伴,他们一个都没有出现。”
没听到回复。酷拉皮卡转身,在库洛洛脸上看见一种难以置信的忍耐。酷拉皮卡看到他的表情,立刻就明白了。在他开口之前,就已经完全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在对方还沉默不语的时候,他就已经提前支付好愤怒了。
“因为和你结婚这件事,对我来说没什么特别的。”库洛洛终于还是没忍住,畅快地笑了出来。他的口吻放得异常柔和,像在安哄无理取闹的弟弟,“不在意的事情,怎么会是惩戒呢。”
酷拉皮卡扬起藏在袖中的瓷片,割破他的喉咙。库洛洛全然没有反抗,笑着倒下去。
“我猜到了……果然是这样,你其实没有真的想过自己会下地狱吧?你觉得你做的事情与我有分别,有贵贱,你在为与我抵达同一个终点而感到愤懑,感到疑惑,感到委屈……你自顾自地浸泡在仇恨中那么久,实际上什么准备都没有做好,不管是杀人,还是赎罪,哈哈……”
库洛洛的颈部不断冒出血泡,涌出血浆,酷拉皮卡却依然能听见刺耳的笑声。他将全部重量压在库洛洛身上,掐他的下颌,用力打他耳光,那张被脂粉涂饰过的清秀的脸又肿得面目全非,像快要烂掉的水果。什么方法都不能堵住他的声音,什么方法都不能让他闭上那张嘴。他殴打的动作近乎苍白。
“你问我为什么看不见同伴,是想问我为什么能接受这一切吧?为什么呢?我就告诉你吧。酷拉皮卡,我从十一岁时就决定好要下地狱了。”
库洛洛的血是红色,酷拉皮卡的眼睛也是红色,明艳的红像燃烧滚沸的铁,空气中充满浓郁的铁锈味道,固态般堵塞他的七窍。暴烈的情绪携血腥从腹腔上涌,一阵剧烈的咳嗽后,酷拉皮卡呕出了什么东西,啪地掉在库洛洛的胸口。他凝视许久,认出那是一颗新鲜的、还在跳动的肺片。
库洛洛浑身是血,喉咙绽开,粗糙的割口边缘翻出粗糙的肉来。酷拉皮卡感到眼睛剧痛,库洛洛的血像成片蠕动的水蛭,组成庞大的寄生怪物扑向他,钻进两颗小小的眼球里贪婪吸食。他痛到目盲,灵魂快要被仇人的血烫化烧穿,艳红将视野浸湿浸透,几行鲜亮的液体满溢出眼眶。酷拉皮卡流血像流泪。
再次站回地狱玄关。
酷拉皮卡穿着黑色西装,库洛洛也穿着黑色西装,依旧是紧挽手臂的姿势,空余的手中各端了一根蜡烛,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光源。连品味极差的音乐都没有了,静得只剩下心脏富有节律的跳动。
酷拉皮卡抽出臂膀,举起蜡烛探照周围。这里是墓地,准确说,是墓室。腐烂的尸体从他脚下横陈到棺椁尽头,勉强能够辨认哪具属于谁。蛆虫密密麻麻地从腐肉爬进骨缝,再从骨缝爬回肉中。蛛网层层叠叠结在朋友与族人的尸体上。酷拉皮卡看着,放下摇曳的蜡烛,沿石壁坐了下来。
库洛洛问:“这次不打算杀我了?”
“你已经死了。”酷拉皮卡说。
库洛洛不置可否,在他身边坐下,两段蜡烛沉默地燃烧。酷拉皮卡一直望着前方,眼睛是安静的绿,有一点鲜红的火光在其间跳跃。很少见酷拉皮卡的眼睛不是红色。库洛洛总是拥有不合时宜的好奇,窟卢塔人的眼睛原本都是什么颜色来着?
蜡烛越烧越短,坟墓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逐渐连静静坐立都变成一件艰涩的事情。酷拉皮卡感到大脑缺氧,胸腔饱受压迫,心跳声越来越迟缓,意识也难以维持清醒。这样下去,两个人会同时因窒息而失去体征,回溯到更糟糕的地方,举行更糟糕的婚礼……还是说会有什么更严重的后果,难道会有比这更令他饱受折磨的惩罚吗?
库洛洛忽然开口:“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酷拉皮卡没有搭理。宝贵的氧气,就这么被一句毫无悬念的废话消耗了。“我在想,灵魂居然是有心跳的。这很奇怪。”
依旧没有回应。库洛洛继续说话,平静沉稳,慢条斯理:“我们应该把婚礼完整地举行完。你杀了我对惩戒不会有影响,但如果是你死掉,性质就不一样了。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酷拉皮卡终于转头看他。烛光已经很黯淡了,库洛洛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出更深重的黑。
“在在流血,在跳动,在消亡的不是我的灵魂。是你的。酷拉皮卡,你快要死了。”
就在这时,在封闭的墓穴里,在地狱深处,酷拉皮卡恍然听到有人在遥远的地方呼唤他。走神之际,库洛洛压低头颅,亲吻他的嘴唇。
很轻很凉的吻。幽灵的温度。死亡的温度。库洛洛推抵他的肩膀按压下去,天旋地转,酷拉皮卡跌回童年。父母与族人含不舍又期盼的目光注视他,派罗向他伸手做约定。啊,就是这里,酷拉皮卡想。万一这时他没有离开……年幼弱小的他一定会被库洛洛杀死,杀他像虐杀一只幼猫那样简单。受尽折磨,死在父母面前,母亲痛苦的哀嚎刺痛耳膜。他的眼球会被库洛洛挖去,徒留两洼漆黑的洞,比库洛洛的眼睛还要深,还要黑。痛苦漫长的五年蛰伏像一片雪化为乌有。窟卢塔人被屠戮殆尽,彻底从世界消失。他的眼球被装进玻璃瓶里,摆放在库洛洛房间里最容易观赏得到的位置,每日与他对视。之后再像二手物品一样,几经周转流落到世界各处,成为他人的私有物。运气好的话,还会与族人并排摆放。他不会再有机会承受从电视机里得知同胞惨剧,承受那样巨大的痛苦与解离,不会再日复一日地咀嚼同一个名字,直至口腔充溢血腥。他的生命不会惨淡到至死都没有一刻安宁的资格。他不会下到地狱里来,而是无力又无辜地升上天堂。说不定还会在那里与族人们重逢。他不会被困溺在这个比人间更令人作呕的地方,沦落到一遍又一遍与库洛洛举行婚礼。他不如在那时就死掉。
有冰凉柔软的东西裹住他的脸颊。库洛洛的手掌。库洛洛的五官在很近的上方,黑发垂落,遮挡住他的全部视野。他将一圈冰冷的金属圆环箍进酷拉皮卡的手指,表情似笑非笑,怜悯得有嘲弄意味。酷拉皮卡看到库洛洛的嘴唇开合,他的嘴唇有天真又卖弄的厚度。他说,酷拉皮卡,只有你不能有那种念头,你得活下来啊,嗯?你不是为自己而活的,是为了死去的族人活的,是为了亲手杀死我活的。我是怎么死的,你没有印象吧,那么,我真的死了吗?一直想着我活吧,酷拉皮卡。你要活到亲手杀死我才行。
有蜘蛛从库洛洛口中爬出来。开始有几只,很快冒出几十只,上百只,几千只。数以万计的蜘蛛挥动着乘以十二倍数的腿,汹涌地将酷拉皮卡淹没。黏腻厚重的蛛丝将他裹牢裹紧,这份窒息痛苦又柔软。整座坟墓在动荡,崩塌,蛆虫疯狂逃窜,尸体被土石埋没。库洛洛消失不见了,只剩一张黑色的卡牌掉落在地面。酷拉皮卡看到了卡上的内容。
引导你的敌人与你相遇。
酷拉皮卡睁开眼睛,看到旋律的脸。
“太好了,”旋律转头和什么人说话,“他醒过来了,烧也退了点。”
雷欧力的脸很快贴进视野里:“哎哟,终于醒了?谢天谢地,你都不知道你烧得有多重,又是呕吐,又是咳嗽,又是说胡话的……”
酷拉皮卡虚弱地躺着,像刚从鬼门关杀出,大汗淋漓,呼吸不畅,脸色苍白。雷欧力的唠叨声渐渐小了下去。比他年轻,比他强悍,比他经受过更多苦难的他的朋友,在过去一天一夜里,他真有过那么几刻担心这样的人会死于小小的发烧。
“谢谢你们。”酷拉皮卡望着他们,声音有些沙哑。旋律与雷欧力交换眼神,宽慰地微笑。
“要感谢的不是别人吧,”雷欧力拍拍他,“你的生存欲望很强烈,酷拉皮卡。”
简单问询完拍卖会的后续,旋律与雷欧力退出去,嘱咐他好好休息。下午两点,房间里空荡荡,友克鑫的日照直射这片破败的城区,从没有玻璃的窗洞铺盖到酷拉皮卡身上。
有点刺眼。酷拉皮卡用手遮挡阳光,整只手面变成半透明的粉红色。逆光的阴影下,他看到无名指根部留有一枚黑色的婚戒。
酷拉皮卡惯常翻阅卷宗,但这种厚度的术前告知单他确实是第一次见。简单来讲,医方即将像开西瓜一样在库洛洛的头上剥开一层肉,刀口从耳孔向上延伸至颞部,绕到后脑勺再往上爬至前额,接着电钻会在他的头骨上钻三个洞,铣刀切下颅骨,手术剪破开脑膜,医生将借助各类仪器置换掉他脑内的部分组织,最后把剥离下来的颅骨用螺丝固定回去,缝合头皮。以上便是手术过程的简要步骤,至于可能出现的并发症与后遗症,包括但不限于常见的出血感染休克死亡,以及较高概率的失明失聪与变成智障。
除了病患本人,术前其他人都沉浸在一定的紧张氛围中,医护人员紧张是因为这是...
