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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我怕是再写不出这么恋爱脑的东西了(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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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r.

北信介的生物钟很准,每天一点半,雷打不动睡午觉。

角名觉得自己的生物钟也很准,每天一点半,雷打不动假装睡午觉。

他第一次尾随北信介进入保健室,躺在他旁边那张床上时,北信介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我以为你是不会睡午觉的类型。”

但这半小时若用于做别的事,自然远远不够。

角名翘着二郎腿,后脑勺枕着手臂,听着旁边逐渐传来...

事实上,他最初跟北信介一起睡午觉的目的多少有些阴暗。

那时他刚进排球部,因为不认真打扫卫生被北信介教训了几次,暗搓搓地想伺机抓点北信介的把柄,以此从内心好好嘲笑他一番。

角名觉得睡觉时是人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同是高中生,相差不过一两岁,他早已从宫家双胞胎糟糕的睡姿中窥见了即便是北信介也无法剔除的弱点,便拎着饭盒踩着下课铃准时敲开了北信介的班门。哪知日后会顺理成章地发展成现在这样。

那天他咬着北信介夹给他的半个煎蛋卷,含含糊糊地问了句这蛋卷是你自己做的吗北前辈,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竟在良心与本意间挣扎了一下。

即便是在睡觉一事上也无懈可击,角名还是觉得,北信介一定会在什么地方露出破绽。

彼时的他目的已经不是为了嘲笑自己的前辈,但他本人也说不上来具体是为了什么,能让对除排球外一切事物都恹恹的自己花精力在这种事上,本身也太过违反科学常理,所以最终只能归结为是培养起来了一个古怪的兴趣爱好罢了,可总想冠个合理的名称,于是角名便向脑回路勉强算得上正常人的宫治请教。

“你有没有过那种经历,就是……总想找出一个人的破绽……之类的。”

“我每天都很想痛揍侑。”

“不是你这种。”角名肯定地拍了拍宫治的肩膀,把自己手里的饮料递过去以示慰问,“他就是欠揍。”

宫治接上后才发现是个空瓶子。

虽然不是这种,但是哪种他也说不上来。

角名歪过头,晌午的阳光依然精神抖擞地透过窗户落在北信介身上,而他的脸却躲过了这刺眼的透亮,和松散的头发一起,安安静静藏在角名身后的那一隅阴影里。

北信介睁眼时皱了下眉头,思索着最近一醒来就看见这家伙坐在床上,一副等自己醒来一起去教室的模样次数是不是太多了。于是他支起身子,理了理头发,低下头找室内鞋时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早醒了?”

“没有,我刚醒。”

角名立马撒了个谎。

May.

角名伦太郎遇到了危机。

“我可能味觉失灵了。”

这是他把一小包手制饼干递给北信介时说的话。

北信介狐疑地接过来,拉开玻璃纸上绑的丝带后,谨慎地挑了一个看起来不知是小熊还是小猫的饼干放进嘴里,嚼了两下,转身进了洗手间,角名在门外听见了干呕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北信介出来了。

“你用石灰做的?”

原来这么糟糕,角名暗暗吃了一惊,幸好做完后自己没有尝。

“下周家政课要考手制饼干,我完蛋了。”

哦。

北信介不懂,角名怎么能把考试不及格这样的人生污点,说的好像吃干脆面没抽中卡片一样无所谓,棒读的语气实在听不出话语里“完蛋”的诚意。

“你可以按照老师写的步骤摸索,及格还是很容易的。”北信介礼貌地把饼干还回去,“而且实验期间烦请别找我来试吃。”

“我讨厌吃饼干。”角名说。他的固执和任性总是在奇怪的地方不肯让步。

好吧,好吧。北信介认命地找出了自己的围裙。

“我不懂,我用日本语写的清清楚楚,为什么你非要让我做一次才行?”

北信介搅拌着不锈钢盆里的面粉和鸡蛋液,看差不多后又往里面加了些白砂糖,接着用小指沾一点尝了尝味道。

角名把饼干模具从柜子里拿出来,洗干净整整齐齐摆在旁边,假装自己没有听见,反正北前辈又没有生气。

他总能把北信介的度掌握的很好,让自己小心翼翼地待在安全线以内。

所以他没有说,他也不会说。

因为你做的比较好吃。

June.

不是很久以后,北信介看透了角名伦太郎这个人其实是不会遇上什么真正的危机的,他的把戏太过高超,无法让人信服他所说的话。

所以在不是很久以后的以前,角名依然能够顺利地借着期末考试很虚拜托北前辈教我功课吧之类的借口,周末跑到北信介家里去,一待就是一整天。

其实辅导功课时这人还算得上是老实安静,只是他从来不会明确说自己哪里需要补,他就只是背着一个大书包,在周末清晨坐上一辆空空荡荡的公交车,适时地晃到北信介家里,惯例和奶奶打过招呼后,安安静静地坐在他书房的矮桌前。

“所以你觉得自己哪里不行。”北信介问他。

角名慢吞吞地掏出一个笔记本,翻开崭新的第一页,只有一个名字在上面。

“我好像哪里都不太行。”

于是北信介便从基础开始讲,角名听得也还算是认真,偶尔还会在笔记本上写几句,测验后还不忘把试卷一起带过来给北信介看看,表示自己孺子可教,北前辈教导有方。

直到后来,北信介意外地发现了角名加在书里忘记取出的另一张小测,责任心使然,大致浏览一番后发现有不少他没讲过的超纲题也完整解答出来了,这时他才第一次意识到角名耍的小把戏。

“你基础这么好,为什么不早给我说。”北信介问。

角名端着奶奶削好的苹果进门,看见那张卷子后心里轻轻咯噔一声,扣在盘子边缘的手指用了点力,显得有些发白。

北信介起身去书柜里重新翻了几本书出来,放在桌子上。

“你要想听三年级的课直说不就行了,过来吧。”

血液重新流回指尖,角名端着盘子,局促了一下,又心安理得地坐过去。

安心之余,他却不知道刚才自己嘭嘭嘭的心跳到底是在隐隐期待着什么,那一瞬间实在太快,以至于它最终消失的时候,仿佛一滴水落进大海,半点踪影也不剩了。

July.

期末考试结束后,赤木提议去城崎泡温泉,一干人全票同意。

说是全票同意,事实上角名是很不情愿投出自己那一票的。夏天的真谛应该是坐在空调房里吃西瓜打游戏才对,加上三个月前的合宿,宫侑当众表演的跳水式入浴他可是想都不愿意再想起来,之后他们四个被罚扫了四天的浴室。

除宫侑以外的三人提出异议时,全被北信介一句“没有做好拦截防御工作”驳回。

车开时,宫侑和宫治还在打打闹闹,一不小心把塑料瓶扔到了银岛头上,于是北信介跟银岛换了个位置,坐在了角名旁边。

角名原以为北信介这次也不会投同意票,至于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大概是觉得以北信介这性子不像是会跟大家一起出游的类型,却没想北信介不仅投了同意票,还制定出了一份很好的出行计划,连所有人的车票都是他一起买的。

搞半天友军其实是对家。

窗外的风景一张一张飞快地倒退,重复的景象不断闪过眼前,角名有些无聊,撑着脸靠在椅背上,眯起眼看着北信介印在玻璃窗上的睡颜。树木的阴影和光斑一条条掠过他的侧脸,看起来深浅不一,有些滑稽。

于是角名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不知道是因为抓住了北信介难得露出的一丝破绽,还是因为……

他愣住了,不是因为抓住了破绽,还是因为什么?

Aug.

开学前的最后一天假期,角名被宫家双胞胎从屋子里拖了出来。宫侑擅自拉开他房间窗户高呼“伦太郎——出来玩——”时,角名第一反应是这家伙竟然大晚上无所顾忌地翻人家墙爬人家树,后来才想起院子里似乎有一个空闲的梯子。

“反正你也没有女朋友。”宫侑说话时第一句永远不会说到重点,“就跟我们一起去夏日祭玩吧。”“哦对了,北前辈已经去了。”

角名奇怪地看他一眼:“为什么特意告诉我北前辈去了。”

宫侑回了他一个更奇怪的眼神:“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我以为只要搬出北前辈你肯定就会去了。”

角名跟着宫侑从窗户跳出去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自己家却没走门),突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估计是夏夜里的空气被人潮蒸腾了起来,団塞在没有风的夜里流动不开。他接过宫治递来的一个白色狐狸面具,挂在脸上,思维还停留在刚才宫侑的那句话。

并没有关系很好,他想,只是兴趣爱好罢了。

角名家离祭典的地方很近,走十分钟就到了。他远远地看见入口处一抹白色,定了定神才发现是北信介,不出意料很正式地穿了浴衣。

宫家双胞胎已经一马当先早早脱离队伍冲进了人群,尾白和赤木打算去吃东西,北信介穿着浴衣不太容易活动,而角名压根动都不想动,于是他俩倒意气相投,一起慢吞吞地走在最后。

北信介一开始看见角名脸上的狐狸面具时先是怔了一下,然后侧过脸不再看他,可惜角名从他隐隐颤抖的肩膀已经判断出来了北信介大概是在忍笑。

太逊了。

“想笑就笑吧。”

“没有,没有,”北信介转过头,脸被路旁的彩色灯笼印的有些红,透出好看的蜜柑色,“只是觉得有些新奇。”橙色光晕在他的眼睛里跳动,亮晶晶地让角名一瞬间想起了刚从罐头里夹出来的黄桃。

藏在袖子里的手捏紧又松开,又捏紧,最后,他小心地朝北信介身边挪了半步,探出手,犹豫了一下最终拉住了北信介的袖子。

“人很多,”他的声音很轻,仿佛下一秒就会跌进人群的鼎沸之中。

“我怕走散了。”

Sept.

角名看见北信介出门时,卷了卷外套和书包,快跑两步钻进他的伞下,身高原因把伞顶顶高了一点。

“我忘带钥匙了,家里没人。而且我没带伞。”在北信介发问前,他快速答道。

三句话直指核心愿望:所以请收留我一晚吧北前辈。

北信介觉得他的模样有点滑稽,参加部活时的运动服没有换掉,为了配合拿伞的自己所以特意驼了点背,不过好像平时他放松下来也会驼着背,发尾有些濡湿,看起来就像一只小狗。北信介是犬派的。

角名用鼻音长长地嗯了一声,然后说:“可是我比较喜欢熟悉的地方。”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北信介的奶奶总是会在他来的时候做他喜欢的食物。

有时候连角名自己都会感到吃惊,他不是个容易和人消除距离感的人,他对自身安全范围的要求很高,他懒散、随意,但绝不代表他会和人敞开心扉。他谨慎地把握着自己的防线,以至于从小到大都没有过非常亲密的朋友。

喜欢熟悉的地方,这句不是假话。

角名接过北信介奶奶洗好的碗筷,仔细地把上面的水珠擦干净后,整整齐齐摆放在碗柜里。

“伦太郎和小信介关系真好哟。”

“嗯,是啊。”

他喜欢北信介生活的地方。

回房间后,北信介拿了些干净的换洗衣物给角名,然后指了指浴室的方向,角名踌躇了一会儿,问:“我能和你睡一起么。”

彼时的北信介刚洗完澡,头发顺帖在脑顶,隐约还能看见残留的热度,角名盯着他暴露在衣服外面被水烫红的皮肤,记忆里未曾见过这样的颜色,即便是在寒冷的冬天,他也极少能在北信介的鼻尖或是耳朵上瞧见一丝浅红,所以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人的皮肤也是可以被染上其它颜色的。

“行啊。”北信介回答,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小事角名还要特意请教一声,合宿时大家不都是睡在一起的吗。

得到保证后角名抱着衣服离开,北信介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瞧了一会儿,小声感叹了一句,果然很像小狗啊。

小狗当晚失眠了。

角名躺在北信介旁边,窗外的雨还在连绵不断地下,本是个睡觉的好时机,可北信介带着温度的呼吸在他耳边不断被捕捉放大,深深浅浅反反复复。窗帘的遮光效果很好,角名在黑暗中轻轻翻了个身,让自己面对着北信介的方向,不知是不是压在下方被迫承受着身体重量的心脏在抗议,它大声鼓噪着,甚至让他感到疼痛。

于是他小心地、大胆地,朝黑暗中看不见的方向探身过去,让自己的呼吸几乎与北信介的融为一体,让他的浅梦呓语在下一秒被阻隔在了一个没有氧气的地方。

Oct.

角名觉得自己可能做了一件很不得了的事。

他狡猾地在北信介没有防备的时候跨过了警戒线,却在得逞后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待在他身边,像一个故意没有通过鲁格测试的人工智能,混在上千亿条代码里,暗暗觊觎着防火墙松懈的那一刻。

可他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冲动的多,从昨天晚上的触碰他就知道了,他的体温很高,高到可以完完整整拥抱北信介。但他同时也很清楚自己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习惯性前脚进坑后脚出坑,小学三年级养的金鱼两天半就扔了,下雨天捡回去的猫猫狗狗最后也被饿到离家出走,游戏机里的游戏从来没有通关过,总在最后关头被boss干掉。他估计只能让那种能够持续燃烧的事情来激起自己的斗志,所以从小到大坚持下来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打排球。

还有一件事,角名想了想,就是寻找北前辈的破绽。

这件事可比打排球难多了。

角名叼着牙刷,看着坐在廊下的北信介,秋季冷色调的阳光给他镀了一层银亮的金属色,不知是不是下了一整夜雨的关系,角名觉得今早比起昨晚竟冷了好几度,他咬了咬嘴里的牙刷毛,换了只脚站着。

“北前辈,早。”

北信介听闻后转头,接着便皱起了眉毛。

“别光脚在地板上走,小心着凉。”

你看,明明是他对北信介做了很不得了的事,到头来苦恼的却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Nov.

在大多数人眼里,北信介是一个古板到有些无趣的人。

“不会无聊么?”角名曾经这么问。

北信介奇怪地看他一眼:“你指什么?”

“不,没什么。”

角名拉起围在脖子上的羊毛围巾,让自己被冻得有点红的下巴和鼻子藏进去。他是典型的怕冷体质,入秋时会坐在被炉里吃火锅的那种。北信介曾在新年时提了些自家的打糕去角名家,进去后只看见一个摆在客厅里的被炉,四下无人,敲了敲桌面,半天从被炉底下磨磨蹭蹭地钻出一个脑袋。

“抱歉,我没穿衣服。”

他连半个胳膊都不愿意抬。

相比之下,站在裹成一个球的角名旁边的北信介看起来就相当抗寒了,冬季寒风中依然校服笔挺,一条纯色领带规规矩矩地服帖在领口胸前,暴露在外面的皮肤冻的有点发白。北信介呼了一口气,白色的不清晰的团雾在他鼻尖上停留了一会儿,水汽温和柔软了睫毛,在干燥的冷风中带上了一点点湿润的温度。

角名将视线微微下倾,顺着北信介的脑顶一路滑过偏白的头发和黑色的尾尖,最后定格在他侧颈被太阳光照的有些发亮的皮肤上。

“怎么了?”

北信介突然转头,侧颈的皮肤刚巧蹭过角名的食指。

一丝浅凉仿佛掠过水面的蜻蜓,抖着透明的翅膀斜斜地飞走。

“没什么。”

角名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插进口袋,若无其事地拉了拉围巾,跨两步与北信介肩并肩。

而角名觉得,自己是个更无趣的人,要不然他不会因为知道了北前辈在冬天也会觉得冷这一丁点小事而沾沾自喜。

Dec.

圣诞节的时候尾白提议去吃火锅,角名吐槽说你明明看起来是个很虔诚的基督,竟没在这重要的日子扛一棵圣诞树回家,尾白说不好意思我家信的佛教。

于是又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晃在火树银花的街道上,宫侑走在前面尤其热情高涨,中途还拿了一个驯鹿角套在宫治头顶,之后自然是免不了接一记正面的兄弟断骨踢,让角名不禁觉得这货是不是有点抖M情结,至于进火锅店前,眼尖的角名倒是没有错过宫侑趁着人多迅速往宫治书包里塞了一个小盒子。

“你塞了什么?”角名问他。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宫侑想都没想直接回答。

他不说,角名自然也没兴趣问,随手拿过漏勺在锅里捞了捞,捞起来两片牛肉,正犹豫要不要分给宫侑一片,就听得旁边这人又接了一句:“喜欢的人的事当然只想自己知道了。”

角名一时没反应过来,宫侑趁着他发愣的空档,干脆利落地把漏勺里的两片肉都夹到了自己碗里。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角名不想跟他计较,只觉得他说的话让人有些在意,一般情况下耷拉着的眼皮难得在此时抬了抬,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发话前,角名有些心虚地瞄了一眼远处的北信介。

自借宿那晚后,他已经逐渐觉得当初靠近北信介只是想抓住他的破绽这种理由已经完全站不住脚了,如果他仅仅是想找到他的破绽,他不会想亲吻他,触碰他,甚至想方设法地从他苛刻到无情的日常中找到自己存在的理由,他挖空心思想要霸占着属于这个人最最重要的日常,想要成为他日常的一部分,让自己和吃饭睡觉学习运动这些事情平起平坐。

可他没办法在一个精密的机器里添一颗多余的螺丝,所以他只能抓紧手里的显微镜,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找寻机器里任何一个可能有瑕疵的地方。

所有人都知道北信介的好,他的好太过耀眼以至于在每个人心里都会无一例外读档保存。但他会做好吃的蛋卷和饼干,会在放松时垮下肩膀,会被热水烫红的皮肤,却只有角名一个人知道而已。

宫侑眯起眼,仔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难道不是吗?”

Jan.

