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上点了,生日快乐小曹总(优雅祝贺)
临近月末,洛蒙工作人员还是为了全勤奖而按时打卡上班,只是今天的聊天氛围似乎格外浓厚。
“门口那牌子谁挂的?我怎么没听说过我们公司有吉祥物?”
“吉祥物不是小曹总吗?”
“哎今天是小曹总生日,他不会来公司了吧?”
洛蒙吉祥物今日外出(笑脸)
放假归来听见传闻的曹烨:程端你在公司门口乱挂什么东西...
放假归来听见传闻的曹烨:程端你在公司门口乱挂什么东西?!
九月二十七日
0:00
叮铃,叮铃。
一阵风铃摇晃的声音,在一片静谧中响了起来。
曹烨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还没说出一个音节,梁思喆关掉闹钟,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低声道:“没事,睡吧。”
曹烨换了个姿势,把头埋在他肩上:“...几点了?”
梁思喆的声音很轻:“刚过零点。生日快乐。”
曹烨马上要睡着了,还是不放心道:“不要背着我偷偷干什么事...”
梁思喆笑了一声:“定个闹钟就为和你说生日快乐,没别的事,睡吧。”
曹烨应了一句,再次进入你抱我我抱你的睡眠状态。
2:00
睡了两个小时,曹烨又醒了,朦胧中下意识抬手触碰身边,刚好摸到梁思喆的脸,胡乱摸了一阵,最后贴在脸颊边上。
梁思喆被他的动作弄醒:“还要突击检查,不放心?”
曹烨闭着眼睛:“哪有,你说我就信。脸好看多碰几下怎么了。”
梁思喆只是笑,低下来脑袋靠脑袋。曹烨感受到他有点痒的呼吸。
安静一阵,曹烨忽然道:“你说苦艾酒现在点怎么样?”
梁思喆思考一阵,道:“当然可以。怎么想要现在点?”
梁思喆睁开眼睛,在一片黑暗中看着曹烨。九月底的天已经转凉,冰凉如夜河的空气中,他感受到曹烨翻了个身,平躺着,对着天花板微微呼出一口气,道:“因为这个仪式一般在晚上进行啊,如果现在点一次,晚上再点一次,我就拥有了两个生日也说不定。”
说完之后,曹烨又立马补充道:“不对,你都没有答应我举行两次仪式。”
他用了“仪式”这么一个郑重的词,梁思喆不禁笑道:“‘仪式’?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你每次都不说话,原来在想这些?”
曹烨反驳道:“当时怎么可能想这些。”
梁思喆还在回味曹烨过分正经的用词,把他拉过来,紧紧抱了一下,道:“太可爱了。为什么会这么形容?那每次你都在想什么?”
曹烨发现梁思喆非常容易对他一些无心之言产生浓厚的兴趣,那些话就算原本没什么问题,梁思喆一问他就会觉得有点不对劲。
就像此刻,梁思喆连续几个问句让他不由得思索“仪式”这个词到底有哪里不对,没想出什么居然开始莫名地害臊。
于是曹烨拒绝回答:“这种想法现在肯定描述不出来。我想不起来了。”
这难不倒梁思喆。他靠近来贴了一下曹烨的脸颊,回到最初曹烨补充的那句话上:“我答应你。”
曹烨假装被这一下很轻的力道击倒,滚回原地,顺便卷了满床被子,头靠在床缘上,看着梁思喆走的方向。
梁思喆对家的方位早烂熟于心,不开灯也轻车熟路地抵达冰柜,过了一会儿,曹烨听见开关柜门的两声。夜里太静,似乎还有酒液摇晃的声响。
曹烨向来不记得这种偶尔用上一次的东西放在家里哪块地,依稀看见被揣在怀里的酒,也顾不上感叹梁思喆惊人的记忆力,忙道:“不冷吗?等等我来拿。”
他身上还裹着被子,一下掀不开,只能让双手打开两个口子,凑过去把那瓶酒接过来。
果然有点冷,有水珠浸湿了他的手掌。
曹烨看梁思喆摆开小桌拉开夜灯,把酒递过去,看见梁思喆上衣一块地方浸成了深色,道:“勺子酒杯那些也没拿,可以分两次啊,为什么不让我去?冻肚子是会感冒的。”
梁思喆微微抬眉:“没想到。下次不会了。”
曹烨脱开被子,也下来了,道:“我可不信。你换件衣服,我去拿杯子。”
回来的时候梁思喆换了一件长袖衬衫,是晒过太阳的白色,被夜灯照着,生出一种令人放松的柔软。
曹烨把调勺酒杯等放在桌上,往手心哈了两口气,一下按在梁思喆肚子上,确定真的不冷了才放开手。
梁思喆看着他,眨眨眼:“我突然想下次也这样了。”
曹烨立马降住他:“你说冷我就来了。”
梁思喆果然没再说类似的话,只是道:“你冷吗?”
曹烨原本想说不冷,看到被他搞成一团的被子,突然想到什么,重新躺回床上,翻个身,脸朝下,盖住自己。露出脑袋和坐在小桌旁的梁思喆对视。
梁思喆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笑道:“我可以说我原本就是想让你这样的吗?”
曹烨一本正经道:“只能证明我两心有灵犀。”
开瓶盖的清脆一声。曹烨看着梁思喆熟练又熟悉的动作,仿佛自己的心也是一个装酒的容器,那些酒顺着杯沿倒进他的心里,心脏喝了酒,苦,涩,辛,辣,缓过来是铺天盖地的静。
梁思喆发现曹烨是真在这时候瞬间收声,眼睫颤颤,一动不动地看着,乍一看像发呆,其实是异常专注的神情。
那簇火燃烧起来,像在水上旋转着绽放的一朵奇异的花,一瞬热烈,然后慢慢地潜入水底。
火光渐散,灯光仍明。梁思喆挪过来,捧着曹烨的脸吻了一下。
空气中好像还有火星轻微炸响的动静。曹烨听见梁思喆问他:“那种感觉,是什么样子?”
其实梁思喆好奇心也蛮重的。曹烨快速暗侃了一句,想了一会儿,回道:“像小时候乐团演出,我在后台等妈妈的时候睡着了的感觉。”
听见乐音悠扬时候的感觉,要睡着妈妈过来给他盖被子时候的感觉。
他这个比喻奇奇怪怪,不过梁思喆能懂,不论作为专业素养极强的演员还是朝夕相守的恋人。
至于为什么是这两个场景联到了一块儿...大概是因为妈妈和梁思喆都给予他最无私包容的爱吧。
小酌暖身,静夜易困。
10:00
梁思喆在过去的八个小时里试图起床两次,已经成功零次。
曹烨眼也不睁:“陪我睡会儿。”
梁思喆道:“曹烨,该不会喝酒醉着了吧?”
曹烨闭眼反驳:“那么点酒,谁会醉。不要起床了陪我躺着吧,就当过生日了...”
他声音渐渐低下去,梁思喆托住他的下巴,借着日光看了好一会儿。
14:00
起床困难户终于迎接生日的太阳,走到客厅,看见三个超大号纸箱,诧异道:“这是什么?”
梁思喆倚在墙边看他:“生日礼物。”
曹烨道:“什么东西...”
实在有点想不到什么能装三个箱子,找来剪刀,往胶布上咔嚓一划,道:“帮我拆一下。”
梁思喆道:“我有点紧张。”
曹烨看他丝毫看不出紧张的脸,愈发怀疑,抱起一个箱子摇了摇,一阵零碎物件相撞的细响。
曹烨道:“积木...”
梁思喆没有否认,曹烨放下箱子,立马道:“我都多大了还玩积木?”
梁思喆笑道:“是吗?那陪我玩吧。”
他走过来,拿过剪刀,拆开曹烨刚掂过的纸箱,入目果是零零碎碎五花八门的积木零件。
梁思喆随即拆开另一个,这个却不是零件,已经拼好了。拼的是建筑,一条街。
曹烨只看了一眼,一眼瞄见那栋两层小楼。
街上屋檐高高低低,却连路灯狭巷这种细节都做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
梁思喆拼了一条茵四街。
曹烨没作声,把剪刀拿过来,划开第三个,是一家拼了一半的日料店。
梁思喆耸耸肩:“技术不太行,没来得及拼完。”
曹烨道:“什么时候开始拼的?”
梁思喆道:“半个月前。”
曹烨道:“那很厉害了!”
他的眼睛一下被点亮,琥珀曈浸在水里。曹烨把拼完没拼完的都拿出来放在地毯上,开始捣腾:“怎么想到做这个?”
梁思喆道:“还有很多没开始呢。就想把每个遇见你的地方留下来。”
曹烨有点手足无措又兴致勃勃:“那我们现在开始吧!”
梁思喆道:“不出门?”
曹烨道:“不出去。和你待一起就好了。”
没说明书,靠着自己的记忆一点点拼凑。
客厅的音响开始放两个人看过很多遍的电影台词。之前就是这样,在做一些事的时候,边听台词边交流自己看时候的感想,然后天南海北地扯彼此不见时的所见所闻。
20:00
到晚间,日料店和颁奖厅都拼好了。
曹烨两手叉腰,志得意满地看着战利品。
梁思喆把它们摆好,看着曹烨,笑笑,道:“其实我还有个礼物,不过太简陋了,羞于送出。”
曹烨立刻伸手:“快快奉上。积木我都收了。”
梁思喆道:“你还说你不玩积木了。”
曹烨能屈能伸:“其实我很喜欢玩。到底是什么?给我看看。”
他一下黏在梁思喆身上,抱住肩膀不让人走。两个人你纠我缠地拖到卧室里,pia地双双倒在床上。
梁思喆按住曹烨不让他起来,一边笑一边从枕头底下抽出什么东西。
曹烨余光瞥见,道:“你也在枕头底下藏东西!我竟然没发现。”
梁思喆道:“因为你大半夜不摸枕头底摸我的脸。”
曹烨一把抓下梁思喆挡在他眼睛上的手,看清那是一个笔记本,道:“思喆哥哥是想督促我好好工作?”
梁思喆罕见地犹豫几秒,道:“说不准。”
曹烨伸手拿了过来,到手的一瞬间就知道这本子写过。崭新的本子是很轻的,被笔写过被手按过就会增重,同时会变软,因汗浸湿的软。
曹烨拿着它,在手里晃晃:“你写了什么?”
梁思喆道:“你猜。”
笔记本是最普通一款,暖黄色封面,翻开是蓝线横格,却在首行尾行四个角落等等地方找到等候他多时的字迹。
看起来像梁思喆闲时的日记,记录今日天气散步遇狗读书随想拍戏随感。但是,又不是自言自语的语气:
“路口转角有家新开的店,看到系列名字,挺有诗意。什么时候去一下?”
“小凯撒的毛能接起来吗?想看长毛哈士奇。”
“等哪年雨水多去雨伞市场挑雨伞。”
曹烨一下抬起头:“哪来的雨伞市场?”
梁思喆道:“骗你的。”
曹烨道:“写在本子上也敢胡说八道,梁思喆,不是说好不骗我?”
梁思喆道:“不是没骗到?下次不敢了。”
故技重施。曹烨决计不信,梁思喆看他专心致志翻阅的样子,道:“没多少,再翻没了。”
曹烨对这个礼物很满意:“翻完了就再看一遍。激励曹总好好工作的目的达到了。”
梁思喆道:“你要写什么?”
曹烨道:“什么都行,这是我们的绝密档案。”
他翻完了,头向上仰躺下,敞开的本子盖住脸,像十五岁看剧本睡着时一样,说话声音闷闷的,让人疑心此情此景的真实性。
梁思喆看着他,道:“白天睡多了,现在喝酒能睡着吗?”
曹烨探出一双眼睛:“睡不着我抱着你聊天啊。”
火光颤颤,这次曹烨终于开口,看着梁思喆同样被火点亮的眼眸,低声道:“我真的觉得自己过了两个生日。”
梁思喆捧着那簇火到他面前,也轻声道:“生日快乐。”
我的少年。
事后一则
程端发现小曹总最近由无纸化办公转变为手写派,经常拿铅笔钢笔彩笔在一个其貌不扬的本子上写写画画。程副总欲一探究竟却被曹烨拒绝,理由是商业机密连副总裁都不能知道。
不过他为什么老看见小曹总拿这个本子给梁影帝看啊?
我真是服了,有些作者写文写一半,把结局放彩蛋是不是闲的啊,彩蛋彩蛋,是写完之后的,不是让你写一半把结局放彩蛋的,其他tag我看文基本很少有,188最严重,特别有些写群像,打了李简或者其他cp的tag,然后把这些放彩蛋里面要想赚钱麻烦去爱发电好吧~_~别搁这写一半结局放彩蛋了,还说是隐藏结局想钱想疯了了吧
没有引战的意思,只是称述事实,彩蛋这个东西不是拿来让你放高潮或结局的,是拿来放完结后的东西的,某些文写的一般的还放彩蛋里,这真的很无语,如果...
没有引战的意思,只是称述事实,彩蛋这个东西不是拿来让你放高潮或结局的,是拿来放完结后的东西的,某些文写的一般的还放彩蛋里,这真的很无语,如果文笔好自然有人买单,而不是靠这种ex人的方式
*小白生日快乐!
*vb的企划这里也发发!
/.
陆上锦拎着大包小包敲开白楚年家门的时候小白狮正舒舒服服地四脚朝天仰躺在沙发上,阳光透过阳台玻璃门射进来,铺开在柔软的毛发上镀了层金边。
兰波用尾巴支撑着自己立在门关处,见来人是陆上锦遂换作更下面一截鱼尾撑地,一手扶着门框“居高临下”地看向面前的人。
陆上锦没注意到这点儿小细节,他貌似不经意咳了一声,表示自己来看看小白。
兰波往旁边退了退,冷淡地哼一声高傲地默许了。
“这都几点了睡的早觉还午觉啊。...
“这都几点了睡的早觉还午觉啊。”陆上锦看着睡呼呼的小白狮直皱眉,“就算是小狮子作息也要规律啊……你们中午吃什么袋子里有些刚买的新鲜菜。”
陆上锦看着冷清的房子和疑似作息混乱的儿子越看越不满意,叨叨起来仿佛三天三夜也结束不了,兰波伸手捂了捂耳朵腹诽吵闹的人,日子一天天过下来他已经说服自己大度地不和陆上锦计较,于是一手捞醒小白一手掏出手机相当熟练地点外卖。
陆上锦:……
十分钟后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陆上锦关门离去之际兰波从门缝里捡起一张白纸黑字写着:【该物种不宜与鱼同养一舍】
吧唧两秒当塞牙缝的啃了。
蚜虫岛上的小家伙们对教官变身萌萌小白狮这件事一开始还收敛着不太敢真怎么的。
兰波并不介意小家伙们的靠近,特别是一群毛茸茸围在身边,简直就是让鱼心情不能再更愉悦。
学员们想要碰碰小白狮会先经过兰波同意,小白狮就比较抗拒被一伙人围观了,这时候往往会疯狂往兰波身后躲,恨不得钻到石头和兰波之间的缝隙里,然后收获兰波一句:“Randi害羞,可爱。”
韩行谦依旧会观察小白狮的成长历程,从岛上医务室的窗户看到白楚年被一群小孩追着满沙滩跑,偶尔呲牙咧嘴“威胁”一下自己以前的学员们以外毫无攻击力。
他扶了扶眼镜嘴角露出一抹不明显的笑,记录道:【该物种容易害羞,但总体上性情温良】
过了一会白楚年被送到他这里来例行检查身体状况,韩行谦脸上揶揄下手检查的动作却是仔细小心,大抵是一些刻在骨子里的印象,小白狮对他不那么有戒心。
萧驯进来送韩行谦指定要求的材料时白楚年俨然已经把这个房间当成一个撒泼打滚的新天地,见有人进来了还跑到他腿边转了两转,萧驯定在原地不敢动作,一方面是被小白狮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另一方面是白楚年平日里总是像个靠谱强大的大人,这样的白教官属实新奇。
兰波用尾巴将小白狮卷了回来,韩行谦面无表情地划掉了后面八个字。
即使是小白狮的形态,见到言逸也很紧张温顺,言逸将带来的白兰地酒与白刺玫花束放下后蹲到小白狮身前,伸手慈爱万分地揉了揉小白狮的脑袋。
小白狮伸着脖子往言逸快要撤走的手上贴。
言逸被逗得直乐,依着他又多揉了一会。
“他依赖你。”兰波单手托着下巴对言逸说。
“嗯。”言逸起身之际顺手也将兰波垂在耳侧的一撮碎发捋到耳后,很轻地拍拍兰波的头发。
兰波颇不自在地将视线完全放在小白挥动的爪子上,尾巴悄悄地去戳言逸的耳朵试图把刚刚那下讨回来。
言逸没多待,秀丽的字迹工整写着:【小白喜欢被摸脑袋】
一鱼一狮单独相处的时候,兰波很喜欢用尾巴将小白狮卷起来,白楚年也很乐得看,在他身上躺得舒舒服服,丝毫没有被灌输1+1=11这种离谱又带着一丝合理的数学知识的狼狈。
温暖的午后,兰波躺在阳台摇椅上,尾巴卷着白楚年,手上一下下给小白狮的毛顺得又柔又顺,小白狮舒服地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兰波地指尖按着小白狮伸懒腰时张开的嘴,小白狮配合地轻轻咬住,被他一点点按压过整齐的牙齿。
兰波没事就搅个水母供他玩耍或食用,而只要是兰波给的,小白狮都会欢喜万分地接过。
小猫咪图案的小笔记本里,歪歪斜斜的大字写着:【Randi,可爱,好养活】
白楚年和陆上锦一块儿出去应酬又喝醉了。
兰波驼着他坐上回家的出租车,白楚年的身体热得仿佛一个火炉,车后座上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趴,兰波试图发出一些类似“再喝这么醉就不来接你”“再贴过来就扔下车”的恐吓都无果。
醉酒混沌的白楚年不依不饶地整个人挂在老婆身上,对着他的耳朵吐着热气跟他表白。
什么“我老婆就是好看。”“我好爱你啊老婆”……一路上毫无重样,给前面司机小哥都听得面红耳赤。
到了家兰波一边心软软一边叹着气把醉鬼搬上楼,一张纸随落叶飘荡而下:【Randi,可爱,不好养活】
另附赠一句没写的:【不让他和陆上锦玩】,主要是兰波时至今日不愿学写陆上锦的名字。
*wb那边的七夕活动~
*20240810策舟七夕24h
《偷月》
酉时已过,沈泽川用完了晚膳,坐在小几前懒懒地翻折子看。
内侍在一边煮茶。时值七月,阒都愈发炎热了。太医院呈了些清热解火的凉茶,是新配的,沈泽川似乎还挺喜欢,让在殿内煮,茶香弥漫。
萧驰野不在的时候,清凉殿的冰块得少放几盆。内侍在炉前摇着扇子,慢慢被烘得额前冒汗。他抬眼瞄了一眼沈泽川。
皇上撑着头,斜倚在桌案前,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内侍猜想是自己这边烹着茶,热气让皇上有些燥,便给立在一旁的宫女递了个眼神。
新蕊会意,走到沈泽川身侧,要给他打扇。但沈泽川头也不抬地挥了挥......
新蕊会意,走到沈泽川身侧,要给他打扇。但沈泽川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示意不用。
新蕊退回来,站在内侍身边,悄悄掩嘴低声道:“今儿七夕,王爷不在,皇上这会不高兴着呢。”
内侍一拍脑袋,嘿,是到初七了。这乾钧王半月前去了边境,此时大概还赶不回来呢。难怪今日老觉得皇上兴致不高,也不见有什么事惹他不快,原来是这个缘故。
他回头望了眼殿外,窗外银钩高悬,星辉灿烂,正是有情人相会的好光景。
两人齐齐叹了口气。
茶烹好了,内侍凑前去灭了炉子,新蕊把茶水斟入碗中。她捧起碗,行至沈泽川身侧,垂首奉到案边:“皇上。”
沈泽川一本折子还没翻完。他搁了笔,问:“什么时辰了?”
新蕊答:“回皇上,已经酉时三刻了。”
沈泽川沉默了一会,不知在想什么。他的扇子坠在腰间,好几日没换过了,此时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上面摩挲着,扇骨镶的玉珠圆润明亮。
“都下去吧。”他说。
“大熊,你看今晚的星星好亮。”丁桃说。
“月亮还没我的馒头大。”历熊说。
“月亮要到十五才圆呢,今天是初七,”丁桃翻了个身,跨坐在廊下的雕花木栏上,“七月初七,你知道是什么日子吗?”
历熊摇摇头,他不感兴趣。
丁桃来劲了,装模作样晃晃头:“我来告诉你。”
晚膳后萧洵在读诗,他跟着念了两句,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丁桃把从萧洵那听的故事学给历熊:“有一个仙女,叫做织女,她爱上了一个凡人,叫做牛郎。”
“但是王母娘娘不同意,把织女带回了天上,用银河把她和牛郎隔开。只有每年的七月初七,织女才能跨过鹊桥,和牛郎相会。”
他戳戳历熊的胳膊:“你知道什么是鹊桥吗?”
历熊不知道,他看着月亮想白面馒头,突然甩了甩头。
“我看到织女了。”他睁圆了眼说。
“哪里哪里?”丁桃歪过身体,伸长了脖子从檐下探出脑袋去看。
夜空晴朗,没有一丝云,星月交相辉映。
“没有!你骗我!”