除了病患本人,术前其他人都沉浸在一定的紧张氛围中,医护人员紧张是因为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手术,他们要尝试着把库洛洛变成一个常规意义上的好人,多年来这项技术仅停留在理论层面,当局抓获的罪犯要么未能通过手术的前置测验,要么符合条件但拒绝接受手术——这些人无一例外都选择了立刻接受死刑。而对于库洛洛,酷拉皮卡原本也是这样预判的,如果说一个人的行为能令自己感到舒适的基本准则是知行合一,那么经测试不符合条件却犯下了符合条件的罪行的人,他们只能含恨地死;而真正符合条件者是不会选择变成“另一个人”的。总之即便幸运地规避了所有可预见的病症,也无人敢担保新的大脑一定能在自我认同的巨大转变下正常运转,这比直接死掉痛苦太多。
到第三个钟头,酷拉皮卡开始试着找些别的东西想,但越这样做效果越差,所有思绪受强迫般黏着在一起:我究竟为什么紧张?担心他手术成功之后无法面对他?不,应该优先考虑可能性更高的情况,他大概率会变成智障,这样一来肯定会继续接受研究,而这些通通与我无关,既然无关就不应当费心力去想……
到第四个钟头,将近中午十二点,酷拉皮卡才意识到自己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吃过东西,胃空落落得不舒服,但他又怕错过电梯门开启的瞬间而不愿离开——为什么怕?他已经不去想这件事了。真不公平,虽然他们两个之间从来都不适宜谈论这个话题,但此刻有人因麻醉体验到了美梦中的死,可另一人却要为死人胆战心惊地活。
即将迈入第五个钟头的时刻,酷拉皮卡收到一条短信,信息告诉他快递已存放在附近的快递柜中。他扫了一眼便将这条信息划走了。
终于到了第六个钟头,下午两点左右,他斜倚在墙上猜测手术大概是失败了,也许医生们正在补救,说不定再过一会儿就会宣布抢救无效病人死亡,然后自己就能下楼吃饭了,喝一点粥吧,医院附近应该会有粥铺。但不是现在就动身,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第七个钟头,已经消退的饥饿感又重新翻涌上来,酷拉皮卡感到胃部一阵绞痛,仿佛要飞出一只鸟。这并非不合时宜的比喻,而是疼痛当真如此,小时候他在山野间玩耍,一只飞虫钻进了他的耳朵,小虫卡在耳道里乱撞,痛得他捂住耳朵在地上打滚,后来派罗往他的耳朵里滴了一滴香油,将小虫淹死了。他哭着抱住对方,说派罗你真聪明,真聪明……尚不容酷拉皮卡多想,电梯门旁的方块屏便开始闪烁,数字从4滑落至3,又跳跃至2,随后“叮咚”一声,门扉从中间缓缓开启。
“不……我想知道他情况怎么样?”
“不好说,估计要在icu待上几天。”病床的万向轮转动着,咯噔咯噔地带着库洛洛往前。
他以滴水不漏的诚恳态度回复道:“我不会这么做的。”
最后酷拉皮卡得到了这份规则之外的许可,原因当然不是他的诚意,而是在缉捕库洛洛归案后,他并没有主动争取晋升的机会,上层为试探他的态度,已放出消息要提拔出手阔绰的人。酷拉皮卡此次前来只提了这一个要求,对人事任命依旧不闻不问,便可视为主动放弃,所以只要确认他没有杀意、不会阻碍研究的正常进行,对方也乐于开启方便之门。由此这变成了一场职权交易,酷拉皮卡想再反悔检举也来不及了。
进入重症监护室以后,酷拉皮卡注视着输液管内静默流淌着的淡黄色液体,开始为库洛洛没有选择直接死掉感到后悔。
一扇窗、四堵墙、一间厕所、一张病床和一张临时的陪护床,构成一座二十平米的牢房。病床周围监测生命的机器正不间断地发出“滴滴”音,以平均每五分钟尖声警报一次的频率拉扯着酷拉皮卡的神经。护士首次交班时,库洛洛恢复了部分意识,而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意图抬手拔掉呼吸机的塑胶管——你怎么没在娘胎里用脐带把自己勒死?酷拉皮卡一边想,一边帮护士为他捆上束缚带。又过去漫长的数小时,库洛洛动了动手指,勉强比划出一个手势,护士们面面相觑,酷拉皮卡读懂了他的意思,他在指窗户问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下午三点一刻。”
那只手落了下去。
熬到夜里,护士开始用蘸水的棉签擦拭库洛洛干裂的嘴唇。这是一个好征兆,酷拉皮卡如此想到。护士在试图让他稍微舒适一点,而不是尽全力防止他死掉,他正在重新被当成人来对待。
“患者家属?患者家属?”
酷拉皮卡困得频频点头,在听见第三声呼唤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他。这项研究对一般的医护人员是保密的,叫他的护士不清楚二人的身份和关系,自然以“患者家属”称呼他,而酷拉皮卡更没有精力做解释。
当天下午他转至普通病房,医护不再24小时全程陪同,房间里仅余下他们两人,此外还有一层连通着户外的阳台和两盆叶片卷曲泛黄的绿植。五月份微风和畅,阳光明丽,酷拉皮卡拉开窗帘,打开阳台门,心想这屋子采光很好,并问库洛洛你想听故事吗?
是。
他打开播放器,将它放在库洛洛头部绷带附近。
否。
酷拉皮卡俯身问道:“你要我念给你听?”
“但是正常距离你听不清吧,我又不能一直维持这个姿势。”酷拉皮卡思索片刻,继续问:“你只是想听见我的声音以确认我的存在?”