新年第一天,角名被北信介叫着一起去神社参拜。

在他印象里似乎去年新年是排球部几乎所有人一起去的,然而不知为何今年北信介独独挑了自己。他早上听见铃响,打开门后还左顾右盼了一下,最后被北信介一句别看了就我一个换回注意力,视线重新落回来者身上,北信介戴了个白色的毛线帽子,顶上有个毛茸茸的小圆球,看起来就像一颗椰蓉糖球。于是他三下五除二换上衣服,从沙发上捞起常穿的厚外套,套上小羊皮靴,还不忘裹上他最爱的珊瑚绒围巾。

之后多问了一句,北前辈为什么偏偏要找我,结果得到了“因为伦太郎看起来是个很寂寞的小鬼”的回答。

新年第一天,参拜的人很多,角名不得不和北信介保持一个亲密又艰难的距离,这距离莫名让他想起几个月前的夏日祭,也是被人潮拥挤着,但这次和上次不同,虽然拥挤却并不会有蒸腾灼热的空气阻塞他的脑袋运作,让他没法用熙熙攘攘恍恍惚惚的理由把主动伸手的举动蒙混过去。

角名看了眼斜前方的北信介,对方也正好回头来看他。

“人很多,”北信介问,“要拉着么?”

角名深知自己的得寸进尺没有尽头,所以他觉得自己无耻一点没关系,这次他掠过北信介的袖口,稳稳当当抓住了他的手。北信介不怕冷,但他的体温一年四季都很低,冬天尤其更甚,于是角名用了点力,把那只既不柔软也不细腻的手紧紧握在掌心,仿佛是一件宝物,一旦松手就会被别人抢走。

塞过钱摇完铃,角名拍手准备许愿时才想起自己刚才似乎少行了一个礼,于是拍完手后又多鞠了一躬,下来才看见北信介的表情有些微妙,似乎是在忍笑。

“愿望要实现不了了哦。”他肯定看见刚才那一幕了。

没关系,角名想,我本来也就没许愿。

却不想之后竟求出了一个大吉的签,角名觉得这神社的神估计和他一样随便。好事地探头瞧了一眼北信介手里的签,仅仅是个小吉。

“要和我换吗?”

虽然是个问句,角名却已经快速把自己的签塞进了北信介的口袋,然后抽走了夹在北信介指间的那张小吉。

“我把好运分给你。”

所有都可以给你。

Feb.

北信介生日当天下了大雪,学校通知停课,这点困难自然是没法阻止热血年轻的男子高中生找借口来学校做些除了上课以外的事情的。宫侑大清早七点在群里嚷嚷说北前辈今天过生日,这点小雪岂能阻挡我们开生日会的步伐,昨天伦太郎专门去订了个双层的蛋糕,还是北前辈喜欢的巧克力口味,总不能让他的一片心意白费吧,而且伦太郎这会儿肯定激动的晨练呢是吧伦太郎。

角名正蜷在温暖的被窝里,手机盖在耳朵上,迷迷糊糊听见最后这句,下意识就把去你妈的几个字骂了出去。

但订了蛋糕确实是事实,是北前辈最喜欢的巧克力口味也是事实。

北信介对于生日会的印象很少,小时候,父母总会问自己想要什么礼物,他对这种问题实在苦恼,因为在物质丰富的情况下,他很少会主动去想自己想要什么东西,于是最后多半会用“只要是爸爸妈妈买的都喜欢”这种万能话来回答,生日对他来说,其实跟一年中剩下的三百六十四天没有任何区别。

但当他认识了现在这群小子后,生日开始变得像新年一样被赋予了庆祝的意义,不保是不是因为他们总想找机会吃喝玩乐,但这样似乎也不坏。

北信介扶了一下尾白戴在他脑袋上的生日皇冠,宫侑已经带头拍手唱起了生日歌,他们拉上了窗帘,烛火在黑暗中跳动着,把他的脸印的明亮又好看,北信介抬了抬眼,看见站在桌子另一边的角名,他的嘴巴开开合合,不怎么走心地唱生日歌,口型有时对不上,北信介有点奇怪,仔细观察了一下,才发现他并没有在唱“祝你生日快乐”。

他说:“祝你永远快乐。”

Mar.

毕业那天,宫侑要走了北信介的第二颗纽扣,晚宫侑一步的宫治拿了第一颗,第三颗给了银岛,于是后面几颗也被一抢而空,连袖扣都没能幸免于难。好不容易从十几双毒手中挣脱出来,逃上天台的北信介少见地狼狈,却没想被角名撞了个正着。

角名那会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看样子我只有裤子上的纽扣可以拿了,可转念一想那纽扣只有一个,拿了这裤子就没法穿了,还是不要了。

而且他并没有这种将情感寄托在纽扣上的习惯。

相比起角名的看透一切,北信介却难得有一丝局促。

“呃……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角名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说不出半个字。

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他想,因为今年一年,我都有好好看着你,像你好好看着我那样看着你。

当他终于意识到了某个事实后,心脏便开始无法自制地抽痛,它皱皱巴巴地缩在左胸前壁的第五肋间,顽固又任性,像他本人那样不肯说一句话。

于是他深深呼了一口气,跨步上前,狠狠抱住北信介,让他结实的臂膀磕在自己疼痛的胸口处。

太疼了。你是机器人吗。

角名的下巴枕在北信介的肩上,他仔细听了听贴近耳朵的动脉,规律的就像心跳一样。

——什么啊,我还以为会听见咔哒咔哒的声音呢。

角名紧了紧手臂,天边静止的云和不动的风把他禁锢在了这天台的一角,北信介发间还留有香波的柚子味,浅淡地充斥在他小小的空间里。他已经见过这个人太多的另一面,它们看似矛盾却足够缜密,让他无机可乘。

所以,如果能提出至今为止唯一一个要求的话——

“我想要一个你的破绽。”

-END-

想到狐狸就要快下场了(SAD,只想再为他们续五秒

日常宣狐狸群:280944621

我们很可爱,请和我们玩

小甜文

全文5K

描述一个细水长流的爱情。他们俩的相处不够轰轰烈烈,但是细水长流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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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丁程鑫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看到张真源从浴室走出来也没有高兴多少,他只是看了一眼,然后让张真源蹲下来,他给张真源擦头发。然后小声疑惑的问了一句“我们还不够明显吗?”

“什么?”

“他们说丁哥不会和小张张谈恋爱,因为是丁哥养大的小张张。”

“难道还是我养大的你,那可不成”

“我说的是这吗?我说的是,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我和你是在谈恋爱。”

“这个我觉得有点玄学。每一次你发微博说我的事情的时候,我都觉得我们俩已经公开了...

“要不我直接叫你老婆好了,烦死了”

“哒咩,这个称谓好尴尬”

2。

对于和张真源在一起这件事,丁程鑫表示我老早之前就预定了这个小孩好吧。戏说是我养大的小孩,我还不能归为自己的私有物吗?笑话。

张真源十五岁的时候被时代峰峻从北京送回了重庆,丁程鑫是在半个月以后和他见面的,小孩在没见面的时候和丁程鑫聊天总是聊不了两句说:丁哥,一定要好好唱歌跳舞,以后我去看你。丁程鑫知道他不甘心,但是他从来没有把那些表述得如此强烈,他只是刻苦的训练,一场表演下来他可以唱七八首歌,然后在后台看着丁程鑫笑。

车停在巴蜀的门口,张真源从里面走出来,他抱着一沓书,他确实做事情很完美的人,在任何事情上,他都认真,包括学习。丁程鑫看着他往前走,示意司机跟上,在张真源转角的时候截住他往前走的脚步。

“张真源,进来”

小孩怯生生的,抱着书坐到丁程鑫身边,司机先生一语不发。张真源还没有开口,丁程鑫就把他揽在自己的怀里。靠着他不够现在宽厚的肩膀。那天晚上丁程鑫带着他去吃了火锅,在包间里面,张真源笨拙的给丁程鑫擦眼泪。

“丁哥,你一定要做一个大明星,我要看着你闪闪发光。我可能没有机会了,我要你足够闪亮”

“要是我成为大明星,你必须要在我身边来,你的眼睛里要看我。张张,你小时候说要和我在一起的。”

张真源单纯,他摇摇头说小时候只是说说的。丁程鑫不依不饶,

“你小时候为了烤肠把自己许给我了,要是我成了大明星,我什么都给你不行吗?张张。我当真了。”

丁程鑫送他回家,在他家楼下等到半夜,张真源不知道丁程鑫半夜还没有走,司机先生在车上睡觉,睡醒以后看着丁程鑫望着那个楼层发呆。司机才强行拉着丁程鑫离开。丁程鑫知道现在离开了,要是下一次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好像就这样失去张真源一样。丁程鑫坐在后座伸手要走了司机手边的纸巾。

等到再一次有机会并肩的时候,丁程鑫还是张真源名正言顺的哥哥,他们再一次并肩作战,好歹他们赌赢了,成团夜演唱会结束以后回到家里。丁程鑫招呼马嘉祺拦住其他小孩,把张真源锁在浴室里。丁程鑫步步逼近。

张真源背靠着浴室的瓷砖,有些凉飕飕的。

“源儿,还记得我以前说过什么吗?”

“忘记了”

“忘记了就不要躲着我,乖,你还小,我还得养两年呢”

“可是楼下你那么多的弟弟呀,我.....”

“不一样,他们都是弟弟,你不一样,你是我的”

这句话丁程鑫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开玩笑恶趣味还是真的用心了,反正张真源有些惊讶,看着丁程鑫的眼神像一个委屈求饶的小猎物。

“好了,我让你马哥给你做了面条,带你下去吃。乖啊、”

张真源这个小孩是丁程鑫见过最乖的小孩,做事情让人非常放心。丁程鑫看着手机上的视频,问张真源:

“要说什么。要说我爱你吗?”

张真源害羞的往后倒,丁程鑫让司机先生开快一点,不能迟到错过小孩的十八岁。丁程鑫长大以后依然记得那天晚上张真源的眼神,那种眼睛里能够看着星光的眼睛,好像这个小孩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喂蛋糕的时候,丁程鑫全程看着他。我的小孩他长大了。

丁程鑫和他坐在烧烤摊上,隐秘的地方没有其他人,丁程鑫拿着烤肉又放下。看着张真源然后有偏移眼神。

“丁哥,你想说什么”

“我在我的崽崽什么时候属于我”

“啊,这.....我还得再长两年”

丁程鑫看着这皮孩子,手里的烤肉都没有拿稳,说话的语气尾音都是飘的,小孩也没底气的样子,丁程鑫也就先不逗他了。递给他一串新的肉串儿

“丁哥,我们真的是那种爱吗?”

“张真源,你相信我爱你吗?不是那种习惯,也不仅仅是依赖,而是因为你是张真源。你能够确定你爱我吗?”

“我不知道,我从来都是和你一起的,我不知道。”

高考结束以后,丁程鑫和张真源两个人在长沙,吃腻了外卖的小孩被丁程鑫带着去吃工作餐,带着他游荡。从停车场上酒店的路上,张真源突然转身看着丁程鑫。

“丁哥,我抱你一下吧。”

“想抱就抱,还要申请呀”

丁程鑫向来有些溺爱张真源,只要大方向没有问题,怎么样都可以,哪怕那么大的一个孩子要丁程鑫抱着睡,丁程鑫也会为他掖好被子,调好空调的温度。丁程鑫半夜睡醒以后发现身边没有人,却发现那个人在沙发上窝这看一部09年的老电影。丁程鑫抱着毯子出去,看着张真源对着电影疑惑的眼神。

“多大点儿,学人家看爱情电影,回家和幺儿看熊出没吧。”

丁程鑫看着这部电影的名字,真的确定小孩不会多想吗?我都没有开始说我爱你,你就开始看《他其实没有那么喜欢你》。

“要是你怕,我们就在一起。别想他们能爱多久,爱情就像鲜花,至少美丽过,就值得。崽儿,你是在思考吗?”

“丁哥,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有时候也很奇怪我到底爱你有几分,依赖你有几分,以及友情爱情亲情在你身上到底是如何分配的。很奇怪,你和他们不一样,但是我不确定我的感情观念到底能否对得起这么久以来你告诉我的这些。”

“张张,我陪你吧电影看完吧,明天采访结束了回北京还是看熊出没吧”

“哪有,我能够看懂的。”

张真源很少有什么烦恼,因为他要是有忧虑的事情,和丁程鑫交流,丁程鑫就会改变他的思考方式,舒缓他的焦虑。但是张真源面对最大的思考是对丁哥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太在乎了才会思考,那是他的丁哥呀,实在是太在乎了。就连兄弟们都能够看出来,张真源的眼神在丁程鑫身上走不动道,丁程鑫又怎么会不知道,丁程鑫不逼他,丁程鑫有足够的自信,也相信自己对感情的判断。张真源是谁呀,丁程鑫养大的小孩,丁程鑫真的了解他,虽然他再也不是一根烤肠可以骗到手的孩子了。但是丁程鑫知道张真源是自己的

3

丁程鑫第一次官宣是在大学第二年,微博上面明晃晃的官宣。

【丁哥是不是看到剧组那个女明星看小张张的眼神了,丁哥看好弟弟,不要被外面的女妖精勾搭】

【丁哥养儿子实锤。】

【张真源快来,看看哥哥。】

【丁哥好帅,】

【我就说看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我就想家里哥哥怎么样说】

丁程鑫把手机递给张真源,看着身边还在吃芒果的张真源。吃水果认真的小孩完全不知道他丁哥现在质问的问题到底代表什么,

“你剧组还有人盯着你呀。”

“其实我觉得也不算吧,那个姐真的很喜欢和我互动,切水果的时候特别喜欢问我吃不吃,应该是看我小照顾我吧。那个姐姐和你差不多,但是他特别喜欢揉我的脸,我觉得她对我那么好,要是我拒绝了,岂不是不太好。你别看那些,他真的只是喂我吃了一块蛋糕,我只吃了一点点。我知道喂我吃蛋糕这种事情有点不好,你会生气,但是我不知道怎么样拒绝。哥,你别多想。”

“他能够说啥呀,我只是给他说过待人真诚,有点防备心,没有告诉他要揣测别人黑暗的内心。”

“张真源,快来,安慰我一下”

迷惑行为,丁程鑫看那些CP粉,一点点互动都会剪出来说开始谈了,说什么哥哥弟弟在一起,这真要说点什么,倒是所有人都觉得丁程鑫和张真源不可能在一起。张真源拿着手里的叉子递给丁程鑫一块儿芒果。

“丁哥,你吃,超级甜的”

“过来,让我抱一下,我好累。张张,我知道你不喜欢用恶意去揣测别人,但是你知道有些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

公司最心惊胆战的一次是,丁程鑫把张真源堵在过道里亲他,搂着他一路走。丁程鑫和张真源坐在公司办公室,等着李飞骂人,飞总很久很久以后都没有说话。

“飞总,要是实在处理不了,我......让丁哥继续往前走吧。我们太年轻了”

丁程鑫看着张真源,一语不发,对于他说的这番话,丁程鑫想给他一耳巴子,但是想着是自己的小孩,怎么忍心。干啥都行,最后揽责任更行。

“实在解决不了,我就送你出国去,你知道有一个国外制作方联系我想带你出国,有一个音乐剧的纪录片需要一个中国音乐剧演员。一眼就看上你了。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样说你们俩,年轻人注意影响好吗?那是训练室的走廊上,以为自己家里呀。要是这边不好解决,你们俩给我在办公室思过吧。”

“飞总,保护好他,”

李飞走出去之前,只听到了丁程鑫说一句话,也只是从头到尾的一句。

舆情控制的工作人员给李飞发回来的报告,出乎意料,谁会怀疑丁程鑫监守自盗呀,丁程鑫只是靠着弟弟罢了,咋就被传成这样呀。

【有毛病吧,丁哥和小张张靠在一起就被传成这样????】

【你们外面的人都是他们俩CP粉吗?】

【你养大的弟弟,你下得去手?】

【丁哥就算下手了也会说的,要你们管这些??】

【磕CP带脑子,虽然我也不介意丁哥和小张张真的在一起】

【我求求了,这两位这么多年的陪伴,不是你们可以随便杜撰的】

【借位接吻吗?我求求了,放过这俩男孩吧,】

4.

丁程鑫尝试了在公开场合牵着张真源的手,同款戒指,同款的项链,甚至于在休息日出去玩。各种各样让人误会的动作,都没有人相信。以至于在酒店给张真源擦头发的时候,疑惑不解。

“非要发我们俩床照吗?”

“张真源。你这个人才是我想官宣的最大阻碍吧。”

看着头发擦得差不多,丁程鑫把毛巾放在沙发上揉了揉半干的头发丝,低下头去亲张真源的后颈,惹得张真源脸红,然后转过身和丁程鑫接吻。

丁程鑫好像突然就放弃了,就算是拍床照也不一定会有人相信吧,但是我知道这人是我的就行,好多年了,好多年了。他真的长大了。

丁程鑫手里翻着以前的照片,看着张真源从小到大,一步步的长高,一步步的走到现在,我们真的陪伴了对方好多年。真正的爱人好像一直都是互相成就的。

工作之余休息的时候,丁程鑫愿意和张真源一起出去玩,看山看海也加上看你。顺手拍无数的照片,张真源这个人永远知道自己怎么样才会最好看。

“要是有可能,在夕阳下,我们一辈子吧,光照亮你的时候,你是最好看的丁程鑫”

“就你最会说了,等我带你回家。”

所谓回家,你以后就不仅仅是我弟弟了,以后我们是一家人,一辈子那种家人。丁程鑫带着他回家的时候,张真源明显的紧张,他也会有自己的犹豫,丁程鑫却不慌,关于和张真源在一起这个事情早就不是秘密了。索性丁程鑫给公司商量能不能把见家长这件事传播出去,没什么意思就是绝对足够用能力承担在一起以后的压力。

“丁哥,你看,公司这一招绝了”

“早呀,我的小男朋友。满意了吗?这么多人看着呢,以后逃不掉了哦,”

“逃什么呀,我往你怀里逃。”

但是依然一大堆人在问:如何看出是回家见家长,兄弟之间回个家罢了。而且从上午到中午附和的人越来越多,丁程鑫看着这一条默默的拉了一个举报,这就是带节奏吧,什么玩意,难道是我和他不够明显吗?丁程鑫用自己的小号给反黑组投稿,希望反黑组发出去举报了。反黑组回了他三个问号。然后把他拉黑了。

丁程鑫委屈死了,咋就没有人相信呢?

“丁哥,你对于哥哥弟弟一起回家被叫做见家长有什么见解”

丁程鑫捏着手里的抱枕扔给张真源,咋就越长大越不乖呢。现在你哥在气头上,话多要遭锤,还笑,好笑的这样没心没肺。

“张真源,坐过来,让我锤一下啊”

“昨天见家长的小情侣,今天出现感情危机,疑似出现家暴倾向。请问丁哥,我需要躲吗?”