“我没骗你,”历熊急了,“一个黑影,就在刚刚,从月亮下面飞过去了。”
“你确定吗?”丁桃突然警觉,背后一凉,“糟了,不会是刺客吧,津哥——”
骨津没露脸,从房顶上垂下一条胳膊,敲了丁桃一个脑袋蹦。
“哎哟!”丁桃吃痛,差点摔进廊边的池塘里。
“我盯着呢。”
上方传来骨津的声音。
“没事,你们玩去吧。”
清凉殿里一片静谧。
沈泽川歪在案前,折子还摊开着,却没有再看。他两指捏着毛笔,在一旁的空白宣纸上轻飘飘地写画。
画只小狼,写个萧策安。再画个王八,还写萧策安。
边境星空辽阔,不知道萧驰野在做什么。
窗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沈泽川握笔的手一顿,没出声,不动声色地微微绷紧身体。
极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窗边迅速来到沈泽川的身后。他嗅到一点草场上未凉透的暑气,紧接着一双粗糙的大手绕过他的脑后,捂住了沈泽川的嘴。
沈泽川扔了笔,轻盈敏捷地旋身一翻,宽大的白色袍袖就卷着淡淡的茶香,扑进背后人的怀里。
萧驰野被压在氍毹上,脸被沈泽川的衣袖蒙着,闷闷地笑起来。
“要闷死你夫君啊,沈兰舟?”
“什么夫君?”沈泽川趴在萧驰野身上,感受到萧驰野滚热的躯体和汗。他隔着自己的衣袖,用指尖轻轻地描萧驰野鼻梁和嘴唇的轮廓。萧驰野的呼吸透过薄薄的衣料撒在沈泽川脸上,像鸿雁山夏夜的风。
“行踪鬼祟,潜入大内,我可不敢让我夫君知道我与你私会。”
“他还在离北,跑不回来,别怕。”萧驰野低声说。他挺起上半身,勾着脖子,脸抵着沈泽川的宽袖凑到他面前,用高挺的鼻梁暧昧地轻蹭。
“似水佳期……我不忍你一个人空度。”
沈泽川被蹭得痒,后仰着头躲了一下,柔韧的腰身却因为这个动作和萧驰野贴得更紧。他轻喘一声,收手撤去自己的袍袖,露出萧驰野的脸。
熟悉的狼的眼神,像一张大网,比今夜的星辉月色更快地包裹住沈泽川。一滴汗水顺着萧驰野的侧脸滑下,落到唇角的小窝上,沈泽川伸手擦了,萧驰野便顺势咬住他的指尖,眼睛还盯着沈泽川的脸不放。
沈泽川没出声,眼神好像有点责怪,却又潮湿着,像是一种柔软的引诱。他缓慢地收手,指尖若有若无地勾着萧驰野的上颚,就这样一点点把萧驰野拉近。
要吻我吗——萧驰野觉得自己听到了邀请。
他的牙齿忍不住用力,像幼时的狼控制不住撕咬的本能,把兰舟的手指压出一圈微红的牙印。接着他又松了口,松松地含着那根白皙的手指,湿热的舌尖从兰舟圆润的指甲舔上去,滑到那圈牙印上,仔仔细细地描了一圈,然后在沈泽川愈发湿软的眼神中,抿住唇含吮。
沈泽川有点受不了,他的手按在萧驰野的胸膛上,感受到对方的坚硬。殿内的冰块镇不住萧驰野的热,他的背上也起了汗。
“你要不要来?”他问。
“来什么?”萧驰野还含着他的手指,声音含糊。
沈泽川压住萧驰野的舌头:“不来吗?”
萧驰野被拿住软处,没办法说话,便只用露骨的目光看着沈泽川。沈泽川顶着膝盖蹭了蹭,从萧驰野的小腹往下挪了挪,坐到了他的胯上。然后他的食指继续往下压,摁着萧驰野的下颚,让萧驰野张开嘴。沈泽川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举在萧驰野面前。
“都湿了。”
萧驰野不会有愧疚,他就是故意的,他还不满足,想让兰舟更湿,留下更多的牙印。他握住沈泽川的手腕,翻身把人压在身下。一旁的小几被撞到,打开的折子和宣纸落了一地。
夜奔了一路的狼再也忍耐不住,低头咬住沈泽川的嘴唇。浓郁的思念化作碰撞的水,连绵的火焰,在静悄悄的大殿里燃烧。萧驰野把沈泽川锁在怀里,发狠地去吻,去咬,沈泽川在唇齿的碰撞里喘息,觉得自己要被撞化在萧驰野的怀里。
两人拥抱着在地上纠缠,衣衫渐渐凌乱,发丝也缠绕在一起。萧驰野扯出沈泽川的腰带,正要直接扔到一边,突然瞥见地上被揉皱的一张宣纸。
沈泽川察觉到萧驰野动作的停顿,也侧头看过去。
沈泽川:“……”
萧驰野的笑音里带着喘:“王八?”
沈泽川不说话。
萧驰野把自己的上衣脱了,俯身压过去:“骂我?”
沈泽川一本正经:“我骂我那跑到边境去的夫君,和你有什么关系?”
“哦,”萧驰野拉长音调,“没有名分,我不敢和皇上亲近。”
说着这样的话,可萧驰野的手隐在沈泽川凌乱的衣衫下,完全没有不敢的意思。沈泽川被弄得不行,眼尾都红了,湿湿地瞪着萧驰野。
“要名分,给不给?”萧驰野说。
沈泽川刚要张口,却感觉探到自己身下的手突然在某处一摁。他倏地闭了嘴,再发不出声音,只能搂住萧驰野的脖子,用力重新吻了上去。
陆广白停在宫门口,还在给守卫查看令牌。
萧驰野不知道着什么急,非要急着回阒都。启东正好也需要人回京向沈泽川呈报一些军务,顺便谈谈军饷的事,但戚竹音不知为何不愿意去,打发陆广白跟着萧驰野。
结果半路上萧驰野嫌太慢,骑上浪淘雪襟,把队伍扔给陆广白,自己先跑了。
陆广白一个人领着萧驰野的兵连夜追,在城门口碰到了被扔下的浪淘雪襟,只好又替人牵上马送回宫。
守卫核查完毕,开了宫门。陆广白在宫道上疲惫地拖着步子,突然听见墙上传来声音。
“你们怎么回来啦?”
丁桃从琉璃瓦边探出脑袋,历熊学他,没控制好平衡,重重地跌下来,“哎哟”一声。
丁桃跳下来,扶起历熊,问陆广白:“王爷呢?”
陆广白摸着浪淘雪襟纳闷:“他在我们前面,先跑回来了。你没见着他?”
丁桃想起什么,一惊,看向历熊:“织女是王爷!”
历熊没明白,说:“王爷才不是仙女。”
“哎呀!”丁桃恨铁不成钢,“算了,你还是跟我去抓青蛙吧。”
陆广白:“你们在说什么啊?”
END.
林秋石连着熬了几天的夜项目终于完成,赶在六点之前下了班。连轴转并没有使他看起来太累,时不时弯起来的眼睛显示着他的好心情。
家对面已经装修了一周,今天终于没了动静,林秋石摇摇头,把过多的注意力收回来。在他进了家后,对门也穿着一身白色家居服出来了,戴着一顶黑色帽子,帽檐压得很低,从露出的半张脸可以看出来是个帅哥。
林秋石站在镜子前,嘴上涂了一层唇蜜,亮晶晶的,身上穿着白色方领吊带,长至小腿,很好的掐住了腰身,耳垂上是长款流苏耳夹,动起来的时候闪着光。
他正在摆弄项链,听到门铃想起以为是自己点的外卖。
开门之后两人皆是一愣。
阮南烛很快回过神来,举起手里的千层:“我是新...
阮南烛很快回过神来,举起手里的千层:“我是新搬来的邻居,我是阮南烛,这两天装修打扰到你了。”
林秋石忍不住移开视线,和那双眼睛对视的时候,总觉得被看穿一切,他的脸色有点发红,拿出手机敲拉几个字:你好,我是余林林。我认识你。
02
阮南烛看着对方不断躲闪的目光,轻轻摇晃手中的蛋糕,扯住丝带挂在了林秋石的手上。
黑色的长发垂在胸前,林秋石不好意思地抬头笑了笑。
阮南烛也弯起眼睛,心里吹了个口哨:好纯?很明显是个男生啊。
屋内的猫在门口绕着林秋石的腿打转。阮南烛弯下腰摸了摸,棉绒绒的触感让他心情更好了一点。
阮南烛起身时手指拨了拨林秋石的耳垂耳饰碰撞,发出响声:“你的猫和你一样可爱。”
03
次日,林秋石一开门,便是那张漂亮精致的脸,对方似乎有点呆呆的没睡醒,有似乎是错觉,很快消失不见。
林秋石有点尴尬,不知道还说什么好。
阮南烛打破僵局:“你好我是阮南烛。”
林秋石侧头看向他,阳光打在脸上,清爽帅气:“你好,我叫林秋石。”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
阮南烛歪了下头,显然没想放过林秋石:“昨天那个是你女朋友吗?”
林秋石嗯了一声。
阮南烛看着林秋石耳朵上dd耳洞:“那你女朋友好漂亮。”
林秋石的耳朵尖尖动了动,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04
晚上,阮南烛听到动静,开了门,倚在墙边。
林秋石听到声响,转身看向他,只见阮南烛手里拎着见粉色长裙珍珠肩带,与之配套的是圆润的珍珠耳环和项链。
阮南烛漂亮的脸上都是不怀好意,他侧身,露出屋内,头超屋内的方向摆了摆:“限量款哦要不要来试一试。”
林秋石看着发直,心里砰砰跳不停,好漂亮的裙子,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两步。
手机的闹铃声将他拽回现实,是喂猫的提醒,他抱歉的看看阮南烛,嘴硬的说:“南烛,你在说什么。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逃避可耻,但有用。
凌晨两点,林秋石只要一闭眼就是那条漂亮到晃眼的裙子,他打开手机发现阮南烛才发了微博,他犹豫片刻,迅速化了个妆,戴上假发,还是一贯的黑长直,穿上鞋出了门。
05
阮南烛端着杯水开了门,看到林秋石,下意识挑眉,:“怎么了,深夜寂寞难耐?”
林秋石被识破,也不装了,红着脸说:“阮南烛,我还是想试试裙子。它很漂亮。”
阮南烛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门被关上,隔绝外面的一切视线。
林秋石拿起那件裙子,看向阮南烛,。
阮南烛自觉转过身去,抿了口水。不知道为何,水越喝越渴。
室内任何微小的声音都被放大,衣服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很浅的呼吸声,拉链拉上的声音。
林秋石正在拨头发,阮南烛拿上放在桌上的项链,撩起林秋石的头发,戴了上去,见林秋石没有反抗,他亲了下林秋石的脖子。
“林秋石我看上你女朋友余林林了,如果不同意你当我男朋友也可以。”
“不可以拒绝,这是这条裙子和深夜找我的代价。”
他脸贴在林秋石的脸上,使劲蹭了蹭林秋石的脸被迫抬起,鼻尖碰撞在一起,屋内越来越热,空气越来越潮湿。
两张嘴越靠越近。
阮南烛被猫叫声吵醒,已经早上八点,看着身下起来的东西,难得放空自己。
梦开始做上,人还没到手。
抹茶猫猫生日快乐!
/甜甜奶茶
谢俞对甜品不大感兴趣也并非讨厌,除了偶尔出于盛情难却的情况下,奶茶一类甜品自然很少吃。
贺朝反之,他喜欢在工作闲时研究各种甜品,尤其是饮品类。原本吃草莓棒棒糖是为了戒烟,习惯后也喜欢上草莓味。
某种意义上也成就了他最拿手的奶茶——草莓奶云麻薯。
他第一次盛情邀请谢俞品尝时遭到了拒绝,理由是麻薯太多并且卖相不好。后来还是没耐住贺朝的软磨硬泡,谢俞发觉它确实不错——含糖量很像自己的口味。
对此贺朝表示:“哥出手的甜品哪有难吃的?”
后来贺朝凭借网络高...
后来贺朝凭借网络高质量教程和极强的学习能力,拿得出手的甜品数量大幅增长。香甜气味在口腔中弥漫,多巴胺分子占据一切思绪。
谢俞总是会在贺朝期待的目光下认真品尝。
甜品好像已经成为他们生活中约定俗成的一部分。
晚班结束常常是深夜。贺朝通常提前做好小甜点作宵夜,留了灯后便抱着电脑上楼。有时是一小碟焦糖布丁,或者一杯草莓奶昔……倒像开盲盒一样。
谢俞一度笑他是想把自己喂成只胖球,但每次看到餐桌上被网罩盖下的一碟甜点,总是不觉软了心一隅。然后利落地转身上楼,没收贺总的电脑催促他睡觉。
闹剧往往以一个甜味的吻终止。
贺朝为此网购了很多碟盘杯子,其中印满小猫小狗图案的杯子尤其多,总而言之——是一对的。贺朝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思早被他小朋友看透,并且乐此不疲。
/雨街闲行
贺朝到底是哪来这么多鬼点子。
谢俞发出今日相同的第三问。
初春多雨。潮湿的空气与携寒的风占据整条街道,红绿灯的光映在地面层层积水之上。行人大多赶着躲雨。
他说,和我一起走走吧。
这个词在他的生活中似乎是奢侈无比的,繁忙工作和职场社交总是消磨人闲情雅致的利器。
松散的围巾抵不过湿冷空气,风衣也沾上潮的气息。他们的肩膀紧紧靠着,像是互相汲取暖意。路边灯盏亮了些许,将影子置于水面。轻轻抬起的每一步都挂着雨珠,下一秒就要沉入海浪。
察觉到雨伞不知数次朝自己一肩倾斜,谢俞伸了手。
“伞够大,我可不想领只落水小狗回家。”
雨点打在伞面的声音有些大,混杂着路过车辆溅起水的杂声。谢俞独自撑着伞,他目光看着贺朝刚刚离开的方向,愣了神。
直到谢俞面前出现了一束郁金香。
他说,春日快乐。
/半纸情书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
剩下半张,有时是回信,有时是一只千纸鹤。信纸也可以在家中任何地方找到,可以是电脑桌上,也可以是水杯下压着。
说是信未免有些太正式,因为往往纸上的笔墨并不多。
[明日降温别忘记戴围巾]
[今晚吃糖醋排骨吗]
[周六万岁]
谢俞站在玄关处,小心地撕下那半张纸,有些犯了难。边缘被撕得很整齐,纸上还有行文时墨水晕开的痕迹和凸起。
……
是这么折的吧?
谢俞后知后觉点开手机查折千纸鹤教程这一做法好像有点蠢,他认命般把手机息了屏,又将半张纸展开。
画了一个爱心。
/暖日撸猫
他和猫,都很可爱。
贺朝同自己生意合作伙伴一块在职场摸爬滚打,交情不浅。对方近日出差,他便很爽快答应了帮忙照顾宠物的请求。
小猫是个不怕生的主。
谢俞撕开一包猫条,小猫便一溜烟钻进他怀中。它粉粉的肉垫粘了些地上的灰,没几步便在谢俞刚放下的纸质书上留下梅花印子。谢俞倾身,点了点它湿漉漉的鼻尖。
“不乖的小猫没有零食吃。”
它倒是真的安静下来。谢俞轻轻地捏着小猫耳朵,一只手耐心地给它顺毛。尾巴尖扫过谢俞的脚踝,让人不觉陷入它冰蓝眸中那一片清澈湖溪。
猫猫相吸法则……
贺朝脑海不觉冒出前不久在网络上刷到的词。
阳台和后院向来是他们喜欢待的地方,特别是初春早晨有太阳的日子。小猫喜欢安静地趴在谢俞怀里,然后懒洋洋地伸开猫爪在人的衣服上啪叽留印。
贺朝故意朝门口仍了毛球玩具。
没反应。
又换了个吱吱叫的玩具鼠。
小猫终于抬眼,然后从椅子上跳下去捡。
“幼稚鬼。”
/密码相册
解锁相册的密码是永远相爱。
贺朝喜欢记录,这点谢俞自从某天收拾屋子发现自己一张被完好保存的高中时代的草稿纸后发现的。
他得到的答案是,谢俞本人第一次亲自传的纸条。
果不其然,他随后找到了更多类似于用草稿纸叠的千纸鹤、草莓棒棒糖的糖纸、被撕下来的某道物理题。
后来两人买了相机,很多东西以数据化的形式得以保存。
第一张照片是他们窝靠在沙发上。那时两人刚研究好新相机使用方法,贺朝想从阳台拍到厨房的想法被谢俞极力阻止,最后谁也没想出拍什么好。
他说,我们合照吗?
其实相机中的合照并不多,基本是外出旅行时所拍下。更多的是两人生活中一切琐碎,新学会的一道甜品、攒的第一百张情书、新购入的杯子、街道上买的一束郁金香……
平凡也是他们生活的常态。
相机快门声响起。
一切定格。
拖了一个月我再也不拖了
镜头拉远,照出人坐在椅上,交叠在一起的双手。
字幕:
记者:(抬头)采访接近尾声,我看梁先生有点坐不住,是不是有急事?
梁思喆:没事,不急。
他把手分开又合上,脸上轻笑。
记者:到回家的点了?
梁思喆不说话,眼睛里笑意略显。
记者:(笑)自从官宣之后,梁先生的一些心思都好猜了。
梁思喆:是啊,所以快放我回家吧。
记者:最后一个,实时问题,一个月前是梁先生的生日,这个生日过得怎么样?
梁思喆:你们这问题写挺久了?过得很好。
记者:史无前例的好?
梁思喆:对。
记者:具体为什么呢?
眼看梁思喆又不说话,记者替他回答。...
眼看梁思喆又不说话,记者替他回答。
记者:恋爱?
她语气中带点猜测,梁思喆抬抬眉。
梁思喆:你猜
1:00
拍摄场地泼了一夜的水,收尾之时,还湿漉漉地泛着水汽。梁思喆脱了戏服,一个人坐在凳子上简易卸妆。
有人走过来,道:“梁老师,生日快乐。”
梁思喆抬头,笑道:“谢谢。辛苦了。”
一通宵拍戏,零点之时一个镜头恰好拍完,梁思喆沉浸于情绪之时便听到剧组全员震耳欲聋的祝福呐喊,现在还有人跑过来说这一句生日快乐。
有人推着道具车路过:“生日应该在家里过零点,耽搁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梁思喆道:“今天状态好,就多拍了。感谢大家。”
闻言者皆摆摆手,表示不客气;大伙儿嘻嘻哈哈地闲扯,一边有条不紊地收拾现场。
梁思喆卸完妆,站起来,走出拍摄场地,一路直达化妆室。
这个是他的专属化妆室。至于为什么不在里面卸妆……
梁思喆推开门,摸着黑,轻车熟路地挪到一架小床前。
说是床,也不准确。它顶多是个床板,铺了薄垫,盖了被子,睡了个人。
梁思喆没开灯,蹲下来,循着呼吸声,摸到曹烨的脸,拍了拍,轻声道:“曹烨,醒醒,回家了。”
曹烨用脸在他手心蹭蹭,还是睡着。
按曹烨的说法,他从在家里等梁思喆变成在剧组等梁思喆,充分体现了他的主观能动性;但在梁思喆看来这绝对不是能动性,这是不动性,自从曹烨在化妆室睡下,每次回家的流程就多了一项为叫曹烨起床,或者半拖半抱地带回家。
白多了十几分钟的流程,但梁思喆乐在其中,他甚至把这看作一个游戏,能把曹烨带回去全程不吵醒就是MVP。
但是今天曹烨提前叮嘱过要叫醒他,没办法,只得从命。
梁思喆的感官全集中在看不清的某处,顺着呼吸,找到曹烨的正脸,用额头碰了一下。
曹烨挣扎着起来,告别了被子,又抱住眼前人的肩:“几点了?”
梁思喆坐到床边,道:“凌晨。”
曹烨道:“六月三号了吗?”
梁思喆道:“嗯。”
曹烨道:“凌晨过几分?”
梁思喆道:“六十分。”
曹烨惊觉:“有人和你说过生日快乐了?!”
他原本想做今年梁思喆生日第一个祝福的人,现在计划泡汤,要站起来表达一下自己的痛心疾首,因为困乏,只把脑袋靠在梁思喆肩上展示自己的沮丧。
梁思喆熟练地让两个人抱在一起:“片场有人说了,微博还没看。我还在等一个人的祝福。”
曹烨闷闷道:“生日快乐,梁思喆。”
梁思喆笑道:“你不开心我怎么快乐?”曹烨于是重振精神:“没关系,明年再来。明年这个时候我绝对不要在这里睡觉。”
梁思喆道:“熬夜不好。我会赶在凌晨之前来。”
曹烨道:“那我们两个都不能熬。在家里睡觉,我要设凌晨的闹钟。”
想了想,又道:“我要设十个。一个叫不醒我。”
梁思喆拍拍他的脸:“我叫你就行了。”
生日,以前是黑暗中几根蜡烛的光亮,是堆在桌上的礼物,是一个人的客厅,是无数浪花般涌来的“要快乐”,“要幸福”;现在的生日,记忆还不足以把它抽剪到一帧模糊却深刻的画面,却早定了画面的主角。
梁思喆道:“回家吧。”
3:00
如水流淌的音乐已经快溢满了整辆车子。
他们在路上堵了两个小时。
曹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点还能堵车,摇下车窗往外探头探脑:“前面该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
梁思喆看前车以及前前车艰难挪动,不见慌张只见疲倦,摇头道:“应该没有。”
曹烨道:“早知道我们应该租车回来。像外国片子那样,有急事堵车直接跳车快跑。”
梁思喆道:“不急。”
曹烨道:“给梁思喆过生日挺急的。话说你困吗?要不要我来开?”
梁思喆道:“我怕你把车子开飞起来。”
曹烨道:“既然你对我的实力深信不疑,那我就勉为其难让寿星给我开车了。”
梁思喆笑道:“这时候就叫我寿星啊?”
