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大背景是太宰当年明面上是叛逃、实际上是为了大家共同的计划迫不得已出走横滨十年,也有其他各种私设,介意勿入。
子辈视角,本文又名《我眼中的那对不让人省心的老父亲们》,极度ooc预警,如接受不了请及时退出止损,不必告诉我。
不虐不是be,请放心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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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笔写下这些事的契机其实并不复杂。
我第一个想到询问的对象自然是我哥,毕竟我哥从小对我的任何混蛋决定的第一反应都是支持,堪称我家溺爱孩子第二人——仅次于我父亲。我哥对于我疑问的回复只有一个老年人专用的心形玫瑰开花表情包,上面还有三个大字——祝福你。我心里清楚他们都觉得我不过是开辟一个副业而已,与我当年选择主业时的离经叛道相比,是在算不得什么。
当然事实也确实如此,虽然我有心想直接辞职去干全职作家,但只能说血的教训告诉我们孩子还是不能太富养,不然一般的工作也实在养不起我那些烧钱的爱好——作家这个行业毕竟还是很难出头的。
不过这些话我并没有跟我哥明说,但没想到我哥对于我打算写作这件事倒是颇有兴趣,甚至主动提了建议。
“真打算写的话,不如写一写你爸爸们的事情怎么样?”
我心里一动。
关于我爸和我父亲的很多事情,非常自信的说,除了我父辈的那些人本身、甚至说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对于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都不会比我更清楚。
我们家的家庭情况之复杂实在是没办法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在此也只能做一个简单的说明。
我爸和我父亲,算是少年夫妻——只求了婚没领证没婚礼的那种。在他们十八岁那年,我父亲因为一些事情被迫离开,一走就是十年之久。而更不巧的,是我爸在他离开不久后就发现怀了我。而后面故事的发展也显而易见,我爸就像所有这种俗套剧情里的主人公一样、不顾所有人的劝阻坚持生下了我。
可这位年轻的爸爸偏偏又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所以自然而然,我在前十年的人生里拿的基本就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地里黄小白菜剧本——当然也不是真的不爱,只是我爸那个人,爱自己这件事都做的稀里糊涂的,没有多余的精力来顾我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我在听到我哥的建议时虽然心动,但也有着些莫名其妙的顾虑——心动自然是因为如果真的把我爸爸们的故事写下来的话,估计分分钟都能出个六七八本单行本。而顾虑,则是因为幼年单亲的经历使我这么多年以来跟我父亲之间的关系始终处于一种很微妙的状态。
“他那个人向来是不会轻易对自己人发脾气的,更何况你是他亲儿子。”
但我父亲多年以来却从未对我疾言厉色过。
我自知自己并不是一个好管教的孩子,倒不止是顽皮捣蛋这方面,而是我的性格某种程度来说有种不受控的危险。就像寻常人家父母教训孩子,在气头上的时候总会说些“你不吃饭那就永远别吃了”、“有能耐你就去离家出走”之类之类的话,我爸包括家里的长辈们却从来不敢跟我说——因为他们知道我真的干得出来。
所以即使是我爸那般对着我经常会把愧疚写在脸上的人,也时常会受不了我的脾气骂上几句甚至抄起扫帚动手。且我的脾气很随他,火爆起来如出一辙,每回吵架都是一副山崩地裂的架势,非得等我哥拎着钥匙闯进来强行把我抱走才算是了事。
但我父亲却从来没有过,他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人,即使我们身上留着同样的血,这么些年来我也不能说自己能看懂他几分。
但我对于亲生父亲这个概念实在是模糊,冷不丁的塞个人给我,感觉就像是我爸给我找了个后爹一样。甚至于在我爸宣布我父亲会搬进来住的前一天,我在学校还找了个有经验的同学询问了一下跟后爸相处的秘诀。
“嗐,这有什么秘诀,反正你要是不想让你妈为难的话就尽量好好相处呗。这种后妈后爸刚进家门的时候,无论好坏总会先装装样子的,对你嘘寒问暖、花花钱什么的。问你什么你就说,没话说的时候就该干什么干什么。”
不过天地良心,我并不是一个很会聊天的人。而且他要是问我这十年来的事情可怎么办?我爸一方面希望我能多跟我父亲说说话,一方面又再三警告我不许把他的一些事情说出去。但我要是万一被忽悠着说漏嘴了呢,不又得被我爸追着打。
但这些担忧的事情都没有发生,父亲的沉默超乎了我的想象。
十岁那年我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拼模型,父亲就坐在沙发上不远不近的看着我。十八岁那年我的成年生日宴,父亲也是站在爸爸的身后拿着礼物沉默看着我。二十二岁那年我的大学毕业典礼,父亲依旧是抱着花微笑着站在人群之外注视着我。
当年我在刚上国中时便执意要家里撤回保镖独立生活的时候首先劝说我爸同意的人是他,后来我离经叛道一意孤行的选择了现在的主业时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我的也是他。
所以我当年始终认为或许在父亲的认知里这就是为人父的方式,直到两年之后我的弟弟妹妹出生。
我家一共有三个孩子,我是老大,下面有一对小我将近14岁的双胞胎弟弟妹妹,是兄妹。至于前面提到过的我哥,他其实没比我爸和我父亲小几岁,自然不可能是亲生的。当年他跟小银姐,就是他妹妹被我父亲捡了回来,女孩被送去了我阿姨身边抚养,男孩自然就留给了我父亲和我爸。
听说当年我出生之后本来应该叫他叔叔,毕竟年龄在哪儿。还是当时我爷爷逗他,说既然他是我爸养大的、我将来也是我爸养大的,那合着应该叫哥哥才对。我爸当时跟我爷爷说小孩脸皮薄别逗他,大家都跟着笑,心里都明白这不过是个玩笑话。
只有我哥一个人当了真,当时抱着我在旁边憋了半天,才低下头用额头轻轻碰了碰我的脸,声音小却清晰。
“说的没错,就叫哥哥,叫哥哥才对。”
于是我就这么叫了哥。
有了弟弟妹妹之后,倒不是说我父亲真的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二十四孝全能奶爸——我想那人估计一辈子也学不会这些本事。举个例子来说就是,我家分成了两个很鲜明的派系——我怕我爸,我的弟弟妹妹怕我父亲。
我怕我爸,是因为据我爷爷说,我爸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亲人。他从小野蛮生长,即使是后来我阿姨对他百般照拂,但实际上也没多少跟亲人相处的经验。所以自然而然,在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的那十年里,我爸教训人的手段其实除了骂也就是打,跟教训属下也大差不差。
而我的弟弟妹妹出生在健全又幸福的家庭里,父亲们不曾缺席,我和大哥这两个做兄长的也很喜欢他们。他们怕我父亲,是因为自他们出生之后家里我爸不用在工作的时候还提心吊胆着家里有小孩要管可怎么办——他可以直接甩手给我父亲,然后工作变得更忙了。我父亲的工作虽然也非常忙,但比起我爸那种三天两头满世界飞的人,他工作的主要阵地还是在国内,带孩子的重任自然时常就会落在他的身上——当然,我父亲那些同事们也帮了不少的忙。
我最庆幸的是无论是我爸还是我父亲都没有任何哥哥应该带着弟弟妹妹之类的想法,我在他们出生没多久的时候就一个人搬去学校附近住了——我国中时就离开了横滨去了东京。那时候每个月能回家一次的时候都很少,一般都是我爸跟我父亲或者家中长辈们在出差途中来东京看我。所以我也并没有觉得小孩烦人什么的,反正每次见他们都是挺讨人喜欢的模样。
我弟弟妹妹们很黏着我,每次我回家都会悄悄跟我告状说父亲又怎么训斥他们、或者是又罚他们抄书学习训练之类的。不过我也是见识过我父亲教育他们的模样,大概是因为我父亲从来不会像我爸一样气性上来就直接把人按着给骂一顿,所以我也并未觉出些什么可怕来。但就我弟弟妹妹以及我哥的说法,我父亲那个人的恐怖,非的是你面对着他的时候才能感受到的。
有什么用呢,反正我是没体会过。
我家里长辈以前也经常开玩笑,说我父亲如此纵容我,大概是因为我很像我爸——长得也像、脾气也像,而我的弟弟妹妹则完完全全就是我父亲的翻版。我弟小的时候也曾经哭着质问我父亲为什么二哥不会挨骂、为什么他永远不会训斥我。
“因为你二哥很好,他什么事情都可以做的很厉害,你们要向他学习知道吗?”
其实我并没有父亲说的那般的好,很多事情他不会责怪甚至多言完全就是对我的包容和溺爱。但如今听到这句话,却突然觉得自己当年对于父亲的很多想法可能并不完全。
对我,这或许并不是父亲认知中为人父的方式,而是父亲对于子女愧疚的方式,就像是我爸一样。
那天我背靠着墙坐在二楼的楼梯口边,楼下弟弟的哭声渐渐被安抚了下来。我其实很想跟父亲们说,他们不必始终对我怀有愧疚的心理。但就像父亲多年以来始终极少在我面前主动开口一般,有些事情,并不是说出来了就会放下,听的人就会开心。
就好比我从来不曾像弟弟妹妹一般跟父亲们撒娇耍赖,即使是我爸独自带我的那十年里,我们俩都是那种即使犯错也都是死犟着绝不肯低头的主,最后总是要人来调停的,不是我哥就是我阿姨或者爷爷。
或许他们希望、或许我自己也想,但这都是想当然中的事情了。
人们总爱说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失去的无法弥补,生活总是要向前看。我十岁之前的那些日子,于我、于我爸爸和我父亲而言,其实就像是一场三个人的互相错过。他们自觉对我愧疚,可我又何尝不是对他们一无所知。
曾经在小时候的我眼中,我爸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牛逼的人,没有之一,超级英雄那种。我很小的时候经历过一次绑架,其他的细节早就记不太清了,但当时火光四射间我爸从天而降挡在我面前的身影至今都让我记忆犹新——
我再未见过第二人有那般直挺的脊梁,它撑起了我的整个世界。
“没事,小伤,没什么大事。”
我那个时候也是真的很生气,不知道是气他都那个德行了还非得惦记着工作,还是气他又一次在我跟工作中选择了后者。我感觉自己有点想哭,但我又不想在我爸面前流泪,所以直接拉过了我阿姨拿着手机手冲着屏幕大喊了一句,
“中原中也!你是不是又不打算要我了!”
我爸其实对我直呼他大名这件事向来没什么反应,可能是觉得不管叫啥都改变不了他是我老子的本质,但我觉得更多的是因为我爸还太年轻,总是没什么做父亲的实感。我对着他其实什么不靠谱的称呼都叫过,甚至于我至今给我爸的备注都是中原先生。他知道,也从来没说过什么。
中原先生向来是乐得跟我开玩笑的,但只有一点——他听不得类似“不要我了”这样的话,我爸忌讳这个。
果不其然,我话音刚落,屏幕另一边的我爸表情立马就凶恶了起来。
“小兔崽子瞎说什么呢!”
我撇了撇嘴,委委屈屈的缩回了床头,双手抱膝不肯再说话。
“你爸也很不容易的,你多理解他一点,好吗。”
阿姨的话跟我心里想的话同时响在了耳边,我还是觉得很不舒服,但当时也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想起刚刚看到的苍白脸庞,倒不如说那样的伤口仅仅养了三四天就能走能跳了才真的是奇迹。我那时候觉得他简直无坚不摧,就像是笼罩在一副钢铁盾牌之下,隔绝了一切的脆弱和痛苦。
我的爸爸是一个强大如神佛一般的男人——如果没有那一次的经历,我大概会一直这么认为下去。
那是我八岁那年冬天的事情。
我虽然长相和脾气都跟我爸随了个七八成,但从小身体并不算好,更是经多方鉴定之下表明将来只能是个做文职的体弱废——当然事实也确实如此,我如今虽然也有些身手,但的确算是在从事文职工作。
那年的冬天出奇的冷,我当时在学校的体育课上踢完球后出了太多汗,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被叫去帮忙搬东西,结果当天下午放学回家的路上就一直迷迷糊糊的,想来从那时起就有点低烧。
等我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之后了,睁开眼望到的就是医院白花花的天花板。我手指动了动,突然意识到手背上似乎还连着吊针,只能又老老实实地把手放回了被子上。
我当时浑身无力,根本弄不出什么动静。但是病房里实在太安静了,一点风吹草动都清晰可闻。我几乎是立刻就听到了病床边上传来了椅子在地面瓷砖上滑动的刺耳声响,一个人影踉跄着闯进了我的视野。接着,没有打点滴的左手就被紧紧地握住。
大概是闭眼太久了的缘故,我看东西还是有些模糊,只感觉一个橘色的身影凑到了我的眼前,然后耳边竟然响起了我爸的声音,
“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还烧吗?”
是不是睡得太久出现幻觉了呢,我脑子有些发飘,不然怎么会听到现在应该在大洋彼岸不知道哪个国家忙的团团转的大忙人的声音?
不过即使是做梦、这种美梦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我下意识的就想开口说话,却反被呛得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眼泪都被咳了出来。但也多亏于此,我眼前终于清晰了起来。我眨了眨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但下一秒却瞪大了眼睛。惊讶的根本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我几乎都没认出来眼前的人。
他看上去起码有两三天没有休息的样子,紧盯着我的眼底一片血红。身上穿着的衬衫顶上和下摆的扣子也早就被蹭开了,估计是这几天都不分昼夜的坐在椅子上守着我的原因,衬衫皱皱巴巴的根本没办法看。同样乱成一团的头发暂且不说,最让人吃惊的是我竟然在他的下巴上看到了胡茬。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了眼前的一切绝不可能是梦境,我从未见过我爸这么狼狈的样子,更不可能会梦见。
这里就要说了,中原先生此人,是个非常讲究的洁癖。到什么程度,只能说平时我们家都是把大扫除当家庭娱乐的。我爸每次回家的时候必要彻底搞一遍家里卫生,不在的时候也会有钟点工每三天来一次进行打扫。我从小就被强行养成了从哪儿拿的东西必须放回原处、待过的地方走时必须恢复原样的习惯。当然,是在我爸的铁拳制裁之下,毕竟我不是个洁癖,而且很懒。
就是这么一个每天都整整齐齐穿着做工考究的西装三件套加价格不菲的大衣、精致到每套衣服都能搭配不同香水的男人,现在竟然把自己作践成了这副尊容。
“爸——”
嗓子干渴了太久,发出这一声已经是极限了。我还没从嗓子火烧火燎的疼痛中回神,突然感觉被紧握着的手被猛地抬了起来。我下意识的抬眼看去,我爸握着我的手贴在了他的脸颊上。我刚想再尝试着发出一些声音,下一秒,指尖却触及到了些温热的液体。
意识到那是什么后,我浑身都僵住了,我觉得我的大脑已经没法应付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切——我爸跪在我的病床前痛哭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
我的手被他抓着紧紧地按在脸上,掌心已经完全湿透了。我爸的头低的快要挨到了病床,我看不到他究竟是何表情——似乎现在也没有意义了,我的脑子已经完全不转了。
我在一片茫然中想着,我有没有哭的这么厉害过?没有的,至少我有记忆以来从来没有过。我机械般地把头转向了我爸,他哭的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
我从没有在这个角度看过他,橘色的头发凌乱的粘在脖颈上,透过宽大些的衬衫后领几乎都能看到这人突出的蝴蝶骨。抓着我的手虽然有力,但也难掩清瘦。
他趴在我的病床边,另一只手还死死地抓着我身上的被子,就像一个真正的小孩子一般埋头失声痛哭着,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爸爸,我,我没能照顾好你对不起——”
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支撑着我全部世界的那副铮铮铁骨,外面笼着的,原来不过是这样一幅单薄又瘦削的躯壳。
我被抓着的手开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扎了起来,我爸大概以为是自己太用力了,赶忙松开了我的手。我那个时候依旧全身发软,但还是拼命地在我爸面前挥舞着,想要把他拽的离我更近一点。我爸也看出了我的意图,一只手赶忙按住了我还在打吊针的手,一边低下头来凑到了我的脑袋边上。我抬手在他的脸上胡乱抹着,只想快点把这些碍眼的东西都擦干净。
但刚刚清醒过来的精力是在太有限了,经过了这么一次情绪的大起大落,我的眼前又开始模糊了起来。意识残留之际,我感觉自己好像很费劲的冲着我爸说了一句什么话,然后就又一次的陷入了沉睡当中。
等我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我握了握拳,手上的吊针已经拔掉了。我这才抬手揉了揉眼睛看向了对面墙上挂着的表,似乎才睡了三四个小时。
我一点一点蹭着从床上起身,刚靠到床头,病房门就被打开了,是值班护士进来量体温的。
我睡着的时候应该是已经被人喂了水,喉咙感觉好了不少,护士阿姨很贴心的又递过来一杯温水。我慢吞吞的咽了几口水,配合着阿姨把温度计夹在腋下,这才抬头询问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普通的发烧应该不至于如此严重。
护士阿姨非常温柔又很负责,没有看我是小孩就糊弄了事,很认真的给我解释了一下情况。本来只是普通的发烧没错,但我整整烧了一个晚上都没有人管、而且还睡在了沙发上被冻了一宿,结果就是直接烧成了肺炎。再加上我的身体底子本身就很闹心,被送来医院的时候呼吸都很微弱了,就算说句危在旦夕也不为过。
“这样啊,所以我爸才会这么着急。”
护士阿姨确认体温正常之后就离开了病房,我低着头在心里默默想着,突然听到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我以为是护士阿姨有东西落下了,抬头却发现是爷爷拎着一个保温桶站在门口。
“爷爷,我爸呢?”
“下午那会确认你已经脱离危险、体温正常之后,就被红叶君和芥川君强行带回家去了。放心,等他休息一会就会回来的。他可放心不下你,估计很快就会过来的。”
爷爷一边说着,支起了病床上的小桌子,把保温桶打开放在了我面前。我耸了耸鼻子,是白粥的米香。爷爷把勺子塞到了我手里,顺手拉过了一旁的椅子坐在了我的床边。
“……爷爷,你知道吗,爸爸他,他今天下午哭了,哭的特别伤心……”
我低头看着被握在手里的勺子,声音越来越小,总觉得掌心至今都能感觉到眼泪温热的气息,烫的我心脏一缩一缩的疼。
“是吗——”
我听到爷爷轻声答应了一句,我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向他。
“可我爸他……他怎么会哭呢,他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他怎么会——”
“不是的哦,”
我话还没说完便被爷爷打断了,他起身侧坐在了我的床边,抬手环上了我的肩膀。
“每一个人都有情绪,我们都会难过、都会愤怒、都会恐惧、都会无能为力,自然也都是会哭的。而之所以爸爸永远很坚强,那是在你的身上,他有他的责任。”
“你可能想象不到吧,你除了长相和脾气跟中也君极其相似以外,疼痛敏感度特别高这一点,也跟他一模一样。”
“诶?”
我惊讶的猛一抬头,然而爷爷的表情却并没有在说笑。我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了过往每次看见我爸包扎伤口时的样子。
真的……没办法想象,流着血都能一边处理伤口一边跟我开玩笑的爸爸,竟然也跟我这个连打针都能怕的嗷嗷叫的胆小鬼一样怕疼。
“中也君他啊,在还没做过别人儿子的时候就做了你的爸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似乎听到了头顶上传来了爷爷的一声轻叹。
“爸爸也是第一次做爸爸啊。”
现在在回想起来,已经能够完全领会爷爷的未言之意。因为是第一次,所以只能靠想像、靠模仿,靠从别人的家庭中得到做爸爸的经验。这些经验告诉他爸爸就是一个家的顶梁柱,他要为家里的所有人遮风挡雨,他要像一棵参天大树一般庇佑孩子长大。
中原先生是这么学的,所以他也这么做了。
其实我们这么多年的相处里真的可以说是状况百出,就像前面说的,我爸根本没有任何教育孩子的经验,所以只能把教育属下那一套照搬照抄地平移过来。简单来说,就是棍棒底下出孝子。而我这个人,又是出了名的天生反骨,又皮又作又欠揍。
我们家教育我的专属工具是我爸从菜市场拎回来的一个扫帚,最古老的、用木杆子编成的那种。是我爸在亲测了晾衣杆、衣架、戒尺之后,最终确定下来的一个既趁手又不会真的打伤我的好用工具。
不过就算再打不伤人,打到身上也是疼的。但偏偏我和我爸又是如出一辙的倔,每次不得不动用武力教育我一顿之后,我爸不肯当面示好给我个台阶下,甚至都不主动叫我吃饭。而我也死犟着不肯道歉,甚至愿意就这么硬生生的饿一晚上。
不过委屈自然还是会委屈的。虽然我爸每次打我都是因为我实在是太皮太不听话他实在是没办法了,但小孩子哪里懂那些。被打之后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我爸果然就是后悔生了我,而且他男人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对他来说不就是个小累赘嘛。
但是这话我从来没敢真的当我爸面前说过——或者说,幸亏没有说过这些话,才让我在曾经偶然间知道了一件我爸大概并没想让我知道的事情。
那也是一次被打之后。
那次不知道为什么我格外的委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都不理,我哥在外面敲了半天门我都没说半个字,躺在床上把被子蒙过头,强行催眠想让自己快点睡着。
然后就失败了,我在一片漆黑中抬头看了一眼床头的夜光闹钟。往常我一般八九点钟的时候就已经睡着了,今天却到了快十二点的时候还是毫无睡意。
而正当我在床上愤怒的翻滚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身子一僵,立马恢复成平躺的姿势闭上了眼睛。特意把半张脸藏在了被子里,以免一会被发现我是在装睡。
果然,我的房门被我爸轻手轻脚地打开。我感觉着他的身影走过来坐到了我的床边,整个人都僵直成了笔直的一条。眼睛紧紧闭着,心里不断地给自己催眠我现在就是睡着的。
我闭着眼睛,所以根本不知道我爸到底在干什么。他在我床边坐了半天都没有动静,好像专门来就是为了看看我似的。
不过我才刚想到这,忽然就感觉左胳膊上的被子被掀开了一点,小臂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手腕被我爸握在手里。
我左胳膊小臂上有被我爸那扫帚杆打出来的两条红痕,我又怕疼得很,下意识地就想要握拳,好歹是还有点现在正在装睡的意志给忍住了。不过我爸的动作非常的轻,就连握着我手腕的手也只是虚虚的托着,半点力都不敢用。
我爸打我的时候虽然气势很足、看起来也的确像下了死手,但其实非常有技巧。从来都是追着我屁股上打,反正肉多,打也打不坏。今天胳膊上这两下子,还是我上蹿下跳的时候自己非要拿手去挡给误伤的。
我隐约之间好像听到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不过还来不及多想,小臂上就感觉到有什么凉凉的东西,空气中也传来些发苦的草药的味道。
这是,药膏吗。
不过再怎么小心,小孩子的手臂也就那么丁点粗。我感觉着我爸把我的手臂轻轻放到了被子外面,我以为他应该要走了,但他依旧保持着坐在床边的姿势,抬手摸上了我的头,把额前的刘海拨到了一边。
头发扫过眼尾痒得很,我的脸不自觉地皱成了一团,腿也跟着动了一下。我爸大概是因为要把我吵醒了,赶忙抬起另一只手在我的被子上轻轻地拍着。
我立刻就没有了任何的动作,心里却不自觉地开始跑马,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都冒出来了。
如果我接着动一动,或者我干脆现在就装作被吵醒了,那我爸会留下来哄我睡觉吗?就是跟我睡同一个被窝,抱着我讲故事的那种。
不过还没等我把这个想法付诸实践,我爸原本还在摸着我的头的手慢慢下移抚上了我的脸颊。我今晚躲在房间里的时候委屈的不止哭过一次,现在脸上都是冰冰凉的。我感觉着我爸屈起的食指在我脸上流下泪痕的地方轻轻滑动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觉得压抑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是爸爸不好,爸爸不应该打你的——”
他的声音非常轻,嗓音又很沙哑,气息几乎微不可闻。但整个房间太安静了,我们又距离的这样近,我爸的声音就像是直接响在我耳边一般。我突然就感觉鼻头一酸,嘴唇抿的紧紧的,生怕自己会漏出一丝的声音。
“晚安,宝贝。”
一个吻落在了我的额头。
我听着房门再次被打开关闭的声音,侧身把自己紧紧的埋进了被子里。
那天后半夜我一个人在被窝里偷偷哭了一整个晚上,好在我爸天没亮就已经出门,我哥也要等到晚上下班之后才能来接我,没人知道这个夜晚发生的一切。
爸爸也是第一次做爸爸。
更何况这位小爸爸在成为爸爸的时候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大概在我并不知情的很多很多时光里,他也冲着我阿姨倒过苦水、对着爷爷消极怠工过、甚至连我大哥可能都见识过他无助又脆弱的一面,只有我没有。
因为我是他儿子,因为他是我爸爸,因为我还太小了。
只要那个人能足够爱我爸,能远比我要更爱他。在我心里,中原先生永远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然后就在抱有着这样想法的两年后,我迎来我的亲生父亲。
我永远记得跟那个男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那年我的小学例行组织大家参观博物馆,却在回程的大巴车上遭遇了几伙匪党的火拼。当时同样被困住的有三四辆车,虽然我们大概只是被牵连,但当时的情形实在是太过骇人,我的耳边除了连续不断的枪声、叫骂声,就是周围同学们的哭喊声。
“在没有百分百反击的力量时,唯一一件需要做到的事情是就是尽全部的努力保护好自己。”
我在心里不断地默念着我爸交给我的这句话,握着美术课用过的小壁纸刀整个人都要缩成了一团。可惜的是我爸现在出差不在国内,但无论爷爷、阿姨、我大哥谁能来都好,我肯定就会安全了。
直到感觉到有一只手忽然触碰到了我的手背。
我当时没有一点的防备,被吓得几乎下意识地就要抬头跳了起来。但那人显然很有先见之明的把另一只手垫在了我跟车座中间。我的脑袋逃脱了被撞晕的命运,只是动作太猛有些头昏眼花。我感觉到这人抓着我的手并没有真的用力,大拇指还在我的手背上轻轻地摩挲着,像是在安抚。我直觉这人大概并不是坏人而是救兵,所以被像小鸡仔一样从座位底下拎出来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我也并没有反抗。
他抱着我一步一步的走下大巴车,我想要抬头看看现在究竟怎么样了,也想看看他。但是头却被这人温柔但有力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别看,现在外面可没什么好玩的东西。”
我几乎瞬间就被安抚住了,大概是因为很喜欢他的声音——清润又有磁性,即使是蛮正经说话时的尾调都有些微微上扬,平白一副蛊惑人心感觉。
这样的声音拿来哄人简直就是一哄一个准,我非常乖顺的趴在他的肩头,听话的估计让我大哥看了都能惊掉下巴。这个男人身上的香水味跟我爸身上的简直一模一样,让我更添了几分安心。我蜷在身前的手悄悄摸了两下这人的胸膛,感觉他并不是健硕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清瘦。
但他的肩膀很宽,抱着我的手臂也非常的稳。
大概走了十来分钟的左右,耳边突然嘈杂了起来。我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哭声,估计被救出来的同学们应该都在这里了。我正打算着被放下来之后好好地跟人道个谢,没想到这个男人并没有把我放下来,而是就这么抱着我继续向前走。这回听到的是很多大人的声音,夹在着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当中,应该是警方赶来救援的人。
陆陆续续的有不少人过来跟这个男人说话,语气都很尊敬,张口闭口大人大人的,说些什么“安排”、“麻烦”“多亏贵社”之类之类的话。这男人面对他们时跟刚刚对我说话时的态度完全不一样,我也不好说,感觉就像是一下子都活泼了不少一样,听上去甚至还有点不正经的感觉。
不过我一个小孩根本也听不懂他们都在说什么,我脑袋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昏昏沉沉的就开始犯困。
然后就被另一个突如其来的大嗓门给震醒了。
过来这人显然跟这男人非常熟悉,大概是同事一类。我被吓得整个人抖了三抖,男人抬起另一只手安抚地拍了拍我的后背,同时很不客气的谴责了同事的大嗓门。
他同事当时应该是想跟他说点什么,但是在走到我们身边的时候却突然卡壳了。
“这……这不会就是——”
同事的语气磕磕巴巴,没有挑明,但我就是觉得他应该是在说我。不过男人没有理会,又交代了几句就抱着我离开了。
听到车门开关的声音后,他这才把我放到腿上坐好,然后就注意到了我一直握在手里的壁纸刀。
“武器这种东西可都是很危险的,使用不熟练的话最大的可能只会伤到自己。不过能想到把自己藏得那么好,已经很厉害了。”
他把我手里握着的壁纸刀抽了出来扔到了一边,不过我当时根本就没听他在说什么,只顾着仰起头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
如果只从外貌来评价的话,那是一个长相非常出众的男人,甚至跟我爸不相上下。我一边瞪着大眼睛望着他,一边也不知怎么想的、抬手就想要去摸摸他脖子上奇怪的绷带。那男人竟也丝毫不觉得冒犯,甚至很配合的微微抬起了下巴。
“叫什么名字?”
我老老实实的说了名字。
“那你多大了?”
“十岁了,”
我说完,不知为什么又紧接着补了一句,
“马上就十一岁了!”
“是吗。”
男人鸢色的眼眸笑的眉眼弯弯,有些拉长音的语气带着明显哄人的意味。他抬起手慢慢凑近了我的脸颊,似乎是确定了我并不会反感也不会闪躲之后,才轻轻握住了我的下巴左右晃了晃。
“……长得真好看,像你爸。”
这人的嗓音就像是天生含笑,有点像陪我阿姨一起看的那些狗血八点档里面哄骗小姑娘的渣男。但那望向我的眼神,却沉重又浓烈的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我那时候并不能明白那些情感究竟是什么,但即使是年幼的感官里依旧觉得,那大概不会是开心。
他在非常认真地看我,也在透过我看着别的些什么。
我没有把下巴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而是就着这个姿势挺身抬手摸上了他的脸。
是了,虽然有着些肉眼可见的差别,但我终于想起来我曾经的的确确是见过这张脸的——在我爸卧室那个上锁的床头柜里的一张合照上面。
那天回市区的路上我们俩都异常的安静,谁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他没把我从腿上放下来,我也老老实实地继续靠在他的怀里。
开车的司机一路把我们送到了横滨市医院,我们赶到检查室门口的时候,我家的长辈们都等在门口,还有另外好几个不认识的叔叔阿姨。不过我没来得及跟他们说上一句话,就被推了进去做了个全身检查。好在检查结果没什么问题,就是被震得有些耳鸣,外加上因为换季有些低烧。
我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都是小毛病,但还是被大人们给强行按在了医院休养。
我爸的表情非常的严肃,站在我的病房里听医生把“其实没什么大事多休养几天就好”掰开揉碎、仔仔细细的解释了将近一个小时,这才放下心来。
我们都知道这次的事情不过是个意外,不过我能轻易释怀,不代表我爸也能。我最看不得他为了我担惊受怕,所以直接在医生离开之后猛地扑了过去搂上了他的脖颈,抬脸蹭了蹭他的脸颊,
“爸爸你看,我没事的,我好着呢,这次的事情就是个意外而已,跟你没什么关系。”
那天下午我爸难得的推掉了所有的工作陪了我一个下午,直到我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都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围绕在我的身边。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等我再次醒过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病房里昏暗一片,只留下了床头的一盏小夜灯。我知道他们不可能留我一个人在医院,所以迷迷糊糊的起身下床就往外走,然后就在刚刚靠近门边的时候,听到了走廊里传来了我爸的声音。
病房的门欠着一条缝,估计是怕我有什么动静他们听不见。我悄悄的从缝隙里面探出了一点头屏住了呼吸,走廊里除了我爸和那个男人之外空无一人。他们俩离我的病房门有一段距离,那男人背靠在墙壁上,我爸几乎是紧贴在他的身前,头抵在他的胸膛。那男人环着他的肩膀,长长的走廊传来了些他们说话的回音。
“我真的很害怕……要不是芥川接到报警信号之后及时通知了你……他越长大,这几年……这几年我就在想,我,我是不是根本就没照顾好他——”
那男人环在我爸肩膀上的手抬起来按住了他的后脑,他们俩的身高差距很大,我爸的大衣和西装外套还搭在我病房的椅子上,此时只穿着一件单薄衬衫的身影几乎整个被那人的茶色长风衣笼在其中。他低下头紧紧拥住了我爸,语气酸涩却又认真。
“就算该觉得对不起那也应该是我……不会再害怕了,以后都不会了。”
过了许久,我听到我爸轻声嗯了一声。
那天,我看着那两人相拥的身影,默默地走回屋里爬上床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我其实一直知晓我们任何人对他的安慰,于我爸而言都不过是一种欲盖弥彰的手段。他把这一切的情绪强压进了一个小盒子藏进了心里的深处,然后欺骗大家也自我欺骗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他的痛苦、恐惧和悲伤从未被我、或者任何人给化解给分毫,所以我最看不得我爸为我担惊受怕,因为他的精神早就已经被拖累的千疮百孔。或许有人能拯救他,但那个人不是我,也不是我所知道的任何人。
我曾以为我永远都等不到这个人出现,但如今,他回来了。
我不知道现在自己心里的情绪究竟该怎么定义,但或许总归是庆幸居多。所以我第二天再见到他们俩的时候就改了口、所以我在我爸提出说让我父亲搬回家住的时候很痛快的就点了头、所以我即使那么不喜欢跟人交往却依旧愿意尝试跟我父亲好好相处。至于这一切背后的原因,我觉得我爸大概是永远都不会了解,他只需要知道他的儿子在一夜之间突然就长大、不再跟他斗气唱反调。
但我想,我父亲他一定懂。
“你会永远对他好吗?”
过了不知道多久,我听见自己这样问道。而我父亲也几乎是没有半刻的犹豫,他没有转过头来看我,依旧维持着双目平视的动作,只是抬手摸了摸我的头,语气却是我从未听过的郑重,
“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他。”
是了,我不过就是想听到这一句回答。
不得不说国中开始就搬到东京独自生活的经历真的对我的人生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影响,我在这里认识了非常多奇奇怪怪但是相当有意思的人,也参加过很多有意思的社团。最直观的改变就是我开始不再回避社交,虽然依旧不算是一个多言的人,但总归也是在跟我父亲坐一起时能滔滔不绝地说上几个小时。
所以在那些年里,我眼中的父亲始终是一个平静、温柔且十分包容的人,虽然他在我弟弟妹妹面前是个十足的严父、虽然他在我爸面前非常的孩子气,但我几乎很难能见到那一面——他俩在我面前一向很注意。
转机发生在我国中三年级的那个冬天。
当时正是圣诞节,我爸跟我父亲两边的长辈每年的都会聚在一起在我爷爷的别墅里办圣诞party,我也早早地就从东京赶了回来。
大人们喝酒玩牌聊天小孩根本插不上嘴,所以我就只能带着弟弟妹妹窝在窗边的沙发里面打游戏。完全不能喝酒的我大哥和一杯就倒的阿敦哥哥当时也陪着我们一起,然后我和大哥就围观了一场另外三人针对我父亲对他们惨无人道的教育与压迫的大型哭诉。
看着我一脸茫然的表情,阿敦哥哥显然也非常的不理解,抓着我的肩膀晃来晃去,话里话外都是一副“我要是不觉得我父亲是个魔鬼就绝对不正常”的样子。我本就对玩游戏不感兴趣,之前也一直是抓了一袋薯片就窝在一边玩手机。现在听到他这样问,我把空的薯片袋子一扔,想都没想就说,
“我觉得我爸脾气很好啊,挺温柔的。”
然后就收获了三道三观尽裂、宛如看鬼一般的目光。就连一向是我爸的头号脑残粉的我大哥,听了我的话后表情都扭曲了一瞬。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没等我消化完眼前几人的反应,身后突然就传来一阵爆笑。我下意识的转过头,突然发现我父亲的一位同事、也时我的一位叔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拖了一个沙发椅坐到了我们身后。
“呐呐,你真的觉得你爸,他很咳咳——很温柔、脾气很好吗?”
我看了看眼前叔叔笑眯眯的脸,又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至今都没回过神来的我大哥四人,虽然有些犹豫的点了头,但心里忽然就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他们所有人对于我父亲的认知看起来跟我都是不一样的,那么就只能说明,我父亲单单表现给我的是完全不同的一面。
只有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他的本性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虽然一向自诩跟我父亲没有弟弟妹妹们那般熟悉亲近,但有了这个念头之后,心里也难免有些不舒服。所以当叔叔悄悄凑过来一脸神秘的问我想不想看一看我父亲的真面目时,我毫不犹豫的就点了点头。
叔叔跟我约了后天一大早见面,那天正赶上我爸休息、我父亲有工作。我在餐厅的桌子上留了纸条说跟同学出去玩要晚上回来,然后就轻手轻脚的溜出了家门。
他带我去见了一个不认识的女人,那人塞给我一套好像政府公职人员的制服。我换好之后,她又把我按在梳妆台前一通忙活。等我再出现在镜子前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个大概二十岁出头、长相普通的年轻男人,那女人甚至还很贴心的准备了垫肩和增高鞋垫。
等我们坐车赶到今天的任务现场的时候,里面已经满是人了,看来这次任务的规模还很大。我沉默的跟在叔叔后面,一路走下来也稍微听了点消息,大概是里面正在跟一伙绑架人质的嫌犯谈判。但是同时涉及了走私、毒品以及我父亲他们那边的很多问题,这个任务其实早三个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再加上人质的身份贵重又很特殊,所以才搞了这么大的阵仗。
不过具体的我听不太懂,也丝毫不关心,一路上眼珠转来转去全在找我父亲究竟在哪儿了。
直到我的视线范围内出现了一大片废弃的厂房,微风吹过耳边,带来了一声轻笑,
“我要是你啊,就劝劝你们老大快点死了这条心。筹划了这么久就想出这么个计划,跳东京湾自杀都得因为脑袋太空浮上来吧。”
我第一反应是这语气可真是太嘲讽了,然后才意识到这个声音真的是越听越熟悉。
这片空地上停了五辆越野吉普,还有一辆卫星监控车。而被其中四辆环绕在中间的那辆黑色吉普车的前车盖上,坐着一个穿着茶色长风衣的黑发男人。他带着头戴式耳麦,嘴角勾着一抹冰冷又很不耐烦的弧度,放在腿上的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也被敲的啪啪作响。这人正慢条斯理地冲着耳麦话筒说着话,想必他就是谈判的那位主力。只不过语气凉的就像是冰锥子一般,我一个完全旁观的无关人士都觉得被刺的生疼。
我被叔叔留在了原地,此时正混在几个忙前忙后的技术人员中间抬起头不错眼珠的盯着人群最前方的那道身影。
那是我父亲,是我从未见过的父亲。
眼前的男人依旧是平日那副笑容满面的模样,但我却突然就体会到了我弟弟妹妹几人说过的“可怕”究竟是何种感觉——气势强到就连他身边站着的几个警卫员都是一副隐忍又战战兢兢的模样。
不过他似乎根本不在乎旁人究竟是何想法,杀气不要钱似的外露,眼底的冷漠和暴戾压都压不住。可偏生这人的语气依旧是一如既往地轻佻又散漫,尾音轻柔的就像细细密密的银针般扎在人的心上。他就像是一个为了寻乐子而来的游客,现在已经要被无聊的剧情和毫无脑子的NPC拖累的烦不胜烦。生杀大事也不过是他挥挥手间的安排,空气中似乎都能嗅到淡淡的血腥气息。
直到三个小时之后营救任务结束,这期间我看着他没有任何的动作,就那么轻轻松松的坐在那里,仅凭一个脑子和一张嘴,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掌控全局。
我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地颤抖了起来,不是恐惧,更像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兴奋。
其实从今天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明白了为什么他从来没在我的面前显露过一丝一毫的真面目,为什么偏偏只有我。我明白他的顾虑,但或许血缘就是这么的神奇,让我现在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曾经我每次作死讨打的时候,我爸总是会骂上一句“跟那家伙一个德行”。
因为我们身上留着同样的血,我们有着同样的劣根性,我们注定会为了同样的事情而着迷、疯狂。
不过那天最后,我也只是一个人默默地转头离开,此后的这么多年里,也再未对第二个人提起这件事情。但是今天发生的一切确确实实对我产生了非同一般的影响,至少我如此执着于要从事如今的工作,背后也少不了它的推动。
我爸与我父亲多年来始终对我既愧疚又小心翼翼的态度,其实很多时候都让我觉得很没有必要,我也很想直接了当的站到他们面前大声的说出来其实你们的儿子从来就没有真的怪过你们,我希望大家都能朝前看、希望你们只把我当成像弟弟妹妹一样的普通儿女。
但我深知这样做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只要这份愧疚是因爱而生,我就永远都无法躲避。
一直以来我们之间总是在做着很多让对方都无法理解又挺没有必要的事情,但理解与否最终都将臣服于爱意,这或许就是亲情的伟大之处。
当年十五岁的我就是这么想的,觉得虽然还是有点不甘心,但互相不理解也并不妨碍我们是一家人。于是从那一天起,我的目光不再执着于我爸和我父亲,我不再想着去探寻他们的过去,把这份好奇的心情深埋在了心底,开始朝着自己世界狂奔而去。
当年大概是有我这个做哥哥的前车之鉴,我爸觉得孩子放养似乎也养不死。而且我家那俩小的跟我这个体弱废还不一样,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上房揭瓦、脚踩流氓的一把好手,所以我那两个弟弟妹妹也在上国中的那一年被我爸给强制放养了出去。两人国中就不在同一个地方念书,现如今到了考高中的年纪,我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声不吭的就跑去了意大利,我爸竟然也由着他乱来。小妹倒是很听话的留在了东京,中规中矩的考了一个私立的贵族院校。
所以如今家里就只剩下了我爸跟我父亲两个人成天过二人世界,虽然如今工作依旧很忙碌,但有的时候我爸出差我父亲也会陪着一起去,两人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这两年倒是鲜少会想起我来。
我把行李拎回房间,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走下楼时就发现我父亲正坐在窗边的小方桌上敲电脑。我端着餐桌上刚刚切好的果盘走过去盘腿坐到了我父亲面前的地毯上,他依旧盯着电脑屏幕,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带笑。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最近正休假呢,待着没事就回来陪你们呗。”
我父亲闻言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
“真新鲜了,你们还能有假期呢?”
严格意义上来说,自然轻易是不会有的,我扎了一块苹果塞进嘴里,语气满是不在乎,
“俗话说得好,只要心态稳,天天是假期。”
我父亲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我见他的注意力依旧放在电脑上,心里还惦记着我大哥说的事情,就往前蹭了两步,拽了拽我爸的裤脚。
“嗯?”
“你看,今天这么好的机会,是吧,爸爸得晚上才能回来——”
“嗯——所以呢?”
“所以,讲讲呗。”
“讲什——”
我父亲话还没说完,突然就反应过来我究竟是想听他讲些什么。他似乎很是意外我会在今天提起这件事情,但态度依旧很是平静,
“这么想听故事啊?”
我用力的点了点头,见他沉吟不语,立马就换上了一副失望的可怜样。
“不可以吗?”
我父亲最见不得我跟我爸十分相似的脸做出这样的表情,立马就举手投降。
“好好好,说给现在的你听的话,倒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他起身把电脑放到了茶几上,又端了一杯红茶坐回到了我面前。我看着父亲在我面前长出了一口气,这才开始把当年的一切娓娓道来。
印象里,那是我听过最漫长且痛苦的一个故事。从暖阳高照讲到了夜幕降临。我从未想过有一天听故事也会变成如此折磨的一件事。我双手抱膝,半张脸都藏在膝盖后面,眼眶、鼻头、心尖无一处不酸的开始发疼。
而与我相对的,是我父亲的情绪始终都很平静,平静地讲述着他与我爸爸年少时的相识相爱、到十八岁那年因为很多事情而不得不选择分开、再到往后的十年里他独自一人辗转在世界各地逃亡时的生活。
“你就没有后悔过吗,后悔离开。”
或许比起从此音讯全无、客死异乡,能够活着回来对于他们来说才是那万分之一的奇迹。既然如此,父亲当年,究竟要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才会最终选择离开?
故事在刚才就已经迎来了尾声,在我开口之前,我父亲一直处于一种沉思的状态。听到我的问话,他转头过来对上了我的视线。我们两个就这么互相盯看了许久,我父亲忽然笑出了声,语气有些感慨又有些懊恼,像是小孩子般有些不甘心似的。
“完了完了,今天真的是连老底都要被揭了。”
我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还是顺着他的话保证道,
“你放心,我肯定给你保密啊,你还不放心我吗,我嘴最严了。”
我正说着,就看到我父亲弯腰从小方桌底下隔板上的抽出了一本厚厚的、黑色封皮的书。
“给。”
我接过来仔细一看,发现这竟然是一本带锁的密码本,不光有B5那么大,厚度目测也有差不多三厘米,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这是什么啊,密码是多少?”