库洛洛睡着了。酷拉皮卡收起书,站到他面前,具现化出指链。他仍然记得自己曾许下的诺言,也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以及将要迎来怎样的结果,但一切都无关紧要了。仅此一次,请允许他随心所欲这一次,他许愿库洛洛捏紧那张车票永远沉睡在河底,而他会永远停留在那趟没有终点的列车上,对着空座位细数黑天鹅绒上的闪光。
消毒水、点滴、推车轱辘的转动音、焦黄色的墙壁。库洛洛始终没有睁眼,酷拉皮卡对准他手背上皮埋式扎入的针头,抬手延长指链,发现针竟比他的链子还粗。只要把它拔掉,他便能获得解脱,这一切就都结束了……酷拉皮卡没有看错,床上的手指在这个时刻动了。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意思是你随意。
推车声停在门前,护士敲门进入时,库洛洛正在酷拉皮卡的掌心上写字。什么字?酷拉皮卡反复描画了数遍,依旧没能想通他要表达的意思。最后库洛洛要来他的手机,凭记忆指出一个位置——短信。酷拉皮卡这才想起那件来路不明的快递,看来确实是库洛洛邮寄的。他拜托护士帮忙照看,而后快步下楼找到快递柜,输入信息上的校验码,取出并拆开包裹。
一封粉色的信?不,一张粉红色的贺卡。酷拉皮卡眼皮直跳,但还是打开了它,随着他手指的动作,贺卡中间翻折出一座花园形的纸雕,郁金香和康乃馨次第绽开,花丛间掩映着一行英文:ToMyDearestM……他没有念完,便将柜门重重摔上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库洛洛正活动着床沿边的手指打拍子。
狸姐万圣媚宅照性转请注意避雷
跟朋友的约稿~超级卡哇的道长酷和僵尸狸狸
卧底pa小酷
Summary:我许诺你一场自娱自乐的表演。
*部分参考阿加莎《罗杰疑案》
*私设,侦探酷拉皮卡x??库洛洛
*库洛洛第一人称注意,本意只是想写一下两个人针锋相对的样子,有很多bug还请见谅
“友客鑫的入住登记里多了个有趣的···”
事情牵扯到我身上,必须得回应些什么。这是一个寻常的工作日,我一边收拾物品,一边单刀直入:“那个职业为侦探的人?姓氏很少见,我一下子就记住了。”
“嘛,最近友客鑫不怎么太平,这样的......
“嘛,最近友客鑫不怎么太平,这样的人才很稀缺,要从满世界招,”侠客说,“你看到新闻上那起政府总部的枪击案了吗?说不定就是过来调查这个的。”
噢,是前天发生在友客鑫总部的案件,政府官员在议会发表议案时突然被袭,幕后黑手不得而知,起码从报纸新闻上。至于是真追踪不到还是内部动用了保密手段,就更不知晓了。
“所以你说我会跟酷拉皮卡有交集?”我把最后的文件一并塞进档案袋,没有排序。
“事实是,他的传讯已经到你家门口了。”
“被私人侦探传讯能算带薪假吗?”我皱眉,“他和警方真是一前一后耶。”
“得了便宜还卖乖。”侠客提起公文包走得潇洒,“别加班,快走啦库洛洛。”
说说我的立场吧。恐怖袭击引发的公共秩序混乱和一系列无法挽回的后果固然痛心,可被袭击的政府官员死后被爆出曾贪污无数,家中私藏金银珠宝,让我对这起事件有了改观。或许罪犯是个悲天悯人又不懂得用现代方式解决问题的直肠式思考者,通过这种手段揭穿被害的黑幕。真是这样的话···侦探的调查就微妙地变成了一个在原则和道德中选择的难题。
真是期待侦探怎么选。
第二天一早,我到了传令的侦探所。
侦探显然没想到会有人到这么早,吃了一惊。我解释说老板不放带薪假,想要速战速决。
“好的,好的,鲁西鲁先生,您能帮助我回忆一些案件细节吗?”金发少年忙不迭拉出扶手椅让我入座,我饶有兴致地注视他端来茶水的样子,胸口前挂的名牌上写着:酷拉皮卡。
这顶复古帽子颜色太沉重,不适合他。
“事实上,我预先准备了一份扼要。”我点点头,掏出记录:
“扼要就完全不行了,鲁西鲁先生,我需要细节。”酷拉皮卡强调,眼珠冲着我,我注意到他戴了美瞳,不合常理的精致。
我悻悻地抱起双手。“你尽可以问我,我不会隐瞒看到的事实。”
酷拉皮卡在我对面就座,眼睑下的乌青挂了半张脸:“案发当天,谁是最后一个接触受害者的?”
他这几天都没睡好。“啊···在我之后进会议室的应该只有另外两位猎人代表。”我说,“大家为他提出议案的修改意见,但每个人和他都保持单项联系。”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先排除你。”酷拉皮卡道。一道莫名的红光闪烁在他眼中,我微笑:“我自然有选择叙事方式的权利,不过这不是本意。我没有故意曲解事实。”
前两天收集友客鑫入境数据看到这名侦探只有十七岁,但他的发言就如同刽子手抬起一只穿着靴子的脚踩在牺牲台上,给人悬而斩未决的压迫感。
我很少用阴郁和稚气同时概括一个人,但今天这些形容在同一个人身上发生了。他像是旧时代打捞出来重新冲洗的产物,充斥着浓重的和社会脱节感,又用自己的稚嫩方式溶解其中——一杯选错咖啡豆品类的咖啡。
“那么,你走的时候受害人是什么状态?”他换了个问题,伴随着提问,眼中的红光消失了。
“机能正常,生命体征良好。”我说,“我跟他提出我的修改意见,他不以为然,很快放我走了。”
“受害人这么高的职位,对你的意见不以为然?”
“啊,啊——你不要惊讶,这是很正常的事。就算情绪波动如此剧烈,有明显的性格缺陷,也是可以登上宝座的哦。”
“你走之后是留在大厅等候被害者,还是直接离开了现场?”
“直接离开现场。没有等下去的意义,况且我算他约见名单里很后的一个。”
“最早一次得知他的死讯是什么时候?”
酷拉皮卡点点头:“请你陪我去一趟现场,鲁西鲁先生,现场封锁了吗?”
“我不知道喔。”我摇摇头,“我只知道,如果上午赶不完这起案件,下午又要缺勤了。”
侦探的目光在我身上停滞、黏连许久,我耸肩,回避像火一样灼烧的视线,让嘴角僵直。
短短两小时内,这已经不是他放过我的第一次。
上午最后一刻,我们到了案发现场。
警方于两天前交手控制了这里,受害人的尸体被送去解剖,尸检报告已经出了。死于利刃上的剧毒。
“这个K先生和鲁西鲁先生的身高差不多。”酷拉皮卡一边阅读尸检报告,一边打量我。
“是吗,我也可以充当你研究受害者事发现场的工具哦。”我吐了个鬼脸。
他和我一起走入受害人的房间,我走到写字柜前,看到我递交的意见还在那。多么可怜,本就不能获得重视,事到如今再也不会有人在意了。
这个房间里只有一张沙发、一张办公桌和一把扶手椅。窗户完好地关着,窗棱上没有痕迹,窗户外也没有留下脚印。凶手不可能从窗户逃生。
酷拉皮卡认真地捕获视野中的每条线索,显然不太理想。他的眉头秀气地拧作一团,将几缕刘海撇到耳后。
“没什么发现吗?”我问。
“目前没有,”侦探抬头看我,“你怎么看?”
“你在询问我这个犯罪嫌疑人的意见吗?”我惊讶无比。
“不——鲁西鲁先生。”酷拉皮卡站起身,“我掌握的线索已经足以将你排除在外,所以想请你为我做笔录···可以吗?”
“类似侦探小说中华生和黑斯廷斯的位置居然适合我这种人充当,”我笑起来,“完全没问题,不过你得请我吃一餐烤布蕾配果酱,小侦探。”
毕竟我是个生意人,毫无买卖利益可言的事情不会干。
“没错,这很奇怪。”
“比起12个人一致撒谎,我更愿意相信是法医鉴定结果有误。”我举起餐刀划开肉排。“你总要有一个抛弃的选项,好让事件发展变得合理。”
“是这样吗···”他像小狼一样的目光又热切地投射过来,“如果是有人从中作祟——”
“那就把这个人找出来。”我说,“两条不同的路径,你觉得哪条好走?餐后甜点可以上了。”
“你很喜欢吃甜食吗,鲁西鲁先生?”