曹烨道:“我可以一直叫到老。”
梁思喆道:“不好,不好。寿星一年只能叫一次,还是一直喊哥哥吧。”
曹烨靠着窗边吹夜风,闻言,头侧过去想憋笑,不到一秒就破功,连忙笑着捂住脸。指缝之间,夜空车流后视镜梁思喆,他道:“好啊。”
梁思喆手持方向盘,不自禁也跟着笑起来。生日只有那一天,以后的生日不过是个纪念,是与剩余364天一样的二十四小时。或许与以前相比,凌晨三点的路上,不过多了一串笑声和在风中转瞬即逝的聊天闲话。
5:00
“梁思喆。”
梁思喆一把捂住曹烨的嘴:“睡觉。”
曹烨道:“或许我们可以看完礼物再睡?”
梁思喆道:“看完礼物我就睡不着了。”
考虑到梁思喆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曹烨决定放弃:“好吧。你睡够了记得叫我。”
12:00
结果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梁思喆道:“简单。我喜欢planA。”
曹烨道:“不准放水。”
梁思喆又笑,道:“小曹总,要对自己有点信心啊。”
15:00
由于小曹总对自己的生日礼物产生了莫名的焦虑,从一开始的早死早超生变成不行还没准备好,拆礼物环节便往后延了几个小时。
梁思喆看着对面桌上几乎要咬手指缓解焦虑的曹烨:“你很看重生日礼物?”
曹烨道:“说不上。我只是觉得,不能够不好。”
梁思喆道:“世上东西只有那么多,还有这么多人,每个人都不一样。你送给我,只需要我喜欢就可以了。你是怕那些人笑你?”
曹烨道:“我没有。为什么要拿这个东西攀比?”
梁思喆道:“你看,没有关系的。”
他看梁思喆一脸耐心地听他说话,继续道:“装饰的是一束花和一支舞。花你自己找,跳舞今天晚上再说。”
梁思喆看他几乎不敢抬头,不禁好奇:“你今天为什么这么害羞?”
曹烨逃走:“没有为什么!”
梁思喆追上去:“真的没有吗?”
曹烨含糊道:“真的只是因为给男朋友送生日礼物很不一样...梁思喆你不要乱想。”
梁思喆摊手:“好吧。你不是说有两种?”
曹烨道:“也挪到今天晚上!”
19:00
花早就找到了。
梁思喆看了一会儿,捧起来,搬到客厅。
客厅早关了灯,窗帘也拉着,只有唱片转动,烛火跳跃。
梁思喆放花到桌上:“这么早就放音乐?”
曹烨道:“怕等下气氛没起来。”
梁思喆听音乐叮咚,看火光照进曹烨眼底,轻声道:“跳什么?”
曹烨道:“其实我什么都不会。跳什么都行。”
梁思喆看他视死忽如归的脸色,笑道:“你觉得这首曲子应该配什么舞?”
曹烨道:“有个什么,一哒哒二哒哒?”
梁思喆去牵他的手:“有很多。都跳一遍吧。”
曹烨难以置信:“我不信你会跳那么多,并且这个拍子的舞不止一支吧?”
梁思喆道:“被你发现了。”
进,退,近,远。
曹烨觉得他两一直在转圈圈,有点头晕,又听见梁思喆道:“还有一个,是什么?”
曹烨道:“我唱的歌。你听不听?”
“哪一首?”
“很多首。”
“介不介意我外放?”
“不可以。”
其实并不存在外不外放,那是一个小小的mp3,里面全是过去曹烨趁梁思喆睡着时偷偷录的,像耳语的歌。
不知道有多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塞在枕头底下。
曹烨道:“工作的时候偷偷听,不要想我。”
第二天,梁思喆见左右无人,摁下第一条,一个轻轻的声音:
“思喆哥哥,想我了吗?”
佛不渡你,我来渡你。
OOC致歉。新添了一个关于回溯的结局。
程千里觉得一切都变了。
自从上次从门里出来,林秋石重伤,阮南烛开始限制所有人进门的频率。
就算迟钝如程千里,也能察觉到程一榭和阮南烛之间不对劲的氛围。
程一榭也开始变得不对劲,本就沉默寡言的他变得更沉默,不是无故失踪,就是坐在别墅的角落里发呆。
程千里的第七扇门就要开,他以为程一榭会像往常一样带他进去,但临近进门,程一榭再次消失了。
程千里整晚整晚看恐怖电...
程千里整晚整晚看恐怖电影,所幸,第七扇门有阮南烛陪着,有惊无险。
而在程千里过门的第二天程一榭回来了,带了一身的伤,新的旧的都有,只是不致命。
阮南烛想说点什么,但是被林秋石拦在楼梯间,程千里拽着程一榭的衣服反反复复看,就差掉几滴眼泪出来。
程一榭难得没骂他,伸手摸摸程千里的头:“去做点东西给我吃,我找阮哥聊聊。”
程千里刚走,程一榭就依在沙发靠背上,手捂着嘴,生生憋回了一口血。
“阮哥”程一榭缓了一口气,跟着阮南烛坐在沙发一侧。
阮南烛伸手:“拿出来。”
材质特殊的纸条沾了血,显得皱巴,程一榭掌心朝上,把沾了很多人性命的纸条放在阮南烛身前。
阮南烛接过纸条,也没展开,顺手扔给林秋石问程一榭:“这只是第八扇门,那么第九扇呢?第十扇呢?你为了他害人,程一榭,你到底知不知道,门里是有因果的。”
“我知道,但我没办法,阮哥,我没办法。”程一榭终究是没忍住,一口血生生被咳出来。
“哥——”程千里顾不得手里的碗,急忙跑向程一榭,他蹲在沙发边上:“哥,你怎么了,阮哥,阮哥,我们先送我哥去医院吧,哥—”
程一榭托着沙发扶手借力站起来,拉着程千里:“你跟我来。”
程一榭的房间很简约,用程千里的话的来说,就是没什么人气。
“千里,你要跟我进第十扇门吗?”
“哥?”程千里有点茫然,停下给程一榭擦血的手。
“直接进第十扇门,只有你和我,你愿意吗?”程一榭定定地看着眼前这张几乎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我听你的,哥。”程千里擦干净程一榭手心里的血说:“我都听你的。”
程一榭摸摸程千里的脸,平淡地说了声:“好。”
第十扇门惊险,勾心斗角,险象迭生,程一榭护着程千里一路躲过明枪暗箭,除他们外的所有人都死了。
他这个弟弟,这么多年来,他对他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旁人所知道的兄弟情,他知道,但他又何尝不是。
当个人拥有了,习以为常了,便想更深层次的占有,但是,他没机会了。
刀锋尖锐,他用这把刀为程千里开路,害了很多人,如今,刀尖朝向自己,倒也是他甘之如饴。
血是温热的,程一榭曾多次感受过鲜血浸在手上的感觉,但他从没觉得血也可以这么冰凉入骨。
程千里倒在自己怀里时,程一榭觉得自己的手从来没这么无力过,明明只是巴掌大的伤口,可不管怎么样,血还是止不住的顺着指缝溢出来。
门神重新化作雕像,程千里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急剧消散,他紧紧握住程一榭的手,拉至唇边,轻轻落下一个吻。
“哥,照顾好自己,佛不渡你,我来渡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一榭抱着程千里站起身来,近在咫尺的门,程一榭走了很久,线索轻飘飘落在程千里身上,在程一榭踏进门里时,怀里的重量陡然变轻,血迹斑驳的纸条落在地上。
门里门外,本就是两个世界。
两人的房间一墙之隔,程一榭跌跌撞撞拉开程千里的房门,也只能堪堪接住倒在他怀里的程千里。
温热的体温再次褪去。
他唯一的弟弟,来不及说喜欢的,放在心里那么多年的人,终究是在他的怀里死了两次。
阮南烛和林秋石听到动静上楼时,也只来得及听到程一榭一声撕心裂肺的“千里——”
程一榭带走了程千里,也彻底把自己与黑曜石剥离开来。
再见时,是林秋石的第是一扇门,也是程一榭的第十一扇门,更是所有人的第十一扇门。
他们于夜晚相遇,于永夜相守。
时隔一年,程一榭再次遇到程千里,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不认识他的。
白天的程千里就像小时候一样,胆小,怕生,体弱。
晚上的程千里却是在见他第一面时,就按着吻上他的侧颈,边亲边哭。
程一榭拍着他的背哄,刚哄两下就听到他问:“疼吗?”
当时,程一榭觉得,颈侧的伤口只要够大,自己总会先另一个人死去,但他还是低估了程千里的决心。
“不疼。”程一榭的声音发着抖,捏着程千里的后颈偏头吻上他。
生死之间,程一榭毫不犹豫地选了程千里。
最近天气多变,陈挽不幸遭殃,得了重感冒,过了两天突然烧了起来。
赵声阁强硬地抢走了他的文件,给他请了个长假。
“赵声阁,我就工作半个小时。”
陈挽躺在床上,左手还挂着点滴,面上有些憔悴。
赵声阁一票否决:“不行。陈挽,你的生活里不应该只有工作。你现在更需要休息。”
陈挽侧身用没打点滴的右手握住赵声阁的手。
撒娇道:“可是我好无聊啊。”
赵声阁回握他有些凉的手,塞进被子里。
他突然想起前两天谭又明抱怨亲戚家借住的孩子每晚都要沈宗年给她念睡前故事,于是带着几分促狭说:“咁我念睡前故仔同你听,愿唔愿意?”
陈挽红了脸,期待地点头。
赵声阁亲了一下陈挽额头,起身去书房拿书。......
赵声阁亲了一下陈挽额头,起身去书房拿书。
陈挽看着窗外浓密的夏天,心绪飘回他高一那个夏天。
因为在市里有好几个学校传出有学生抑郁症自.杀引起家长不满后,陈挽和赵声阁他们学校举办了一个倾诉烦恼的活动。
也是陈挽三年高中为数不多的本部和分部一起举办的活动。
虽然这样,但是陈挽并不想参加。
写信?写什么。
陈挽抱着书路过站满等信纸的同学的图书馆,往教学楼走去。
他才因为被推下游泳池发了烧,一个星期没上课,脑子到现在还有点昏昏沉沉。
回到教室,卓智轩拍给他一张信纸,言辞凿凿说一定能得到他想要的回信。
陈挽把纸放到一边,嘴上应着好,笔下写着题。
卓智轩撑在他的桌子上,认真的说:“你不写,怎么知道他不会回信。”
陈挽放下笔,依然是那副笑脸。
他温柔的说:“都知道不可能的。”
卓智轩恨铁不成钢,碍于上课铃响起还是转身坐好听课。
放了学,陈挽回到家又被冷嘲热讽一番。
他一如往常不理会。
却在夜半写完作业时看到了卓智轩硬塞给他的信纸。
陈挽叹了口气,还是提笔写了一封不知所云的信。
赵声阁在书房挑来捡去,没找到一本适合给陈挽念的书。
就在他打算询问助理时,看到了书架上一本封皮厚厚的英文诗集。
莎士比亚的。
赵声阁记得陈挽很喜欢。
于是他抽出这本诗集。
里面夹了一封信。
赵声阁本来想着这是陈挽的隐私不打算问,却看到信右下角自己熟悉的签名。
“玻珠寄”
是他写的。
原来被陈挽收到了。
赵声阁忍不住想起那个格外明亮的夏天。
谭又明抱回一大堆信,让赵声阁和沈宗年帮他回信。
赵声阁不耐烦这些无聊的游戏,起身想走。
谭又明塞给他一封信,央求:“帮帮我吧,我念你写。”
“不写。”
沈宗年拆了一封信,看着他们两人讨价还价。
最后赵声阁还是答应了。
他拆开那封淡绿色信纸的信,拿出一张白色的信纸。
纸上笔迹隽雅。
谭又明凑过头来,被赵声阁推开。
信纸上只有一句话:能不能给我写一首莎士比亚的诗。
赵声阁拿着诗集回到房间,陈挽笑着说:“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我都快睡着了。”
赵声阁没说话,翻开诗集。
陈挽勾了勾赵声阁的手。
赵声阁朝他一笑,声音温和。
“Letmenottothemarriageoftrueminds,Admitimpediments.”
陈挽震惊地看向他。
“你知道啦。”
陈挽说。
“嗯,没有童话故事,念诗给你听。”
“好啊。”
赵声阁只在信纸上写了一句话。
“你会是不朽的夏日。”
一周后,连同着莎士比亚诗集,信也送到了陈挽面前。
赵声阁说:“陈挽,下次给你写正式的回信。”
阳光穿过层叠的绿叶,在草地上跳着斑斓的舞。
陈挽枕着阳光和赵声阁一起睡了个好觉。
梦也是阳光色的。
阴暗的雨季不再成为陈挽晦涩的过往,赵声阁早在多年前就送了陈挽明媚灿烂的夏日,陈挽握着这束光走向有赵声阁的未来。
“没有了……怪物都清理干净了,我是最后一个,你可不可以把我关在你家?”
ooc预警致歉
————————————————————
费·精致·渡穿着一身嫩出水的湖水蓝运动服提着礼盒进了市局大门,收获了一片问候的声音。
“费总来啦!”
“费总今儿这身儿穿的真嫩啊!”
“费总你上...
“费总你上次分给大家的咖啡真心不错!”
“........”
费渡边打招呼便往里走,正好碰见加了一夜班的陶然顶着鸡窝头要出来接水,看见费渡进来,露出了一个灵魂离家出走般的笑,“来——”破锣一样的嗓子,刚说出一个来字儿,破音破的调门都升了起来。
“哥,你这样会被常宁姐赶出家门的。”
陶然翻了个白眼:“也没见你把骆闻舟赶出家门。”
费渡耸了耸肩,留下一句:不行啊,我们家里他才是一家之主~就轻飘飘溜进了办公室,留下陶然干嚼空气磨牙棒。
“在外边磨叽什么呢半天才进来?”骆闻舟盯着费渡上下扫视了一通,越发觉得这儿身衣服买的合心合意,逛商场的时候骆闻舟一眼就相中了,结果费渡还觉得不自在,说是现在网上大家都说什么穿不过膝短裤一看就不直,被骆闻舟反问你难道直之后当场搜出视频然后以打击邪教的神经理由举报了——用的是费渡的手机,此后费渡好几天没敢打开那个视频软件——怕被当成神经病........
“啧,公家的办公室怎么空气不流通呢,”费渡抬起手在鼻子面前扇了扇,一脸欠揍的看向骆闻舟:“一股醋味儿~”
“滚犊子!”骆闻舟也乐了:“手里拿的什么?”
“哦,巧克力,刚一个合作商让他秘书送过来的,我还没拆封。”费渡边说边熟练的从骆闻舟身边拉过一把椅子,正要坐下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花几百大洋淘回来的垫子上有一个黑印,骆闻舟随着费渡的眼神一看,暗叫不好——自己家这个小崽子多少有那么点洁癖,这黑印子简直是在费渡底线上跳舞。骆闻舟那叫一个手疾眼快的把垫子翻了过来,结果......背面赫然是一个更为明显的黑印子..........
费渡无奈的抬眼看向骆闻舟:“师兄........你又在我的椅子上搭腿.......”
骆闻舟心虚的哈哈了两声,赶紧抬腚从椅子上站起来:“来来来宝贝儿,您上坐、上坐。”结果费渡冲他抬了抬下巴尖,然后灵巧的一避,转身去坐沙发了。骆闻舟往自己椅子上一看,得,更恶心。
巧克力是个没见过的牌子,作为资深甜食爱好者,对巧克力、蛋糕、冰淇淋这些骆闻舟看一眼就觉得齁死甜的东西,费渡是真的有那么一点抵抗不了,所以当一盒没吃过的新款巧克力摆在眼前,费渡拆丝带的手显得有一点点不易被外人察觉的急迫。
当然,外人看不出来,内人骆闻舟自然是能看出来的,且在旁边靠着沙发背支着脑袋欣赏的不亦乐乎——越看费渡越像那种皇宫里公主娘娘们养的贵族猫,平时一副除了我主子其他人都是屁的样子,不高兴的时候连主人都懒得搭理,要是看见了喜欢的玩具,在人前看都不看一眼,仰着脖子显示自己根本不屑玩这个东西,可是在没人的时候,高冷立刻不装了,急吼吼的开始伸爪子摆弄,和现在的费渡简直一模一样。
“师兄你看,看起来全是不一样的口味,心形的,他还挺用心。”
“啊,心形的......是用心是用心......哎等等!”骆闻舟哗啦一下坐直了:“你这合作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费渡顾着拆手里的那颗巧克力的包装纸,也没注意到骆闻舟如此激动,下意识回道:“五十三了——唔!这个里面有坚果碎,味道还不错!师兄你要尝一块么?”
“哦,那就行.........”骆闻舟心落回了肚子里,看见费渡尝了一块巧克力之后平时懒得半睁不睁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了,眼尾平时总是打架的睫毛居然都“泾渭分明”了,骆闻舟不由得也对这巧克力的口味有点好奇,直接伸手拿了一块扔进了嘴里——进嘴就化了,吃起来也和平时费渡自己买的没个什么区别,都一样甜到掉牙。结果正往下咽的时候,就听见费渡接着说:“不过这么看来这个礼物看起来应该是他那个小秘书挑的,看着年纪不大,没想到还挺靠谱,上次送的车厘子也很甜。”
“什咳咳!....什么!”怪不得觉得这破巧克力这么难吃!!骆闻舟一激动,直接被呛了个够呛,弯下腰一阵猛咳,吓的费渡赶紧给他拍后背:“你吃着东西突然激动什么!”
骆闻舟低着头咳嗽,只能抬手挥了挥示意费渡自己没事儿,咳了半天才缓过来,一直起腰就对上了费渡担忧的眼神,想也没想直接伸手一把将费渡压在了沙发角落里。
“起来!你也不怕他们看见!”费渡赶紧伸手推他,奈何自身的力气放在骆闻舟身上根本不够看。
骆闻舟用自己的钢筋铁臂把费渡圈的死紧:“关着门呢没人进来,我问你,那男秘书多大?长得怎么样?你们项目合作期多长?他经常去你公司?次次都送东西?”
费渡终于反应过来这人是在这儿计较小男生给他送礼呢,不由得扑哧一笑,结果被骆闻舟从僻谷上赏了一巴掌,这一拍没把费渡拍老实,反倒把骆闻舟自己的思想给拍歪了——费渡最近被自己喂胖了点,僻谷拍起来手感更好了.........靠!怎么这时候还顾得上想这些!骆闻舟心里怒骂了自己一句。
费渡狐疑的盯着骆闻舟脸上几度变换的表情:“师兄,我合理怀疑你想到了什么不正经的地方.........”
“啧!”骆闻舟又伸手拍了一下:“正审你呢别转移话题!”
“好吧,”费渡挑了下眉:“25岁,长得还不错,今年年初刚开始合作,签了两年约,嗯......他们公司基本上每周派他来一次,也基本上每次都会带礼物,好了,交代完毕,发落我吧~哦补充一点,上次我带回家、你很喜欢吃的牛肉干也是他送的~”
“这么生气?”费渡也没想到骆闻舟是来真的,还是决定哄一哄:“来吃颗巧克力甜一甜~”
“甜什么甜,难吃死了。”
“哦,这样啊,那就算了~”
算......算了?!什么叫算了?!现在是连平时张口就能来的甜言蜜语也懒得说了?!骆闻舟眼睛恨不能在费渡脸上盯出两个窟窿来。
“哈哈......师兄,你好幼稚,”费渡笑着往嘴里塞了一颗巧克力,是松露酒心的,吃完了之后,他笑眼弯弯的抬起胳膊搭在骆闻舟脖子上,把人拽下来之后在对方唇上蜻蜓点水式的印了一个吻,分开时还伸出舌尖腆了一下自己的唇珠,明晃晃的就是在引佑人尝一口,说出来的话更是想让人犯罪——骆闻舟听见费渡说:“不吃巧克力的话,那就尝尝我吧......我也很甜呢........”
自然不能拒绝这样盛情的邀请,骆闻舟直接托着费渡的腰把人抱起来,狠狠的把人尝了个遍,品尝结束后,费渡也不知道骆闻舟是怎么动作的,直接把自己调了个个,变成了现在这副自己的脑袋枕在人家大腿上的姿势,想了半天,忿忿的送了骆闻舟一句“老不正经”,换来骆闻舟嬉皮笑脸的大呼冤枉。
“下午还去公司么?”骆闻舟有一搭没一搭的捏着费渡的耳垂问。
“不去了,你昨天晚上发疯,弄得我今天一上午都在犯困......苗苗还以为我病了。”费渡被骆闻舟撸猫似的手法弄的昏昏欲睡,说话的声音都开始迷迷糊糊。
“再坚持一会儿,”骆闻舟手捏了捏他的脸哄着他:“等过会儿下班让小眼镜儿一道送咱们回去。”
“不用...我开车来的.....”
“你刚刚吃的那块儿巧克力是酒心儿的.......”
“......哦......”
本来两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结果不一会儿费渡就不搭话了,骆闻舟无奈的捏着人的鼻子,没几秒就看见费渡眉头蹙起睁开了眼睛咕咕哝哝的抱怨:“干嘛.......”
骆闻舟把人搂着坐起来,从胳膊上摘下小皮筋准备给把滚乱了的头发扎起来,结果费渡没骨头似的一头栽向骆闻舟颈窝里,又要闭眼,骆闻舟看他困成这样又心软了,但一想起来上次就是因为这个点睡觉没吃午饭,结果这小兔崽子胃疼了一下午,差点去医院打点滴,骆闻舟心又狠了起来,在费渡僻谷上肉最多的地方扭了一把,费渡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皱着眉锤了骆闻舟一拳:“疼啊!”