“这个啊,这还是当年我临走的前一天从你爸办公桌上面顺走的,密码是0606。”
“这可是我当年求婚的日子,那会儿还没有你呢。”
我眼下实在是没兴趣听这两人的恩爱史,便赶紧会意的点了点头。
随着咔的一声响,我取下锁头翻开了本子。
“这是日记吗?这么厚得看到——我去!这什么啊!”
本子是没有横线的纯白纸设计,翻开的第一页就是密密麻麻、一整页的“正”字,而且看起来相当有年头了,有些铅笔写上去的字都已经被蹭没了,但是力透纸背的痕迹依旧还在。我手有些颤抖的一页一页翻过去,每一页的反正面上都是如出一辙、密密麻麻的正字。
我瞪大着眼睛抬头看向父亲,猜想这应该是属于那十年的东西,而在他回国之后,就再也没有被打开过了。而接下来父亲的回答,也恰好证实了我的猜测。
“那些年里,我每次心里有后悔的念头,就会在上面写上一笔——”
我看着父亲的目光落在本子上,神色当中的怀念都夹着些痛苦的味道。
“十年,我几乎没有一刻不在后悔。”
我忽然就觉得手中的本子有着千斤重,只能继续重复着一次又一次翻页的动作,但脑子已经完全放空,不知道该想些什么。直到我父亲的手伸过来,从下面拖着我的手合上了密码本。他已经从躺椅上走了下来,单膝跪在了我面前,覆在我手背上的手异常的冰凉,抬眼就是父亲平静又温和的笑容。
“——但直到当年,我终于从圣彼得堡回国。然后从你爷爷那里,知道了你的存在。”
“当时去救你的时候,我看到你,那么健康又鲜活的出现在我面前——”
“你知道吗,那是我第一次、无比感谢当年自己有勇气选择了离开。”
父亲的声音响在耳边,我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开头时他会说,如果是讲给现在的你听,那没什么不可以的。
因为我如今也终于走过了他们做决定的那个年纪,我已经对他们所处的世界有了足够的了解、甚至牵涉其中,所以即使我父亲略去了很多当年那场惊天谋划的细节,我却依旧能敏锐的察觉到这其中的凶险和不易。
这都是无法被幼年或是年少时的我所理解的东西,那时的我光是想着去验证他们的确爱我远胜一切,就已经耗费了全部的心力。
人为什么一定要在时光中才能去学会理解。
但我也依旧庆幸即使是当年一无所知的我,也早早地选择了放下执念,选择了永远向前的人生。如今真相大白再看来,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无比感谢我能出生,我没有资格去怨恨他们任何一个人。
忍了一个下午的眼泪终于不受控的夺眶而出,我父亲见状明显是慌了起来,赶忙抬手抹掉了我脸上的眼泪,嘴上还不忘半开玩笑半安慰着,
“别哭,别哭啊,这要是一会被你爸发现了,咱爷俩不都完蛋了。”
想起了我爸,我赶忙也跟着抬手抹了抹眼泪。说起来也都是二十好几的人了,说哭就哭也的确是不像话。
看我情绪稳定了下来,我爸直起身子拍了拍我的肩膀。
“还是跟当年一样,咱们两个躲在这里偷偷说小话,那可是得有条件的。”
我听父亲提起当年,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知道,不告诉爸爸。”
所以说,有着非常强烈的欲望想要提笔写下一些东西的契机并不复杂。
与我而言,就像是下一秒玄关响起的门锁开关的声音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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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灵感来自于——父母在成为父母之前、在我们与别人的面前,真的会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状态。
儿子的人设其实是中也的外表+脾气、体弱废、以及太宰的内核和脑子,然后就被吐槽说这个配置不去密谋毁灭世界真的可惜了哈哈哈哈。以及大儿子的未来职业设定是类似公安或者特别行动处那一类国家秘密机关的重要指挥人物(不是异能特务科),稳坐办公室掌控大局的那种。
其实这篇文想要呈现给大家的就是一个很ooc的人设,虽然这么说有些奇怪,但其实这篇的太中就是以儿子的视角来呈现出来的、是他从小到大眼中所看到的爸爸和父亲,所以自然会跟我们正常印象里的中也和太宰有很大的出入。我也是最近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才突然就有了这种体会,我们的爸妈在成为爸妈之前真的会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人。我觉得这种反差其实很有意思,于是就有了这篇。
以及,细心地朋友们可能注意到了标题中的序。其实这个梗本身我很早就想写,关于太宰离开十年里中也一个人独自带娃、再到太宰回来之后跟儿子的相处等等这些很生活的故事。预计等寒假的时候就会着手写一写,顺利的话应该就会重开一个新的合集,以免影响不喜欢这个题材的各位看文。
因陵容诞下的是公主,按祖制不得晋封,外加如今四妃齐全,陵容便还是嫔位。
不过皇上倒颇为疼爱这个女儿,不仅赏赐了许多珍宝给陵容,还在公主出生后第三日给公主取名为明雅,意为明理大方,端庄秀雅。
后宫众人见皇上如此举动,便也纷纷送来贺礼,不因这一胎是个公主而怠慢。
旁人倒也罢了,令我惊奇的是,年世兰竟也送来了一柄玉如意供陵容安枕。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面对这许多奇珍异宝,眉姐姐私下里揶揄道:“想当年温宜公主出生,皇上过了一个月才赐了名,现如今明雅出生三日就得了名号,可见皇上多疼爱明雅了。”
陵容闻言羞涩一笑,紧了紧抱着女儿的手,满脸都是初为人母的喜气。
我瞧着欢喜不已。
然而我......
然而我始终惦记着青斑一事,便找了个空闲的时候,去了一趟披香殿。
去的路上我还在盘算着,该如何与端妃说明此事。
不料却撞见年世兰从披香殿出来,身旁跟着颂芝。
她见到我的时候一愣,面上透露出些许不自然。
我知道她与端妃为着当年小产一事积怨已深,端妃也对她深以为恨。
若说是以往,年世兰无事绝不会踏足披香殿,怎么如今…
正想着,我便开口道:“真是巧了,竟在这儿碰到你。”
年世兰颇有些不自然地拢了拢衣领,眼神望向别处道:“我来寻端妃有些事,你又来做什么?”
我心中好奇,却不显露出来,略一挑眉头,答道:“我自然也是有事前来。”
年世兰略带疑惑地看了我一眼,点点头道:“既如此你便进去吧,我先走了。”
说着,她便领着颂芝离去。
流朱见状小声嘟囔了一句:“华…年常在怎么感觉与以往不大一样了。”
我望着她离去的身影,轻声道:“是呀,不一样了。”
话音刚落,便转身进了披香殿。
殿中弥漫着药香,地上散落着布偶和七巧板,一看便知是温宜所玩之物。
只是内室中唯端妃一人坐于镜前,不见温宜的身影。
我走近几步,轻声唤道:“姐姐。”
端妃好似才意识到我进了来,转过头来悠悠笑道:“妹妹走路悄没声儿的,我竟没察觉。”
说着,她起身与我见了个平礼。
我亦笑着道:“姐姐方才好似在想事。温宜呢?”
端妃拉着我到桌旁坐下:“温宜方才玩累了,刚下去休息。”
我见她并未回答第一个疑问,索性更直接地试探道:“说来奇怪,我刚进来时竟撞见年世兰从姐姐这儿出来,她这是来…?”
我略拉长尾音,看向端妃。
她叹了口气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了,她虽狠毒但也确实可怜…唉…不说也罢。”
随后她问道:“不知妹妹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她显然不愿意说年世兰说了什么,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多问。
不过观其言行,端妃似乎不再如以往那般对年世兰恨之入骨,尽管她提起年世兰时,眉宇间仍带着冷厉,其中的意味却复杂了许多。这对我而言倒称得上件好事。
只是眼下,另一件事更为要紧。
我斟酌着语句,直直盯着端妃道:“敢问姐姐一句,当年纯元皇后诞下的孩子身上可有青紫色的斑痕?”
从披香殿出来后,流朱忧心忡忡地小声道:“小主,您刚才与端妃娘娘说的法子真的行得通吗?会不会太冒险了些?”
我抬眼看着景仁宫的方向,好似回答着流朱,又好似自说自话:“是时候了。”
两日后,敬妃以景仁宫在上一年额外支取了三千两白银为由,将绣夏、剪秋和江福海带至慎刑司问话。
当日,皇上在延禧宫陪伴陵容母女时,端妃前去探望,无意中发现了明雅公主身上的青斑,随后想起纯元皇后所生的二阿哥也有青紫色的斑痕。
而当年纯元皇后的身子正是由其亲妹——当今皇后,亲自照料。
前些日子陵容被算计,虽有绘春和染冬顶罪,可皇上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此事与皇后脱不了干系,否则事后怎么会让皇后在宫中静养?
如今被端妃提醒,皇上当时就黑了脸。
故而当敬妃去禀告景仁宫支取银钱远超份例一事,并已派慎刑司进行审讯时,皇上沉着脸色命苏培盛亲去慎刑司问话,旁的话一概没有,只吩咐务必让他们吐出真话来。
宫中形势顿时大变。
陵容与我说起这些事时,面上还有些惴惴不安。
她颇为担心地问道:“姐姐,此事当真能成吗?她毕竟是皇后…太后又…”
我笑了笑,安抚道:“不用担心,此事我还是有把握的。”
“无论是太后还是皇后,最终还是要听皇上的。”
“而皇上…是不会对纯元皇后之事置若罔闻的,尤其事涉纯元皇后的死因。”
“毕竟龙有逆鳞,触者必死。”
三日后,慎刑司传来消息,剪秋等人俱已暴毙,景仁宫外增派了许多侍卫进行把守,太后也忽然病倒。
正当宫中议论纷纷之时,皇上晓谕六宫:皇后乌拉那拉氏身患顽疾,言行无状,着在景仁宫静养,非诏不得出。
同时,端妃因身子大好,获协理六宫之权,今后宫中琐事由四妃共理,又因为四妃之中端妃资历最深,阖宫妃嫔即日起便前往延庆宫请安。
至此,废后的传闻喧嚣尘上。
后宫如此热闹,前朝不可能不知。
听闻张廷玉携数位大臣跪谏皇上收回成命,其中便包含瓜尔佳鄂敏。
我见状悄悄传信给父亲,告诉他是时候将瓜尔佳氏中饱私囊、贪污受贿、扰乱朝纲一事奏予皇上。
不出我所料,皇上本就在气头上,听闻此事更是大发雷霆,直接将瓜尔佳鄂敏及其心腹下狱,令刑部严加审讯。
瓜尔佳文鸳知晓此事后直接晕厥,醒过来后便跪在养心殿外苦苦哀求。
皇上并未见她,反而让苏培盛出来宣旨,称后宫不得干政,祺贵人置宫规于不顾,着降为常在,禁足储秀宫。
小允子将此事报与我后,我轻轻一笑便命其退下了。
瓜尔佳文鸳轻狂无知,收拾她不过是顺手的事罢了,哪里还值得上我费心?
而后,我继续抱着弘曕哄他说话。
待见到皇上,已是十日后的事了。
他来时我正核对内务府报来的宫人们裁制春衣的数量。
我见皇上进来,忙起身行礼,谁知他一把拉起我,将我牢牢抱在怀中,一言不发。
我隐约明白他心中所想。
无外乎是痛惜纯元皇后遭此横祸,继而愈发思念纯元,再加上前朝大臣屡屡进言,心中苦闷无处排解,便来看看我,以解烦闷。
我任由他抱了我一会儿,而后双手回抱住他,轻声道:“皇上心绪不佳吗?”
他低沉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嬛嬛,还好有你在。”
我微微偏头,见他的鬓边依稀有几根白发,遂意识到此番波折对他的打击有多大。随即,在心中暗道:皇上,纯元皇后之事,还没完呢。
我真的受够了感觉自己产出来的粮都是屎
《英年早逝的白月光突然回国是种什么样的体验》本宣
『他的存在,永远凌驾于所有理想之上』
CP:凪诚士郎x御影玲王
收录:《白月光》正文+未收录番外2篇
《所有人都以为我喜欢凪诚士郎》正文
字数:11w+
尺寸规格:A5胶装一册
页数:262P
赠品:骑马钉小本子*1(共48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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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款:50CNY
叶底藏花花见p3
开始日期:3.24晚8点
结...
结束日期:4.24晚12点
发货日期:ys结束三十天内
封设/校对/排版/宣图:@一个高冷的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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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一丝让大家久等了,第一次出本什么经验都没有,有些地方可能做得不太到位,感谢各位宝宝的喜欢和支持,同时也请各位宝宝理性入。
劣等生×风纪委员,全文3.1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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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听说了吗,楼上三年级的那个月永前辈好像回来了。”
教学楼高处的大钟在开学前一周被修好,指针此时刚压过下午五点一刻。老师布置课业的声音抗争不过广播里的下课铃与班级里兴奋的躁动声,只好走出教室前又回头大喊了一句:下周谁没交上作业谁就罚抄课文五十遍。
然而没人在意老师惯用的警告,毕竟只要动动手指发送讯息,就可以在班级的联络网内获取作业单,代价一般以楼下贩卖机里零食相抵。
周围的嘈杂声愈发膨胀,话题中心似乎都在围绕最开始不知谁提了一句的那位“月永前辈”,不过经过了三言两语之......
周围的嘈杂声愈发膨胀,话题中心似乎都在围绕最开始不知谁提了一句的那位“月永前辈”,不过经过了三言两语之后也就又开始进行其他课余的杂谈。
“朱樱君,你知道月永前辈吗?”同桌收拾着东西,把桌上的课本不分大小地随意叠起,一并塞进书包里。
朱樱司转头看了一眼正看向自己的同桌,停下手中正在记录作业清单的笔。
“好像有听过,是那位休学了大半个学期的月永前辈吗?”
“没错,就是他!不知道他回来之后还会不会惹出事情,总觉得你得小心一点......没记错的话,每周的跨段交互点名,你是负责他在的那个班级吧?”
拉链摩擦的声音簌簌,响在朱樱司的耳边。同桌把包抱在胸前,凑近朱樱司,神情认真严肃充满危机感。
“据说那个人很奇怪,好像是因为在学校无视纪律、太过放肆被休学的,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总之能不接触还是不要接触了。”
椅子被同桌推进桌子下,朱樱司看着他的动作,脑中还在处理对方话语中的信息,而后才有些迟钝地作出回应,与同桌道了别。
最后一行黑字在纸上落笔,朱樱司合上记录本,从抽屉里拿出板夹。那上面有厚厚一塌纸,分量足以支撑整个学期的纪律检查工作,整齐印刷着自己班级和所负责交互点名班级同学的名单。并不是好像听说过那位“月永前辈”的名字,而是这个名字一直都存在于他的记忆里。朱樱司十分熟练且准确地定位到那个名字所在的纸页,月永レオ,这个空了大半个学期出勤、每次点名都可以直接略过的人,就算是素不相识,在经历了一个学期的工作后,名字也早就刻在朱樱司的脑海里。
是的,朱樱司,是一年级A班的风纪委员,由于刚入学时守正笃实的言行举止给老师留下了良好印象,于是便顺理成章地堂堂上任这一容易得罪人的职位。一个学期下来见过不少破坏校规校纪的人和行为,因此朱樱司对于同桌的一番话语开始进行了脑内构想。
行为怪异、太过放肆,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形象——和他的姓名完全不相符。朱樱司看着考勤表,将落的红日把光斜铺在纸上,也映亮他的半边身子。教室里的人数寥寥,其中包括几个当天的值日生。最后检查了一遍本周的纪律登记表后,他背起包,前往老师办公室上交材料。
一切似乎和往日并没有什么区别,朱樱司走着再熟悉不过的路线上楼,普通地到达一个转角,却在这时迎面撞上一个从转角的视线盲区里跑出的人。朱樱司重心不稳向后踉跄了几步,皱着眉揉着自己酸得直逼泪水的鼻子。
“啊,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但是现在事态紧急,你有纸和笔吗?”
视线还没恢复平稳的朱樱司眼皮直跳,艰难地抬头看向似乎在和自己说话的人。
“我没......”
“这个这个!借我写一下!”
意识跟不上触觉,手中的纪律检查册被面前的人一把夺过拍在地上,随意翻开空白的一页就要开始拔笔涂画。
“不行!这个不可以乱写!”
眼见情况危急,朱樱司快速上前,下蹲夺回那份将要上交的材料,已经与纸面相触的笔尖在那一瞬间划出一道长长的黑线。
“欸,好小气,这样是会让天才的旋律消失的!”
坐在地上的人盘着腿,用带有不满与无辜的神情看着朱樱司。朱樱司试图抚平经过争夺而变得有些折皱的纸张,看到上面赫然画着的狂草五线谱与音符。终归是为时已晚了,不过好在这是一张还没写过的空白表格,重新打印一份进行替换就能解决问题。
“请不要在走廊上随意跑动,这样太危险了!”朱樱司看着面前这个身着卫衣与休闲裤、扎着辫子搭在右肩的人,有着一副他从未见过的面孔,结合如此粗鲁莽撞的行为,他甚至猜测这是否是来自于其他学校的转校生,因为犯了错而被开除转学到这里。
没有得到相应的认错,指责换来的却是对方懒散的字句:“你是......新来的风纪委员?”
他看着朱樱司左手臂上晃动的红袖章,视线又很快对上背着夕阳的紫眸。
也许确实是新来的转校生,朱樱司想,毕竟来来去去晃悠检查了一个学期,不至于对自己的存在毫无印象,于是他浅浅清了清嗓子,打算来一个正式的自我介绍连带纪律警告。
“我——”“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双手向后一撑,歪着头问朱樱司。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您才对,请您认清自己的错误并及时改正。大概有以下几点违纪,第一,未按规定穿着校服;第二,在走廊上随意奔跑;第三......”
条条框框还没念完,最后的定罪还没宣判,犯事者腾地一下从地上站起,双手随意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别念了别念了,这话我都能倒着说了。”他把笔盖合上,凑上前去将它插进朱樱司胸前的口袋里,金属笔夹蹭过那枚写有朱樱司姓名的校牌。
“朱樱......你是叫朱樱对吧?”
朱樱司冷冷地看着他,把两人间过近的距离推开。“犯错的是您,现在请告诉我您的名字。”
月永レオ轻轻笑了,双手插兜背靠在一旁的墙上。“别这么认真嘛,我今天才刚回来办手续,当然没穿校服啦。”
刚回来?朱樱司敏锐地捕捉到了话语里的关键信息,好像就在不久前听过什么和这个词相匹配的传闻。
“您是这里的学生吗?”
明明是在讲一件挺不得了的事情,当事人却带着一副轻蔑又略带嘲弄的神情。
朱樱司认为在心里擅自猜测他人是极为不礼貌的事情,尽管他现在有一种非常强烈的预感,或许真的和他听到的某件事有关系。
“请问您的名字是?”
那双绿眼睛在面对朱樱司的时候毫不避讳,像是早有预料般地相信面前这个人会追问到底。月永レオ完全可以一跑了之,或许是被那认真执着、尚且对自己一无所知但却拥有超乎寻常的勇气的声音所吸引,他倒是更乐意会一会这个日后可能成为自己宿敌的后辈。
“我叫月永レオ,不过你应该已经从各种红黑榜的黑榜上认识我了,但我还是要说一句好久不见,尽管我根本没见过你。”
露骨的挑衅让那双锋利的上挑眼更加寒意逼人,但朱樱司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眼神与逐渐逼近的那方相锁。
“不认识我也没关系,有的是让你知道我名字的机会~”
就算有着再好看的样貌,能笑嘻嘻地说出如此狂妄的话,还是使朱樱司的内心对于月永レオ没有半分好感。当他正要开口时,月永レオ又玩笑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自来熟得仿佛他们是好兄弟一样谈吐轻快。
“好啦,不要这么严肃嘛!当风纪委员就非得要板着个脸吗?我倒是觉得你的五官更适合笑起来。”
实在是莫名其妙,好赖话全都被说了,让朱樱司堵在喉口不上不下的冲动尽数转化成一声叹息。“所以我从下周开始就可以见到您了,对吗?我是说,作为一名正式的学生。”
“没错!不对,不好说,毕竟我刚才又发现了几个作曲的好地方,如果你也可以妄想到的话~”
月永レオ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丢下一句让朱樱司云里雾里的话。但他没有继续追问,或许根本没这个必要,因为他知道登记册里属于那个人的空白将从此刻渐渐被各种各样的痕迹填补。
但至少现在、这一次,还是算了吧。朱樱司看着那半藏在卫衣里的辫子和逐渐消失在走廊拐角黄昏里的自在背影,把插进侧边纸页的手指挪了出来。
课间总是吵闹的,无论是教室内还是走廊上,都充满了闲聊的声音。最后一排的月永レオ趴在桌子上,把头转向走廊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模糊的视线内:留有一头显眼的红发,穿着学校统一的白色校服衬衫,左手臂处挂着同样显眼的红袖章。
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这一瞬间使月永レオ的大脑清醒不少,他没有抬头,仍然趴在桌子上,只是悄悄转出一个小角,偷看外面走廊的情况。朱樱司似乎在和老师交谈什么事情,时不时在随身携带的本子上做着记录。对话很快就结束了,末了朱樱司还往自己位置的方向看了过来,月永レオ连忙把头埋进臂弯继续装睡,直到下一节上课铃声响起时才抬起头来。
黑板上的板书越来越多,但月永レオ的心思全在那个新来的风纪委员身上。要说以前因为自己的违纪行为而被气走的风纪委员不在少数,在他眼里看起来都一个样,念着千篇一律的校规校纪,撕下一张又一张写有自己姓名的扣分白条。可这个新来的好像和他们不一样,在前几次的检查中明明很生气却还是嘴边挂着敬语,然后给自己塞了一叠空白纸张,说着请往这个上面写曲。
[因为准备登记表的时候会顺便多夹几张白纸,想着应该会有用的。]他是这样说的。
其他的就不记得了,只是隐约产生了这个人有点特殊的感觉。月永レオ叼着笔靠在椅背上,漫无目的地望向窗外。话说回来他叫什么名字来着?这个问题突然闪现在月永レオ的脑海里,即使他十分认真地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词汇,也没能拼凑出什么十分确定的答案。
啊不对,为什么会在意这个?干脆等下次遇到再问问他好了,反正自己和风纪委员打交道已经是常事了~
月永レオ向来都不吝于坦承自己不落拘束的作风,否则也不会因为违纪过多而被学校休学一段日子。但他又不是完全游手好闲的那种劣等生,毕竟时常利用逃课而作的曲子都足以让许多优质大学破格录取他。
月永レオ确实这么做了,直觉告诉他这是一首不能中断创作的曲子,因此果断拒绝了别人问他同路一起走的邀请。
周围的环境越来越潮湿,混杂着泥土与青草的味道。沉浸式创作顺理成章地让他一直没发现不知何时就在自己身旁等候的朱樱司。
“哇啊啊!”当无意间转头看到了那张近距离的脸时,月永レオ差点就要从椅子上弹起,向后仰的惯性带偏了椅子的重心,连人带椅地就这么往地上倒去,摔了个仰面朝天。
“你、你吓我一跳!”
“レオさん!没事吧?!”朱樱司赶忙上前要将月永レオ扶起,却听到了对方爽朗的笑声。月永レオ干脆直接手臂一展躺在了地上,侧过头看向朱樱司。“真有趣啊,是一次有意思的惊吓!”
“才不是惊吓,我明明在旁边叫了您好几次。”朱樱司反驳道,蹲着拾起散落一地的乐谱。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月永レオ就这么躺着,看着那一张张纸页在朱樱司的手中层层叠起。
“我刚刚去了一趟图书馆,然后把检查的材料交给老师。我猜您是没带伞所以才留在教室里,正好路过,想进来问一下情况的。”朱樱司说着,把谱子——确切地说还有被撕得七零八落的习题纸,规整地放回月永レオ的桌上。“您还要这样不顾形象地躺到什么时候,快要清校了,再不走就是故意逗留了。”
月永レオ站起身,椅子随意推进桌子里,一手把制服外套甩在背后一手拿着包,前脚踏出门框后又折返后仰,伸手拍下了墙上的日光灯开关。他走在朱樱司身后,走廊上没什么可看的,于是就看着前方人的背和随步子摆动的手臂——那上面空无一物,应该是已经把红袖章摘掉了。头上的红发也不会因为走路而飘起,始终乖顺地垂下,只不过左边有一缕短小的发尾会翘起来,似乎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在空中上下晃动。月永レオ忍住不去戳那撮头发,和朱樱司一起来到了教学楼一层。雨势稍有转小的意思,打在地上迸开晶莹的水珠,十分密集地成了簇。
“雨小了点,但愿这外套可以撑得过去。”月永レオ看了一眼朱樱司,吸了吸因为下雨而温度降低导致有些发痒的鼻子,随后打开那件被他拿得有些皱的制服外套一扬遮在头顶上。
“走了。”
话音刚落却被朱樱司拉住手腕,已经迈出去的一条腿又踏了回来,裤子湿了半边。
“有伞但不撑,该说这样是stupid吗?”
“诶?我被你用英语骂了?!”
月永レオ回过神来时,头顶上方已多了一层庇护,两人的脸上因此落下一片阴影。
“レオさん家是往这个方向没错吧?需要去公交站坐车。”朱樱司伸手指了指。
“你怎么知道?”
“之前在校门口抓到您迟到,通过跑来的方向判断的。”
月永レオ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朱樱司抢先一步:“我家也往那边走,趁现在雨比较小,还是快离开这里吧。”
天空刮起了一阵风,吹得朱樱司手里的伞柄有些晃动。月永レオ干脆直接从对方手里拿过伞,把包调整到远离朱樱司的那一侧背着。“算我欠你的,走吧。”
朱樱司看着月永レオ的侧脸,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位众多师生口中的劣等生,虽然是他的前辈,身高却和他相仿,抛掉那些令人恼火的违纪行径,单看外貌足以具有百分之两百的欺骗性,倒也像个能受很多女生欢迎的男高中生。
“好,麻烦您了。”
大雨让地面出现一个又一个小水洼,不慎踩下去就会把大小不一的泥点溅印在裤管上。
实际上月永レオ是有点紧张的,尽管他也不知道朱樱司出于好意的帮助为什么会让他有些局促不安,手里的伞柄不自觉朝身边人偏去,希望可以借打湿半边身子的雨来给自己有些发烫的意识降降温。
朱樱司小心翼翼地看着地面,生怕踩进水洼里,溅起的雨水弄脏身旁人的裤子。于是他一边避着水洼一边前进,好几次将身子移出伞面之下。
本就不大的伞原本勉强只能遮得下两个人,却因为配合不够默契导致他们光是走到公交车站就各湿了半边身子。
好在等来的这辆车并不拥挤,要知道下雨天与只能插缝而站的公交车是最糟糕的搭配之一。月永レオ和朱樱司拉着吊环把手,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放在平时,月永レオ习惯在车上戴着耳机,然后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街景,但是今天他没有。他只是突然丧失了要独享单人世界的想法,习惯性摸向口袋的手在余光里出现了那抹晃动的红色时略微后撤,又觉得有些尴尬地干脆直接把手插进兜里。
万一没听见他跟我说话就...不太好。月永レオ暗自想道。
朱樱司另一只手规规矩矩护着包,但总感觉有不对劲的地方。他微微转头,捉到的是月永レオ匆忙收回的眼神。
“レオさん要在哪个站下车?”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月永レオ肩膀颤抖了一下,没来由在兜里握了握拳头,总有一种比上课时被老师点名提问还要刺激的感觉。
“再过两个站下车!”
“好巧,我也是。”
“嗯、嗯,这附近确实有很多学区房。”
“那这样就不用担心伞的问题了。”
欸?这家伙从上车以后就深沉得满脸乌云,原来是在想这件事啊?
月永レオ见朱樱司把头转向车窗,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默默把头转了回来。
“谢谢啊。”
话刚说出来月永レオ就后悔了,总感觉声音会被汽车发动机的轰鸣掩盖过去,要再说一遍也太难为情了。他深吸一口气,果然没有听见朱樱司的回应。
车辆缓缓减速,最终停在了红灯之下。刹车的尾气音卷起轮胎的摩擦声,身体随惯性向前晃动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不客气。”
朱樱司的声音从身旁传来,稳稳的,带有一点满足与笑意。
车窗上铺开一层水雾,借助车内的反光可以在上面依稀看见两个人的身影。他们面朝同一片玻璃,看到的也会是同样的景象吧?月永レオ偷瞄向窗上另一个人的模糊色块,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转移视线,看着一道风刮过的水痕在两人之间画上一条曲折的连线。
月永レオ第一次有了可以不用提防风纪委员的想法。
朱樱司率先到家,拒绝让月永レオ在此归还雨伞。
“您还没到家呢,伞明天再还我吧。”
——反正每天都有见面的机会,不是吗?
月永レオ倒也不是什么爱在雨里逞英雄的中二角色,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青提子味薄荷糖,捏住包装袋一角递给朱樱司。
“怎么,要在这里自曝你偷偷带糖去学校吗?”
“你可以换个角度想,当成我在收买你也不错。”
朱樱司才没有责怪的意思,月永レオ不是没看见对方脸上淡淡的笑意。好像有什么东西会传染,导致他自己也有点控制不住面部表情的牵引。
有这么开心吗——月永レオ转身离开之后不停叩问自己。第一次出现如此反常的情绪,是窃喜到有些仓惶害怕的程度,让他无暇顾及路面,接连踩进好几个水坑里。
春夏之交的美好时节,路旁的樱花树就算是在阴雨天里也难掩绮丽,被雨水打下的花瓣纷纷扬扬落到了地上,漂浮在水洼上成为蚂蚁的小船。月永レオ稍微把伞向后斜,更为开阔的视线被鲜红的樱花所占据,与周围的灰蒙形成强对比的色彩让他联想到某个红色的后脑勺。
如果总是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想要忘记应该也很难了吧,朱樱......司。
月永レオ一回到家,在门口草率拧了一把半边衣服的雨水,二话没说就冲进浴室打算洗个热水澡。那把雨伞靠在墙边滴着水,地面上已经铺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升腾的水汽惬意又温暖,却也抚平不了已怦怦激动了几刻钟的心脏。月永レオ闭着眼任水流从头顶浇遍全身,又在盯着自己的手心发愣了几秒钟后掬起一捧温水直接往脸上泼。
没有办法啊,做不到完全冷静下来。那双绿眼似乎因蒸汽而浮着一层薄雾,有些无助地望着天花板。
屏幕退回到桌面上,天气预报显示降雨就快要结束,第二天会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看来明天必须要好好准时到学校归还雨伞才行,月永レオ想。
淋雨后袭上大脑的困倦感让他睡了过于安稳的一觉,以至于完全没听见每日准点响起的清脆铃声。糟了,这样下去一定会迟到,朱樱司绝望地想,快速梳洗完毕后争分夺秒地跑出家门。
“嗯?スオ?”
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背后响起,朱樱司转头一看,月永レオ正骑着自行车停在路边看着他。
不知为何,月永レオ的出现竟给予朱樱司一丝心理安慰,原来不止自己一个还没有到学校......不,可月永レオ是迟到的惯犯,自己作为风纪委员本应做出表率才行,在这个时刻寻求心理上的自欺欺人是不应该的。
“啊,嗯......出了点意外,今天晚出门......”
月永レオ看出了朱樱司的窘迫,问他要不要上自己的车。
“我知道有小路可以抄近道,你应该不想迟到吧?”
十字路口的信号灯跳了红,把即将开过来的车辆拦截在线内。再多等一秒都会让朱樱司急得火烧眉毛,眼下月永レオ似乎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管不了太多了,朱樱司朝月永レオ跑去,坐上那没有加垫子的自行车后座。
毕竟月永レオ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自行车后座也有载人的一天。
没加坐垫的后果就是,那块由几根金属围成的敞篷专座实在有些硌屁股,朱樱司不敢大幅度调整坐姿,生怕月永レオ没撑稳两个人一起往地上倒。
“レオさん,我坐好了,快走唔...?!”朱樱司抬起头来,却猝不及防被月永レオ往嘴里塞了一片面包。
啊,自己确实还没有吃早饭。朱樱司呆滞的呼吸里,融进了吐司香甜的味道。
月永レオ草草收拾好刚刚打开的书包,蹬上自行车往他的秘密通道骑去。踏板下的链条快速摩擦着空气,发出沙沙的响声。为了增加紧张的冲刺气氛,月永レオ还故意拨动把手旁的车铃,发出叮叮的清脆响声,车身在月永レオ的快速蹬动下左右摇摆。
“レオさん,小心、小心点!”朱樱司一手抓着自行车前座下的一个小把手,一手拿着月永レオ塞给他的那片面包,也就只有在出发地咬了一口然后就再没动过,因为朱樱司现在十分担心月永レオ会把他带到沟里去,哪还有心情吃。
风从两人身体间的空隙钻过,再钻进他们的袖口、领口。朱樱司看了看手表,距离迟到仅剩五分钟,而此时眼前的道路对于他来说仍然十分陌生。
“レオさん,走这里真的没错吗?”
朱樱司握住把手的手有些出汗,这下真的是在迟到的边缘试探了。
月永レオ听出了朱樱司话里的颤抖与悲哀,真不愧是风纪委员啊,肯定不会允许自己犯下迟到这种低等错误。他轻轻笑了一声,而后自信满满将车把握得更牢:“马上就到了!”
朱樱司叹了口气,开始在脑内思考之后的检讨书应该怎么写,可刚想了个开头,月永レオ车把一转,骑进了一条朱樱司平日上下学、已经能数出路边种了几棵树的大道里。
终于看到校门口的朱樱司眼前一亮,心脏像是取得了什么胜利一样狂跳不止。他长出一口气后把手里的面包三两下塞进嘴里,不顾粘在嘴边的面包渣,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分针再走三格才算迟到,这几分钟对于只需要再过一条马路的他们来说绰绰有余。
“喔,老师早上好!”
“月永レオ!不许在学校里骑车载人!”
老师的怒斥早就被高速滚动的轮胎甩在身后,月永レオ现在心情很好,对着灌木丛上被极速擦过的自行车而惊飞的小鸟吹了声口哨,随后在教学楼后方的自行车棚前停下,随意找了处空位给车上了锁,拿起车篮里一扁一鼓的两个包,鼓的是朱樱司的。他本想直接把包丢给朱樱司,但当他完全拿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低估了知识的重量,这可不是能够随意抛空的书包。
“非常感谢,没有您的话我应该就要迟到了。”朱樱司接过月永レオ递来的包背回身上。“我要怎么答谢......欸?”
月永レオ一手插兜,一手轻轻刮掉粘在朱樱司嘴边的面包渣。
朱樱司的脸颊微微发烫,方才一瞬间的触感不知为何不断在他的脑海里放大。
朱樱司下意识护住自己的书包,“不可能,这些都是绝对公正的记录。”
“骗你的骗你的,我本来也不在乎那些小的记过。”月永レオ话语里带着笑,“就当是昨天你借我伞的报答吧,一比一,我们相抵了。”
月永レオ从包里拿出昨天朱樱司借给他的那把雨伞,少见地整齐叠好扎上扣带。随后就被朱樱司连拖带拽地前往教学楼,朱樱司迈着大步,月永レオ散漫地走两步小跑两步,就这样两人在楼梯口分了别。
高年级的那位看着后辈匆匆朝班级走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门后才慢悠悠上了楼。月永レオ哼着歌从班级后门进去,走到全班唯一的空位上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草稿纸就开始涂涂画画,画出的横线果断而有力,笔尖在纸面上唰唰地擦过,混进周围晨读的翻书声里。
要说老师平时确实没有危言耸听,站在讲台上确实可以把底下所有人的举动看得清清楚楚,更何况是月永レオ这种灵感涌现就要大动干戈产生很多噪音的人——撕纸的声音、翻页的声音,以及为了调整坐姿而挪动椅子的声音。
濑名泉站在讲台上,从看到橘子头顶着飞翘的头发进了班级的那一刻内心就警铃大作,默默看着一片整齐读书姿势里那一个突兀的身影,不免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虽说这家伙只要放着不管就好了,但是......
“哎,好痛!”
濑名泉走下讲台,把手中的点名册卷成卷对着月永レオ的后脑勺毫不留情地敲了一下,声音还挺脆。
“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今天这么准时?”
月永レオ揉着后脑勺,尽管只有三分疼也要装出一副十二分吃痛的模样,而后侧过身子把一条手臂搭在椅背上。
“反对暴力啊せナ,你应该高兴才对吧?难道你昨天在班长大会上挨批评了?”
濑名泉对月永レオ的话嗤之以鼻:“才没有,除了那个新来的风纪委员,谁还愿意天天管你?”他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把手交叠在胸前。“不过这周居然可以少被他扣两分迟到分...对了,今早怎么还没看到他过来检查啊?”
周围的晨读声逐渐过渡成闲聊的嘈杂,距离第一节正式上课还有不到五分钟。
“哦哦,他啊,今早有点事,来不了了。”月永レオ转回去,继续悠然自得地与稿纸交换感情。
“你为什么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嘛,不过算了,既然来了就老实一点,可惜的是没能让那嚣张的小鬼看一次全班准时出勤的样子,省得被他贬低成是纪律最差的班级。”
月永レオ手中的笔一顿,随后脑中立刻又蹦出了几个崭新的愉悦音符。
“嗯,确实非常可惜~”他说。
自那之后,令所有老师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月永レオ这一学期复学以来的违纪记录相比之前减少许多,迟到次数也屈指可数,不过该逃的课照样逃,毕竟他在休学期间已经获得了国外一所知名大学的offer,请他去那里研修声乐,老师们对于他逃课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老师眼里这是进步,在同学眼里这必定另有蹊跷。有人说是朱樱司故意放水,但在目睹了几次朱樱司特意找到月永レオ给他开白条的场景之后自动辟了谣;有人说是月永レオ在休学期间接受了十分恐怖的叛逆期教育;还有人说是月永レオ喜欢上了与他同班的某个女生......
“喂,朱樱,你觉得是哪一种情况?”
贩卖机的框里接连滚落两瓶矿泉水,同桌递过其中一瓶。体育课刚结束,跑道上的人还没完全散去,烈日的炙烤让空气是干的,朱樱司的喉咙也是干的。他接过水道了谢,拧开瓶盖仰头喝下大半瓶。
“应该都不是吧,但我不知道。”
本以为能从朱樱司口中得到些许八卦的同桌有些失望,用手肘戳了戳朱樱司的手臂:“欸......可是你有去他们班检查纪律,应该经常可以遇到他才对。会不会其实是...你管他管得太严了,把他震慑住了!听说之前的风纪委员还有被他气走过的。”
最有发言权的人都这么说了,同桌只好闭嘴不再多言,但他还是在朱樱司喝水时悄悄注意到他手腕上的一条黑色的细皮筋,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朱樱君什么时候也开始扎头发了?居然还带了皮筋,或者说......其实是什么象征吗?我前天还在小说里看到这种情节。”
调笑的语气令被问的人差点呛到,故作淡定地慢慢旋紧瓶盖。
“啊,这个......是因为感觉最近头发长长了还没来得及打理,天气太热,有时候可以扎起来,你还是少看点庸俗小说吧。”
“那还真是少见啊?你也会有别人没见过的一面。”算是彻底八卦失败了,同桌干脆转移话题问朱樱司待会放学去不去社团活动。
“不了,我待会还有别的事情,今天就先不去了。”朱樱司抱歉地笑了笑。
在教学楼后方的一棵树上半倚半躺翘着腿的月永レオ打了个喷嚏,一根长长的枯草被他叼在嘴里用牙来回碾磨。只要他想,就完全可以从这棵树跃到一旁的围墙上,然后翻出去寻找新灵感。校园广播开始放起悠扬又不失欢快的音乐,这其实是他休学前某次只花五分钟就草草了结的一份乐理作业,没想到被老师一眼相中而后期制成了放学铃声。
嗯...其实这里可以再高一个音阶,三秒后用re而不是do应该会更合适吧?月永レオ眯着眼轻轻哼唱,他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挑选了这首投稿给广播站,明明他的习题册上有更多好听的杰作!
沉浸在二次创作里的人自然是没听到啪嗒啪嗒、最终停在树下的脚步声。朱樱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运动服也被打湿而有些黏在身上。
“レオさん——”他站在树下唤树上的人,见对方毫无回应,于是又加大音量喊了一次。
“呜哇?!”树上的人像一只受惊了的猫一般回过神来,好在反应够快,扶稳了一根粗树枝避免身子滑落。被惊扰的叶片刷刷地从茂密的枝干上飘落,还有一片降在朱樱司的肩头。
像是习以为常的一件事,朱樱司拍落肩头的那枚绿叶,抬头看向月永レオ:“レオさん不要忘了今天是您洗泳池后面的水池,之前的处罚还没结束。”
月永レオ原本悠哉悠哉的大脑霎时宕机,跳下树后准备以天气太热为借口向朱樱司求情。
“驳回。请务必在太阳下山之前清扫完毕,我会在一旁监督您的。”
在这种事情上较真的朱樱真是不可爱啊!月永レオ委屈地想,跟随朱樱司来到了需要清扫的水池前。劳动工具于一旁摆放得整整齐齐,月永レオ卷起裤管蹬掉鞋,踏进这一方小小的公共淋洗池内。尽管处于背阳面,空气中厚重的闷热无法忽视,没过多久就让月永レオ满头大汗。搭在颈侧的辫子也显得碍事起来,月永レオ丢下手里还在冒水的水管,一把扯下方才靠着树而有些松垮了的皮筋,把头发拢高想要重新扎起的时候,用力过猛让那条发圈崩断飞了出去。
“哇,怎么断了。”月永レオ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指,下意识往裤子口袋摸去,翻了个底朝天却只掏出了一团缠得乱七八糟的耳机,他才想起来备用皮筋是在制服裤子里,而现在穿的是运动裤。
站在一旁的朱樱司看着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的月永レオ,摘下手腕上的发圈递了过去。
“帮大忙了!你怎么会有这个?”
“仪容仪表也是十分重要的一项。”
月永レオ眨眨眼,而后心安理得地扎好了头发。
“スオ~你在这看着不无聊吗?不去参加社团活动?”受罚者一边刷洗池里的污水一边问。
“感觉看レオさん被体罚比较有意思。”监督者靠在一旁的墙上笑着说。
不是吧,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兴趣?!月永レオ的动作僵了一下,随后呼了口气继续刷地。
“又热又脏,我以为像你这样小少爷模样的人不会愿意过来的。”
“又累又无趣,我以为您会想办法逃避掉这个体罚的。”
是啊,他月永レオ逃课无数次,还能没有办法逃过这一次体罚吗?
“而且这还是我第一次接到监督别人体罚的工作,我当然要过来了。”
“什么啊,你这小鬼完全就是来看热闹的吧?”月永レオ发出不满的控诉,光顾着和司说话而根本没在意手下的动作,从始至终都在刷着同一块砖,已经干净得可以达到像抛了光一样的水平。
“才没有,我只是想和レオさん单独待一会。”
“欸?”
空气瞬间凝固了下来,月永レオ进行了火星撞地球的脑内活动,一切化为灰烬之后又迅速升华至宇宙。朱樱司的直球攻击力不亚于火星撞地球,但现在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时候。
“所以那天,老师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哪天?”
“下大雨的那天,下午的课间你在我们班门口。”
朱樱司双手叉在胸前,靠在那堵半开放的墙上。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好像十分难得地看见月永レオ是待在教室座位上的,不过看样子是没睡着。
“大概是叫我不用太在意你,该怎么检查就怎么检查。”
月永レオ长呼一口气,把手里的长刷杵在地上戳了两下。“什么啊,我还以为又要被他啰哩吧嗦地讲一堆坏话,要是那样的话就......”
他边说边移步,完全没注意到脚边还在汩汩流水的水管便狠狠踩了下去,翘起的管头正好对着朱樱司喷出一条完美的半抛物线。两人同时惊慌地大叫一声,朱樱司的衣服瞬间被完全打湿,还有部分稀落的水簇像花洒一样浇在他的头上。
“レオさん!咳、快拿住它!”朱樱司一边胡乱抹着脸上的水一边向旁边躲开,鼻子进水呛到的窒息感让生理泪水止不住地冒出,更加模糊了视线。
月永レオ也想制止这一场突发的闹剧,他试图去抓住那根软管,可水柱打在地上的冲力反作用到管身上,让它不受控制地四处摇头乱晃。
“スオ!快去把水阀关了!”
然而被水糊得睁不开眼的朱樱司慌乱之下把阀门旋错了方向,水柱霎时变得更加凶猛,让快要抓住水管的月永レオ也毫无防备地被喷了一身。
“ス...咳咳...スオ!关反了!”
月永レオ忍着眼睛进水的涩痛感,终于看准目标擒获了猖獗的水管,而后水流才渐渐示弱变小。
嘀嗒。残余的水在管口汇集,落在地上的水滩里泛起涟漪。两个人面面相觑,从头到脚都在往外渗透着清凉。衣服紧贴在身上,显出若隐若现的肌色。
“噗......”月永レオ看着朱樱司头发凌乱宛若落汤鸡的样子,没忍住幸灾乐祸的笑声。“总感觉,可以写一首《大战水管魔王之歌》!”