丁程鑫把张真源压在沙发上,一个劲儿的rua他的头发,挠痒痒。多敏感的一个人轻轻的揉两下,笑得不成样子。

“躲什么呀。往我怀里躲”

“我要yue了,丁哥,你好土。”

丁程鑫现在想这玩意不遭锤是不能过日子了,口出狂言,你哥的威严呢?不能因为你哥爱你就忽略你哥的威严吧?

5

请问丁程鑫官宣成功了吗?

成功了好像又没有成功。

——end——

啊啊啊,夏日少年派里面他们俩真的太好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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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2w5

扑叽岛“扑的仲夏夜恋爱物语”七夕联文

其实这篇原本叫“液态欲望”但是怕不过审所以改个标题

吸血鬼贵族后裔X猎魔军团现役团长

“千年难遇的夹子音吸血鬼。”

——————————

V国2650年,生物制药团队研发出名为“盲血”的口服剂,经过多次临床实验后,终于得以推广到外界,它被人体服用后会立刻吸收,暂时改变人类血液的味道,其中掺杂着对吸血鬼有害的毒性物质,就算后者强忍住恶心吸干人类的血,也会因毒药而痛不欲生。盲血为人类带来了短时效的解脱,也因此引发了大规模的瘟疫。

大部分的人扛不住盲血的药性,发热惊厥后离世,少部分人的基因被篡改,肉身上长出獠牙利爪,完全丧失理智,变成令人胆寒的怪物。制药团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可惜为时已晚,失去理智的群众将盲血投入河中,致使动物们也出现了变异情况。而极少部分人的身体出现了不一样的症状,反应力变快,磁场增强,拥有了非同常人的异能属性。于是在2711年,当vision大陆的一切在瘟疫后归于稳定时,猎魔军团应运而生,它将异能者聚集起来,加以训练,立志反抗血族与怪物施加给人类的暴行。

“所以我,钱锟,”五岁的钱锟昂起小脑袋,他的左眼虹膜是罕见的冰蓝色,此刻被阳光照耀着,如即将融化的冰面般闪着粼粼微光,幼嫩的手中握着一把小木剑,仰首挺胸地喊着,“要为民除害,斩妖除魔,像爸爸一样,成为猎魔军团的大将军!”

“傻小子,”母亲摇头而笑,摸了摸钱锟的后脑勺,“你爸爸还要再奋斗个几年才能升军衔呢。”

“可爸爸在我心里就是大将军。”

母亲身上佩戴的联络器忽然冒着红光,她按动按钮,中年女管家惊惶失措的面容蓦地出现在投映到半空中的通话面板上,自钱锟记事以来,这位管家从未如此失态过,这令年幼的他心底不安,本能地躲到母亲身后,只听到焦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夫人,出事了。”

仇恨在心中汇聚成利刃,但他一日无法发现幕后真凶,就一日无法将刀尖朝外,只能自己将它默默消化,于是他的内心被恨意刺得几近破碎。

自小需要独立生存的钱锟早已学会如何伪装自己,他总是以微笑示人,毫无保留地向外散发亲和力与包容感,尽量将自己的姿态放低,像一朵生长在深渊的绮丽花朵,用柔软无害的外表吸引人伸手采摘,却在下一秒变作冷血的动物,不与人共情,不怜惜哀求,直接撕扯人的要害。

钱锟经常成为群体中被人孤立的对象,原因有三——一是拥有罕见的天生异瞳,被人视作异类,二是直到二十岁都未觉醒异能,无法参与模拟训练,也无法上战场,常常受人歧视,三是猎魔军团念在他父亲在战场上牺牲,为了补偿他,破例将他招入101小队,这种“走后门”的方式遭受了许多人的妒恨。

只要提起“钱锟”这个名字,其他人的嘴角均会不约而同地挂上轻蔑的笑。

他穿戴好装备,在蓝色的控制面板上反复确认今天的日程,待到装备齐全,打个响指,本该回到ID卡中的电子屏倏地卡顿,它执拗地浮在空中,花花绿绿的像素在屏幕上炸开,他无奈,用维修老电视机的方式从作战服上取下ID卡,放在墙上锤几拳,崩坏到需要维修的控制面板才乖乖地息屏,化作一束蓝光钻入ID卡的芯片之中。

第二项是半小时后的战斗,作为一个未觉醒的普通人,钱锟只负责医疗后援工作,帮忙运送和救治伤员。在平日,钱锟是调配药剂的好手,本以为可以通过测试后被分配到生化实验V小队,但实际上,猎魔军团确实需要天资卓越的药剂师,可并非像钱锟这般连基础异能都无法操纵的“异瞳怪人”。

钱锟检查一下身上的作战服,随机拎着医疗箱走出宿舍,他需要趁早坐上那辆前往战场的军用卡车,因为只要稍微慢一点,人们便会忽略他的存在。体内异于常人的基因令他有一缕发丝是冰蓝色的,在疾跑时颠颠儿地乱颤,他利落地上了车,自觉找到最角落的位置,缄默无言地看着渐渐坐满的车斗,随着蓝紫色光焰从排气管内喷出,车辆距离总部大楼便越来越远。

由于与其他种族的战争频发,以及各族之间异能的强大爆发力,致使vision大陆上已有许多地方在战斗中被夷为废墟,需要灾后重建的地方有无数个,中央政府根据灾情严重程度向地方拨款,但有些地方才恢复一半便又被战火侵袭,令人们对这高度文明却难以生存的世界感到无望。车子驶出由宝蓝色晶石制成的路面,沿着导航驶入一片荒野,在此之前,笼罩在大路上空的视觉之眼已经在这里监测到怪物的存在,种类未知且数量繁多,一旦踏入这里,便要打起十足的精神。

具有刺激性的腐腥气味直冲鼻腔,钱锟戴好防毒面具,望见不远处正有浓雾般的红色气体正在向大部队靠拢。在被杂草掩盖的荒地之上,依稀可见尚未干涸的血迹,有些来自人类,有些呈黑色,明显属于战损的怪物。如此压抑的氛围,天色却是诡异的晴朗,不出钱锟所料,头顶的烈日瞬间被黑云埋葬,似是笼罩在上空的蝙蝠翅膀。昏暗中出现无数双泛起绿光的眼睛,迅速眨动,寻找目标,旋即发出了刺耳的咆哮声——

战争爆发了。

钱锟在车上找到掩体,抱着医疗箱在安全地带藏好,作为一个普通人,能保证自己在混战中活命便是最大的幸运。他悄悄探出半个脑袋,望见有人用烈火将青面獠牙的蜥蜴烧成焦炭,有人用光剑将触手斩断,有人天生具有飞行的能力,朝着地面俯冲,手中的刺刀直奔野狼的大动脉。他垂着头,望向自己的双手,尽力汇聚心神,可睁开眼时,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变化,他依旧如往日那般平凡,只得落寞地抱紧医疗箱。

猎魔军团的士兵们训练有素,大战告捷,怪物落荒而逃,但仍有人身负重伤。钱锟下了车,争分夺秒地赶往伤员身边,他能看到安放伤员的担架离自己越来越近,可顷刻间,他的后背似是被一对利爪生生撕扯开,剧烈的疼痛感包围全身,他的目光瞬间惊愕,麻木的双腿在原地驻足,想要回头看,却没了转身的力气。

昏沉的头部立时低垂,眼前天旋地转,钱锟在恍惚中瞥见自己血肉模糊的胸膛,走马灯般的景象在脑海中浮现,他想起惨死的父亲,也曾在战争中拥有过同样的伤口,险些伤及心脏,在重症监护室躺了将近一个月才捡回一条命。而他还来不及细想,便被撕心裂肺的痛感折磨到倒地昏厥,在不省人事前虔诚地向神明祷告:

“我想活下去……”

2

作为血族后裔,活了两百年却第一次见到人类的李永钦对钱锟产生了莫大的好奇心。特地将棺材盖子移开,为这位人类提供足够的氧气,在此之前,亲自用古堡里的上等疗伤药水为其清理伤口,为避免自己被香甜的血液味道迷惑到失去理智,还用面具遮住下半张脸。事毕,才将钱锟放进棺材里,盖好黑色天鹅绒被,边端详着钱锟的样貌边绕着棺材走了好几圈。

李永钦与钱锟诞生于不同种族,却有着相同之处——他们都是族人们眼中的异类。

说来好笑,本该在人类年龄十七岁时化形为蝙蝠的李永钦,好巧不巧地成为了一只长着蝙蝠翅膀的黑猫,这种异于同族的特征被视作是万年难遇的耻辱,王国中的其他成员一致决定将他逐出家门自生自灭,没有召见不得擅自进入家族领地。因此,被剥夺继承权的李永钦只能过着天大地大四海为家的日子,即便名下有一栋藏于深林中的古堡,也并不让他留恋。

但李永钦从未与人类打过交道。

他做任何事都保持着礼貌的边界感,出门觅食也只在夜间行动,不会为了那一口馋人的人血而擅闯人类领地,向来只去四下无人的荒郊野岭寻找庄园主丢失的家禽家畜,用猫的利爪刺破它们的喉咙,随后一脸嫌弃地一手拎着动物尸体,一手用导管将血液存入血袋中,每晚将血袋们存入地下冰窖,吩咐仆从明早做一杯血腥玛丽,一定要记得多放柠檬草,去去腥味。

今日遇见身负重伤的钱锟纯属意外事件,李永钦已经存好了将近三个月的动物血液,只是趁着阴天出门走一走,便在杂乱的荒草地上捡到了浑身是血的钱锟,人血的香气令他头昏脑涨,险些藏不住口中的獠牙。他隐约在钱锟的周身看到不断漂浮的冰蓝色光点,不清楚那具体是什么物质,但人命关天,本体为猫的他比蝙蝠多了颗温暖的心脏,立刻将钱锟藏进斗篷里,化为一团血雾消失在荒地中。

“ID卡,姓名:钱锟,年龄:二十岁,所属部队:101医疗队,职业:医疗兵……”李永钦端详着钱锟的ID卡,将笑得很有精气神的证件照,与棺材中毫无血色的人反复对照,他一直是孤身一人,在古堡中没有能够说话谈心的朋友,此刻对着钱锟没完没了地自说自话,“疗伤药水应该已经生效了,你怎么还不醒?”

这句话好似开了光。钱锟在昏迷中隐约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那声音听上去与父母不同,很陌生,又像柔软的猫肉垫在皮肤上轻轻地踩。知觉稍微恢复一点后,他感到浑身的剧痛消失了,他的潜意识笃定自己已经死了,且死的很惨,现在说不定是在鬼门关来回游荡,睫毛颤动几下,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发现自己躺在棺材里,旁边还守着个面无血色的人。

101医疗兵钱锟,年仅二十壮烈牺牲。

这几个字在钱锟那苦涩的心头绕来绕去。

钱锟破罐子破摔地让自己在踏入鬼门关之前奢侈一把,抬起酸软的胳膊抓住棺材边沿,从嘴里挤出个气音——

“水……”

黑猫的听觉向来灵敏,用棉签在手中的水杯里蘸了蘸,帮钱锟将嘴唇润湿。

“饿……”

“我都死了还非得恶心我是吧?”

“你没死。”李永钦陈述事实,将停滞在半空的叉子拐到自己嘴边,慢条斯理地享用这块血红色的蛋糕。

钱锟看着眼前这人,五官精致眼似柳叶,看这面相,一定不善言辞性格冷峻。面色苍白四肢修长,喜食血液,虹膜泛红,住的是古堡,睡的是棺材,任谁看都是极其典型的吸血鬼。凭借着常识,他立马在身上寻找咬痕和血洞,然而无果。他谨慎地从棺材里翻出来,与其保持着安全距离,低头一看,身上已换上了光滑的宫廷衬衫,伤口虽留下些红痕,但也基本愈合,不再流血。

“是你救了我?”钱锟试探性地询问,没意识到白皙的胸膛已从领口露出,只在李永钦那张看似镇定的脸上捕捉到一丝红晕。

见吸血鬼坦诚地点头,钱锟的胆子大了几分,他没有异能,能够防身的仅是腰间佩戴的伸缩光剑,他一只手握住剑柄,缓慢绕过棺材,在距离李永钦还有一米的时候立马站定。

“谢谢你,”钱锟礼貌地鞠了一躬,“我叫钱锟,是……”

“是猎魔军团101医疗队的医疗兵,”李永钦顺利接过话茬,食指与中指间夹着ID卡,将它递给钱锟,“你的ID卡掉在了草丛里,卡片离开主人超过五米作战服就会自动响起警报,我被那种嗡嗡声吵得头晕,你们人类在制造噪音这方面一向很有天赋。”

钱锟默默在心底把“一定不善言辞性格冷峻”这个第一印象删除得彻彻底底。

“我是李永钦,是这座古堡的主人,你的伤口虽然愈合了,可身体还很虚弱,我这里的药可以让你的身体恢复如初,不过你需要在古堡里养上三天的伤,当然,你要是执意离开也没关系,但既然他们能把身负重伤的你遗忘在荒地里,我不敢保证当你回到总部时会得到有效的治疗。”

李永钦看上去与想象中吸血鬼的不一样,钱锟想。当他刚进入总部时,首要任务便是学习关于血族的历史,生活习性以及如何找到吸血鬼的弱点。在教科书中,冰冷的文字将吸血鬼描述成十恶不赦的贪婪种族,他在此之前并未与吸血鬼打过交道,但救治伤员时总会看到被獠牙刺出血洞的干瘪尸体。而相较于那些偏执嗜血的族人,李永钦要显得更有人情味。

当然,这也可能是捕食者为了获取猎物信任感而做出的故意之举。但总的来说,钱锟愿意为了救命之恩而放下对李永钦的警惕心。

“他们果然把我扔下了。”钱锟的脸上挂着自嘲的笑。

“你们这支所谓的猎魔军团,在我眼里就是一盘散沙,”李永钦舔舐着叉子上的蛋糕,唇瓣逐渐有了血色,“一支能把曾经救治过他们的医疗兵丢下的队伍,内部凝聚力可以说是荡然无存了,在这一点上,人类和血族很像,大部分都是忘恩负义的生物。”

“我该怎么报答你?”

“手指伸过来,让我吸口血。”

“你先把面具摘下来再说。”

“不摘。”

“为什么?”

“因为你很香。”

“???”

钱锟胡乱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气味,愣是什么都没闻到,又听见李永钦继续自说自话,说他的味道比每天一杯的血腥玛丽还要香,被盲血篡改过基因的人类闻起来都有股化学试剂的刺鼻味,但唯独他像一瓶行走的帕尔玛之水。

“没事,我总不能让救命恩人受委屈吧?”

“那我就如你所愿。”李永钦也不是拐弯抹角的人,干脆利落地摘下遮住下半张脸的面具,让刚从怔愣中回过神的钱锟再次呆在原地。

早就听说过血族的样貌堪比上帝亲自雕刻的艺术品,诚不我欺,亲眼见到李永钦的脸蛋时才发觉传言没有半句虚假。钱锟强行让自己缓过神,伸出手指时发现李永钦早就被自己身上的味道迷得双眼失焦,迫不及待地握住那根食指,用牙尖刺破一个小洞,猫一样眯起眼睛小口吮吸。

令钱锟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他亲眼看着李永钦舒服到发出猫一样的呼噜声,吸了一小会,脑袋上冒出一对黑猫耳,大快朵颐后甚至变作一只长着蝙蝠翅膀的黑猫,带着吃饱后圆滚滚的肚子一下子栽进棺材里,醉酒一样含糊不清地喟叹:

“啊…感觉喝下这一口,我还能再活几百年……”

钱锟对这种场面的接受能力很强,毕竟人类中出现异瞳普通人的概率仅有百分之零点零几,血族里诞生出一只黑猫的情况在他眼中也算是稀松平常了。

原来我们都是与众不同的人。钱锟这样想着,壮着胆子伸出手去摸一摸黑猫的脑袋,感受到柔软的毛发在手心蹭来蹭去,又顺势捏了捏猫身上的软肉。李永钦享受过后便翻脸不认人,倏地坐起身,扑棱着蝙蝠翅膀飞到半空,即便圆咕隆咚的肚子会让他一直向下坠,他瞪着猫眼,绕着钱锟飞了一圈,亮出十个猫爪。

钱锟本以为李永钦会说“你知道的太多了,所以我要把你撕票”这种话,结果这猫酝酿半天,凶巴巴地抛出了一句话——

“我现在对人血上瘾了,你就是罪魁祸首,命令你每天准时准点把手指递到我嘴边,不然别想离开我的领地。”

“尊敬的李永钦阁下,您现在是在撒泼耍赖还是在威逼利诱?”

猫瞬间耷拉着耳朵泪汪汪地装可怜。

钱锟无奈地笑了笑:

“看来你们吸血鬼每天都在钻研怎么俘获人心啊。”

“那群蝙蝠可没有猫可爱。”李永钦冷哼一声。

在古堡的日子比钱锟想象中的要轻松许多。李永钦就像是钱锟的尾巴,走到哪里跟到哪里,而钱锟便是被猫划进领地范围之内的一颗猫薄荷球,在养伤的时候不得消失在李永钦的视野之中。

“没有人血的时候你喝什么?”刚服下疗伤药的钱锟好奇发问,手指被李永钦的獠牙刺得痛了一下,轻蹙眉毛望着靠在身旁专心吸血的人。

“动物血,需要经过加工或者放很多调料才会盖住那股腥气,喝起来酸酸的。”

“我要是离开这里的话,你怎么办?”

李永钦脑袋上的猫耳晃了晃,惊异道:

“你还被吸出责任感了?”

{其实这几天相处下来他人还挺好的,昨天晚上还用猪血帮我做了道从来没吃过的毛血旺,一个人在古堡里很孤单,有点舍不得让他走,既然他没办法留下来,那我就天天去人类领地找他,还能蹭一顿手指人血小饮料……}

怎么回事!!!

钱锟一手捂着耳朵,一手认栽地任由李永钦放在嘴里咬,慌里慌张地听着李永钦的声音飘进耳朵里,转头一看,后者压根没有张嘴。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听力,堂皇地问:

“你会说腹语吗?”