骆闻舟笑着给人把头发扎了起来:“醒醒神,吃了饭再睡,不然又该胃疼了。”
费渡没理人。
“还疼啊?”骆闻舟欠儿欠儿的凑过去:“来师兄给你揉揉~”
费渡今天这运动短裤裤腿宽的能塞两个人,坐下的时候裤腿就缩到膝盖上面了,正好给了骆闻舟可乘之机,说是给人家揉揉,结果手直接从人家裤腿伸进去揉,活脱脱的一幅榴芒样,结果手刚落到位,门口叮铃咣啷一阵乱响。
“骆队外面来......!!!啊!对...对不起!!!!”肖海洋风风火火的哗啦一下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屋里两人不可言说的姿势,刷的一下脸红了个透,低头用力到费渡觉得他脖子都快撅断了。
骆闻舟显然也是一副替他脖子疼的表情,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后问肖海洋:“外面怎么了?”
“噢.....噢,”肖海洋这才回过神,但一直保持着头杵地的姿势接着报告:“一对夫妻来报案,说是昨天下午孩子离家出走了,他们也没在意,结果到现在也没联系上,这才着急了,但没超过24小时,咱们没法立案。”
“走,出去看看。”
听见骆闻舟站起来的声音,肖海洋低着头转身出门,结果就听见身后骆闻舟说:“你留这儿等我。”啊?听错了吧!!?他留着儿干什么,和费渡互相尴尬吗?!肖海洋难以置信的回头看去,正看见了骆闻舟的手落在费渡头上揉了一把,嘴里还不忘交代:“这个也不能多吃。”得,自作多情了,而且自发理解了郎乔口中的狗男男是什么意思。
“一块去吧,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费渡这下睡也睡不成了,没听骆闻舟的,索性也跟着站起来往外走。
到了大厅,就见一对夫妻,男人抱着个孩子站在旁边,女人在那儿焦急的跟陶然说:“我们老大平时就像只小绵羊似的乖的很,每天放了学就回家,进自己屋里一心学习,一直不用我们操心。结果昨天老大过生日,他爸爸带两个孩子去买蛋糕,回来还挺好的,一家四口准备吃火锅,结果吹蜡烛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大突然就生气了,摔了筷子站起来就进了屋,把他弟弟都吓哭了,等哄好他弟弟,再去进屋找他,就发现屋里没人了,我们想着孩子嘛,闹脾气出去玩一会就好了,就没在意,结果到现在都没回家,这可咋办呐。”
肖海洋听完了后耿直发问:“孩子一晚上都没回家,你们都没去找找?你们都不担心孩子大半夜住哪吗?”
“这.......我们以为是去同学家住了,而且小文带了钱,住宾馆也是够的.......”
“那他可能会去的同学家问过了吗?”
孩子父母这么大岁数了被一个小姑娘骂,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但郎乔说的他们又支支吾吾的解释不出个所以然,结果憋了个脸红脖子粗。
“咳,家里应该有监控吧,方便给我们看一下么?”费渡及时走过来冲肖海洋使了个眼色,肖海洋点点头把郎乔像老母鸡护崽子一样护在了身后,费渡笑容僵了一瞬——有没有可能他的意思是让肖海洋拉住郎乔不要让她跳到报案人的头上......
“噢有有有!我们已经看过了,孩子是下午六点十五走的。”孩子父亲作势要从裤兜子掏手机,结果发现手机在抱孩子的那一侧兜里,男人把孩子换了个手抱,腾出手去掏,结果裤兜拉着拉链,一只手半天拉不开,孩子母亲看不下去上手帮忙,才终于把手机掏了出来。
骆闻舟刚出去安排了几个没出任务的警员去这家人所在小区和周边店铺收集监控,结果回来就看见孩子父亲这顿手忙脚乱,他在旁边看的直头疼,终于忍不住问:“这是老二?多大了?”
“噢十岁了。”
“十岁了?”一旁的肖海洋真诚发问:“看过大夫了么?仁爱医院有位很权威的儿童骨骼疾病的专家,还是有希望能走路的,等找着孩子了你们可以去那儿看看。”
“啊不.......不是,”孩子父亲似乎是有点尴尬:“孩子没.......没病,会走路,就是这孩子娇气,不抱着就要哭,闹起来哄不住的。”
郎乔其实听见骆闻舟问话的时候就意会到骆闻舟在烦什么了,结果肖海洋个没情商的还当孩子有病,郎乔在旁边憋笑憋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噢....噢抱歉,内个,做家长的还是不要太溺爱了,孩子大了也该尝试独立了。”肖海洋看到郎乔的表情,也意识到自己闹了笑话,干巴巴的补充了一句劝告。
“哎是是,警官说的是。”孩子父亲连连应声,尴尬的结束了话题。
这边费渡已经把监控视频传到了电脑上,招呼众人过去一起看。
【监控视频里,父子三人买了蛋糕进门,老大低着头默默提着蛋糕走在最前面,后面父亲怀里抱着老二跟了进来,孩子母亲从厨房里迎出来,招呼老大进去帮她端菜,老大就把蛋糕放在餐桌上进了厨房,这时候老二换完了鞋跑到餐桌,直接就拆开了包装盒,露出了里面蓝色小汽车形状的的蛋糕,老大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看到的就是老二已经拆开了蛋糕正拿着叉子要吃,老大这时候才说了进门以来的第一句话:“先别吃,菜上齐了之后我给你切。”】
费渡突然点了暂停,然后回头问依然赖在他爹身上的小孩:“小帅哥,这个蛋糕是你喜欢的吗?”
“对啊!我最喜欢小汽车!”
“真的啊,我也喜欢诶,小汽车真的很酷!”费渡的话转了个弯:“你哥哥也很喜欢嘛?”
“哥哥才不喜欢呢!他连什么是好东西都不懂。”众人在一个十岁的孩子身上竟然看到了一种近乎于鄙夷的神情,而且还是对自己的亲哥哥:“他就会说‘挺好的挺好的’,就像电视剧里的书呆子一样,昨天还买蛋糕还想买那个丑丑黑黑的蛋糕,好在爸爸听我的买了小汽车,要不然我才不吃!”
孩子讲话往往是不避讳的,有什么说什么,听到这儿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从昨天买蛋糕的时候,孩子的情绪就已经不对了,或者说这种情况常有发生,只不过昨天爆发了。
费渡没再继续问,而是和骆闻舟说再要一份蛋糕店的监控,骆闻舟拿起手机交待了一番之后冲费渡点了下头。
视频继续,【这时候孩子母亲也端着菜出来了,听见了老大的说话之后附和了一句,老二才不情不愿地放下叉子。到了点蜡烛的时候,老大在蛋糕上插了15根蜡烛,用打火机点燃了,结果刚点燃,老二就激动的伸长脖子呼呼几口把蜡烛吹灭了,口水都溅在了蛋糕上。老大像是也知道弟弟平时是个什么样,没说别的,只说了一句:“下次我来吹。”然后又默默的把十五根蜡烛点燃了,放下打火机准备许愿,结果闭上眼睛还没两秒,老二又把蜡烛吹灭了,还絮絮叨叨说为什么这么慢,奶油都要化了。老大张嘴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孩子父亲来了句:“哎就是就是,整这些形式有啥用,赶紧吃饭吧,一会菜凉了。”接着就拿起刀切了一块蛋糕,老大就又把话咽下去了,手都已经端起了盘子准备接作为寿星应得的第一块蛋糕,可蛋糕却落在了不等他们已经自顾自开始吃火锅的老二的盘子里......
老大这时候突然站起来,把老二正要往嘴里送的蛋糕夺过来扔进了垃圾桶,随后用筷子狠狠的插在了剩下还没切的小汽车图案的蛋糕上,搅了个稀巴烂,然后将把筷子摔在桌子上之后进屋了。孩子母亲站起来似乎是想跟上去,结果老二突然开始哭,她立时坐回了座位上开始低声哄劝,谁也没注意身后老大背着包,在他们背后看了他们几秒钟之后,低着头离开了。】
郎乔是女同志,心思更敏感一些,看完了就知道问题所在直接开火:
——“孩子父母,昨天是谁的生日?”
“老大的啊。”孩子父亲回答。
——“那蛋糕是谁喜欢的?”郎乔又问。
“......老二。”
“所以你明知道老大想要的不是这个蛋糕,但在他生日这天,当着他的面,你买了老二喜欢的那一个?”
“当时心想就一个吃的东西么,吃进肚子里都一样,我也不懂小孩子这些弯弯绕绕的.......”
郎乔强迫自己冷静,又接着说:
——“没事,你不懂我告诉你,你再回答我,蛋糕谁拆开的?”
“......老二.....”
“那我现在告诉你,蛋糕应该是小寿星来打开!是老大!不是你,不是孩子妈,也不该是孩子他弟弟!”
——“第一次蜡烛谁吹的?”
“我再告诉你,蜡烛是过生日的人来吹!”
——“第二次蜡烛谁吹的?”
“孩子为了许愿,甚至又点了一次蜡烛!他还说了下次他来吹,结果你们俩没有一个人制止老二不说,你作为孩子的父亲,居然说老大整的形式没用!”
——“我再问你,第一块蛋糕分给了谁?”
“那你现在知道该给谁么?”
“该给.......老大。”
郎乔提了一口气:“所以昨天,买了老二喜欢的蛋糕、老二拆蛋糕、老二吹蜡烛、老二吃第一块,老二老二全是老二!这里面老大的位置在哪儿?老大就像个陪吃一样在旁边看你们其乐融融!你们觉得,这到底是谁的生日?你们自己看看,这视频里孩子从进门到离开,这期间,本来该开开心心过生日的老大总共就说了两句话,脸上连一个笑都没有过,孩子走的时候停下来想让你们说句话留下他,结果你们居然连他站在你们身后都没发现!你们自己觉得自己这父母当的称职么?”
孩子的母亲终于崩溃了,蹲在地上掩面大哭:“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怎么能不疼呢,结果不知道哪一天起,心就偏了,顾得上一个顾不上另一个,每次都觉得老二还小老二还小,可是一转眼老二都已经十岁了,我们习惯了惯着他,就觉得老大也习惯了,忘了老大也才15岁.......”
“小文妈妈,当前要紧的还是找到孩子,您先别哭,”费渡换上了温柔知性的皮,充当起了情绪安抚剂:“您回忆一下孩子平时有没有和你们说过他一直想去什么地方?比如说想让你们陪他去游乐场、水族馆之类,或者是可以亲子互动的活动之类的,尤其是可以不带老二的那种。”
“活动......”孩子母亲皱紧了眉头思考:“有有有!前阵子六一儿童节,他说学校有个什么活动,好像是老师带着学生们去旅游,得去两天,结果那会儿他爸在外地,老二放学没人接送,最后就没去。”
“老师带着旅游......研学旅行么?”费渡的表情突然变得有点微妙。
“对对对,是叫这个,说是去新区那边的一个什么地方,当时没想着要去,我也没仔细听,警察同志,我儿子是不是去那儿了呀!”孩子母亲说着说着又抹起了眼泪:“我当时怎么就不注意听呢,说不定孩子自己去了,结果我连地方都说不清,就记得老大说那地方是照着江南风景建的,山山水水的,你说他也不会游泳这要是万一.......”
“放心,那里的水因为要看到水底的鹅卵石,水深最深的地方都没超过一米,”费渡安慰道:“不会有危险的。”
骆闻舟狐疑:“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费渡抬手捏了捏鼻梁,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后打开了扬声器,郎乔等人以为费渡是要发动钞能力或者是人缘力了,早已习惯,所以没吱声,那夫妻俩也不知道费渡是什么意思,看别人都没动,也没敢吱声。
“是我。”
郎乔和肖海洋一幅:看吧,我就知道费总要摇人了的样子,结果费渡下一句话还是让她们惊掉了下巴。
只听费渡对那边说:“赵仁,查一下园区昨天晚上六点四十五到现在的监控,看看有没有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孩子进去过,黑色卫衣灰色卫裤,背着一个蓝色的胸包,嗯,尽快,找到给我回电。”
结果一抬眼就看见对面的郎乔眼睛瞪得像铜铃,费渡本来挺自然的靠在骆闻舟身上,被这热切地目光一烫,感觉浑身都火燎燎的不舒服,不自觉地站直了,满头问号。
“怎.......么了?”费渡心里毛毛的问。
骆闻舟嗤笑一声:“没事儿,郎大眼儿仇富。”
成功把郎乔恢复正常。
“累了?”骆闻舟看费渡有点发蔫。
“有点儿,而且,”费渡斜了他一眼:“腰酸.......”
骆闻舟心虚的和他咬耳朵:“等晚上回家我给你按按。”
费渡翻了个白眼:“还是算了,按照往常的经验,你总会把正经的按摩服务变成某些限制级服务。”
“.......”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骆闻舟找借口的思路。
“辛苦了,”费渡接着嘱咐:“你继续盯着监控,安排两个人跟着他,别让他出景区,我现在过去。”
“孩子压根就没想联系你们,也没想过回家。”费渡叹了口气继续说:“我建议你们不要带着老二一起去,小文看到你们一家三口在一起,恐怕会更不愿意回家。”
正赖在父亲怀里的老二听到费渡让自己的父母别带自己去找哥哥,立刻开始撒泼,竟然直接伸长了胳膊去拽费渡头发的小揪揪,费渡正侧着头和骆闻舟说话,没注意到,被这孩子发狠的拽着往后仰过去,被骆闻舟手疾眼快的托住了,但费渡昨晚被操磨了半宿的腰还是再度受创,酸痛的费渡脸都白了几分,头皮的疼相比起来都不算严重了。
骆闻舟的脸色瞬间晴转多云:“什么家教!?管不了孩子的话就留在警局!我们有的是能教的好的专业人员!”
孩子被骆闻舟突然发火吓住了,也不敢再哭,费渡缓过来后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骆闻舟冷静,骆闻舟哽了一口气不上不下,差点噎死。
夫妻俩在旁边连连道歉,听的骆闻舟更是心烦,直接扔下一句出发就带着费渡朝门外走,夫妻俩赶紧托队里的女警帮忙照看老二,然后急匆匆地追上骆闻舟等人的脚步,结果这时候老二又开始哭闹,孩子父亲下意识就要往回返,被孩子母亲一把拉住:“你这时候还分不清轻重!?”孩子父亲一愣,再没回头。
骆闻舟和费渡吃了酒心巧克力都没法开车,所以这个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肖海洋头上,肖海洋一想到自己要独自与狗男男共处一车,当即拉了郎乔做垫背。小文父母开着自家车跟在后面,到了景区门口,早早就有人等在那儿,费渡刚一下车,一个西装男就迎了上来。
“费总。”
“嗯,带着他们去找人,找到了带他们来餐饮区。”
“是,两位跟我来吧。”西装男招呼小文父母跟他走了。
费渡看向郎乔又瞪成了铜铃大的眼睛,笑着邀请:“这里的伙食还不错,午饭就在这里解决吧。”
郎乔大呼一声好耶,拉着肖海洋就要往前冲,被费渡及时喊住了:“坐观光车去吧,有一段上坡,走着会很累。”
“费总威武!”
“小事~”
一坐上车威武的费总就往骆闻舟身上靠,骆闻舟笑着骂他:“一天天的跟没骨头似的!”
“累嘛~”费渡连眼睛都懒得睁。
四个人本着女士优先原则,跟着郎乔挑挑选选进了一家海洋主题的餐馆,一桌海鲜端上来的时候郎乔两眼放光,把其它三人看得直乐,骆闻舟边给费渡剥虾边调侃:“你眼睛里的火都快把生鱼片烤成熟的了。”
“呵呵,”郎乔看了眼正低头发消息的费渡,“要不是人家费总用美食笼络我,天天跟着你吃糠咽菜,我早就谋反了!”
骆闻舟和郎乔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攻击起来,直到西装男带着找到孩子的一家三口过来的时候才堪堪停下。
“费总,人带来了。”
“嗯,辛苦了,通知这次帮忙的人自己去财务那儿领奖金。”说完没什么精神的挥了挥手,西装男便离开了。
小文还是低着头沉默的坐在一旁,郎乔母性光辉加身,开始嘘寒问暖,孩子也只是十句回应两句的,看的郎乔更加心疼。
这时候突然包厢的灯黑了,郎乔惊呼了一声,下一秒骆闻舟就感觉费渡一把攥住了自己的手,他赶紧把人揽着往自己这边带了带:“没事,我在呢。”
包厢门被慢慢打开,星星点点的光慢慢贴近,房间太大,十五根生日蜡烛只能照出昏昏黄黄的轮廓,但小文还是看清了蜡烛底下的蛋糕,是昨天自己在蛋糕店挑中的那个,不,这个是专门为他做的,比昨天店里的那个更大、更高、更漂亮.........
骆闻舟也看见了,心说怪不得费渡这小子管自己要蛋糕店的监控,原来是要复制蛋糕......即使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还是会觉得费渡心细到可怕。
十五岁的小男孩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迟迟没有动作。
“小文,”费渡突然开口:“虽然我们这群陌生人迟了一天才认识你,但还是希望不算太晚,生日快乐,许个愿望吧。”
回应的是小文低低的抽泣,以及一声蚊蚋的谢谢,许完了愿后,一口吹熄了蜡烛。在门边的肖海洋及时打开了灯,小文终于开始主动起来:“谢谢哥哥姐姐们,我给你们切蛋糕吧!”
第一块蛋糕被放在盘子里,但小文却不知道该放到谁面前,犹豫之下,盘子缓缓向小文父母那里偏去,将将要落下时,一双手托住了盘子,小文抬眼望去,发现自己的父亲红着眼睛看着自己:“文啊,你才是小寿星,第一块蛋糕,该给自己........”
小文就又开始哭,带着他母亲也哭,郎乔最看不得这个,也跟着哭,一屋子人乱成一团,哄孩子的,哄女同志的,闹哄哄的,气氛却没刚开始那么压抑了。
直到骆闻舟声如洪钟的说了一句:“小文啊,不够意思了昂!我们几个你就不管了!”小文才擦了眼泪重新动作起来。
分完了之后骆闻舟看了一圈,才纳闷地问费渡:“你的那块怎么比我们都大?”
费渡神秘一笑,示意骆闻舟离近点,骆闻舟不疑有他,把耳朵凑过去,就听见费渡来了一句:“靠脸喽~”然后成功收获了骆闻舟一个脑瓜嘣。
最后起身离开的时候,费渡拉住了小文,对其他人说:“你们先走,我们等会儿就来。”
众人都离开后,费渡让小文站在长桌的另一边,然后把剩下的蛋糕放在了他面前,在上面重新插了一把蜡烛后点燃,之后走到长桌的另一边关上了房间的灯,自己就这么停在了长桌的另一边。
小文不明所以:“哥.......”
“能看清我的脸么?”费渡问。
“看不清......你离光太远了.......”
费渡抬腿慢慢走向小文那一边,站到小文的身边又问:“这下呢?”
“很清晰。”
费渡端起蛋糕,退回长桌另一侧,又问:“这下呢?”
“很清楚,比刚才你在我旁边还要亮一点。”
“嗯,”费渡应了一声,“对比一下,什么感觉?”
“啊?”小文懵了一瞬,紧接着反应过来,像答分析题一样慢慢说道:“蜡烛在我这边,看不清你的脸,你慢慢向我靠近才可以看清,蜡烛在你那边的话,一开始你的脸就很清晰。”
费渡满意的一点头,打开了墙上的灯,这才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在慢慢消退,他坐在小文身边:“你把自己想象成刚刚的我,我身处黑暗的时候,我希望有光能够照亮我,可是光在你那里,只要你不主动,我就永远被动,我只能不断的向你靠近,去追求、去索取,可是你的光,照不出最清晰的我。可如果我自己点燃了蜡烛,成为那个发光者,意义就会不同。因为这束光是由我创造的,是独属于我的,它不依赖任何人去点燃,也不会因为除了我自己之外的人熄灭,所以不论身边的人对我怎样,只要我不主动熄灭它,它就永远可以照亮我。”
费渡盯着小文似懂非懂的眼睛接着道:“你的十五年里,父母高举火把,把弟弟拢在了火光里,你意识到你也想进去的时候,发现那里没有你的位置,你觉得是自己不够好,如果再乖一点,说不定他们也会看到你。可是小文,你并不是这场错误的原因,原因在于一个人的火把照出来的光圈是有限的,他们未来可能再努力去改变,也弥补不了已经缺失的那些年。与其等待他们慢慢改变,还不如直接照亮自己。你才十五岁,未来还有很多很多个十五岁,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不要让这一个黑暗的十五岁困住你的脚步,你要走出这个习惯,在家里一些不公平里不要再一味的忍气吞声,尝试着去诉说、去争取,在学校好好学习去上个好大学,找心仪的工作,甚至组建自己的小家,你不会永远拘束在现在的家庭里,你很聪明,你完全有能力为自己拼出一支火把,明白么?”
小文瞪大了眼睛看着费渡,又缓缓看向了远处即将熄灭的蜡烛,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凝成了实质,眼神缓缓坚定了起来,重重的点了点头。
费渡挑了挑眉:“每天要多笑笑,人才能阳光~”费渡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小文,俏皮的冲小文眨了眨眼:“以后受了委屈可以来找我哭哦,我在燕公大读应用心理的研究生,嗯.......虽然还没毕业~”
小文瞪大了眼睛,看看名片又看看费渡又看看名片,一幅不相信的样子。费渡无奈:“兼职总裁,学问货真价实.......”
小文这才不好意思的道谢:“谢谢哥哥!”
“嗯哼,走吧,这里太闷了,憋的我胸闷头晕的。”费渡皱了皱眉,带着小文往出走,一开门就看见骆闻舟靠在墙边等他,费渡又笑开了,直接贴上去:“等我啊?”
“那不废话.......你怎么脸这么红?不舒服?”骆闻舟皱着眉抬手贴在了费渡额头,随即口气重了起来:“发烧了知不知道!什么时候烧起来的!?”