“这种时候您还有心情开玩笑......”朱樱司半怒半忍,发丝尾端还在不停滴着断断续续的水珠,但看到对方现在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模样,不免也觉得有些好笑。
月永レオ毫无章法地把黏在额头上的发丝向后一撩,乱糟糟的头发下露出一小片光洁的前额。水管再次被丢在一旁有气无力地躺着,而闯祸者就这么泰然自若地从池子里走了出来。“走吧スオ!我们去换衣服。”
“哈?可是您还没有刷完......”
“要是感冒了会更麻烦吧?”——毕竟スオ~看起来像在温室里长大的,应该更容易生病吧!
朱樱司思忖了片刻,认为这确实是中断这次体罚的一个好借口,但他也接受得心甘情愿——果然还是要身体健康充满活力的レオさん才好,自己之前因为淋了点雨产生的那些不适感没什么值得体验的。
两个人互相嘲笑着离开了灾难现场。游泳馆周围在放学后几乎见不到人影,落日作为唯一的目击者也渐渐耽溺于那片像鲜榨橙汁一样的海,晚风也愿意吹向赤诚热烈的少年身边。夏季的温度是狡猾的,水池里的一片狼藉很快就会被它蒸干而销毁证据,但也很容易让人把一切躁动的源头都归罪于此。
小游泳馆特设的更衣淋浴室里空无一人,好在平时大家都会在各自的储物柜里放置一套干净的运动服,以备不时之需。两人进去草草把身上收拾一通,月永レオ当着朱樱司的面毫不见外地直接把身上潮湿的衣服脱了下来。
“您是变态吗,怎么直接在别人面前脱衣服......明明旁边有更衣间。”朱樱司打开柜子遮住自己的脸,吱吱呀呀的柜轴声同他别开的视线一样僵硬。
“嗯?可是这里是男更衣室欸,直接在这里换不是更方便吗?”月永レオ从柜子里摸出一件宽大的白T套上,随后又动作利落地把身上的长裤换成了短裤。
朱樱司已经把衣服挪到了柜口,但就是不愿意拿出来,听声音揣摩着月永レオ换衣服的进度,过了一会才缓缓把柜门关上。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您一样......”“再说了,里面的隔间好像会在放学后被管理员锁起来,根本进不去。”
漫不经心的一句提醒让朱樱司钉在原地,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衣服。
“看我也没用啊,不信你去试试。”月永レオ把换下的衣服随意找了个塑料袋装上后塞进包里。
只能说是朱樱司偏不信这个邪,否则也不会在眼见为实之后一言不发地走了回来,而月永レオ此时已坐在柜子旁的长椅上系着鞋带。
冰冷的锁头锁住了所有隔间的门,也锁住了朱樱司的所有退路。
磨蹭向来不是朱樱司的作风,他叹了口气,闭眼皱眉背对月永レオ把上衣脱下。那一瞬间被衣物所蒙盖的羞怯立刻又重见光明,他刻意让自己忽略身后有人存在,却又不得不在侧身拿T恤时被余光里的那双绿眼挑唆起不明不白的慌张,还差点把衣服穿反。
“有什么好看的。”朱樱司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拉下堆积在腰腹处的衣摆,抱着动作越快越早结束煎熬的想法也换上了宽松的短裤。
月永レオ伏下身托着脸,放在椅沿的包软塌塌地滑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这才被它的主人不紧不慢地捡起。
“着急回家吗?”
“什么?”
没头没尾的发问与那张带有慵懒笑意的脸同样令朱樱司疑惑。
“要不要考虑跟我去一个地方?”
“好啊。”
没过多久,应答声就响在了这间只有他们两人的屋子里。
“调静音真的没问题?”月永レオ打趣地看着朱樱司。
“除非你承认自己有问题。”朱樱司把柜门锁好,钥匙串丢进包里碰出闷闷的脆响,“走吧,要去哪里?”
“你看起来很期待嘛~”
问也白问,毕竟月永レオ总爱玩制造悬念这一套,朱樱司懒得跟他多费口舌,说实话也没指望月永レオ能带自己去什么好地方,他也只是一时兴起,尽管第二天仍要守时到校上课。这要是以前的自己,一定会觉得荒唐至极,但司现在不想管那么多,如果是和这个月永レオ的话,会有什么比按时回家面对日复一日而且死气沉沉的作业更重要的东西在等着他们吧。
不计后果一般说走就走的潇洒没过多久就受到了肚子的抗议。月永レオ倒是觉得无所谓,但他不想朱樱司因为自己而挨饿。于是两人走进一家便利店,人手一个加热饭团坐在门外的长椅上解决。天色已经黑了,便利店内的白炽灯实在亮,让他们不至于看不清手里的东西而咬到包装纸。有客人进出让那扇推拉门断断续续扑扇出冷气,凉意总是先撞在月永レオ身上,然后才缓冲融进司周围的空气里。
月永レオ像是习以为常一样很快就把饭团解决了一大半,侧过头去看还在慢条斯理咀嚼着、眼睛直视人行道旁人造丛的朱樱司。
“怎样?后悔放弃家里的晚餐、反倒跑过来和我蹲在路边吃即食饭团了吗?”
朱樱司咽下口中的食物,转过头来。“当然没有,这两种情况的目的都是为了填饱肚子,而且请不要歪曲事实,我们明明是坐着吃的。”
月永レオ没忍住笑,毕竟觉得对方嘴角沾着饭粒还一本正经地讲话的样子很有趣。他抬手蹭下那洁白的米点,若无其事地继续把手里剩个底的饭团从袋子里挤出来。“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哦。”朱樱司愣了几秒,才干巴巴地吐出一个单调的音节。心事容易占据无形的空间,错误的饱腹感是常见的证明。但吃饭总是细嚼慢咽的朱樱司还是选择大口吃掉手里的东西,咸香与热气膨胀在口腔里,浓烈到让他产生了吃饭团其实也很不错的想法。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上了一座人行天桥,立于地面的路灯杆几乎与他们同高,世界只剩下夜幕给万物披上的黑,以及路灯给地面铺就的暖色,还有点缀于这两种割裂一般色彩间的,万家灯火与不息车流上的星点闪烁。
朱樱司的耳边有风声,有桥下车辆的行驶声,也有月永レオ时而即兴哼出的曲调。至少现在是没有太多忧虑的,他们肩上挂的是书包,身上穿的是大同小异的运动服。他们是一样的,可以一起踩在忙碌的喧嚣之上,从抱怨学校老师喋喋不休的训诫扯到路口新开的甜品店里那款好像很好吃的水果奶油塔。
两个人最终来到一片毫无半点照明设施的废旧天台上,本以为是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却意外开阔得可以吹到来自四面八方的风。在角落和边缘处堆积着巨大钢管与土块,粗糙的水泥地一端与那座铺着红砖的桥面相连。还有一间用土砖砌成的小屋,称不上是墙的屋体斑驳沧桑,要不是它实在矮,简直都可以被称为危房。他们站在天台边缘的矮围墙旁,向下俯瞰城市的夜景。
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月永レオ反倒惊讶于朱樱司坦然地接受了这个地方。
“毕竟是レオさん,能发现再偏僻的地方也不奇怪吧。”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啊......?”月永レオ汗颜,但转念一想这似乎不是什么坏事。“这可是我的秘密基地哦。”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在朱樱司手边,足以让他心领神会地朝身旁伸出手,接过半个小时前他们从便利店里买下的冷饮。
“这里很好,我猜您应该写出了不下十首《钢管与风交响之歌》之类的曲子。”朱樱司打开手里的易拉罐,充满其内的气体划出醒神的滋啦声,听着都觉得身上的燥热降低不少。
“哼哼,不愧是スオ!你也觉得这是个很棒的灵感吧!”月永レオ把包随意丢在一边,不断扯着领口让更多空气置换胸前的闷热。
“所以为什么会带我来这里呢?被第二个人知道的话就不算秘密了哦。”朱樱司侧过头,看见天台之下的灯火在那双平静的绿眼里燃烧,烧成了沉稳且似乎可以洞悉一切风物的暗绿色。
“那不就是变成我和你的秘密了吗?”月永レオ语气轻快,弯腰向前把手臂搭在矮围墙上。
“发达的城市里也存在这样被遗弃的废墟,但是却可以在这样破烂的地方俯瞰地面上小得像蚂蚁一般的人,不觉得很厉害吗?”他撬开手里的罐子,才让司反应过来月永レオ也还只是处于爱喝汽水的年纪。
草草几脚踢开地上比较大块的石头,他们靠着小屋旁歪斜扭曲、早已形同虚设的一片粗铁网栅坐下。这网栅看似是用来把天台分隔成两部分,只是中间像是遭受了人为破坏一样掰开了一个巨大的不规则洞,暴露在空气中风吹日晒的部分蔓延出锈红。
本就自由的风有了更加肆无忌惮的理由,吹鼓起两人身上宽大的运动T恤和短裤。朱樱司似乎可以对月永レオ平时的无拘无束感同身受,因为此时他们两个人的处境是一样的。但又有细微的不同,月永レオ总爱穿更大一号的衣服,穿得舒服又随性,拿汽水的那只手搭在同侧支起的膝盖上,另一条腿则交叉盘在前,脚踝离运动鞋头仅有一个小缝隙。
“レオさん和我之前认识的不太一样。”朱樱司任凭风带起头发轻轻扫在脸上,有点痒。他转动瓶身,看着上面一个印着的一个卡通橘子图案。
“欸?我之前见过你吗?”
“当然没有,但是在您出现之前,我已经记住了‘月永レオ’这四个字。”司投来带有恶作剧意味的眼神,然后更坦然地与背后的网栅靠得更紧。“在我那本违纪登记册里。”
月永レオ愣了一下,手里的汽水差点倾斜洒出来。“总觉得有些不爽啊,好像我还没回学校就已经被你抓住了一样。”
语气里佯装的不满过于拙劣,让司没忍住嘴角的笑意。“我可没想抓住您,闲得没事找事到那种地步。不过真要找您的话,不论在哪个角落我都会想办法的。”
唔哇,人形自走雷达吗。月永レオ猫似的眯了眯眼,他承认朱樱司寻找自己很有一套,学校里的藏身之地几乎都被对方摸了个遍。以前的风纪委总是在月永レオ的眼皮底下气急败坏却找不到本人,这时常成为这位纪律通缉犯校园生活的一大乐趣,但他们会在之后放弃寻找转而立刻上报给老师,这又让隔天头顶一瓶矿泉水在走廊罚站的月永レオ感到无聊至极。
可这个新来的后辈不一样,从来没有向老师告过一次状,而且总是尽心尽力要找到自己,害怕出现什么意外。一次两次月永レオ觉得厉害,五次六次月永レオ觉得惊讶,每一次都这样就超过月永レオ的情绪体验范畴。
尤其是某次找了个新地方,靠着树坐在草坪上作曲,朱樱司的出现让月永レオ瞪大了双眼。
“我还以为这次......真的要找不到你了。”
像是什么失而复得终于可以释然的语气,体力告急几乎抽不出多少说话的力气,顶着一张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脸,不如说月永レオ觉得朱樱司确实有要哭出来的趋势,让他无措地说不出一句话。那时候的天气姑且还算凉爽,明明连入夏都称不上,可朱樱司全身上下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冒着热气,脸快要和不成型的头发一样红。
只是为了找到自己啊。
月永レオ原是充满惊愕的锋利眼神渐渐被懵懂与细微的茫然所雾化,手里的笔不着力,早已在快要谱好曲的纸上蹭出歪歪扭扭的线条。
明明还没到夏天,心脏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热。
于是从那次之后,月永レオ总是选择容易被司找到的地方逃课,然后变出一些新鲜的小玩意给他,像是草茎编成的圆环,长得像六芒星的石头,还有不带任何恶意、单纯只想给司炫耀展示一下的甲壳虫。
只可惜最后一种好像不太被对方领情。
想到朱樱司总是在自己面前展现出各种生动的表情,月永レオ偷偷笑了,问道:“所以呢,有什么和你之前听说的不一样的地方吗?”
朱樱司思索了一番,答道:“嗯......本来以为会是十分高大、长相凶蛮的人,结果是这样的啊。”
“什......”戛然而止的话语足以给予月永レオ直戳心窝的打击,在原地尴尬地石化数秒后决定作出反击。“我可是还在青春期啊、青春期!还可以往上长的!”愤愤地灌了一口汽水后,月永レオ的耳朵也染上了与罐子上草莓图案一样的红色,像是被骤然充满体内的碳酸气泡憋的,又像是有其他别的原因。“哼,我也听说了会有一个十分麻烦而且又死正经的小鬼来检查,谁知道风纪委员也爱吃糖啊?”
云淡风轻的挑衅总能成为他们在彼此身上施用的诡计,乐此不疲地想要让对方在自己面前展现更多手忙脚乱的窘迫。
得偿所愿的是,朱樱司也耐不住平日里的小习惯被戳穿的羞耻感,急于反驳身旁正在漫无目的望着夜空的人。
“才不是这样!只是因为有时候压力大所以才......”
风在他们肩上不曾停留,淡去的话语一定是被它吹去的吧,吹进月永レオ敏感的耳朵里,好让他侧目捕获最愿意看到的、朱樱司无意识剥开的那颗熟番茄的内里。
“可以哦。”月永レオ淡淡地开口,“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会导致宇宙毁灭的事情,有反抗的想法也是正常的吧,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总是这样,干着看似不可理喻、惹人气恼的事,但实际上又意外地可靠。那双透彻的绿眼似乎比谁都看得开,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能被原谅的事情。
大概在这个人面前说谎是最愚蠢的事情,有些东西就快要藏不住了。朱樱司选择抬起头,与月永レオ看着同一轮月亮。
“是啊,所以你后来愿意被我找到还真是让我感到意外。”
“......你这小鬼有时候的确让人烦啊。”那对尖利的虎牙刺着丝丝恨意与不耐,“算了,”月永レオ叹了口气,“我也没想过会遇到像你这样的意外。”
“听您这么说,是还有什么和我有关的事情吗?”
月永レオ沉默片刻,说:“做过和你有关的春梦算吗?”
“......我没想听这个。”
朱樱司转回身子,鞋底与地面发出沙哑的摩擦声。
月永レオ的心绪早已不在月亮和星星上,挤压在胸前的莫名紧张让他有些烦躁,喉咙谨慎的吞咽也只会让卡在舌根的那份干涩愈发刺痛。他很明白自己已经动了一些歪心思,想要靠近的想法很迫切,但手却像灌了铅似的寸步难移,再这样下去手掌跟粗糙的水泥地也磨得挺疼的,月永レオ不争气地这样想。世界安静得可怕,只听得到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声,后槽牙暗暗较劲也撬不开严丝合缝忘记呼吸的嘴。就在月永レオ下定决心豁出去而快要触碰到朱樱司的指尖时,不远处躺倒在地上的钢管突然被风吹动,发出清亮的金属声。
“哇啊啊!”月永レオ吓得连忙缩回手,动作太大让手肘没长眼地撞上身后的网栅,整只手臂麻了半截。
朱樱司满脸疑惑地转过头:“您是看到什么了?怎么这么激动?”
“呃、那个......流星!有流星飞过去了!”
“流星?在哪里?”从未见过此等宇宙稀有景观的司自然是立刻相信了レオ现编的谎言,满心期待地望向浩瀚无底的夜空。
“スオ转过来的时候,就错过了!”
“这样啊。”
“你怎么一点都不觉得遗憾?”
“因为看见了レオさん有趣的表情啊,也不亏嘛。”
简直要无法收场了。任他月永レオ平时有再多精明灵巧的办法,也无法避免今晚自尊心碎落一地的状况。
“那不也没办法了吗,你离我......这么近。”
无奈又带有笑意的声线有些低,但朱樱司仍然可以听出跳跃在其间、属于青春期少年特有的干净又健气的音色。
“您也是,明明知道我不可能毫无察觉对吧。”
月永レオ有些难为情地摸了摸脖子,随后催促朱樱司快点看今晚那轮难能可贵的圆月。
转移话题的水平实在太烂,但朱樱司无暇顾及,因为他也要被月永レオ拖下水,泡化那层撕扯得几近透明的余裕,好让月永レオ和自己都把一切不擅长的逞强看得一清二楚。果然还是要怪夏日的太阳过于耀眼奔放,才会让投射到月球上的光如此明媚,成为昼与夜的结合体,悬在朱樱司眼眸正中央,点亮这片风平浪静的暗紫,让它波光粼粼。
“レオさん,你看过小说吗?”
“嗯?你指的是哪一种?”
“就是会在同学之间传阅交流的那一种。”
那类型可多了去了,月永レオ的脑中闪过各种各样的可能。但考虑到有人如果不幸被抓住,基本上都会携带另一本内容相对正常的来作为充公的替身,他最终选择笼统回答问题。
“看过,怎么了?”
“小说里可不会这样写,我想应该没有多少人对废弃天台感兴趣。”
紫色的眼睛带着轻盈的笑意转了过来,自若下垂的眼尾挂着松散的安适。
“嗯,我也觉得。”月永レオ把手里早已空空如也的易拉罐轻轻放在地上。
即食饭团有赏味期限,汽水开启之后要尽快喝完,小说里惯用的俗套剧情被人津津乐道一遍又一遍,可夏日的到来从来都毫无规律与准则,没有人知道具体的日期与时刻,只是意识到的时候,或许已经需要借助流动的风驱散不安分的热,并对它心存感激。
又或许可以通过地上两人相互轻轻交叠的指尖,来让另一方承受同样滚烫的心跳折磨,谁都别想从容地置身事外。
于是隔天,就有了传遍全年段、关于劣等生与风纪委员之间的最新火爆话题?
才没这回事。月永レオ该翘课就翘课,朱樱司该检查就检查,除此之外再没更多别样的互动。
坐在一旁收拾书包的同桌一言不发地看着司,毕竟在他的印象中,朱樱司一直是个做事条理清晰且头脑冷静的人,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成熟感。这样的人也会有如此慌张的时候吗?同桌看得有些发愣。
[スオ......好饿......我不行了......]
“什么?您现在在哪里?不把话说清楚我是不会明白的啊?”
“是月永前辈吗?”同桌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口。
“是的,我现在得去找他。”
“放心吧,是你的话一定找得到的。作业单我回头发给你。”
朱樱司满怀感激地道了谢,跑出了教室,左手臂上的红袖章还没来得及摘掉,在跑动过程中来回飘动。
走廊上还有不少背着包准备回家的学生,为了避免撞到人,朱樱司只能勉强减速。有人并排行走完全阻挡了前方的路,朱樱司只好停在他们身后,轻轻拨开面前的肩膀。“不好意思,借过一下!”他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前奔跑,红袖章与那头红发一样显眼。
“嗯?那个是隔壁班的风纪委员吗?怎么自己也在走廊上跑,这可是违纪的吧?”
望着那看起来十分着急的背影,有不少同学三言两语议论了起来。
当然朱樱司没有听见,就算听见了也无所谓,毕竟没有什么比人命更重要。穿着皮鞋跑步有点磨脚,不过自从遇见月永レオ后他渐渐习惯了穿着皮鞋在校园内到处跑着找人。
司叹了口气,打算向这附近的同学寻求帮助。他敲了敲离自己最近的一扇窗,幸运的是,那间教室里的值日生看到了月永レオ。
“嗯......橙色头发、扎一个小辫子的人啊......有哦,他好像下午在这底下坐了很久,后来不知怎么被几个学生和保健室的老师带走了。”
朱樱司像看到希望一样眼里亮起了光,但匆忙道谢转身离开的下一秒又在担心月永レオ到底出了什么事。
保健室的门半掩着,朱樱司在门口停下稍缓了几口气后推门而入。
“レオさん?你在吗?”担心可能还有其他人在这里休息,朱樱司只好放轻声音。他一边拨开床架旁高高垂下的白帘一边向里走,淡淡的消毒水味萦绕在鼻尖。然而层层的帘子背后全是一张张空床,到了最里面的一个隔间了,朱樱司拉开帘子,终于看到了坐在床上的月永レオ。
“レオさん?”
月永レオ盘腿坐着,把纸铺在床上写写画画,被子早已被他随意掀开堆在一边。见人毫无反应,朱樱司干脆上前坐到了月永レオ腿边的床上。
“レオさん!您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近距离放大的音量和床边的动静成功把月永レオ从音乐世界里拉出。他抬头,绿眼正正好对上了那双有些许愠怒的紫眸。
“哦,スオ~你来啦!看我刚才写的......”月永レオ兴致勃勃地将用空白病历写的乐谱举到朱樱司的面前,却被后者一把抓住了手腕。
“怎么回事?您的手臂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
手臂被朱樱司挪开,明摆着就是想让自己与他对视,朱樱司是这样的,与人对话的时候喜欢看着对方的眼睛,月永レオ心知肚明。于是他就这样看着朱樱司,眼里的光柔和了些许,看不出任何情绪。在朱樱司担忧且急切的目光注视下,月永レオ轻轻松开指尖,那张乐谱摩擦着空气飘落到雪白的床单上。
“啊,我从树上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擦破了。”
语气实在过于轻描淡写,毕竟有伤在月永レオ的逍遥生活中是家常便饭。
月永レオ被脸上传来的轻微刺痛感激得倒吸一小口凉气,下意识后仰了些许。
朱樱司长长地叹了口气,垂下的细眉近看带有毛绒感,让月永レオ产生了想要伸手把它往上推推的冲动。
“您是猫吗,总是喜欢边晒太阳边写曲......不,就算是猫,这么热的天气也会找个地方避暑吧。而且是不是中午又忘记吃饭,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就算......”
月永レオ盯着朱樱司喋喋不休的嘴盯得有些出神,尽管还能听见朱樱司的声音,但已处于一种左耳进右耳出、大脑中无法形成完整字句的状态。啊,怎么办,有点想亲上去。自然而然冒出的想法让月永レオ自己也吓了一跳,他眨眨眼试图变得清醒,应该要怪额头上敷着的冰贴好像不起作用了,只剩黏糊糊的热量堆积在头上。
“......オさん?レオさん?”朱樱司的手晃动在那双有些发愣的碧眼前,轻飘飘地斩断了月永レオ神游的思绪。
“啊、啊?”月永レオ迟钝地作出回应,心拍因为害怕被面前的人看穿自己有些越界的心思而变得慌乱。
朱樱司抬手掀起月永レオ的刘海,掌心贴上那块发湿的冰贴。“看来还得帮您再降降温才行。”朱樱司说着,下床走到医疗用品柜前翻翻找找,由于保健室内暂时没有老师,只能先帮月永レオ进行中暑后的物理降温。他找出了新的冰贴,取来一条干净的毛巾用温水浸湿后拧干,再次坐回月永レオ身边。
月永レオ摸了摸新换的冰贴,手法十分粗糙随意,刚被朱樱司整理好的额发穿插在指缝间,立马就变得有些凌乱。
“スオ~以前也这样帮过别人吗?”月永レオ支着单腿,看着朱樱司熟练地处理掉垃圾。
“当然没有,您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大麻烦。”朱樱司淡然地拿起搭在一旁的湿毛巾,仔细叠成方块。可是最后一个折面似乎怎么也叠不好,在朱樱司手中反复摆弄,尽管这在毛巾的使用过程中是无关紧要的一环。
月永レオ看不懂朱樱司在干什么,只是一直用侧脸对着他,垂下的头发遮挡住表情,唯一能看到的只有那被夕阳照得透出浅红的耳廓。他微微歪头,把身子探向前去。
“スオ~你在干嘛?”
突然凑近的月永レオ把朱樱司吓了一跳,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毛巾。“没、没有!レオさん请坐好,这样凑过来很不礼貌!”
月永レオ眯着眼鼓了鼓腮帮子,大大方方向后一仰靠在床头立起的枕头上。“哈啊......反正我现在人就在这里,要杀要剐随便你了,把我的名字登记一百遍也可以,毕竟我又干了一件麻烦事啊......”头顶的电风扇总是在周而复始无聊地转动,映在那汪清透碧潭中的扇叶也搅不起任何波澜。还是看スオ~比较有意思,月永レオ这样想着,又把视线落回身边的朱樱司眼中。“スオ...对不起啊。”
道歉来得有些出乎意料,换做之前,朱樱司只能收到月永レオ嬉皮笑脸毫无诚意的认错,他原本觉得自己不是吃软不吃硬的类型,但若收到月永レオ恳求的眼神,朱樱司也不知道到底给出了多少次“下不为例”。可月永レオ现在看起来就像路边闯祸后还被捡走救治的流浪猫,努力压下天性中的戾气与野性,动动耷拉着的耳朵,一边舔舐伤口一边默默投来歉疚的眼神。朱樱司眨眨眼,没忍住笑地移开目光,假意干咳一声借此掩盖内心没来由的愉悦。
“道歉并不是万能的,还是希望您更加注意一下自己才是。还好这次凑巧我能过来,不然......”
“不然?”月永レオ饶有兴趣地看着绯红渐渐爬上朱樱司的脸颊,但又想到这次自己有错在先,还是决定不要把人欺负过头。
“好吧,那我现在好好配合你就是了~怎样,接下来要干嘛?”
朱樱司抿着双唇,明白这个人就是在挑衅自己羞耻心的底线。在莫名其妙的地方也总能有好胜心,朱樱司经过短暂的一番心理斗争后,抱着豁出去的心态断断续续开口道:“请...请您把衣服解开。”
“欸?我不要,我可不想又被你骂是当着别人的面脱衣服的变态哦?”
完全被戏弄了!朱樱司无奈,思忖片刻后拉过床头柜旁收叠在一起的白色垂地帘,扣环滑过金属支架擦出清脆的沙沙声,厚实的布料将两人包围在这方狭小的白色空间里。
“失礼了,レオさん,中暑后给身体降温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朱樱司稍欠身上前,强装镇定地把手放到月永レオ胸前最上方的纽扣上。
完了。月永レオ内心大喊不妙,向后撑在床上的双臂不自觉颤动了一下。本想故意逗这个薄脸皮的后辈来看更多有趣的反应,没想到朱樱司直接上手了。额角沁出一滴冷汗,大概是绷带缠得太紧了,他现在只觉得那块地方的肌肉在暗自使着没用且多余的力。
“那个,スオ......”
月永レオ刚出声,就正好被朱樱司向外旋纽扣的动作锁住了呼吸,尽管他平时本没有将校服的衬衫扣子扣到顶的习惯,衣领在此刻却扯住了脖颈处敏感的神经。
“请不要乱动了,レオさん,早点处理完就可以离开这里了。”朱樱司红着脸,语气却充满认真与坚定。他慢慢把扣子从孔缝间推出,本就半开着的领口失去了一层支撑力而更加慵懒地向两侧塌去,露出更多平时藏匿于其下的白净肌肤。
这一刻,他们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动了动喉结。
月永レオ盯着朱樱司的头顶,朱樱司盯着下一刻待解的纽扣,还好没对视,否则属于少年特有的不可言说的燥热会让他们以为自己把整个夏天都装进了身体里。
窗外隐约的打球声和充满活力的交谈声都十分遥远,远到掺进微弱的蝉鸣就会听不真切。月永レオ缓缓呼出一口憋在胸腔里的气,祈祷如雷的心跳不会被朱樱司的手所感知。
朱樱司继续向下解开月永レオ的衣扣,视线不敢上移分毫,但极力的克制往往会适得其反,忍不住悄悄瞟向那对锁骨的视线就让朱樱司内心维护堆砌的羞耻感不攻自破。不,这本是一件无伤大雅的事情,他只是普通地收到了来自月永レオ的求助并且找到了人,普通地脱着月永レオ的衣服,普通地想要帮他擦拭身子以此降温罢了。如此正直的想法跳跃在朱樱司的脑子里,该说是自我劝说吗,总之他手上的动作逐渐变得自然了许多。然而解到底端的扣子时,月永レオ胸前挂着的那张名牌给朱樱司造成了麻烦。那是保健室为了便于核对及登记,而给每一位到此的学生特意打印的一小张特制名片,日后还需归还留档,只是月永レオ的有些与众不同。
“您这个,外面为什么还有卡套装着?”朱樱司把这个略显碍事的吊牌拿起,悬在空中的透明外壳小幅偏转出斜亮的反光。
“噢,因为之前来这里每次都会把它弄丢,所以老师后来干脆弄成挂牌给我挂脖子上。”
简直就像个顽劣的医务室VIP,语气听起来十分理所当然。吐槽起来实在过于麻烦,加上月永レオ过往种种违纪的丰功伟绩再次翻新涌入脑海,足以让朱樱司在此刻带着笑意黑下脸,选择无视掉月永レオ那灿烂的笑脸,干脆利落地直接把证件往月永レオ嘴里塞。
“哇啊、嗯嗯?!”月永レオ惊愕地瞪大双眼,向后倾去也闪躲不及,慌乱之下咬住了那条红色的挂绳,长方形的名片顺势垂下晃动。
“那就请您好好拿着它,否则我不方便帮助您。”
这算什么?报复吗?月永レオ挑了一下眉毛,撑在身后的双手微微曲起指节。他完全不生气,也不打算松口,毕竟在那个受到体罚的下午就已经意识到,这或许是......朱樱司的一种癖性。
渐渐适应了朱樱司解扣子的节奏后,月永レオ从容地垂下眼,默默看着面前人在自己身上的动作。朱樱司只是坐在自己腿边的床沿,扭过来的身子只有压得比较上前才能便于操作。月永レオ的视线不自觉早已吸在朱樱司身上,斜向下的视角正好可以看见随着司的动作时而贴合时而露出缝隙的衣领。两人身上都穿着学校统一的校服衬衫,单薄的衣料挡不住朱樱司手指间轻点而过的温度。一触即散的热和衣服与皮肤产生的摩擦在月永レオ的小腹上留下细小的痒意,在这个被淡淡消毒水味包围的空间里,月永レオ却可以敏锐地闻到朱樱司身上散发出的清香。是洗发水还是沐浴露?啊,是スオ~本身也有可能,总之好香......属于朱樱司的味道第一次环抱住月永レオ的感官,忍不住多看两秒就出现的那对若隐若现的锁骨令月永レオ眼尾发烫。
......有点色。
怀揣着这样隐秘又失礼的想法,月永レオ自然是心虚地默默移开目光。他想起同班的男同学曾发来的小网站。他承认自己从来不避讳这一类事物出现在自己身边,毕竟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有这方面的需求很正常,但他向来认为自己不是欲望很强的人,对于诸如“喜欢什么样的剧情或身材”这样的问题也总是搪塞一套含糊的回答。某个夜晚月永レオ在房间里戴着耳机,漆黑的环境衬得视频中的画面更让人面红耳赤。相比于视觉的刺激,耳机中的声浪往往更能讨好月永レオ生性敏感的耳膜,他靠在椅背上淡然地把视频从头看到尾,屏幕的光跳跃在那双沉下浓绿的眼睛里,时而轻眯的眼配合上略显急促的呼吸是内心本欲作祟的结果。月永レオ低下头看见自己健全的反应,嘴角泄出轻蔑又自嘲的气息,索性直接在座位上进行趁热打铁的自我解决。但他又时常觉得没意思,毕竟没有可以让脑子自动幻想的对象,因此对于这类图像影视并没有多大兴趣。
可是糟糕的是,月永レオ现在面对朱樱司,竟联想到视频里那些被称作前戏的场景,明明看的时候甚至可以把它当作赤裸的艺术来欣赏,但此刻不知为何产生了一瞬间身临其境的快意与羞怯。
尽管他们之间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都跟那方面八竿子打不着。
正在解倒数第二颗扣子的朱樱司看不见月永レオ的神情,只是那逐渐袒露在自己眼前的躯体好像很不可思议地对自己产生了吸引力。月永レオ的小腹上有浅浅的、象征力量的肌肉线条,让朱樱司不禁想起方才在月永レオ手臂上看到了因绷带的缠绕而挤压出的青筋。
也是,毕竟レオさん每天都像用不完精力一样四处乱跑,体格和自己有差别还是很正常的吧!朱樱司默默想着,说不清是不甘还是羞赦,抑或是其他什么情绪一并混杂在一起,硬要形容的话是在身体里打翻了一罐嗞啦冒泡的盐汽水,不讲理的微刺感碰撞褪去后还有残留的果甜,嗯......以及碳酸特有的涩味,与那晚和月永レオ一起坐在月下灌进肚子里的橙子汽水味道一模一样。在朱樱司走神的时候,那双揪着扣子却呆滞在空中的手碰到了月永レオ随着呼吸而上下起伏的小腹,于是便条件反射地立刻移开。
“レオさん,可以请先不要呼吸吗?”别再动了,直接碰到还是不太好的......当然后半句朱樱司没有说出口。
月永レオ移回视线,发出了一个疑问的鼻音。朱樱司屏住呼吸,索性利落地解开月永レオ腹前的最后一颗扣子,两角白衣料顺势沿着胯垂下。
“好了,我现在帮您擦一下身子。”朱樱司拿着叠好的毛巾,真要进行这一步还是让他的手在空中稍作停顿。他看着月永レオ,那双具有攻击性的上挑眼也正看着自己,额头上有些被汗打湿的冰贴黏着几缕凌乱的额发,还有脸上斜贴着的创可贴、手臂上的绷带,都让月永レオ看起来像甘愿被驯服的肉食动物。除此之外,更让朱樱司无法忽视的是那条鲜红的挂绳,悬在空中的部分顺成一道弧,一端套在月永レオ的脖子上,另一端衔于皓白的虎牙之下,坠下的名片上清晰印刷着月永レオ的姓名、班级,以及一张蓝底一寸证件照。
......别说,就算是证件照也没有把月永レオ那张俊俏的脸拍毁,穿着白衬衫、规规矩矩地看着镜头,立着却没扣上的衣领隐约可以看见锁骨。
朱樱司眯起眼迅速瞟了一眼月永レオ,在嘴里轻轻鼓了一口气。他不太愿意承认对那张证件照抱有莫名其妙的好感,但是天生的支配欲又让窃喜攀上心梢。校内师生公认的、略带痞气且放肆的劣等生,现在弱化了平日里的张扬与侵略性,安分地坐在自己面前,自供似的接受任何处置。
虽然还是有点难以置信,但小小的得意让朱樱司的心跳起了愉悦的节奏。他小心翼翼地给中暑病人降温,月永レオ的身上没有多余的肉,摸起来感觉硬硬的,但也构不成营养不良的情况,毕竟胸腹前的身材线在此刻十分抓眼。朱樱司先从月永レオ的后背擦起,手从衬衫与腰部间的空隙探入,上半身前倾以便更好动作。
毛巾接触到皮肤带来的凉意让月永レオ心头一颤,倒不如说是他早有预料般地刻意控制住了身体,才避免做出其他肉眼可见的应激反应。朱樱司靠得太近了,晃在月永レオ眼前的只有那白皙的脖颈和暗红的发尾。背后移动的冰凉却对脸上渐热的温度不起作用,月永レオ微微低头,侧发与前发在脸上映下阴影,体内膨起的热气挤压到躁动的心脏,像是再也承不住一样从齿间呼出,不动声色地松开咬着的那条红绳,名片瞬间落下在腹前左右摇摆。他垂下眼,自下而上扫过朱樱司的身体,从乖巧置于床边的大腿,再到整齐塞进制服裤里的衬衫,最后是手臂上那个赤红的袖章。
“风纪委员管得还真多啊?”
带着笑、压低了的声音传到朱樱司的耳朵里,他手中动作一停,后撤些许。
有空气钻进两人的胸膛之间,然后月永レオ就和朱樱司对上了双眼。
“那你自己擦?”朱樱司没好气地说。
月永レオ眨眨眼,随后软下语气和眼神,就连搭在肩上的小辫子也附和似的没有那么多凌乱的翘起,好像造成现在局面的不是他。“欸~可是天气这么热,说不定就连宇宙人也不知道晕倒在什么地方了哦?”
“是吗。”朱樱司语气平平,他知道月永レオ现在委屈虚弱的状态是装的,毕竟这个人也不是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来讨好说服自己。但他也明白自己确实招架不住这一点,其实朱樱司想过其他种可能,若是其他人做出类似的举动,自己绝对会心如铁石并且毫不犹豫地在记录册上画上若干个大红叉。
怎么偏偏到了月永レオ面前就变成了这样......不对,这样是哪样,让这个天天旷课的月永レオ成为自己差点迟到的上学路上的救命恩人?让自己的第一次放学后晚归只是为了和月永レオ一起散漫地坐在废旧天台上看星星月亮,吹着差点让自己第二天感冒的凉风?让名册上白纸黑字的四字印刷体时常莫名其妙夺走自己的思绪,明明早在原主出现之前这个名字就毫不客气地在自己心里搭铺盖住下?
仔细回想起来好像有许多自己也无法解释的事情,带动很多无法解释的情绪,但一件件都发生在自己身上,证据凿凿似乎要给他好学生朱樱司扣上十六年来第一个违纪的名号,传出去会引八卦上身的那种。
床周白帘的遮光效果并不好,现在看起来就像用窗外的黄昏织就的一样,他们头顶的那块天花板晃动着树影,再过不久就会摇下略带苦涩的叶香。朱樱司觉得自己没救了,因为当那青涩的植物气息绕过药水味真正传入他的鼻腔,第一反应居然是联想到月永レオ那对灌满夏意绿荫的眼睛。这是叫通感吗,上课的时候老师曾经提到过,原来还挺神奇的。
“スオ~,太阳快要落山了。”月永レオ歪歪头,默默看着泛红的情绪在朱樱司脸上发呆,不禁觉得这简直是他见过最有意思的事情。
“才没有‘快要’,现在明明距离放学没过多久。”
朱樱司再次伸出手,果然还是没习惯适应月永レオ的体温,隔着块毛巾还能让意识变得轻飘飘,像是被这温度蒸发起来了一样。
有点不妙的是,月永レオ的狂妄这次居然输得一败涂地,余裕被高估的代价就是要让无辜的心脏受苦,努力拦住上蹿下跳的,可以被称为“喜欢”的东西。如此剧烈的情感从未像此刻这样鲜明,月永レオ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试图寻找直面它的勇气。
“レオさん,心跳得好快。”
朱樱司的手覆在月永レオ的左胸膛,覆住那愈发鲜活的跳动,这样的速度好像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总觉得把自己出卖了。”
月永レオ的额头上冒出一滴冷汗,有些别扭地扯出一个拧毛巾似的微笑。
“不,恕我直言,您藏得不是很好。”
“欸?!有这么明显吗?”
朱樱司把毛巾放在一边,按住月永レオ的肩膀,偏过头轻轻在对方脸上落下一吻。不过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只是唇瓣与脸颊试探性地短暂相依。朱樱司的气息有些颤抖,扶在月永レオ肩上的手臂被紧张抽走了不少力气。
“......雷欧前辈,没出息。”
月永レオ看着面前像番茄一样熟透了的朱樱司,头一回觉得两个人一起变得狼狈也不是一件坏事。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告诉我啊,像你一如既往地那样,麻烦又自大的小鬼?”
那双冷色的绿眼看似妥协,却暗藏着要把人逼上绝路的狡黠,朱樱司只觉得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着,下意识想要慌乱地逃避却又全身麻木动弹不得。
月永レオ握住那只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腕掰下去,揽过朱樱司的脖颈缓缓凑近:“你是要我抱你,还是要我亲你,或者其他更过分的事情也可以?”
朱樱司一句话也说不出,面前逼近的热气令他的喉咙发干。
“不说话的话我就默认嗯唔...?!”
还没说完的话就这样被硬生生塞了回去,月永レオ看到朱樱司闭着眼皱着眉,用一副豁出去了的表情毫无技巧地把吻撞在自己的嘴唇上。
啊,被击中了,要、要怎么呼吸来着!?啊啊头好晕,周围的世界怎么在转啊要被甩出去了——
月永レオ的大脑停止运转几秒,试图向后略微放松两人之间紧密相连的力道,缠着绷带的手有些无所适从,毕竟潜意识里不想因为用错力而伤害到朱樱司。然而朱樱司却一个抬手按住月永レオ的后脑勺不让人逃脱,眼睫毛尖颤动的频率愈发快速。
“呜嗯...”月永レオ用含糊不清的音节发出“朱樱”的音调,所幸朱樱司以他的方式亲累了,直接松开施以压力的手,没反应过来的月永レオ直接被向后仰的惯性带躺进松软的被子堆里。
那一瞬间月永レオ产生了可以从嘴里吐出魂的感觉。
没有想到朱樱司会来这一手,而本人现在正红着脸,满是担忧地撑在自己上方慌张地问“レオさん?!你没事吧?”
有事,非常有事。月永レオ眼尾抽搐刺得发疼,他一边想到朱樱司逞强又直白的亲吻方式,一边看着那张对于自己所作所为毫无自觉的面庞,没忍住撇过头去轻笑出声。
“在笑什么啊?我有做什么很好笑的事吗?”尽管带着羞恼,朱樱司也越说越没底气,跪在床上的膝盖不自觉向前挪动几寸,蹭出更为明显的床单褶皱,垂下的制服领带尾端与月永レオ的胸腹仅有几寸空隙。
“别、スオ......”月永レオ匆匆支起身子,挂着的名片顺势滑向腰侧。他抬手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为难又闪躲的眼睛闪烁着窘迫的光。“那个,我好像要...要勃起了。”
干巴巴的字眼全数敲在朱樱司的心拍上,他怔怔地眨眼,随后脑袋里似装进了一个烧开了的水壶一样呲呲冒气。
“你这个人,在说什么啊!”朱樱司咬牙把挂在床尾栏杆上的薄卫衣外套抓过来,连同这个一起甩在月永レオ脸上的还有一记刻意但并不算太锋利的冷眼。“快点收拾一下,医务室应该快要关门了。”
月永レオ扒拉下脸上的衣服随意团在肚子前,连带着额头上的冰贴一同掉落。
“スオ~也不是什么好孩子嘛,我以为你会喜欢更符合气氛的地方。”月永レオ看着床边朱樱司收拾床头柜的背影,饶有兴趣地说道。“不过スオ~又确实是个好孩子,总觉得有点不甘心啊~”
“别打哑谜,你到底要说什么?”
朱樱司侧过头,正好遇上凑过来的月永レオ。
“我想再来一次。”
朱樱司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头,随后感受到沿着自己单边下颌缓慢攀上的指节,最后脸颊被温暖的手掌托住抬起。他闭着眼完全不敢直视月永レオ,对方湿热的吐息毫无保留地洒在脸上,足以让他知道他们现在的距离有多么近。
“スオ,把嘴张开。”
他们额头相抵,前发毫无顾忌地缠绕在一起。月永レオ几乎是贴在朱樱司的唇上,若即若离,用只有他们两个听得见的音量诱惑身体内的一切蠢蠢欲动,然后品尝只属于他们彼此的、绝不肯退让分毫的甜蜜。这个年纪何以谈起感情的复杂命题,月永レオ更愿意用行动交付一切初来乍到的慌乱方寸与小心翼翼。另一只手在随意寻找支撑点时把那张用空病历写的乐谱压在床上,遮住了部分内容与标题,只在指缝之间露出了“スオ”二字。
朱樱司撑在床上的手轻轻扯住床单,衬衫短袖上别着的红色臂章安稳地垂下,与袖口形成两个交错的圆。他皱着眉缓缓睁眼,垂下的紫晶色眼眸晃动细小的底光。紧抿着的唇瓣在微不可察地颤抖,最终还是心甘情愿迎接更为热烈的纠缠。
月永レオ自然是心满意足,旋即包裹住觊觎已久的两片柔软。先是浅层舔舐后分离,分不清彼此的吐息似乎化成雾气给这份亲昵染上朦胧感,接着直接探入,遵循本能地给予司和自己更多的刺激。
尖锐的虎牙轻轻碾过司湿滑的下唇瓣,总给这个看似温柔的吻增添狩猎的压迫感。当然朱樱司不可能是绝对的顺从者,他知道在这种事情上和月永レオ作对将会得到更让人晕眩的后果,可他们之间需要的就是这般相融又相抗的情结。
“是不是上课偷吃我给你的薄荷糖?”月永レオ轻轻喘着气,继续靠着朱樱司的额头,直视那双深渊一样的眼睛。
“因为从你抓在手心里给我的时候,它们就已经要融化了。”
“那这完全就是夏天的错~”
“我早说过了吧,不许偷偷在口袋里装糖带到学校。”
“我可没有‘偷偷’,你明明全都知道的?”