李永钦愣了下,不知所以然地摇摇头。

{这人怎么开始说胡话了,连两百毫升都没到,不至于被吸出幻觉吧?}

几个回合过后钱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可以听到其他人的心声,并且能够读取自身异能的ID卡上发出了微弱的蓝光。异能开始觉醒的钱锟心中雀跃,想了半天,又重重叹一口气,实在想不明白读心术在战斗中会起到什么作用。吃饱喝足变成蝙蝠猫的李永钦睁着圆眼睛,看着他一会笑逐颜开,一会垂头丧气,用舌尖替钱锟舔了舔手指上的血珠。

“我觉得你像是饿迷糊了。”

“是的,阁下,”钱锟无奈地用药水涂抹指尖,“我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我们昨天才吃了毛血旺。”

“人类每天都需要一日三餐。”

“我托人到古堡外面帮你找些人类的食物。”

“我自己去就可以。”

“你是看自己的伤好得差不多,所以想快点归队了吧?”

钱锟沉默不语,他确实有过这个念头。

“不行,”李永钦立刻拒绝,“你身上的伤口不像是被怪物撕咬的,吸血鬼也无法造成那么大面积的创口,背部是烧伤,胸口是贯穿伤,明显是有异能者趁你不备时故意偷袭你,说得严重一点,这是谋杀,如果他们真的下定决心要杀你,一旦你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说不定还会像上次一样对你下狠手。”

“我知道,”钱锟黯然失笑,隔着布料去抚摸身上的伤疤,“我的存在在他们眼中就像个累赘,但我不能放弃,我必须要回到队伍里,我答应过我的老师,要努力爬到我父亲的位置,让他亲手为我颁上荣誉,这也是我母亲的心愿,所以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接纳我,我都要回到猎魔军团。”

“外面很乱,你先在我这里避避风头,剩下的事情等到吃饱喝足之后再说。”李永钦满脸严肃,让血雾托起钱锟,将人放到棺材里平躺着,把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新鲜玫瑰花瓣洒在棺材里当被子,末了还冷着脸给钱锟加了个睡帽,自己则化作血雾消失在空中,留下心声在钱锟的耳朵里哀怨地飘——

{我讨厌人类,他好狠的心,我把他捡回来养伤,他居然说走就要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蝙蝠猫也会炸毛啊。钱锟憋着笑,抬起手,默默汇聚心神,感到暖流涌到指腹,在指尖的位置逐渐发热,顷刻间,从手心中腾升出淡淡的冰蓝光球,他惴惴不安的心被抚平了些,释然地闭上眼睛。

“人类的菜比想象中的好吃,就是嚼起来有点怪,像塑料。”

“不吃可以吐出来,我不会笑话你的。”

“谁说我不吃!”

钱锟觉得吸血鬼是种毫无金钱观念的生物,大概是住在奢华的古堡里过着与世隔绝的安生日子,李永钦就连买菜都要提前在血库里规划出一片区域用来冷藏新鲜果蔬,偌大的地窖一半放血袋,一半放菜,事毕还颇为骄傲地领着钱锟参观一番,导致钱锟差点在大红大绿的冲击下睁不开眼睛。

除此之外,钱锟头一次见到有人吃个脆辣菠菜都要动用刀叉,还得配一杯特调血腥玛丽,看着被李永钦用叉子使劲摧残的菠菜,钱锟无奈扶额,递过去一双筷子,迎面撞上了李永钦那感激的目光。

“你刚才说,你的异能开始觉醒了?”李永钦又开始尝试着摆弄筷子。

“嗯,你看。”钱锟摊开双手,手心又出现了冰蓝色的光。

“光有异能还不够,你的训练进度和其他人相比已经差了一大截,掉队多日再归队,那群居心叵测的人也有可能在你头上加个临阵脱逃的罪名,想让他们重新接纳你,就要拿出真本事,”李永钦说着,猛地凑到钱锟身旁,伸出两颗尖利的獠牙,将牙尖抵在薄弱的颈侧,见钱锟的身上渗出一层冷汗,才收起獠牙继续道,“起码在面对吸血鬼的挑衅时,应该迅速防御,而不是坐着等死。”

“实际上,我刚才完全可以掐住你的脖子,”钱锟盯着李永钦的眼睛,轻笑一声,“但我知道你不会杀掉我,所以防御是没有必要的事,如果是其他吸血鬼的话,我一定会对他下死手。”

{他居然这么相信我!!}

李永钦那张冷白的脸蛋上冒出明显的红晕,忙不迭地开口,但口是心非。

“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但可以信任蝙蝠猫。}

“血族与人类之间建立信任感本来就是很难的事情。”

{我就是死要面子骗你的}

“说不定某一天我会吸干你的血。”

{其实我只需要每天一顿的手指人血小饮料}

钱锟被李永钦这红一阵白一阵的脸色逗得想笑,伸手从猫耳朵摸到后脑勺,令他耸起肩膀眯着眼睛,而后弹了弹猫的眉心:“既然你这么担心我,不如做我的陪练,练习期间我会一直陪着你在古堡里生活,陪练报酬就用每天的饭菜来抵,怎么样?”

李永钦来了兴致,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朝着钱锟的胸口刺过去,被人敏捷地侧身一躲,于是赞许地打量着钱锟的身段,欣然应允:

“成交。”

“光与火是血族的两大弱点,”李永钦抿了口杯中的红酒,闪身躲过钱锟刺向自己的光剑,“这是由于他们的本体是蝙蝠,蝙蝠喜爱黑暗,但我的本体和蝙蝠有差别,所以光和火无法对我造成实质性伤害。”

钱锟练得汗流浃背,他已经能够在训练中熟练操控手中的光球,读心术也越来越灵敏,手里的剑却还是碰不到李永钦的身体,他屏息凝神,抬起有着异色虹膜的眼睛,再次奋力挥出一剑:“你的天赋这么强,明明可以在血族占据一席之地,为什么他们还是会把你赶出来?”

“生物会本能地对异类产生反感和恐惧的情绪,”李永钦化作血雾绕到钱锟身后,在后者不甘的眼神中放出一群蝙蝠,边听着光剑斩杀蝙蝠的声音,边向他解释,“他们会觉得,异类具有潜在性的威胁,所以巴不得今早除掉他们眼中的祸患,防止异类在力量强大后做出对他们不利的举动。”

“我在军团里一直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算对他们构不成威胁,他们也要对我赶尽杀绝吗?”

“在他们心中,斩草除根才最安全。”

钱锟向来平静的内心倏地掀起愤恨的波澜,他紧皱眉头,咬紧牙关,将委屈与不甘发泄在训练中,转身将光剑劈向李永钦的肩头。李永钦躲得及时,但肩膀还是被光剑扫出来的残影打得微微发痛,他用荆棘控制住钱锟的双腿,让后者暂时站在原地平复情绪:

“对,就用刚才这种眼神去面对你遇到的每个敌人,不过要记住一点,恨意和愤怒可以化作你的动力,但千万不要沦陷在仇恨中。”

“我现在该怎么做?”

李永钦替钱锟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低声嘱咐:“以你现在的实力,上阵杀敌绰绰有余,但在军团总部里,要做你最擅长的,隐藏自己,不要暴露野心,适当地露出锋芒。”

“你把自己藏在古堡里也是为了当一个潜在的野心家吗?”

“我会出没在各种地方,对我来说,人类领地比血族领地要温馨得多。”

{毕竟人类都喜欢猫咪}

钱锟没绷住,安静地展颜而笑。

“你笑什么!”

钱锟用光剑把束缚住双脚的荆棘划破,带着围绕在身体附近的冰蓝色小光球转身跑掉:

“笑你的猫尾巴快翘上天了。”

“一点都不好笑!”

士兵失踪超过四个月会被中央系统自动判定为牺牲,一切个人信息会被抹除,ID卡和个人编码由军团自行回收。在钱锟被迫“失踪”的第三个半月,他背上行囊,离开古堡,带着随时跟在身后的小光球Vivian,重新用ID卡刷开总部的大门。

所有人的表情皆是一愣,似是压根想不到钱锟会重新站在他们面前。

钱锟的肉身被这些目光刺得隐隐作痛,他脸上的笑容依然不减,对在古堡中的事只字不提,只说自己在三个月前的战斗中被怪物袭击,误打误撞地爆发出一直没有觉醒的能量,追在身后的敌人数量太多,导致身体负伤,幸好有农场主夫妇搭救,带着他回到小屋里疗伤,如今伤口愈合,便马不停蹄地赶来归队了。

{这种家伙就算有了异能又能怎么样?}

{看样子不像是在说假话}

{确定不是因为害怕所以成为了逃兵吗?}

心神险些被这些嘈杂的心声扰乱,钱锟处于觉醒初期,本就容易心绪不宁,此刻看到这些心口不一的嘴脸只觉得荒唐,他保持着恬淡的笑容站在人群中,余光瞥见远处有个长身玉立的身影走来。

“欢迎回来!”来者是生化实验V小队的成员董思成,是队内军衔最高的一位,与钱锟同一天加入猎魔军团,二人算是许久未见的旧相识,他阔步走来,递给钱锟一张申请表,“既然进入觉醒期,那就符合了调配条件,我是来邀请你加入V小队的。”

“董思成疯了吧,”围观的人群一哄而散,纷纷在心中嘀咕,“就算队里缺人也不应该把橄榄枝抛给钱锟吧……”

“也对,加上钱锟正好凑齐一窝怪人。”

大名鼎鼎的生化实验V小队,是猎魔军团人人皆知的怪人小队,性格各有各的古怪,成员实力均为未知,整日泡在总部的地下实验基地里摆弄各类器材和药水,人际交往仅限于队内交流,对外则一致默契地变成个哑巴,像这样主动给人递上申请表的情况,还真是史上第一次。

“我这……”

“你就拿着这根笔,”董思成边说着边往钱锟手里塞了一根油性笔,神秘兮兮地凑到他的耳朵旁边,“在申请表右下角签下你的名字,就算成功入队,拜托拜托帮帮我们吧。”

“签完了,怎么帮?”

“你知道的,我们这个队里一群皮孩子没人管,当务之急是缺个队长。”

“?”

“所以你……”

“??”

“能不能……”

“给我们……”

“不能。”

“外面那些流言蜚语都是危言耸听,其实我们队里的孩子们脾气都是个顶个的好,高尔基有言道,当一把队长是成功路上最终极的目标,你就信我这一次吧,钱锟大人,钱锟哥,锟哥。”董思成顶着那张帅绝人寰人畜无害的脸蛋,瘪着嘴巴苦苦哀求,尾音还撒娇似地拐了几个弯,差点又引来一波人在旁边围观。

“我就信你这一次。”

受不了撒娇攻势的钱锟决定揽下这份活。

又在看到满屋子的玻璃碎片时恨不得把董思成身后的苍鹰翅膀给拔光。

“董思成我信你个苍天的大王八!”

“来来介绍一下,那边戴着防护镜解剖白鼠的是黄冠亨,本体是独角兽,负责疗伤净化,异能是控制梦境。坐在仪器旁边配置溶液的是肖俊,本体是白狐,负责近战,异能是蛊惑人心。清洗玻璃器皿的是刘扬扬,本体是羚羊,不过这小子成年之前被吸血鬼咬了脖子,所以也算是一只吸血鬼,负责远程攻击,异能是对毒气免疫。”

“而我,”董思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本体是苍鹰,负责高空战斗,异能是遇到危险自动隐身。”

合着在场所有人的异能都无法对敌人产生实质性伤害。钱锟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指着正盯着肖俊的脖子蠢蠢欲动的刘扬扬:

“外面那些人都知道他是吸血鬼吗?”

“当然不知道,这可是咱们队里的机密,被我们隐瞒得很好,”董思成连忙摆手,“而且咱们队凑齐了猎魔军团所有的动物体,动物的野性比普通人类强很多,所以他们不敢轻易找V小队的麻烦,这叫什么,傻人有傻福,所以怪人有怪福咯。”

“我不是动物体。”一直坚信自己是个百分百人类的钱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你是。”董思成说着,用手指戳了戳飘在钱锟身旁的Vivian.

只见Vivian抖了抖,蓦地消失在钱锟的头顶,令他凭空长出一对白熊耳朵,屋内从进门开始便安静得如同哑巴的队友突然一窝蜂地起哄,夸他可爱,他满脸黑线地站在原地,没去管红得发烫的脸颊,在投映到半空的控制面板上设下倒计时,布下自己作为队长的第一个任务——

“三分钟之内把实验室打扫干净,做不到的话就等着集体领罚吧。”

{连凶巴巴都这么可爱}

钱锟无奈地转头望向浑水摸鱼的董思成。

“董少尉,麻烦您抬起那两条高贵的胳膊,给机器人设置一下程序,让它把洒在地上的药水清理干净。”

{就是使唤人干活的时候不太可爱}

从那天起,钱锟开启了辛勤且苦逼的带娃模式,他对付这些野性难驯的小魔头们倒还算是得心应手,知道他们很小的时候就背井离乡加入猎魔军团,没有家人的呵护,对亲情意识略显淡薄,于是推翻了条条框框的规矩,让队内的相处模式从队友变成亲人,成功俘获他们的心。连被血族同化后性情大变的刘扬扬都破天荒地开了口,拽着钱锟的衣角小声问他,可不可以一直留在队里当他们的队长。

有种说不清的情绪在钱锟的心中涌动,他不知道这是身份给予自己的责任感,还是人在面对可怜的眼神时不由自主产生的承诺,他记得自己摸了摸刘扬扬的头,答应他:

“好。”

群龙有首的V小队重新投入到战前训练中,就是在这种战斗来临前万分紧张的时刻,带领队员们到野外进行演习的钱锟再次和李永钦打了个照面。起初一切都很正常,五个人围着一只异变的黑豹,按照制定好的顺序施展异能,原本疯狂嘶吼的豹子在心神攻击下被扰得晕头转向,肖俊亮出利爪,顺利掏出它的心脏,昭示着此次训练圆满成功。

就在这种皆大欢喜的时刻,李永钦倏地出现在钱锟身后,神出鬼没般戳了戳他脸上的酒窝,见人向左抬起头,又闪到右侧揉乱他的头发。

钱锟暗自咬牙切齿。

这种光天化日之下调戏人的做派除了李永钦还能是谁!

其他几人都对血族有着极强的防备心,缓慢逼近李永钦,不知不觉中已将他包围,没料到他居然熟练地握住钱锟的手,找了个看着顺眼的手指,张开嘴将指腹咬破,眯起眼睛大快朵颐,唇上的血珠还来不及擦,便像猫似地一眨不眨地盯着钱锟:

“你知道我吃不到毛血旺的日子有多难熬吗?”

{我好想你}

“想我了就直说。”钱锟红着脸低着头,不敢去看队友们八卦的笑容。

西八,怎么搞得跟谈恋爱被人发现了一样。

“锟哥,这是谁啊?”黄冠亨头上的银色小角开始好奇地闪闪发光。

“这是……”钱锟的心情七上八下,看了看一脸求知欲望强烈的队友,又瞧了瞧满脸写着欠揍的李永钦,脚一跺心一横,把李永钦脑袋上差点冒出来的猫耳强行摁了回去,捏着他的后脖颈,露出个标致的微笑,“这是教科书上标准的吸血鬼。”

钱锟摸了摸李永钦的脸蛋:

“他皮肤苍白。”

掰开李永钦的嘴,后者配合地张牙舞爪。

“长着两颗獠牙。”

又把被李永钦摧残过的手指伸到他嘴里:

“在必要时还会吸入血液,其中,人血对他们的吸引力最强,就像现在这样。”

“不过没关系,”钱锟一个大撤步站在李永钦身前,冰蓝色光焰在手中愈发强烈,“面对吸血鬼时,我们只需要……”

“啊~太可怕啦~这就是人类嘛~”还未等钱锟说完,夹着嗓子的李永钦便忙不迭地仓皇逃窜,变作血雾消失在众人眼前。

钱锟的头顶飞过一群嗓门嘹亮的乌鸦。

“像刚才这类的吸血鬼只是特例,一般情况下,在与吸血鬼正面交锋时,我们应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肖俊打开控制面板上的备忘录,凑到钱锟身边:“锟哥,他这种是什么程度的特例?”