“如果你连只能依靠高热量和糖分获得安慰的工薪阶层都要谴责,我就要伤心了!”
和酷拉皮卡吃完饭,我差不多该回办公楼了。到底是什么人在替我轻松?
“是朋友吗?没关系,不用管我。”酷拉皮卡注意到我,善解人意地说。
“不算吧···”就在我迟疑的片刻里,轻佻的声音已经在头顶盘旋:“中午好,库洛洛~”
我抬起头,撞上洋洋洒洒的扑克雨。出于本能地掏出书本,与人互换容貌防御。西索是我少有的需要花精力对付的货色,且一直死皮赖脸缠绕不放。好在我仍有办法对付他,只是不确定这方法能用到何时。
扑克雨果不其然随着新的“库洛洛”流动开,我拉着酷拉皮卡走入小巷,躲开一劫。酷拉皮卡吓了一跳:“这是···”
“一点小麻烦,不必在意。”我说,其实后背已冷汗淋漓。
“原来鲁西鲁先生是个念能力者?”他好奇的点真奇怪,我有点莫名烦躁起来,“能力是特质系吧,很少见。”
我点点头,动作僵硬;没有回话。谁的念能力就这样暴露都不会好受。
酷拉皮卡看上去若有所思,我希望他是在想案子。
我们在办公楼下分别,我自认为陪伴任务完成得不错。
两天后,就在我认为这起案子已经告一段落,跟我没有关系时,酷拉皮卡居然又一次约见我。
我赴约,同时迷茫。
他还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该说的和该交代的我已经无所不尽其详,现场也陪侦探跑过了。
难道只是普通的朋友聚会?
约在有甜品的饭店,他眼圈下的乌青仍没有消退,侦探真是个高精力的职业。
我习惯性要了布丁,用小勺碾着糖浆。
“现在真相水落石出了。”酷拉皮卡停顿了一下。
我咬勺子的动作一顿。
死亡般的静寂沉默了很久。
接着我笑起来。
“你开的玩笑不太好笑,小侦探。”
他不理会我,自顾自往下讲:“我已经完全理清了,但还有一点不太明白。你是怎么在刚开始能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我假设你还有另外一种念能力,可以把人和物体随意放大缩小···”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刺青在绷带下灼烧进皮肉里,“你完全理清了什么?我要回去赶工,没法听你详细叙述了,如果你今天找到我只是为了讲个笑话——”
“正常人见到我这种年纪的侦探都会惊讶。库洛洛先生,工薪族怎么事先获得我的入境资料?我给你一个建议吧,你除了自尽无路可退。”
酷拉皮卡端坐如常,金发灿灿,猎人对他自认为命悬一线的猎物下了最后通牒。
他目光笃定到让我也开始怀疑自己。
“你最好快点自尽,库洛洛先生,”侦探抛出冷淡的话语,站起身。“否则我会联系友客鑫所有的猎人追捕你。”
酷拉皮卡结束了交谈,留我一人怅然若失。
是的,没错。凶手就是我。如果没有那次严重失误,让我暴露了念能力,事件不失有挽回的可能。
他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如酷拉皮卡所说,我先用不可思议大口袋将侠客带入。一起杀死K先生,将他的财库洗劫一空。这对于职业黑客而言不难做到。接着,用转校生复制自己的脸到侠客身上,让他代替我走出去;再用转校生复制K先生的脸到我身上,接待之后的学者。
K先生的尸体被我塞进办公桌里;事先准备了相同的衣服,冒充他不算什么。我心安理得地享受了用国会议员身份处理公务的待遇。
唯一的缺陷只有我更换下的衣服,需要回到案发现场处理。酷拉皮卡邀请我一同前去,我欣然答应。一切天衣无缝,走到写字柜前不是为了确认议会意见,而是为了回收掉我的衣服。
幻影旅团最温柔的一次抢劫,有些情况不得不这么做。
可他到底是怎么把这一切串连起来的?
我坐在书桌旁傻笑,像个精神失常,内分泌功能紊乱的疯子。
友客鑫看上去容不下我了,还是另寻据点吧!
如果事情回到最初,我不会再主动造访红眼睛的客人,因为那颜色会流淌着,指向蜘蛛的灭亡。
我流学pa设定
有可能会画成漫画
[图片]
25号宇宙的后续,注意避雷。库洛洛单性转且生物学意义上是弱智。说到这里作者的恶毒已经尽数体现。不建议任何人观看,且最好看过前文再来
全文红白搜同名或大眼搜作者ID:唐宣堂
·假装通用语和中文一样“他”“她”发音一致
·无仇恨无念能力现pa,全员崩坏ooc预警,弱智欢乐向,一点塑料伊西成分
四人的晚餐聚会上,酷拉皮卡罕见地点了酒水,他脱下西服外套,伸手松了松领带,清亮的酒液落在玻璃杯里,倒映着他修长的脖颈也晕了一圈金色。接着他向服务员道谢,年轻的服务生小姐红着脸离开了。
另外三人顿时如临大敌。
“需要我帮你提前找代驾吗?”
“谢谢你,雷欧力,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我等会自己叫就好了。”酷拉皮卡喝了一口呛喉的黑麦威士忌,辛辣的口感于他而言还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不要空腹喝酒,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医学生......
“不要空腹喝酒,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医学生好心地提醒他,把烤金枪鱼的盘子向他推得更近。酷拉皮卡点了点头,用叉子狠狠刺向切好的鱼肉,开始机械地进食。
“你这个状态有点吓人。”奇犽吐槽,他和小杰还没成年,只能用高脚杯喝果汁,这让他对桌角摆放的酒瓶更加望眼欲穿,何况酷拉皮卡喝酒简直就是暴殄天物,纯是为喝而喝,仿佛流过他喉管的不是美酒而是白水,豪门少爷的内心在滴血。
“酷拉皮卡,你怎么啦?”小杰很敏锐,“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你平时从不喝酒的。”
“嗯?不算什么事。”酷拉皮卡又抿了一口酒水,酡红漫上他精致漂亮的脸,显得没平时那么不近人情了。原来他是那种酒气容易上脸的人吗?旁观的人想,那么希望他至少还没醉过头吧!
“意思就是还是有事喽。”奇犽搭腔。
话都到这份上,酷拉皮卡也该说点什么了,他支着手垂着眼,语气冷淡地开口:
“我分手了,”他补充,“两个星期前。”
——
字面意义上的四、座、寂、静。
“分手了?你是说失恋了?”
“和谁分手了?”
“不对,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
酷拉皮卡皱眉,似乎对一下子那么多的疑问感到疲倦。酒精把他的感性撬开,难得地,他情愿在这么一种放纵的微醺状态下向旁人提起“前任”(应当说,普遍认为这个词以及其联想内容距离酷拉皮卡很遥远)。又或者,在朋友面前,他终于甘将某种苦涩宣之于口,他下意识发出了求助的信号,被关心他的人们主动捕捉到了。
这当然是本质上温柔的场景,但是,好吧,有谁不会对酷拉皮卡的恋爱经历抱以好奇心呢?众所周知,酷拉皮卡年轻有为相貌优越,从来不缺追求者,而他出生到现在二十年间恋爱经验居然为零,一副断情绝爱的性冷淡样。奇犽认为这种人,要么是太清高,眼里容不得沙子,对恋人的要求就像对自己一样高;要么是太古板,根本不懂得轻松享受爱情,把爱情和婚姻并排着比较;最糟糕的是,酷拉皮卡有可能两项都占了,所以是他后天地把自己培养成了无性恋。这么多年的交情和观察下来,奇犽认为酷拉皮卡大概率是第三种。他在饭桌上和小杰交换了个眼神,又一齐看向雷欧力,三人同时露出不怀好意的表情。既然你自己承认了,那就别怪兄弟们八卦了……酷拉皮卡竟然也会走入恋爱—分手的循环,这真的太有意思了,比酷拉皮卡本身要有意思得多。
“你们交往多久了?”