又是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且像进入舒适区的猫一样带有慵懒与松弛。他在笑——这是朱樱司对月永レオ的气息产生的最首要感受。音调降低又增添了几分性感的味道,轻而易举就对司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吸引力。
店里放着轻音乐,顾客中穿着校服的人不在少数,月永レオ和朱樱司也不例外。他们选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后月永レオ同时端来了两杯饮料。明明才刚从医务室里出来不久,此时相对而坐又让两人各怀躁动地刻意错开对方的视线。朱樱司埋头边喝边通过透明杯身看着里头无序漂浮的果粒内容物,月永レオ毫无目标地望向窗外,手指捏着吸管在杯里戳来戳去。
其实月永レオ本身不算嗜甜,陪他通宵的咖啡基本上都是不加奶的冷萃,苦味的刺激往往能让他更加清醒。但这与他愿意和朱樱司一起摄入糖分不冲突,因为点单的时候他给自己选了酸甜适中的果汁,而给朱樱司买的草莓奶昔特意加了一层奶盖——スオ~应该会喜欢的吧?他这样想。
事实证明月永レオ是对的,就在他悄悄把头偏回来看朱樱司的时候,那双好看的紫眼里浮现出了欣喜又满足的光,看样子那杯饮品很符合心意。
明明就很容易被好吃的食物打动,但是在查纪律的时候总是装成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真是不可爱啊。月永レオ托着脸,手上和脸上的受伤证据都还没有揭掉。被挡住的嘴角浅浅上扬,杯中液面的冰块给吸管搅动造成的阻力已经没有起初那样大。
嘛,不过无论怎样都可以。他想。
窗帘的滑轮卡在固定杆上,垂下的面料中段用束带扎起,柔顺的米白色带给人惬意。店面并不会开到太迟,因为店主说他也要早点回家享受生活。
帘子晚放晨收,一合一撩,收起了沉淀的暮色,掀开的就是新鲜的朝晖。
朱樱司把本周的纪律检查材料叠好往桌上扥了扥,却在听到不远处的交谈声时放慢了动作。
“喂,听说了吗,楼上三年级的那个月永前辈好像在和别人交往。”
那双垂下的紫眼不动声色地从窗户瞥向地面,所寻的身影自从下课前二十分钟就出现在了那里,靠着花坛坐在地上,穿着学校制服与靴子,一头橙发被铺天盖地的夕阳光映得发亮,实在让人难以忽略他的存在。但其实路过的老师早已对此见怪不怪,真正在意的或许只有那被朱樱司无意间捕获的二十分钟。
“什么?你指的是那个出了名的劣等生吗?”
“对,而且我还听说......”
卖关子似的声音式微下去,不免令朱樱司又把注意力集中到耳边,心不在焉地假装整理手中的纸页。
“听说他交往的对象就是......”
谈论八卦的同学用眼神示意,没曾想正好与朱樱司投来的视线交汇。背对阳光让那幽暗的紫色在阴影里更加具有威胁性,多嘴者自然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朱樱司缄默地看着他,而后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伸出食指抵在唇上。风纪袖章还在手臂上,明晃晃的红同那随夕阳下沉的头发一样刺眼。
同学识趣地闭上嘴,讪讪地转回头。他想起之前被缴获的漫画书是靠朱樱司放水才得以重回手上,眼底的窘迫又加深些许。
算了,他想。
朱樱司淡然地摘下臂章,叠好放进包内夹层,背上它若无其事地经过那位同学身旁离开了教室,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头。
下到一楼架空层,已经有很多三两成群的学生往校门口走去。周末来临前的最后一个傍晚总是被兴奋与热闹填充,鲜艳的日暮让心情不自觉变得明亮。朱樱司有想要奔跑的冲动,跑到正在太阳下转过头来对他笑着挥手的月永レオ身边。
冰凉的橘子汽水剧烈晃动的话,开启时会像炸裂一样冒得满手都是,完全无法控制。果然还是上了夏日的当,得了任气泡在体内冲撞的瘾。
他拉了拉肩上的包带,明明它依旧安然无恙地挂在那里,但欣喜至极总会产生一些无关紧要的忧虑。
月永レオ毫不犹豫地朝前方走去,朱樱司也迈开了步伐。
他们在放学后的黄昏中相遇彼此的夏日。
End.
Prologue.
“在燃烧的情况下,乙炔和氧气生成二氧化碳和水,当焓变为一千三百千焦每摩尔,当五阿伏伽德罗常数个电子转移时,该反应放出的热量是……”...
“在燃烧的情况下,乙炔和氧气生成二氧化碳和水,当焓变为一千三百千焦每摩尔,当五阿伏伽德罗常数个电子转移时,该反应放出的热量是……”
千野关闭了指向屏幕的激光笔,轻轻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个暗含挑战意味的笑,她以极具压迫力的审视的目光扫过2-B班的教室,令所有人都不禁挺直了脊背。
今天是她来到帝丹高中任职的第一天,从一所普通高中跳槽到了这般名校,她却显得从容不迫,这皆是因为她优秀的履历和经验。她最受赞誉的一点正是对课堂的把握,一双明察秋毫的双眼总能精准辨别出每个注意力不集中的学生……
——比如,倒数第二排靠窗的茶发女生。
目光捕捉到她的那一刻,千野皱了皱眉,她没有抬头看黑板一眼,而一直埋着头不断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可以看出思绪完全偏离了课堂。
新学年第一天就如此正大光明地开小差,即使在千野原本就职的、那个学生层次不齐的普通高中也很难想象,她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虽听闻这个2-B班似乎有几位不同寻常的学生,不过不管是谁,她可从不打算手下留情。
她正过身子,点道:“就请那边靠窗座位的同学回答一下吧。”
“是。”与她想象的不同,站起来的是茶发女生身侧的男生,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很温顺老实的样子,语气自信而笃定,“六百五十千焦。”
千野微愣了半秒,目光停留在二人相接的桌子上,很快想起之前听到的消息。似乎帝丹高中之前听取一位学生“想要更多互相协作”的意见,试着将课桌改为了两两拼桌的模式,所以窗边的座位也能指向相邻的同桌吗……
偏偏这位男生还一下子答出了正解,不去明显说教学生是她的教学方针,再点这一侧的人未免显得过于刻意。她略显恼怒地再扫了一眼依旧半点抬头意思的少女,最终也只好冲那个男生点点头表示嘉奖。
她再度审视了一遍课堂,合上了教科书:“那么,小练习就到此为止吧。”
不急。她这么想着。反正只是吃了不熟悉新学生的亏,接下来还来日方长呢。
不过……千野在黑板上板书的时候,又忍不住好奇了起来——那位能说服校方改变教学方针的学生,到底是有着怎样的分量呢?
“多此一举。”
淡然的声音从侧边传来,灰原哀终于略微抬了抬颚,目光依旧凝聚在眼前的本子上,笔尖书写的速度未曾放缓:
“那种程度的问题,我扫一眼就知道答案了。”
“……是是,我的大科学家。”江户川柯南用双臂抱在头后仰天,“这不是怕打断你的思路吗?”
他侧过头去,只见干净的书页和蓝黑墨水上,阳光从树叶间漏过之处,笔尖在密密麻麻的行隙间,不停书写着比黑板上恐怕复杂百倍的化学公式。他随口问道:“有什么进展吗?”
“还不知道。”茶发少女冷淡地回答道。
“似乎很严峻啊。”他不留情面地指出。
灰原哀冷淡地睨了他一眼:“你不是说不打断我思路的吗?”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江户川柯南自觉地闭了嘴,目光无意识地悠哉扫过了班级,又忍不住小声感叹道,“不过,今年分在一起的只有我们两个啊,还真有点不习惯啊。”
少女的笔尖顿了顿,半晌之后,才轻声说道:“不也挺好吗,反正现在我也没有和他们玩耍的心思。”
“别说这种话嘛,偶尔也一起放松一下吧?”
“你真的很吵欸。”
本该是所有人视野的中心、却被两人所忽略的讲台上,千野努力维持着和善笑容的侧颊上,隐约暴起了一根青筋。
哼,还以为邻座的男生是个老实学生,结果也是开小差的共犯吗……
“你说上井在春假跟佐原表白被拒了?啊哈!”大大咧咧的少女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他大概没想到今年也和她在一个班,座位还那么近吧,这多尴尬啊!”
香取靠在窗边,有一搭没一搭旁听着,目光一角忽然捕捉到了什么,她踮足探出头向窗外下望去,忍不住小声叫道:“……似乎有人在告白哦!”
“真的假的!在哪在哪——?!”
少女们瞬间对刚才话题失去了兴趣,一齐扑到了窗边。
只见一楼庭院中的樱花树下,那位戴眼镜的男生正从容不迫冲着难为情举着情书、手臂僵在半空上的少女摇了摇手后,便背过身离开了。
“啊……这是被拒绝了吧。”香取遗憾地感叹道。
“什么啊,是江户川君啊……”看清人脸后,众人兴致寡淡地散开了,“真是大惊小怪啊,这可是几乎每天都会发生的。”
“什么什么,江户川君很有人气吗?”
“你居然不知道吗?!那可是校外女生都时不时跑过来瞻仰的存在哦!”
香取歪了歪头:“到那种程度?”
“很奇怪?”其他人似乎显得更为疑惑。
“怎么说呢,他是挺帅的,但是不觉得……比如说啊,眼镜的品味有些太老土了吗?”
“才不只是因为长相呢!他可是去年以一年级生的身份就登上了足球部主力的位置,还是带领帝丹闯入全国大会的功臣嘛……”
“而且,别看他还是高中生,其实已经是小有名气的侦探了哦!”
“尤其是国中的时候,还参与FBI的行动破获了一起超大的跨国犯罪组织的案件哦!”
少女们东一嘴西一嘴地扒道,三言两语解释了情况。
“原来如此,真厉害啊……”香取惊叹道,低头思考了半晌后,她又随口问道,“这么说来,一起破案的灰原同学一定也很有人气吧,她还是个大美人嘛!”
走廊突然陷入一阵有些诡异的沉默,女生们互相对望了一下。
“欸……不对吗?”
她挠了挠头。
“唔……跟江户川君不同,大家似乎把她看做心高气傲的高岭之花,暗中倾慕的人也不敢付诸行动呢,可能是因为她比较低调……”一位少女委婉地指出。
另一位心直口快的少女毫不留情说道:“话说,与其说是低调,不如说是她太孤僻了吧!”
“记得她国中的时候还是有不少追求者的。”似乎是帝丹国中直升来的同学插嘴道,“感觉那个时候她还没有这么封闭,也频繁有参与社团活动,虽然也总是一副很忙的样子……嘛,而且听说小学时是个更温柔会照顾人的家伙呢。”
同一所中学的知情者也点头道:“对对,虽然那家伙以前也总是一个人不知道在干什么……不过进入高中之后,似乎变得越来越极端了。”
“是这样吗……”
这学年恰好和两人同班、座位处于后排的香取,今天上午确实看到灰原同学一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连上课也没有停歇。想起这个,她又不禁想到化学课上为她江户川解围的行为,忍不住开口问道:“难道说……两个人在交往吗?”
“江户川和灰原?”八卦爱好者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传闻倒是听说过不少呢,不过似乎双方都是否认的态度。”
香取沉吟道:“是关系很好的样子呢。”
“毕竟是青梅竹马嘛!”
“青梅竹马?!”她瞬间立直了身体,双眼隐隐放光。
熟知她的好友笑着摆了摆手:“啊哈,你是个青梅竹马属性控来着呢。没错没错,江户川、灰原,还有C班的吉田、小岛,A班的圆谷,听说他们从小学开始就在一起玩了。”
“真好呢……”她想起课堂上前排两人熟稔地小声交流的样子,笑意就藏不住地自嘴角溢了出来,那种充满默契和理解的样子,正像是两颗完全贴上节奏的齿轮在完美运转,那不正是她所憧憬的青梅竹马的相处方式吗。
“嗑rpf不可取。”好友汗提醒颜道。
“因为……”少女的侧颊上浮现出一层浅粉,她双手交叉合十,微扭着身子说道,“所谓的青梅竹马,就是那种不管如何绝对不会背叛彼此,平时互相拌嘴、但又随时作为彼此坚实的后盾,同时完全互相理解,就连最狼狈的彼此也见过,所以再怎么都不会嫌弃远离,互相陪伴扶持一起走下去的美好关系吧!”
末了,她不忘再度垂着头,带着欣喜的语调感叹道:
“真好啊,我也想像灰原同学一样拥有一个那么帅气的青梅竹马啊……”
“喂喂、刚才还说人家眼镜老土……”身旁的人再度汗颜道。
“——我和他,才不是那种理想的关系。”
一道冰冷到极点的言语,像是一把利刃,豁然劈开了喧哗的空气。
平静的语调之下,仿佛潜藏着海啸般不容置疑的绝对魄力,令叽叽喳喳的女生瞬间噤声,将目光投入阴影中那道身影,却在识别出面容之前已隐约知晓答案。
茶发、高挑。近乎苍白的脸未施粉黛,削瘦到隐约露出骨痕的脸却拥有着种别样的美丽,狭长的青蓝色双眸微缩着,收于身侧的右手握着一把卷起的稿纸。
灰原哀。
“不是……青梅竹马嘛?”她怔怔地脱口问道。
好友面部扭曲地用指尖轻轻拽了拽她。
而那个人像是自己不处于被暗中议论的中心那般,脚步不急不缓,坦然地走了过来。
她不知不觉后退了半步,似乎蓦然明白过来那个人被评价为孤僻的理由。
她周身的气场似乎太过坚决而又偏执,不顾周身的环境,她就像是一盆凉水、一道白线,光是自身行走就能划开一切所谓的“空气”,那些虚伪的社交辞令、假意附和、抱团的传言滋生,香取想,她并不是看不懂,也并不是不会配合,或许她反而精于此道。她只是已经不愿施舍哪怕一分精力而在这些或许被认为是无意义的事情上。
皮鞋足尖轻轻叩击着地板,脚步一步步逼近,那一意孤行的身影令女生们都莫名向后缩着。她们最擅长的便是掌握“空气”一事,可既然此人不愿配合,没有人知道她会怎么做。
灰原哀什么都没有做。
她仅在走廊边缘侧身之时,抬眸略扫了香取一眼,就再吝啬于舍以她们哪怕一个眼神,只是兀自拖拽着那道清冷的影子向前,遁入了教室的阴影之中。
“我说啊。”
江户川柯南倚靠着在教室内部的门旁,感到身侧有人经过时恰到好处地开口,目光仍注视着窗外澄澈的天空:“你跟那些孩子说这个,也没有用吧。”
灰原哀顿了顿,抬眼瞥向他毫不偏移的侧颜。
少年的视线没有偏移,只是擅自说了下去:
“而且,我们现在的关系,放在常人眼中,被定义为……”
“——孩子?”灰原哀干脆利落打断了他的话语。
“他们已经高二了哦,就在今天。”她一边似是漫不经心地朝着座位走去,一边加重了尾音,“已经和我们认识的时候、你口中的‘孩子’还是指小学生的时候一般大了呢。”
身后是一阵未明的沉默。
灰原哀在座位面前停步,然后突兀地转身,对上那一双海蓝色的眸眼,她踮起脚尖凑近了他的脸庞,将卷成一束的稿纸打上他的肩,泛乌的柔软唇瓣无声翕动:“然后,现在也是。”
江户川柯南深深叹了一口气,没有再接话。
窗外肆意盛开的樱花随着悠风飘落,白鸽展翅偏偏起舞欢呼着,踏上新征途的学生相伴吵闹着期待着新的邂逅,名为春的爆炸卷袭了整个城市,四面八方每个角落都开始回暖。
而偏偏在这个空间内,这位茶发少女的肩头上仍堆满了霜雪。
Chapter.1
“所以,进展如何?”在上课的前隙,江户川柯南似乎不经意地问道。
灰原哀皱了皱眉,将目光从他脸上撤下,低声说道:“似乎行不通,不过,之前的假设下还有其他几种反应物可以尝试一下,我需要尽快回地下室进行实验。”
她加重音节读了“尽快”两个字。
“什么啊。”他读出了那字词下的潜台词,挑起半边眉托腮望了过去,“还在为我没同意你休学这件事生气吗?”
灰原哀整理着手上的稿纸,淡声回答:“并没有,只是对太过听你话的博士有些失望而已。”
“博士也是为你的将来着想才没有同意的啊。”江户川柯南为她的监护人澄清道,“在高二这么关键的时候休学,会减低校方的评价,对升学有影响吧。”
“将来……”灰原哀自嘲地勾起了嘴角,“灰原哀的将来吗?”
江户川柯南努力不去在意她话语背后的嘲意,他只是扭过头,有些含糊不清地嘟嚷道:“而且,要是成天都见不到你,那我可困扰了啊。”
她顿了数秒,随即轻勾唇尾:“啊啦,你就是靠这种话俘获万千少女心的吗?”
“笨蛋——要是少女心有这么容易俘获,哪里还会有那么多为情杀人的事件啊。”江户川柯南砸着唇,带着无奈的语气翻出了半月眼。
“由你来诉说俘获少女心的艰难,不觉得有些太没说服力了吗?”灰原哀翻动着稿纸,以戏谑的语调说道,“某位刚才还在楼下被告白了的大人气江户川君呢。”
“不,我再试图纸面推算一下能不能排除几个可能性吧。”灰原哀说着就摊开了稿纸,用钢笔圈出了几个点,“减少一会的工作量。”
“现在大费周折做这种事也意义不大吧。”他抱怨一般嘟嚷道。
“总比虚度光阴要好吧。”
“呐、”
江户川柯南望着窗外,假装不经意般突然开口道。
“如果说这次的假设不成立的话……就放弃吧。”
灰原哀的笔尖空滞了数秒,她垂下头,被茶色刘海的细碎发丝掩盖的双眸看不出神情,半晌过后,笔尖又不偏不倚书写了起来:
“这个假设不成立的话,我会再去找其他可能性,直到找到答案为止。”
“你有没有想过,可能答案根本不存在呢?”
“那么,”
灰原哀的目光凝固在稿纸上,没有丝毫的偏移,语调平静而又笃然,
“——我会创造出答案。”
江户川柯南扭开了视线,轻叹了一口气。他心知这样的说辞持续下去也失去了意义,相似的争执在他们之间已重复无数次,成为了问好一般的家常便饭,但终究不过和那些八卦新闻的讨论一样虚妄而无意义。
这一次的过程就和数月前的那次尤为接近,而那次的结果是灰原哀冰冷将他逐出阿笠博士家,还留下了“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没毅力的男人呢”,这般刺人的话语。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我们。
他望向窗外浮动的云彩,记忆随着流动的风卷回过去。
第一次的冲突大概是刚上国中那会,她已经发觉他对临时解药的抗性越来越强,提醒过他也许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而他不久后用在了一次危险的行动中。
他完美地救下了被不慎卷入事件的兰,那次却没有对她说等我。
在那次行动中,他感觉身体在充分锻炼下,其实和大人的性能已相差无几,而他也并不抱有什么回到原本身份的期待了。于是他在心下做出了决定,便心态轻松地去找了灰原,挥着手叫嚷着,“喂,灰原,已经不用研制解药也可以了哦……”这般那般跟她解释了。
他本以为这已经是个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过程,甚至在想象灰原会一如既往毒舌地说,“啊啦大侦探你可终于想通了,就放弃名声老老实实做个国中生吧”,之类的话……却不曾料到,这会成为他们接下来五年最大的争执。
他还依稀记得在他说完之后,灰原脸上流露的强烈讶异。
是啊,我真够自以为是的。
江户川柯南轻嘲地嗤笑了一声,又扭过头去看身侧的人。
——但是,你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茶发随着窗外投来的风轻轻摇曳着,她的侧颜在阳光的斜照下显得令人怜惜,眼中的冰冷却是一片生人勿近的气息。
如果你要是喜欢做的话,那也就无所谓啦,无论如何我都会支持和你一条战线、倾尽全力支持你的,但是……
他这么想着,目光落在她抿紧的唇和蹙紧的眉上。
——分明你看起来,总是那么的勉强啊。
这个倔强的家伙,如果搞不清那个答案的话,恐怕终生都无法劝服她吧。他想着。
从帝丹高中的大门步出,只见樱花铺满的坡道一路向下,身着蓝色西服三两成群的学生们调笑着前行,江户川柯南将包反手背在身后,边走边用鞋侧随意踮着足球,抬头一瞬恍惚间,眼前晃过了黑色长发的少女和棕色短发少女互相嬉闹的模样。
他略愣了一瞬,足球从停滞的鞋侧倏然跌落。
嗯,比起那个时候,两边的树还真是长高了不少啊……他用指尖漫不经心比划着对比思考道,刚想去低头捡足球,扭过头却发现足球在身侧人的指尖手着转,灵巧地被抛了回来。
……啊,还有现在在我身边的是这家伙啊。
他不禁一个勾唇,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比了个感谢的手势接过足球。
“啊,那个呢……真遗憾,这次似乎也没有人通过测试呢。”江户川柯南无奈地摊了摊手。
“一~个~都没有呢——”灰原哀打了个哈欠,夸张地拖长了尾音,“不觉得是试题的问题吗?那也太刁钻了一点吧,话说,关于福尔摩斯问题的占比也太多了吧。”
“什么啊,我可是勤勤恳恳俢改了几十遍,直到元太也能通过的为止来着啊!”
“是耳濡目染吧,毕竟听人在耳边念叨福尔摩斯念叨了十年,这也难免吧……”
“是我的错吗?!”
“当然,很明显呢。”灰原哀毫不迟疑点了点头。
江户川柯南略一皱眉,迟疑地小声嘀咕:“可是,兰的时候就……”
没有听清字句的灰原哀,只是感到奇怪地歪着头望向他,数秒之后,又听他自顾自地发出一句小声嘀咕:“是听的方式不一样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呢?”短暂地好奇之后,灰原哀又从他身上移开了视线,“嘛,我也没兴趣知道就是了,比起这个,还是早点回去……”
“那个、”江户川柯南吞咽了一口唾液,似乎是终于从哪里得到了勇气一般,开口道,“其实啊,我拿到了两张今晚福尔摩斯新编话剧的票……”
“不可能的。”果然是毫不留情的立否决。
江户川柯南腆着脸皮再争取了一下:“……你再考虑一下嘛,难得的机会来着。”
“我跟你说了今天要抓紧做实验吧。”灰原哀不耐烦地蹙眉扶额道,“话说,邀请你家的那个她和你一起去不就好了吗?”
“你说兰?今天晚上新出老师邀请她一起吃饭来着呢。”
说完这句话的江户川柯南,发现少女的身形忽然又猛烈晃了一下,脸色似乎一下子变得更加苍白了,他连忙扶住了她,急切地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真是的,都说了你要多注重一下自己啊,昨天晚上又熬夜了吧,今天中午是又没吃午饭吧,要不要坐下休息一下……”
“你真的好吵啊。”灰原哀蹙紧眉尖,扯紧包带低声说道,她不管不顾地保持着扶额的姿势快步向前,有些跌跌撞撞的步伐在两秒之后变得稳定了起来。
“我真的该快点回去了。”她说。
“等、等等我……”江户川柯南连忙跟了上去。
一个人看福尔摩斯话剧的夜晚是寂寞的,回到家之后的江户川柯南,在床上反复思考着那些改编或好或缺陷的地方,来回揣度的时候,脑海内时不时又冒出了灰原哀的脸,他更加辗转反侧,直到凌晨才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被闹钟从关于福尔摩斯的梦中惊醒,他拼了老命唤醒毅力,从温暖的被窝爬起来,早早地就出了门。
沿着熟悉的路来到阿笠博士家用钥匙打开了大门,在卧室寻找无果后,像是预感到了什么般,他走入了地下室。
推开门的那一刻,无数纸质资料的海洋有河流溢出,被足尖所阻挡。那个削瘦的茶发身影处于层层叠叠A4纸的正中央,肩头披挂的白大褂似乎融入了这片白色的海洋,她的身形就这样被埋没在铺了遍地的资料中。
灰原哀向来爱整洁,总是把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会成这样的局面,可以想象到的是深夜不断翻找资料,最终疲惫到极致直接倒在地上睡着了吧。
也就是说,看来之前的那个假设果然还是失败了吗……
江户川柯南有些不忍心叫醒安然熟睡的少女,不过想到要是一会迟到了,之后很有可能又被换着法子挤兑责责难,他还是抿了抿唇,在她身边俯下身,用右手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
刚才还呼吸均匀的少女立刻睁开了眼睛,那双晕着水汽的蓝色眸眼半眯着望向他,令他感到侧颊发烫的同时,在数秒后便褪去了所有迷离。
“今天就休息吧……”他在半空中举着手,小心翼翼地说道。
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冷淡地说道:“出去一下,我要换衣服。”
他无奈遂了她的意走出门外,又忍不住依靠在门口,关心地侧耳倾听着内部的动静。
半分后,一声轻咚闷然传来。
“灰原?”他贴近门廊,试探性地问了问。
没有任何回应。
他有些急切地再度敲了敲门:“灰原?灰原?!我进来了哦……”
江户川柯南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在视野一晃之中,依稀瞥见衣衫才褪去一半的茶发少女,将大半的白皙肌肤袒露在空中,茶发凌乱散落着,她就这样倒在了资料之中。
“什么啊,又睡着了吗,这么累吗,就算之后会被骂,这次还是别叫醒她好了……”他连忙捂着眼睛,又稍许送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靠近少女,打算为她披上白大褂再搬去卧室,触及肌肤的时候却骤然发现那触感如此的冰凉。
“灰原?灰原!”察觉到些许不对的江户川柯南,猛烈地摇晃着少女的身躯,然而向来浅睡警惕的她却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灰原?”
他的指尖不受抑制地颤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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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呢,吉田同学,突然把你叫出来。有无论如何都很在意的事……所以忍不住想打听一下。”香取俯身从自动售货机底部中取出两罐红茶,递给了吉田步美其中一罐,“这个就作为不成器的谢礼好了。”
“不用这么生疏也可以的吧,我们去年不是同班同学来着吗?”吉田步美笑道,颇有干劲地挽起袖子举起了拳头,“而且,倾听委托也是侦探Club部员的责任嘛!于是——是什么事?”
“那个……”香取迟疑地开口道,“侦探Club的各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对吧……”
闻言,吉田步美愣了半秒,随即了然一笑,她放下右臂接过了红茶:“啊,我知道了,你从小哀那里听说了什么吧?”
“不愧是侦探Club的部员啊。”
“我可接受不了这样的奉承呢。”吉田步美苦笑着摆摆手,“其实是因为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事情来着呢……”
她垂下眸,唇角的弧度带上了几分柔软。
“小哀她呢,不知为何,和我们一起提起的话就没关系,但是,只有被和柯南君一起提起的时候,她会坚决否认‘青梅竹马’这个称呼方式呢……”
“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是啊。”吉田步美抬头遥望着天空,眸底也流淌着些许迷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呢,是因为她对青梅竹马的定义不太一样吗,还是说……对柯南君有什么特殊看待的必要呢。”
“说起来,他们今天两个人都缺席了呢,有什么发生了吗?”
“无论如何,希望能一切平安啊……”
Chapter.2
江户川柯南和阿笠博士快速对视了一眼,无话可说。
那个拥有顶尖医学水准的科学家,她又怎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和可能的隐患呢。违背这些状况也要继续坚持的事情,旁人想劝阻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啊。
“嘛,老夫也隐约感觉会有这天了吧。”阿笠博士看向床上虚弱昏睡的茶发少女,挠了挠侧颊,“最近的她实在是太辛苦了,很多次老夫半夜夜起出来的时候,都还看见地下室的灯亮着。”
“真是的,到底是为什么啊?!”
江户川柯南蹙紧了眉头,怄气地鼓着腮帮子说道,“我倒是不懂事科学家的执念还是什么的,不过有必要把自己的身体也赔上去吗……”
“科学家的执念?”阿笠博士摸了摸胡子,“你是这么看的吗?”
“还是说……”江户川柯南迟疑了片刻,声势变弱了几分,“就那么想变回那个叫做宫野志保的女人吗?”
阿笠博士顿了顿,笑呵呵地开口道:“柯南你,难道是在担心这点吗?”
“哈?”他歪了歪头。
“你在担心哀君变回一个你不认识的陌生冷淡女人,失去至今为止构建的关系吗?”
江户川柯南愣了愣,随即翻了个白眼:“笨蛋,怎么可能嘛!”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嘛,可能会稍微、稍微有一点担心吧,因为想来我根本不认识那个叫宫野志保的女人,除了她的姐姐和那个组织以外,对她所知甚少,如果灰原是为了变回她而拼命努力的话,我也不知道那个理由是什么……”
他哼着鼻子,发出一声嗤笑:“但是,冷静下来想想的话——那家伙不管怎么样都是那家伙吧,那个一脸冷淡的哈欠女,我可不认为身体或者身份的改变就能置换她的本质。”说着说着,他也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所以说,这方面的担心也太多余了。”
“嗯哼哼……讲得很不错嘛。”阿笠博士满意地笑了笑,“好,老夫就当你是通过了青梅竹马理解性测试的第一关,告诉你一件事吧。”
“有要说的话就别卖关子了吧博士——”
“咳咳,听好了,哀君她啊,可没有变回去的意思呢。”
“……欸?”江户川柯南愣住了。
阿笠博士走到了少女的床边,摇了摇手指:“因为老夫也些点担心啊,如果她变回原来的姿态,也许就不能借住在我那边了,于是有一次问了问她。”
“不过,她却说,反正宫野志保是孤身一人,家人都去世了,组织也背叛了,根本没有回去的地方。反倒是灰原哀拥有亲情、友情和容身之地,就这样继续下去也还不错吧。”
“那么……”江户川柯南刚想说点什么,阿笠博士却打断他继续说了下去:“至于科学家的执念?或许是存在的吧,不过应该并没有到那种程度才对。”
阿笠博士似乎陷入了回忆,不自觉地露出微笑道:“你们国中的时候,我还偶尔看见她会翻阅时尚杂志,露出很向往的样子……我感觉,她也是有很多研究解药以外想去做的事情吧。不只是娱乐方面,就连科研方面,她在翻阅科学杂志的时候,也会偶尔注目很久某些新颖的领域、或者是新奇的观点。毫无疑问,她在广阔的领域都是拥有兴趣的。”
“那……”江户川柯南有些焦急地上前一步,“那到底是为什么啊!是什么还让她在都已经过去十年的今天、在现在还如此执着于研制解药呢?”
“已经提示到这一步了,还是猜不出来吗?真是青梅竹马失格了啊。”
老人叫慈爱的双眼紧紧注视着他,与少女共同生活过十年的他,以权威的语气,突兀喊出某个被封存已久的称呼:“——当然是为了你啊,新一。”
“……哈?”
江户川柯南愣愣地将视线投向仍在昏睡中的少女,她不断喘息着,额顶布满了晶莹汗珠,仿佛还在与什么激烈战斗着。让她如此执拗,不顾一切坚持的……是我?!
“不,可是,我可是很早就跟她说了,不用为了我研制解药了啊——我早就已经放弃工藤新一的身份了啊!”
“真的吗?”
这位从小陪伴着他的邻居,正一动不动凝望着他,眸底拥有着仿佛看破了一切般的从容,他捋了捋胡子:“你真的已经对工藤新一完全没有留恋了吗?”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这是当然了,博士,我都说了我已经放弃变回去了!”
“放弃,或许不是那么简单能做到的事情哦。”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博士转向窗外的眸光变得有些温柔,仿佛蒙上了一层金色的闪光:“哀君她啊,可是十分敏锐的呢……在她告诉我之前,老夫也不知道,在我注视银杏的时候,会露出那种眼神吧……”
“……博士?”江户川柯南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这位博学的老人,又将专注的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带着几分宣告般的确信和深沉意味低语道:“柯南你一定也是没看到过吧……”
“——在你注视兰君的时候,时至今日也经常露出的那种眼神。”
“什么眼神不眼神的啊,博士也开始学会故弄玄虚了吗,简直跟那个家伙一样啊……”
迷茫又不满地小声嘀咕着,江户川柯南和十年来的每一天一样,将滑板竖起抱在怀中后,小跑着步上咖啡厅旁狭窄的楼梯,推开了毛利侦探事务所的大门。
“哟,听说你今天没去上课,小鬼头?”
一头染成金色的短发精细向后梳着,在名贵的耳饰和项链的修饰下,精致灵巧的妆容被衬出几分妩媚和优雅。铃木园子轻巧勾起着唇角,端庄地坐在熟悉的沙发上。
江户川柯南不满地横着眼宣称:“我已经高二了,园子姐姐。”
“嘻嘻,对大姐姐我来说还完全是个小鬼头吗。”铃木园子撩了撩廓发,得意洋洋地说道。
真是的,这个女人,不就是稍微年长了几岁吗,干嘛这么得意嘛……
像是附和他心底的抱怨一般,一道温柔的熟悉声线穿至耳侧:
“是呢园子,柯南君现在已经是了不起的大人了吗。”
黑色的披肩长发温顺而下,柔和的眉眼中潜藏着岁月的痕迹,变得更为细长的双眸微微眯着,唇瓣被浅粉的口红完好勾勒。毛利兰偏了偏头,亲近地朝他问道,
“比起这个,小哀怎么样了?没什么事吧……”
江户川柯南一转态度,瞬间将双臂抱在脑后,扯出一个开朗的笑容:“嗯,没什么大碍,我回来拿一下作业本而已,兰姐姐你们聊!”
他的目光定格在熟悉二人身侧的短发成年女性身上,那似乎是她们在酒会上新交的朋友,自己也只见过几次而已,她带着些许探究的意味望了这个有名的高中生一眼,又和兰与园子继续了之前的话题:“话说回来,两位真是关系好呢。”
江户川柯南在桌子边俯下身,一边翻找着课本中夹杂的作业本,一边以余光打探着成人女性三人组,只见铃木园子一把揽住了毛利兰的肩头,亲亲热热地说:“那是当然的,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呢!”
青梅竹马、吗……
他指尖的动作停滞了半秒。
以前要是说起青梅竹马的话,园子一定还会加一句“还有新一君”的吧——这样的念头忽然冒了出来。
在数十年内,一直以这个词与那两个人相连着、一直被相提并论的他,似乎是失去了一份容身之地般,有莫名的不甘像是竹笋一般升起了,他微微蹙起了眉尖,视线不知不觉间飘到了正微笑着轻轻点头的毛利兰身上。
“咔擦!”
“啊,抱歉,未经允许地做出这种事……是因为我最近加入了一个摄影同好会,这周的主题是捕捉周身感觉有趣的瞬间,不知不觉已经养成看到了好的构图就忍不住拍下的习惯了。”
“不不,没关系的哦。”江户川柯南的脸上立刻褪去了严肃,切换成一个爽朗的笑容。
“真是的,你也做得太认真了……”毛利兰跟她互相调笑着,铃木园子还摊了摊手,“没事没事,那个小鬼被拍一拍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的啦……”
女性似乎还是有些在意,这时相机刚好吐出一张拍好的彩印照片,她便取下那张照片,伸手递给了江户川柯南:“如果介意的话,就请你收下这张照片吧。”
伸出手接触到照片的江户川柯南,刚想向前推辞掉,捕捉到照片内容的黑色瞳孔猛地一震,他霎然失了语,在不知不觉间,便已将照片紧紧攥在手中。
他将照片放近到眼前,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双眸。
他却对这一切充耳不闻,依旧浑然不觉地盯着那张照片。思绪仿佛被带到了另一个世界,他徘徊沉溺在照片上自己双眼的颜色之中,微张的唇轻轻颤抖着。
成像效果不算太好的照片上,望向前方的少年深沉复杂的眸底是一片静谧的蓝,混杂着些许反光的白,和白光深处的蒙上的浅浅灰影而已,像是海洋中漂泊的一片寻觅港湾孤帆。
任谁都本不该从中看出更多的东西。
可他却看见了、他终于来到了她一直所见的景象中,他看见,那一刻,在自己眸底倒映的是……
——工藤新一。
镜花水月之中,他望见一位被岁月培养得面相成熟的侦探,自然而然地坐在毛利兰和铃木园子的身侧,紧紧握住青梅竹马爱人的手,或许相互的无名指上还嵌着银白戒指。那个本该存在、在他年轻时从来理所当然认为应该存在、现在却不存在于世界任何一处的——虚妄的身影。
原来就是、这种眼神吗……
——灰原一直感受到的、注视着的,是这样不成器的我来着吗?
他回忆起与她每一次的争执、每一次的讨论。
她不辞辛苦坚持了十年的研究,在他每一次问起理由的时候,都是这么一边冷淡答着“不关你的事吧”,而一边注视着这一面的自己来着吗?
——怎么可能没有留恋啊,可恶!!
工藤新一。
不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而是被父母精心选择、寄托了美好寓意的这个名字。
从幼时就一帆风顺,和青梅竹马的少女相伴共同长大,希冀着终有一天在圣洁的仪式上掀开她的头纱,一起构筑一个美好而温馨的家庭;同时,以这个名字作为侦探大展风采,让所有人都知道身为儿子的自己也不会输给父亲……
这般自幼以来的目标和坚信,在十七岁那年,因为一场意外而彻底破碎。
自己的人生,怎么可能简单舍弃得了。
就算表层意识已经做下了决定,眷念却始终潜藏在心底,总会时不时找机会冒个尖。在兰和园子升入大学时、在兰和园子开始工作时、在兰和新出老师走的越来越近时……在意识到他的身高终于追过了她、却离她越来越远了的每一个瞬间…………
曾经“工藤新一”所拥有的一切,都离他而去了。
——包括那位青梅竹马的少女。
很痛、
很痛啊……
过去了十年,也依旧没能消除的痛楚,如今还时常在暗中作祟着。而一经察觉便如洪水般猛烈的倾泻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右手五指不知不觉按上了心口,帝丹的蓝色西服被攥到扭曲变形,仿佛要将它扣出五个血洞般紧揪着,他大口大口喘着气,痉挛的双腿在不自觉后退。
他的脑海中突然撞上了许多纷杂凌乱的片段,一会是樱花班内他与兰和园子在一同吵闹,一会是少年侦探团的成员以他为中心解决着事件、一会是国中的他和兰在夕阳下不言不语而彼此心系的同行,一会是他和灰原哀搀扶着彼此踉跄从组织最后根据地的废墟步向FBI的货车、一会是他在伦敦呈表心意拉住了兰的手、一会是为地下室趴在桌上浅眠的灰原哀披上白大褂,一会是他推入空手道部的门微笑看着威风凛凛演武的兰、一会是他推入侦探Club的门看见灰原哀神色冷淡阅读着医学书籍……
它们彼此尖锐地冲突、相撞,天翻地覆胡搅着,他仿佛立于分叉口看着两次人生迥异的轨迹,被迎面撞来的碎片的激突撞得粉身碎骨,眼镜滑落入深不见底的空洞,千般的情绪在胸口纠着发烫,令他感到头痛欲裂。
在天旋地转的混沌中,他模模糊糊地思考着。
难道说,那家伙不愿和我的关系被称作青梅竹马,也是为了照顾我的心情、不让我感受到这种熟悉的称谓后指向的对象被替换的落差感吗?
……可是、啊咧?
他忽然想到。
就算如此,在与步美、元太、光彦……还有,灰原那家伙之间的关系被称作青梅竹马时,令自己觉得别扭之类的——似乎一次也没有过啊?
就正当将江户川柯南还在混乱思考揣度着其中种种时……
那句问话突然撞入耳侧。
“啊啊,算了,先不管那个嚣张的小鬼是怎么了,反正估计是些无聊的高中生恋爱烦恼吧……比起这个,兰,你对新出老师的再次求婚到底怎么想的,是时候做出回复了吧?”
江户川柯南猛地抬起了头。
毛利兰迟疑地挽起了耳边的碎发,她交叉握紧的双手猛地攥了一下,青紫色的眸底似乎有水光轻涟着,她落于地面的目光颤抖了数下,最终才仿佛是下定了决心般敛紧了眉关,微颤的清丽语调仿佛寄托着最后的希望和念想:
“……果然,我还是对新一…………”
听吧。
——这现在依旧如鼓似雷锤动的心跳,不就是这份留恋最好的证据吗?
江户川柯南埋着头,狠掐着照片将其蹂躏成团攥在拳心。
结果、他也还是……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天旋地转的视野中,捏紧了双拳摇晃地朝前迈出一步,然后听见自己带着轻磁的低沉声线清晰掷于地面:
“兰——”
这一声穿越了时空,仿佛与十年前游乐园内的呼喊重叠。
茶发少女的意识游离于混沌的边界,连最后理性都在迷宫中沉沦,像是铅水被注入身体那般,冰冷的触觉吞噬着四肢百骸,但血液又仿佛在燃烧着般强烈发烫着,相异的触感几乎要从内部将身体撕裂开来。意识稍微清醒之时,只感觉满头的冷汗沿着发丝蜿蜒而下。
像是从天边传来般,模糊不清的对话映入耳畔:
“你和患者是什么关系?”
“同班同学的朋友。”
“嗯?仅仅是这样吗?”
“啊……是陪伴我很久的、很重要的朋友。”
“青梅竹马吗?”
“嘛,大概就是那种感觉吧。”
她最后的意识紧紧抓住那正在不断远去的声音,像是一根浮于水面的稻草,在她将要抓住之时直直穿刺了心脏。她在识海中奋力挣扎着,红肿嘶哑的声带想要声嘶力竭地呼喊出口: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那个称谓,不是属于我的啊!
已经夺走得够多了。
已经从她那里夺走的够多了、已经让她流过够多的眼泪了,不要让我连这个都夺走,不要、不要、不要、不行……——还回去啊、得快点还回去才行!
这是你欠下的债,必须由你来偿还。
她咬牙切齿地对自己嘶吼道。
所以、要快点,再快一点,去研究出解药——
趁一切还来得及之前……
——去把“工藤新一”好好地还给她、还给他们啊!
似有依稀咸辣泪水自眼角无法控制地浸出,焦灼在视网膜顶端燃烧起舞,刺痛立刻传至了全身上下,她的意识杵逆着河流,迎面万千荆棘的利刺,不顾浑身狼狈地前行着。
每当江户川柯南愈发接近工藤新一的痕迹,她便愈发地焦急,或许是心底某处也隐隐感觉到,在他彻底追上了曾经的他之后,大概一切都会来不及了,两条道路将会彻底分崩离析,所以、现在必须,快点……——站起来啊!!
纤细的双手紧攥着洁白被单、猛张的薄唇大口大口喘息着。
灰原哀倏然睁开了双眼。
Betweenthelines.2
千野翻阅着资料的手不断停顿,神情中写满了不可思议,她用指尖轻轻转动着圆珠笔,来回核对确认资料的无误。
——灰原哀,女,17岁,帝丹高中高二B班学生。
与她意料的不同,这个上课公然开小差、新学期第二天就请假的女生,成绩却与课堂表现相反,在各科都是A*的顶尖成绩,尤其是她任教的化学,几乎是次次都拿了满分。
但如果去翻阅教师评语那一栏,又会发现她在课堂上的我行我素也并不是第一天了。相反,从国中开始就有多次老师对此表示不满。
“课堂每日都敷衍了事,也能取得这样的高分。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天才吗……”
她一手托腮,一手翻看着她唯一一次化学没有满分考试的试卷复印件,错的唯一一道题相当简单,怎么都像是为了不过于显眼而故意为之,但倘若如此,只错一题的伪装可有些显得半吊子了。
千野举起那张复印件,对着阳光下,仔细端详着,喃喃念出了秀丽笔记书写的答案:“取代反应……”
错得如此离谱。
“正确答案是——加成反应。”
Chapter.3
浸满汗珠的手勉强攀上了栏杆,却忽然被一只温柔的大手被握住。那只手一点一点掰开了她的指尖,然后将她使劲地按回床上,她立刻慌张地试图挣脱,接着被握紧的手上加重了几分力道,她对上了一双带着无奈的熟悉眸眼:
“笨蛋,这么快就醒过来了,你又在勉强自己了吧。”
灰原哀望着那具熟悉的黑框眼镜,怔怔地呼唤出声:“工藤君。”
“是。”他顺手将她的手塞回被单内。
灰原哀只好老实地倒回床上,她瞥了一眼还在滴答下落的点滴,又冲他轻声说:“休息到明天应该就差不多了,先提前去帮我办出院手续吧。”
江户川柯南坐在原位,半点动的意思也没有,只是抓着她床边的护栏:“医生说你最好留院观察几天。”
“我就是医生。”她坚持道,“我最清楚我的身体状况,休息到明天就已经够了。”
“知道的话就别这么乱来啊,都把自己搞进了医院,还叫我怎么相信你?”江户川柯南的语气中带上了些许怒意,“这是父母给予你的重要的身体吧,别肆意妄为啊。”
灰原哀闷声回道:“还真是道貌岸然的正论呢,可惜,他们倒是不怎么珍惜自己,所以现在也没法找我算账了。”
他无奈地问:“这么着急回去,又是想快点研制解药吗?”
她叹了一口气,在被子中蜷缩起身体:“你又有意见了吗?”
“不,这次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似乎感受到些许凝重的气息,灰原哀顿了顿,将被子拉下一角侧过身子,斜眸向后望去。
仿佛是终于挣脱了束缚已久的枷锁一般,只见江户川柯南微微眯起了眼睛,在西斜阳光的照耀下,他露出了一个释然而又痛快的笑容:
“就算你研究出了解药,我也已经不打算变回工藤新一了哦。”
“……你说什么?”灰原哀愣住了。
“所以说,就是这样。”江户川柯南以不容置疑的语调甩下通知。
“兰那边,我也经和她说清楚了。”
“什么……意思?”她的声线微颤着,眸中鱼跃着惊惶。
“——我已经告诉她,工藤新一不会回来了。”
数小时前。
“兰——”
“……姐姐。”
他只隔了半秒,便用一如既往的语气唤出了熟悉的称呼。
“柯……南君?”