费渡摇了摇头:“不是,可能是天儿太热了,体温升高,每次一到夏天我就这样,正常。”
骆闻舟心想放个屁的心,你什么温度不正常我会不知道?但嘴上没再说什么,只催着两人赶紧出门。到了室外坐上观光车吹了点凉风,费渡才感觉没刚才那么胸闷了,折腾了好几个小时,身体上的疲累感越来越重,靠着骆闻舟昏昏欲睡,骆闻舟总觉得费渡这样不像是正经的苦夏,刚准备再开口问问费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没有,一侧头就发现费渡颈侧起了一大片红疹——过敏了!?骆闻舟赶紧检查别的地方,发现大臂内侧后腰全是红疹,骆闻舟看了眼睡得正香的费渡,嘴上叨叨着这么大动作都不醒,真是吃了就睡.......
等等!骆闻舟瞳孔骤缩:“费渡!费渡!能听见我说话吗!?费渡!醒一醒!别吓我费渡!”然而费渡依旧双眼紧闭,骆闻舟的嘶吼一句都没有回应。
旁边的小文也吓坏了,大哥哥怎么会突然晕过去了,刚刚在包厢里还好好的.......等等,那会儿大哥哥好像说了句憋的他胸闷头晕!
“叔叔,”小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点怕面前这个男人,但还是说:“刚刚这个大哥哥说包厢里憋的他胸闷头晕.......他会不会是中暑了?”
“知道了,”骆闻舟狠狠闭了闭眼,心里莫名的生了怨,费渡这应该是过敏引发的,如果不是为了找这个孩子,也不会来这,不会吃到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可他心里又清楚这不能怪孩子,看着近在咫尺的警车,骆闻舟努力压下了情绪:“你不用管,等会儿下山直接和你父母会合。”
小文感觉刚才这个叔叔看他的眼神有点恐怖,也不敢再说话,讷讷的点了点头。
看见费渡是被骆闻舟从观光车上抱下来的时候,等在门口的四人还以为是太累睡着了,毕竟费渡一路上都在喊困,结果骆闻舟还没走近就冲旁边那一家人喊:“你们自行安排!”
然后冲到郎乔和肖海洋旁边:“大眼儿给我开车门,赶紧上车!去医院!”
郎乔立刻打开车门,等骆闻舟抱着费渡坐进去之后自己坐上驾驶座,肖海洋虽然懵为什么不用他开车,但还是一点没耽误的上了副驾驶,结果事实证明郎乔选择自己开车是有原因的,因为郎乔卡在限速的红线内,把老得快要报废的警车开出了赛车的感觉,而肖海洋人老实巴交,车开的也老实巴交,严格遵循驾校的应试教育,堪堪把车开的比电动车快就已经是极限了,平时郎乔。
到了医院挂了急诊,费渡被推进去做检查,骆闻舟进不去,在外边一直转圈,郎乔好几次想劝骆闻舟坐下等,但看见骆闻舟的手停不下的抖,就又没张嘴,本来也是,这种时候怎么能坐的住呢。
检查结果出来——榛子过敏导致的轻度昏迷,好在来得及时,打完点滴观察一晚,没问题就可以回家了,骆闻舟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腿都软了。骆闻舟把肖海洋和郎乔打发回市局了,自己去交完钱回病房时候费渡已经醒了,正坐起来找东西。
“瞎动什么呢!手上的针一会跑了!”骆闻舟一个箭步上前把费渡按回了床上,托起他的手发现没肿,才又没好气的问:“藏宝贝了啊一醒来就找!”
骆闻舟的心霎时软成了一滩水:“你在这儿,我就不会走远,再睡会儿吧,今天累坏了。”
费渡摇了摇头:“我怎么又进来了?”
“唉......”骆闻舟无奈的叹了口气:“榛子过敏我的祖宗,你吃那巧克力里面有坚果碎,就没吃出来是不是榛子的?”
“师兄......”费渡的表情有些无奈:“我又没吃过榛子,怎么知道是什么味儿.......”
“......”骆闻舟一愣,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师兄,你下午局里还有事儿么?”
“下午陆局要开会,晚上还得值班”骆闻舟叹了口气:“你乖乖在医院呆着,不舒服就赶紧叫医生,知道没有?哎算了,嘱咐你没用,下午把妈喊过来看着你。”
“别折腾妈了,我......”费渡没什么底气的申请:“我不想住院......能不能回家观察?”
眼见骆闻舟的眉毛以光速聚集到了一起,已经填装了意大利炮的嘴即将开火,费渡赶紧改了口:“不回了不回了,当我没说!我困了先睡一会儿!”
说完赶紧把眼睛闭上了,速度快的好像晚一秒都是对骆闻舟的不尊重,骆闻舟看他那怂样也气不起来了——费渡有点儿认床,加上没自己陪着,在医院估计也休息不好,家里的家庭医生也是专业的,而且随时都能守在身边,倒是也可以。
“医生同意的话,回就回吧,”骆闻舟看着某位睡觉的人唰一下睁开的眼睛接着说:“让你那家庭医生在家盯着你,你老老实实在家呆着,我会和他查岗。”
“没问题!”费渡这才高兴了。
接下来的几天也不知道是折磨费渡还是折磨骆闻舟——过敏的其他症状完全好了,可是后背和颈侧的红疹好几天了都没消下去,一直在涂药。骆闻舟那天值完班倒出空休息了两天,结果这两天过的和熬鹰似的,两只眼睛就一直没歇气的挂在费渡身上。
“费渡,说了多少次不许抓!挠破会感染知不知道?!”
“费渡,再让我看见手不老实就给你剁了!”
“费渡,手闲不住就给我扫地!”
“费渡,爪子往哪放呢?!”
“费渡,爪——闲——废!”
“爪!”
究其根源,就是费渡是个忍不了痒的,只要一个没看住,爪子就挠上去了,好在也是骆闻舟看得紧,费渡没什么机会挠,但因为不舒服晚上睡不好,半夜总醒,醒来就更痒的翻来覆去,又怕吵醒骆闻舟,只能可怜兮兮的偷偷去吊椅窝着,其实骆闻舟看不见的地方费渡自己也知道忍住不挠,白天只不过是想引骆闻舟注意罢了。
骆闻舟其实因为记挂着费渡睡的浅,费渡一起身他就醒了,本来心想着抓费渡个现行,结果看见费渡把自己蜷在吊椅里,努力数星星转移注意力忍住不挠的样子,又好笑又心疼。
后面的连续剧发布会费渡不一定能出来和大家见面,大家请期待费渡微信的通知,暂定地点在博古街,见知路一号~
[点梗一篇完]
嗷还有嘟嘟穿的衣服是这个里面第④个颜色湖水蓝
ooc致歉,复健一下哈哈
——
华北的冬寒冷又漫长,吴雩在缅北生活了近三十年,对这里的气候颇不适应。
名震金三角的“画师”在这个冬季的第一阵寒流中不幸中招,病倒在他来津海的第二个冬天。
“这样不行,“吴雩把自己裹进被里,缩成一团,喝了一口步重华亲自下厨通煮的姜汤,吸了吸鼻子“我半辈子从来没感过冒,一定是最近贪图享乐,变娇气了。”
屋里暖气打得很足,步重华袖口挽到小臂上,面无表情抽了张纸巾捂在吴雩鼻子上:“如果你昨天听了我的话,穿上羽绒服再去和蔡麟他们打雪仗今天就不会感冒。”吴雩难受得手都懒得抬,就着他的手擤了鼻涕。
步重华把手伸进吴雩被窝......
步重华把手伸进吴雩被窝,从他腋下抽出来个水银温度计,“38.6℃,还在烧。”他剑眉微瞥,“走吧,去医院。”吴雩头昏脑胀,一动也不想动,缩在被子里当乌龟。“不去,我睡一觉就好了,真的!”他迎上步重华那双琥珀色眼睛,沉默的坚持着。
半晌,步重华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转身出了卧室。耶!底层人民群众打响了反抗资本主义霸权统治的第一枪!吴雩昏昏沉沉地想到,头一歪就睡着了。
再睁眼时窗外己是月明星稀,吴雩吃力地下床,步重华在哪?我真是太娇气了,一个小小感冒竟然让我睡了一天还这么难受。步重华呢?好饿,现在我能吃下一整条东星斑,不,两条。哎,步重华呢?
吴雩游魂似地从卧室飘到客厅,又从客厅飘到茶水间,从茶水间又飘到书房,终于在书房找到了看一本《血液喷射图解》的步重华,然后一脑袋扎进他怀里。
步重华一手揽住他,一手把书随意丢在桌上,“步队长,给口吃的吧饿死了。”吴雩闭着眼哼唧,步重华似乎是笑了一声,随即道:“你醒得正好,锅里的清蒸东星斑现在正能吃。”
吴雩讨好似地搂了搂他的脖子,还不等步重华回抱住他,吴雩就“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快步向厨房走去,动作之流畅,行动之敏捷,全然不像一个病人,玉面小阎王实至名归。
“你还做了松茸奶油焗深海大鳌虾意面?!”吴雩惊喜地向书房探了个头,“还剥了壳!”步重华实在不能理解吴雩为什么每次都执着的叫全那意面的一长串名字。
“这是对食物最基本的尊重,”吃饱喝足的吴雩瘫在沙发上摸了摸溜圆的肚子,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在尤其是这几只昂贵的深海大鳌虾。”步重华将碗碟囫囵的塞进洗碗机,“那只东星斑只配叫清蒸东星斑在这么朴实的名字吗?”吴雩沉思片刻认真道:“如果你愿意的话,下次我们可以叫它至尊无敌闪亮清蒸东星斑。”厨房传来步重华低低的笑声,吴雩拖拉这拖鞋扒着门向里望:“领导又做什么呢?”步重华端着一碗黑乎乎,散发着恐怖气味的浓郁汤药转过了身,冲他微微一笑:“至尊无敌闪亮中药。”
吴雩“噔噔噔”倒退三步,面露惊恐。
“不喝!我不喝!”吴雩双手抵住碗沿,“上次你哐我喝了一大碗又苦又苦又苦的补药后,我发誓再也不会喝这种东西了。”
步重华揪住他的小脖子,拎到自己面前,“不苦,真的。”他在吴雩将信将疑的目光下猛灌了一大口,“你看真的不苦。”
吴雩一脸“我不信你骗我怎么可能”,步重华无奈,又喝了一大口,按住吴雩的后脑,吻上了他微张的嘴唇,浓郁的药香在两人唇舌间漫延,吴雩仰头想躲,却被步重华强硬地按回来,措不及防被渡入了一口苦涩的中药。
“你骗人,”吴雩抿了抿唇,”还是又苦又苦又苦。”
步重华挑了挑眉,“那怎么办?我喂你?”吴雩心道,再喂下去就擦枪走火了,他可经不住步重华的折腾了。
吴雩咽了咽还带着苦涩的口水,讪讪道:“能不喝了吗?”步重华无机质似的眸子里直直映出三个大字“你说呢”。
霸权主义的铁铐啊,它始终拷在底层人民的心中!
吴雩缩了缩脖子:“我喝还不行嘛,那么凶干什么。”他从步重华手里接过药碗,正盘算要不要假装手抖改造“事故”,便听见步重华道:“这碗药是我姨妈托人从建宁送来的,一碗小一千。”吴雩的手顿时不抖了,扬起头“吨吨吨”便喝了个干净。
没等浓重的苦涩漫延至整个口腔,舌尖便尝到了一点甜,清清凉凉。步重华将薄荷巧克力的外包装丢进纸篓,又伸手探了探吴雩的额温,“不烧了,”他肩膀线条一松,似乎如释重负,“吃完记得刷牙。”
步重华为了照顾吴雩请了一天的假,但24小时工作都没停过,等吴雩窝在卧室柔软的席梦思上又一觉醒来时,书房的门缝还隐隐透出光来。吴雩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凌晨两点了,铁打的人也得要休息了。
“领导,你…”吴雩推开书房的门,声音戛然而止,步重华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手边还放着份没写完的报告。
“以前的步队可是创下过连续48小时不合眼记录的男人,”吴雩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桌旁,俯下身轻声道“你也变娇气了,步队。”
回应他的只有绵长而均匀的呼吸声。
所幸书房的温度打得很高,睡一晚也不会感冒,吴雩给步重华披上薄毯,自己蜷在他腿边的厚毛地毯上,裹着步重华家里最厚的鸭绒被,倚在书桌旁睡着了。
“晚安步重华。”
次日清晨,步重华看到倚在自己腿边安然打着盹的吴雩额角青筋一跳,“没良心的,可养好了又作。”他低身连人带被一起抱起来。吴雩“嗯?”了一声,睁开眼看见步重华就又闭上了。
“领导,今天睡个懒觉吧。”
“好。”
——龙行踏绛春节二十四时——
「酉时/黄金台」
cp:严傅SUMMARY:关于一场横亘千载与前世今生的重逢。
全文总共2w+,一些我流现pa,xp之作私设很多,或许是一种另类公路文学。
上一棒:日宴/准竹叶/黄金台
下一棒:一更/国家特级退堂鼓选手/黄金台
严宵寒在飞机上猛地睁开双眼。
机舱外的天色已经是一片漆黑,在飞机上虽然视野受限...
机舱外的天色已经是一片漆黑,在飞机上虽然视野受限,但仍旧可以看到机翼上的指示灯在不断闪烁。再往下看目力所及之处,地面上属于繁华城市的灯光璀璨绚烂,无声地提醒着严宵寒,这趟班机将在不久后抵达目的地。
因是从梦中惊醒,严宵寒的呼吸还有些急促。在响起的广播声中,他一边等着心跳慢慢平复,一边按照空乘人员的提醒归正了座椅靠背,心中却忍不住回想着自己梦中的场景。
灯火如昼,落花如雨。他好像在和某个看不清长相的人一同于长街纵马,又好像同谁在人群中并肩穿行。只是这场梦实在太过虚幻缥缈,还未待他看得更加分明,画面却一转又变成他坐在高头大马上,信手向谁抛去了一枝开得正好的花。
严宵寒自认在过去的二十六年人生当中不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可他明明不知道梦里的人是谁,却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梦中叫了对方的名字,而那人则应声回头,又向严宵寒伸出一只手来。
他下意识觉得那该是一只执惯了剑的手,等严宵寒与对方双手交握,梦中只不过须臾,却好似他已和那人同度一生,从倾盖直至白首。
到最后,是他独自一人登上高台,又在空旷幽深的大殿中抬眸,想要端详墙上谁的画像。只是那帛画被一阵风吹得高高扬起,令他再也看不分明。
一场太虚幻境戛然而止,竟然令严宵寒产生了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荒诞之感。
而这已经不是他第一回做这样的梦。
一年前,严宵寒的母亲曲颜忽然通过快递将一块玉寄到了他的手上。那是一枚极其精致的玉佩,雕的是一双镂空的凌霄花,花茎交叉盘绕,令人莫名感受到些许极尽缠绵的意味。
严宵寒不知道自己亲娘不远万里、甚至不惜下血本买了邮寄保险把这块玉寄给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他发信息询问也没能得到答复,大约是曲女士把这块玉丢给他之后就又跟着哪个姐妹出去玩了——他娘自从好不容易跟他那从小到大露面次数屈指可数的人渣爹离婚之后日子过得不知有多逍遥自在,哪还想得起来自己刚给儿子寄了个什么东西。
但如果是为了让严宵寒鉴定一下这是不是个真古董,以他的眼力来说,恐怕也看不出什么门道。他的本职专业是历史学,外行人听来指不定要觉得这好像跟他们隔壁的考古学院差不多,但实际上二者的区别就像是骡子和马一样,那简直是有生殖隔离的存在。
其实就这样都算是在抬举这两个学院的关系了。毕竟严宵寒已经在这所高校一路从本科读至硕博,用现在互联网上流行的话术来说,他这博士学位可谓是“嫡出中的嫡出”。而在他的印象里,这么多年他们学院跟隔壁的关系似乎从来就没好过。
今天我嘲讽你是到处刨土的泥腿马骝*,明天你挖苦我是弱不禁风的学术细狗,就连逢年过节不同学院之间举办场友谊篮球赛,到最后本就岌岌可危的友谊恐怕早就荡然无存,只剩下彼此之间明争暗斗的较劲罢了。
只不过比严宵寒小一届的有个社交鬼才,虽然他本人看着像个二愣子,但人家当年硬是凭专业第三的成绩从隔壁跳槽来了历史学院。更别提这人之后还能免于被昔日同窗骂成“叛徒”,在很快与新同学打成一片的前提下,跟老同学竟也保持着相当积极健康的人际关系。
正是这位社牛魏同学见了那枚玉佩好奇心大起,才主动提出替严宵寒把东西拿去找人看一看。也不知考古学院那帮人是不是闲着没事拿什么仪器分析研究了一顿,他回来一进门就大呼小叫地大喊起了“严哥苟富贵勿相忘”。
严宵寒看着他无比浮夸地手舞足蹈完,又听魏同学用堪比路边摆摊算卦的老神棍的语气继续说:“瞧瞧这成色、这雕工!严师兄!是货真价实的老东西啊!”
“老东西”三个字重重砸在严宵寒脸上,不知为何,若非了解这位社牛学弟的棒槌性格,他几乎要觉得这货是在拐弯抹角骂自己。他前些天为了发论文几乎连着几天通宵都没现在这样被嚷嚷得脑仁疼,于是捏捏鼻梁抽着嘴角忍不住说:“我是虚长你两岁,倒也不必为此就把我喊老了吧。”
魏同学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话因断句不当出现了一些问题,当即讪讪地闭了嘴,消停下来供佛一般毕恭毕敬地把玉还给严宵寒。
严宵寒这才开口问:“你的意思是,这玩意还挺有来头?”
“可不嘛,”小魏做贼一样压低声音说,“我特地去找修复鉴定方向的同学帮忙看了看,初步断定这得是个周朝的东西。”
那还真是巧了,严宵寒心想。学历史的读到他这个程度大都专注于研究某朝断代史,好死不死,他如今主要的研究方向就是对方口中的那个大周朝。而更令人痛苦的是,由于曲女士为他取的这个好名字,他还不得不在一些文献里反复读到自己的姓名。
魏同学看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就连眉毛都没抬一下,又恢复了方才夸张的语气:“你别不信啊严哥,我朋友很靠谱的,跟外面那种专骗老头老太太钱的鉴宝大师不一样!”
“而且还有更厉害的!最近博物馆那边跟Z省有个合作是周朝文物专展,因为当年咱们学校有教授参与了墓葬的抢救性发掘,开展的时候请了那个老教授去致辞。”
这事严宵寒也知道,听说就连他自己的导师当时也曾被请去主持后续的研究和出土史料解读工作。
只听小魏啧啧称奇般地继续说:“那位正好是我朋友的博导,所以他就跟着老师去顺道参观了一下。他把玉还我的时候说,那里面有一件文物,也是圆雕的凌霄花玉佩,跟你这块长得很像。”*
严宵寒原本倒也不是不信,只是继续听他讲的这些东西,反而才开始觉得这人又在满嘴跑火车。毕竟近千年的玉就这么被他亲娘用顺丰快递寄过来已经足够匪夷所思,现在又告诉他博物馆的馆藏文物跟这玉长得一样,谁听了不想说一句做梦呢?