“……”酷拉皮卡答得有些迟缓,“半年。”
“那也不算短了呢。”
我天,半年。这半年里他们三人完全没发现酷拉皮卡在谈恋爱。说到底,就算知道酷拉皮卡酒醒后一定会后悔,但若是不抓住眼前这个机会对他穷追猛打,他们丝毫不怀疑酷拉皮卡下次冷不丁地说自己离婚了,他们会照旧三脸懵逼,这小子太能藏事了。
“是不是吵架了才分手的?心里很不好受吧。”
“我们没吵过架。”
“呃,”雷欧力词穷,“那是和平分手?”
“算是吧。”
“酷拉皮卡,和我们说说吧,说出来比一个人憋在心里强。”小杰紧随其后。
“我想想,”酷拉皮卡扶着额头,“我去年因为工作和他认识,他是我们重点接待的客户……总之,就是在一起了。”
什么,这也太简略了吧。奇犽正要开口,被小杰小声制止了。
——酷拉皮卡好像不想说。
——换个不那么直接的问法不就好了,再说你们不也很好奇吗。
“诺斯拉的重点客户,看来你前任来头不小。”奇犽叼着筷子,朝小杰眨了眨眼,语气轻松。
“嗯,他是白手起家,很厉害。”
“那年纪比你大吧?”
“大九岁。”
“差得……还挺大,交流不会有代沟吗?”
酷拉皮卡忽然抬起头看向奇犽,如有实质的目光把后者直盯得发毛,最后他坚决地给了一个否定的答案:“没有。”
“你们谁追的谁?”雷欧力问。
“他追的我,”酷拉皮卡皱眉,“这也是我不能理解的地方。”
“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想象一下,酷拉皮卡去主动追人才不可思议吧。
“……”酷拉皮卡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酒精让他的大脑变得混沌,调动记忆去思考竟然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我们第二次见面他就说……我不明白他怎么想的,真的会有人凭第一直觉选择恋人吗?”
这有什么好想不通的,一切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啊!而且,大九岁、很有钱、见色起意,将这些信息拼凑在一起,完全就是富婆包养小白脸的节奏。三人用眼神交流了一番,最终由(与年长女性交往有经验的)小杰开口询问:“酷拉皮卡是觉得对方太轻浮了吗?”
“……倒也没有。”
“那,你对她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同意交往的?有被她吸引吗?”
“他——”酷拉皮卡又顿住,“的确,我被吸引了。”
他们立刻警惕起来,这么说,对方可能猎艳经验丰富,把这段感情当成抚慰式的快餐消遣,而纯情少男酷拉皮卡却越陷越深,真心错付,爱上了不该爱的人,玩腻之后便被踹开,可叹!可悲!就连看乐子心态居多的奇犽都有些同情酷拉皮卡了。
“她长得很好看吗?”雷欧力又问。
“嗯,黑头发黑眼睛。”酷拉皮卡点点头,难得干脆地给了肯定的答复。过了会他又反应过来,有些苍白地补充道:“但是外貌并不重要。”
“那你们平时是怎么相处的呢,半年里都‘没吵过架’的话,应该是很融洽的?”
“融洽?”酷拉皮卡突兀地冷笑,“没错,实在是太融洽了,我甚至怀疑我们上辈子就认识。”
小杰有些拿不准他话里的嘲讽语气究竟是针对谁,只好顺其自然:“这么说来,她是个性格成熟温柔的人吧?”
“我很想否认,但没有什么具体事例来支撑,毕竟每个和他接触过的人都觉得他的确‘成熟温柔’。”
“你不这样想?”
“他有时候幼稚得无可救药,而且非常固执。”
“人毕竟是多面性的嘛,许多缺点都是在亲密关系中才会暴露的。”
“我不认为这是缺点。”
我天!奇犽真想翻白眼,他决定收回自己先前对酷拉皮卡的同情。试问,哪种人才会将幼稚和固执并不视作缺点呢?第一,是自身就幼稚、固执的人;第二,将恋人的缺点视作可爱之处的恋爱脑。很不幸,酷拉皮卡又一次成为了集二者之大成的第三种,甚至从酷拉皮卡醉后的语气里,奇犽仍能感受到那股“幼稚得无可救药”的固执,以及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肉麻。虽然很明显,酷拉皮卡两条都不会承认。他和雷欧力对视,后者也嘴角抽搐地无语了,谁不想被漂亮温柔还多金的大姐姐骗感情?只能说还好酷拉皮卡被甩了,否则毋庸置疑他就只是在凡尔赛。
“呃,那你们是因为什么分手的呢?”小杰有点卡壳,“总要有什么原因吧。”
“我觉得太诡异了,一个人忽然闯入自己的生活,表现得就像是我们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过来的一样熟稔。他太周到、太贴心,总是能先一步将我的想法照顾到,就好像在我的脑子里连了天线…我没办法忽略这种诡异感。而且我自己好像也在慢慢改变,在工作时竟然会分心期待他给我发消息,路过甜品店就像条件反射一样要走进去给他带一份布丁,读完一本书会首先想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停停停——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是酷拉皮卡你独身太久,对情侣相处的模式适应不能导致的。但其实两个人这样生活不是很好吗,听你描述的,你们既不会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精神交流也完全契合彼此,为什么要……”小杰话到一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等等,所以是你提的分手。”
“是啊?”
“……”
我靠,这人活该单身吧
奇犽愤怒地将高脚杯里的果汁一饮而尽,忍无可忍无需再忍:“那你现在一幅伤心买醉的样子是想表达什么?”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没听过吗!
“所以你自己都没想好分手的原因就把她甩了?”奇犽惊叹,“她没意见?”
“他可以凭没由来的直觉追求我,我不能凭直觉和他分开吗?我就是觉得和他呆在一起我会变得很奇怪啊,不,是他这个人就很奇怪。”酷拉皮卡皱着眉毛,倔劲上来,说话完全变成了小孩斗气时才有的委屈语气,“意见?他能有什么意见?答应得那么爽快,绝对一直在等着我说分手,我知道他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就像他知道我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我要被你绕晕了,酷拉皮卡!谈个恋爱而已,你们俩哪来那么多心眼子?”雷欧力抓狂,“你懂她,她懂你,这不挺好一件事吗?你就非要说得像是互相猜忌?”
“……”酷拉皮卡闭上眼睛,又一次重复他的观点,“总之,我就是觉得太奇怪了。”
算了,能和一个醉鬼能计较啥呢。他们算是明白了,酒精的确会把酷拉皮卡的理智清零,与此同时还把他的“幼稚”“固执”完全催发了,再和他对话下去,受伤的只会另有其人。
“这样的好事我怎么没遇上?”雷欧力简直想泪奔,想他这么多年的恋爱史下来,踩了无数坑,爆了无数雷。而酷拉皮卡什么都不用做,仿佛只是人生到了一个阶段,老天就准时准点给他分配了一个完美女友,而这小子居然还不满意,把人给作走了。真是饭吃得太饱日子过得太好,就该让他来体验一下自己本科六年硕士两年博士四年的医学生地狱生活,保管连矫情的力气都没了。
“但是,酷拉皮卡其实不想和她分手的吧,我感觉得到。”小杰看着他,酷拉皮卡闻言又睁开了眼睛,他那双褐色的眸子隐隐约约涌动出火红色。
“……”他沉默了一会,“我不知道。”
“那你还喜欢她吗?”
酷拉皮卡有些艰难地回答:“我想,是的,我还喜欢他。”
“我大概明白了,”小杰点点头,“酷拉皮卡其实是因为太喜欢对方才分手的。”
“?”
“我猜呢,对方应该是个在各方面都和酷拉皮卡旗鼓相当的厉害人物,呃,可能还比较不好琢磨。”小杰思索着,“酷拉皮卡,其实你很没安全感吧?”