“千年难遇的夹子吸血鬼。”

“好的我记一下。”

“……”

李永钦的真正目的地是自己秘密培养兵力的荒野墓地,与钱锟相处的时刻是他这些天里难得的轻松时光,他的双脚刚一落地,愉快的笑容便立马消失,冷眼看着展开蝙蝠翅膀的手下急匆匆赶来。

“阁下,他们已经在考虑拥立新王的事情了,总共分成两派,虽然能够维持彼此在明面上的关系,但暗中早就吵得不可开交了。”

“不管结果如何,王位都不属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李永钦嘲讽地笑着,展翼而飞,在高空中俯瞰自己藏在墓地中的十号军团,在无人察觉的时候默默握紧拳头。

被逐出家门这件事,对于尚未熟悉外界环境的吸血鬼来说足可以致死。彼时李永钦刚刚成年,平静地看着端起优雅架子的族人,他已然习惯被他们用轻视而具有优越感的眼神上下打量,但他不能发泄,也无法反抗,他的母亲在城堡中不受君主宠爱,母子间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判定她们的生死,为了活命,她们逃避与其他人的交流,也间接性地避免冲突,以为这样便可以安稳一世。

但变数依旧降临在李永钦的头上——他的身体的异样被族人判为耻辱,这表示他必定会遭到驱逐,因为血族神圣而高贵的血脉不容许任何异类来玷污。

少年李永钦睁着眼睛,一下也不眨地看着那些衣着华贵的人按照次序将纸条扔进投票箱,让眼睛记住这一张张将自己逼向死路的脸,又屏息凝神,听见同意将自己撵出领地的票数正不断增长。他的父亲坐在王位上,正将慈爱的目光给予在情妇怀中的婴儿身上,把另一个孩子的生死当做耳旁风,他的母亲被囚禁在宫殿里,因教养出像他这样的怪物而遭受着烈火炙烤的刑罚。

“TenChittaphonLeechaiyapornkul,永久逐出血族领地,无君主召见不得入内,一旦违令,予以极刑处置。”

直到跟从母亲多年的侍女冒死向李永钦哭诉,说王后在酷刑之下早已暴毙,怪物之母的尸体不配拥有棺椁,便扔到了白骨堆中让阳光暴晒成灰烬,国王免除了国丧期,在次日立刻迎娶新后,并将李永钦正式从族谱中除名,立新后不满一周岁的儿子为王储。

巨大的打击令李永钦决心复仇,他不知冒了多少次险,险些丧了多少次命,才将自己磨砺成十号军团的首领,野心驱使他在暗中逐渐扩大自己的权力。既然在尚未成熟时便有人忌惮他的能力,那么现在他便要证明,没错,他就是怪物,就是屡遭挫败后仍能带着队伍杀回领地的恶魔。

钱锟的出现令李永钦的生活变得鲜活起来,他不会忌惮李永钦的身份,知恩图报,也没有半分歧视血族的心思,他也尝过被人嫌弃的苦头,更能理解李永钦的感受。但这一切并未让他悲观地慨叹彼此的可怜,反倒认真地同李永钦拌起了嘴。实话说,习惯了二人世界的李永钦越发舍不得钱锟的离开,有他在的日子里,没有冰冷的金币珠宝,没有贵族们违心的逢迎攀谈,有的只是足以称为知己的两个人。

托钱锟的福,李永钦每次回到古堡,看到被自己特地保留的、钱锟生活过的痕迹,心中都会漾起温暖的感觉,他管这个叫“家的感觉”。

{今天还没有好好和他说上一句话}

{改天再去烦他吧}

4

钱锟带领的V小队领到新任务——要在战斗中剿灭出没在总部附近的巨型怪兽。待到几人循着导航来到地图上做了标记的地点,才发现那怪物比想象中的更加残暴,通身是壁虎模样,但四肢粗壮如柱,身上布满红褐色鳞片,散发出腥气的粘液从鳞片之下缓缓溢出,牙尖锋利似刀刃,上面还挂着被粘液腐蚀过的血肉。

壁虎率先伸出长舌攻击飞到半空的董思成,但后者蓦地隐身,令其扑了个空,瞬间点燃了全部怒气。它将火气撒在刘扬扬身上,刘扬扬瞳色骤然变红,召唤出成群的蝙蝠,像乌黑的茧一样将它层层包围,在它身上啃咬的蝙蝠没过几秒便被粘液毒死,无力地掉落在地上。它嘶吼着摇晃尾巴,一个回身的功夫,便被早已蓄势待发的肖俊微笑着盯住双眼,瞬间没了暴怒的力气,远处的黄冠亨趁它行动迟缓之际振翅飞来,用射出光弹的手枪在它的胸口破了个血洞。

巨兽吃痛地不断咆哮,凄厉的声音足以穿透云层,它抽搐着瘫倒在地,眼珠却悄然一转,在四周搜寻其他人影。

在不远处指挥作战的钱锟总觉得心下不安,从进入这里的那一刻,就有种正在被人监视的紧张感,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提防心令他想要快速结束战斗,远离这片令人寒毛惊起的区域。感到身后的草丛中出现异动,钱锟猛地回头,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他拿好武器,朝着发出声响的地方缓缓走去,脚下的地面忽地开始摇晃。

钱锟回过头,重新站起的巨型壁虎正朝着自己狂奔而来。

他心头一紧,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冰蓝色眼睛正发出幽暗的光,与此同时,乖乖跟随在身旁的Vivian如离弦之箭般,在半空划出一条漂亮的光弧,变作一张光膜包裹住怪物的全身。几乎是本能地,他希望那只怪物再也不要站起身,躺在地上任人宰割,而下一秒,剧烈挣扎的壁虎竟真的安静下来,只有那双瞳孔竖起的眼睛在死死瞪着他。

小队的几个人突然将钱锟围在中间,欢呼雀跃,钱锟在恍惚之间还感觉自己被抱起来转了一圈,他们笑着说,从前的每一任队长都把他们当做累赘,怕他们能力强大后变得不受控制,干脆制定了冰冷严肃的规矩,将他们的出行范围局限在实验基地里,没有人愿意带着他们去荒地里训练,未经过打磨的他们对于战斗仅是一知半解,在此之前从未打过胜仗。

欣慰的笑容在钱锟脸上逐渐绽放——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也不算太糟糕,甚至开始变得有意义了。

任务成功的小队会在礼堂中接受表彰,由格雷诺上校亲自为他们佩戴勋章。

格雷诺与钱锟父亲同期入伍,二人是相伴多年的战友,在后者牺牲后,格雷诺一人承担起钱锟的教育工作,当他的老师,教给他宝贵的生存知识,在他十八岁时还特地向组织递交申请,将他破格收入猎魔军团。因此,在钱锟心中,格雷诺是当之无愧的恩人。

仔细算算,二人已经许久未见,钱锟迫不及待地要让恩师见证自己的成长和变化,放在身侧的手正在悄悄渗汗。轮到V小队领奖时,台下格外寂静,没有团结而热烈的掌声,但钱锟不在乎,他端正地站在格雷诺身前,朝后者敬了个军礼,笑着等待属于自己的荣誉。

但钱锟却在格雷诺的脸上望见了一瞬间的妒恨与不安,这种情绪转瞬即逝,在他笑容凝固的时候,格雷诺却笑得开心,伸手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他再接再厉。向来擅长洞察人心的钱锟在格雷诺的眼中望到了冷漠的杀意,他头一次希望自己的判断力出了差错。

“老师,”钱锟还是倔强地说出了那句话,“我会努力的,让我父亲的在天之灵为我感到骄傲。”

格雷诺没有说话,笑着点头,没再理会他,又去为下一位成员佩戴勋章。

{都是亡命之徒罢了}

在钱锟下台的时刻,格雷诺的心声悄然响起。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用泛红的双眼死死望着台上那个端正严肃的人,长久以来建立的心理防线正在缓缓崩塌。钱锟面色阴沉地攥紧拳头,头也不回地离开礼堂,他越来越相信,父亲的死亡没有人们流传中的那样简单,在亲自抓到真凶之前,总部中每个与父亲打过交道的人都是重点怀疑对象——

包括格雷诺。

“锟哥,我捡回来一只黑猫!”刘扬扬抱着黑猫兴高采烈地冲进实验基地,那猫一路臭着脸,见到目瞪口呆的钱锟之后忽然瞪圆了眼睛,发出甜腻的一声猫叫。

“喵~”

看着一脸得逞的嘚瑟样就知道这猫必定是李永钦。钱锟装作不知情地把猫抱在怀里,被后着闭上眼睛蹭了蹭脸,问着:

“哪里捡到的?”

“不知道,它一路跟着我来的,等到我发现它的时候,已经在基地门口了。”

“行,炖了吧。”

“啊?”

“再撒点葱花料酒蚝油。”

“锟哥!”打瞌睡的肖俊猛地惊醒,头上冒出一对狐狸耳朵,围着李永钦左看右看,恍然道,“这是不是之前那个夹子?”

“你才夹子,你全家都是夹子。”李永钦露出獠牙,把肖俊吓得后退半米。

钱锟熟练地抛出话茬:

“说吧,是血不够喝了,惦记我那桌毛血旺了,还是单纯就是想来烦我一下?”

“都有。”

“……你现在收拾包袱走人还来得及。”

“你怎么知道我带了行李过来,我这次打算到人类领地长途旅行,人生地不熟,只能来投奔你,这算是自愿性的寄人篱下,怎么样,感动吗?”

“要是被人知道我们实验基地里主动放进一只吸血鬼,脖子上这颗头就别想要了。”

“没关系,要是有人突然开门,我……”

李永钦那张开光的嘴颇有灵性,说什么便来什么,他在实验室大门开启的前一秒变成个口吐舌头不省人事的黑猫,瘫在钱锟怀里,突如其来的重量把钱锟压得一个踉跄。

“V小队,总部派发新任务了,记得打开控制面板查看一下。”

“好的。”钱锟抱着猫,尬笑地点点头。

“你手里那个黑黢黢的东西是什么?”

“是马上用来解剖的实验猫。”

“别让猫跑出来,上校最讨厌这种东西。”

“明白了。”

“危机解除……”李永钦软趴趴地躺在钱锟的臂弯上。

“这个实验室平时除了我们还会有别人来用,你在这里待着也不是办法。”

“那你平时住哪里?”

“单人宿舍。”

黑猫再次亮起星星眼。

嘴上却不饶人地说:

“其实我住哪里都一样。”

{但就是莫名其妙地想留在你身边}

“不要嘴硬,”钱锟点了点李永钦的额头,将黑猫装进航空箱里,拎着箱子走在通往单人宿舍的路上,口中不断叮嘱,“第一,不许乱跑,第二,不要被其他人发现,第三,夜晚睡觉时不准发出任何噪音,第四,我会给你一个联络器,以后想我的时候可以通过它来提前和我打声招呼,我好给你找个用来藏身的地方。”

{好浪漫,像地下恋情一样}

“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猫的正常体温在37.5到39.5摄氏度之间,作为一只蝙蝠猫,即便在入睡时,李永钦的温度摸起来也是微凉的。他会趁着钱锟熟睡的时机,跳到床上,挤入后者的臂弯里蜷缩成一小团。

“你知道自己的体重可以把我的胳膊压麻吗?”钱锟迷迷糊糊地用另一只手揉着眼睛。

“其实有一种方法可以让我们都睡得很舒服。”

李永钦沉默不语,变回人形,将险些从床上跳起来的钱锟揽在怀里,二人齐刷刷倒在枕头上。他将头埋进钱锟的颈窝,细细闻着只有血族能闻到的、来自血液的清甜气味,把怀中人扰得浑身不自在,红着脸道:

“有点痒。”

“钱锟,我们算是朋友吗?”李永钦忽然这样问。

见到彼此的脸时会下意识心跳加速,细微的肢体接触也会让人脸红,连此时此刻的怀抱都显得十分暧昧,钱锟在心中断定,这种相处方式已经越过了友谊的界限,但超出友谊的感情具体是什么,他孤独惯了,对情爱向来迟钝,一时想不清楚,只是点点头:

“算吧。”

“没有你的日子我过得很不好,”李永钦不想再踏入属于血族的昏暗地带,也在日复一日的仇恨中倍感疲倦,但为了让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报应,他毅然选择复仇,一旦踏上这条路便无法回头,“所以来找你,暂时远离我所熟悉的环境,换个地方住上一阵子,也让自己换个心情。”

{钱锟,为什么不说话,你过得好吗?}

钱锟向他打开心结:“假如你存在的这片区域里,可能有当初将你的亲人谋害致死的凶手,你会怎么做?”

“我会亲手杀了他们,血债血偿。”

“我的话,要把原本属于我父亲的位子夺回来,再用他们的命给我父亲一个交代。”

“某种意义上,我们都是野心家。”

“感觉你最近奇奇怪怪的。”

{因为我忽然意识到,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钱锟听到李永钦的心声后倏地红透了脸,差点把人踹下床,他被李永钦用被子裹成个蚕蛹,露出一颗圆咕隆咚的脑袋,却连李永钦的眼睛都不敢看。

“你踹我干嘛?”李永钦捏住钱锟脸上的软肉,挑眉询问,“不会是暗恋我吧?”

“你管我!”

李永钦戳了戳钱锟的胸膛:

“锟队这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李永钦你到底睡不睡觉!”

“睡前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告诉你。”

“快说。”

“你要去做什么?”

“和你一样,要报仇雪恨,把原本属于我的位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人心险恶,猎魔军团的人都是七窍玲珑的家伙,如果某一天你再也不想留在这里,我可以立马接你回到古堡里。”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钱锟直视李永钦的眼睛,开始期待亲耳听到他将徘徊在心头的几个字说出来。

“我……”

{喜欢你}

钱锟笑着点头:“不说也没关系的。”

因为我已经知道了。

三年的光景为vision大陆带来了太多变化。血族王国易主,据说是曾被君主逐出领地的王子带兵攻破城池,在战乱中杀出重围,坐上王位,加冕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宫殿内的血族进行大换血,上至朝臣下至仆从,凡是受过先王恩惠的,一率处死。但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新王并未对人类领地造成威胁,让整日提心吊胆的猎魔军团终于松了一口气。

同样的,V小队在三年内屡创战功,正值大好年华的钱锟率领队伍成功清除包围在人类活动区域周围的怪物,终于在肩章上加了几颗星——完成了他多年以来的梦想。

“少校,”士兵急匆匆跑进训练场,拦住正要给新兵布置任务的钱锟,“刘准尉被人带走了,他托我给您捎个话,叫您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自己的命,至于那些秘密,不要再替他瞒着了。”

隐瞒身份加入军团是杀头的死罪。即便刘扬扬是后天遭遇袭击才成为吸血鬼,但这条戒律依旧对他有效,与血族抗衡近百年的猎魔军团绝不会容许他的存在。钱锟没办法对自己视作亲人的队友坐视不管,一时气血上涌,用联络器呼叫小队的成员,竟没有得到任何回复,猜测是他们正在接受集体审问,悬着的心瞬间开始石化,声音颤抖地问:

“我问你,刘扬扬他现在在哪?”

“这个我不清楚,我……”

“告诉我。”钱锟语气平静,双目直视士兵的眼睛,异瞳闪烁,在寂静的氛围中捕捉到后者的意识,看到刘扬扬被枪口抵住后背,渐行渐远的背影,担忧的心情愈发强烈。

“我看到他们往荒原的方向走了。”

钱锟短暂地整理思绪,打算只身前往荒原。在队友都面临困境的情况下,独自求情比带兵拦路显得更有诚意,但他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在身上藏好武器,走入那片鲜少有人进入的僻静之地。枯草被呼啸的风扰得惊声尖叫,黄沙在地面席卷,需要佩戴护目镜才能保证双眼完全睁开,他敏锐的感知力察觉到其他人的存在,偷偷让Vivian到四周去探路,在那片蓝光的照耀下,他看清了站在不远处的、被沙尘包围的身影。

不是刘扬扬,不是V小队的其他队员。

而是他的恩师——已经晋升少将的格雷诺。

“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应该我问您才对。”

“你是来找刘扬扬的吧?那个顽劣的满口谎话的吸血鬼士兵,现在应该和其他人一样,在地牢里领罚,不过这小子还算忠心,要不是他听到我的计划后用獠牙偷袭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发现他的秘密,钱锟,你间接性地害了他。”

“他这几年跟着队伍立下很多功劳,我相信他的为人,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暴露身份,您说是我害了他,那么请问,难不成您口中的计划都是在编排我吗?”

“本来以为几年前的你只是个空口说大话的混小子,”格雷诺轻蔑的笑声回荡在荒原之上,“没想到青出于蓝,你比你父亲要优秀得多。”

“我父亲的死果然和你有关!”

“他是我人生仕途上的最大阻碍,长着一双和你一模一样的奇怪眼睛,像怪物一样没完没了地爆发出能量,他们却称赞他是天赋异禀,我付出的努力是他的千倍万倍,换来的只有停滞不前的职位。你很聪明,应该能想清楚,在这个人才辈出的地方,站得越高,发号施令的机会才越多,要不断往上爬,才能在一群野心勃勃的人里站稳脚跟。”

钱锟拔出光剑,狠厉的目光刺在格雷诺的身上,强忍住滚烫的泪水质问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步入我父亲的后尘,白白葬送在你的手里?”

“凭你在这世上没有亲人,没有人能在危机时刻拉你一把,帮你垫背,上次能够逃命算是侥幸,但运气不会一路向上,和你团结一心的队友正在地牢里受苦,试问军团中的谁还敢站出来维护一个异类?”

话音刚落,漫天飞火便以钱锟为靶子,令他无处可逃,拥有控制意念能力的他在面对格雷诺这样的高阶觉醒者时也是束手无策,他以变作屏障的Vivian为护盾,勉强抵挡住两波攻击,但在战斗中一直被迫防御,无法拿到主动权,光屏很快支撑不住,被击碎的Vivian飞入他的体内,为他提供短时效的能量。他躲闪着烈火的袭击,想要找到合适的机会绕到格雷诺身后,可火焰的攻势比想象中还要猛烈,在失望之时,负责暗中保护他的血族影卫化作蝙蝠,拼命上前撕咬格雷诺的皮肤,又在火光中烧成灰烬。

一只蝙蝠趁乱逃走,成为漂浮在空中的血雾,朝着血族城堡的方向飞去。

李永钦赶到时,大火燎原过后的荒地已是遍地焦黑。他命令手下迅速搜寻钱锟的身影,自己也张开蝠翼飞到空中焦急地寻找,他看到了只留下个芯片的ID卡,看到段成两截的光剑残骸,还有被火烧焦后称得上是碎片的作战服布料,他已经无法想象钱锟到底遭遇了什么,学着人类的样子在心中画着血族最为唾弃的十字架,随后,他看到了闪烁出微弱光点的Vivian.

Vivian用尽全部能量才打赢了与死神的拉锯战,勉强给钱锟留了一口气。李永钦看着烧伤后血肉模糊的人,用颤抖的双手将他抱在怀里,眼看着他的瞳孔越来越涣散,便立刻启程回到宫殿里,动用宫中最好的医疗条件,希望能留住钱锟的命。李永钦见识过许多残暴血腥的场景,却唯独不敢看钱锟身上的伤口,后者算得上是面目全非,王宫里有药水可以恢复皮肤上的疤痕,但前提是钱锟的求生欲望要足够强烈,至少要撑到疗伤药水生效的时候。

“凶手是谁?”李永钦眸色一沉,询问守候在宫殿外的、翅膀被烧断一半的吸血鬼士兵。

“陛下,是猎魔军团的格雷诺少将。”

李永钦暗自冷笑,正式将格雷诺的名字划入猎杀名单中。

他在梦中回到了遇到李永钦之前的战场上,濒死之时祈祷神明能够让自己活下来,而后便遇到了李永钦,这个沉着的神秘的血族异类并非想象中的不近人情,从那天开始他便明白,原来神明不一定穿着白衣,长着一对白翅膀,头顶金色光圈,神明也可以是有一对蝙蝠翅膀的热心肠猫咪。

那么这一次,他的神明还会如约而至吗?