然而等第二日他亲自站在博物馆的展柜前,盯着柜中一块被金子修补过的玉佩目瞪口呆地看了半天,总算不得不承认魏同学所言非虚。
娘的,他心想,竟然还真的挺像。
严宵寒撇了一眼展品信息:这座周墓是合葬墓规格,玉佩是棺内被发现的随葬品之一,只是墓中并未发掘出任何尸骨,之后出土的墓志碑也证实了这是一座衣冠冢。
墓主是傅深傅敬渊,大周历史上鼎鼎有名的靖国公。只可惜因为年代久远,碑上的文字大多残缺不全难以辨认,能从上面考据出墓主的身份已是不易。至于与其合葬之人的身份,且不论能够解读的碑文竟然只字未提,就连出土的文物都无法为其身份提供佐证,恐怕世人再难得知究竟是谁能够有此殊荣。
只是不知为何,当他站在博物馆里看着展柜中这块镶金的凌霄花玉佩,再读这个名字的时候,忽然没由来地产生了些许难以形容的哀恸。
在回住处的路上,严宵寒忍不住在脑内飞快地回忆自己研读过的那些史料。
正如博物馆在展厅中所写的简介那样,根据史书记载,靖国公作为承明帝的舅舅、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承明帝特将他的墓葬迁入皇陵以示恩荣,就连每年例行的祭祀都有较为详尽的文字记载。然而大周皇陵墓葬群位于B市,不知为何靖国公在江南又立有一座衣冠冢,而且还是座合葬墓。
若要说这座墓是靖国公与其配偶的合葬墓,其实也有待商榷。虽然有史料记载元泰帝在位时曾为他赐婚,但鉴于赐婚的对象比较特殊,目前学界普遍的观点是靖国公本人终身未娶。
想到这个在史书上都显得有些讳莫如深的“赐婚”,严宵寒又是一阵头疼——任谁也无法在阅读历史上一个跟自己同名同姓的男人被皇帝勒令和另一个男人结婚的记载时保持镇定,就连与他同导师的直系学姐见了他,都难免拿这事开他两句玩笑。
此时正是下班高峰期,接连的堵车给严宵寒自博物馆出来后就有些微妙的心情又增添了几分烦躁。他盯着前面车尾亮起的警示灯,脑子里想的却是那块镶金的玉佩在博物馆的灯下泛着的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在意一件摆在博物馆里的文物,对他来说,那块玉只是恰好长得跟自己手里的玉很像。这充其量只是个巧合,更何况曲女士给他的这一块若真是从周朝时传下来的东西,那就连这点相像之处都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了。
但是心中的异样被强行压下去之后,严宵寒仍然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得不同了。
当晚,他第一次做了那场光怪陆离的梦。
严宵寒一度疑心是自己跟着导师的项目组做研究压力太大,然而这场梦他反反复复地做着,似乎也不遵循什么规律。像是旁观又像是亲身经历,他仍然不知道自己在谁的人生里走马观花,那个看不清长相的人却总是不时于深夜造访他的梦。
至于曲女士那边——这位称职的母亲总算在满世界采风开画展之余想起来自己还丢给儿子一块玉,此时距严宵寒收到快递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
对此她的解释是,先前她们一行人为了画作题材满世界寻访千年古刹,在某处郊区的深山老林里遇见一尼姑。对方在人堆里见到她就连声念叨了好几句“有缘”,当场把这块玉送给了她。
说到把玉寄来给严宵寒的目的,她倒也不是想让他帮忙鉴定或是如何,只是她行至此处忽然良心发现,觉得应该给千里之外的儿子送点旅游纪念品。
听完曲女士如此玄妙又离谱的经历,严宵寒很难不疑心他的亲娘是不是被装成尼姑的骗子骗了。他一边腹诽一边反复确认她真的只为这块玉掏了邮费和保险钱,而且并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
伴随着坚持了二十六年的唯物史观化为齑粉的声音,严宵寒最终还是没有告诉曲颜她曾随手用快递寄了个文物级别的纪念品,并把一切归咎于那尼姑送玉时挑选的借口。
缘,妙不可言。
天降一个奢侈小长假,众人都高兴疯了。严宵寒一学姐连夜买了张机票,第二天就直飞C市看大熊猫去了,其余没课的人也各自计划着要不要去哪里玩玩,人脉横跨两院的魏社牛更是按不住兴奋劲儿,扬言要到很久没去过的酒吧连蹦三天。
曲家在S市有一套临水的宅子,还自带一个非常典型的中式庭院。那里是严宵寒儿时跟曲颜的住处,但曲女士本人并不喜欢那套古色古香的房子,更是懒得打理这么大的住宅。在严宵寒上大学之后,她就在新城区买了套顶层复室房,非常迅速地搬了出去。
这一夜难得无梦,第二天严宵寒赶了趟最早的高铁,神清气爽地早早到了S市。他连行李都没放下便直奔老宅,原因无他,曲女士不知为何对租房的那位信任有加,连她现在住所的备用钥匙都托付给了对方,让严宵寒找人家去拿。
S市的老城区很多地方路都很窄,汽车开不进来,于是严宵寒在路口下了车,自己拖着行李箱往里面走去。
他家门前是一条流淌的小河。几年没回来,河里的水似乎比严宵寒印象中浅了些。时值三月,道旁柳树已发了芽,过长的枝条垂入水中掀起层层涟漪。一眼看去,满目皆是颇具江南韵味的小桥流水人家,如画的景象。
还没到门口,严宵寒远远便看到他家门口站着一个男人,走近了才发现对方一手扯着条电线,一手拿着截绝缘胶带,似乎正忙着接灯座插头。见有人过来,这人竟毫不见外地将手里的线往他面前一递,开口说:“不好意思,能不能劳烦你帮我拿一下?”
严宵寒把行李箱放在一旁,双手拿住线的两端,男人感激地冲他笑笑,低头扯开胶带将裸露的金属丝缠绕起来。对方动作很快,干脆利落地将线缠好了,在将拉出来的电线重新推回墙体之后,他才转过身向严宵寒道谢。
男人看上去跟曲女士年纪差不多,身量很高,正眼看人的时候目光带着几分锐利,即使只穿着款式休闲的套头毛衣,整个人也显得很有气势。就是不知为何,对方明明是十分硬朗的长相,落在严宵寒眼里却莫名让他觉得有些面善。
他说了句“不用客气”,对面前这人的身份有了些许猜测。在听他说完自己的来意之后,对方果不其然露出了然的表情,热情地将他迎了进去。
“小严是吧?在P大读书的高材生,我听曲夫人提过你。”
严宵寒暗暗腹诽曲颜什么事都跟别人往外抖落,又觉得听别人管自己母亲叫“夫人”有点微妙,却听前面带路的男人随口开玩笑道:“说起来咱们还挺有缘的,我姓傅,叫傅廷信。”
严宵寒脚底一个踉跄,差点把自己绊倒。
可不是有缘吗?他们两个的大名就写在史书的同一卷上,只不过一个是骁勇善战的将军,一个是疑似迫害他们一家老小、甚至连人家当了皇帝的侄孙都没放过的缺德奸佞。
严宵寒如鲠在喉了好半天,傅廷信倒是心大如斗,在前面爽朗地笑了几声。
二人边走边聊,严宵寒这才知道,曲颜是前两年和朋友在西南诸省自驾游的时候跟傅廷信认识的。双方一见如故,并且还在途中同行过几天,即使在旅途结束分道扬镳之后也没断了联系。
这回是傅廷信自己想要开个民宿,多方打听之下才问到了曲女士这里,没想到曲颜二话不说,就把自家的房子租给他了。
因是在装修,原本布置考究的庭院里显得有些凌乱。在等傅廷信给自己拿钥匙的时候,严宵寒大致看了看,对方似乎没对旧宅的布局做太多调整。毕竟这里原本就是四合院形式的平房,改做民宿并不突兀,只消把老旧的墙体重新刷漆,再装一套新的照明设施,就能改成当下非常受游客欢迎的古风民宿了。
按理说曲颜早将房子整个清空了,严宵寒环顾四周,感觉自己在这里好像也没什么可看的,于是随手拍了几张屋内现况给他远在异国他乡的母亲发过去。他百无聊赖地站在屋檐下等傅廷信回来,正在跟院子里被他从小看到大的池塘面面相觑,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一个声音。
“不好意思,这里是不能随便进的。”
严宵寒应声回头,发现说话的人是站在自己身后的一个青年。他正要开口解释自己是在等傅廷信拿东西,在看清对方长相的瞬间却愣在了原地。
来人像是严宵寒的同龄人。他的五官轮廓分明,剑眉英挺、凤眼如鹰,眉宇间带着说不出的英气,整张脸给人一种跟傅廷信如出一辙的凛冽之感。只可惜他虽身形颀长,站姿也笔挺如竹,一条腿上却打着厚厚的石膏,另一边手上还拄着根拐,十分影响他的气质形象。
严宵寒还半截木头似地杵在原地,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盯着人家看的举动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冒犯。他分明与对方素未谋面,却在一瞬间产生了一种倾盖如故的错觉。就像是先前在博物馆读到某个人的名字时那样,他没由来地感到心中一紧,险些将那个名字脱口而出。
“傅……”刚开口严宵寒便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做了什么蠢事,把刚发了一个音的字又咽了回去。再看面前这个向他搭话的青年,对方眉头微微皱着,脸上已经带上了十分明显的困惑。
“你是不是来旅游迷路的游客?”青年没有在意严宵寒的慌乱,而是继续说:“这里还在装修,不太安全,你还是赶紧出去吧。”
严宵寒这才明白,或许是因为他脚边放着个行李箱,对方把他当成了误入的游客。只不过一个自己还瘸着腿的人一本正经地告诫他这里不太安全,此情此景,又让他非常缺德地感到有些好笑。
他轻咳一声,快速整理好心情,开始解释自己的来意。
青年听完,长长地“哦”了一声,这副意味深长的样子令他看上去和傅廷信长得更像了几分:“这么说,你就是那个叫严宵寒的?”
严宵寒颔首,又总觉得对方这句话听起来有点不阴不阳的,于是问道:“请问你是?”
“巧了么这不是,”青年耸耸肩膀笑着说,“傅廷信是我叔叔,我叫傅深。”
严宵寒:“……”
他的表情犹如大白天见了鬼——方才他精神恍惚时差点对着人家喊了那位靖国公的名字,没想到还真他娘的能碰上个叫这名的人!
面对同龄人,严宵寒少了几分拘束,反复欲言又止后总算艰难地开口:“你……你家为什么……”
“为什么给我起这个名字?”许是见严宵寒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太过明显,傅深笑得身形都快站不直了才回答他:“我爸他们本来就是廷字辈。听说我叔叔出生那会儿,我爷爷他老人家正沉迷听戏,所以我叔叔就成大将军了。”
“至于我的名字,是因为我妈怀我的时候去拜万象寺,有人给算了个命说我的名字要从水。她回来之后跟我爸一合计,觉得既然已经有了个当将军的弟弟,再有一个当将军的儿子也没什么大不了,干脆也给我起了个名人的名字。”
傅深说完,似乎是看着严宵寒脸上精彩的表情后知后觉地有些过意不去,又大发慈悲地补充道:“放心,我爸不叫傅廷忠,我也是独生子女,没有妹妹。”
他下意识想抬手拍拍严宵寒的肩,又在动作的一瞬间想起来自己正拄着拐杖,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懊恼。见严宵寒盯着自己还是没有说话,傅深又向前挪了两步跟他并排站着,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的手臂:“那你呢?你家又为啥给你起这个名字?”
严宵寒面无表情地回答:“我妈生我的时候倒春寒,晚上冷。”
他从小到大被无数人问过这个问题,但背后的原因真的就是这么朴实无华。就像他有一个名字叫“晨霖”的学妹,也只是因为她出生的那天早上下了场雨,没有任何的深意可言。
至于他为什么姓严——因为曲女士不想让他随人渣生父的姓,又觉得姓曲看起来有点像女孩的名字,最后灵机一动取了个“颜”的同音字,就这么敲定了严宵寒的大名。只是此中内情,严宵寒觉得,还不足为外人道。
二人同时沉默下来,又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双双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出了因父母取名不当而备受煎熬的疲惫,最后齐齐笑出了声。
傅深正要再说些什么,那厢傅廷信已经拿了曲颜丢在这里的钥匙回来,又在看到严宵寒旁边站着的他之后失声喊道:“小深!你怎么起来了!”
严宵寒跟傅深还没反应过来,傅廷信已经闪现般地不知从哪推出来一架轮椅,不容反抗地将傅深按到了轮椅上。
“臭小子,伤筋动骨一百天知不知道?昨天医生怎么跟你说的?现在要是不好好养着,以后有你受的!”
严宵寒眼睁睁看着轮椅上的傅深在傅廷信的训斥和自己的注目礼中,绝望地捂住了他的脸。
“二叔,二叔,我叫您一声爹,我发自内心地感谢您。”
傅廷信吹胡子瞪眼的脸色缓和了些,说的话却还是夹枪带棒的:“可别,让你亲爹听见又要再揍你一顿。也千万别谢我,我又不是大夫,治不了你的腿。”
严宵寒正看得好笑,却见傅深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地用严肃的语气说:“当然要谢,谢谢您让我在新认识的帅哥面前这么没面子。”
从天而降的“帅哥”二字差点没把严宵寒砸懵了,傅廷信也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被自己遗忘了的“小严”。他扬手在傅深脑门敲了一记,转过来对严宵寒说:“见笑了,这小子是当刑警的,个兔崽子出任务受伤了回来还不老实。”
傅深抗议:“二叔!”
傅廷信没理他,将一串钥匙递给严宵寒:“给,这是你妈妈给你的钥匙。”
严宵寒愣住了,他是知道曲颜为什么对这套房子没有好感的——不仅仅是难打理的问题,更主要的还是它的由来。
曲家是个很大的家族,其实根基在隔壁省的H市。当年有几个老不死的一边为那点家产斗得你死我活,一边又为了所谓的家族利益对曲颜威逼利诱,要她嫁来跟人联姻。最后那帮人把能分的全都瓜分干净了,才想起来给她在S市盘了套房子,说是曲家送她的嫁妆。
事实证明这个年代还在搞这一套的家族多半没什么好下场,曲家的公司最后还是难逃破产命运,曲颜的联姻对象也果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
这套房子是很大,对于私人住宅来说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奢侈,只是曲颜对它没有丝毫留念,估计巴不得傅廷信全给改了。严宵寒从小随母生活,对H市的曲家更是没什么好感,就是他毕竟是从小在这长大的,想来曲颜不知道儿子会不会有什么舍不得的东西想留下来,才寻了个由头叫他回来看看。
虽然曲女士总跟严宵寒说他们是对“散装母子”,但即使是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她也会顾及严宵寒的感受。
念及此处,严宵寒心中一暖,在傅廷信面前没有多说什么,只会心地笑了笑。他听傅廷信把大致的装修计划跟自己说了一遍,婉拒了对方要带自己更详细查看的提议,准备告辞去曲颜的公寓放行李。
傅廷信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没让他走:“小严,你要没什么事也别急着回去啊。不是说好几年没回来了?正好借这个机会在附近转转不也挺好的?你行李也不多,先放这里就行。”
被盛情挽留的小严从小到大少有跟长辈打太极的经历,还没怎么领略过四大宽容名句之一“来都来了”的魔力。被傅廷信这么一留,严宵寒一时不知该怎么推脱,等回过神的时候,他的行李箱已经被傅廷信拉走,而他自己则推着傅深的轮椅站在门口,跟前来上班的装修工擦肩而过。
也不知是嫌呆在屋里被亲叔叔念得头疼还是真心想替长辈待客,傅深主动请缨,加入了原本只有严宵寒自己的单人小队。
是旧时江南一带庆祝百花生日的好日子,他心想着,又把手机塞回了外套的口袋。
严宵寒自觉地承担了导游的任务,而在傅廷信面前夸下海口说要陪客人尽兴的傅深倒是毫不客气,理直气壮地享受起了免费的导游服务。
曲家门前还留着旧时的青石板路,哪怕速度再慢,轮椅从上面滚过的时候也难免颠簸。二人聊天的时候还没怎么注意,话到空档傅深才忽然发现,严宵寒不知何时已经推着自己换了条路——这条街的地板砖是翻修过的,轮椅经过不知要比刚出门时平稳多少。
傅深眨了眨眼,心里不合时宜地觉得,这位顶着个千古奸雄大名的高材生实在是比他家那个兵痞子二叔体贴太多了。
严宵寒还不知道自己被刚认识两个多小时的年轻刑警贴了个什么标签。傅廷信在他们出门时就打了招呼让他们两个年轻人自己玩,所以他正在思考二人的午饭该怎么解决。
方才他们闲聊时傅深提到,傅廷信是因为家里人开的公司总部在S市才会来这里生活,他自己则是在北方长大,刚被调来这边的警局不久。虽然傅深再三表示自己不挑食,但严宵寒看着这人跟自己相识不久便已经从头到脚都写着要人伺候的少爷做派,总觉得这话的可信度好像不高。于是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带傅深去吃曲颜喜欢的一家私房菜馆。
店老板姓段,是曲女士多年的熟人。他是看着严宵寒长大的,又曾给过曲颜很多帮助,是严宵寒为数不多逢年过节要问候寒暄的长辈之一。
二人来的时候恰好赶上这位段老板在店里。对方许久不见严宵寒,甫一见面激动之情难以言表,都不顾他还推着个坐轮椅的伤患,冲上来就照着他后背重重拍了两下。傅深在前面听着,觉得这位老板的手劲听起来跟他二叔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家店的店面不算大,却胜在装潢足够雅致,再加上菜品水平发挥稳定,在严宵寒印象里,他小时候每次来都是座无虚席。
他们今天来得比饭点早一些,甚至楼上楼下都有靠窗的桌子空着。倒是傅深果然如傅廷信所言,一条腿打着石膏都不肯老实待着,一翻手机发现很多游客评价二楼风景独好,怎么都要到楼上去看看。
他自己不在意,倒是把同行的人吓得不轻。店里的楼梯窄,没法把轮椅推上去,傅深出来时图方便又没带那根拐杖。严宵寒生怕让这位人民公仆再添新伤,又不知怎的在面对他时总有种提不起气的感觉,只好自己充当了拐杖的作用。
傅深撑着栏杆扶手上楼梯的时候,严宵寒就在旁边紧紧抓着他另一边的胳膊。好在严宵寒自己平日里也经常锻炼,能够给他有力的支撑,好歹没发生两个人一起从楼梯摔下去的惨案。
他平时也不是这么没分寸和边界感的人,但不知怎的,严宵寒身上好像有一种让人想亲近的魔力。两个人明明话都没说几句,傅深已经自然而然地把他当作熟人对待,甚至连一些从小被傅廷信说到大都没改过来的少爷脾气都摆给人家看了。
傅深越想越觉得实在是罪过,难得有些气短,对面严宵寒却对傅少爷罕见的忐忑一无所知。他干脆利落地点了几个S市名菜,再把注意力从菜单转移到对面的年轻刑警身上时,才发现对方正直勾勾看着自己。
严宵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傅深脸上似乎带着些许微妙的心虚。这表情莫名让他想起P大历史学院楼下被一众帅哥美女投喂的三花猫,严宵寒路过时还曾被它咬着裤腿要过猫零食。
只是很快他就被傅深盯得脸热,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说:“怎么了?是不是刚才撞到腿了?”
傅深像是盯着他的脸在出神,被这么一问才恍然清醒:“没,没,我的腿没事!”
说完傅深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这样看上去也太傻了!
他在那边懊恼自己给人民警察丢了脸,严宵寒却觉得这人怪有意思的。随后他又想起傅深大费周折瘸着腿也要上来就是为了看看被众多网友交口称赞的景色有多好,现在光坐在这里盯着彼此的脸看算什么事?
“不是说想上来看看?光盯着我做什么?”严宵寒光给傅深倒了半天的茶,自己还没想起来喝一口。眼下为了掩饰他的那点赧然,他面上故作平静地说完,这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只这一下便已经足以品出茶叶的清雅香气,段老板怕不是把照常根本舍不得喝的好茶都拿出来了。
而对面傅深果然很快将注意力移开了,于是严宵寒也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此时正是乍暖还寒的季节,被风吹久了还是难免有些冷,所以他让段老板把窗户都关上了。二楼的视野也确实相当不错,往前几步还有一个专门辟出来的小露台,站在外面可以一眼将两侧林立的白墙青瓦看到尽头。
只是傅刑警现在暂时没脸要人陪自己出去看看,所以二人只是对坐着喝茶,就着窗外的景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段老板喜欢莳弄花草,平日里除了看店便是打理他种的那堆植物,上心程度大约能赶得上那位传说中的金乳生*了。坐在室内可以看到,外边的小露台上有一半的空间都被他亲手栽种的草木占满了。时值仲春,虽还未到草叶盛极的时候,却已经能看到有花期早的春花开放。
今天的天气很好,照进室内的阳光恰到好处,既不令人感到刺眼,又带着丝丝的暖意。春光明媚,傅深很快忘了方才的自我谴责,半个人陷进椅背里舒舒服服地喝了口茶,感叹起S市人民的神仙生活。
严宵寒好奇地问:“你家里是不是管你很严?”
傅深喝茶的动作一顿:“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严宵寒说,“傅叔在的时候你坐得比站着还直,我看你出了门才敢在椅子上坐实了。”
傅深啧啧称奇:“观察力可以啊严博士,别研究你那历史了,来我们支队当顾问吧。”
严宵寒听出这人是在变着法挤兑自己,于是没接话,只笑了笑。傅深跟他一起笑过才继续说:“其实我二叔管我不多,还是我爸更老古董一点,天天骂我吊儿郎当的没个人样。”
“我小时候他还请人像电视剧里的教书先生一样给我上国学课,什么书法古琴的一个都没落下,不过现在早就全还给他老人家了。”
严宵寒实在想象不出这人上国学课会是个什么样子,对面傅深看他一脸不信,要给他看自己过年时写的门联。
只是傅深还没掏出手机,店家的服务员就先把菜给他们端来了,只好暂时作罢。先上来的是道银鱼莼菜羹,傅深大约是真的还没在S市下过馆子,看着碗里上下浮动、既像茶叶又形如小小荷叶的莼菜,他觉得十分新鲜,主动揽了盛汤的活。
严宵寒看他那兴奋劲觉得好笑:“这玩意说是江南特产,但我小时候家里做得多了,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
傅深尝了尝,觉得严宵寒说的对,转念又突然有些好奇:“你会做饭吗?”
严宵寒说:“会。”
这个答案倒不在傅深的意料之外,他看了看正在给茶壶加热水的严宵寒,又想起方才出门时对方不动声色的照顾,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诡异的念头:为人体贴还会做饭,可真是太贤惠了。
这个想法差点没让傅深呛到自己。等回过神来再看对面的人,傅深只觉严宵寒长得好看,就连泡茶的动作都赏心悦目,实在是怎么看都在自己审美的点上,全然忘记他才跟人家认识了半天不到。
傅深一贯是行动力很强的人,心里一旦起了波澜,说什么也要付诸实践,两个人一顿饭还没吃完,他已经开始思考如何才能顺理成章地约严博士一起吃下一顿。
严宵寒浑然不觉自己的脸正被人就着下饭,他们两个也没再将“会不会做饭”的话题延续下去,恰逢窗外河面上有人撑船而过,严宵寒一眼看见了,主动跟傅深提起自己小时候的见闻。
“现在挺多地方好像都只让负责清洁河道的船通行了。我小时候那会还没管这些,很多人家里都是有自己的船的,每天学校放学之后都会有小孩偷偷把家里的船推出来划船玩。他们一堆人凑在一块少不了要打闹,就经常有人掉到水里去,然后其他的人手忙脚乱去捞人。”
傅深想象了一下那种场面,很快就被逗乐了,又问道:“那你呢?你掉下去过吗?”
严宵寒摇摇头:“我从来不跟他们一起玩。”
他说话时的表情有点冷,于是傅深非常理所应当地想多了,觉得自己是无意间触及了对方不好的回忆。只是他正要开口换个话题,又见严宵寒飞快地变了表情,嗤笑一声继续说:“我通常是跟他们家长打小报告的那个。”
傅深:“……”
他有点想谴责这人小时候的不厚道,但看着严宵寒笑起来时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狐狸般的狡黠,脱口而出的话立场十分不坚定地拐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做得对!没大人看着万一出意外怎么办!”