与此同时,一家私人会所里,“蜘蛛”正在举办季度团建活动。巨大的投影幕布上歪歪扭扭地用不知名字体映着几个大字:“热烈庆祝团长成功摆脱锁链混蛋336小时”。
库洛洛推开门看到投影的一瞬间立刻转身离开,不过眼尖的飞坦把他拦住了,信长和窝金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起来。
“团长到了。”侠客的笑容还是那么讨喜,他语气轻巧,“朋友们,让我们掌声欢迎今天的主角——库洛洛·鲁西鲁。”
“这是在搞什么?”饶是库洛洛什么场面都见识过,还是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难以招架。他躲着掌声走到稍显安静的角落,向身旁可靠的女团员询问。
“如你所见,团长,”玛奇一脸冷漠,“作为团员,我们都很关心你的私人情感生活。”
小滴飘过来给库洛洛递上一块奶油蛋糕,蛋糕切得很不均匀,樱桃酱从饱满的内馅中流出来,看上去不仅凄凉还隐隐有一丝血腥,不断散发着不详。库洛洛右眼皮狂跳,他接过,道谢,小滴又飘走了。
“我好像只和你说了这件事。”
“但你没有给我下达对此事保密的指令,而且你根本瞒不过派克不是吗?”
高挑的金发女人笑了笑,加入了话题:“这就是你这几天一直躲着我们的理由吗,团长?”
她端详了一会库洛洛的脸色,黑眼圈落在他本就苍白的皮肤上显得尤为憔悴:“你看上去的确像是为情所困。”
“好吧,其实你们知道也没关系,只要……”
“西索说他晚点就到。”玛奇无情道。
“他不是从不参加团建活动吗?”
“如果是为了看你的热闹,那他一定会来。”
“玛奇,你是不是和西索走得太近了?”
“这时候摆架子可没用哦,库洛洛,我们都知道是谁和谁走得太近了。”派克妲端来一盘水果,在玛奇身边坐下。
“我不知道你们这么不喜欢酷拉皮卡。”库洛洛嘴里还嚼着蛋糕,香甜的奶油味在他嘴里漫开,他感到心情好了一点,语气从紧绷又恢复到平时懒懒的样子。
“我不是解释过了吗,他当时被我催眠了,”库洛洛叹气,“梦游的话做出什么都不奇怪呀,他什么都不知道,很无辜的。”
“但是哪个正常人会带着正经锁链去情人家,还一直放在枕头底下?”
“这很不正常吗?”库洛洛沉思,“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这件事,就是太好奇他打算怎么使用所以才催眠他的,只不过没想到他力气会那么大。”
“……”算了,她费什么劲和一个明知故犯的人讨论什么是正常不正常呢,一个往枕头底下放链子,一个趁人不备瞒着对方搞催眠,属于是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他很愧疚,之后就允许我住到他家了。”
“拜托你不要告诉我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玛奇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库洛洛微笑,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我心里有数。”
“不不不,团长,我认为你完全就是被美色冲昏了头。”侠客凑过来,“库哔和剥落列夫也是这样觉得的吧?”
“不如像飞坦说的那样先下手为强,”芬克斯插嘴,“直接让锁链手失去行动自理能力,这样团长就可以想对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众人盯着芬克斯。
“呃,我开玩笑的。”他耸耸肩。
玛奇看着库洛洛若有所思的表情,内心一阵绝望。
“我们都以为是你迷途知返和他分手了,结果现在你居然在认真考虑芬克斯的意见?”
“不对,玛奇,我们都知道团长他喜欢活的,越活蹦乱跳越好。”小滴扶了扶眼镜。
“事实上……”库洛洛正要解释,包间的门被大力推开,西索一身风骚的条纹西装,大开着衬衫领口,无比惹眼地走了进来。他一边摘墨镜一边嘻嘻哈哈地和旅团成员挥手打招呼,没有人搭理他也毫不在意:“库洛洛,听说你被金发小美人甩了?”
西索·莫罗,此人自从高中和库洛洛认识,就无比热衷于和库洛洛比较,包括不限于学业、体育、受欢迎程度、交往对象……这场旷日持久的单方面战争被没有因为他们的升学以及步入社会停止,甚至于在西索傍上揍敌客家的大少爷之后愈演愈烈。库洛洛一直表现得相当淡然,既不积极应战,也不明确反感,他自觉西索的比较毫无意义,赢了或输了又能怎么样呢?西索对此的回复是:比着好玩——好玩比爱和恨都长久。
“事实上,”库洛洛依旧维持着他淡然的松弛感,“嗯,没错,是我被酷拉皮卡甩了。”
“你们在惊讶什么?”西索拖着音调看向震惊的旅团成员,“难道你们觉得库洛洛会主动和酷拉皮卡提分手吗?他们可是谈了半年啊。”
“为什么不会呢,西索,你对我好像有些误解。”
“哦?你很淡定嘛。”西索扬起嘴角,“我还以为他对你来说是特殊的呢。”
“是,他的确很特殊。”库洛洛慢吞吞地说,“不过事态还在可控范围内。”
“我猜猜,你被他拉黑了联系方式吧?如果需要我来传话的话,随时欢迎哦~”
“嗯……这么说起来,当初执意要让旅团和诺斯拉对接的人也是你,你和酷拉皮卡早就认识,很熟悉?”
“很遗憾,我不能说,这是我和酷拉皮卡之间的秘密”
库洛洛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西索简直要乐开了花,他知道库洛洛现在很不爽,非常不爽,但是拿他没办法,他很享受这种感觉。赖于此,库洛洛那种阴沉得像看死人一样的目光似乎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忍受了,他脸色越臭越能说明他的松弛装不下去。应该说这是他认识库洛洛这么多年来最有趣、最好玩的一回,多谢酷拉皮卡,不然他也没有这个给库洛洛锅里倒油的机会。
“要不你还是反省下自己的控制欲吧,前任的私人交际你也要管吗,还是说你在嫉妒我?”
“嫉妒?”库洛洛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很有趣的说法,但我想不出你有什么能让我嫉妒的地方。如果你是在说酷拉皮卡,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们会在三天内复合的。”
“不不不,库洛洛,你在吃哪门子醋?根本没人想掺和你们俩。”西索挑眉,语气中的挑衅意味直白到塑料,“我只是想说——等会伊尔迷会来接我。”
“需要我提醒你,在他那里你或许还比不上他的亲弟弟奇犽的一根手指头吗?”
他、急、了。
派克妲忍笑,围观的团员们一致得出这个结论。
“我不否认,”库洛洛的攻击似乎对西索来说不痛不痒,“那么你在酷拉皮卡那呢,他应该都没和他的朋友们介绍过你吧,你也要来和奇犽比一比在酷拉皮卡那的地位吗?”
“够了,先生们,我想奇犽本人一点都不会想参与这两场较量的。”玛奇头疼地打断了他们轮番的阴阳怪气。
“不管你承不承认,你和酷拉皮卡之间一定出了问题。”西索很给玛奇面子,撂下最后一句刺耳的实话消停了。
“别灰心啊,团长。”窝金沉重地拍了拍库洛洛的肩,后者神色不变,“你要是还喜欢人家,那就追回来呗。”
“我们可是盗……道上混的,想要什么就直接抢过来。你不是说过吗,‘只要是想要的东西,一定会拿到手’。”
“改变计划,单身派对暂停。”侠客操作着笔记本电脑,投影布上的ppt切了新的一页,风格一改换成粉嫩的恋爱风,标题为:夺回某人的心大作战!
幻影旅团的思路很明确——一切以团长的意志为转移。库洛洛主动甩人,那是团长及时止损回头是岸;库洛洛被甩,那是酷拉皮卡不识好歹眼光低下。既然襄王有梦,神女就不许无情,不管巧取还是豪夺,总之两人绝不能就这么算了。唯一明确提出异议的玛奇翻开硬币,果不其然赌错了正反。负责抛币的西索咯咯地笑出声,她回了一个眼刀。
库洛洛不会计较团员们的心态到底是忠心耿耿居多还是看乐子居多,除了西索这种半道加入明显心术不正的成员,他很愿意相信和依赖这些从小就陪伴在他身边、不是亲人更胜亲人的伙伴们。反正他本来就有复合的打算,多听听他人的意见也很不错,他有着非常诚恳的合作精神。库洛洛自我反省了一会被西索挑起的无谓的好胜心,重新变得温和而友好,配合起了团员们的问话。
“团长刚刚说三天内会复合,是真的吗?”