“锟。”李永钦望着钱锟那缓缓睁开的眼睛,将他的右手包裹在掌心里,最先看到的,是失神而平静如死水的双眸,异色的眼珠在空气中摸索,见到李永钦的面孔后,眼泪倏地堆积在憔悴的眼眶中,山洪般决堤而下。他缄默无言地用眼神述说着委屈,紧紧握着李永钦的手,生怕这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只是临死时的幻觉。

李永钦在钱锟的手背献上一吻,承诺道:

“你放心,有我在。”

钱锟没有回应,只是强撑着充满疼痛的身体,拽了拽李永钦的袖子,让后者躺在自己身旁,又浑身颤抖地靠在李永钦的怀中,疲惫地闭眼睡去。这种极度脆弱的模样,李永钦第一次见到,他抚摸着钱锟的脊背,发现这幅身躯又消瘦了不少,他开始体会到心疼的滋味,在这种时候,才在心中默默感谢上帝,没有让自己成为一个冷血动物,而是一只猫——

一只慢慢学着与心上人共情的猫。

“所以这就是你曾经和我说过的,要夺回来的位子?”钱锟摸着李永钦头上的王冠,指腹摩挲那一颗颗明亮的血色钻石,他被李永钦揽住肩膀,站在眺望台之上,那是整座城堡里最高的地方,从这里向下俯瞰,夜色下的血族王国一览无余。

重伤痊愈后的钱锟变得寡言少语,他回避任何与猎魔军团有关的话题,纵使每天都在服用安眠的药物,但仍会在梦魇中惊醒,随后呆坐在窗边,看着深黑的夜幕一点点变成灰色,血族的天空不会有阳光出没,他的整张脸被阴影遮盖,在肉眼中呈现出病态的冷色。李永钦试过很多办法来哄他开心,不过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别无他法,只得带着他到瞭望台上透透气。

“嗯,”李永钦牵着钱锟的手,希望这样做能够为他带来安全感,“其实是想告诉你,现在这一整座王国都控制在我的掌心里,我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你,如果你再也不想回去,我可以保证你一辈子的衣食无忧,如果你执意复仇,我就是你坚强的后盾。”

“我想把V小队从地牢里救出来。”钱锟的心逐渐动容。

“我派人去打听过消息,在你被格雷诺袭击的第二天,V小队的人就和猎魔军团彻底失联了。”

钱锟的眼中再次腾升出恨意:

“他罪该万死。”

“难以想象在这种人的带领下,猎魔军团会沦落到哪种地步。”

“我要亲手杀了他。”

“在拿下他的人头之前,可不可以先摸摸你的猫?”

李永钦这种自然而然的归属感令钱锟莫名发笑,红着脸,似是做了什么决定,抬手揉了揉前者的头:

“来吧,这个晴朗的夜晚很适合表白。”

早在几分钟之前便纠结着告白内容的李永钦喜出望外地抖了抖猫耳:

“你怎么知道我要表白?”

“我的异能是读心术。”

“所以……”李永钦恍然大悟地睁着大眼睛,“我之前在心里的那些碎碎念你都听到了!”

“不仅听到了,还把国王陛下您亲自编的情话全都记在心里了。”

“我爱你。”李永钦闹了个大红脸,凑到钱锟的身边悄悄把憋了许久的话说给他听,说完便耸着肩心满意足地原地蹦高,脸上的笑容与珠光宝气的衣饰毫不匹配。

钱锟眨眨眼,蓦地在李永钦的唇上亲下一口:

“我知道。”

有段宝宝巴士,weibo留言我发图

“你比血液更让我迷恋。”李永钦在唇齿交融间含糊不清地告白。

钱锟在永不停息的湿吻中闭上眼睛,他仿若成了液态的血,身体连同灵魂都将要被李永钦吞食入腹,义无反顾地坠落在欲望之中。

6

但就算嘴上这样说,双手还是揉了揉Vivian的小肉脸。

他们的手上有着同样的钻戒,李永钦还特地命人为钱锟赶制一顶王后规格的皇冠,虽然在钱锟报仇雪恨前,这段关系不能开诚布公,但血族都默认这个亲和又温柔的人类将成为王后。历史上并非没有血族与人类通婚的先例,但部分血族仍固执地对钱锟持有偏见,一是无法接受与血族抗衡多年的人类在王宫里拥有权力,二是觉得人类的血统太过复杂,与家族意识强烈的血族无法相提并论。

被人背后编排的钱锟不在意流言蜚语,被各执己见的大臣们气饱还不如自己先填饱肚子,他带着李永钦回到自己幼时生活过的小镇,穿过充满面包房味道的小巷,找一家口碑很好的酒馆,吩咐老板从酒桶里取两杯年头较早的葡萄酒,又点了些菜和甜品。

觉得人类菜品嚼着像塑料的李永钦反倒吃得很多,没有添加血液的红酒喝起来也比想象中得更醇香。餐后歇息时看到店里来了一行年轻背包客,看背影有种莫名的熟悉,他将目光转向钱锟,发现后者已然红了眼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其中一位青年感受到背后的灼灼注视,茫然地回过头,下一秒便哽咽着惊声欢呼,扑进钱锟的怀里,其他几人先是一愣,随后齐刷刷地抱住钱锟,留着满身醋味的李永钦握着刀叉强装高冷。

“锟哥!我们一直在找你!”肖俊止不住眼泪,激动到连话都很难说清楚。

“他们说你们和猎魔军团失联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打听你们的下落,但是没人知道你们去了哪里,”钱锟用眼睛细细观察着每个人的变化,长大了不少,身体也更加挺拔,但脸上都写着日夜兼程的疲惫,他忽然笑了,“不过我们都活着,还能再次重逢,这就是最幸运的。”

“格雷诺把你们抓去地牢都做了什么,有人受伤吗?”钱锟又问。

董思成握紧拳头,愤恨道:

“他根本就没想着把我们关进地牢,他把我们困在实验基地,那里有严密的安保设施,也完全在他的监控范围之内,我们为了逃出来,在那一天算是把戒律全部犯了个遍,炸毁了基地里所有研制出的实验品,让他不会从我们这里搜刮到半点有用的东西,再杀掉他身边的心腹,制造混乱,趁乱逃走,冠亨为了掩护我们,被人砍断了头上的兽角。”

黄冠亨摸了摸只剩半截的独角兽角,无所谓地摇摇头:“没关系,现在我们找到你了,算是因祸得福咯。”

“扬扬呢,他有没有找你麻烦?”

“他原本想当众把我处死,告诫其他小队再不许和吸血鬼有任何瓜葛,我在挣扎的时候咬伤了他的脖子,在他的体内注入了我的血,这种方式会让他的身体发生一些变化,如果不及时摄入血液的话,很难继续撑下去,要是军团的人知道一向高高在上的他也变成了以血液为生的怪物,肯定会产生反抗情绪。”刘扬扬的红瞳亮了亮。

钱锟这才明白,逃出军团总部的V小队已被划入黑名单中,随时会有被格雷诺派人刺杀的风险,无奈之下才在vision大陆上到处流浪,躲避潜在的风险。而日渐嚣张的格雷诺控制着整个猎魔军团,妄图称王。李永钦在旁边听得认真,思虑良久:

“介不介意让我也加入V小队?”

五颗脑袋凑到李永钦面前,端详半天。优秀的战斗能力,充足的后备资源,强大的兵力,横看竖看都是个当金主的不二人选。

“你跟着我们回去的话,血族那堆国务谁来管?”

“我们血族又没有人类那么麻烦,要处理的事情无非是谁把农场主的鸡鸭鹅咬死了一半,谁家夫人打碎了茶杯导致家主要闹离婚,谁的獠牙被吸血鬼猎人连根拔掉,要求发布通缉令追要精神损失费,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们自己会处理的。”

李永钦又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葡萄酒,几个回合下来差点把人忽悠瘸了,哥几个都没见过上赶着跟过来吃苦的金主,脑袋发懵地点头,还陪着他搞歃血为盟那一套,伸出手指让他一人吸一口,吃饱喝足变回本体,猫肚子都吸得有点鼓,懒洋洋地窝在钱锟的背包里酣然大睡。

五个人和一只黑猫沿着地图一路返回,顺应李永钦的作息,白天在沿途的旅店休息,夜晚继续赶路,运气不好时会遇到暴风雨,怕把西装弄脏的李永钦嫌弃地拍打着身上的雨水,用血雾将几人传送到军团总部附近。灰头土脸奔波了将近半个月的其余几人才知道这猫还有这种本事,朝他递来哀怨的目光。猫晃晃耳朵,搂着钱锟的肩膀,说只是想多在锟的背包里多躺几天,这叫情趣,你们不懂。

李永钦用蝙蝠影卫为钱锟挡住四面八方的异能袭击,没去管追在身后的士兵,化作血雾跟在钱锟身后,在刺耳的警报声中看着钱锟的背影一步步走进指挥室,剑尖直指满脸惊愕的格雷诺。后者碍于面子,每日的血液摄入量很小,精力与身体机能已是大不如前,皮肤惨白,身形干瘦,腐木般发出沙哑的笑声,他的意识在长期缺少血液补给的情况下变得失常,癫狂地用火焰攻击钱锟,但每一下都被人轻松躲过。

在格雷诺的眼中,钱锟不只是不自量力的复仇者,更是个自投罗网的猎物。

片刻后,格雷诺终于停止挣扎,在火海中成为死不瞑目的焦黑尸体。

钱锟在心中默默呼唤着父亲的名字,为已故亡魂的在天之灵祈祷,来不及沉浸在复仇的痛快中,眼看火势越来越大,想要拉着李永钦快些逃出去,讨厌火光的黑猫立起飞机耳,先一步跳到他的怀中。

“明明就是猫咪脾气,还这么能逞强。”钱锟摇头而笑,轻轻为李永钦顺毛,逃出指挥室时抬眼望到了天上的夕阳,想着夕阳比火光还要璀璨,又不会烧到金贵的蝙蝠翅膀,便把猫抱起来,说,比起锦衣玉食但不见阳光的血族领地,自己更喜欢站在有光的地方。

“那我们各自为王。”李永钦的小脑袋靠在钱锟的胸膛上,舒服地眯起眼睛。

7

三天两头溜出城堡的国王已经成了人类领地的常客,每次的目的地直奔猎魔军团总部,不过并不是赶着去送死,而是给传说中战功赫赫的将军大人送几件面料很好的制服。将军在军团群龙无首时主动成为了领头羊,如今令百姓民不聊生的变异怪物已不敢肆意横行,实验基地也研发了相应的针剂,用于减少怪物体内的野性,将它们重新驯化成能够与人类和谐相处的生物。

血族人民不知道,众人口中温柔的王后殿下就是单枪匹马掏出怪物心脏的将军。

军团士兵也不知道,隔三差五挂在将军身上的那只黑猫居然是血族的国王。

不过他们都知道,如果想讨好这只性格傲娇的猫,最好的方法是做一桌很接地气的家常菜。

还要在餐桌的最中间摆上他爱吃的毛血旺。

一些咒术回战人物的绘画小技巧,大家学会了吗?

简单来说,会画5t5就可以画出大部分角色了呢

代了,怎么能那么像

01.

所以请再给我一千次的机遇,一千次回到原点我都会毫不犹豫地转向你。

后来他们真的问,权顺荣啊,为什么不去找个好女孩处对象,有些人甚至说,好男孩也行啊。

他笑笑,我有喜欢的人了,在等他呢。

再过三天是他三十五岁的生日。再过一百六十三天是李知勋的生日。再过三十七天是李知勋在他面前静静地阖上眼帘再没睁开的日子,权顺荣下班后去买了杯奶茶。他记得五年前的那一天,他在网上订了杯奶茶,但奶茶送来时他正等在抢救室外面,内心是止不住下坠的深渊。这一次也许还会像从前的几次一样吗,他会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看见李知勋重新睁开眼睛,氧气罩里的...

再过三天是他三十五岁的生日。再过一百六十三天是李知勋的生日。再过三十七天是李知勋在他面前静静地阖上眼帘再没睁开的日子,权顺荣下班后去买了杯奶茶。他记得五年前的那一天,他在网上订了杯奶茶,但奶茶送来时他正等在抢救室外面,内心是止不住下坠的深渊。这一次也许还会像从前的几次一样吗,他会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看见李知勋重新睁开眼睛,氧气罩里的嗓音支离破碎,笑容却一如既往地温柔和暖,是他终其一生都很少露出的柔软神情:“对不起啊,又让你担心了。我还好,没事的。”该有多痛才能让他笑着对他呢喃“我没事”,权顺荣只能握着他的手,附和:“没事的,知勋。”我也爱你。他把那双清瘦出凌厉骨节的手捧到唇边,避开手背上和手指上贴着的夹着的仪器线路印下一个轻吻。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人。这样的时刻阳光也是怜恤而温存的,像是抚慰着他们忘却一切痛苦。

奶茶送来时抢救室的灯灭下去,他终究是没来得及理会奶茶。李知勋的眼帘在他面前如垂死的蝶翼般颤抖,他有很多很多想说的话,权顺荣在他身边低声默念他的名字,太大的声音怕打扰他的休息,在心头默念又怕他以为自己不在。但李知勋最后也只说出“紫色信”三个字,他被推走了。世界就此完结。权顺荣走出去,从医院走廊的座椅上拿起未开封的奶茶,吸管插进去吮吸一口,布丁的甜味已经冷了。从前他会订奶茶给自己,原因是碳酸的甜味太不持久,李知勋会抱怨他为什么不订可乐,权顺荣唇上粘着奶茶的蜜味引渡在李知勋的唇上,问他:“甜吗?”他的小孩会笑着回应他,只要笑起来就是回应他。

今天的奶茶好苦,真的好苦啊。

但他还是一口口把那些苦涩的蜜味饮尽胃里。有哲人说过爱情是不能进入文学的,不能被摹仿被教化被抒情的——不知道那位哲人有没有听过“另一半”的说法,这说法着实有些道理,权顺荣想。他的身体很痛,至于痛的是哪里——心,肺,胃,内脏还是皮肤,血管还是骨髓——他搞不明白。你知道“另一半”的含义是什么吗,是那个离开以后让你因为残缺而疼痛的,那个让你从此破碎着游荡在人间的人。

从此他就是破碎的了。他对于世界的半数以上的沟通、交往和爱的可能——从此被剪除了。

02.

茸茸啊,在看我吗?

我是知勋哦。

没想到你会找到这封信呢,你是不是也没想到?好聪明,还是知道我的习惯。

信是手写的,字是不是很难看,可是我也只能写成这种程度了,茸茸不要介意。

也不知道我还有多久,想到死这件事的时候,其实感觉很奇妙。说不怕是假的,总觉得自己还有好多事没做,好不甘心。我的一生也没有做什么,上学,和权顺荣相遇,然后工作,结婚,生病。说遗憾吗,也有一点,不过好在里面有“和权顺荣相遇”这件事,也不算遗憾吧。

你总说爱我,几乎从来没有回应过你。其实是有点不敢,不过别为我伤心,拜托了请尽管冷酷无情一点,这样我才能安心。不过,最后对你的那个誓约“到死都会爱着顺荣”是真的,你会看到我践行到底的。这大概是我做的为数不多的正确的事,上学的时候最后对你做了残忍的事很抱歉,不知道现在道歉还有没有用。

总是很佩服你那么认真,相比之下我好像只是随随便便过了一生而已。以前是不是总说你傻,那么以后顺荣请保持下去吧,如果傻一点就可以快乐的话。以后不要害怕,要更竭尽全力地爱自己。最好你应该再找到一个能好好爱你的人,和他一起度过一生,一个比我温柔千百倍强大千百倍的人,最好还能活到千百岁,能陪你度过一生再思念你九百九十九年。

你总说想我,不过我没有想你。因为梦里你一直和我面对面。

会永远爱你永远想念你的,无论何时我们都在同一片天空之下,我们总是在一起的。所以不必常常想念我。

知勋.

03.

权顺荣为了自己的三十五岁生日,到奶茶店买了杯奶茶。李知勋留下的信还在他的手袋里,带着那封信来来回回让他觉得安心。

至少这样他会觉得自己和李知勋真的在同一片天空下,真的还在一起。

奶茶店里还有其他的顾客,他叫了杯布丁奶茶就闲闲地靠在一旁刷手机,今晚的台风,昨天的综艺,百无聊赖的新闻,世界不知何时如此碌碌无为。听见叫号,他抬起头,叫的却不是他。一个男孩走到取货台前,看起来不太高,皮肤白皙比例超绝,一身黑色的长袖运动衫,黑色紧身牛仔裤和帆布鞋,他已经足够好看了。

权顺荣忽然愣住,他直起身子等待那个男孩转过头来,他甚至希冀起那张脸的样子。

男孩表情淡漠地取了奶茶转过身,细长的眉眼,同样白皙的面孔,微微嘟着嘴不知在想什么——

仿佛一个晴天霹雳,已经离去五年的人在权顺荣面前若无其事地抽出塑料袋里的吸管插在奶茶杯上。

他怔着追上去拉男孩的手,连服务生叫到他都没听见:“你、你……”

男孩被吓了一跳,随后不情不愿地回头:“你是谁啊。”

权顺荣愣着:“李、知勋……”

他不礼貌但神来之笔的搭讪最终竟然奏效了,男孩问他怎么知道他的名字,权顺荣说是心灵感应。

“我死去的爱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这……不太吉利吧。

他说自己三十五岁。李知勋挑眉:“你骗鬼呢。”

权顺荣拽出自己的ID,赫然——二十五岁。

二十五岁,差不多是毕业那会儿。权顺荣有点记不清,但隐约记得自己的二十五岁正因为被李知勋甩掉痛苦得死去活来。他问新认识的李知勋,这是哪一年,后者不耐烦道2030年,又问他一直跟着自己到底要干嘛。

不止是年龄小了十岁,而且——

他望向身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回来了。

李知勋回来了。

04.