这个回答是严宵寒始料未及的,他愣了愣,一时竟没能接上话茬。另一边傅深自己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用力过猛,于是两个人同时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半晌严宵寒才终于忍不住,毫不掩饰地笑出了声。
“傅警官说得对,”他边笑边说,“这都是为大家的安全考虑。”
傅警官今年二十有四,总觉得自己刚刚好像被人当幼儿园小朋友哄了。
他俩这一顿饭吃得有滋有味的,临走还给留在曲宅盯施工的傅廷信打包了点菜。从段老板的店里出来之后,严宵寒决定依原路返回。此时路上的人又比上午多了不少,处处都是游人如织的热闹景象,于是相应地,二人回去的速度也比来时放慢了一点。
一直到远远能看见曲宅大门,傅深忽然开口问道:“严博士,你计划好在这边待几天了吗?”
严宵寒不知他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回答了:“我原先没确定这边会不会需要我一直看着,就还没订回去的机票。你问这个干什么?”
严宵寒不动声色地读了读,写的是首《竹枝词》。
傅深却像是在他手机屏幕装了摄像头似的,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怎么样?写得不错吧?”
严宵寒把手机收回口袋,继续推着他的轮椅往前走:“不是说全都还给令尊了?”
“顶着这么个响亮的大名,总不能显得太不学无术嘛。”
把傅深全须全尾地带回来之后,严宵寒觉得自己在这里已经完成了曲女士派发的任务,索性准备告辞回家。只是傅廷信听完还没开口,傅深倒是先提出来要送他回去。
他本来就是因为没能拒绝傅廷信的“来都来了”才多跟傅深逛了这半晌,此时自然也拒绝不了傅深的“顺路”大法,只好又推着傅深出门,坐上了傅廷信的车。
这里离曲颜的新住处不远,从出门到抵达连半个小时都不到。严宵寒向叔侄俩道了谢,准备提着箱子进小区时,又听见傅深在后面喊他。
严宵寒过转头,发现傅深把车窗调开了半扇,探了半个脑袋出来:“严博士,你要是之后没什么安排,不如这几天跟我在S市一起玩玩?正好你休假我也休假,搭个伙呗?”
这话里话外的意味其实已经相当明显了,傅深像是怕他拒绝,还又补充了一句:“你给我当导游,我请你吃饭啊。”
严宵寒根本没有想要拒绝他的意思,先问道:“你有几天假?”
“不算今天的话,还有四天。”
“那你接下来的四天交给我了,”严宵寒朝他扬扬手机,“地址发我,明天我开车去接你。”
然而当天晚上,扬言要包办傅深假期的严宵寒不幸失眠了——他发现过去的一年里自己梦中一直看不清长相的那个人,长了一张与傅深如出一辙的脸。
认为一个已经作古近千年的古人长得跟刚认识的傅刑警一模一样,或者是才认识一天就对人家见色起意到做梦都不忘想着人家那张脸,严宵寒思来想去,觉得哪一种解释好像都显得自己有点失心疯了。
说实话,他的确觉得傅深给他的感觉很特别。严宵寒本质上是个十分念旧的人,换句话来说也算是一种慢热,从他过去二十六年的人生经历来看,突如其来的变故或多或少,往往会令他感到不安。
他下意识地翻开手机相册,点开了去年在博物馆拍的照片。这次回S市,出于对小魏同学亲自盖章的“老东西”的尊重,严宵寒并没有将那块玉一起带来。只是那块玉被他有意无意地盘了一年之后,乍一不在手边,他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严宵寒手机的照片是博物馆那块金镶玉,他再怎么看也看不出花来,那些自从收到曲颜的快递之后发生的一系列玄之又玄的事情也同样得不到解释。有一瞬间他甚至忍不住去想,也许自己认识的傅深真的有可能就是千年前那位靖国公,那么总是反反复复做着这个梦的他自己,有没有可能也和傅深有什么关系?
他又想起那座于江南出土的、属于靖国公的衣冠冢。异国久为客,寒宵频梦归,千年前的那个傅深,难道也曾在午夜梦回之时为谁兴起过思归之情吗?不然为什么独独要在距离B市千里之外的江南,为自己和别的什么人修建这么一座合葬墓呢?
S市的名胜着实不少,然而鉴于傅深现在是位瘸腿的刑警,很多地方也就不大方便去了。是以严宵寒打包票时说得轻巧,真的做起攻略来,才体会到那种被外地人问长居城市哪里好玩时的窘迫——他还真的给不出与某乎或是某书不一样的解题思路。
最后删删改改不知多少遍,为期四天的行程总算是定下了,就是等到严宵寒真的开车去接人,傅深的表情似乎有点微妙。
在严宵寒担心他是不是能就这么把自己憋死的时候,这人拄着根拐杖扒在他车窗上,总算期期艾艾地开口:“……男子汉坐在别人的副驾很丑。”*
“……什么?”
傅深的眼睛“唰”地亮了:“这么说你答应以后再一起出去玩了?”
“答应,我全都答应。”严宵寒简直要服了这人顺杆子往上爬的本事:“快上车吧,祖宗!”
傅深口口声声嫌他亲爹活得像个老学究,路过街边卖文墨的小摊时却仍然会驻足,然后又在二人走远之后才拉着严宵寒说自己写得比摊主的字好看——他倒也真的随手买了把空白的扇面,第二天题了字送给了严宵寒。
严宵寒当时没展开看,等二人在山寺逛了大半天晚上各自回家,他临睡前想起傅深好像一大早给自己塞了把扇子,这才又起来想把它找出来看一看。
入眼先是扇面一角的一叶小舟,然后是几痕山水与一点明月。再翻到背面,只见上面用流水行云般的行草写着:严滩一点舟中月,万里烟波也梦君。*
极致写意,显尽风流,严宵寒看得手一抖,差点没把扇子给摔了。
他还记着傅深早上把扇子丢给自己的时候说的话:“喏,我随便写的,下次再送你个做工更好的。”
若说之前傅深还只是模棱两可地暗示了几句,这扇子简直是明晃晃地在调戏他了。严宵寒盯着扇面上那笔走龙蛇的字面无表情地想,若是傅深亲爹得知为了培养儿子气质从小教他的那些东西如今被他用在这种事情上,会不会连夜坐飞机过来把傅深好的那条腿也给打折了。
严宵寒对着扇上的两列行书无语良久,最后还是忍不住失笑,将扇子好好地收了起来。
一夜无梦。翌日两人见面,倒是谁都没再提那把折扇。
S市犹以园林著称,严宵寒回想着自己中学时的春游记忆,给傅深挑了个路最平坦的。
这个园林的建造史可以追溯到大周朝,当年那位靖国公傅深奉旨南巡的途中也曾暂住于此,园内甚至留有他亲手题的楹联。
二人将残存的旧时遗迹一一看过,不知是不是面对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历史人物留下的印迹心生感慨,相比前两天,严宵寒觉得今日的傅深似乎显得有些沉默。
他盯着水面上抢食的锦鲤,不知在想些什么,神色有些淡淡,半晌却忽然开口问:“严博士,你看文献的时候读到自己的大名,会不会觉得心情很复杂?”
严宵寒听他的语气,一时分不清他是不是在揶揄自己,但还是认真想了想说:“其实我读到自己名字的频率没有读到你名字的频率高。一开始感觉确实有点微妙,后来看他被骂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与之有关的史料只从他出仕龙武卫中郎将开始写起,一直记到他在后来的平乱之战中担任天复军使。然而等到战乱平定,承明帝继位,关于他的记载却变得语焉不详起来,只剩时人乃至后人抨击他汲汲名利、为害忠良、枉顾纲常,不惜胁迫幼主把持朝政等一系列刻薄评语。
而依照周朝惯例,凭那位严钦察使的功绩,怎么说也够上那传说中黄金台的楼梯了,却不知为何他好像忽然在大权在握的时候从仕途销声匿迹,只留下一群某乎懂哥在今天为他的身后名在网上从大年初一吵到圣诞节。
当然,关于那位颇受争议的钦察使还有一条更加受人非议的“绯闻”——元泰帝曾经丧心病狂地为他和当时还是靖宁侯的傅深赐过婚。
傅深像是被这一八卦引起了兴趣:“那他们俩到底关系如何?”
严宵寒本该说“不好”,毕竟史学界公认那二位的关系是势如水火,就连百科网站上他们各自的配偶一栏都是空空如也。然而话到嘴边,他忽然想起靖国公那个神秘的合葬墓,又想起折磨了自己一年多的太虚幻梦,非常没有科研素养地将脱口的话变成了“我不知道”。
傅深对他的答案感到有些意外,但见严宵寒的神情不是在敷衍自己,倒没有继续追问。
于是他们双双沉默下来,傅深继续拿着刚买的鱼饲料喂莲池里的锦鲤,严宵寒静静站在旁边陪着他。一直到他将手中最后一把鱼粮一口气丢进水里,锦鲤争食翻起好大一阵水花,几乎搅了一整个莲池的平静。
“走吧,”缺德完的傅深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语气中又染上了笑意,“咱们吃饭去——老规矩,我请你。”
傅刑警因伤得来的短暂休假很快到了最后一天,严宵寒本想带他去一家有名的茶馆,倒是傅深自己提出,想到博物馆去看看。
S市的博物馆设计出自著名建筑师之手,的确值得一看。就是严宵寒原本没想着傅深会感兴趣,所以没将它纳入考虑范围之内。不过既然傅深主动提了,严宵寒自然不会反对,于是两个人起了个大早到了博物馆,从泊车区到馆外的路上,傅深还被一小姑娘强买强卖了两条手串。
等他们进了展馆傅深还忿忿不平:“她怎么只向我推销不找你?连伤患都不放过,真是太过分了!”
严宵寒心道可不是某些人大放厥词嫌坐副驾丑的时候了,面上却说:“可能因为你看起来比我有钱,毕竟我每天吃饭都还要看你的脸色。”
傅深皮笑肉不笑地说:“阿寒啊,你知道吗?每次你想阴阳怪气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先抿一下嘴。”
严宵寒简直被他这声“阿寒”叫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表面上却装作没在意他暗搓搓给自己变了个称呼的样子,不走心的夸赞张口就来:“这都被你发现了,不愧是我们傅警官。”
傅深说:“知道就好,那这两条手串就赏你了。好好戴着,没逛完博物馆不能摘。”
严宵寒打死都想不到他是在这里等着自己,也看出这人就是故意憋着坏玩套路,认命地接过那两条散发着檀香的手串,戴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只是严宵寒要推傅深的轮椅,闻不到这手串的味道,殊不知那串珠上散发出的木质香气全都飘向了傅深的鼻子。伴随仲春时节的微风,这阵幽远的气息像极了初见时严宵寒给傅深留下的印象,实在勾得人忍不住心猿意马。
此时傅深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但这话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告诉严宵寒,自己搓起来的火也只好自己掐灭,实在是叫人郁闷。
另一边严宵寒倒是在认真地看展,S市的博物馆布置得其实更像个艺术馆,傅深被推着看了一阵也觉得有意思起来,开始不自觉地把严宵寒当解说用。
有的问题严宵寒能回答,但更多的他也回答不了。看着傅深一脸“你都是博士了竟然也不知道”的表情,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曾经听同门吐槽的别人对历史系的刻板印象——你们学历史的去看博物馆应该都不需要讲解员吧!
他简单给傅深解释完,傅深露出了然的神情,感慨道:“这就像别人听说我是刑警,都会问我是不是天天在外面跟犯罪分子枪战。”
严宵寒乐了:“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傅深说:“我说那不叫刑警,那叫TVB。”
他俩边插科打诨边往前走,不知不觉已经移步换景到了另一个展厅。严宵寒一进门便愣在了第一个展柜前面——他实在没想到自己还会在这里见到那块前几天才被他从手机相册里翻出来看过的凌霄花玉佩。
再一看展品信息,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借展文物。
他简直不知道该说隔壁Z省的省博太过慷慨还是该感叹真是好一段孽缘,倒是傅深发现他表情变了,主动问道:“怎么了?”
严宵寒不知该怎么解释,先反过来问:“你觉得……这块玉佩如何?”
傅深见他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凑近展柜仔细看了看,才说:“挺不错啊,这上面说它其实是碎的,全靠那点金子才能补起来——啧啧,太奢侈了吧,这得是多喜欢这块玉才这么舍得。”
严宵寒说:“我有块跟它一模一样的玉。”
傅深没能理解他的意思,好半晌小心翼翼地问:“你这是在……向我自首?”
“你想哪去了,”严宵寒哭笑不得,“这事我跟别人都没讲过,说起来也有点离谱。你等会听了要是不信,就当是我写论文写魔怔了吧。”
博物馆里有专门提供给游客休憩的区域,严宵寒先去给他们一人买了瓶水,然后简单把那块玉的来历、自己做的梦、还有梦里的人不知为何长了一张傅深的脸都讲了一遍。
“所以你觉得,我可能跟千年前那位靖国公有点关系?”说话时,傅深正拿着严宵寒的手机,翻看被他留在B市的那块玉的照片。
“……是。”严宵寒说,“我知道这么说听起来很像搭讪的伎俩,但我刚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这有什么,”傅深把手机还给他,笑了笑说,“严博士啊,我可是巴不得你来跟我搭讪的。”
严宵寒被揶揄得脸热:“别闹,说正事呢。”
傅深看出他脸皮薄,于是见好就收:“就算是真的那也没什么大不了,这点事还不至于就让我们阿寒愁成这样吧?你在纠结什么?”
严宵寒非常迅速地对傅深给自己的新称呼免疫了,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矿泉水瓶,解释道:“你昨天问我靖国公跟那位钦察使的关系如何,其实原本我是赞同主流看法的。毕竟这么多年大家学过的历史都说他们势不两立,是水火不容的敌对关系,怎么可能被元泰帝赐个婚就真和好了?”
“作为一个从事历史研究的人,我接下来要说的其实是非常不负责任的,因为这完全是出自我的主观臆断,没有任何史料记载可以证明。但这一年下来,我把有关他们各自的史料反反复复看了不知多少遍,再加上那个非要把那块玉送给我妈的尼姑、那个莫名其妙的梦——我可能是真的要疯了。我忍不住在想,凭什么呢?凭什么他们不能是举案齐眉,凭什么不能是长相厮守的关系?又凭什么千年以后,他们甚至不能在彼此网络资料的配偶那一栏互相留下对方的名字?”
“靖国公故去之后,其画像按照史料记载是被捧入了黄金台的。依周朝礼制,那个时候有资格完成这个仪式的人并不多——他的亲妹妹傅凌,还有承明帝。那么为什么没有任何记载流传下来,告诉我究竟是谁亲手把他送进麒麟殿的?”
严宵寒的声音并不大,听上去似乎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然而傅深却莫名从中感受到一种近乎绝望的无助与无奈。于是傅深拍了拍他的背,又主动伸手揽了揽他的肩膀问道:“你觉得这件事很重要吗?其实你完全可以不用在乎那个梦。我是不是那个傅深,或者你是不是那个严宵寒,亦或者说是不是他们的转世还是别的什么,并不会对我们各自的生活产生影响。”
严宵寒感受到傅深无声的安抚,勉强笑了一下:“想要让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消失,真的很容易。普通人自不必说,大部分人连个墨点都没法让后人看到;可那少部分能留下点什么的人,其实也能轻而易举地被人再从中抹去,又或者被添油加醋,什么黑锅都能被扣在头上。这些确实与我无关,毕竟他们全都已经化为黄土,不论真相是不是我们知道的这样,也已经盖棺定论了近千年。但不知道为什么,你说我因为自己的梦在发癔症也好,我就是觉得这个真相很重要,哪怕我再也无法证明这一切了。”
“傅深,”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坐在自己旁边的年轻刑警,“那座衣冠冢是他留给自己和爱人的,你信不信?傅家祖坟和大周皇陵都在B市,如果一定要有一个理由让他在江南兴建一处陵寝,那只能是因为他终其一生的伴侣出身于江南。”
傅深笑了一下,轻轻握了握严宵寒的手,回答道:“我信。”
“你不是还说觉得那两块玉是他们之间的信物?眼前这一块是没法指望了,毕竟我还不想自己送自己去踩缝纫机。所以严博士,你什么时候把你手里的那一块给我当信物?”
严宵寒沉闷的情绪当即散了个一干二净,笑骂他:“你还要不要脸了!”
傅深却又立刻严肃起来,正色说:“我不是你们这一行的,没法从你专业的角度给你实质性的建议。你说得很对,但我觉得还有很多东西是无论如何也抹去不了的——如果当初那位靖国公有心的话。也许现在你找不到任何证据去证明你的想法,但不代表五年以后、十年以后都还找不到,不是吗?更何况你们当历史学家的,也不只是要实事求是言出有据,还要有想象能力啊。”
这人安慰起人来竟然意外地很有一套,严宵寒觉得压在自己心头一年多的大石头好像真的被挪开了许多。他瞥了一眼窗外园子的山水造景,阳光穿过深色的玻璃落在博物馆的地砖上,将光下的白瓷砖染成了浓墨重彩的颜色。
“走吧,”严宵寒脸上的笑轻松了些,“难得带你来这一趟,光让你在这里听我讲天方夜谭算什么?”
傅深猫似地伸了个懒腰,又流氓一样地在严宵寒手背上摸了一把:“我觉得讲得挺好的,能值回票价。”
“……博物馆是预约入场,不用给钱。”
“进去吧,严博士。”傅深今天没坐轮椅,倒是用了那根二人初见时用的拐杖。“我们回见。说不定下回见面是我去B市找你呢。”
严宵寒笑了一下,半开玩笑地说自己等着他去,又在傅深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将他叫住:“你给我的那把扇子,留在这里怕是容易发霉,我就带回B市了。”
傅深一愣,随后眼睛亮了亮,笑着回答他说:“那扇子不是什么好材料,严博士可千万别心疼,记得多用用。”
期间二人分处天南地北,傅深竟然还真记着自己在S市时随口说的话,大老远又给严宵寒搜罗出一把扇子来。
雕着亭台楼阁的玉竹美人肩扇骨,扇面是素雅的泥金烫花,扇出来的风仿佛都带着金钱的气息,谁看了都要说一句傅少爷大手笔。
严宵寒简直替想替他爹骂一句败家,最后在聊天窗口面对傅深的时候还是将他的好眼光高品味夸赞一通,然后恭恭敬敬地把扇子原样放回盒内,供在了自己的书架上。
曲女士今年又待在国外没有回来,严宵寒照例留在了B市,反倒是傅深打着回家过年的名头打了个飞的过来,还要他去给自己接机。
这人前几天才抱怨说父母春节又在外面应酬,傅廷信更是留在S市跟傅深他二婶一起过年,傅深这回家过年的说辞,属实是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严宵寒笑傅深大老远跑来怕不是连家门都进不去,被笑的那个倒是深谙得寸进尺之道,当即反手就是一招卖惨,彻底赖上了他。
拆了石膏的傅刑警看上去像是觉得自己终于能在严宵寒面前挺直腰板做人,甫一在机场接到他,严宵寒一眼就看出来这人身上的一身行头都是特意搭过的。机场的室内温度高,傅深的浅色外套敞着,露出里面套头的V领毛衣配衬衫,再配上裤腿细长的黑色牛仔裤,他看上去哪里像个人民警察,简直比严宵寒那群学弟还像青春有活力的男大学生。
只可惜不管他的穿搭再如何显腿长,真的与严宵寒并肩而行的时候,傅深还是比严宵寒稍矮了一头。
在他发现自己拆了石膏也没严宵寒高之后,这股不服气的劲一直持续到两人在停车场找到严宵寒的车。严宵寒将傅深这幅样子全都看在眼里,他心里想着这人怎么一见面就能做什么都让他觉得可爱,又心知这话说出来傅深能更加炸毛,于是主动拣了对方爱听的话将人顺毛捋了一把。
“上次在S市时不是不肯坐副驾吗?”严宵寒将车钥匙在傅深面前晃了晃,“傅警官,今天我导航你开车如何?”