平时粗枝大叶的毛利兰,在关键的地方心思却格外细腻,察觉到异样的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动不动认真注视着这个已经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少年。
“——我觉得,新一哥哥大概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哦。”
江户川柯南埋着头,犹疑的语调在叙述中变得逐渐坚定。
“兰姐姐你,还是不要等他了吧……”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加重了数分,以泄愤般的意味低吼道,“那种白白浪费了你十年青春的男人,也不值得你再等了!”
出口的话语像是一把倒转的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胸膛,那滚烫翻涌的强烈愧意几乎要灼伤他的喉管,心音在熔岩中苦苦挣扎,击上地表的缝隙喷涌而出。
“是、是啊!”似乎是有些惊讶于向来与新一亲近的柯南会说出这种话,铃木园子先是愣了数秒,随即便高声附和道,“你这个小鬼头,还是偶尔会说点好话嘛……那种不守信的家伙,兰你还是忘了他吧!”
毛利兰没有回铃木园子的话。
“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柯南君?”
他怔怔看着眼前被放大数倍的蓝紫色双眸,那双光涟涟的眸底仿佛掺杂着些许哀怜和祈求,令他的心头猛地为之一颤。他从她眼中看到了自己镜片的反光,然后从那深处隐约瞥见了一道人影,一道与方才照片中自己眸底同样的人影。那个身影将所有光芒都汇集于一身,或许代表着她的梦与希望,她的救赎与信仰。
江户川柯南艰难地张开了唇,他感觉舌头仿佛有千斤那般重。
即使如此,他还是品尝着这份仿佛要将舌尖麻痹般的苦涩,毅然以词句为刃,一刀斩断心底曾最为重要的那条红线:
“嗯,我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说兰姐姐,你就接受新出老师的求婚吧……是时候忘掉新一哥哥、去开启一段新的旅途了。”
毛利兰捧着他的脸。
她仔细凝望着他,她用目光仔细临摹着他的每一处眉眼,又仿佛在透过他看着更远什么地方。她那冰凉而又修长的触及到了他的镜框,轻轻拉拽勾着,却没有施加力度。在江户川柯南如雷的心跳声中,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般的对视后,她才长长吐出一口气,轻轻放下了双手。然后,眯起月牙般的眸眼露出一个温柔缱绻的微笑:“我知道了,就这么做好了。”
“等、等等兰?!”
虽然一直有劝说好友,不过铃木园子没预料到她突然就这么干脆地做出了决定,她的目光在柯南和兰之间周转着,有些不明所以。
毛利兰依然望着戴眼镜的男孩,轻笑着说:“我稍后就去联络新出老师,告诉他我的决定……那么,柯南君也快些出门吧,小哀这个时候一定很需要你呢!”
“啊,嗯……”江户川柯南抿了抿唇,拿起桌上的作业本,走向门口的步伐显得缓慢到蹊跷,在打开门之后,他还转身向后望了一眼,小声告别道:
“那,我走了哦,兰姐姐。”
曾经是他青梅竹马和梦中情人的那个人,此刻也一如二十三年前那般温柔地微笑着、无声包容着他的一切。她将双手背在了身后,挺起胸膛笑着朗声告别道:
“一路顺风,路上小心。”
灰原哀早已掀开被子立直了上半身,她睁大了眼睛,失声道:“你擅自做什么……”
“啊,是我擅自做的。”江户川柯南打断了她,“不过说到底,这本该就是我自己的事吧,怎么决定都是我自己的事才对。”
“自己的事?”灰原哀蹙紧了眉,湖蓝色的眸底浮现出毫不掩饰的愠怒,“那么……白白等待了你十年的她又怎么说呢!”
“……这是我的错。”江户川柯南的眉关轻微一抖,“我没有意识到自己心底抱有期待的期待,在让她背负得越来越沉重的同时、还潜意识想着为名为工藤新一的自己留存一丝生机的余地,迟迟不把话说绝,而是搁置她的心情过了这么多年……”
灰原哀蹙紧眉头呵斥道:“正因如此、才要等变回去之后,好好地补偿她,让她幸福才——”
“灰原。”
她一愣,暗光下那双海蓝色的眸眼认真地盯着她,像是一道光直射入心底,
“像你这样敏锐的家伙,应该早就察觉到了吧。现在,就算是我变回去了……”
他一字一顿、像是要戳入自己心底那般,坚决地说道,
“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的故事,也已经注定无法迎来美好结局了。”
灰原哀咬紧了嘴唇。
——对,就和我跟你一样。
他苦笑着想道。
茶发掩盖住了灰原哀的表情,他只能瞥见那垂发下削弱的肩头在轻轻颤抖。
下一秒灰原哀猛地昂起了头,紧紧揪住了他的领口、将他的衬衫下拽,碰一声剧烈撞上了他的额头。她咬着牙关,自牙缝中逼出愤然低吼:
“这些事情……这些都不是放弃的理由吧!我所认识的那个工藤新一,就算是路有多难、障碍有多少,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就绝不会放弃,就算是狼狈不堪浑身污泥,也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开辟一条道路……既然你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心意、你终于正视了你无法对过往身份的留恋,那就该赶紧去往那个方向努力才对吧!”
“或许吧……”江户川柯南的眼镜因撞击的颤动滑到了鼻尖,那架眼镜背后的蓝色双眸却依旧无比平静,“但是,我不是工藤新一。”
“……你是的,工藤君。”她将全身的重量压在双手之上,缓缓垂下了头,将额角抵上他厚实的胸口,嘶哑地叫喊道,“……我知道你是…………”
“呐、灰原。”
江户川柯南注视着她头顶的发旋,低声开口道,
“是不是有点太不公平了?”
“……你说什么?”
良久,上面再没有传来动静。
灰原哀迟疑地、缓慢地微微抬起头,撞入了那片静谧的蓝色海洋。
一瞬,天旋地转。
她的视线仿佛穿越过了无数的时空,在记忆的海洋内遨游。穿过两人一起上下学的每天日常,穿过他每一次问候自己饮食情况的关心,穿过两人比肩对决组织的会议,穿过那些课间只有彼此了然的细碎低语,穿过一个又一个案件默契的冒险和胜利,来到了某个平淡的清晨……
她一身红衣,娇小身躯的低矮视线令每一个动作都充斥了无比的不安,反复压抑着窒息感,跟在老师身后走入了教室的门,她以探究的目光望向教室内部。然后,像是一道明光劈开了整个漆黑夜空,后排座位的重重交叠身影中,他被一瞬烙入了眼底深处。同样矮小的身子,黑框眼镜后那点缀着智慧光芒的海蓝眸底、却潜藏着和自己一样的孤独与不安定。于是她浅浅勾起唇尾,又很快收敛佯装无事地径直迈步向他的方向走去。
定格于记忆中的一幕时隔十年再度被唤醒。
她怔怔弥留于那片深蓝的海浪中,从镜面反射中望见了一个诧异睁大双眼的自己。
矮小的身影旋转着穿过无数的记忆碎片来到她身边,再度舒展开来的面孔更为成熟,带着少年的清爽气息,便是眼前每日凝视的身影。
鼻尖触及的是一如既往的黑框眼镜,冰凉温度带来无比安心的触感……
——江户川柯南?
“你只看见我对工藤新一的留恋,却未正视我对江户川柯南的感受啊。”
他以略显气恼的语气低诉道。
又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十年了啊,自我们相遇开始……真是的,这简直是青梅竹马了嘛。”
十年。
江户川柯南。
虽然是情急之下想出的名字,却是他最爱的推理小说家们的名字组合。
使用这个名字是从在游乐园被打晕那天开始,可他认为真正为这个名字赋予了意义和存在理由的是与她相遇的那天,他遇见世界唯一和自己同样遭遇的命运共同体,然后他们立下携手的契约共同前行。
那之后,跟少年侦探团童趣但纯真快乐的冒险、结识了愿对身为小孩子的他也另眼相待的FBI们、和兰发展出姐弟一般互相信任的亲情、向她索取着解药互相拌嘴和互相袒护……
从十年前的一场邂逅开始,这一切也都是他自己所走出的人生,他从来都以此为傲。目前身处高二、认真考虑着将来出路的他,早就准备好以这个名字迎接每个新一天了。
“——事到如今,我对江户川柯南的留恋,早就不输给工藤新一了。”
铿然有力的话语掷于耳畔。
“知道了吗,就算是你现在研究出了解药,也只是让我徒增烦恼而已。”
江户川柯南用指尖轻轻卷着灰原哀的茶发,柔软的发丝与食指纠缠在了一起,轻声吐出的苦楚话语带着些许微涩的气息:
“让我拥有一份这么精彩的人生,反而要感谢你呢……”
“所以说,够了。已经够了啊,灰原。”
其实啊,你不至于看不懂吧。
她从他紧逼的眸底看出了这般探寻的意思。
是啊……
她的指尖从他领口脱力滑落。
我只是沉浸在自己的负罪感之中,一直不愿去正视、一直视而不见,卑劣地想要爬上道德之线假装正义,不断逃避的同时,还以他作为高尚的借口。
真是狼狈啊。
少年毫不留情地刨开了她的舒适区,他的话语几乎要将她长久以来的固执彻底打垮,令她触动不已。可是,她却还是没有办法这样简单接受下来。或许真的是太久争执所带来的习惯,心中的某处还微妙酸胀着,无法言明的情绪百味杂陈地涌了上来。
唇瓣无法抑制地微张着,收紧指尖竭力抑制着身体的颤抖,鼻尖已经不自觉变得酸涩发红,她不由得在心底咒骂着身体的不争气。
像是被小鹿践踏过我的草坪,她心乱如麻,而在从一段乱麻之中努力找回自己的理智之前,失了平衡的空虚表层意识闹别扭般纠了起来。她扭过头,眉尖带着恼意竖起:“归根结底,你还是根本不相信我能顺利研制出解药吧……”
“怎么又转到这个话题来了啊……”
“就算是很难的取舍,你不至于连选择权也不想要吧。”灰原哀不顾他的反应,钻牛角尖地抓紧被单自顾自说了下去,“说到底,你还是认定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还未说完,额间就传来一整轻痛。
她捂住额头,只见表情冷淡的少年给了她一个暴栗,还露出半月眼拖长音调说道:“笨蛋——我要是连你也不相信,还有谁能相信啊。”
江户川柯南一转神色,认真地凝视着她,缓声说道:“灰原,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家伙之一。”
“你说会做成的事情,我相信你一定没问题,只要你认真去做,在未来的某一天就一定能拿出成功。”他顿了顿,轻轻搭上了她的手,“但是,如果只看得见这一件事,花费数十年的功夫只做这一件事,那对你这样的家伙来说也太划不来了吧。”
“你拥有着独一无二的才能,如果不是被这件事给束缚,你一定立刻就能做出相当了不起的人,做出很厉害的东西来的。”
“说不定有一天,当你走过了足够的路,积累了不同方面足够的经验,再回头来看现在这个问题,就能一下子迎刃而解了呢。”他笑道,“一直只注视着一个方向可是很难前进的吧。”
他的指尖传来了无法抵抗的温热,燃起火苗驱散了孤冷的寒意,令她的侧颊开始微微发红。
他眸底无与伦比的专注与坚信又像是一片浸入皮肤的雪,令所有焦躁与虚热平复下来。
“你拥有很强大的羽翼,本应能够去向任何方向,却被我给束缚在了地面,我可不会因此觉得开心。要说的话,我更希望能成为让你在心无旁骛自由翱翔的同时,能够随时停下栖息的树枝。”江户川柯南自嘲般轻笑着,缓慢扣紧了指尖,“所以,灰原……”
“——挣脱开这个笼子,去自由地飞吧!”
指尖传来的温度几乎要将皮肤灼穿。
他嘴角的笑意耀眼到让一切都为之失色。
灰原哀认命地轻阖上双眼、
……不对啊,要说的话,你可是——天空啊。
于是白色的羽翼终于伸张开了宽阔的骨骼,带着挥散而下的光羽无限制舒展开来,将所有的铁荆一扫而破,有力地在苍穹中随心所欲舒展开来,掀起令世界都为之颤动的巨大尘浪。
“综上所述——”
“你就放弃工藤新一吧。”
他没有半分商量的意思、以独裁的语气命令道。
“不过,作为交换……”
“——我把江户川柯南送给你,怎么样?”
少年微微眯起了眸眼,愉悦地轻笑了起来:
“不想要吗?”
被纤长睫毛所覆盖的蔚蓝双眸,像是无数的石子被一齐投入般剧烈震荡着,过于磅礴的感情几乎要将她压垮。她用双手捂着张大的唇,将略带颤抖得呜咽音死死藏了回去。又抬起了头拼命想要掩盖视野的模糊和眼角的湿润。
——想要啊,当然想要。
内心最深处的柔软在叫嚣着舞动,呼喊着潜藏于心底的愿望。在她一次一次告诉自己要还回去、在她一次一次为了挽回工藤新一而苦苦努力的时候,心中总有某处在悄然作祟。她其实想要紧紧抓住江户川君的衣角,就这样和他以同等的身姿一直走下去的。
每次每次、拼命将这种潜藏的心思压抑了回去。
但是,内心某处还是一直渴求着,正因如此,她或许其实一直在暗中不断地发起进攻、不断地想要从他身上索取着多余的温暖,想要和他去组成一个完整安定的整体。
他现在所下的决定、所形成的新的姿态,一定少不了因为她暗地里拼命进攻的结果吧。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愉悦的音调压抑不住地从嘴角不断溢了出去,然后将那清铃般的脆响渲染至了整个空间。她的身体剧烈前后颤抖着,在久违地放声大笑之中,将顺着指尖滑落的两滴泪水偷偷藏入了掌心。
半晌,她将被发丝和手掌掩盖的面部轻轻抬起。
一如既往的蔚蓝双眼,除了眼角难以察觉地微微发红没有任何变化,而语气也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淡,甚至带着几分戏谑意味:
“啊啦,既然大侦探如此盛情……”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吧。”
他笑了起来,带着满脸的志在意满,朝着她伸出了右手:
“欢迎回来,灰原。”
灰原哀优雅地勾起唇角,轻轻将左手搭了上去:
“那么,再次请多指教了,工藤君。”
江户川柯南略微一愣,摸了摸头:“嘛,那种已经死掉的家伙的名字就不用叫了。”
“可是,工藤君就是工藤君啊。”她轻描淡写地说道。
少年他突然想起了刚上初中那年,当他那次对博士和她一起说道,“为了稳妥,今后私下也叫我柯南好了”,的时候,博士倒是很快应了下来,可是这家伙一到两人独处的时候,还依旧一口一个“工藤君”,在他反复提起的时候,还一脸没事人一般说道“有什么问题吗?工藤君”,“是吗?工藤君”,“好的,工藤君”之类的话,令他感到十分无奈……
现在想来,这个称呼或许也是她一直警示自己的做法。
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吧。
“工藤新一这个人,已经哪里都不在了。”他听见自己这么说道。
少女微笑着凝视着他,指尖微微收缩,坚实的温度从相连的掌心传来:“他就在这里啊。”
“所以说,在这里的我是江户川柯南。现在是,今后也只会是。”他略带迟疑地说道。
茶发的少女再度笑了起来,带着几分轻然嘲意:
“什么工藤不工藤,江户川不江户川的,你就是你啊。”
他愣住了。
视野上方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有某种温热的情绪从心口一齐涌了上来,肌肤像是被烧烫了、鼻尖有些发涩,他在少女有些失色的神态中一把紧紧捏住了她的手,将那份灼热拉至了自己的胸口,有些别扭地死死纠住扭着握紧了,然后他长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有些发颤的低哑声线却带着些许释然的意味:
“啊,是啊。”
他终于明白过来。
身为江户川柯南的他,却一直留恋着、希冀着工藤新一,在心底保存着身为工藤新一的所有片段,同时拥有着两份迥然不同人生的他,至今为止的数年都没有失衡地、以他本该有的模样活了下去,这一定是因为这个少女一直注视着全部的他、完整的他,一直待在他身边,呼唤着他“工藤君”,理解着他的全部,给予他一片可以全然放下心的自由天地的原因吧。
为什么,刚才还认为自己是给予的一方呢。
他苦笑着狠狠嘲讽了自己的愚蠢。
明明至今为止,是他从她那里得到了太多才对。
他忽然想起了那日旁听到的女生们的聊天。
“知晓最狼狈的彼此、无论何时都是彼此坚实的后盾、互相理解、互相扶持吗……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你才是对我来说最符合‘青梅竹马’这个词的人啊。”
江户川柯南翕动着薄唇,时隔一天半对那段相谈吐露出发自内心的感言。
相握的手十指相扣着,
“一起走吧。”
娇小的男孩女孩站在道路的分叉口,冲着曾经的自己轻快地挥了挥手。
Epilogue.
以抑扬顿挫的语调清晰读出题目,千野犀利的眼神再度扫射了全班,定格在了后排的某位少女身上,她轻勾唇角,从容不迫地点道:
“香取同学,你来回答一下吧。”
“真遗憾,还算接近吧。”千野悠然抚过桌面,寻找着下一个目标,目光却在扫过窗边时骤然凝结。
只见窗外阳光斜射之下一片清明照射之处,茶发的少女和戴眼镜的少年都毫不掩饰垂着脑袋,两只肩膀相触,两颗脑袋互相倚靠在了一起,似乎同时陷入了浅眠,均匀的温热呼吸在极近距离交替着。
这实在是太明目张胆了,简直妄视教师的存在。千野感到些许恼怒从心底升上,她有些掩盖不住语气中的些许冷意地,眯起眸眼点道:“就请那边靠窗座位的同学回答一下吧。”
和第一堂课一样的点名方式,不过,这次是谁都一样了。她心情愉悦地想着。
然而,再次出乎千野的预料,就在全班同学都正要扭过头望来的时候,两个人却竟然莫名自觉地从浅眠中转醒过来。他们先后抬起了头轻打了个哈欠,然后在同时望向黑板的半秒内,就带着尚泛着水汽的朦胧的双眼,异口同声地轻吐出一个答案:
“——亲核加成反应。”
江户川柯南站在扳道的最上方,注视着数不清的樱粉花瓣随风飘落而下。
一瞬之间,似乎有黑色长发的少女和棕色短发的少女的幻影浮现在眼前,她们调笑着互相戏弄,又一起朝着他转过身来,温柔或开朗地冲他笑着。然后她们的身姿化为了成熟女性的模样,在刹那间化为樱花随风舞动飘然而去。
他略带惆怅地注视着这一切,然后一只充满活力的坚实手掌猛的拍上他的肩头。
“啊——柯南君今天好早,真狡猾啊!”
吉田步美微嘟着唇从身后窜了出来。
“又是提前把课题写完了吧,不愧是柯南君啊。”
圆谷光彦拉着包带笑着跟了上来。
小岛元太也大大咧咧地叫嚷着走到他身侧。
然后……
“是的呢,吃独食可不好啊,江户川君。”
被春风微微扬起的茶发,嘴角姣好轻翘的弧度。
他回过头,就在西斜日轮的正中心,灰原哀就背光站在坡道上方,悠然冲他一步一步走来,直到与他并肩而行。她歪着头,透过茶发的间隙侧睨着他,步伐轻快地划了一个圈。
“真是的,没有的啦!”他白了她一眼,然后冲元太强烈澄清道。
“又来了又来了~这种说辞呢。”她摆了摆手,显得一副确有其事的样子。
不过,的确是确有其事呢,因为他中午饭的便当可是她亲手做的嘛。
落日的余晖尽情挥洒给大地带来最后的薄辉,在青涩活泼的欢笑和嬉闹之中,此刻沿着樱花飘散的坂道笔直前行的五个身影,也许会让人情不自禁想起十年前的某些少年少女呢。但是,试图寻找谁的影子的话会以失败而终吧,就像是世界上找不出两朵一模一样的樱花。
相同的只有一点——同样被温暖春意所狂热席卷的整个世界。
融化了所有冰霜。
破镜重圆(但没完全破),he
又名《嘴不会用可以捐给会用的人》《别扭人的酸甜口爱情》《建议别聊了直接亲》
“我们恶语相向,我们争吵不休,我们冷言冷语,我们沉默相对。
我们戒不掉对彼此的爱,也说不出对彼此爱。”
1.5W+,有私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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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如果你问宫侑“佐久早圣臣是一个怎样的人?”
宫侑对咬牙切齿地告诉你“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如果你问佐久早“宫侑是一个怎样的人?”
佐久早会满脸不屑地冷笑一声反问你“人?我不这么认为”。
2.
宫侑见到佐久早的第一面就知道两个人之后的相处多半不会多和平。
佐久早不这么觉得,他觉得他和宫侑除了...
佐久早不这么觉得,他觉得他和宫侑除了训练和比赛,根本不会有交集。
事实证明,两个人都是对的。
每次训练吵完架,两个人都会默契十足地各自回宿舍把对方拉黑,然后在第二天明暗在群里@大家来训练的时候,再把对方放出来,接着直接去线下吵架。
不过,很神奇地是两个人都认为自己从来没有和对方吵过架。宫侑觉得佐久早是单方面的恶劣,佐久早觉得宫侑是单方面的挑衅。如果忽略两个人颇为熟练的你来我往,这么认为也没错。
从紧张劝架到冷静围观再到习以为常,黑狼队的队友们对于宫侑和佐久早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见怪不怪。反正他们也不会真的打起来,而且他们两个人还是整个队伍里最配合最为默契的两个人。可能是因为太过于厌烦对方,可能是知道两人交流3句以上必吵架,两个人阴差阳错地练成了眼神交流,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化为脑电波交流。
木兔说宫侑和佐久早是心有灵犀,接着就接受到了宫侑跳脚地大喊大叫和佐久早“下一秒就用清洁剂溶解你”的死亡凝视。倒也是一致对外,但纵使是单细胞生物,都能感受到两个人对于一起被提及的抵触。
可能因为宫侑的名字没有办法消毒,也无法很不人道地在他名字前添加“已消毒”这样的前缀。
两个人用伤人的语言把对方隔离在自己的世界之外,互不打扰就是和平相处。
所以在这个赛季终于打赢阿德勒的庆功宴上,喝得醉醺醺地宫侑破釜沉舟如释重负地说出“我和佐久早这个混蛋终于他妈的离婚了”时,黑狼的大家都对觉得理所当然,毕竟两个人看起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而且还是治国理政理念完全相反的两个世界。
被酒精麻痹大脑的各位纷纷举起酒杯轮番上阵,安慰、恭喜、惋惜……接踵而至。
直到醉到趴在桌子上抱着啤酒杯小声念叨“佐久早你可真是个混蛋”的宫侑背后,出现从来不参加这种一定会走向混乱的醉鬼狂欢局面的聚会的佐久早,大家才突然意识到,今天佐久早有参加。只不过坐在角落里太过安静,以至于大家都忘记了还有这样一个没有留下醉酒黑历史的人可以灌。
不过,大家确实也不敢最后端着不知道被多少人摸过的酒杯,去靠近一个人孤立全场人的佐久早。
现在,看着黑脸的佐久早圣臣,明暗已经开始担心明天自己的队伍会人员骤减。
“起来,回家”,毕竟是全国前三的主攻手,佐久早圣臣领着宫侑的衣领把人提了起来,然后有极为自然地把软绵绵的宫侑挂在了自己身上,最后当然不忘威胁一句,“如果你敢吐我身上,明天宫治就会从大阪赶来给你主持葬礼”。
或许对佐久早回怼是宫侑的肌肉记忆。哪怕醉到话都说不清楚,双臂环着佐久早脖子贴在洁癖患者怀中的宫侑,还是在佐久早的肩上狠狠咬一口以示不满。
本来以为佐久早圣臣会熟练地宫侑一个过肩摔,或者至少也会骂上两句。没想到木兔和日向都做好接球准备姿势了,佐久早也只是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皱了皱眉,说了句“会从财产分割中扣除打狂犬疫苗的钱的”,就一把推开打算再来一口的宫侑的脑袋,换了个种更为安全地姿势拉开门离开了。
门外地冷风灌入酒吧,黑狼的各位队员终于清醒了一点。跳过“佐久早竟然抱宫侑的时候竟然没有先给对方喷酒精”这样无关紧要的小问题,直接抓住重点:“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至于理由也足够简单:见色起意。
虽然宫侑坚持说是“见技术起意”,但被佐久早圣臣嘲讽“那你一定也很喜欢宫治选手和影山选手吧”后而恼羞成怒,把人直接按到更衣室柜子上恶狠狠地给了对方一个毫无威胁力的吻,结果第二天回大阪的新干线上,声音喑哑睡到北信介都担心是不是宫侑又生病了的不堪记忆,还是很直接地否定了宫侑的说法。
到这里,宫侑和佐久早圣臣的关系还可以用荷尔蒙作祟、血气方刚为借口当作一场过于激烈的“打架,缄默于口不再提起再逐渐忘记就好。
但是宫侑总觉得自己亏了,一定要在口头上嘲讽对方再在球场上打败对方。于是在春高来临之前,宫侑以“那方面,你的技术真的很差”为申请信息给佐久早圣臣的line发送了好友申请。想着对方看到消息后,口罩下愤怒的脸,宫侑的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没想到,佐久早几乎是看到消息就通过了好友申请,并且以一句“看来你被压的经验很丰富”打了招呼。
二传灵活的手指在手机上噼里啪啦地打着垃圾话,却在发出去地时候收获到了一个扎眼的红色感叹号。
佐久早圣臣已经删除了和他的好友。
“说完就跑!懦夫!胆小鬼!”宫侑无可奈何只得对着手机破口大骂。跳脚的样子,让宫治极为紧张,自己的兄弟不会真的被自己打傻了吧,已经会和手机吵架了。
来年春高,宫侑没有去找佐久早圣臣去继续一年前的骂战。
因为,他甚至还没有和井闼山成为网两边的对手,就败给了乌野。就算脸皮厚,宫侑也到没有上赶着找嘲讽的地步。
不过在晚上聚餐回寝室时,宫侑还是见到了佐久早圣臣。对方就站在稻荷崎宿舍的门口,想不见都很难。佐久早圣臣规规矩矩和稻荷崎别的队员打完招呼,甚至和宫治都颇为友善地聊了两句。原本还垂头丧气的宫侑不知道又受到了稻荷神什么神谕,一下子满血复活,怒气冲冲地走到佐久早圣臣的面前,说道:“专门来别人门口看笑话,佐久早选手你可真是性格恶劣。”
说完大步流星往宿舍楼里边走。
还是很温和地和不好意思地说着“抱歉,宫侑输了比赛心情很不好,望您不要放在心上”的北信介表示没关系,佐久早圣臣走到宫侑前面挡住人去路。
“干嘛,你像打一架吗?我可是一肚子火还不用比赛了,佐久早你……”
“你今天的托球……很恶心”,佐久早犹豫了一下说道。
“恶心”,如果这个词从宫治口中说出,宫侑多半会很得意,因为他知道宫治是在别扭的夸他。但是从佐久早口中说出,百分之百是字面意思,在骂人。
果然不该对这个家伙能说好话抱有期待。
可能是因为期待落空,宫侑直接开始破口大骂:“你这个混蛋,自以为是、高高在上,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我告诉你我那个托球你一辈子再怎么努力也打不到!你……呜呜呜”
宫侑被宫治捂着嘴拖走了。
“再次抱歉”,北信介道歉,“但是我们下次不会输的,而且宫侑是个极为出色的二传手,他是我们队伍的骄傲”。
“非常抱歉”,佐久早圣臣冲着北信介尊敬地鞠了一躬。
冲到宿舍阳台准备和佐久早继续远距离对骂的宫侑看到。佐久早圣臣鞠躬的样子和失落且懊悔的表情,稍微思考了一下刚刚那句话是夸奖的可能性。
微乎极微。
不过,他还是闭嘴安静回房间了。
回大阪的前一天,宫侑收到了佐久早的消息。
「明年见」
「哦」
就是这次甚至可以算得上冷漠的交流,被佐久早和宫侑共同定为这就是他们在一起的开始。
3.
下一次见面比春高来得要早。
国青训练营的时候两个人很不幸地被分到了同一个宿舍。
佐久早圣臣推开门的那一刻,宫侑的质问就冲了过来:“小臣,你还活着?!”
本来打算和宫侑和平相处的佐久早圣臣决定换一种方式和平,点头后退准备关门走人。这一次向他冲来的变成宫侑,金毛狐狸扒在门框上,好像是他被拒之门外。
“你一次都没有给没有给我的推特点过喜欢!”
好幼稚的原因。佐久早圣臣眨眨眼,满是不屑:“你好闲,是除了我没有人给你点喜欢吗?人缘真差啊!”
“你完全不看的吗?你难道看不到排球大明星宫侑选手每条推特的点赞量有多高吗?”宫侑无语,“哦忘记了,你确实是一个把社交平台当摆设的人。就没看到过你发过几条内容。就算有,点赞也少的可怜。人缘真差啊!”宫侑选择用对方的原话来回敬。
“对不起真的不看”,佐久早圣臣语气没什么变化,“如果宫选手把用来经营账号的精力用在学习上一点,应该就不会考试成绩始终超不过宫治选手来吧”。
“佐久早!你真的很讨人厌!你学习很好吗?”
“是的”,佐久早平静地回答,看向宫侑的眼神却仿佛在说“学习好很难吗?”这样的表情让宫侑感觉自己被嘲讽了智商。
“那你可以分一些经历来拯救一下你糟糕的……”宫侑不甘落于下风。
“既然宫选手不缺点赞,就没有必要必要在意我这个你讨厌的人的‘喜欢’了”,佐久早圣臣语气终于有了一些改变。他果然被激怒了。宫侑有些得意。知道很久以后,他才知道佐久早圣臣生气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对于其技术的嘲讽。
说完,佐久早圣臣重重甩上门,拖着自己的行李走了。
不过当天晚上,宫侑还是收到了来自同一人的99+的点赞消息。
“你昨晚在哪里睡的?”第二天早上宫侑盯着黑眼圈来到训练场,却发现他彻夜未归的室友已经早早开始了自主练习。
佐久早圣臣一个球扣过来,宫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好在球落在宫侑面前一米的位置,重得地面都要被砸出一个坑。
佐久早还是面无表情,说道:“技术确实糟糕,落点比预计的远了一点”。
听得出来佐久早圣臣还在生气。
不过技术确实不错。看着佐久早圣臣气定神闲抱着胳膊打趣自己的样子,宫侑就知道这个家伙绝对是故意吓自己的。
毕竟佐久早从来不是一个会拿生命安全开玩笑的人。
“那就多练!”宫侑说着就捡起面前的排球,好不客气地抛了个极为刁钻的球。
这回轮到他气定神闲地抱着胳膊看接不到自己球的佐久早愠怒了。
砰
又是一声重响。
排球已经落地。
佐久早打出一个漂亮的扣杀。
“那就多练”,伴随着整队的哨声,佐久早圣臣走过宫侑身边,留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漂亮。
真的很漂亮。
直到教练宣布完今天的训练内容,宫侑脑子里还是刚刚佐久早圣臣扣球的样子。不知道当时心里腾起的夸赞,到底是给球还是给人的。
“解散”
“教练我……”刚才光走神了,对于安排宫侑是一点儿没听进去。
“你就这么不想和我一组?”佐久早穿越大半个场地来找宫侑。
宫侑愣了一下反问:“还有谁?”
佐久早圣臣皱皱眉:“如果是网对面的话,还有牛岛前辈和影山选手”。
看来是2v2的练习,宫侑回过神来,给了佐久早圣臣一个灿烂的笑:“来吧,那就让我们一起打败他们,小臣!”。
结果被佐久早圣臣回以一个见了鬼的表情。
“有点信心好不好啊!哪怕你球技那么差,我也能带你赢的!”宫侑大喊,“唔……”
佐久早圣臣觉得身边一下子聚集了一堆目光。很丢人。于是往宫侑嘴里塞了一颗草莓味的糖。正好听说宫侑今天早上没怎么吃饭,他最好不要在场上晕倒,然后让自己给他送回宿舍去。
宫侑对于佐久早圣臣突入其来的投喂甚为震惊,想着佐久早圣臣这样爱惜羽毛的人应该不允许自己留有杀人案底,于是乖乖含起来糖。但嘴上还是问道:“你没下毒吧?”
“下了,训练完你就会毒发身亡”,佐久早圣臣给了宫侑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很像一只炸毛的黑色长毛猫,宫侑没来由的想到。
5.
作为赢下和牛岛的2v2的奖励,其实是受不了宫侑像只大型犬一样跟在自己身后问自己去哪里了,佐久早圣臣当天晚上又搬回了自己本该住的宿舍。
在严谨地完成自己位置的消杀后,佐久早圣臣还是在忍了好久之后在宫侑去洗澡的时候,给对方的区域喷了一遍酒精。之后才于洗完第二遍澡后,佐久早带着耳机开始坐在桌子边上学习享受自己的私人空间。
宫侑抱着自己的ipad毫无形象地趴在床上看比赛回放,看到在赛场上像只活跃的柴犬一样跑动救球的古森时,突然语气不是很好地对佐久早圣臣说:“没看出来小臣你还是个恋爱脑啊”。
佐久早圣臣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专注地看书。
宫侑直接从床上跳起来,靠近佐久早圣臣打算给对方一个惊吓。
好香。
宫侑看着佐久早快要白到发光的后脖颈,突然闻道一股很淡但很平和的草木感的香气。
回想刚刚洗澡时,浴室里也是这个味道,宫侑觉得佐久早圣臣的品味还不错,洗护用品的味道挑得很适合他。
不自觉地猛吸了两口,突然被佐久早圣臣毫无感情地声音打断:“那也比你随时随地发情好”。佐久早圣臣甚至没有回头,只是把自己的椅子往前移了移。
“啊啊啊啊啊啊,原来你听到了!不专心哦小臣!”宫侑凑过去看佐久早圣臣在看什么,却被佐久早圣臣一把挡住,于是故作惊讶地说道:“小臣不会是在看什么sei/情杂志吧?哦~我会帮小臣保密的。不过这才和古森选手分开一天。啧啧啧”。
佐久早圣臣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宫侑,然后大大方方展示了手里的书——《东京都部升学试题集》,面带嘲讽地说道:“只是不想打击某个排球脑袋的家伙”。
可恶,又被嘲讽了,宫侑咬牙切齿。
晚上熄了灯后很久,佐久早圣臣感觉宫侑在盯着自己,本来不想理会的,但是佐久早圣臣总觉得宫侑是有什么话想要和自己说。一定不是什么好话,佐久早圣臣突然翻过身盯着宫侑。
宫侑明显被佐久早还没睡而且察觉到的目光这一事实吓到了,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元也是我表哥”,其实佐久早圣臣也有话对宫侑说,“现在你可以安心睡觉了。我不是你这样……莽撞控制不了自己的人”。
一句话,让宫侑瞬间想起上一次见面两个人颇为激烈的“交流”,红着脸把头往被子里面缩了缩。
不过宫侑想问的却不是这个,在平复完心情,清理了一下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后,宫侑小声问道:“你要升学?你以后不打职业吗?”
佐久早圣臣没有回答,好像已经入睡。
又让自己冷场,可恶。宫侑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愤愤地翻身。
“嗯”。
过了一会儿,宫侑才听到佐久早圣臣淡淡地回应,当然也可能只是呓语。
6.
后几天的训练,只要和场上有佐久早圣臣,无论是队友还是对手,宫侑的状态就会好得吓人,几乎每次都是拼劲全力。
每一个和他俩一起打球的球员,打比赛前都要默念几遍“排球这项运动很少死人的”,才能以从容赴死地状态上场。教练也注意到宫侑的状态,于是分别和佐久早圣臣、宫侑聊了聊。
佐久早圣臣表示不知道这位二传手为何会这样,可能是因为每天晚上跟着自己健康作息体力多到用不完了吧。
而宫侑给的解释是佐久早圣臣太安静了,自己每天晚上只能无聊不停地刷比赛录像,于是想要尝试的招式和想做的改进提升就多了很多。
两套没有商量过的说辞倒是能对到一起。教练最后也只是说青训的学员以后很可能成为队友还是要多交流,叮嘱宫侑不要过度训练就让这件事情过去了。
“小臣!”宫侑以相当极限的方式抛出一球,然后重重地背部着地摔了下来。
佐久早不负众望打出漂亮的扣球,然后直接无视队友的庆贺,走到宫侑身边伸出手。
宫侑把自己已经出汗的手在衣服上擦了一下,然后拉住佐久早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好痛,宫侑飞快地皱了下眉,然后又扬起笑脸相对佐久早圣臣说“太棒了”。但是佐久早圣臣直接转身冲着裁判打了个暂停的手势。
不知道佐久早圣臣要干什么的宫侑被佐久早圣臣拽着手腕下了场。
“小臣,我刚刚的托球是不是很漂亮?小臣打得也很不错。我就说打不到我的托球的主攻都是废物,当然小臣不在里面”,疼痛也没有办法让金毛狐狸闭嘴,“小臣你是在关心我吗?我没有受伤哦!下一个球我会托得更漂亮!你要做准备”。
佐久早圣臣一边心中暗想狐狸真的是一种很聒噪的动物,一边手往裤子上摸去。哦,没有口袋,自然没有糖来堵住狐狸的嘴。佐久早圣臣真想一把把手里汗津津的狐狸甩出去,但是看在对方还负伤在身,最后也只是把小狐狸轻轻放到了休息区的凳子上。
“我没事的”,佐久早圣臣刚把宫侑按下去,宫侑屁股都没坐稳,就又站起来往球场上走。
还是不听话的狐狸,佐久早圣臣皱眉,瞥见了宫侑背后训练服都遮不住淤青。于是又伸不出手,拽住宫侑,这次狐狸闭嘴了,他听到了一声很弱地吸气声。
看来是刚刚托球的时候扭到了,佐久早圣成赶紧放开手,双手握拳尽量减少身体接触地推着宫侑坐回去。
“我真的没事”,宫侑向来不喜欢别人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自己身上,对于佐久早圣臣这种坚持要把自己按在凳子上等一声来的行为,已经有些不满,“我现在上场会创造更漂亮的球”。
佐久早感受到宫侑的反抗,按在宫侑右肩上的手稍稍加了一点力,本来要炸毛的狐狸立刻噤声,改成用眼神骂人。佐久早圣臣立刻松手,果然受伤了。宫侑知道刚才自己的反应已经把自己现在打不了球的事实告诉了佐久早,按照佐久早的性格,不用绷带把他缠成木乃伊已经是手下留情。
“我讨厌你刚才的传球”,佐久早圣臣居高临下地盯了宫侑好久,最终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说完转身去找医生。
宫侑握了握双拳,一下冲上去揪住佐久早圣臣的衣领。刚打算下拳,突然佐久早圣臣这样的洁癖一定不能容忍血和伤口。僵持了好久还是放下拳头,松开了佐久早圣臣。
佐久早圣臣出了脸更臭了一点之外,没什么变化,被放开的第一秒就仿佛刚才被打的人不是他一样说道:“扭伤了就不要做这么大幅度的动作,小心恶化成韧带拉伤”。
宫侑更觉得自己受到嘲讽,十分后悔刚才那一拳没有落下。只能气愤地大骂:“佐久早圣臣!你个自以为是的蠢猪!你在高高在上的指责谁?接到我那么好的托球不知道感恩!还得意洋洋地来我面前耍威风……”然后看着佐久早圣臣头也不回地离开。
“保重身体是每个运动员的义务”,带着队医回来的佐久早圣臣对着宫侑说完,就又回到训练场。
晚上,佐久早圣臣回去的格外早,早到甚至被教练勒令回去休息的宫侑也不过刚睡醒午觉没多久。
推开门,佐久早圣臣扫了眼宫侑,抛给对方一个上面全是宫侑看不懂的文字的喷雾,随后自己进了洗浴间。
佐久早圣臣的字很漂亮,秀气中带着点锋利。
看到上面应该是佐久早圣臣怕自己看不懂还专门写的使用说明,宫侑心中感叹不愧是要冲着东大升学的男人。
升学。
想到这里,宫侑心中有腾起没来由的怒火。对于排球没有热爱的家伙!却来青训营占用名额,浪费自己的天赋。
佐久早从盥洗室出来第一句话就是:“你为什么没有用喷雾,是连日文都看不懂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没用?”宫侑反问。
“因为这个喷雾味道不算小”,佐久早解释。
“你是狗吗?我开窗通风了。”宫侑说得好不心虚。
佐久早闭嘴了,开始沉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你要畏罪潜逃了?”宫侑感觉佐久早圣臣是要搬走。
佐久早圣臣停下手里的动作,叹了口气,拿起被宫侑放在枕头边的喷雾,说道:“宫,你自己喷不到可以和我说的。或者你想要新室友来帮你上药也可以”。
“你果然要畏罪潜逃”,宫侑又大叫起来,他不想让佐久早圣臣走,“但教练要是只是因为你性格恶劣就让你回家,那也确实不够意思。不过你之后也不打排球了,把名额让贤或许也不错”。
听着宫侑前后矛盾地话,佐久早圣臣觉得很好笑。他是在挽留自己吗?真是很别扭。
“你走的时候能不能帮我把这个带出去给猪治?那个家伙自己把东西乱放,还怪我把他的暑假作业带走。就算给他留下他也不会做的好吗!”
原来只是在掩饰自己恶劣的性格,给自己的请求做铺垫。佐久早圣臣觉得刚才自己认为宫侑是在舍不得他的行为更可笑一点。
“不可以”,佐久早圣臣拒绝得很干脆,连宫侑都吃了一惊。竟然连委婉一点,像个理由都不愿意。佐久早继续说道:“我只是换宿舍,并不出去。抱歉,让你失望了”。
虽然,宫侑表现得并没有很失望。反而更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小臣,小侑,我给你们送晚饭来了!”佐久早圣成刚拉开门,正带着佐久早耳机在看比赛的宫侑就听到古森活力满满的声音,“你们都受伤了,不方便,我就把饭给你们打了带回来吃。之后饭盒什么的我来清理就好”。
佐久早也受伤了?
宫侑立刻摘下耳机,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观察佐久早的身体上哪里有淤青。佐久早缠了手指,他没有这个习惯的。亏这个笨蛋上午还趾高气昂教训自己“保重身体是运动员的义务”,下午自己就受伤。真是活该!宫侑翻找着自己行李里的药,作为对手指极为看重的二传手,他敢保证,手指受伤该用的药他一定被佐久早要齐全。
“你干什么呢?先吃饭,然后立刻开窗通风,我不想要休息的房间里都是饭的味道”,佐久早把宫侑那一份打开推到宫侑面前。
一句话中伤两个人,宫侑看向古森元也,却发现对方完全不在意,还是忙前忙乎地帮佐久早圣臣收拾东西,好让佐久早乖乖坐下吃饭,并且贴心地打开了窗户。
“哇古森,都是我喜欢的菜。谢谢你哇!明明是表兄弟,性格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宫侑说着往嘴里扒了一大口饭。
“是小臣告诉我小侑喜欢吃什么的啦!诶?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表兄弟?也是小臣告诉你的?看来你们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差嘛”,古森笑眯眯地说着。
“怎么可能,他自己能好好吃饭就不错了。古森你不用替他圆场啦”,宫侑嘴里塞着饭说道,然后被佐久早瞪了一眼。佐久早到是不会因为自己这样没什么杀伤力的揶揄生气,他瞪自己多半是因为他在嘴里还有饭的时候说话。
“可是真的是小臣告诉的”,古森真的很真诚,真诚到这种开开玩笑就能过去的时也翻出聊天记录给宫侑看,“你看,都是小臣发给我的”。
“我吃完了,我去买水,你们要什么?line上边发给我”,没等表情玩味的宫侑再开口,佐久早圣臣就匆匆出了门。
没感情的机器人也会红耳尖诶,宫侑发现佐久早圣臣出门甚至连口罩都忘记带了。
等佐久早在回来的时候,宫侑正趴在自己的行李箱上,仿佛在cos狐狸趴趴玩偶。
“古森已经回去了。我洗过澡了,还垫了一块新的毛巾”,宫侑微微抬起上身展示自己给佐久早的行李箱做的防护措施。
没有理由骂他了,佐久早圣臣一时语塞:“你的水。谢谢你对我箱子的尊重,但是现在我要走了,请把我的箱子放开”。
“你就这么不负责任?佐久早圣臣你要是谈恋爱一定是个拔*的渣男!”宫侑突然开始大呼小叫。
现在佐久早圣臣有理由骂他了,因为他污染了自己的耳朵。但是想起来自己上次春高做的不那么礼貌的事情,佐久早圣臣还是把骂人地话咽了咽:“上次春高也是你先挑衅的,我们的责任最少也应该是五五分的。”
听到佐久早圣臣一本正经地语气,宫侑也反映了一下,然后更放肆地大笑起来:“原来小臣才是满脑子黄色废料!你这么回味?”
佐久早圣臣觉得社会真应该感谢排球的存在,没有让宫侑在街上乱转危害他人。
看着佐久早圣臣无语但迷茫的表情,宫侑露出诡计得逞的微笑,“好心”解释道:“我原本的意思是,我是为了给你传球才受伤的,所以你应该好好照顾我来赔礼道歉!我和古森说过了,你会搬过去的,你要留下来照顾我!”