该说是自信吗还是……忽略他口中隐隐约约的炫耀意味,意思是酷拉皮卡对他还十分留恋?一般来说库洛洛对他人的判断很少出错倒是了,姑且相信他说的吧。
“那当初为什么会分手?”
“的确,为什么会分手呢?”库洛洛托着下颌,“我也想不出原因,我猜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做,所以去做了。”
“锁链混蛋是那么情绪化的人吗?”
“芬克斯,他都是‘锁链混蛋’了,怎么看都不可能是那种冷静理智的人设吧。”
“至少对团长不完全是?”
“团长,你仔细回忆一下,他分手前真的没什么征兆吗?”
“有的话我应该能注意到,但,很遗憾,一切如常。”
“是呢,从团长越来越严重的偷窥癖看,不可能发现不到异常……”
“可能是他就是察觉到了这点,所以想要吓团长一跳。”
“我说啊,你们重点完全错了。”西索切洗着扑克牌,忍不住插嘴。旅团众人本对他略有不满,但鉴于他能把团长惹毛,他们现在对他又有种微妙的敬意,因此无人制止他说下去。
“库洛洛,你说分手那天‘一切如常’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不,我是在问你你们平时的相处模式,那个如常的常。”
“……那天是周五工作日,所以他起得很早,我多躺了一会,没多久被他设的闹钟吵醒了。早餐是他做的三明治热咖啡(加了很多糖),吃完我们就各自出门工作去了。中午我给他拍照汇报自己的午饭,他的回复没怎么变过,就是让我多吃蔬菜。晚上我吃饭后甜品时,他忽然放下书很认真地和我说要分手,我同意了。如果不是这件事,那晚的布丁理应更可口的。”
“所以黑眼圈是因为分手没人拉他早起,又恢复过去昼伏夜出的习性了吗……”
“啊,这么说起来,自从团长和酷拉皮卡在一起好像作息正常了不少,有时候清早也能看到他在办公室里了,不是因为通宵那种。”
“因为他介意我回家比他晚这件事。”库洛洛微笑。
“什么鬼,酷拉皮卡的屋子难道对你设了门禁?他连这个都要管?”
“所以我说根本没人想掺和他俩,”任是西索也有些被梗住,“你们半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是的,我们都很满意。”他强调。
“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西索哼笑,“这种无聊的生活就算你满意,酷拉皮卡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受得了。就算他没有表现出来,潜意识里也一定感到厌烦了。”
“怎么会?我们每个月都去一次电影院,固定去听他朋友的音乐演奏,共享一整座书房,一起看电视……”
“团长,这不是更无聊了吗。”
“是、是吗?”
“反正我是受不了,”侠客双手抱头,靠在沙发上给了库洛洛沉重一击,“完全是老年人的生活啊。”
“酷拉皮卡好像比我们都小吧?感觉交流起来会有代沟。”
“不会吧,”库洛洛迟疑,“我觉得很顺畅。”
“那是‘你觉得',万一酷拉皮卡在向下兼容呢?”
“这无关实际年龄,心态的年轻才是最关键的,太规律和一成不变的生活让人窒息。”西索站起身插嘴,“你们这样和朋友根本没区别,爱情需要激情的刺激才能保持活力。像我,我能给伊尔迷不断的新鲜感,所以我们一直都很甜蜜。”
玛奇一头黑线,还嫌激情不够?再让酷拉皮卡激情下去,下次难讲就要激情杀人了。她正要出声阻止西索的胡说八道,却被派克妲以眼神阻止了。
——你没看出来吗?他很受用,打算采纳西索的意见了。
——正因为他听进去了,所以要及时反对。
——这种情况出现只能是团长本人原本就乐意这么想,你是劝不动他的。
“而且这样认真的团长很像小孩子吧,不觉得很可爱吗?”
“一点都不……”玛奇无法理解派克妲这种对着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还能说可爱的妈粉心态,但她承认她说的,库洛洛一旦认定某件事别人肯定难以说服他,这个人总是在奇怪的地方非常固执,不像他表现得那样好说话。
“既然你觉得酷拉皮卡对你还有感情,那这次分手事件就是他在提醒你做出改变。”西索指着库洛洛下达了最后判决,“否则你们就算复合了以后也会再分手!”
“那,要怎么改变呢?”库洛洛虚心请教。
“好心提醒你一句,改变从视觉入手是最直观的。”西索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无比妖娆地说,“伊尔迷到楼下了,我要走了,各位再见。”
“不得不承认,西索说得有几分道理。”
“从外观着手的话,首先要换掉团长现在身上这身看上去毫无亮点的西装吧,看着就一股班味。”
“要不发型也改一下,”派克妲俯身撩起库洛洛长长的刘海,后者下意识仰起脸眯起眼睛,“把碎发都梳上去?噗……”
“啊!派克好狡猾,我也要玩——我也要帮团长进行形象改造。”
“喂,这里最会化妆的人明明是我!”
“玛奇,纹身贴就算了吧……而且你不是反对来着吗!”
“要和平常的样子有反差感,才能刺激到酷拉皮卡。”
“你们这群人,好歹尊重一下本人意见吧。库洛洛,你有什么想法吗?”
“嗯?嗯……”库洛洛又陷入沉思,“其实我很早就想尝试视觉系的风格来着,你们觉得我适合吗?”
“不适合。不如说,完全不适合,请您放弃这个想法吧。”
“呵呵,”库洛洛像没听见一样,“这说不定恰恰是掌握自我的关键。”
“我倒是觉得团长的想法可以被采用,毕竟是追求反差感嘛。”侠客很捧场,“酷拉皮卡再见到团长,一定会很惊喜的。”
“既然如此,侠客,帮我到五楼取那件衣服下来。”
“yessir!保证完成任务。”侠客敬了个礼,麻溜地走了。
“难道说,团长终于要穿上那件一直挂在办公室的皮大衣了吗。”
“我还以为那是用来镇宅的。”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玛奇叹气,“不过现在……果然还是需要纹身贴。”
————
一个小时后,在全体旅团成员的热心帮助下,库洛洛完成了自己的形象改造。毛领黑色大皮衣是他的个人坚持,大背头是男团员们一致认为“最有气场的发型”,烟熏眼妆是女团员们举棋不定下向黑眼圈妥协的产物。值得一提的是额头上的十字架刺青(纹身贴版),和皮衣背后的逆十字相对应,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整体风格叛逆、先锋、致敬上世纪的罪恶美学,与库洛洛平时给人乖巧(存疑)、守序的印象大相径庭。库洛洛走到玻璃门面前欣赏了一会自己的新造型,虽然没说话,但众人都能感觉到他十分满意。
“今天也是周五,月末的话,酷拉皮卡这个点一定在和他的朋友固定聚餐。”
旅团几乎人人都是行动派:“择日不如撞日,团长,你知道他们的聚餐地点吗?”
“他没和我说过,”库洛洛低头想了一会,“但我大概能推出几个地点。”
事已至此,已经没人吐槽为什么库洛洛会知道前任行踪了。“那分组行动。除了餐厅,家和公司也要有人去蹲点,发现酷拉皮卡行踪的话就通知团长。”
“ok。”
库洛洛像往常一样和玛奇、小滴一组,他坐在副驾驶,玛奇启动了汽车。坐在后排的小滴忽然冒出一句:“团长把最有可能的地点留给自己了吧。”
库洛洛给了个耐人寻味的回答:“去的人太多的话,他会反感。”
“……你还挺贴心。”玛奇忍不住泼冷水,“今天周末,要是下雨堵车肯定很严重,我们到餐厅的时候他恐怕都走了。”
汽车驶上大路,库洛洛看着车窗上飘过的雨点,陷入迷思:“玛奇,你的直觉真的很准。”
“我已经在后悔说那句话了。”玛奇打着方向盘,拥堵的交通令她有些烦躁,友客鑫的路况实在太糟糕,红绿灯在雨雾下几近失去作用,虽然平时也没多少人尊重它。
“不,这是真心的称赞。”库洛洛顿了顿,“我想问你,你觉得这次我和酷拉皮卡复合的可能性大吗?”