他终于在李知勋的家门口几乎是苦苦哀求着要到了联系方式。

这一世的李知勋和“上一世”很不一样。

他不是码农,而是天才的音乐制作人,已经签进了一家不错的公司;他不再爱喝碳酸饮料,反而喜欢奶茶发腻的甜味;他很少穿拖鞋出门,更乐意把自己打扮成街拍造型;他不再对米饭狂热,也能忍受热的食物——自然,这些是后来权顺荣才慢慢了解的,但他的性格几乎一点没变——最初看起来有些高冷但其实爱说爱笑,对工作和作品刻薄严格但对人细心温情得不为人知。他还是很好很好的、他很熟悉的那个知勋,虽然有什么似乎总是不一样了。

是因为自己老了吗。权顺荣盯着ID上那个年轻的照片心想。他的面容也年轻了,三十岁以后因为喝酒而增长的体重变成了曾经能辨认出腹肌的精瘦身材。这究竟是什么,梦境还是自己也已经死去了来到了自己没见过的地方?一切都真实而日常,他看着社交媒体上被置顶的名字反而一句话也不敢发过去。

如果下一个信号是梦境破碎呢?

那他宁愿在梦里沉溺永不醒来。

05.

最后他还是编了个“很喜欢你的音乐”的借口想去拜访李知勋,他说这是命中注定的相遇。他甚至真的上网检索了李知勋写过的所有歌——这个艺名“woozi”的制作人是个彻彻底底的才子,虽然一贯做着幕后的工作,却有不少知名艺人的专辑都是由他制作的。那上一世的李知勋也有着隐藏的写歌的才华吗,权顺荣心想。李知勋给他的回复毫不客气,自己的工作室闲人免进,权顺荣又用上了苦苦哀求的套路,也许是上天感应到了他的诚心,终于让他在地铁上碰见了上班的李知勋。制作人的黑眼圈拖到地上,打扮得光鲜亮丽却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权顺荣当即把他的包背到自己身上勒令他去休息,李知勋睡眼朦胧却提起精神跟他在地铁站里大吵一通,最后被权顺荣红着眼圈爆出来一句“我不想再失去你一次”炸得没了声音。

“什么?”他觉得自己稍微清醒了点。

过了半小时左右,坐在一边椅子上大气不敢出的权顺荣终于听见平稳绵长的呼吸,起身把自己的外套轻轻盖在李知勋身上。

就让我以为真的是你回来了吧,知勋。

06.

你可以再给我一千一百二十二次轮回,我确信无论是哪一次我都会毫不犹豫地走向你身边。直到第一千一百二十二次的相遇,我依然会像第一次时那样诚恳从容地爱你,无论生死矢志不渝。

他像从前那样追李知勋,又比从前多了一份耐心、专注和认真。李知勋答应交往的那天对他坦白道:“真的不敢拒绝,总觉得如果我拒绝了,你会做出些自毁的事情来。”权顺荣嘟着嘴要亲亲,一边对他说“在说什么啊怎么可能”,心里却悲伤而透彻:

如果连这一次都不能留住你,我大概真的不能再原谅自己了。

他们也在吵架,最后总是权顺荣先服软,但他对李知勋生活方式的要求近乎军令般严苛。李知勋被那些烦琐的要求烦到不想抵抗任他摆布,只是在被摆布得快抓狂——比如对着一大瓶绿油油的苦瓜汁思考起人生时——会问,你究竟要干嘛,是不是上天派来整我的啊。

权顺荣漫不经心地研究食谱,不啊,我是上天派来爱你的啊。

后来的某一天,李知勋正在考察自己刚定好的beat,突然从旁边黑色屏幕的反射里看见权顺荣低着头捂着眼睛。他回过头,权顺荣低声抽噎着,完全没注意到他转过身来。“怎么了,”李知勋觉得自己有必要关心一下,他起身拿过权顺荣的手机,赫然是一篇“高中女孩患淋巴瘤”如何坚强如何无私的推送。他被推送翻到结尾,女孩已经离去了,连看到推送也会哭吗,他坐在权顺荣身边,揽住他的肩膀:“怎么了,是想起什么了吗?”他对权顺荣的家庭了解不多,但见过权顺荣的父母几次,二老健在,而且身体健康精神矍铄,所以——如果不是因为亲人,又是为什么?

权顺荣被他揽住,哭得更厉害。哭着哭着他把李知勋扯进怀里。

“知勋,你是不是还在,是不是……”

李知勋被突如其来的紧紧拥住惊到,只能同样搂住权顺荣,不明所以地温声安慰:“我在,我在。”

07.

今晚是两人的一周年纪念。权顺荣特地早早下班去买了花。他们说好要在家里过,十五分钟前李知勋已经来消息说到家了。

一周年,何其陌生的情形和词语。他和李知勋——上一世李知勋的一周年,记得是去学校的后山等了一场烟花。那时候他们都青春年少,以为人生的大把花样年华等待着他们肆意挥霍,去爱,去恨,去建功立业,去一败涂地。那时候没有人想起生死的界限,仿佛那场烟花,那片草地,那个微微陡峭的小山坡,那个笑起来时像小猫一样可爱的少年就是全部永恒的人间。

他接过花店店员捧来的大束火红的玫瑰。实在是俗套的陈年剧情,但还能怎么办,上一世他从来没来得及送给李知勋一支玫瑰花。那些记忆至今还历历在目,他陪着李知勋跑一家又一家的医院,睡最便宜的旅馆小房间,整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他和李知勋分开左右在床上睡下,他的小猫瘦得占不了整张床的三分之一。

他把玫瑰装在事先准备的大手袋里,小心地捻开会被压卷的花瓣。推开门,叫了几声,没人应答,他心头浮起某种不好的预感,连忙一屋一屋地找,客厅,厨房,卧室——

还好,李知勋正坐在床上。他听见声音,抬起头,对权顺荣亮出一张薄薄的纸,眼睛里闪着水光:

“这是什么?”

那是上一世的李知勋不知什么时候写好、夹在书里寄回家,又让他到自己家去找的,紫色信封里的信。从“茸茸呀,在看我吗”到“永远爱你,永远想念你”。

08.

“所以我其实死过一次了对吗?”

“不。”

“可是……我没有任何的记忆,这……这都是为什么?你知道我的名字,真的因为……你见过和我一样的人?”

权顺荣把他抱在怀里,他看起来和上一世一样纤弱瘦小,“所以我究竟是为什么存在的,那个人……那个人……他死了?这都是真的?我究竟是谁?”

权顺荣抱着他:“你是知勋。他也是。只是碰巧叫了一样的名字,但我知道他是他,你是你,你是真实存在、真实地被我爱着的。”

“你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才喜欢我吗?”

“不是。”

“即使只有你我也会喜欢上你。”

我倾尽我所有的英雄梦想、浪漫秘密。

只是为了在这一刻,再一次、再一次地——

爱上你。

*ooc,架空,逻辑已死

*非常规社畜文学

李知勋,大概成精了三百多年,换算成人类年龄就是二十六岁,就职于魔女事务所韩国分部,即将因为KPI不达标被辞退。

谁听了都很难相信,连李知勋自己也不愿相信,作为韩国分部的第一个员工,勤勤恳恳工作了好多好多年,竟然面临失业危机。

“知勋啊,你也知道最近连地狱都引进了KPI那一套,我们这些人间办事处也得跟上,上头看了我们这几年的数据,不太满意,尤其点名你。”尹净汉难得语重心长,点开员工管理系统后台给他看,李知勋的名字在最后一行,KPI完成情况——“差”。

李知勋辩驳道:“上个月我不是还做够了项目数吗?”

“李知勋,上月项目完成数10,已......

“李知勋,上月项目完成数10,已达标,新增信仰值50,项目详情:阻止冰淇淋球融化,帮高中生作弊……”尹净汉挂着友善的笑容,把李知勋的后台信息全部念了出来,“你知道信仰值50是什么概念吧?我们俊辉做一单就能给事务所带来500信仰值,知勋啊,不要糊弄你哥了,再这样下去工资都开不出来了。”

李知勋心虚,这几个月他都以“摸鱼就是赚到”的心态来打工,专挑轻松的做,尹净汉的指控确实没错,他只好撇撇嘴表示不满。

尹净汉劝他:“你看要不这样,这个月做票大的,一次性把今年的信仰值KPI都交了,剩下半年你也轻松。”

看他点头,尹净汉就打开系统,输入筛选条件,让系统随机给他派项目。项目很快就派到了李知勋的终端,他调出项目详情,刚看了个标题就不想干了,嚷嚷着要尹净汉动用后台权限帮他换一个项目。

“我可没这个权限。”尹净汉摆摆手,“知勋啊振作起来!这个项目确实难了点,不过我们可是魔女事务所,再难的项目我们也能做好!我们的口号是什么?”

“觉等死了再睡……”李知勋垂头丧气地回答他。

申请人:权顺荣

项目详情:拜托了老虎大人,请把我变成老虎吧!

……

信仰值:5500000

李知勋不是没在终端里看到过这个项目,系统给他推过好几次,信仰值确实很高,做完这单他甚至能直接升职把尹净汉顶替掉,然后接下来一百年都不用上班。他没接是觉得没必要。一般来说,这种变猫变狗变兔子的项目都是小朋友许的生日愿望,他刚工作的时候还见到过想变恐龙的,小朋友忘得快,这些项目可能过个几天就会被系统判定为无效项目,消失在系统里。那自然也有固执的小朋友,比如这位权顺荣,二十多年过去了还想着要变老虎。

兜兜转转这个项目还是落到了自己手上,按照规定他必须把项目做完、拿到信仰值,才能接新的,除非手头这个项目消失。李知勋古籍查了不少,却连一条关于人变虎的法术都没有找到,连续好几天一脸憔悴地出现在办公室,还得到了美国同事的关心:“老虎那个项目完全没有头绪吗?”

多得尹净汉,韩国分部十几个员工加上来交流的美国同事,都知道了李知勋在挑战不可能。他苦笑一声,问洪知秀有没有西洋偏方,什么都好,能让人长出一根老虎毛也可以啊!

洪知秀说:“歪门邪道你要不要?”

李知勋点头如捣蒜。

“那简单啊,让他写个自愿撤回说明书,滴血画押之后烧给上面,基本上给点钱给申请人就行了,不愿意就往脖子上架把刀。你要是不想这么麻烦,也可以直接灭口,人都没了,项目……是吧?”洪知秀有一双桃花眼,对视的时候总让人感觉和春天一样温柔又多情,“知勋还是太老实了。”

他翻出几卷羊皮纸塞到李知勋怀里给他当参考文献,然后很自然地伸手索要报酬:“请哥吃几颗荔枝吧?”

李知勋捏起拳头,几秒过后松开,两颗表皮红中带青的荔枝滚落在洪知秀桌上。

得到高人指点,李知勋的前路变得明朗不少。现在摆在他面前无非三条路,完成项目显然不可能,灭口风险太大,最好的结局就是权顺荣愿意放弃变老虎这件事。他决定先去见见权顺荣,可能会和对方谈谈?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的事他从不动手。

他挑了个周末,忍痛换下短裤拖鞋,穿上正装,上午十一点按响权顺荣家的门铃。权顺荣出来开门,脸色很差地质问他“你哪位”。脚步虚浮,面色苍白,李知勋一眼就看出了和自己相似的社畜感,不由得对权顺荣生出一些亲切感。

权顺荣本来睡得正香,吵醒他这人还不回话,他骂了句脏话就要甩门。李知勋赶紧念咒定住了门,迎着权顺荣呆滞的目光解释道:“简单用了个法术。”

“你好,权顺荣先生,我是魔女事务所的李知勋,今天是来向您沟通一下变老虎这件事。我们进去说?”他给权顺荣递了张自己的名片,对方傻愣着没接,他只好放在玄关的边柜上,然后越过屋主,像进自己家门一样自然地走进了公寓,还没忘了解除法术之后帮人关门。环视一圈,屋内老虎摆件、玩偶、挂画等等一应俱全,他现在信了,真的有人想变成老虎想了二十多年。

权顺荣半梦半醒,跟在不速之客身后进了自己家客厅。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什么魔女什么变老虎,睡醒之后谁跟他说这个?他歪倒在沙发上准备进入第二层睡眠,屁股被昨晚随手一扔的戒指硌到,疼得他龇牙咧嘴。

西八,不是在做梦啊??

“权先生,你不是在做梦。”李知勋抬手做了个弹脑瓜崩的动作,分明没有碰到权顺荣,他额头却感受到鲜明的痛意,“我可以开始了吗?”

短短一分钟内,屁股和额头都被痛击,做梦也该醒了。权顺荣说,好吧,但是你讲慢点,我不想周末还加班动脑子。李知勋心想,人类社畜比他要累多了,望着权顺荣的目光又多几分同情。

“所以说,不管我们人类向谁许愿,最后都会由你们魔女事务所来实现吗?”

Bingo!李知勋打个响指,继续说道:“更多时候我们只是帮忙清除掉一些不利条件,事在人为。愿望实现之后,人类都会或多或少更加信任他们所求的那个神,我们的运转就是依靠每天不断增长的对我们的信任,也就是我们说的信仰值。”

“我们?”

“对,存在于人类世界之外的所有,比如你们所求的神,还有妖怪、魔鬼、精灵之类的。”

“那你不是人?”权顺荣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一点,偷偷抓住了抱枕的一角,虽然在魔法面前,抱枕或许只能起到缓冲作用。

“我不是人,我应该算是妖怪什么的。”

权顺荣加班过度的脑子艰难运转,在甲方要求的缝隙里试图插入李知勋嘴里那个宏大的神秘世界,这对他来说还是太难了,他想去加班:“可是我是人,我要去加班了,您请回吧。”

李知勋朝他吼:“拜托!我也是在加班好不好!”早知道这小子这么烦,就应该听知秀哥的话直接把他做掉。好吧,也许他该冷静下来,大家都是社畜,总能把道理讲通。

“妖怪也要加班吗?”

“当然。我们甚至有KPI,这也是我出现在你家门外的理由。”

权顺荣现在甚至想和李知勋握手,什么叫同是天涯沦落人,这就是。他拿出对待甲方的诚恳态度,说:“那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你放弃变成老虎的愿望。

不可能!Noway!权顺荣斩钉截铁地拒绝,面对李知勋的补充说明毫不动摇。他坚持道:“就算你KPI完不成被炒鱿鱼,也不能拿别人的梦想开玩笑!”

李知勋:“哈?你这是在告诉我说,有人从5岁开始一直以为自己能变成老虎?”

权顺荣瞬间切换成愤怒的表情,站起身指着门口的方向让李知勋滚:“请您离开。”

“我想您可以先听我说完再做决定……”李知勋尝试安抚对方,但并没有起效,权顺荣又一次明确表示了拒绝。李知勋也只好尊重他的意愿离开。

不欢而散。

李知勋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挂上营业笑容:“权先生,我是来给您赔礼道歉的。”他打开纸袋,把里面的水果礼盒展示给权顺荣看,“在韩国应该很少能吃到荔枝吧?”他心里直打鼓,权顺荣可千万别发现这盒子之前是装草莓的,不过里面的荔枝可是他实打实吃了三碗白饭之后变出来的!

是昨天那个妖怪……神秘世界也压榨童工的吗?权顺荣无用的同情心又泛滥了:“进来说吧。”

李知勋进门后反而扭捏起来,一句“对不起”在嘴边反反复复,就是说不出口。权顺荣叹了口气:“小朋友、”

“我不是小朋友!”李知勋瞪他一眼,飞快堵住他的话头,转念想到今天是来道歉的,又熄了火,“换算成你们人类的年龄我也二十六了……”

现在知道我昨天什么心情了吧?权顺荣拿出对待组里实习生的语气,堪称循循善诱。李知勋端正坐好和他说,好嘛,对不起,我们能不能聊聊。

一个自称和自己同龄的妖怪说想和我聊天,如果他有拒绝的想法,今天就不会给李知勋开门。意外有时候不是在巴西扇动翅膀的蝴蝶,而是一块抛物线上的石头,权顺荣只能看着它迎面飞来,划破湖面,以今天为圆心,在他寡淡的生活里泛起涟漪。比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刮到首尔的西半球风暴,和妖怪交朋友是个不错的选择。

李知勋本体是荔枝树,还是小树苗的时候被人千里迢迢从热带地区带到半岛种下,半岛气候不适宜荔枝树生长,多亏周围没有抢夺营养的草木,才活了下来,长成了一棵不起眼的荔枝树,后来又开了灵识,学会化人形……等一下,权顺荣打断他,成精这么容易的吗?李知勋想了想,化形的记忆实在太过遥远,他只记得以前有动物会在他树干上磨爪子,可能是对方残留的灵力被自己吸收了。

“事务所又是另一回事,类似各路神仙的外包公司吧,愿望和人类的数量一起指数式增长,他们越来越忙不过来,就只能找我们这些小妖怪帮忙。和你们人类公司一样,进去之前要培训的,掌握了基本的法术之后才能上岗,KPI、周报、项目什么的,都一样的。你不打工没有饭吃,我不打工的代价可不止没有饭吃这么简单。”李知勋挺直的脊背随着叙述逐渐垮塌下来,其实他完全可以辞职回山上过闲散的妖怪生活,甚至做回一棵无痛无感的荔枝树。

权顺荣也这样问他:“你害怕变回荔枝树吗?”

他摇摇头:“我好像在……等什么。”

也许是这天和权顺荣聊了不少,李知勋做了梦。梦里他还只是刚成精,还没有学会化人形,只有新生的触觉,风雨阴晴春夏秋冬,一切对初生的李知勋来说都那么新奇。在他树干上磨爪子那家伙又来了,他很想告诉对方不要再磨了,恨不得指着自己眼下的痣控诉,可惜他现在不能化形,连说话都做不到。不过梦里什么都可能发生,何况是妖怪的梦境,他居然真的睁开了眼,和一双金黄的瞳孔对上——

晕,权顺荣不会还能托梦来催进度吧?