古森就这样同意了?看来佐久早圣臣自己改天有必要和自己心思单纯的柴犬表哥聊一聊,还没出学校呢就已经被坏狐狸骗了。
“病人不能照顾病人”,佐久早圣臣执意要走。
“可是古森说你的手是自己弄伤。突然一下子暴怒,一圈打在更衣室的柜子上,然后划伤了”,宫侑装作很关心地说道,“这可不想你啊小臣。小臣怎么回情绪失控呢?是因为什么呢?你今天下午可是赢了的,别告诉我是因为输球生气。因为我吗?小臣你承认吧,你就是喜欢我。你两次情绪失控都是因为我”。
宫侑得意洋洋。
“嗯是的,毕竟你这么讨人厌的恶劣人渣可不多见”,佐久早懒得争辩了,还是直接骂吧。
没想到话到了宫侑耳朵里,却变了意思:“小臣你…你…你……”
?
佐久早圣臣迷惑地看着突然就没了伶牙俐齿支支吾吾开始脸红的宫侑。
“好吧,虽然你也够恶劣的,不过作为一个主攻手还是可以的”,宫侑有些混乱,“情绪也管控不好、人缘又差、自以为是……”
看宫侑红着脸、眼神躲闪地小声嘟囔对自己的控诉,佐久早圣臣突然与养不是很听话的大型犬的主人们共情了。虽然平时很烦人,但有的时候还是可爱的。
佐久早圣臣盯着宫侑,连对方牵起自己的手都没注意到。
直到对方得寸进尺地在自己缠了纱布的地方上亲了一口。
“疼吗?”宫侑上目线抬眼,神色温柔盯着佐久早圣臣问到。
佐久早圣臣一时僵在原地,用宫侑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脏死了,人的口水里有千万级别的细菌,很容易感染的好不好?”佐久早圣臣抽回手,毫不留情面。
“你真的是一点不领情。混蛋!”
最后在佐久早圣臣以升学班的生物成绩的保证下,宫侑成功被感染的后果吓到。
然后在反反复复废了一卷纱布,最后还是叫古森又送了一卷来的情况下,佐久早圣臣缠着他这辈子最难看的包扎,抱着宫侑睡觉了。
为什么会抱着宫侑?
哦,因为他肩部受伤了,需要抬高一点,以及防止晚上乱动压倒。
当然,这不是医嘱,生物书也没有这样写过。
这是狐狸骗人的,然后一眼看穿狐狸心思的人决定装不知道,然后秋后算账。
所以在宫侑哑着嗓子身带淤青地回到家先洗澡,并且每天早上规规矩矩叠被子,坚持每天收拾房间,勤洗手多消毒的时候。
宫治不由得感叹不愧是青训营,果然严格。并跟坚定了一点以后不打排球的心。
7.
第二天早上,宫侑抱着宿醉剧痛地头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下意识地去扑身边的位置,却扑了个空。身边没有佐久早圣臣。
确实,自己昨晚喝成哪个样子,佐久早能让他进门已经实属不易,还想一个房间,那多半得是佐久早给他守灵了。
不过自己身上的衣服倒是已经换成了干净的家居服,身体也是清清爽爽,周边干净整洁,房间里是他熟悉的香薰味道。
不知道佐久早昨晚收拾到几点,他每次熬完夜就很容易生病的。宫侑心中陡然升起一丝愧疚。
今天休假,现在佐久早多半是在客房补觉,宫侑拖鞋都没穿直接往外走,想着反正就两步路,到那边也是要脱了鞋才能上床抱着佐久早睡觉,不如直接不穿。
很明显,酒精还没有完全交出大脑的统治权。
不过,宫侑还是很快就见到了佐久早圣臣。
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
面色潮红、手里握着手机、脸上不知道是汗还泪、耳机线和凌乱的头发乱七八糟得缠在一起,比宫侑看起来更像是昨晚宿醉的人。
宫侑放轻脚步慢慢走近。等靠近了,发现冷冰冰的佐久早现在暖得就像个快要过载的暖照灯,不停的对外界进行热传递。
果然累到发烧了,宫侑想伸手去摸一下佐久早的额头,结果手刚靠近,佐久早突然睁开眼睛,而且丝毫没有刚醒地迷茫,宛若埋伏好等着宫侑的豹子。
“离我远一点”,佐久早抬手捂住脸,嗓子哑得吓人。
不跟病人计较是宫侑一向的原则,善待于自己有恩的人也是宫家准则之一。
生病的佐久早很巧妙地同时满足两个条件。
“起来,去医院”,宫侑语气一下子严肃起来,“别和我你不去。你嗓子哑了,说明很严重,你自己也知道吧。就算为了保重身体是运动员的义务,你现在也应该去换衣服。”
佐久早没有动,只是皱着眉头坐了起来。
宫侑以为对方又是小孩子脾气上来了,只能继续说道:“而且如果你想赶在市役所下班前能顺利把字签了,最好快一点”。
佐久早没皱得更深了,死死盯着宫侑,过了好久才探口气。
然后站起来的瞬间,天旋地转,得亏扶住沙发来没有摔倒。
原来是因为头晕。
自己刚才应该去扶一下的,宫侑懊悔。立马走到佐久早身边补救。
“别碰我”,却被佐久早极为不悦地躲开了。
佐久早换衣服的速度一直很快,而宫侑却慢得可以。所以在队里的时候,训练完两个人几乎从来不会一起走。不过早回家的佐久早会一边做饭一边等着宫侑回家。
很符合佐久早注重效率的性格。所以宫侑也从来没有尝试过问一问佐久早要不要等他一起走。毕竟比起被反问“那你为什么不能快一点?”,然后又开始吵架,宫侑觉得还是不要打破这样的安静的和谐。
所以这一次,当佐久早圣臣换好衣服出来,看到宫侑甚至装好酒精湿巾热水站在门口等他的时候,还是小小吃了一惊。
“你也去?”佐久早问。
“不然呢?”宫侑反问,“我们还没有正式离婚,所以我还是有义务保证你…活着”。
“我的生命力倒是也没有那么脆弱”,佐久早的声音在颤抖。
一道车上,佐久早就昏昏欲睡,宫侑默默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然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在一个路口等红绿灯的空当,冒着被佐久早嫌弃脏的风险把自己的外套搭在了佐久早身上。
可能是睡得迷迷糊糊,也可能是烧得迷迷糊糊,当然,宫侑更希望是前者,佐久早圣臣非但没有嫌弃,反而把脸往外套里埋了埋。对于这样的佐久早,宫侑伸出了手,去摸额头确定对方的温度不会直接把大脑烧到报废。佐久早没有反抗,甚至整颗毛茸茸地头在宫侑温暖的手心里蹭了蹭。
“到了吗?”因为嗓子痛的原因,佐久早的声音很轻。
“还早,你先睡”,宫侑揉了揉佐久早茂密且柔软的黑发。可真希望他一直发烧,宫侑心中默默想。直到后边的车开始按喇叭提醒可以通行了,宫侑才把手收回。算了,宫侑叹气,他还是健康一点吧,这样在同一个队,自己还能多见他两年。
8.
其实佐久早真的没有那么嫌弃宫侑。
不然,不用说和宫侑同床躺三年,宫侑踏进他卧室的那一秒,宫治就可以置办葬礼需要的东西了。
只是宫侑不这么认为。他总感觉佐久早在尝试用紫外线一样的眼神,给他强力消毒。至于为什么自己能够靠近佐久早,并且有身体接触,那还是要感谢现代科技,发明了众多消毒杀菌的工具。
第二年的春高,在四处张望寻找脸最臭的闪亮半熟香蕉人未果后,宫侑立刻掏出手机,质问佐久早“你不会真的放弃春高,去准备那什么该死的升学考试了吧?”并且配了几个狐狸龇牙咧子装凶的表情包。
“当然要准备”,佐久早回复地极为干脆。这个家伙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可真是让人生气啊。
诶?
声音?
宫侑回头发现佐久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后,而且靠得很近。
“那可真是麻烦某位以东大经济系为目标的升学班学生专门来一趟呢”,宫侑见到佐久早就炸毛,过了这么久还是没能脱敏。
有古森和饭纲在场,佐久早不想和宫侑吵起来,就淡淡看了一眼宫侑没说话。
没想到宫侑反而更像是被激怒了一样,开始大喊大叫:“喂,你这种只是把排球学习之余的消遣的人,站在这里是对别的选手的不尊重吧?佐久早选手心里一定在想:‘连我一个只是当排球是为了升学简历更漂亮的社团活动的人都不过,你们这群垃圾也太弱了吧’。真是恶劣啊”。
“阿侑”,说得有些过,远处观战的宫治都看不下去了,“抱歉啊,这家伙妄想症又烦了!”宫治刚想像往常一样,给宫侑脑袋上来一巴掌,就看到佐久早圣臣已经抢先一步抬手了。
能把佐久早这样每天都是禅定状态的人激怒,宫侑这小子可真是有点功利宫治一边在心中祈祷全国三大主攻手不要打出扣球的力度,一边拽上古森去救人。
没想到,佐久早的手停在了宫侑的头上方,问道:“你洗头没?”
已经做好防守准备的宫侑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答道:“洗了”。
然后众目睽睽之下,佐久早在宫侑的额前轻敲了一下说道:“我才不信”。
宫治发誓他当时真的看到了佐久早笑了,哪怕对方带着口罩。而我们挑起事端的宫侑愣在原地知道古森激动地喊出来“臣臣…你长大了”,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立刻抬手去摸自己的额头,问道:“猪治,我的头还在的对吧?”
按照正常人的逻辑,应该吸取的教训是佐久早这只是一个警告,以后不去招惹对方才对。但宫侑的经验总结是:只要清洁工作到位,就可以近距离扒拉佐久早。
于是从刚洗完澡不吹头发骗佐久早自己这是刚打完球一身汗往人身上贴,到把明明是刚开封的蛋白棒递给佐久早并在佐久早咬下第一口后告诉对方自己舔过,宫侑超级喜欢看佐久早猫猫炸毛生无可恋,又在最终反转知道自己是安全时无可奈何但心力交瘁的样子。而且最有趣的是,哪怕被逗了很多次,佐久早下一次还会上当。
“小臣,你这样单纯且不长记性,去搞金融会被骗得很惨吧?”宫侑面前举着冰激凌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吃的佐久早,觉得自己的男朋友实在是太可爱了。完全忘记了自己从税金到工资都是面前这位东大经济系高才生帮忙打理的。
佐久早心中有种想把冰激凌扣到宫侑脑袋上的冲动。但是一想到这样麻烦的还是自己,宫侑这个家伙一定会撒泼打滚反咬一口让自己给他洗头,然后从浴室折腾到卧室,成功错过明天早上的考试的。佐久早忍住扣冰激凌的冲动,怒吃一大口冰激凌。然后成功被凉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臣臣!你竟然也会这样犯蠢!哈哈哈哈哈哈”,宫侑一边放肆的大笑,一边掏出酒精纸巾,“太凉了太凉了,吐出来吧”。
佐久早不认输,忍着冰激凌刺激的凉,把剩下的半个甜筒塞进了正呲着大白牙笑的宫侑嘴里。好了,他现在可以对对方说:“太凉了,但是别浪费,吃了吧”。
这个家伙学会发好友圈屏蔽自己了,佐久早当天晚上回去就以自己手机登陆异常为借口骗到了宫侑手机,并在发现自己的名字在某些消息的不可见名单时,让对方主动承包了一个月的全部家务。
当然,队员们对于帮忙处理税金管理工资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二人。但是在听完宫侑“那难道我要把我的钱给猪治那个家伙吗?鬼知道他会不会拿着我的钱去养金枪鱼!况且,东大经济系的顾问,放到外边且不说服务费,不会被耍的团团转都很难吧!”
大家看了看浑身上下写着“正直”的佐久早,觉得宫侑实在是太聪明了,说得实在是太对了。但大家还是询问佐久早可不可以帮自己一起打理的时候,被占有欲极强的狐狸反问“我可是用加训帮忙托球付费了,你们呢?”,然后悻悻而归,只恨自己不是二传。
单细胞生物们怎么会意识到佐久早还在大学不需要宫侑帮忙托球的时候,已经在帮对方打理这些事情了。
从生活中的小事到感情纠缠这样的大师,宫侑总能找到一个和他的脸一样漂亮的理由,去说明佐久早和他是在等价交换,去说服对方同意交换,也说服自己其实没有亏。
事实证明,对于佐久早这种界限感极强,注重效率和利益的人来说,这个方式极为有效。有效到他用一句难得正确用嘴的“臣臣我真的喜欢你,你能不能和我结婚”就把佐久早带回了家。
宫侑有些苦涩的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天才。
毕竟,当自己拿不出足够好的理由和足够理性的价值做交换时,佐久早是不会出于感情因素继续保持和自己的友好关系。
机器人是不需要感情的,宫侑只能选一个不切实际的说法安慰自己。
因此,在佐久早拿出离婚协议书和他说“宫侑我们离婚吧”的时候,宫侑反而有一种“终于到这一天了啊”的尘埃落定感。
不过对于看早就知道剧情悲剧爱情电影都能哭到需要佐久早用十个吻才能哄好的宫侑来说,关于这样的结局,他还是难以结束。
佐久早那天给他详细地讲了很久如何分割财产才能保证公平,以及离婚户他该怎样做可以保证不被骗钱,养老无忧。但是宫侑当时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现在回想起来也是什么都没有记住。
他拼命想在找个好理由继续和佐久早的“交换”,却发现自己能给佐久早的已经全部给了对方,除了会让对方出现一脸见了G的表情的感情过剩的“甜言蜜语”,他什么都没有了。
“好”,这是宫侑能说出体面的话了。也是他能给佐久早最后的东西——去寻找能给他更爱他的人的可能。
听到宫侑干脆回答的佐久早愣了一下,随后沉默地低下了头。
宫侑看不清佐久早的表情,没有落下的泪蓄在眼睛里,让他的眼睛和心一起溺水了。
9.
在医院的时候,宫侑忙碌地在各个窗口跑前跑后,生怕自己的动作稍微慢一点,就会导致什么无法承受的后果。
佐久早坐在宫侑用他卓越的外交能力给自己开辟出来的无人的安静区域,大脑不甚清醒地看着宫侑。他太紧张了,自己并不需要他没2分钟看过来一眼确认存活,也不需要他每次回来找自己时旁若无人地站在楼道里大喷特喷消毒喷雾,更不需要那么谨慎地拉着自己的袖子走。
我他妈的真的要站不住了。
生病总会让人感情外溢,佐久早觉得自己站起来都觉得头晕,宫侑却只是牵着自己的袖子走路委屈坏了。
“臣臣?很不舒服吗?我们缓一下再走”,宫侑感觉身后的佐久早停下了脚步,一时更为紧张。
过着宫侑外套的久早低着头,然后直接倒在了宫侑的肩头,热到发烫的鼻息透过口罩打在宫侑的颈窝。
下意识的动作,宫侑的身体反应地比他大脑快,直接环着佐久早的腰,把人揽在怀里。世界静止了得有三四秒,宫侑才小心翼翼地轻声开口问道:“走不了吗?要我抱你去吗,臣臣?”
好了,现在这个混蛋一定会在自己痊愈后以此为笑料嘲笑,并且要挟自己答应一些无理的要求了。
希望那个请求不是顽劣的不离婚。
佐久早混乱地想着,然后点了点头。
很明显在他们进来前,这个价格不菲的单人间一定是在宫侑的要求下过度消毒了。
就连他一个每日周身弥漫消毒水气味的人,都被极浓的消毒水味呛到了。
佐久早又把自己的头往宫侑怀里埋了埋。其实宫侑身上的味道一直很好闻。会涂止汗露、换衣服超勤、没事就往自己身上喷除味粉喷雾、有个间隙就开始做手部护理的宫侑,在遇到自己面前也是一个至少在外人面前精致干净的“女明星”。
猛吸一口宫侑带着宫侑体温的皂香,佐久早心中感觉自己的情感快要决堤了。
看着佐久早吊好水,宫侑依然没有离开。毕竟今天一过,他可能再也没有理由能这样亲密地陪在佐久早的身边了。
“太无聊了,我手机快没电了,你在听什么?耳机分我一只”,看着已经换过一次的药瓶,宫侑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默,伸手去那佐久早从早上被发现起就一直带着的耳机。
生病的反应迟缓加输液的行动不便,让佐久早阻止不及,一只耳机已经带到了宫侑的耳朵里。
“臣臣,我好爱你啊。我真的真的好爱你啊。小臣,你超级爱你的你知不知道?臣臣,你能爱我一点吗?你骗我说爱我也可以的。臣臣,我为什么会这么爱你啊……”
是自己就醉后的声音,多半就是做完被录下来的。
宫侑人在震惊,脸却在肉眼可见的变红。
佐久早,那个平时别人和他说话超过5句就会被嫌弃话多的佐久早,听了一上午这个东西吗?
宫侑觉得现在自己也需要去挂个号,他多半也是烧晕了。
“我也很爱阿侑。”
“你愿意骗我了?我好开心。那我要说,我超级超级超级超级无敌爱臣臣呜呜……”
“没有骗你,真的很爱你。你呢?你在骗我吗?”
佐久早昨晚也喝酒了吗?怎么会有人和一个醉鬼纠结表白是真还是假的问题啊!
宫侑下意识地想要以此来调侃佐久早,回头却看见佐久早正试图用枕头把自己闷死。虽然这样当鸵鸟的害羞样子超级可爱,但是宫侑还是更想看佐久早害羞的正脸。便小心翼翼地防止跑针,把佐久早抱起来,发现其实对方正在哭泣。
“臣臣?怎么了?这么难受吗?”宫侑十分紧张,手连忙摸上了佐久早的额头,顺便帮人把泪擦掉。
佐久早把宫侑的手推开,咬着嘴唇企图忍住不争气的泪水。斗争一番,很好,哭得更厉害了。
没见过这种场景的宫侑吓坏了,连忙心疼且慌张地把人仅仅抱在怀里,一边安慰佐久早“没事,不会死的”,一边问到底怎么了。
当然不会死,这个笨蛋,佐久早软绵绵地锤了宫侑一圈。想开口骂,却发不出什么声音,只能哭着摇头。
见佐久早越哭越厉害,宫侑已经准备按病床旁的急救铃了。
“我…我爱你”
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宫侑极为震惊地拉开些与佐久早直接的距离,看到早就本扯掉的耳机,才敢确定刚刚那句话是佐久早说的。
“小臣?”宫侑的声音也在抖。
“我爱你,阿侑,我爱你的”,佐久早不敢抬头看宫侑,只能自己小声抽泣。
佐久早提离婚那天没有落下的泪,还是尽数流出。宫侑把佐久早死死抱在怀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话痨的变成了佐久早:“所以,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你昨天晚上到底有没有在骗我?你能不能不要答应离婚啊?”
“很爱,没有骗臣臣,不离婚”,宫侑轻轻抚摸佐久早的后背安抚,“我真的很爱很爱小臣”。
10.
佐久早圣臣获得安全感的方式就是杜绝失望的可能。
只要不开始,就不会收货失望的结局;而只要开始了,就一定要获得自己想要的结局。
唯独在宫侑身上,这样的信条失效了。
佐久早像是忘记了课堂上讲的“沉没成本”要及时止损,一次又一次任由自己把心投到连爱都不会和自己说的宫侑身上。
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可怜的等人收养的小狗,所以面对宫侑意味不明的试探选择了冷冰冰地打回去。
他不会告诉宫侑他很想问对方到底爱不爱自己,也不想让本该是个玩笑的婚姻真的成了对方一辈子的束缚。
把玩笑当真,自己可真是自私又可悲。
佐久早想象着宫侑对别人说我爱你的幸福样子,认真算完了两个人的婚姻财产分割,却忘了感情既不可以计算,也不能强行分割。
尤其是两个相爱的人。
昨天宫侑喝醉抱着自己说“我爱你”的时候,佐久早圣臣的第一反应是宫侑果然有喜欢的人了吗?后来宫侑开始反复喊自己的名字,说“臣臣我爱你的”时候,佐久早想的是真实恶劣到骨子里的人,喝醉了也要骗人。直到宫侑因为害怕自己走,死死抱住自己哭得毫无形象说他不想离婚,但是有不能耽误自己找到幸福,能不能等到他和别人结婚前一天在和自己离婚,佐久早才无比真切的感受到宫侑有多爱他。
他把声音录了下来,他好害怕第二天宫侑酒醒就会忘记,也害怕昨晚宫侑说的不过是醉言。他只是想多听一听宫侑说“我爱你”。
原本还担心今天起来宫侑什么都不记得的佐久早现在发现,昨晚两个人抱着哭的样子,不过是今天的预演。
虽然那个哭到停不下来、看起来更没有面子的人该死变成了自己。
但是,随便吧,反正他保留了宫侑昨晚的音频证据。
他可不能抵赖说自己不爱他。
对此宫侑选手表示,没有在佐久早开始哭的时候就打开手机录音是自己的失误。
11.
短暂的小假期,变成了两个人首次知道对方心意后的小蜜月。
黑狼队的大家多半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关心正忙着离婚的二人,也给了佐久早和宫侑难得的清静。
不过当小假期结束,当宫侑一个人回到黑狼队的时候,各位单细胞在忍了全天训练之后还是没忍住围了上来。
“宫…宫侑前辈”,单细胞们拍出最靠谱的单细胞翔阳,“你…你…和…佐……”
“臣臣以后不会来了吗?那我们队可是失去了一个很棒的攻手,好可惜”,木兔看日向结结巴巴的样子,没忍住直接抢先发问了。
宫侑正用毛巾擦着汗,自然地回答道:“至少最近不会来,以后还是会一起训练的。作为攻手他真的很不错。”
“臣前辈真的没问题吗?啊侑前辈你也没问题吗?”日向小心问道。
“我没有问题啊”,宫侑歪歪头,“不过臣臣那边可能有点麻烦。嗓子发炎鬼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好耶!那我们黑狼还是最强的队伍!”木兔快乐的大叫。
“哦哦,好的……等一下,臣臣?嗓子发炎?”日向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刚想问再深入问一下,就看到穿着便服的佐久早圣臣站在了体育馆的门口。
加练到这个时候,体育馆里的人已经相当少,宫侑自然注意到佐久早。
“臣臣,5分钟,我马上好!”说完立刻跑去浴室。
佐久早当然不觉得宫侑能5分钟收拾好自己,一边给宫侑发消息:“你大可以不必着急,我今天已经去过医院了。不希望因为某人在浴室里滑倒这种愚蠢的错误再去一趟。”
“你还有不到4分钟。加油”。佐久早牌信息通知好心提醒。
“所以,因为你生病的原因,你们并没有办理离婚?臣前辈,祝你身体早日康复啊”。
“他会快点好起来骂我的。不过,听起来你很希望你很失望我们没有离婚,小翔阳?”在大家围着佐久早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问得差不多的时候,宫侑收拾好自己出来。
“啊啊啊啊,不是不是,我只是……”
“15分钟,意料之中的超时”,佐久早在翔阳土下座谢罪前打断,给宫侑亮了一下运动手表上的计时。
宫侑抓着佐久早的手腕,一把把佐久早揽过来,喊道:“臣臣你竟然还计时了!”。
佐久早没有推开宫侑,只是抬手把手表息屏:“毕竟对于5分钟完成清洁这样的挑战,我确实期待。不过,失败了”。
“臣臣!谨遵医嘱!少说话!”宫侑用力握了握佐久早的手。
“哦”,这次他倒是听话。
“好了,我们要回去”,佐久早牵着宫侑往外走。
“明天见各位。以及,我们不仅不会再他身体好之后不离婚,我们永远也不会离婚。因为我真的超级超级超级爱小臣啊!”宫侑大声说着,整个体育馆都回荡着他爱的表白。
“好了,小声点”,佐久早脸红。
“明明臣臣就是很想听到我说我爱你”,宫侑委屈。
“嗯”,佐久早不否认,小声说道“我也爱你,侑”。
“看在你嗓子没有好的份上,这个音量可以了。等你好了……”
“闭嘴!”
“臣臣你真的很容易害羞!”
“这是事实嘛~”
“……”
“臣臣?”
“生气了?”
“医生让我少说话”。
12.
如果你问宫侑“佐久早圣臣是一个怎样的人?”或者问佐久早圣臣”宫侑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们都会满眼温柔笑容幸福地告诉你“我爱的人”。
——————————————
佐久早进医院那天,被宫侑叫来帮忙搬家的宫治在公寓门口等了快四个小时。终于在太阳落山前等来了带着律师前来的古森。
而后者来只是以为自己表弟没有如约出现在市役所是因为昨晚发生了命案。
最后二人于律师监督录像轮流出示身份证件表明和房主的亲戚关系后,开始撬门前,迎来了黏黏糊糊回家的佐久早和宫侑。
律师的雇主当场从佐久早和宫侑变成宫治和古森,办理内容是精神损失的赔偿。
宫治是第一个知道佐久早和宫侑在一起的,因为宫侑这个连自己买饭团找零都算不明白的笨蛋竟然没有请自己帮忙打理税金。
而古森是在宫治每次见佐久早都会露出同情且敬佩的眼神中发现不对劲的。
两个人没有公开的理由是,宫侑想不出让佐久早满意的文案,而佐久早写的文案宫侑看不懂。
这就是二位和好后官宣只发照片的原因吗?
4.
佐久早去读经济是家里要求的,因为家族企业需要继承人。
至于为什么后来会同意佐久早去打职业,是因为姐姐在佐久早的毕业典礼上表示自己也好想当总裁啊。
全家上下表示,你早说啊。
于是,佐久早的姐姐当场变成宝可梦,被家里人一起大喊就决定是你了。
不愧是行动力很强的一家子。
佐久早和宫侑之后还是会嘴臭对方。
于是佐久早的口袋里常年备有用来堵嘴的各种糖果。
而宫侑口袋里常备随时亲亲前准备的口腔清新剂。
我流大团圆背景下的娱乐圈pa
回复我都看到了,谢谢大嘎的支持,遂激情腿了一发送给你们
【八卦树洞】理性讨论wtw复出时的震撼宣言
1L楼主
rt
相信大家应该也都看过了各种有关wtw复出的新闻头条了,回归的第一部电影〖祭日〗已经在筹备开拍事宜了,据导演说是讲主角夺回珍贵之物的故事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重点,重点是wtw在新闻发布会上的震撼宣言,我只想大叫,十年了!wtw你真的太爱了!!!
2L
是路人看到都会觉得震惊的纯爱了
3L
那场宣发会真的堪比当年〖百鬼夜行〗出圈的名场面
4L...
4L
笑死了哈哈哈哈哈时至今日都还记得yg和lx电影里的这一段,这对也是不容易,青梅竹马一块分分合合这么多年,幸好〖百鬼夜行〗拍完后终于修成正果了
5L
杰哥应该还在想,为什么你们小情侣谈恋爱,我一个跟你们没有感情线的反派角色要当你们的爱情炮灰啊,他做错了什么,他只是想得到lx实线自己的理想而已,又不是要拆散你们,最绝的是骨哥爆种也就算了关键是纯爱一出谁与争锋
6L
xyj:谢邀,已退圈,别创了
7L
好歹他们俩电影里还有最后的告别呜呜呜呜呜呜呜十年来唯一一次同框,然后xyj就宣布永远退出你圈不参演任何角色了
8L楼主
但是他没退圈那十年,也没演什么戏啊
9L
别说了,心好痛,拿新角色剪个cp剪辑都得裁片段
十年后的〖百鬼夜行〗小巷告别都盘出包浆了
10L
〖祭日〗里不是有羂索出演吗,可以吃一下代餐,毕竟羂索当年还有小夏油的称号呢,也不是凭空炒作吧,我确实觉得他们俩长得挺像的,不过羂索气质阴暗一点,夏油虽然气质也不阳光开朗,但也没往阴暗走,顶多算个深沉流吧
11L
当年还代过,但是wtw跳了出来大声说不:我的灵魂否定你
这位真是你圈最敢说敢做第一人了,真是一点都不给面子啊
12L
笑死,这条我现在还能找到记录呢,我记得当时wtw配的图还是他们俩成名作〖不良高校〗的宣传海报,一张海报,三年青春,真的
wtw你好爱
13L
别说了,那天整个r本都知道他爱得不行!xyj你怎么回事的啊?忍不住对教主指指点点
14L楼主
而且他还拒绝吃代餐,也不准其他人吃xyj代餐
15L
这倒是诶,确实没吃过wtw吃代餐的瓜,但是xyj代餐吃的挺起劲的,他晒的那只猫真的别太wtw!还有〖盘星教〗这部电影里的五条袈裟,以及而且把助理齐藤(saito)硬叫佐藤(satou),众所周知wtw是悟(satoru)
16L
大家吃代餐是因为吃不了正餐,但是这位明明可以吃正餐却偏偏要去吃代餐,怎么回事啊!告诉我为什么!!!
17L
来个人告诉我他们俩当年咋回事啊,我是从发布会那里入坑的,才入坑多久呢,就告诉我他们俩be了?
18L
也不能算完全be把,毕竟wtw还是很爱的,照他这个势头,xyj只要没死他们俩就还有能成的一天
19L
xyj一天脑筋不转弯,他们就没法he
20L
21L
现在应该是教主了哈哈哈,〖盘星教〗以后谁还不是个猴子了
22L
虽然少年时期也很帅,但〖盘星教〗时期更有一种特别的魅力哦,就跟深海漩涡一样,挺勾人的
23L
〖玉折〗最出名的应该是wtw的那段吧,“天上天下,唯我独尊”,这么中二的台词,电影里演到这里真的爆帅啊啊啊啊啊啊!
24L
别忘了还有丢纽扣和新宿告别那里啊,这可都是出圈了的
25L楼主
死去的记忆攻击我,当年这对也算是全民推了
26L
xyj不是一直都志不在此吗,他都公开说过几次了,要不是因为后面收养了两个孤儿要用钱,说不定都没有〖盘星教〗和〖百鬼夜行〗了
27L
他演的戏好像也不多,怎么保持这个热度的啊?
28L
29L
wtw啥时候退过圈了?
30L
是有一年没动静,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自从〖百鬼夜行〗之后就了没消息,当时真的是你圈大震动,生怕wtw就跟着xyj一块退圈走了,那会〖祭日〗宣传时爆出wtw将会参演时真没几个信的,毕竟他都那么久没有出现了,谁知道后面在宣传发布会上真的出现了,还说拍这部电影是为了和当年跟xyj一块进圈子的自己和xyj告别,并说会把电影首映日定在12月24号
现场导演一脸懵逼,羂索脸上的假笑都快挂不住了
31L
32L
难怪羂索两次评价他们俩的关系恶心,毕竟秀得人家头皮发麻
33L楼主
总之,这是一部没有xyj本人却处处有xxj身影的电影
34L
但他们俩为什么十年不同框了啊?期间也没有任何互动消息传出
35L
好像是因为合约吧,他们当初不是一个公司的吗,wtw家里还有股份呢,后面xyj从PLFT离开后就没同框了
36L
PLFT不是挺好的吗,大公司,资源又多,圈内能分庭抗礼的也就DFACS了,其他都是一些中小型公司,要么是个人工作室
37L楼主
当年最爆的应该就是那个新闻了,夏五拆伙,硝子估计是最心累的,手下两个艺人都太有主见,她这个经纪人谁也说服不了,可真难,但是夏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很开心的样子啊
38L
他有开个人工作室的,不过没几个签约艺人,咖位最大的还是他自己,但他又不怎么出来演戏
39L
别说演戏了,不接综艺,采访也找不到人,推上常年长草,偶尔更新不是猫就是娃,反正就是没他自己,除了早年拍过的一些物料,哦,现在已经炒到天价了,但还是!没有人!出!
我们这批近年入坑的猴太苦了,粉上这样一位没退圈就已经堪隐退的艺人,更绝的是他现在是彻底退圈了,还说永远,他妈的铁定是没打算买回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41L
颜粉也觉得很惋惜!长得那么好看不拍戏也就算了,好歹多发发自拍吧,一去推上,啥也没有
42L
杰哥颜值没得说,身材也是很绝的,之前拍过的性感男人杂志写真至今还是会被我时不时拿出来回味的私人典藏
43L
44L
一个土下座,球球了
45L
至于吗?
46L
这可是绝版啊!!!当年的公开照都被舔烂了,但全部内容也只有买到杂志的才能看到,呜呜呜错过太多
47L
为什么一定要退圈呢,我真的不理解,跟之前一样偶尔演戏赚赚钱也挺好的啊
48L
可能xyj就爱主打一个自由吧
49L楼主
害,好歹出道那么早,人也是赚了一点的,他又没有什么高消费,只要不大作特作,以后应该也不会有缺钱的地方,真要穷到那地步,不是还有个wtw吗,wt家可富了,反正wtw已经继承家业了,养个xyj问题不大
50L
那也得xyj愿意啊,就他那个臭脾气,要是不自己想通,谁也别想成啥事
51L
xyj脾气挺好的啊,业内出了名的好相处
52L
他是对谁都好似笑着的,但凡你不讲道理的惹他试试,他暗地里搞不死你,不过他对自己的事还好,但凡嘴两句wtw,呵呵,他心里指不定记着多大仇呢
53L
不至于吧
54L
难道我圈还有人不知道著名的■■嘴贱事件吗?那位兄弟后面还专程给xyj赔礼道歉来着
55L
嗯?这是什么事?
56L
这样兄弟的名字我就不说了,毕竟已经是旧事,就叫打码哥吧,打码哥那会是夏五某部剧的制片人,家里也算有点权势吧,人傲的很,干过些龌龊事,正好片场演戏,对着wtw明着送秋波,暗着潜规则,有次喝高了还放言要在一周内拿下wtw,人wtw根本就没明白打码哥的意思,但是xyj听懂了啊,冷嘲热讽让他好几次下不来台,然后没过多久他被薅了职位,踢出了这个项目,并在一周后的某天摔断了腿,伤好以后不止没来找任何人的麻烦,还亲自给xyj赔礼道歉求原谅
谁敢细想为什么事情会成这样啊
57L
可是wtw不是wt家的继承人吗,你圈内谁敢那么对他啊
58L
很早期的事情了,那会还没人知道这事呢,话说回来,也没听说过xyj有啥特殊背景传出来啊,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59L
这瓜我有印象,那位打码哥是不是前几年被爆出因为不良嗜好入狱改造的那位啊
避雷预警:这篇文主写手爽了就行!是无萧!不过是萧雷背景下的无萧!雷者自避!
-坑底鸽王开始更连载,大家不要太期待(bushi)
-无心是自带回穿buff,不过一开始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喜欢萧老板,是逐渐对他产生感情的,在这之前就是上述背景
-最后必然、一定是无萧only!我是纯爱写手(个屁)
-主打消灭隔应,所以可能会ooc,对雷无桀小不友好,就这篇而已
封闭的五感逐渐清明,不知道是几时,也不知道过去多少日夜,从寒水寺一路出来,已经忘记路上的颠簸了。
无心缓慢睁开眼,听着四周喧闹不断的打斗声。
好像没人发现他已经醒来,无心试探着伸出一只手,快速思考着自己身处何......
好像没人发现他已经醒来,无心试探着伸出一只手,快速思考着自己身处何地,便听见有声音从嘈杂中贯入双耳。
“受伤了?”
身旁的人似乎在答应,无心又没听清,感觉刀剑的风声止了才彻底放下戒备,一手把着棺材,从狭小地界站起来。
“阿弥陀佛。”
对上了一抹青色,胜雪的狐裘映入眼帘,无心嘴角挑起个笑容。
那人见他从棺材里走出,似乎没有太惊讶,抱着手臂淡淡地看着他,身旁还靠着一位红衣少侠,正和那人说着话。
无心还是先开口:“小僧想去一个地方,不知道友是否愿意陪同?”
没想到第一眼见到的人还是萧瑟,无心使完心魔引在一旁看着这些人,心中却不断盘算着。
溯游日月,这种事本该是传说中才有的,合上眼前无心还身处自己熟悉的天外天,回忆着在雪落山庄待的那些日子,还是放心不下问白发仙:“我若是把萧瑟从天启带走,他会不会选择忘记那些事?”
“宗主,你明知这不可能。”
也是,当年无心选择从天启离开,本就是准备和萧瑟不知多年才会再见,哪知道崇河二年就听闻江湖上的消息,永安王和红衣剑仙大婚,世人都道良玉相配,无心当年也从他们相处中看出点端倪,心下始终了然。
可听闻此消息还是让他感到困顿。
“我是应该去天启送礼。”他盘算着,却还是放弃了。萧瑟本该是去游历江湖的性子,为什么忽然又选择待在天启,做他那个劳什子永安王?
他不解,也不愿去问。那一同游历沧海绝境的约定也只在印象中浮现,好似做了个梦一般。
“他们两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这几年南诀举兵来犯,永安王自然也亲自披甲上战场,红衣剑仙雷无桀和他共同前往,也是一段佳话。
……要是没在战场上出意外的话。
谁也不知那刀剑为何就忽然长眼,雷无桀为护萧瑟受重伤,无奈之下只能去雪月城养伤,而萧瑟险胜归国,领了赏后在雪落山庄待了半载,竟没出天启一步。
无心这才从天外天出来,去见那昔日的好友。
也不知为何,分明当初分别时还是能拥抱叙旧,可这几年总没联系,莫名让他感到些生疏,萧瑟见他时的眼神也是如此。
那点能拉近距离的关系已经淡到如此地步。
“你这几年……一直在天启,和他?”
萧瑟是从长亭的凳椅上走下来,无心看见放置在木桌上的天斩剑。“他是我的永安王妃。”
说起雷无桀,萧瑟嘴上还是有笑意的,江湖皆道永安王在雪落山庄等红衣剑仙一等半载,二人情感自然是无人比拟。
“倒是你,大老远从天外天过来,是为了见谁?”
无心一愣,嘴上说着想打听雷无桀的消息,自己又觉得奇怪。
他下意识里是来看萧瑟的,可见萧瑟站在面前,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萧瑟。”以前的称呼忽然不能随意提起,“你是在等他回来?”
“天启是我应该待的地方,我守着天启,自然就守着了江湖。雷无桀在雪月城,我自然是等他回来。”
话说的多么动人,无心却分明从其中听出了些叹息声。
以无心现在的武功,把两人成功顺走不算困难,只一会儿便到他熟悉的小溪边。
雷无桀乖巧跟在萧瑟身后,时不时投出稀奇的眼神看着他,无心皱眉,他觉得萧瑟和雷无桀关系不似他记忆中这个时候。
于是无心朝两人一笑:“我还以为两位施主相遇是缘分,不料你们互相熟识。”
萧瑟看着他,点了点头,转身边找了块石头坐下。
雷无桀方才受伤好像不轻,萧瑟向他招手,他却不打算和萧瑟坐着:“萧瑟,不是说好了闯荡江湖吗,我们和这和尚一块也挺好。”
毕竟方才心魔引对哪个初涉江湖的少年来说都具有吸引力,总觉得无心跟个神秘人似的,那这一路肯定精彩极了!
“施主身上有伤,待小僧来帮忙。”
无心将雷无桀带到湖水中心,心魔引一看,果然还是他印象中的玲珑心,难得一见,拥有玲珑心的人自然不会为外界动摇,是至纯至善的心性。
也是讨喜,无心是不知道为何萧瑟会对他动心,或许见过太多朝堂尔虞我诈,也希望有这样托付真心的少年陪着他。
他朝萧瑟那边望了眼,这人还靠在石头上休息,眼神有时落在雷无桀身上,又转而看向无心。
可能是无心从天外天过来时见到的最后一人是萧瑟,对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态度。
准确来讲就是——干什么事都忍不住看他两眼。
比如把雷无桀内伤修复,将人还给萧瑟,倒是想用心魔引看看他,不出所料被拒绝了。
心思极深的人就算心魔引再起作用,也无法窥探到那最深沉的地方,无心从来都清楚,萧瑟是他看不破的。
“小僧想上路却没钱财,劳烦施主二位了。”
再来经历一次,无心倒更熟悉了自己这惯用的方法,现在他还没回天外天,也得自己身份隐藏起来,虽然萧瑟这鬼精的人用不了多久就能看破他的身份……
无心不满意地咂嘴。
不过……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现在的萧瑟是他们初识时的年纪,才加冠一年多,无心却已经有那么些记忆,按心头年龄来讲——萧瑟还只是个少年。
这下可套的住你。无心想,他这次非得知道萧瑟从头到尾是怎么个想法。
当初萧瑟留在天启做永安王就让无心不理解,这人身上好像太多矛盾,又想痛快活着又非得把自己安排在重要位置,就连现在和雷无桀一起……
无心转头,刚好看见雷无桀贴在萧瑟身上乘凉,两人挨得极进,萧瑟也并没有说些什么。
在头一次察觉到这两人不一般的关系时,无心还不是这个心态。
他只好奇,为什么萧瑟偏偏对他口中那个小夯货多加照顾,雷无桀算是他们之间最能带来欢乐气氛的人,所有人也愿意迁就着他,无心也自然。
所以他当时想的是雷无桀为什么会喜欢萧瑟。
那个嘴上总说些欠揍的话,遮不住的高傲性子,本是不太容易深交,雷无桀却总算不在意,反正萧瑟再怎样也是口嫌体正直。
无心只当是他们两人日久生情,否则还真难想象相处的模样。
可能溯游一回心态莫名改变了,已经几年没有看见雷无桀,自然不清楚他后来有没有变化,可是萧瑟他是真真切切见过。
现在都忘不了当时雪落山庄的冷清,原本的别院像是第二个永安王府,府前守着一些侍卫,要不是无心那般身手,早就被拦下了。
故人变化又似不变。
大不了再走一遭便是,无心叹气,他也是委屈,这么多年还是走不出这些弯弯绕绕的关系。
“今晚就歇在这罢。”他看见萧瑟随意探着火堆,雷无桀却觉得热,没过多久萧瑟便把火堆熄灭了。
“天气尚凉,萧老板,你的狐裘遮得住风吗?”好久没叫他萧老板,无心觉得有些口生。
“自然。”萧瑟拢了拢袖子,没说什么话。
tbc.
[希望大家接受度良好我应该能继续更~]
1.《以貌取人的一见钟情》〔cp:诺德(原男)×五咪〕
作者:恶水症
进度:连载中
视角:主攻
沉迷于五咪的美貌啦~
作者标注cp:五右
2.《我在最强被封印后复活了》〔cp:月下未来(原男)×五咪〕
作者:糖风风
3.《不管是人还是猫都是白色比较好》〔cp:莱茵哈特(原男否?)×五咪〕
作者:茗菓茶
4.《新晋祝器五条悟》〔cp:夏五〕
作者:不缀枝
视角:不明(主攻?)
夏油天御中主神设定,前期关于自己神明身份记...
夏油天御中主神设定,前期关于自己神明身份记忆不完全。
神器设定参考野良神,并且后期会进化成祝器。
5.《我与五条势不两立》〔秦空(原男)×五咪〕
作者:尚夕缶
主角一米七五,路人脸,非典型性疯批
实力比甚尔强一点。
比五咪低。
年上。
比较短,可以养。
6.《转生成猫后我嗑起了cp》〔cp:夏五〕
作者:我的小号喵
视角:猫猫
猫猫视角,正文会穿插猫猫写的cp文和猫猫日记。
cp主夏五,还有微量双黑、鬼白。综了咒回,文野,鬼灭,鬼灯,野良神。
7.《天光》〔cp:夏五〕
作者:回头望江
有大量原创人物出现。
作者:北野酱
夏五观影体,观影者为高专时期,27三人组和28悟及学生们。
作者是夏厨,5推人可能会感到部分不适感,中篇时可能会感受到作者对99的讨厌。
侵权删,最终解释权在本人
参加奥运会的排球运动员在下场后跟家属的互动花絮
乙女向
本篇8k+
内含木兔/佐久早/宫侑/及川/影山/牛岛
排球比赛结束后的一些花絮
如题!!!!万众瞩目的东京奥运会已经落下帷幕!国内外的排球运动员们给我们献上了数场精彩绝伦的比赛!比赛具体有多精彩交给专业人士分析,我这边主要是想说一说他们下场后跟家属的互动花絮!欢迎补充!!
用他们最后一天退场时的图片镇楼吧!
【图片】【图片】
楼主好人gkdgkd,我等这个等很久了!
我觉得楼上说得对,他们跟家属的互动真的很可爱!
酸了酸了我也想去现场!!
7L楼主
你们好快啊,那我们就从最高调的那个人说起吧!
8L
最高调这三个字出来我就知道是谁了
楼主你会不会啊,哪里是最高调,明明就是最普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神他妈最普通楼上你就宠着他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11L楼主
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是我们「普通」王牌木兔选手,他的夫人相信各位也不陌生,但为了避免有人不知道我还是啰嗦一下,她在本届奥运会作为日本女排代表队的正选自由人出战,我词穷,只能用两个字形容,牛逼!!