“哈?”玛奇扭头看向库洛洛,他的手机还没来得及息屏,对话窗口的屏幕上赫然一个火红的感叹号——好吧,他真的被酷拉皮卡拉黑了。
“以你的直觉判断。”他快速按掉屏幕。
“这么说吧,”玛奇踩下油门,恶狠狠地说,“我认为你不仅会接着回去给他做0,而且有更大的可能做他的m。”
“你觉得他有那方面的爱好吗?”库洛洛恍然大悟,“你提醒了我可以投其所好。”
“。”玛奇短暂地沉默了一会,“是的,我觉得你完全可以把自己用锁链捆起来,他会很喜欢的。”
“谢谢你的提议,但他好像更偏好于亲手干这事。”
谁问了?根本0个人想知道好吗!玛奇差点脱口而出。车流的速度又减缓,库洛洛取下安全带,打开车门,自顾自下了车。
“谢谢你,玛奇,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玛奇摇下车窗,昏黄的路灯下库洛洛的打扮宛如置身鬼片现场,黑色的影子像一道幽魂在各色汽车间穿梭。
“团长一得到你的肯定就显得更着急了呢。”
“我在后悔了……”玛奇喃喃道,“小滴,你从后备箱去拿把伞给他。”
“欸,不要,只是小雨嘛。”小滴打了个哈欠,“而且万一团长是故意不打伞的呢?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哦对,卖惨。”
这都是岛上的姐姐们和我说的,就是,任何人和人之间的相处都隐含一种权力斗争,亲密关系当然也是。或者说,有些人正是因为爱着对方,才格外渴望在斗争中取得优势地位,获得一种……呃,支配权?以此来确立这种感情的实质。这种心态其实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酷拉皮卡,你是不是有在害怕她哪天忽然就离你而去?
他有时候的确会给我一种……抓不住的感觉,很奇怪,明明每天都能见到。
这就是焦虑倾向,酷拉皮卡,我觉得你应该多反思一下自己呢,这种心理会给伴侣带来很大的压力。既然你还喜欢对方,那就好好和她道个歉,调整一下自我状态再争取复合吧。
奇犽一脸神奇地看着小杰。
“这家伙,根本忘记叫代驾了啊。”雷欧力架着酷拉皮卡走进电梯,长长叹了口气,“现在找的话要等很久,没想到今天会吃到这么晚。我倒是可以载他回家,就是他的车要留在这了。”
“诺斯拉高管会付不起一晚上的停车费?”奇犽吐舌。
“这样的话酷拉皮卡明天出行就很不方便啦。”小杰按下b1。
“我还没问你,你上哪学的这些歪理啊?”
“都说了是在鲸鱼岛上——”
“我没醉,”酷拉皮卡忽然出声,强撑着从雷欧力肩膀中抬起头,“我知道了,我……”
平心而论,酷拉皮卡的醉态算是符合人设,既不会崩溃大哭,也不会扶墙呕吐,困倦到紧闭双眼双颊泛红的样子活脱脱醉美人一位。当然欣赏这种美的前提是忽略他比起平时发作得要频繁百倍的神经质,而三人正不幸地深受其折磨。
“……我的手机呢?”
“在这里。”小杰熟练地从他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掏出手机,非常周到地举到他面前面容解锁后才递给他。
“……”酷拉皮卡睁大眼睛划着屏幕,划了半天恼火道,“我怎么找不到库洛洛。”
“库洛洛是谁?”
“我猜是那个倒霉富婆吧……”
这人穿着一件品味十分奇特的白毛领黑色皮衣,梳得过于平整的背头和他空洞的大眼睛严重不适配,奇特的烟熏妆更加重了这种不平衡,配上额头上的谜之刺青,让人觉得非常刻奇,仿佛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除了一直盯着手机的酷拉皮卡,另外三人几乎都幻听到了这个男人的出场音效——雷声轰鸣。
“呃,抱歉。”奇犽迅速按上了电梯的关门键。
“哈哈……”三人对视后都露出化解紧张的尴尬笑容。
“刚刚好像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一定是看错了,这种情况再开一次就会消失了……”
“喂?”酷拉皮卡置若罔闻,依旧抓着手机不放,“库洛洛,你现在在哪里?”
电梯门打开,三人惊恐地发现那个男人依旧伫在门前,然而更让他们惊恐的事情接踵而至,他黑沉沉的眼睛扫视了他们一圈,对着耳边的手机说了一句:
“我就在你面前。”
酷拉皮卡的听筒里传出略有延迟的一模一样的声音。
至此,黑发黑眼,成熟温柔的漂亮富婆,那些美好的想象彻底破碎崩塌了。
酷拉皮卡嗯了一声,他略有点摇晃地从三人间走过,有点迷惑地看向湿漉漉的黑色人影:“你是库洛洛?”
“是我。”库洛洛想要扶他,伸出的手却被他打掉了。
酷拉皮卡气势汹汹地质问:“我怎么没在通讯列表里找到你。”
“你把我拉黑了,”库洛洛难得有点委屈,“所有联系方式都是。”
“……”他哦了一声,“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现在加回来吧,记得把我置顶。”库洛洛十分大度。他看向小杰三人,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你们是酷拉皮卡的朋友吧,我是库洛洛,他的前任。”
他说起前任这个词的语气和现任也没差了。
库洛洛凑到酷拉皮卡面前眨了眨眼:“你喝酒了,要我送你回家吗?”
酷拉皮卡迟缓地点了点头。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吧。三人风中凌乱,要不是库洛洛当着他们的面从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掏出酷拉皮卡配的第二把车钥匙(奇犽:没人觉得情侣分手社交软件全拉黑但一方留着另一方的车钥匙很奇怪吗?),简直要怀疑库洛洛是哪来的人贩子,毕竟此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廉价cult片里法制咖的气息,和酷拉皮卡那种督促黑社会老板纳税的正道的光式风格可以说完全不搭。
算了,酷拉皮卡,你一定想明白了。既然你们能坐上一辆车,那就趁此机会把话说开,认认真真道歉然后再说复合的事。小杰倒吸一口气,虽然酷拉皮卡那位神秘的前任和他想象的差距甚远,而且不知为何会闪现在他们面前,但他还是选择支持朋友,他看向开走的汽车,暗暗给酷拉皮卡打气。
汽车平稳驶入酷拉皮卡家的车库,库洛洛熄火,但两人都默契地坐着,没有下车的意思。
“别兜圈子了,库洛洛,我直接和你说吧。”酷拉皮卡像是酝酿了很久,“我想过了,我们之间的确出现了一些不可弥合的矛盾,我提出分手并不是无理由。”
库洛洛的脸色更苍白了几分,难道他的乔装计划完全没起到作用吗:“酷拉皮卡……”
“你先听我说完。”酷拉皮卡打断他,“这方面我也有问题,是我太想把你抓牢,但我实在没办法克服这种心理,这对你来说是一种负担。所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是我到家后我们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第二是……”
“我选第二个,”库洛洛匆忙道,“我不觉得有负担。”
“……第二是周一和我去民政局,”酷拉皮卡因他的急切顿住,“在法律层面上你一生一世都不能和我分开。”
“好啊。”库洛洛无比轻快地说。
“我是认真的。”酷拉皮卡皱眉。
“我也是认真的。”
“我是说,你和我缔结婚姻关系。”
“我不是正在答应你的求婚吗?”库洛洛轻笑,酷拉皮卡忽然从副驾驶倾身过来拽住他,他顺从地接受了这个吻。酷拉皮卡左耳的红宝石耳坠在浮动的夜色下闪烁着美丽的光泽,库洛洛眯起眼睛,在寂然的甜蜜中洋洋得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