总算有机会向严宵寒一展车技找回场子,傅深自然是欣然答应,丝毫不觉得自己大老远跑来给人当司机有什么不对。严宵寒看得好笑,面上却不显,把车钥匙抛给他之后从善如流地坐到了副驾。
不知哪栋楼上的人先沉不住气大喊了一声“新年好”,随后好几道烟花从不同楼栋顶上不约而同地飞上高空,原本漆黑的夜空登时变得五光十色,漫天华彩,火树银花。
严宵寒先下了车,傅深很快也停好车凑过来,二人同时把目光投向彼此。严宵寒习惯性地朝他笑笑,主动将手从羽绒服口袋里拿出来,又握住了傅深的。
将近一年没见,二人见面时倒比原先更亲密了些。他们早就对彼此关系的转变心照不宣,所以傅深只在严宵寒伸手过来的一瞬间惊讶了一下,而后脸上很快便带上了跟严宵寒如出一辙的笑意。
严宵寒看了一眼手机:“虽然晚了两分钟,但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傅深说,“还好我车技如神,不然咱们两个就只能在高架桥上欣赏烟花了。”
这人惯爱往自己脸上贴金,严宵寒已经不想再说他。二人并肩仰头看了一阵天上的流光溢彩,严宵寒见傅深穿的外套薄,便没让他在室外再多待,在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中拉着他进了自己的家门。
大年初一的凌晨,忙碌了一年的傅警官如愿得到了他的新年礼物——一盘严宵寒亲手做的饺子,还有一块凌霄花玉佩。
这一年的花朝节,农历二月十二,考古学家从江南一处遗址中发现了一幅帛画。
画上有一男子眉目深邃含笑,仿佛正对画外的作画之人深情凝望。旁边的留白处,有一行蝇头楷书题在上面,却是只有短短的四个字:吾妻梦归。
至于落款,飘逸的行书历经千年沉寂,在帛画上竟仍然清晰可见。写的是——靖国公傅深。
-END-
注:
1.标题取自杜牧那首《赤壁》,“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换作本文就是严甜甜意外得到了那块玉佩,试图抽丝剥茧找到历史上的严傅曾经相爱的证据。
2.意为猴子。
3.两块玉佩长得一样是私设。
4.出自《陶庵梦忆》《金乳生草花》一文。
5.有个梗图内容是“男子汉坐在女孩子车后座很丑”,傅深在玩梗,严子没get到。
6.岑参《送李明府赴睦州,便拜觐太夫人》。
严子:好消息有盖章了坏消息上下反了
新的一年祝大家身体健康万事胜意吃好喝好天天开心w
林幻视角
ooc预警
林幻,人如其名,如梦似幻,触不可及。
她有一段圈内人都知道的艳史,和两个不寻常的男人,梁思喆和曹烨。
每逢饭局,饭桌上熟人打趣这段情史,林幻总是讳莫如深的笑笑,不承认也不否定,三言两语挑过,一副影后做派。
只有林幻自己知道,在别人口中所谓的三个人的爱情里,她从来都是一个局外人。
她只是看到梁思喆和曹烨在相爱。
林幻第一次认识梁思喆,是在电影《十三天》里,他演的小满,令人过目不忘。灰黑肮脏的小巷,热气氤氲,光线昏暗的澡堂,小满是里面唯一的鲜活。他的眼睛里藏着千言万语,少年人的心事隐秘又炽热,被镜头放大的脸更是找不出瑕疵。
林幻认为他是特别的。
林幻...
林幻第一次与梁思喆合作,是一部爱情电影《起风》。林幻发现,梁思喆就是梁思喆,尽管他演绎的小满非常出色,但他仍是一个个人风格极其强烈的演员,令人难以忽视他本人的气质。
她喜欢梁思喆,说不好是喜欢他所饰演的角色,还是他本身。但或许梁思喆和他所饰演的人物,本来也无需泾渭分明。演员就是这样,为了角色打碎自己,再从角色身上抽出一部分组装自己。
没有人不会对梁思喆心动,游刃有余的演技,年轻俊郎的外貌,一身锐气,影帝傍身,足够好些姑娘为他神魂颠倒。
那年,梁思喆和林幻都才21岁,林幻见过娱乐圈腌臜的一角,但仍渴望美好而又纯真的恋爱。困于电影里精心制造的布景和桥段时,林幻想长久地待在这场由绚丽灯光和梁思喆织就的幻梦里。
林幻会在片场休息时隐蔽地打量梁思喆,但难逃失落地发现,梁思喆私下是有点冷的,与身边人都有或多或少的距离感。林幻是骄傲的,既然梁思喆无意,她也拉不下面子去干热脸贴冷屁股的事。
梁思喆很少参加不必要的聚会,即使碰面,对林幻也是不冷不热的点头之交。
尽管外界给他们安了个金童玉女的名头,林幻也一直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社交距离。
21岁的林幻觉得,梁思喆是座富士山。
/
但曹烨出现的有点突然。
曹烨向她搭讪的时候,林幻被他老土的开场白逗笑了,曹烨一看年纪就比她小,带着少年人的莽撞,笨拙的样子令她背台词的不耐心情多云转晴。第二天剧组开工,曹烨意外的又来了,林幻开始琢磨出味了。曹烨是曹修远的儿子,这在圈内不是一个秘密,稍一打听就知道。林幻觉得他只是三分热度,过几天也就不来了,没打算多管。
但之后连着好几天,曹烨都来探班,像个知冷知热的恋人,为她准备礼物,陪她打发等戏前的无聊时光。剧组的人都在传——曹修远的儿子在疯狂追求林幻。
林幻是不缺追求者,但曹烨年轻,长得好看,还是曹导的独子,对她出手大方又会来事儿,相处起来令林幻觉得舒服。
尽管对于林幻来说,追求者不胜枚举,但林幻对于这送上门的帅哥,向来是看得顺眼就处着,况且曹烨来头还不小。
姑且就先吊着吧,林幻想。
《起风》快要在院线上映了,林幻这几天和梁思喆的见面又多了起来。
曹烨说要来陪她录节目,她没理由拒绝。林幻比曹烨大两岁,他们之间的往来多是林幻在主导,什么时候有空见面,在哪里就餐,林幻有她自己的偏好。有时候她也任凭曹烨安排,但自从曹烨有一次约她出门,结果是打真人CS之后,林幻一方面觉得曹烨真是生疏可爱得令人忍不住发笑,一方面觉得还是不要对男人抱太多的希望。
弟弟永远是弟弟。
录制当天,她妆发比较复杂,提前到场整理造型,曹烨就倚在化妆台前,和林幻有说有笑。
梁思喆过了一会儿就到了,看见曹烨,似乎有点惊讶,他俩随口攀谈几句之后,林幻才反应过来,一个是曹修远的独子,一个是曹修远亲手捧出来的影帝,渊源颇深。
但梁思喆显然不想多提。
林幻拿着口红,吐槽曹烨的直男审美,两个颜色在他眼里都没区别。随口问了声梁思喆,梁思喆一反平常,收拢手指握住林幻纤瘦的手腕,往自己眼前轻拉了一下,垂眼仔细看了看,拇指触到上面那个颜色,在她手背上点了两下,选了和曹烨相反的颜色。
林幻愣了一下。这是她和梁思喆戏外第一次有这样算得上暧昧的肢体接触。
对上梁思喆带钩子似的眼神时,哪怕后来意识到恐怕是梁思喆故意为之,在那个偌大化妆室的一角,林幻可以看见梁思喆的眼睛里倒映着的自己。
化妆间明亮的灯光揉进了梁思喆的双眼,显得他深情又真挚。
林幻还是无法控制的心跳加快。
林幻没多加思索的选了梁思喆认同的色号,还亲手涂上了嘴,好运的得到梁思喆的一句好看。在一旁沉默了一会儿的曹烨却突然起身说要走了。林幻难得有点慌,不由得想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让助理叫住他,但曹烨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一走,林幻对着镜子打量自己上了妆的脸,语气有些娇嗔道:“思喆你什么意思啊,非要我在你们俩之间选是不是?”
“还有那么多颜色呢,”梁思喆看着台本笑笑,一下子敛去了所有情绪,“你可以两个都不选。”
“你这话说的,”林幻歪过头看他,有些直白道,“你既然给了选项,谁能不选你?”
梁思喆在林幻心里,永远是第一选择。
没过几天就是首映礼。
林幻在内间准备妆造,助理过来在她耳边说曹烨包了隔壁影城一整周的场次。林幻有点吃惊,这弟弟怎么开窍了,搞这么浪漫的事儿。
林幻从化妆间内出来,看到角落尽头有两个人在说话,光线有点暗,看不清脸。一个靠着墙,头偏向一边,看起来别扭极了,另一个眉眼间缀着笑,在和他说着什么,对方像是炸了毛,头正过来直直的望着他。
林幻走近了几步,又顿住了,因为他看清了那是谁。
梁思喆和曹烨。
梁思喆望着曹烨,眼珠转动,似在细细临摹他挺拔的五官,又转而无奈地摇摇头,笑了一下,凑近他耳边嘀咕了两句。
场记在另一头催他们上场了,林幻惊觉自己像是在偷听,立马转身离开,心里倒是在暗自琢磨,他俩到底什么关系。
梁思喆今天一反常态,出奇的配合,竟然出其不意的说出如此暧昧的话,林幻已经料到一会儿媒体们要怎么写标题了。
既然梁思喆先主动了,林幻也不落下风:“我做好了随时陷落的准备。”
林幻此话一出,全场的尖叫声快要掀翻房顶,但林幻一直注意着梁思喆,他出神的望着台下,林幻愣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前排的一个空座位,林幻记得,刚才坐在那一块的是曹烨他们。
林彦他们都还在,独独曹烨不在了。
林幻又疑惑地把目光落回梁思喆身上,见其少见的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来。
像是午睡醒来时,发现窗棂上站了一只猫,懒懒的晃着尾巴,少年欢欣鼓舞地回身去厨房拿一点零食,准备诱他进屋来,猫却不知何时溜走了,只余下一篇窗外的树叶。
少年落寞,又无可奈何。
这副模样像谁呢
林幻勾了勾嘴角,不就是自己吗。
次日,林幻和梁思喆在街头拍杂志。
梁思喆又一次难得的先挑起话题,问的是曹烨的事儿。
梁思喆低头看林幻,他比林幻高了半个头,神情难辨:“既然不喜欢那还吊着他?”
“我吊着他是因为他是曹修远的儿子,”林幻看着他,直白地说,“你之前对我都没兴趣,忽然吊着我又是为什么呢?”她歪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难不成是因为曹烨?”
闻言,梁思喆垂眼看她。
“放心,我替你保密,但你总得给我点好处。”林幻笑着跟他对视,然后抬手勾上梁思喆的脖子,踮起脚尖凑近他。
工作人员带着衣服和道具不断在两旁穿梭,长街的尽头蹲守着赶不走的狗仔。林幻在众目睽睽下吻上梁思喆时,她心里泛起一阵绝望,没有对窥见一个秘密的诧异不已,甚至心里浮起梁思喆本该如此的想法,梁思喆连爱人,都是孤傲沉默的。
林幻对触碰到梁思喆面具下的汹涌爱意而感到一瞬的无言,再归于沉寂。
两个绝望的人,活在被镁光灯照得一览无遗的世界里,一齐掉进了台风的漩涡,带着各自隐忍不发的秘密。
至此,林幻得以窥见,梁思喆的厚雪下覆盖着疯长的爱意和他无望的爱情。
林幻坐上了车,保姆车又要奔赴下一个通告地点。林幻的助理小梦一脸兴奋,在旁边叽叽喳喳的问:“幻姐!你和梁思喆真的谈恋爱了啊!瞒得也太好了吧!刚才当街亲吻好甜啊!”
林幻翻了个白眼,恶狠狠地点了点小梦的额头:“你不担心我又要上热搜,反倒在这儿打听八卦。”
小梦长长的哎呀了一声:“幻姐——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况且,那可是梁思喆耶!”
是啊,那可是梁思喆。
林幻没再搭理小梦,一副累极了的样子靠着车窗敛神。窗外郁郁葱葱的树不断往后倒,林幻出神的盯着一排排虚影,回想刚才长街上,她吻上梁思喆那一瞬的神情。
梁思喆比她高半个头,低垂着眼,难辨神情,他不退也不进,明晃晃的告诉林幻,这只是一场交易——代价予取予求,但曹烨是他的底线。
是啊,那可是梁思喆,林幻心中不断咀嚼这句话,失神地想:“可是梁思喆不会爱林幻”。
自那之后,林幻再也没见过曹烨,和梁思喆碰面,更是寥寥无几。几年前的恋爱绯闻,早在两方的避嫌下不了了之。
只是最近,林幻听闻有一家叫洛蒙的传媒公司,势头正猛。
没几天,便约上了饭。
相比五年前,曹烨变了很多,褪去了青涩,添了好几分稳重与成熟。话语里有几分当年的幽默有趣,更多的是滴水不漏,与异性之间的暧昧和调情分寸得当。林幻这些年来,也是风月场上的好手,一点即懂。
林幻咽下一块牛排,用餐巾按了按嘴角,“小曹总,这么多年还一个人”
曹烨挑了挑眉,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这不是还在苦等一位影后嘛。”
林幻当他在放屁,谁不知道入行以后,曹烨换人如换衣服,但心下却微动。
“既然小曹总苦等我许久,那我怎好拂了你一番好意。”
林幻栗色的卷发垂至酥胸,画着浓妆的精致脸庞比桌上插着的露水玫瑰更胜一分。
春宵一刻。
林幻和曹烨便有了这层彼此心知肚明的pao友关系。林幻不提旧事也知道曹烨这些年和梁思喆不怎么联系了,只叹即便是梁思喆,也只能爱而不得。
但林幻没想到,唯一一次和曹烨提到梁思喆,竟然是她和曹烨关系的结束。
林幻骗了曹烨,过过嘴瘾的说她曾经和梁思喆好过,引得曹烨问出那样不过脑的话来,林幻笑个不停,好像只有遇上梁思喆,曹烨身上那种藏的很深的天真才会露出一点来。
林幻看着眼前褪去少年气的曹烨,眉目俊朗,身形流畅,肌理分明,心下微动。
她和曹烨处了三个月了,尽管直觉告诉她曹烨不会答应,但她还是固执的问了出来:“要不这样,咱俩都收收心,处处试试呗?”
曹烨一看就没当回事,或者说,他本来就没想当一回事,吊儿郎当的给林幻道了晚安,转身离开了。
林幻气得把枕头都给甩了过去。
林幻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出神的望着天花板的水晶吊灯。
林幻对自己说,算了,反正自己一直都是一个人。
再次见到曹烨,是在年末的颁奖礼上。
林幻本在和别人闲聊,曹烨一身西装走进来,她一眼就看见了。
林幻主动走过去和曹烨打招呼,她心知肚明曹烨如今和梁思喆的关系,但还是调侃他几句。
露台刮起了风,吹得外面的树沙沙地响。
“其实我没跟梁思喆睡过,”林幻侧过脸笑着看曹烨,“知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那么说?”
林幻不怕输,但姿态要好看。
“因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嘛。”她说完对着曹烨呆愣愣的脸笑了笑,袅袅亭亭地走了。
后台衣香鬃影,人影绰绰。
林幻正要拐弯进化妆间,手压下门把手,神使鬼差的侧头往露台那边看了一眼。
曹烨身旁站着梁思喆。
他们在鱼龙混杂的颁奖礼堂里拥有自己的一片小天地,大堂内明亮的灯光照不及整个露台,月色将紧挨着的两个身影衬得相配又暧昧。
来往的人都化作虚影,光影也偏爱他们,为他们筑就隐秘又朦胧的爱巢,暖色偏光切分梁思喆深邃的眉眼,映照曹烨柔软的发丝。
曾经林幻以为,梁思喆在电影里的演技足以深情,但此刻,只觉那只是冰山一角。
梁思喆手撑着栏杆,偏头望着曹烨,眼睛里盛满了令人溺毙的温柔,目光如有形,吻过曹烨的每寸肌肤。眼睫如蝶翼,因装不下的笑意而轻颤。
夜风徐徐吹起,他替曹烨拢去吹乱的额发。他专注的目光在曹烨脸庞上流连,好像曹烨脸颊旁一根发丝的晃动,都值得梁思喆细细观察。
他们仿佛中世纪交换银白的素戒般的简单又郑重,取下自己的领结为对方系上。
他们在呢喃爱语,为对方的心有灵犀而会心一笑。
林幻有一种预感,今晚梁思喆会获奖,都说爱情事业双丰收,毕竟他的爱情已经来了。
当厚雪开始融化,一切爱意都有迹可循。
林幻在颁奖台上念出梁思喆的名字时,有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梁思喆一直是那副得体又冷静的模样,一步步踩着阶梯登上了领奖台。
只是今晚说出来的话,是梁影帝嚣张的本色,更是他满胀的爱意。
“我想借这个舞台,宣布一个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的消息,对,我恋爱了。”
“所以最后,我想感谢我的爱人,谢谢你爱我,以后我的得意与失意,奖杯和人生,都与你共享。”
会场里一片寂静,随之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林幻身旁的老牌女星丧失了表情管理,嘴巴张成一个大大的O,林幻觉得这一切很滑稽,但发生在梁思喆身上,又觉得很合理。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站着舞台的一侧,看到镁光灯下的梁思喆轻松又恣意,举着奖杯,大胆地在众目睽睽下诉说爱意。
强烈的灯光使得站在舞台上的人往下望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片,但林幻知道,梁思喆一定清楚的注视着曹烨所在的位置,就如同他们错过的十年,梁思喆一直在沉默的,无望的,长久的凝望着他的少年。
好像在对彼此说:
前途与玫瑰,我们来日方长。
原来梁思喆一刻也没放弃过爱曹烨这件事。
林幻想起好几年前作词人关于这首歌的一个采访,林夕说:“其实,你喜欢一个人,就像喜欢富士山。你可以看到它,但是不能搬走它。你有什么方法可以移动一座富士山,回答是,你自己走过去。”
她爱梁思喆吗
林幻只觉得答案也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爱是一个很沉重的词。
喜欢是放肆,但爱是克制。
爱是梁思喆对曹烨的克制与隐忍不发,换作林幻自己,也没勇气坚持那么多年。
那她羡慕梁思喆吗
林幻觉得有一点,身处深渊,也仍心有玫瑰,甘心用余生守花开。她做不到梁思喆那样勇敢,也熬不过寂寞,很无奈,作为一个女人,好年纪也就那几年,她总要挣点什么,总要适时盛放。
林幻告诉自己,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但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在别人眼里,林幻风情万种,只有林幻自己知道,她是个胆小的赌徒,希望有人爱她,又不甘心先赌上全部去爱人。
谁能仅凭爱意将富士山私有
或许只有曹烨的勇敢可以。
直接上文
01
江停戴着口罩闷闷地发出“谢谢”二字,等护士从他手腕上抽走绑带后先于护士一步拿起吊瓶,“没关系,我自己来。
给江停打点滴的小护士估计刚入职,一针下去没见回血立马慌了,又在那根静脉中来回捯饬了几下。“不用慌,我血管细,是挺难的。”江停说。见江停此人温温和和又没有投诉的意思,小护士的职业生涯迎来了第一道光。...
给江停打点滴的小护士估计刚入职,一针下去没见回血立马慌了,又在那根静脉中来回捯饬了几下。“不用慌,我血管细,是挺难的。”江停说。见江停此人温温和和又没有投诉的意思,小护士的职业生涯迎来了第一道光。
江停把吊瓶挂在挂钩上,撑着扶手缓缓坐下。角落地方略微大点,能让他把腿伸展开来。江停扶着额头,合上眼皮。
怎么偏偏这时候发烧?
昨天半夜空调突然停止了运作,熟睡中的江停不知,却被醒后的温度冻得毫无血色。直到下午江停泡感冒药时眼前发了一阵黑,就知道不能不去医院了。
江停迷糊间突然被一旁的人叫醒:“小伙子,你这个盐水快完了,要叫护士来换了。”江停说完“谢谢”刚准备按铃,就见刚才给他扎针的小护士跑了过来,“我看您一人来的,就稍微注意了一下你的药。”小护士边说边帮江停换吊瓶。
“谢谢。”江停说。
护士换完吊瓶后见江停低头回复着什么消息,等了几秒走了。
“在干嘛?”
江停用一只手缓慢地按着键盘:“超市买东西。”
“买什么呢?”
“你回来不就知道了。”冰冷的手指过于僵硬,江停按错了好几下,删了重新打字。
“我这边快结束了,后天回。等我。”
这几天与严峫聊天次数少得可怜,而此时聊天的结束却让江停松了口气。
坐在后座的严峫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马翔从副驾转过头来问:“严哥,笑什么呢?让我也笑笑。”
严峫挑着嘴角说:“笑你为什么那么久还单着。”
马翔:“……”
严峫转头看向窗外:笑你江教授等下看见我的样子。
严峫悄悄打开了家门。他幻想的无数场景无一实现——江停不在家。“还没回来?”严峫看看腕表,刚才那种雀跃的心情失落了不少。他脱掉大衣回卧室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去浴室冲澡。
江停打车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走进电梯后江停第一次觉得电梯速度太慢了,他真的要站不住了。江停头重脚轻地走到家门口,开门,关门——
“媳妇儿!”严峫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黑暗中。
!!!
若是白天,若是平常,此时江停整个人被吓得抖了一下的动作定是要让严峫又抱又笑一顿猛亲,而现在本就昏沉的人在一惊一乍下直接全身力气被抽光似的往前倒去。
早已经适应黑暗的严峫就见江停并不清晰的身影朝自己扑了过来,他欢天喜地地张开怀抱接着,但下一秒江停的手并没有环上来,随之而响的是塑料袋掉在地上的声音。
没有了支撑点的江停直接滑了下去,倒在地上的前一秒钟被严峫赶忙托住了。“江停?江停?太惊讶了?”严峫说。他扶着江停站了起来,伸手开了灯。
开灯后的刺眼让江停一时半会睁不开眼,而灯一亮他那差到极点的脸色就被严峫看了个精光。
“哦哦哦,吓到你了宝贝?宝儿?江停?”严峫愧疚问道。
江停不说话,只是摇摇头。
严峫也不说话,余光中看到了地上掉着的塑料袋,“建宁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大字清清楚楚地印在上面,再一看江停的脸色,严峫心里骂了一万句“艹”。
他把江停抱到沙发上,再回身去捡门口的塑料袋,里面放着退烧药。严峫把塑料袋放到茶几上,抬起江停的手,果然,胶布还贴着。
江停拍开严峫的手,缩回手挡住眼睛。严峫站着,又把江停的手拿下来,问:“是不是我今天不回来你还打算一直瞒着?”
江停睁眼,说:“你如果后天回来我也不会被你吓死。”说完后江停便闭了眼。严峫沉默了几秒,蹲下来服了软:“好嘛好嘛,我错了,我真错了,我把我家宝儿吓死了,不慌了不慌了……”说着轻轻拍着江停的背,“客厅冷,老公抱去床上。”
06
严峫去拧了热毛巾,帮江停擦脸。擦手时严峫撕掉了江停手背上的贴布,
“靠!这么大乌青什么情况!”严峫跳了起来。
“能不能……不要一惊一乍的。”江停早没了力气睁眼,把手缩进被子,翻了个身背对严峫,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