草,牛逼!!!!!!
这就是「普通」选手的「普通」家庭吗???????
14L
哈哈哈哈你们还真是跟「普通」过不去了啊
GKDGKD,快进入正题,他们有啥互动????难不成互相HeyHeyHey?????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互相HeyHeyHey也太秀了!
在??为什么发语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过我在女排场地观赛的时候好像是隐隐约约听到了木兔选手的HeyHeyHey,是我的错觉吗?????
19L楼主
不是错觉不是错觉!!听我说!!「普通」的木兔选手在比完赛之后直接就冲到了女排的场地观赛,还加入了拉拉队,开始为自家夫人魔性助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在现场我作证,离拉拉队近的都能听到「普通」选手的「普通」HeyHeyHey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脑子里有画面了,我笑到方圆百里要用助听器生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呢然后呢?木兔夫人听到了吗????
现场太吵了,我感觉在场地中央肯定是听不到的。
说实话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木兔夫人就是!听到了!!!!
哈哈哈哈是的,不过她并不是立刻就听到了,而是在打完一局休息的时候注意到了木兔选手,然后木兔选手就冲她比了个大大的心,手指戳头顶的那种!!
手指戳头顶这个说法也太好笑了,那木兔夫人什么反应啊??
木兔夫人用同样的方式在休息区回了一个心!!!
卧槽卧槽卧槽这么明目张胆秀恩爱吗我酸了酸了!!!
??不会吧Σ(っ°Д°;)っ我听说木兔夫人很低调的啊???
低调归低调,她也不能当做没看见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木兔消极模式警告
胡说什么呢!木兔选手现在可是「普通」的王牌啊!
33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又回到「普通」来了吗?不过我倒是觉得31L说得有道理,他们好像很早之前就认识彼此了,说不定是因为猫头鹰饲养员当久了养成习惯了吧
楼上的附议!而且这么做还能收获一个熟透的猫头鹰岂不美哉???
?????熟透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但是这不是木兔选手先发起的吗?他脸红个泡泡茶壶????
好问题啊!他以前是不是没这么干过??
37L
老年木兔粉前来回答:没有!他压根就没有这方面的细胞,这个夸张的比心肯定是有人教他的。
那么问题来了,谁教的啊?
首先排除佐久早
40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上明明说的是实话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想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上你是反向想象了一下佐久早教木兔用这种方式比心吧
我迟早笑死在这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下次他们再搞直播的时候我可以提出想看这个节目吗??
你这想法绝了姐妹,我也想看!!!!
我也!!!!
加我一个!!!
楼上的你们是想被佐久早暗杀吗???????(比如后脑勺接球什么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绝了,日向:莫cue
49L
你们梗也太多了哈哈哈哈不过这楼歪了吧?????
哦对对对,我替楼主把楼正过来,既然提到佐久早,那楼主快来说说佐久早的花絮
等一下,佐久早有女朋友吗?
啊这……楼上的你问到我了
????不可能没有吧?他长着那么池的一张脸!
但是他究极洁癖啊
草,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对佐久早是有什么意见啊太过分了吧????!
57L楼主
你们太天真了!!!!在撩妹这件事上佐久早选手的段位比起木兔选手不知道高了多少!!!
????展开说说???
怀疑佐久早没有女朋友的人肯定没仔细之前的直播,他当时就承认有女朋友而且有在筹备订婚了!
60L
我记得!不过佐久早把她女朋友藏得很紧,她基本没在公众面前露过面,不知道也正常!
61L
哇,我突然好奇了,他女朋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会不会也是洁癖?
62L
害,佐久早既然不想让公众知道我们也就没必要去刨根问底了,等他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63L
排楼上
64L
排+1
65L
排+10086
不过我很想知道佐久早段位高怎么说!!!!!楼主呢???!这总能说吧!!!
66L楼主
来了来了,是这样的!我那天在东京体育馆附近迷路了,然后不小心,真的真的真的是不小心,看到了佐久早和他的女朋友。两个人都带着口罩,很轻地碰了一下彼此的嘴唇!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那个画面真的太暧昧了!!!
而且,以楼主5.0的视力保证,这个亲吻是佐久早主动!
67L
我一直以为佐久早跟别人接吻是要全套消毒的……
68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上的你够了啊!
69L
实不相瞒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带着口罩所以也还好?
70L楼主
你们不觉得就是因为带着口罩所以才更有一种……(嘶溜)的感觉吗?犹抱琵琶半遮面?
71L
嘶溜的感觉是什么鬼啦哈哈哈,不过原来楼主是从这个角度理解的吗??!!突然get到!虽然我还是觉得佐久早应该就是单纯地不想在外面摘口罩。
72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也是这么想的
73L
没想到今天是佐久早选手惨遭迫害
74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宫侑:臣臣你也有今天~
75L
这个~就很精髓,说起来之前直播的时候木兔选手不是无意中透露出宫侑选手又跟女朋友闹翻了吗?奥运会他女朋友有来现场看吗?
76L
好像没看到
77L
我也没……
78L
噗……这么说今日最惨还是宫侑??
79L
哈哈哈哈哈哈哈别这样,我好想笑啊
80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事没事,这不是说的家属吗,宫治肯定来了
81L
对不起但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过为什么说“又”,他们经常闹翻吗?
82L
那是太经常了啊哈哈哈哈,我记得去年还是前年他们在饭团宫直播的时候宫侑的女朋友也在,他们什么都能吵起来,从饭团大小到染发剂颜色,两小时的直播他们吵架的背景音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我真的要笑死了
83L
???这都能吵起来???饭团是怎么跳到染发去的????
84L
????就没有人劝架吗???
85L
哈哈哈哈楼上的你这就不懂了吧,他们表面吵架,实则打情骂俏
86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的没错,这是我长这么大看到的唯一一对连吵架都让我觉得般配的情侣
87L
笑死了,顺便正经回复一下84L,并不是没人劝架,但劝架的是两个单细胞你懂吧,他们劝到最后被带跑偏开始加入其中,不过没有人身攻击,只是「普通」地参与“讨论”
88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当时真的笑到打鸣,明暗选手在旁边生无可恋的表情被我截下来当了好久的表情包
89L
真的太好笑了,直播效果直接拉满,那之后他们每次直播必定会有人问:今天宫侑的女朋友在吗?
90L
今天可能是真的不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91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上的你也太过分了,我开始心疼宫侑了哈哈哈哈
92L楼主
不不不不她在的她在的!!还被宫侑堵在了厕所里!
根据楼主在奥运会当志愿者的朋友透露,宫侑当时在女厕所门口挣扎了一分钟,脸色变化十分丰富,然后特别心虚地四处看了看情况,确认附近和里面都没人之后,冲进去把人扛出来了
93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画面感也太强了哈哈哈
94L
靠!我刚刚还在疑惑为什么镇楼的照片里没有宫侑,原来是去抓女友了吗????
95L
因为楼上的话我特地回去看了一下镇楼,真的没有
96L
!!!!我想起来了!!前些天跟意大利的比赛结束之后,我想去试试能不能要到宫侑的签名,有个女生原本跟我走的是同一个方向,宫侑往这边看过来之后她立刻就转身跑了!之前专注要签名没太注意,刚刚又去翻了一下在饭团宫的那期直播,她就是宫侑的女朋友!!!!
97L
卧槽卧槽卧槽,这是过来看比赛又因为赌气不肯告诉男友结果被逮到的剧情吗!
98L
楼上就是传说中的课代表吗!!
99L
啊啊啊啊突然就言情小说起来了啊想想宫侑那张脸还真是遭不住遭不住!!!!!
100L
多好的小伙子啊可惜长了张嘴.JPG
101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这么好笑啊
102L
但是说起言情小说果然还得是那个吧?
103L
哪个哪个????
104L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只有那个了吧!!!真的太美好太感人了!!!!!
105L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是的是的是的,在现场,真的当场泪目
106L
哇的一声哭出来了,我因为他们又相信了爱情
107L
卧槽怎么到了这里画风突变,我急了急了急了至少先说是谁啊!!
108L
是阿根廷代表队的及川彻选手啦,国内知道他的人可能相对会少一点,不过本届奥运会他是真的出尽风头了!!!场上和场下都是!!
109L
!!!我就是在这届奥运会里被及川选手圈粉的!!!真的太强了!!!!而且长得又帅!!!!
110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怀疑楼上的重点是长得帅,不过他在日本的人气真的是指数型暴增啊,阿根廷代表队从体育馆出去的时候外面的观众和记者都还很多,一窝蜂地全涌上去了,把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111L楼主
楼上说的没错!!!当时已经有不少工作人员帮忙拦着了但他们还是挪动得很艰难!!然后!!重点来了!!!在这种情况下,及川选手却突然推开了挡在面前的工作人员,一边道歉一边毫不犹豫地拨开人群。刚开始好多人都傻愣在原地,后来被他的急切感染自觉地从中间分出了一条道路。及川选手就踩着人潮中的窄路跑了过去,与尽头处努力向他而来的女生相拥。
真的没有语言能描述楼主在看到那个画面时内心的震撼,真的太让人感动了!!!!网上有很多人都上传了各种不同角度的照片,这张是我最喜欢的
【图片】
112L
天哪天哪天哪!!!跨越人山人海与你相拥也太绝了!!!
113L
而且你们知道吗!他们之前貌似因为异国恋,两个人之间一度是接近分手的状态,这个拥抱真的把我看哭了!
114L
他们之间跨越的可不是我们所能看到的体育馆前那短短的十几米或几十米,而是一万八千公里和接近十小时的时差
115L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楼上的你是不是故意要让我哭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116L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照片上及川选手脸上的表情啊,虽然看起来快要哭了但是有一种特别强烈的,像是失而复得的欢喜的感觉,真的好温柔好温柔QAQ
117L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真的太戳了
我想起了我的前男友,他在英国我在日本,分手一个月我哭了一个月,这两天刚觉得自己可以放下,结果就看到了这个。
我受不了了,我要去找他。
118L
楼上的加油,祝你们百年好合。
119L
楼上的楼上加油,我最近也要准备去找在俄罗斯生活的男友了,之前一直在犹豫,这回是真的被偶像的长情感动到了。
楼主发的照片是我拍的,及川选手是我高中时期的学长,他在学校的时候就很受欢迎,有不少迷妹,我也是其中之一。他那会说实话挺轻浮的,在他和学姐在一起之前我还想过我是不是也有机会(笑)
他们大概是高二的时候确定关系的,当时我们几乎没人看好这段恋情,因为照以往的经验,不出三个月他们就得分手,但是他们的恋情不仅持续到了毕业,还持续到了九年后的今天。
透过镜头看到他们相拥的画面时我突然明白,用心灌溉的才能会开花,用心培育的爱情也能结果。真正相爱的人,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他们向彼此靠近的脚步。
一不小心说得有点长,主要是我真的太感动了!!
最后,
祝长情的及川选手幸福!!!
120L
哇这么一说真的好感人啊……
121L
真的好言情小说啊我哭了哭了哭了,怪不得这边的画风都跟其他的不一样,宫侑选手你能不能跟人家学学啊!!!(恨铁不成钢地叽叽歪歪)
122L
123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怎么回事啊
124L
害,看一次阿根廷队的直播就懂了,我记得已经有人做了字幕翻译上传YouTube了
看之前先做好幻灭的准备
125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突然好想看及川选手和以前在国内的那些队友对手一起直播啊
126L
啊啊啊啊啊我也是我也是!!!!!他跟日向选手好像关系很好!!
127L
毕竟都是宫城出来的嘛
128L
影山选手牛岛选手不也是宫城出来的吗?他们关系怎么样?
129L
啊这……
130L
131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能想象到楼上两位语塞的表情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们的关系是一场灾难啊
132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是要这样才好啊!这样直播才有效果!参考宫侑他们那对欢喜冤家!
133L
楼上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影山选手和牛岛选手跟恋人之间的相处和宫侑选手简直是两个极端
134L
别怀疑,是宫侑选手比较奇葩,另外两个是正常的
135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上跟宫侑有仇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136L
没有,是粉(认真脸)
137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但是影山选手牛岛选手也没有正常到哪里去吧哈哈哈哈,我看到上次那张访谈的照片的时候被他们的笑容吓得一口水全喷到我弟身上了
138L
你弟飞来横祸也太惨了吧哈哈哈哈
不过有一说一,希望他们向另外两个人学习学习怎么管理表情,我当时看到也笑惨了,诡异就算了,那两个人还仿佛是复制粘贴哈哈哈哈
139L
不知道他们的女朋友在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是什么感想
140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牛岛夫人我不清楚,但影山选手的女朋友就差在脸上写「我不认识他」了
141L
?????楼上认识影山的女朋友吗
142L
嘿嘿我也认识!!!(骄傲)
143L
那我也认识!!!(虽然她不认识我!)
144L
??????
145L
你们够了啊www,我来当老实人,影山选手的女朋友是个挺有名的美食主播,带红了挺多店铺了,据说和饭团宫的老板关系也很好
146L
美食主播!!!!我突然饿了……
147L
啊啊啊啊快闭嘴给我忍住!半夜不能说饿!!!!
148L
哈哈哈哈她之前直播的时候被弹幕问到看到影山选手那个笑容有什么感想,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特别微妙,真的超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149L
当时名言:“丑到我了,我去吃个xxx压压惊。”
150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竟然嫌弃得这么直白不怕影山选手生气吗????
151L
这种程度,影山那样的憨憨大概一顿咖喱饭就能哄好吧
152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楼怎么回事,国内排球运动员的黑粉聚集地吗
153L
楼上真相了
154L
可恶啊你们怎么能小瞧咖喱饭!!!!它能带给人的幸福感简直……简直……简直无法形容好吗!!!
155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上词穷也太可爱了,这就是咖喱饭的忠实爱好者吗?
156L
但是美食真的会让人生不起气来啊!!!尤其对方可是美食主播啊!!做饭肯定超好吃的!再加上女友滤镜,这样的一份咖喱饭吃完还能生气才奇怪吧!!!
157L
咳……我不得不残忍地打破一下楼上的幻想,谁告诉你美食主播一定会做饭的?
158L
?????????????
159L楼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真的,影山选手的女朋友只是嘴挑,其实是个厨房杀手,但是又很爱下厨捣鼓新东西。
就这次,运动员们结束所有比赛之后从体育馆出来之后,影山选手的女朋友就提着饭盒上去找他了。影山选手本来挺高兴的,看到那个饭盒之后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特别努力地想把自己藏在日向选手身后。
160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影山藏在日向身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孩子怕是真的吓傻了
161L
在现场在现场!!!!日向选手面对其他人都是小天使,面对影山选手就变成小恶魔,不仅不帮忙,还疯狂把他往女友那边推,真的是笑死我了
162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恶啊这个帖子为什么那么有画面感
163L
夜久和古森两位选手看到饭盒里的东西之后倒是出来帮忙了但是并没有什么用
164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两位自由人才是真的天使吧
165L
哇影山女友不怕他吃坏肚子吗?他好歹也是个运动员。
166L
哈哈哈哈夜久选手就是用这个理由劝她的,不过他说得更委婉一点,但是她回了一句:
“但是你们不是已经都比完了吗?下一场正式比赛至少要一个月后了吧?”
167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绝了绝了,所以这一个月让他恢复身体绰绰有余吗?
168L
那影山吃了吗??
169L
他差点就吃了!!
170L
呜呜呜是的!真就宠着女朋友,我要酸死了!!!!
171L
为啥是差点????
172L
因为本来就是逗他玩的,影山女友就没打算让他吃那个,她准备了MONT-BLANC的甜品慰问自家的超级英雄
173L
影山当时的表情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捡回一条命的轻松+被戏耍的恼火?
174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不是完美形容了吗
175L
太可爱了太可爱了
176L
等一下这张图!!!!!!靠!!!!后面的牛岛选手笑得也太好看了!!!!这种笑容是真的会出现在他脸上的吗????!
177L
卧槽楼上不说我还没发现!!!绝了绝了绝了!!被他这样笑着看一眼我可能会当场升天!!!
178L
天哪天哪,牛岛选手看着的镜头外面的人是他的夫人吗??
179L
肯定是了啊!!!!!
180L楼主
是的!牛岛夫人看到了影山的女朋友逗影山玩,就捂着嘴笑了,笑得特别温婉,然后牛岛选手看着她也笑了!!
181L
靠靠靠,原来牛若是有笑肌的,妈妈粉感动哭了
182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笑肌是什么鬼啊
183L
谁让出现在公众面前的牛若不是面无表情就是像访谈照片那样的假笑呢
184L
这点影山好像也一样
185L楼主
但是他们两个到上车之前都看着自家恋人笑得特别温柔!!尤其是牛岛选手,日本大炮的反差真的太杀人了!他在路上还低头跟牛岛夫人说悄悄话!
186L
我的天!!!!!这真的是牛若吗不会被掉包了吧!!!!!
187L
这些人在场上一个比一个凶,下了场一个赛一个温柔,这谁顶得住啊!!
哦,除了宫侑
188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宫侑又被cue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189L
有人听得到他们当时在说什么吗!!!
190L
不可能听到吧,毕竟都说了是悄悄话,凑得这么近了还能让你听到吗?
191L楼主
确实听不到,但是根据他们的口型,我猜是这样的!
牛岛夫人:“影山的女友很可爱呢!”
牛岛:“是吗?但我觉得你更可爱。”
192L
卧槽卧槽卧槽,牛若确实是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的人啊!!!看照片夫人也脸红了!!!我单方面宣布这个猜测合理!!
193L
我同意!!!!!
194L
我也!!!!!
195L
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是这么猜的!!!他们后面应该是还聊了一些家庭的琐碎日常,晚饭吃什么,要不要添新家具什么的,太温馨了!!!!!!
196L
197L楼主
楼上说得没错!!!!!!后面还有几个选手没说,你们先唠唠我去吃个饭再来!
TBC———————————
感谢阅读
多好的小伙子啊可惜长了张嘴.JPG这张表情包请各自代入宫侑和及川的脸
日向/夜久/古森/白马/星海/百泽不出意外的话会在下篇出现
好多没写过的ooc可能会有点严重
by其高专某年级某学生的手记
01.五条老师的前任,相当糟糕。
这是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五条老师总在各种场合各种情况下,将话题引向他的前任,然后破口大骂。
绝对不是和平公手。
还极有可能是前任甩了五条老师。
虽然至今仍不知道那个前任是谁,但能做出“甩了五条悟”这样令人拍手称快的事,并且极其频繁地被五条老师提及,我们学生私下中经常讨论这位前任。
总结出来五条老师的前任如下令五条老师难以容忍的恶劣行径。
02.五条老师的前任,言而无信。...
02.五条老师的前任,言而无信。
据五条老师指控,他的前任极度不讲信用,违背他们之间的约定,说好了的事就此作废,搞得他像一个被前任耍得团团转的笨蛋。
这个是当有学生问五条老师,他为什么选择教师这一职业时,五条老师照常延展出的关于前任的部分。
03.五条老师的前任,有心事都闷着不说。
这点令五条老师格外不爽,总在教育我们时提到,千万别像他那个混蛋前任一样,有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着,不肯主动说,询问了也拒绝回答,非常令人恼火。
即使是恋人也无法知晓对方所想,五条老师的前任实在是太不坦诚了。
04.五条老师的前任,限制他的人身自由。
明明比五条老师年纪小,在相处时却常常管制五条老师,不允许他吃过多的甜食。
那么五条老师的前任就不应该早起去甜品店为五条老师买限量款甜点的。五条老师如是指责道。
05.五条老师的前任,打扮得还怪模怪样的。
曾经五条老师向我们展示过他手机中的私密相册,全部是他的前任照片或他们之间的合照。
眼睛那么小,和五条老师站在一起真是不般配。
尤其是额头上那绺怪刘海,五条老师说,他见到他前任第一眼就觉得他的刘海很好笑。也不知道后面怎么就鬼迷心窍和前任在一起了。
06.五条老师还对前任念念不忘。
他的私密相册密码是前任生日。
07.五条老师的前任,薄情寡义。
是空号。
08.五条老师的前任,和五条老师断绝往来很多年。
一次都没主动联系过五条老师。
09.五条老师的前任,时隔多年再见到五条老师,只是笑着和他说了句“好久不见”。
10.五条老师的前任,十分恶劣。
天天在指责,但绝不允许有人附和着说他前任的五条老师一样恶劣。
11.五条老师的前任,比五条老师更吸引异性。
12.五条老师的前任,让五条老师讨厌花火大会。
他们是在看烟花时第一次接吻的,那时候连句“喜欢”都没说,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后来每次看烟花,五条老师都会想起他的混蛋前任,想到前任还欠他句表白,心情很糟糕。
13.五条老师的前任,喜欢吃荞麦面。
所以五条老师除了讨厌酒精外,还很讨厌荞麦面。
14.五条老师的前任,和五条老师的校服款式一致。
高专的校服是学生自行设计的,几乎都是不一样,五条老师和他前任的领口设计却一模一样。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五条老师同样厌恶自己高专时期的校服,警示我们设计校服时深思熟虑。
15.五条老师的前任,令五条老师讨厌一切有关他的事物。
16.五条老师的前任,离开五条老师后收养了两个女孩,明明当时自己也只是孩子。
17.五条老师的前任,还总和那两个女孩提五条老师。回忆他和五条老师的青春,赞扬五条老师,说他们只是吵了一架,很久没有见面。
这些是五条老师同那两个女孩交谈后得知,之后告诉我们的。
前任没有像他一样咒骂他,似乎反让五条老师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18.五条老师的前任,仿佛认为他们还能和好。
19.五条老师的前任,生日没有在立春那天。
20.五条老师的前任,表里不一。
看起来会让人觉得抽烟酗酒刺文身,可实际上烟酒不沾,面对师长还表现得很温良。
21.五条老师的前任,就是只蔫儿坏的狐狸。
很多惹事的点子都是他提供的,但外人通常只认为五条老师不正经,忽视了能和五条老师处得来的,绝非善类。
22.五条老师的前任,不开心还要笑着。
这点和03类似。
23.五条老师前任,高专文凭都没有。
纵使是五条老师这样的人,也还是安分地上完了高专四年学。五条老师的前任竟然上到一半就离开了,五条老师对此表示强烈谴责。
24.五条老师的前任,还是很爱五条老师。
25.五条老师的前任,六年前就死了。
对不起中也,但是这个见我必须犯。
二十岁就成为网坛最年轻大满贯的手冢国光被普遍认为会成为网球史GOAT般的存在。
出众的技术天赋与足以战胜天赋的刻苦自律。一切成为伟大运动员需要的品格他都具备。绰号Mr.Perfect恰如其分。
假如非要对他吹毛求疵的话,那些前赴后继试图从他嘴里撬出独门爆料却无一铩羽而归的记者可能是最有发言权的。对他们而言,手冢国光不是一个好的采访对象,既难从他那张扑克脸上看出任何情绪波动,更难从赛前赛后的只言片语中推断他的心理状态。生在别人脸上会添几分多情的丹凤眼被掩盖在锐利的镜片下,气质反而更加冷淡疏离。因此在刚刚加冕成为大满贯的温网赛场上略带笑意的捧杯照片一下子占据了各大网站和新闻媒体的头版,不少人调...
假如非要对他吹毛求疵的话,那些前赴后继试图从他嘴里撬出独门爆料却无一铩羽而归的记者可能是最有发言权的。对他们而言,手冢国光不是一个好的采访对象,既难从他那张扑克脸上看出任何情绪波动,更难从赛前赛后的只言片语中推断他的心理状态。生在别人脸上会添几分多情的丹凤眼被掩盖在锐利的镜片下,气质反而更加冷淡疏离。因此在刚刚加冕成为大满贯的温网赛场上略带笑意的捧杯照片一下子占据了各大网站和新闻媒体的头版,不少人调侃“这可能是比手冢夺冠时刻更为珍贵的瞬间”。
乾认同这个观点,但随后他不得不因为关于手冢的另一个头条再次更新数据。
温网结束后的第一次专访权最终被《体育人生》拿下,栏目组向手冢的经纪团队表示一定会做成有看点有爆点的节目。
手冢对于此次专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期待,在他看来这些是很无意义的事情,但既然是经纪团队安排的工作,以他的性格也会好好的配合的。
当手冢在演播室看见菊丸英二和白石藏之介时还是有些惊讶的,尽管没有什么人看出来。
主持人小石川在宣布嘉宾上场时自信满满的表情略受打击。所幸四天宝寺出身的白石和已经成为人气颇高的爱豆菊丸都有不错的艺能感,能请到也相当有人气的这二位,现场的观众也十分惊喜,比之前和手冢一对一采访时干巴巴的氛围好多了。
白石藏之介作为女球迷最多和媒体最喜欢的网球运动员,非常懂的主动抛梗:“主持人先生和我国中时网球部的副部长同名呢。”
“是吗?那一定也曾经是位非常厉害的运动员了。”小石川惊喜地问道。
“噗……”旁边的菊丸忍不住笑出了声。
白石干笑了一下。
小石川意识到这个话题恐怕不会有什么深的拓展,话锋一转:“嘛,各位观众朋友知不知道今天请到的这三位有什么联系吗?”
“当然白石桑跟手冢桑都是目前最受瞩目的网球运动员这一点显而易见。大家一定想不到菊丸桑也差点就成为一名网球运动员!”
观众发出惊疑的声音。
菊丸说:“其实我们国中时期都是网球部的,也是U17同期的队友,而且和白石君在全国大赛上交手过nya~”
背后屏突然出现了大大的标题:“白石藏之介vs不二周助”,接着播放起当年全国大赛白石的比赛剪辑。在场四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视频结束,主持人说:“白石桑的BibleTennis风格当时已经成型了呢。还以为能看到国中时期手冢桑跟白石桑的对决。没想到青学当时派出一个不起眼的角色……”
“不。”
被三位嘉宾异口同声地打断,小石川颇有些惊讶,但随即反应过来:“大家好像都回忆起什么有趣的事情?手冢桑也一直在看大屏幕呢。”
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视频已经播放完,定格在白石与对手握手的场景,但手冢还一直注视着静止的屏幕。
“是不是想起了和白石桑有关的记忆?”小石川满怀期待地问道。
“不是”。手冢的回答简单利落。
白石觉得心好累:我到底为什么要答应参加这个节目!真田他都不来!
菊丸说:“因为不二他是个天才!是我们都特别好的朋友!”
菊丸真是解围小能手。白石默默点赞。
“对,U17的时候我还和不二是室友,关系也是很好的哈哈。”
“欸?那大家现在还有联系吗?如果不是提前做了功课,我都不知道菊丸君跟手冢君和白石君都认识呢。手冢桑对国中时的菊丸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小石川非常努力地找话题。
手冢说:“我对菊丸在网球部的评价自然也是很高的。”
“……那菊丸桑有没有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事迹?”
手冢说:“他具备全国级的双打实力,如果走职业道路可能也会有很好的发展。”
“所以一直在网球道路上坚持的手冢桑和白石桑真是非常难得的同志啊。”小石川感慨道。
你到底从哪里得出的结论啊!白石忍不住吐槽。
菊丸和白石无奈地对视了一眼:主持人你看看后面!屏幕上那个眯眯眼才是跟这个冰山面瘫有故事的!小石川你离搞出大新闻刷爆存在感只有一步之遥!
眼看无法从手冢那里取得突破,小石川转向菊丸:“菊丸桑有没有什么关于手冢桑有趣的爆料?”
手冢扶了扶眼镜,瞥了菊丸一眼。
菊丸一副要控诉的样子:“手冢部长他可是创造了青学的名产——跑圈!10圈起步,没有上限!”
“听起来手冢桑对部员非常严格。你们一定都非常怕他吧?”
“的确有那么一点啦。”菊丸笑着说,“虽然我非常敬重部长,但的确不太擅长和这种类型的相处。”
看来是没法推冢菊了。小石川内心无奈:我放弃了。我单知道他看起来性冷淡,没想到他是真的冷淡,手冢国光隐秘丰富的内心什么的,不存在的。这种性格只能跟网球过一辈子吧。这难道就是被网球女神眷顾的代价……啊我还是赶紧进入下一个流程吧。
“我们征集了一些手冢桑的球迷们想问的问题。来看大屏幕。第一个问题是,手冢桑被称为Mr.Perfect,那有没有觉得苦手的事情呢”
手冢说:“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
“那……能具体说一下不擅长什么吗?”小石川艰难地追问。
手冢:“……”
手冢颔首:“谢谢。我也会继续全力以赴的。”
小石川心想,坚持这样正常的体育访谈节目风格也不错。他打开了下一张纸条:“wow手冢桑,这个问题有点犀利啊。这位球迷朋友问真田弦一郎跟白石藏之介这两位选手,您更欣赏谁真田第一次打进温网决赛却只获得亚军,皇帝之名是否名不副实”
旁边的白石一脸无辜地笑了笑。菊丸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
手冢依旧表情严肃:“白石跟真田都是拥有超一流实力的运动员,是日本队的支柱。他们的实力并不是我的评价就能够决定的。赛场上的表现才能说明一切。真田是非常值得尊敬的对手。抛开结果不说,决赛也是势均力敌的非常精彩的一场比赛。真田的实力毋庸置疑。”
手冢难得的这么长的回答吸引了所有人去认真倾听。
“而且……”手冢的镜片微微反光。
“而且”
“真田作为一名年轻的选手,他的潜力不可估量。”
现场的氛围微妙地静寂了。
“……那手冢桑觉得自己这次胜在什么地方呢?”小石川问。
“经验和心态。”手冢这次的回答十分简洁。
小石川恍然:“原来如此。手冢桑比真田桑更早的进入职业赛场呢。但是心态又指什么呢?我们这些门外汉实在没有看出真田桑的心态有失衡的地方。”
“这个问题涉及到真田的隐私,还请你们向他本人请教。”手冢又是一副无可奉告的模样了。
现场的观众也纷纷兴奋了起来。尽管手冢认为有些不妥,但已经没有合适的时机去阻止了。
菊丸也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凑近白石说道:“小石川居然还要采访真田比赛的事,简直是往他心上插刀嘛。真田赛后都躲记者躲得人间蒸发了。”
“喂,您好,这里是真田宅。”
“不二”菊丸差点跌下椅子,白石的帅脸一秒懵逼,手冢则不自觉唤了不二的名字。
“不二你怎么在里真田家里”白石问。
“幸……真田和家人出去了,让我帮他们照看一下家里的花。原来英二你是跟白石一起上节目啊。怪不得那么神秘。还真的有被吓到呢哈哈。”
显然不二通过在瞬间联想起前些天英二神秘兮兮的言行话筒里传来的观众的声音猜到了一半的真相。
眼看着手冢已经盯着话筒半天了,菊丸跟白石默默退下。
虽然已经开了公放,手冢还是站到了话筒旁边。
“不二。”
“手手冢”不二睁大了蓝色的眼眸。
“嗯是我。”手冢回道。
“……虽然已经发过mail,但还是想亲口对你说一声:恭喜。希望没有太迟。”话筒里传来不二的轻笑。
温网夺冠后的瞬间不二就给手冢发了祝贺mail。但由于蜂拥而来的贺电和紧密的行程,这竟是赛后两人第一次听到彼此的声音。
“不会。谢谢,不二。”
“呐,手冢,先这样吧。日后再见。”
“嗯,不二。”
小石川说:“呀真是非常可惜没能联系上真田桑。手冢桑看起来也非常失望呢。时光真是过得飞快,即使再不舍,我们的节目也到了尾声了。在节目的最后希望能和手冢先生聊一聊关于未来的规划。成为最年轻大满贯之后的下一个目标是什么呢?”
“结婚。”
“哦是结婚啊……欸!!!啊!!!”小石川的话筒差点被甩出去。
菊丸这次真的从椅子上摔下去了,白石的帅脸崩的颜粉都不认。观众反应过来后大声尖叫了起来。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仿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耸人听闻的事情。
菊丸率先鼓起了掌,白石被吓了一跳,转头一看菊丸竟哭了:“Fu…我实在太感动了呜呜。”
“手冢桑你才二十岁呢……不会觉得草率吗”小石川已经震得说不出话,完全是凭本能地追问。
“哦哦,今天的节目到此为止,感谢您的收看。”小石川依旧木木的。
从经纪人Max到节目编导都一副还有问题要问的样子,但手冢和工作人员匆匆打了招呼之后就准备离去,对菊丸和白石连招呼都免了,当然这三位好友之间自然心照不宣。
去吧去吧。不要让FujikoChan等太久。
菊丸看着手冢远去的身影,U17是时他也曾和不二一起目送这个男人远去,或许彼时的分离都是为了此刻更好的相遇。作为友人和旁观者,他期待并坚信着故事的HappyEnding。
(一章居然没写完,吐血。别跑,还有个论坛体,真的。)
番外一:一场直播引起的血案
首页>社区>体育>网球话题区标题:给我腿的专访开个直播楼1#如题,欢迎球迷朋友们进来聊聊手冢的新访谈。
2#是什么节目
3#NHK的《体育人生》
4#……
5#这个不能等拿终身成就奖了再上吗?
6#港真不会是尬聊两小时吧。虽然光看脸也能看下去……哎想想就困了。
7#别困啊,起来嗨!再不济腿子卡也是要讲话的。想一想!腿子卡!讲话!多么的!令人!兴奋!
8#楼上痴汉。
9#值班没法看,求文字直播。
10#那估计是一堆嗯嗯啊啊了。
11#噗可以脑补开车了。“嗯……啊……”
12#楼上真会苦中作乐。嗯嗯啊啊可能有,更多的是鸡汤吧,什么能赢是因为全力以赴啊巴拉巴拉。
13#口胡,鸡汤画风的是皇帝,动不动唠叨后辈。看路透真是被真田惊呆了,直接对后辈动手。跟我爸似的,令人害怕。
14#隔壁甜甜粉必须澄清一下,真爹虽然总是对海带铁拳制裁唠唠叨叨,但他是爱海带的!
15#皇帝粉还来手冢的楼啊。心也是够大的。
16#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嘛。
17#专访肯定会聊到皇帝啊。虽然真田输了,但业界基本都评价这次决赛是多年未见的精彩。比分相差并不大好吗。
18#行了行了。再涛感觉要掐。马上就开始了,听听蒸煮怎么说吧。
19#楼里怎么半天没动静。
20#……因为实在很无聊啊。
21#不行了有我腿的美颜和声音我都坚持不下去了。
22#这主持人谁啊。问的问题一点新意都没有。“拿到冠军开心吗?”“当然。”
23#业务能力不行。居然能在NHK混这么多年。
24#主持人长得毫无辨识率,声音也很催眠==
26#其实全程尿点吧。我肝论文去了。债见。
27#我靠!
28#这节目请白石还能理解,为什么还请了菊喵他不是娱乐圈的吗
29#文体不分家
30#救命,菊喵差点成为网球运动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31#hhh路粉表示难道不是体操运动员
32#我去,菊喵和手冢一个中学的还一个网球部的
33#猫粉表示我猫还是全国大赛优胜呢。话说挺奇怪的,根本没听说我猫有这个通告。知道他们曾经一个部的,但以为也就是多年不联系的老同学那种关系。
34#可能为了保密吧。之前节目预告说有意想不到的嘉宾来着。
35#喜来喜美颜盛世。
36#白石粉也进场了吗?
37#白石也挺心大的,明显给人当陪衬的节目也上。
38#心大姐您可别挑了。
39#他们关系好不行吗?
40#喜来喜跟谁关系都好(。
41#喷了,好人喜来喜。
42#这楼主人公毫无存在感。
43#这节目还放上白石的比赛视频了什么操作不是手冢专访吗?
44#可能想给冢白艹个宿敌人设。但结果压根没交过手啊。
45#这难道是喜来喜愿意上节目的原因
46#单纯无心机的人设要崩。
47#我怎么感觉尽是别家粉黑在聊腿粉这么沉默的吗?
48#大概粉随爱豆吧……
49#手冢跟我猫真的是熟人吗?怎么连点回忆都说不出来。
50#冢菊BE
51#主持人真是尬聊之神……业务太差了。手冢跟白石连交手记录都没有还盖章是一起坚持网球梦想的同志。
52#冢白BE
53#BE姐是要笑死谁。
54#哇终于有了第一个爆点。
55#我论文写两千了才有第一个爆点
56#罚跑非常符合你腿人设了。
57#比你有天赋还比你努力!(但这算什么爆点
58#手冢真的是把全身心都献给了网球啊。事业心太强了。
59#我这等沉溺红尘的饮食男女注定拿不了冠军。
60#不疯魔不成活。手冢也不是一步封神的。不弃绝七情六欲,神功不成。
61#我腿也是一路被虐过来的啊,早几年不也没什么突出实绩。十六七岁的水嫩嫩的少年被虐成了面瘫脸方成圣。
62#楼上吃了什么洗脑包吧。我腿虽然刚打职业的时候被前辈虐,但基本也都是打到决赛,一开始就是世界级实力的。而且他刚出道的时候哪里水嫩了,明明跟现在长得一样,都是面瘫脸。(是粉。
63#笑死。
64#还是有变化的,身材明显厚实多了,刚出道的时候跟麻杆似的。
65#我喜欢他们的短裤。
66#哈哈哈特别是喜来喜这种经常赛场上换上衣的裸露癖(不是),福利满满。
67#甜甜大汗淋漓的样子也超性感,摄影师很懂,每次都给他喘气特写。
68#甜甜看着就很能搞(变态地笑
69#我腿在这种话题上还是不要刷存在感的比较好。。
70#手冢明明身材也很好但气质太性冷淡了。不敢亵渎。
71#八百米滤镜表示我腿任是无情也动人。他那张笑颜照我能舔一辈子。
72#主持人这个问题还是有点意思的。问手冢更欣赏白石还是真田决赛最后赢在什么地方。
73#看不了直播的我来抢答一下:首先肯定是都欣赏。赢在我状态好。
74#手冢的回答比楼上有诚意多了。吹白石跟真田吹得相当真情实感。而且说自己赢真田赢在经验跟心态。不打太极,相当直白。
75#我腿本来就是个很真诚的人。
76#回答太直白容易招黑吧。说真田心态不行是怎么回事皇帝不像是心理素质不行的啊。
77#皇帝球迷表示可能是压力太大了吧。真田赛后采访也说自己太想赢了。
78#皇帝看起来好苦逼。开头放温网决赛集锦我就想说了,他一副饱经风霜历经坎坷的样子。
79#手冢他真诚
80#手冢又说什么了?
81#他说真田是年轻运动员,潜力还很大……
82#字面上没什么毛病。但感觉这话好黑
83#甜甜的老都成了梗是吗(捂脸
84#手冢也没年轻到哪儿去吧。
85#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腿子卡这个新人设很迷人了
86#他说真田的心态有问题,但什么问题我不能说。谁说他情商低来着。
87#本来情商就不低啊。我腿从小到大一直是学生会会长,非常受同学信任的。不能因为他看起来不会和人相处就以为他人缘差情商低啊。真人缘差菊喵跟喜来喜也不会上他的节目。
88#对你腿刷新了认识。以前只看比赛觉得这就是个注孤生的网球动物……
89#emmm虽然人缘不差但他看起来还是挺注孤生的。真田跟白石女球迷比例都比他高。你腿比赛时打call的几乎都是男球迷。
90#直男普遍慕强,这挺正常的。
91#这楼里有几个明显是女球迷吧。
92#男球迷比例高又不是说他女球迷人少。你想想他那个球迷基数。有很多职网运动员也很崇拜他。
93#还是因为太强了。
94#怎么没人聊直播了?
96#那个素人就是跟白石国中比赛的那个嘛。长得还挺好看的。
97#他们这几个是关系真不错吧。手冢白石菊丸的好友能出现在真田家里。
98#虽然看起来关系很复杂,但我看明白了2333。
99#这辣鸡节目居然就要结束了。边看直播边肝论文一点影响都没有……
100#rfingdfijbfdsyjknbfdsaaehkmvdarjknv
101#是不是世界末日了
102#我感觉我进入了异世界。
103#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不是真的!
104#加班狗想问怎么了(一脸懵逼
105#手冢!结婚!
106#这两个词有什么关系吗……
108#楼上过分了啊。手冢也只是个普通的二十岁男孩子啊。又不是真的武侠男主,欲练此神功必先自宫。
109#wodema手冢的人设崩的妈都不认了吧。这个情话boy是谁
110#卧槽好苏啊。完了我哭了。从他打职网就喜欢,以为是个神,没想到还是人。真的,就,他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也挺好的(我去哭会儿。
112#ls亲妈。
113#菊喵咋也哭了。令人费解。
114#话说喜来喜刚刚的脸好扭曲。能做出这种表情可以盖章纯天然美颜盛世了。(估计这会没人care本二喜粉吹颜233
115#他们明显认识手冢他对象吧,应该都是朋友。
116#我特么要被小石川气死了。为什么不问手冢他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临场反应这么差他是不是有后台!!!气死我了!这垃圾节目!
117#这个月跟娱乐圈抢头条的太多了吧。温网之前幸村不是也出柜了吗?
118#艺术家出柜很正常……吧
119#本直女有点心痛,粉谁谁脱单,就自己依旧母胎单身。村哥跟腿明明看起来都辣么的不食人间烟火(我爆哭
120#ls醒醒,正视他们都是二十来岁血气方刚的男孩子这个事实。以及从透露的信息看,对象明显都是交往了多年的,指不定几岁破的处啧。
121#扎心了。不过我还是很难想象手冢嗯嗯啊啊的样子……
122#这只有他对象知道了。羡慕不来。
123#有可能公布对象身份吗?
124#老实说我以为他是那种会隐婚的人设。虽然有点崩了,但如果对方不是公众人物我认为十有八九还是不会公布的。
127#所以先发表个宣言把彼此套牢
128#谁知道呢。说不准对方早想跑路了。球场得意,情场失意哈哈。
129#楼上神经病吧。咒他你蒸煮能大满贯我腿这么牛逼一定是HappyEnding!
130#我奶个婚礼。你腿这几年奖金够包个岛了吧。
131#这么晚都不睡觉的吗?
132#睡什么睡今晚娱记估计都睡不着。手冢现在可是国民级的知名度。
133#我滚去睡了。希望明早能看见我腿床照(不是。
134#欲知后事如何
135#怕是八不出来
note:goat:greatofalltimeFujikochan,不二子酱,POT里菊喵这样喊过,觉得挺萌的,其实我想把名字都标罗马音,写成汉字读起来真是怪怪的。……)
有年龄操作注意
25职业运动员枣x17侑
在恋爱这段关系里,佐久早的占有欲不比宫侑少。谁说占有欲只能在纯情高中生身上体现啊,佐久早圣臣每一次听到宫侑嘴里吐出来又收到多少多少个女生的情书心里都窝火,于是恨不得做点什么事情来加深自己在狐狸崽子身上的的痕迹。
于是佐久早总会在休赛期抽空去看稻荷崎高中比赛总会看到某个恨不得把尾巴翘上天的金毛狐狸大肆炫技的模样,引爆了全场观众的嗨点不说,单是女生的尖叫就已经足够让这位年长的恋人心底敲警钟,心里的醋意一层层往上叠加。
活泼张扬的纯情恋人总会在球场上露出那副得分后十分满足又带着挑衅俏皮的神情,而这副样子也会造访每一回看完比赛的佐久早选手的......
活泼张扬的纯情恋人总会在球场上露出那副得分后十分满足又带着挑衅俏皮的神情,而这副样子也会造访每一回看完比赛的佐久早选手的午夜梦中。
这边没发过的猫头鹰4连
水平有限,有大量意译的成分在
原文在嗷三上,id:25223380
副cp治角名,有兔赤,有侑&北前任关系提及
如果宫侑戴眼镜……
1
宫侑今天第十次抬手调整鼻子上的镜框。他恼怒地咂舌,扛着行李袋推开体育馆的大门。里面传出的鞋子摩擦球场的吱吱声是那样令人耳熟。
当他弯腰绑鞋带时,眼镜又一次滑了下来,整个世界为...
当他弯腰绑鞋带时,眼镜又一次滑了下来,整个世界为之一静。宫侑直起身,才意识到所有人的眼神都聚焦在他的脸上。
他有点变扭地推了推眼镜:“干嘛都看着我。”
木兔率先打破了沉默:“试试新造型哈,侑侑?很适合你。”他咧嘴一笑,“不过你最好先脱下来,谁知道球什么时候会飞到脸上去。”
“你在说啥。”宫侑困惑地歪头看向他。
“侑前辈,眼镜很适合你!”日向爽朗地说。
宫侑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大家都这么震惊地看着他:“你们没见过我戴眼镜?”
就在这时,佐久早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少见的没有戴口罩。“你觉得如何,小臣?”
佐久早皱着眉:“把它摘了。你看上去像个白痴。”
“嘿!”宫侑气呼呼地大叫,“没有它你压根就没法扣球,明白吗?”
佐久早的眉毛聚在一起,在眉心处形成一道浅浅的痕:“听起来你真的需要戴眼镜?”他顿了顿,宫侑捕捉到他嘴角的一丝笑。“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耍帅呢。”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但你确实是那种会为了显得出挑而戴眼镜的人,虽然我觉得没什么用。”他笑着说。
宫侑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日向打断了:“之前怎么没见你戴过?”他吹了声口哨,向前迈了一步。
宫侑耸了耸肩。“我不知道——我没理由在训练的时候戴啊。只不过今天隐形眼镜刚好用完了,我还没去配新的。”
严格来讲他并没有撒谎。实际上由于他今天出门晚了一点,仓促中最后一幅隐形眼镜中的一片掉进了水槽里。
“你确定这个安全吗?”日向皱起眉,“我队友原来有一副运动专用的那种,以防眼镜飞出去。”
“真贴心,翔阳。可惜我一般戴隐形眼镜,所以没有准备那样的。”不必多说,宫侑觉得戴着那样的眼镜很傻。
故事以听宫侑抱怨偏头痛持续了一个星期的宫治忍无可忍地把他老哥押去验光作结。一个半小时过后,宫治带着一副新眼镜——他甚至从来不知道自己需要这个——以及几副日抛型隐形眼镜走出诊所。
从此之后,只要超过一个小时不戴眼镜,宫侑的头就会隐隐作痛。
在繁忙的日程里,他完全忘了要买新镜片。
第一次戴眼镜时,眼中的整个世界仿佛突然变成了高清画面。他看了一眼街边的行道树,开始嚷嚷:“天哪!治,你平时看到的景象都是这样的吗?”对任何不戴眼镜的人来说,这句话都难以理解,但是近视眼——哪怕只有50度,都能明白宫侑在说什么。
思及至此,宫侑不认为他有机会适应这副眼镜。眼下事情只可能有两个结局:要么他向平常一样完成训练,要么演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我前几天陪京治去买了新镜框,你的眼镜有多少度,侑侑?”
宫侑诧异地瞥了木兔一眼:“我不确定,我都不记得上次查视力是什么时候了。”
“我能试试吗?”
宫侑耸肩,将身体向前倾:“请便。”
木兔立刻蹦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取下眼镜,戴到了自己脸上。宫侑不得不眨巴着眼睛重新聚焦,眯起眼来。
木兔蹙眉:“老兄,你看上去快瞎了!我戴着京治的眼镜时还能看清,但是戴你的,我简直几乎连轮廓都看不清。”他赶紧把眼镜摘下来,重新戴回宫侑脸上。
宫侑当然知道。不戴眼镜的话他几乎什么也看不见。“是啊,糟糕透了。也许我应该趁休赛期去做个手术。”
佐久早仍然盯着这边。他张嘴,说道:“尽量别用脸接球,宫。”
宫侑的注意力立刻转向他:“哇哦,臣臣在关心我吗?我好感动。”
佐久早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
“无论如何,我只想用脸接你的球——”
*TheonlyballsIwantinmyfacearey——(感谢开水白菜老师的提醒,这里的balls应该指的是那个器官,侑在说荤话)
明暗迅速地打断了他。“侑,别说了,拜托。如果你顶着一副破眼镜和一只黑眼圈训练,我可不会为你感到惋惜。快去热身。”
“遵命,队长。”宫侑挤了挤眼睛,“木兔,你会帮我的吧?我需要拉伸。”
木兔急急地带着他走到离其他队员有一点距离的空地上,让他坐在地上。
尽管宫侑戴着眼镜,但弯腰拉伸并不成问题。他把眼镜摘来下折好,夹在领子上。大概戴着它训练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虽然他还只是在热身。
宫侑双腿打开,木兔的手按在他的背上,随着他的动作向下压,嘴上不断地说着其他有关赤苇的事。木兔坠入爱河后显得如此肉麻恶心,宫侑不由得不爽了起来。
“你知道吗,有一次我们去逛商场时经过了一家珠宝店,这个时候京治说要去洗手间。我看见了柜台里的戒指,然后我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宫侑把腿并拢,换了个姿势去够自己的脚尖。
“我觉得我很快就会就会向他求婚。”
宫侑迅速地坐直,腰部感到一阵刺痛。他赶快把眼镜戴上。“你再说一遍,木兔?”他眯起眼睛看向木兔。对方正站在他身后,双手搭着他的腰,凝视着远方。
木兔继续道:“我真的很想买一个戒指,但是这太难了。现在是赛季,到处都有比平常更多的人,我可不想让他们毁了我的求婚,所以我可能得再等等了。”
宫侑冲他眨了眨眼,现在他脸上的表情有点蠢。
明暗已经结婚了,并且即将迎来他的第一个孩子。但是一想到木兔——许多时候行为像五岁小孩一样的木兔——正在做一些成年人的决定,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年轻了。
宫侑已经不记得上一次正经约会是什么时候了,但是木兔却在谈论有关结婚的事。木兔只比他大一岁,然而……
宫侑的上一段关系是和北,持续了整整一年——那是两年前的事了。从此以后,他再也没约过会。这段关系不能说是一团糟,但也绝不是双向的。北希望分手,宫侑却不想,不过最终他还是尊重了北的决定。
当宫治问起他时,他试图原谅自己这种有事业没爱情的生活——但是就连日向都有影山,据他所知,队里的每个人都有家有室。
话是这么说,但宫侑并没有真的对谁产生兴趣,也没有热切地寻找目标。
适得其反,越是如此,他就越是感到痛苦——宫治和角名在一起以后,他就很少那么做了。
综上,宫侑也许应该去约个会,但他心仪的约会对象甚至很难忍受他。
所以说,他,宫侑,要完蛋了。
“侑侑?你在听吗?”
“听着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好吧,那啥,我们要开始跑圈了。你最好把东西放到储物柜里,然后换上你的鞋。”
宫侑默然地点头,伸手让木兔把他拉起来。
“你还好吗?”
“没事的,木兔——我真的很为你高兴,如果你有任何有关赤苇的事需要帮助,别犹豫,跟我说。”
木兔咧嘴一笑,一只手重重地拍上宫侑的后背,打得他差点背过气去。“我大概会需要各种各样的帮助。你了解我和赤苇,我真的很难低调行事。”
宫侑给了他一个轻松的微笑:“我们会搞定的。”
当他从更衣室换好排球鞋出来时,球场上的所有人都挤在福斯特教练周围。他小跑过去,站在佐久早身边,对方只是看了他一眼。“告诉我,臣臣,发生什么了?”
“如果你能保持安静仔细听,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推断出来。”
宫侑吹了个口哨。他双手在胸前交叉,不断在两脚间转移重心。
“我之前已经和你们说过了,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们,随着新赛季的开始,我们会进行更大强度的训练。”
宫侑忍不住呻吟。常规训练已经是一场噩梦,但是比赛季会是一种全新的地狱。
“我们今天集中精力训练,结束后如果你们还有体力,就打一两场比赛,我说明白了吗?”在得到队员们肯定的回答后,福斯特继续说,“热身和往常一样,从慢跑开始,你们知道怎么做。”
从这一刻起,一切都开始往不妙的方向发展。仅仅五分钟后,宫侑开始出汗。为了防止眼镜滑下来,他不得不用一只手扶着它。
犬鸣在他身后,看着宫侑的怒容咧开嘴笑:“你还好吗?”
“当然。”宫侑粗声粗气地回答。他别无选择,只能继续。
“你干嘛不摘下来?”
“我认为你严重低估了它的重要程度。如果摘下来,我可能会滑倒,摔成个面瘫。”
“完美解释了你为什么不应该戴。”看着宫侑皱成一团的脸,犬鸣爆发出一阵大笑。
至少日向还知道关心他:“侑前辈,你好像不太舒服,你确定能戴着它练习吗?”
“我跟日向看法一致。我们还只是在慢跑,但你已经快疯了。你准备怎么做其他事?”木兔插嘴。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宫侑气道。他的手指按在鼻梁上,动弹不得。
这么做用处并不大——他是在和北分手那会配的眼镜。两年过去,镜架已经松了,难以安稳地卡在他的脸上。
他真的得去预约一次检查了。
更糟糕的是,眼镜不久之后就开始起雾,宫侑不得不每隔几分钟就把它摘下来,擦干净再重新戴上。
十五分钟过去,他的情绪无可转圜地越来越糟。
其他队员对于宫侑的沉默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神:沉默的宫侑从来不是一个好宫侑。
慢跑结束后,他们开始训练。一开始一切都还好,直到他们开始练习垫球。
当宫侑伸展他的躯干去接下一球时,膝盖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眼镜也飞了出去。
他跪坐在地上,看着变得模糊的世界,发出了一连串的咒骂。
他的视力差到看不清楚站在几米之外的人是谁。
而且宫侑是个倔强的混球,他拒接向任何人求助,只是沮丧地咬着口腔内侧。
“他妈的——”
不到一秒钟,他听见福斯特教练的声音在球场上炸开:“宫侑!你坐在地上干什么?”
宫侑紧紧咬着牙。
正当犬鸣打算捡起那副眼镜时,佐久早有了动作。在犬鸣惊讶的注视下,佐久早用袖子包住自己的手,捡起眼镜,向宫侑走去。
宫侑呆呆地坐在地上,直到一片霓虹色的衣角闯入视野才反应过来。“臣臣站在了我身边?我应该感谢谁?”
“你自己,还有你那可悲的破视力。给你。”佐久早隔着衣袖伸出手。
宫侑惊讶地眨眨眼,举起手接过来,小心地不碰到佐久早的手指。在他重新戴上眼镜的那一刹那,佐久早面无表情的脸映入眼帘。
一个念头划过他的脑海:佐久早那样低头看着他时真的很帅。
世界上有些事宫侑永远无法大声承认,其中之一就是:实际上他很满意佐久早比自己高这一事实。
想到这,宫侑挣扎着站起身,如自己所喜欢痛恨的那样微微仰头看着佐久早的眼睛:“谢了。”
“宫侑!”福斯特教练把他叫过去,“你今天怎么回事?”
教练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别忘了这周末我们要客场对战EJP,所以你尽快把这件事处理好,明白吗?”
宫侑点点头,转身向更衣室走去。
在路上,木兔拦住了他:“嘿,老兄,你要去哪?”
“教练给我批了假,让我去检查眼睛。”
“噢,老兄!我会想你的。”木兔撅着嘴。
宫侑笑着摇摇头,碰了碰木兔的肩膀:“你会活下来的。”说完,他转身离开,“晚点见。”
“晚点见!”木兔挥挥手,小跑着离开。
宫侑没有注意到那双在他离开时凝视着他的眼睛。
2
为了不重演今天练习时的悲剧,他头一次在手机上设置提醒。不过无论如何,宫侑还是拒绝去戴运动眼镜。被别人看见的话,自己绝对会社会性死亡的,他坚信。
第一次去配眼镜时,宫侑试了一副运动款的,但是在宫治的大笑声中,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隐形眼镜。
说到宫治,宫侑的肚子开始叫唤。
推开饭团宫的店门,里面空空荡荡。宫侑并不感到惊讶——现在还不是饭点。
“稍等。”柜台后的人背对着他,像是在忙什么。
宫侑熟门熟路地坐下,弯腰把包挂在柜台下。当他重新直起身时,宫治正面对着他。
“哦,是你。”宫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不高兴见到我吗?”
“没你在的日子里我好得不得了。”
“治,你已经好久没见过我了。”
“得了吧,我上周才见过你。”
“你想干啥?”宫治不打算在同胞兄弟面前掩饰自己的口音。
“什么,我还会来专程看你不成?快给我弄点吃的来,成不?”
宫治翻了个白眼,从料理台上端来一些饭团:“新眼镜?”
“是啊,其实我应该弄一副更清晰的,但是我还是更喜欢这个。顺便说一句,我的度数又升高了,我现在差不多是一个法律意义上的盲人了,也许我应该办一张残疾人证。”
“既然你马上就准备做手术了,大费周章地办一张卡有什么意义?”
“这样我在你这吃饭就有优惠了。”
“说的好像你付过钱一样,根本没区别好吧。”
“你从来没让我付钱啊。”宫侑从金属镜框的边缘看了他一眼。
“我会从现在开始让你付钱的。”宫治把饭团用紫菜包好,放在盘子里递给他,又倒了一杯水。
“你不犯蠢的时候还算是个好人。”宫侑高兴地咀嚼。
宫治扬了扬眉,无动于衷。“一千日元,谢谢。”
“就为了这个破饭团?”宫侑不可置信地叫唤起来。
宫治耸了耸肩,没有继续坚持。他撑着柜台向前探身:“你非得选这么时髦的吗?”
宫侑还在咀嚼,他的手也很忙,因此只是用手背扶了扶眼镜。宫治认为他还算有点自觉:“看着还行,但是你就不能换个款式吗?”
“你又没跟我一起去挑,而且我觉得还行。”宫侑不看他,只是自顾自地吃着饭团。
“你可以给我发短信什么的。”
“我觉得你在忙嘛。”
宫治小心地审视他:“你什么时候学会关心这个了?”他小心地措辞,最终只是说:“伦说你应该多来几趟。“他用这种方式委婉地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宫侑的打扰。
宫侑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不必多说什么了,宫治都明白的。“他现在在哪?”
“一会就到。”
说得没错,门上的铃铛叮当作响,有人进来了。
宫治面朝门口露出一个微笑,表情令人生厌的温柔:“欢迎回来。”
宫侑回忆起今天和木兔的聊天,他皱眉看着空掉的盘子: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他现在他是一个可悲的单身汉。
他深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注意到角名走进了柜台,正站在宫治身边吃着自己的饭团。
“木兔要结婚了。”
“哦,你也好,侑。这是新眼镜?”角名慢吞吞地向宫侑打招呼,满嘴饭团,面带微笑。
宫侑点头应付他。
“好吧,然后呢?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宫侑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角名那慵懒而轻快的声音打断了。“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开始不安呢。坦白说,我没想到你能撑那么久。”
宫治的眉毛皱在一起:“不安什么?”
“亲爱的,侑上一次约会是什么时候?”
“……和北前辈。”
“多久之前啦?”
宫侑抢先插入对话,打断了他们:“我还在这呢!你们两个混蛋!说真的,要不是你们俩天天欺负我,我会考虑常回来看看的。”
宫治耸了耸肩:“你今天特别敏感。”
角名把下巴搁在他男朋友的肩膀上:“真的,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宫侑下巴都快跌下来了。真是胆大包天!“你!”他伸手指着自己的兄弟,“你他妈跟我说角名伦希望我来?他看上去一点也不欢迎我!”
这对情侣同时翻了个白眼。宫侑对他们俩的默契感到相当不自在。
“你知道吗,你们分手以后我和治都以为你会一蹶不振。”
说实话,宫侑也没想到自己能恢复得那么快,但他是不会承认的。“去你的,你知道啥——”
宫治迅速截住他的话头:“但是你没有,真是太好了。”
宫侑无意识地直起身体放松了一下,又趴回台上。“如果对象是其他人的话我可能会这样。”他承认道,态度出人意料的诚恳。
北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人了——尤其是作为初恋来说,宫侑庆幸是北教会了自己和其他人在一起的真正意义。
“你知道他为什么和你分手吗?”宫治谨慎地发问,显然忽视了把下巴搁在自己肩膀上的角名。
宫侑摇了摇头:“他只是说他不认为这能成为一段长期关系。”他的舌头发酸,但是没法否定这种说法,“如果这是他的意见,我当然尊重他。”他反复重申自己一开始的观点。
沉默了一会,他补充道:“我不会强迫他留下来。”
面前这对情侣讶异地冲他眨了眨眼。
“干嘛?”宫侑咂嘴,下意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没什么。”角名说,他明白最好不要袒露自己的想法。然而,另一边,宫治张开了嘴:“这实在是……你很成熟,我没料到你能这么想,说实在的。”
“你他妈的!就是说我已经无可救药了是吧,嗯?”
“你真要我回答?”
“你简直就是一坨屎!”宫侑怒不可遏。
“你自找的。”
在争论进一步升级前,角名赶快转移了话题:“好了,够了。我真正要问的是:是什么阻止了你开展下一段感情?”
他们的生活日程简单到无聊:他们心照不宣地在彼此之间划下界限,不可逾越——也许宫侑无形之中已经把它当成了一种障碍。
以上,也许有些细节是宫侑后悔提及的。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没有挽留北。当两个男人中更年长的那个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耐心地指出“宫侑难以接近”这一观点时,宫侑自己也不由得意识到了:他本人或许还没真正准备好谈一场恋爱。
宫侑眨巴着眼,吓了一跳:“我、我不知道。”
“直到现在,就是说,”角名无情地戳穿他。饭团已经吃完了,他现在把手环在宫治的腰上。宫侑努力不去盯着看。
宫治斜眼看着他的胞兄,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你隐瞒了什么。”
他妈的。宫侑瘫在座位上。他试图表现得放松一点,适得其反,他的表情看上去像在便秘。“别这么严肃,老弟。”
“那个倒霉蛋是谁?”宫治逼问道,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宫侑心里一阵轻松,他庆幸自己的兄弟没有过多地追问自己的上一段感情。“我不知道你在问什么。”
“我问,是哪个不幸的家伙被你看上了?”
“喂!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我是个值得被喜欢的人。”
“哈!所以说确实有这么个人。”角名咧嘴一笑,尖锐地指出。
宫治还没来得及继续,门铃就响了起来,有客人来了。“我马上回来找你,”临走前,他指着宫侑,瞪了他一眼,“你别想蒙混过关。”
角名拍了拍男友的肩膀:“别担心,我来对付他。”
宫治转头忙于自己的生意,宫侑和角名就只能独自对话了。
“所以,那个人是谁?”
宫侑只是抱着手,小口啜饮杯中的水。
宫侑把玻璃杯重重地搁在台子上:“这回?”
“不是吗?侑,他不是和AD的影山——?”
宫侑忍无可忍地打断角名:“不是他。”
角名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说“真的吗?”:“好的,谢天谢地,那么是——”
宫侑举起手:“且慢,你刚才说这回是什么意思?”
宫侑也许曾经对这个头发有着明亮颜色的攻手有过好感,但他没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他发现日向正处于一种长期的恋爱关系中以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想法了。
角名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治跟我说的。”
“我他妈没跟治说过!”宫侑啐了一口。
角名的嘴巴张成o型。他耸肩:“我是说,你根本就没怎么掩饰。高中那会你就想当他的二传了,是吧?这没什么不好,但是——”
“别说了。”没掩饰,什么玩意。
他开始飞速思考佐久早知道这事的可能性,也许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们的边攻手总是对他冷眼相待——但是,不可能,佐久早不可能知道。宫侑确信自己一视同仁地和队里的每一个人搭讪,让这种轻浮成为他的个人特点,虽然他实际上试图挑逗的只有那么一个人而已。
“我要吐了。”宫侑嘟囔道。
“我回来了,发生了啥?你怎么一副要吐了的样子?”宫治回来了。
“可能是他们队里的人,不过我现在只知道不是日向,真是让我松了口气——”角名回应道。
“好消息,你还是有点机灵的嘛。让我想想,你说是他的队友?”
一直盯着清漆台面上一个裂缝的宫侑猛地抬起头,在他与宫治眼神交汇的那一刻,他意识到——毫无疑问,宫治已经有答案了。
“别说出来。”
“我才不听你的,”宫治哼了一声,给手边的玻璃杯续水,“你不全是一个傻子,但还是很傻。你认真的,侑?”他摇着头,把斟满的水杯放下。
“啥?什么?谁?”角名来回审视着兄弟俩。
宫治张开嘴,宫侑瞪着他。“你敢。”没用,宫治从来不会听他的,他根本没有被这个眼神影响,嘴里蹦出五个字,或者说六个音节:“佐久早圣臣。”
不留情面。
角名被震得哑口无言。
宫侑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甚至没有余裕去质问宫治从哪知道的,宫治当然知道。“你非得说出来吗?”他恼怒地大叫,“我们这周末有场比赛!”
“所以呢?你个混蛋,我不觉得这屁大点事能有什么影响。”
角名努力地组织语言:“侑,为什么?我不是说佐久早有什么不好,只是,你不觉得你有点痴心妄想吗?”
“首先,我没说是他,其次,你他妈是说我配不上他?”
角名没有回应宫侑的任何一个质疑:“你能告诉我们你喜欢他多久了吗,至少。”
宫侑撅起嘴:“几个月?”
事实上,这种感情或许很久之前就蛰伏在他心中了。在对方通过一个小斜线球扣球得分时,宫侑突然萌生一种强烈的、触碰佐久早的欲望。
“你怎么发现的?”这次试图厘清真相的人变成了宫治。
宫侑激动地嘘了一声:“咱们别聊这个了,行吗?”
“还需要我们再强调一次把情绪憋在心里有多有碍身心健康吗?严肃点,侑。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
他转过身,决定直接回家去。宫侑无视了胞弟招呼他回来的声音,他现在没心情做情感咨询,下次再说吧。“周末见,角名伦。”推门离开前,他向身后喊道。
那两个家伙都没追上来。
3
当宫侑回到队内的公寓,时针已经指向了六。仓皇逃离的他显然忘记了要买晚餐。
宫侑叹了口气,摇着头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他走上楼梯,险些撞到正在下楼的某人。
“抱歉。”他把视线从地板上向上移,撞在一片熟悉的黑色中。“哦,”他躲开,“小臣,是你。”尽管两人是邻居,但宫侑几乎没在训练之外的地方见过佐久早。
尽管宫侑没能如愿的与佐久早多多碰面,但他也不打算就这样草率地闯入佐久早神圣的领地。
如果有一天佐久早能足够信任他进入自己的私人空间,宫侑不会放弃这项权利的。
“宫。”佐久早向他打招呼,语调平稳,眼神冷淡,并且一如既往地把下半张脸遮在口罩里。
宫侑从没邀请过佐久早与自己约会,哪怕他很想多了解对方一点。后者似乎对排球以外的任何事都不感兴趣。宫侑尽可能在练习中与佐久早互动,慷慨地为他托球、赞扬他,但也换不来佐久早的一瞥。
唯一让佐久早多和自己说两句的方式就是给他托一些糟糕透顶的球,不过宫侑还没绝望到这个份上——他希望得到对方的赞扬而不是责骂。
换作其他人,宫侑根本不在乎有没有被讨厌,但是对象是佐久早。宫侑万分真心地,希望佐久早喜欢自己。为此,他不介意更贴心一点。
两人无声对视着,佐久早高了一个台阶。宫侑侧身让开。
佐久早居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仔细打量着宫侑——这让后者感到诧异。
“看来你检查过眼睛了。”
“啊,”宫侑讶异地眨眼,佐久早主动向他搭话?“是啊,”他把购物袋换到另一只手上,“还买了新的隐形眼镜。”
佐久早动作僵硬的点了点头。与原来那个笨重的眼镜不同,现在宫侑脸上这副有着细细的金属边框。佐久早不想承认,但这副眼镜很衬宫侑的肤色。
“小臣?”宫侑眨巴着眼,歪了歪头,“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佐久早这才意识到自己正盯着宫侑看。
“没有。”他清了清嗓子,尴尬地回道。
宫侑斜眼看他,脑子里隐约有了个猜想。没等他开口,一阵咕噜声在寂静的楼梯间响起。
他僵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佐久早也把视线重新放回他身上,扬起眉毛——眉上两颗黑痣也随之向上。宫侑尴尬地干咳两声,只想迅速逃离:尤其是下午发生在饭团宫的对话还言犹在耳。
让晚餐什么的都见鬼去吧。要是换个时候,宫侑会很乐意留下的。但是,他已经度过了漫长的一天,现在只想休息。或许是不适应新眼镜,头隐隐作痛,希望不要愈演愈烈才好。
宫侑装模做样地打了个哈欠,侧身经过佐久早身边,小心地不碰到对方:“头痛,我要回去睡觉了。明天见,臣臣。”
他不曾向后看,只顾着闷头冲回房间。房门在身后合拢,宫侑终于松了口气。
脱掉鞋子,把东西仍在客厅的茶几上,宫侑瘫倒在沙发里。
他迅速地坠入梦乡。
4
当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时,他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大脑一片混沌。“小臣?你怎么在这里?”
他在做梦吗?
佐久早的手动了动,宫侑立即跟着向下看。见他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佐久早不耐烦道:“拿着。”
那是个长方形的餐盒。宫侑小心地接过,好避免与佐久早指尖相碰:“这是啥?”
“炒面。不吃东西会加剧你的头痛。”
哪怕先前宫侑没醒,现在他也醒了。“你给我做的?”
佐久早犹豫了一下,撇嘴:“……是啊。”
宫侑脸上的微笑难得一见的真诚。佐久早吞了吞口水。“哎呀,臣臣,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嗯?”宫侑回忆起他今天下午(在被肚子的叫唤声打断之前)本来要说的话,脸上的笑也随之变回平时那种令人生厌的样子,“因为我戴了眼镜?”
“没有。”佐久早迅速否认。
“你回答得太快了,小臣臣。我要是知道你吃这套,就该早点给你看看嘛。”
“我走了。”佐久早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等等!”
佐久早停下,手插在兜里看着身后的金发男人。宫侑犹豫着措辞:“你要进来坐坐吗?”
看着对方黑臭的脸,宫侑大笑着耸肩:“我就知道。”接着,他有点慌乱地说:“多谢。”
佐久早一言不发,迅速地转身离开。
宫侑凝视着对方的背影,好一会才关上门。
几分钟后,宫侑坐在餐桌前,餐盒已经空空如也。他咽下最后一口食物,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
他想,今天也许没那么糟糕。
5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周一时收到了佐久早送来的晚饭,但宫侑还是选择想办法避开对方。除非必要,他不和佐久早交流——其实他自己也隐隐怀疑佐久早或许已经注意到了这些反常。
又或者,佐久早可能松了口气。
除此之外,宫侑整个星期都在无视宫治的短信。
宫治发来的短信只有寥寥几封,但没有一封得到回复——很遗憾,他们这个星期早些时候的对话使得宫侑一直以来有意掩饰的问题暴露无遗,这狠狠伤到了宫侑的自尊心。
角名也发来了几封短信,但得到了和他男朋友一样的待遇。
看清来人的那一瞬间,他的脸垮了下来:“你来干嘛?”
宫治不理他,只是从胞兄身边挤过去,换好鞋:“你不回我消息。”说着,他走进了厨房。
宫侑叹了口气,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他跟着宫治走进厨房,后者放下几个食盒,开始在抽屉里翻找。
“右边。”
宫治依言打开,拿出两双筷子。
他们无言地注视着对方,宫侑小心地接过筷子。
沉默仍在蔓延,不过宫侑暂且还不想打破它。他紧握着筷子,打开靠近自己的那个食盒。在看清内容物的一瞬间,他顿住了。
他瞄了一眼坐在对面玩手机的宫治,知道对方心里有点尴尬。
他们俩都不擅长道歉。
宫侑看着食盒里那几片肥美的金枪鱼——一般来说,只有宫治真心想要道歉时他们才会出现。
最后,他微微一笑。
当宫侑夹住第一片金枪鱼时,宫治也放下了手机。
他们对视一眼,开始享用自己的晚餐。
正当宫侑想要说话时,宫治先开口了:“你会告诉他吗?”他眼神平静。
宫侑叹了口气,不想挣扎了:“你就不能委婉一点吗?”
宫治耸肩:“所以?”
“干嘛不?咱俩都知道你是会积极争取的那种人。”
宫侑嘴边的金枪鱼掉了下去。
他惊讶地看着宫治,意识到尽管对方故作冷漠,但其实是在鼓励他。
“你是说我不完全是痴心妄想?“
宫治窃笑:“你当然是,但是你有被‘不可能’阻止过吗?”
宫侑瘫倒在座位上。
“你有什么不能说的?心理脆弱,嗯?”宫治这次过来不是为了跟他说这个,但他还是说了。
“我没有。”宫侑叉着手否认。
宫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可以再信任我一点的。”
宫侑真的完全不想诉说这个。
“听着,我在帮你处理情绪,因为你自己显然做不到。”
“我不需要你——”
宫治厉声说:“侑。”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继续道:“听着,我不比你想聊这个,我他妈真是一点也不想聊。但是你需要这样的谈话,所以坐好了乖乖听我说。
宫侑放下筷子,他突然不再感到饥饿了。他把腿在胸前曲起,抱膝坐着。
“你知道的,对那些不了解你的人来说,你天天满口胡言就是因为你缺乏自我保护意识,但是我知道你有。你只是……用一种不同寻常的方式表现出来。”宫治停了一下,像是在思考。
宫侑挤出一个笑:“哇哦,谢谢。”
宫治叹气,伸手抹了把脸。怎么会这么费劲?
“真是难以置信,我居然会这么说,但是你没自己想象的那么坏。”
好吧。真是令人震惊。宫侑吓得差点把嘴张大。
“你会这么做,我都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意识到。初次见面时,你总是表现得像一个大混蛋,直到你……放下戒备。”宫治本想缓和一下语气,但这种说法实在太合适了,“你像是在测试谁能留在你身边。”过了一会,他补充道:“太奇怪了。”
宫侑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我有吗?”
“你能说出一个初见时不讨厌你的朋友吗?”
宫侑想了想。
想了想。
“木兔?”
“他不算,他是那种不讨厌任何人的人。”
“那就没了。”
“你替我论证了我的观点,谢谢你。”
宫侑消化了一下宫治的话:“你是说……我通过戏弄别人来让他们成为我的朋友?”
宫治轻嗤一声:“我觉得是。因此你习惯了……习惯了别人一直改变自己来适应你,你自己甚至没注意到。根据我的观察,一般有几种情况。”
“说说看。”
宫治吃了一口食物:“第一种,因为受不了你而滚蛋;第二种,免疫了你进而找到对付你的办法,比如伦太郎;第三种,他们是好人,比如日向和木兔;第四种,看穿了你的本性,也就是我这样的。”他喝了口水,“北前辈应该也是。”
“抱歉,我还是不懂,这跟我心理脆弱有什么关系?”
宫治沉重地叹了口气。“我是说,正常人都不会费那么大劲去戏弄一个人,然后才认可他做自己的朋友。说真的,侑,这他妈怎么回事?”
宫侑戳了戳自己的饭:“听着,在你告诉我之前,我都不知道我是这样的,我他妈怎么知道怎么回事?”
宫治气急败坏地摇头:“这就是我的意思。与那帮人的看法截然相反,你有很强的自我保护意识。常人以此避免人身伤害,你以此避免感情伤害。不管到底他妈的为什么,你就不能像正常人一样交朋友吗?”
宫侑发现他没什么好说的。“额,这个……肯定有很多要学的。”他盯着自己没吃完的金枪鱼,它们已经凝在一起了。
“说真的,”宫治开始说教,他的嘴里塞满了吃的,“你为什么对什么事都这么紧张?我保证,没人会把你怎么样,也许除了我。”
听了这话,宫侑笑了起来。“治,你在担心我吗?别掩饰了,我知道你爱我。”
宫治怒道:“我只是不想你老是对我发火。”他的潜台词是:我知道你很孤独,侑,你不能只信任我一个人。“天知道没了我你会做出什么事来。”
宫侑的笑容柔和起来:“希望我永远不知道。”
宫治皱起鼻子:“别说得这么恶心。”
6
宫侑打了个哈欠,双手揣在黑狼的外套口袋里,好抵御一点清晨的寒冷。
昨晚宫治走后他只花了一个小时来收拾行李,然后就上床睡觉了。然而,考虑到他们先前的话题,宫侑显然睡得不太好。
“好了,”明暗手上握着几张纸条,“上车前我们先把房间分一下,两人一间。”
每次他们住酒店前都会这么干。
自从入队以来,宫侑只有一两次和佐久早分到一个房间。
他当然不希望今天是这样。
眼下,宫侑盯着佐久早手上的纸条,扯了扯嘴角:“多巧啊,臣臣。”
佐久早口罩上方的眼睛眯了起来:“你看着很奇怪。”
“我什么也没做!”宫侑大声叫唤。
佐久早也是这么想的:“那就是因为这个抽签结果?”
宫侑轻嗤:“才不是,我只是累了,昨晚没睡好。”说着,他打了个哈欠。他正准备揉一揉眼睛,就感觉有东西——或者说有人——打了一下他的手。他吓了一跳:“喂!”
佐久早皱眉:“你不是戴了隐形眼镜吗?”
宫侑惊讶地眨眼:“啊,戴了。”他尴尬地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他从背包里掏出一瓶酒精消毒液,喷在佐久早手上。
明暗招呼他们上巴士,这算是把宫侑从眼下这种境地里解救了出来。
他拒绝了像往常一样同日向和木兔坐在一起,那两人听说他没休息好,很轻易地放过了他,也没为他选择独自坐在后排这事想太多。宫侑耸了耸肩,把包放在旁边的座位上。
令他惊讶的是,佐久早坐在了过道对面。
宫侑从包里拿出耳机戴好,头靠在窗户上。
他努力地不让自己睡着,也不敢揉眼睛——然而,当宫侑感觉到佐久早踢了踢他的小腿时,他不由得眨了眨眼。
宫侑立刻后悔自己睡着了。
“他妈的,”他喃喃着,仰起头,眯着眼看向佐久早,“我睡了多久?”
“出发大概十五分钟后你睡着了,所以……我觉得有一个小时了。”
“我的眼睛干得要死。”宫侑开始在包里翻找眼药水。当他摸到那个熟悉的小瓶子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向后仰起头,将药水滴进眼睛。
当眼睛再次聚焦,他看见佐久早已经走到了车厢中段。现在,车上除了司机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下车前,宫侑跟在佐久早身后,听见他小声向司机道谢,于是也对驾驶座上的人露出一个微笑。
他下车的样子一定有问题,跌跌撞撞,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他会撞到佐久早的后背。
宫侑并不轻,没人能在这种重压下继续移动。他迅速地弹开:“抱歉。”
他以为佐久早会为此痛斥他,但对方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这让宫侑有些无措。
轮到宫侑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佐久早了:“现在你看上去比较奇怪。”
佐久早只是越过他,从巴士下面的储物舱里拎出自己的行李。
而宫侑本人只带了一个手提包,这显然是明智之举,因为佐久早总能把客房收拾得极为舒适,让同住者不必费心。
福斯特教练的声音传来:“好了,去房间整理一下你们的东西,然后我们直接去体育馆。在外面的大厅集合,”他低头看了看手表,“给你们三十分钟。”
他们走进大堂,宫侑取来房卡,递给佐久早一张。走向电梯的路上,两人间的气氛莫名凝重,宫侑只觉得鸡皮疙瘩一点一点爬了上来。
赶在门关闭之前,一只脚插进门缝,露出一双熟悉的狐狸眼。
角名冲他们咧嘴一笑,宫侑浑身的肌肉紧绷起来。“角名伦,”他咬牙微笑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角名走进电梯,按下他右侧的一个按钮:“就在你们来之前不久,我把水壶落在车上了。”他用脚拍了拍地。
当角名的视线移向佐久早时,宫侑攥紧了包带。
“你们住在一起?”角名装作不经意地问。宫侑恨不得掐死他。
佐久早干巴巴地回应:“很不幸是的。”这转移了宫侑的注意力,叫他没用视线在角名脸上开个大洞。
“别说了,小臣。”
听到宫侑使用的称呼,角名的脸色一下亮了起来。小臣?他冲宫侑比嘴型,咧着嘴笑起来。
幸好,角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更离谱的话,电梯门就打开了。
宫侑赶紧走出来,催促地用胳膊碰了碰佐久早:“一会见,角名伦。”
门关上时,角名露出会心的微笑,仿佛在嘲笑他。
宫侑毫不犹豫地转身朝走廊走去,却发现佐久早没有跟上来。他停了下来。
佐久早冲他扬扬眉毛,像是被逗乐了,然后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宫侑摸了摸房卡,确认自己走错了方向,他不由得骂了一声。
“你今天很不在状态。”佐久早说着,刷卡打开了房门。他从夹克里掏出一张湿巾,擦拭过桌面后把行李放了上去。
宫侑倒在另一张床上,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呻吟声。他感到颅底一阵钝痛,宫侑确信,今天只会变得更糟。他打开包,把止疼片丢进嘴里,干吞下去。
佐久早正盯着他看。他的眉头皱得那样紧,宫侑毫不怀疑佐久早口罩下的脸色一定难看得要命。
“咋了?”
“你为什么不倒杯水?”
尽管宫侑看不见佐久早口罩下撅起的嘴,但他还是感受到了对方身上不友善的气息,于是他叹了口气。
佐久早意味不明地看着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整个过程中,宫侑都在努力忽视这种操持家务一般的乐趣。
日向好奇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花了这么久?”
宫侑瞄了一眼佐久早,对方没有张嘴的意思,看来只能他来回答了。
“我帮他收拾了一下他那侧的房间。”
日向歪了歪脑袋。“哦。”宫侑注意到不远处的木兔正盯着自己看。
他们又一次上了大巴,这次宫侑选择跟日向和木兔坐在一起。而佐久早继续向后走,从他们身边经过。
木兔在宫侑身边坐下,用胳膊肘撞了撞他。
“哦!干嘛?”
“你能告诉我刚才是怎么回事吗?”木兔和日向又交换了一个眼神。又一次。
宫侑打了个响指:“你好,是的,我就在这——我错过什么了吗?”
木兔像是感到有趣似的对他笑了笑。日向的表情很复杂:“侑前辈,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不在乎,还是说你没有注意到。”
“那就告诉我。”宫侑恼怒道。
这次轮到木兔发言了:“你说你帮臣整理了房间。”
“是啊,所以呢?”
木兔的嘴咧得更大了:“我跟他合住过那么多次,佐久早从来不让我碰他那半边的东西,从来不。”
日向立刻接嘴:“我也是!我总是问他需不需要帮助,他一直说不需要。”
“我是说……等回来以后再收拾对他来说从来都不成问题,嗯哼?”木兔回答道。
宫侑不太想深思其中的含义。“他看上去很不乐意。我觉得如果能在回来之前先做一轮清洁,他肯会好过一点,尽管只是一点点。”
“这真是……”日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你可真体贴,侑前辈。”
“嘿!我一直都很体贴!”
“啊,侑侑,”木兔咕哝道,“要我说,这也太贴心了。”
“我猜臣前辈没在生你的气了是吗,侑前辈?”
“啥?没有啊。”宫侑看起来很茫然,“他为什么要生我的气?”
日向困惑地看着他:“你们没在闹矛盾?”
宫侑摇了摇头:“没有,你为什么这么说?”
“哦,”日向说,“我只是想着……你看,你这周训练的时候都没怎么跟他讲话。”
“如果你俩有什么,恋爱的烦恼,”木兔挤眉弄眼地加入对话,“我们可以帮你!”他的表情坦率而认真。
“那啥,”宫侑真的非常、非常困惑,“我没在跟小臣谈恋爱。”
日向和木兔一起困惑地看着他。
宫侑明显感觉到木兔的头发塌下来了:“你们……分手了?”他看上去很心碎。
“木兔前辈,我觉得侑前辈的意思是他们没有谈过恋爱。”日向尴尬地指正,“我们以为你们是不想公开,或者别的什么。”
宫侑脑子里充满了疑惑。“你得给我好好解释一下,翔阳。首先,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跟臣臣在……”他咽了一下口水,“谈恋爱?”
“我只是发现每次和大家一起出去时,你在他身边总是更安静一点,而他说得更多。”
“而且一般他愿意跟我们一起出去,都是在你试图说服他之后。”木兔指出。
宫侑试图无视这些话:“巧合罢了。”
“而你,也比平时更早回家。所以我们认为这就是理由。”
“而且站着或坐着时,他也总是允许你离他更近一点。不是很多,但确实比其他人要近。”
宫侑举起一只手,打断了他们的滔滔不绝。他听够了。
信息量太大了,他一时之间难以消化。
“侑侑?你还好吗?”木兔担忧地看着他。
不,他当然不好。在搞清楚一切之前,他不想跟任何人讲话,他只想回家。
巴士颠簸着停下,他们到体育馆了。
宫侑不想下来。
但是他必须得下来——所以现在,他强迫自己把杂念统统抛开,尽管它们迟早会回来骚扰他。
整场比赛中,宫侑异乎寻常地安静。他有意忽视了别人的目光——包括木兔和日向在他分心时交换的眼神。但是他并未发挥失常,因此没人多说什么。
轮到他发球了,他通过手势让周围陷入平和的安静。
他专注于不让球落地,专注与把球托给队友,专注于一个又一个得分点。
事情就是这样。每当他打球时,他会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这件事上,没有余裕去想别的。
比赛在朦胧中继续,宫侑靠肌肉记忆完成了大部分操作。
比赛来到赛点,角名的拦网使得EJP拿到了本场比赛的胜利。
内心深处,宫侑庆幸最后一局没有打成局末平分。他确信肾上腺素褪去后,自己一定会精疲力竭。
角名是球网对面最后一个与他握手的人。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宫侑,握着他的手说:“你看上去糟透了。”
宫侑松开他的手:“别管我。”
“不,我是认真的,你看起来马上要晕倒了。”
角名说对了,宫侑现在觉得头又痛又晕。
“侑?”角名从网下钻过来,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你还好吗?需要我扶你去你们队的休息区吗?”
换作别人问他,宫侑可能会拒绝,但这是角名,他和宫治曾经无数次照顾劳累不堪的自己。
角名把宫侑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扶着他保持平衡。宫侑没有反抗。
佐久早首先注意到了他们。他起身让开,好让角名把宫侑放在长凳上。
“侑前辈?你怎么了?”接下来是日向,他坐在了宫侑身边。
角名抬头看向逐渐围拢过来的队员,值得注意的是,佐久早看起来也颇为忧心。
这种事稍后再说吧,他暗暗记住。现在,角名在宫侑面前弯腰蹲下:“哪个水壶是你的?”显然,宫侑已经差不多灵魂出窍了,他甚至没有精力来回答这个问题。
他听见瓶盖打开的声音,不一会,一个水壶被塞进宫侑手里。他颤抖地举到自己嘴边,角名迅速扶住罐子的底部,防止二传手把它弄掉。
日向小小地惊叹了一声,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也不眨。他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这一点,但他们都太专注于自己的担忧了。
而且还不止于此。佐久早接着从包里摸出一包硬糖,打开其中一粒递给宫侑,宫侑的眉毛皱了起来。
“把它吃了,这个可以提高你的血糖。”角名补充说。
日向难以置信地看着。
宫侑拿起那颗糖,塞进嘴里。
角名注意到了日向疯狂地四处张望寻求认同的样子。最终,他们俩目光交汇,明白了对方眼中的意味。
这时,福斯特教练的声音响起,他让大家为医疗人员让出路。为了保持空气流通,人群散开了。
日向仍坐在宫侑身侧的长凳上。当医疗人员过来检查时,角名把一个风扇转了过来,朝向宫侑。
日向注意到佐久早没有立即去洗澡。相反,他似乎正忙着整理包里的东西。
医疗人员为宫侑量了体温,并且问了几个有关饮食和睡眠的问题。最后,他在宫侑的脖子后面放了一个冰袋。
吃完佐久早递给自己的那颗糖后,宫侑漫无目的地喝了口水。
几分钟后,头痛减缓,他又一次拿起水壶。
他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壶。
这个瓶子是亮黄色的,有着霓虹绿的底套。
“有什么不对吗?”角名问。
宫侑困惑地看着水壶,眨了眨眼:“这个不是我的。”
日向欢天喜地地告诉他:是的,这不是他的水壶,这是佐久早的。
宫侑惊恐地看着水壶,抑制住把它扔掉的冲动。一方面,要是这个壶有什么磕碰,佐久早绝对会杀了他;另一方面,他清楚佐久早不会愿意让自己喝他的水。所以无论如何,他死定了。
“侑前辈?你好点了吗?”
“翔阳,快点,趁臣臣还没发现,给我张纸什么的,我擦干净,你有没有看见盖子——?”阴影笼罩了他,太晚了。
宫侑向上看去,眼睛瞪得大大的。佐久早皱着眉,以一种他所不熟悉的方式俯视着他。
要不是足够了解佐久早,宫侑会以为他在担心自己。
“小臣,抱歉,我会赔你一个新的,我保证——”
佐久早从包里掏出一片湿巾,平静打断他:“用这个擦擦。”
宫侑吞了吞口水,赶紧接过来。先是壶嘴,一遍、两遍、三遍……然后再擦别的地方,确保没有遗漏的部分。
他刚一搞定,佐久早就把瓶子接过来,盖上了那个宫侑曾经苦苦寻找了几分钟的盖子,然后走远了。
宫侑被扔在长凳上,面对着佐久早刚刚站过的位置,他想:“刚才到底他妈的发生了什么?”
佐久早,他没有任何的不满吗?宫侑不但碰了他的水壶,还喝了里面的水,跟佐久早用同一个壶嘴喝了水。
日向笑眯眯地站在旁边,摇着头。
角名还在他身边,手搭在腰上,他的队友大部分都已经离开了。“好吧,真不幸,但是你好像还是有机会的嘛。”
宫侑吓了一跳。角名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感觉还好,等回酒店以后我们可以去散散步。如果不——你明白的,就算你不想离开房间,我也完全理解你。”角名准备离开了,他最后看了宫侑一眼,“尽快来店里看看。”
看着宫侑目瞪口呆地样子,日向居然笑了起来:“我们走吧,侑前辈,你还走得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