天天挠他树皮的居然是只还没长大的老虎,后腿站起来还碰不到他的树冠,爬树也不擅长,薅片叶子玩还要在树底下使劲蹦才能如愿。小老虎攀住一根树枝,用体重折了下来,当成磨牙棒咬着玩。李知勋很好奇,把树枝扔到远处的话它会不会跑去叼回来,化人形的意识太强,撑满了躯壳,把他的灵魂挤出了梦境。

他醒来是凌晨四点半,横竖也睡不着了,干脆爬起来看洪知秀给他的羊皮纸。

权顺荣最开始许下变成老虎的愿望是五岁生日,那天早上看了动物世界,小权觉得老虎很酷,很草率地在蛋糕和蜡烛前闭眼许下了这个愿望。后来家里生意周转不来,房子越搬越小,小权和姐姐的生日蛋糕也越来越小,盛不下小权日渐膨胀的梦想了。有时候小权就在想,如果自己真的是只老虎该有多好,在野外也可以活得很好,即便是被圈养在动物园也有吃有喝,爸爸妈妈和姐姐还能经常来看他,小权给自己描画好老虎生活的美好蓝图,每年生日都虔诚地许愿。

“那你现在……”

“现在我当然知道不可能啊。”权顺荣像看傻子一样看他,“现在……更像在提醒自己,不要成为家里的负担吧。”

妖怪化成人形之后是有心的。没有谁告诉过李知勋,是他自己发现的,不然被人类称作心软的情绪怎么会让木头感受到。

权顺荣好像很抱歉的样子,和他说,放弃这件事对我来说太残忍了,或许我们可以找找别的方法帮你完成KPI。

反而是一开始不情不愿的李知勋说,想做就去做吧,怎么说我也比你多活了三百年,不就是当老虎吗!木头都能成精了你怎么不能!

热血冷却下来,李知勋不得不对着羊皮纸上似懂非懂的符号头疼。洪知秀还借给他一本破破烂烂的笔记,说是自己潜心研究那堆羊皮纸的阶段性成果。他按照笔记里的解释,对着家里的绿萝念了一个生长系的咒语,他怀疑是自己发音不标准,所以才毫无动静,结果下班到家时绿萝已经从窗台长到了地上。

李知勋跑去摸摸绿萝叶子,拍张照发给权顺荣,附言:“有用!”对面没看懂,但还是回给他一个代表开心的贴图。他整理好羊皮纸上关于兽化的法术,换衣服煮拉面,再去回权顺荣消息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二点,和他约好周末进行第一次变虎实验。

他心里一点成功的预期都没有,还特别害怕让权顺荣变成半人不虎的状态。实验体本人却很乐观,李知勋一进他家门就问东问西,甚至想指定虎毛颜色:“知勋老师,能不能要橙色?”

李知勋在脑海里快速检索了刚背的咒文,告诉他:“暂时没有这个业务,你想的话我可以回去找找看。”

“好了,别噘嘴了,我给你说一下我现在收集到的东西。”李知勋从包里拿出厚厚一沓手抄资料,每张抬头都用黑色的油性笔写着字号巨大的标题,权顺荣凑过去看,放在最上面的一张写的是“人类兽化猫”,正文全是他看不懂的字符和图形。

字好丑哦,权顺荣的碎碎念被耳朵很灵的妖怪听到,李知勋让他闭嘴:“再说无关的话就把你变成猫,”他指着资料威胁,“然后带你去绝育。”权顺荣笑得趴在茶几上不愿动弹。

权顺荣又提出,变猫和变老虎,天壤之别,尝试变猫还会浪费李知勋的灵力,为什么不能一步到位呢?李知勋从资料里抽出标题是“人类兽化虎”的那张,上面除了标题空空如也。他说:“因为没找到。”

“目前找到的唯一一条好像可行的路径是:先把你变成猫,这个古籍里记载过挺多法术的,然后想办法搞点老虎血画个符,烧成灰兑水喝,听说这样会让你借到一点虎魄……我也不懂那个是什么,听我一个中国来的同事说的。接着试一下灵魂融合咒,如果成功了,就把你封进一个老虎铜像里,再给一个还原咒。”

李知勋一边说一边找到对应的资料展示给权顺荣看,每一步都有好几条备选的咒文,并且罗列了在这一步失败可能带来的后果。

“成功的可能性基本是0,如果真的在哪一步失败了,很可能以后你就是一只猫了,你的家人、朋友、你喜欢的事情,你要怎么面对?作为朋友,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权顺荣却说:“可是你都要丢工作了。”

“呀权顺荣你能不能不要再这里当热血笨蛋了?!”

“最开始说想做就去做的是谁啊?!”

他们一直都明白目前的最优解是权顺荣选择放弃,李知勋却很难再把自己最开始的请求说出口。如果当时他没有听尹净汉的话,或者没有让系统随机分配,权顺荣就不会得到一个难以兑现的承诺……等等,系统?既然权顺荣这个项目在系统里挂了这么久,没有被系统判定为无效,那就肯定有完成的办法!

他抓着权顺荣的肩膀,试图把决心传达给对方,声音因为情绪激动还有些抖动:“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权顺荣没有跟上他的脑回路,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独自赌气,但接话很快:“我一直都很相信知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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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春日

00

那夜过后,他的心里下了一场豪雨,他不愿意撑伞,整日淋雨,也一直陷在回忆里。

01

“所以,你还没有放弃寻找他?”文俊辉端来一块巧克力蛋糕和一杯柠檬茶,蛋糕是给自己的犒劳,柠檬茶是给熟悉的访客。“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圆佑呢?”来者答非所问,眼神没有对上文俊辉的,而是聚焦在面前的那杯柠檬茶上。

“圆圆出差了,那个小姑娘走失的狗好像被领养了,现在在邻市,圆圆说我那边不太熟悉,他就去了。顺荣,别逃避我的问题,你知道的。”文俊辉切下一块蛋糕放进嘴里,语气从刚刚的严肃又变得欢快起来,“圆圆让珉奎给我做的巧克力蛋糕好好吃,一会儿去找明浩时我...

“圆圆出差了,那个小姑娘走失的狗好像被领养了,现在在邻市,圆圆说我那边不太熟悉,他就去了。顺荣,别逃避我的问题,你知道的。”文俊辉切下一块蛋糕放进嘴里,语气从刚刚的严肃又变得欢快起来,“圆圆让珉奎给我做的巧克力蛋糕好好吃,一会儿去找明浩时我一定要夸夸他家珉奎!”

权顺荣看着对面的人换了话题,默默松了口气,拿起温热的柠檬茶抿了一口:“为什么要放弃呢?你看,你明明也是质问的语气,却还是给我了柠檬茶,这是他在的时候总是和我一起喝的。”文俊辉听到了回应也不再专注于蛋糕,两个人直面对视,却蔓延着沉默。

还是文俊辉先打破了静寂:“顺荣啊,你也知道知勋为什么离开,不是吗?”权顺荣摇头,可握着杯子的手越来越紧,可以看见指节的泛白和突起。“我不是不愿意让你继续寻找,可是,知勋他是个机器人,是不应该拥有,那些情感的。归根结底,都是我们的错。”文俊辉说得艰难,也没了胃口。毕竟那个消失的“人”,不仅仅对于权顺荣有重要的意义,对于他们所有人,都是一个无可替代的存在。

“可那是之前,是我没有能力保护好他。而现在我已经拿到了批准书了,就一定要找到他。我知道,你们也不舍得,但是啊,你们都放弃的话,就真的没人带他回家了。对于我来说,他不是没有心脏的机器人,不是不懂感情的机器人,他就是李知勋,是我权顺荣喜欢的人。”

文俊辉最后还是同意了权顺荣的请求。多年的朋友了,看着眼前的骄傲的人为了那个消失了很久的人一遍遍地重复着愿望,文俊辉实在狠不下心来再一次拒绝。他知道的,权顺荣知道一切。批准书能拿到手,其实他们每个人都有付出。只不过不见了那么多年,文俊辉他们也不能确定,李知勋是否还存在。希望与失望是会共存的,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位朋友了,不能看着权顺荣也离开。

文俊辉后来想起来权顺荣那天的话,对出差回来的沉默的全圆佑说:“圆圆,我明白你觉得我答应顺荣不是一件很正确的事情,我们说好的,我却反悔了。可是你知道吗,顺荣说的是,他要带知勋回家。”全圆佑明白这句话分量有多重,将爱人搂入怀中:“也许顺荣说得对,我们如果都放弃的话,就真的没有人会再记得知勋了。”“我们能找到知勋吗?”文俊辉不敢想,万一真的得到的只有不好的消息,权顺荣会怎样。“相信顺荣,也相信我们,也许真的有奇迹呢。毕竟,首一份的批准书,我们也拿到了不是吗?”

是啊,在机器人渐渐流行起来却只是冰冷的时代,他们拿到了唯一一份,允许拥有自主情感的机器人存活的批准书。那份批准书,是为了李知勋,一个拥有了情感的机器人,文俊辉他们的朋友,权顺荣的,爱人。

02

权顺荣离开文俊辉那里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雨,他拒绝了文俊辉递来的伞,走入了雨中。毕竟,在那个雨夜过后,每一次下雨时外出,权顺荣总是不撑伞。那场雨停后,再晴朗的天,他也不会觉得明媚。他失去了想要一起撑伞的人,淋雨陷入回忆,也没什么不好的。

那夜权顺荣做了场梦,他梦见了那个雨夜,梦见了李知勋。醒来的时候窗外还是一片朦胧,还有淅沥的雨声。雨还在下。梦里的李知勋带着微笑写下来那封离别的信,留下了所有的乐谱手稿,留下了那把天蓝色的伞,只背着那把红色的吉他离开。那是个下着大雨的夜,权顺荣只看见了那个带着鲜艳的红色的背影渐渐变小,消失在远处。事实上,权顺荣那夜留在了舞室里,等到他第二天的雨停时回到家中,早已没了那个身影。他连李知勋的最后的背影都没有机会看见。

可偏偏,权顺荣又知道,李知勋只是找了一种最温柔的方式,离开了他。机器人不该拥有情感的,他喜欢上他,本来就犯错在先。他也早就该察觉到这一切的,在李知勋的视线停留在吉他上,在李知勋兴奋地告诉自己第一次作曲完成时,他就该阻止这一切的。是他的错,先动了心,也让对方淋着雨离去。所以,这些年来的淋雨是他对自己的惩罚。

知勋啊,你到底还在吗?权顺荣其实不知道李知勋是否还留在这个世界上,毕竟每一天都有无数的机器人报废,他不能确定那些冰冷的机器人中,有没有他的爱人。他只知道,机器人即使能够淋雨也不能撑很久,李知勋那夜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撑伞。

知勋啊,再等等我,好吗?权顺荣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李知勋,他留意着所有的音乐网站,但没有一首是李知勋的风格。他永远都会驻足于那些街头表演者的面前,静静地听上一曲,然后默默离去。他疯狂地寻找着各种证明与痕迹,告诉所有人,他的知勋,是无害的小猫,喜欢下雨天和音乐,是最为纯粹的存在,于是,他拿到了那份批准书,告诉世人,他一直都爱着他。

拿出那个封着锁的盒子,权顺荣轻轻打开,是那天的信与所有的乐谱手稿。过了那么久了,白纸微微泛黄,字迹有几处也模糊着,是被泪水浸湿过的证明。

权顺荣叹口气,拿出了信,努力让嘴角上扬:“知勋呐,七年了诶,为什么还不回来看看我呢?我真的,很想你啊。”

03

“亲爱的顺荣啊,不对,换个称呼叫你吧。亲爱的荣啊,我是知勋尼。这样是不是显得有点幼稚,算了,不管了,就这样肉麻一点吧。”权顺荣眼睛弯成了十点十分,可是眼里却没有星星。“真的有点肉麻诶,读了那么多次了,还是喜欢你总是推拉的样子啊。不过很高兴能够这样称呼我,如果是男朋友的话,就更好了,亲爱的男朋友荣,听起来多幸福啊。”

“这封信会陪着你的,我呢,就要出门看看其他的风景啦。别担心我,我是个机器人啊,比你这只单纯的小老虎聪明多了......好吧,我坦白,我知道我们作为机器人不能够拥有情感的,所以为了不连累你,我决定,退出你的生活了。今后就让我的乐谱陪着你吧,毕竟你送我的ruby,我要带走留纪念。”权顺荣点头:“终于承认我是老虎了啊,知勋尼。ruby本来就是送给你的,带走不用和我商量的,只是我也早送给你了,也是你收到的我送的礼物,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呢?”

“顺荣啊,我其实很少和你说喜欢,还总是推开你。不是不喜欢,只是害怕那么多的喜欢已经到了装不下的程度,会从眼睛里溢出来。我是个机器人,没有心的,可是我却又真真正正爱上了你,真奇怪。但我不后悔,有你在,我从来没羡慕过其他人。这些年来,陪着你一起度过,我真的很幸运,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幸福。我爱你呐,顺荣。”读信的声音渐渐停了,只剩下外面模糊的雨声。雨渐渐小了。“是啊,你总是不和我说喜欢和爱,可是我知道你明明最爱我了。我从前也从来没有后悔过,只是在你离开后,我每天都在后悔。遇见你,对你动心,让你和我在一起,害你一个人离开......我真的给你幸福了吗,知勋?”

“看到这里是不是哭了啊,记得你总是哭,可这次我不能给你擦眼泪了,也不能嘲笑你了。所以,权顺荣,不许哭。”眼泪还是会落下,只不过拿信的人已经熟练了,落下的地方不再是那张写着字的信纸,而是地毯。水滴陷入毛茸茸的一片中消失不见,留下了一点温热。

“我走后,也许最开始会有点难熬,没关系的,你身边还有俊辉他们。对了,帮我说一句对不起,我没有和他们告别就离开,文俊尼应该会很难过的,让全圆佑多安慰一下,我也买了很多的零食留在了储物柜,记得送给他。我之前买的那两瓶红酒给小八送过去,那是祝贺他和珉奎的周年礼物。你就说,是我们两个人一起送的。”声音轻快,却也带着颤抖,只不过只有声音的主人在,没有任何听众发现。“知勋尼真的很了解他们呢,零食红酒我都送了,这几年也没有忘呢。你记得给他们的礼物,可是我的呢?”

“是不是觉得我没有给你留下礼物,新的手稿,全部都是为了你创作的。其实之前的灵感也是你带给我的。顺荣啊,真的很感谢你,给我带来了那么多的作品。它们都属于你。”手稿也被拿了出来,一张张翻了过去。“向我开枪后,离去吧。知勋啊,说好的我们的名字要一起,你却不和我并肩了。真的是开了枪离去的啊,那个子弹的威力太大了,你看到了现在,都是无法痊愈的呢。”

“写这封信说再见,是因为不想看到你哭......我舍不得了,真的。我没有办法当面和你说出那声再见,和你道别,于是我选择这样离开。荣啊,不要皱眉,我想看见十点十分一直在你脸上。我真的要离开了,因为多呆每一分每一秒,我都会更加爱你。好好生活,热爱它,我知道你可以成为你想成为的人的。权顺荣,再见,对不起,我爱你。”权顺荣将信收好,看向窗外的雨,又移向墙角那把天蓝色的伞。“李知勋,我爱你,我也很想你。”

04

权顺荣醒来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坐在地上睡着了。将盒子放好便听见了铃声,是徐明浩。“顺荣哥,听俊辉说,那件事他答应你了。”“嗯,其实我知道,你们没有一个人真的阻止过我,甚至帮了我很多。只是,能够正式被文俊尼接下委托,我很高兴。”权顺荣表现得一点都不像昨夜的那样,“等圆佑回来,我们见一面吧,还是要好好谢谢你们的。”徐明浩也没再多说什么,他还有个画展在准备,便又匆匆结束了通话。

放下手机,权顺荣就突然回忆起从前。

李知勋是从小便来到自己的身边的,从故事的最初,权顺荣就知道,李知勋是个机器人。而设计李知勋的人,便是自己的父母。刚到家中的李知勋还和自己差不多高,但是看起来白白的小小的,就像权顺荣最爱的糯米团子,一开心脸一红,又像是草莓大福。

“顺荣啊,这是妈妈和爸爸一起设计的,他叫李知勋,以后会一直陪伴你的。”那时的权顺荣重重点头回应,牵着李知勋的小手问候:“知勋,你好可爱啊。”作为机器人,李知勋的皮肤却是有着常人的触感,也有着一些基本的设定好的情绪变化。权顺荣还记得那时的李知勋突然红了脸,把手抽出来,脸扭到一边不看他。

他们曾在礼堂里一起玩耍打闹,是准备他们的毕业典礼。徐明浩喜欢画画,便拿出了颜料让所有人一起创作。不知怎么就演变成了几个人抱在一起互相画花脸。权顺荣从背后抱着李知勋,那时的李知勋矮了权顺荣半个脑袋,被牢牢锁在权顺荣怀里。“知勋尼,我要开始创作啦。”权顺荣笑弯了眼,拿着画笔在李知勋脸上轻轻扫了几笔,那种触感就像羽毛挑逗着小猫,“现在知勋更像小猫了,是我的小猫。”后来啊,权顺荣就一直背后抱着李知勋,怎样都不松手,其他人也笑,指着权顺荣:“真的就知勋能忍得了你这黏人的脾气了。”

有些累了后,他们一起躺在地板上,透过礼堂的天花板上的玻璃看向外面的天空,身边是花朵与颜料,外面却是澄澈的一片蓝。“真漂亮啊,春天。”权顺荣听见李知勋这样喃喃。“知勋喜欢春天吗?”“嗯,很温暖不是吗?不像我,实际上没有温度。”李知勋知道自己是机器人,也从不避讳这件事。“那我们以后就去春天常驻的地方好不好?”权顺荣说着又蹭蹭李知勋的脑袋,又将人搂紧了些。“哪会有这样的地方啊,不过我们可以一起去旅游,看看不同的春日风景。”“好哦,那我们一言为定。”

权顺荣想,也许那时候他就对李知勋心动了。那时的李知勋安静窝在自己的怀里,脸上还带着自己的涂鸦,就像是只小花猫,将柔软的肚皮向着他,并用毛茸茸的爪子抱住他。

他拥住了自己的小猫,也拥抱住了温暖的春日。

05

权顺荣本来想要推辞见面,傍晚是他经常流连于海边的时刻。李知勋喜欢春日喜欢下雨,也喜欢走在海边看落日。他们在一起后,经常去海边,在余晖中李知勋弹着那把珍贵的吉他,轻轻哼着歌。但全圆佑既然说到了李知勋,权顺荣就知道今天这场约他一定要赴。毕竟,权顺荣也很了解对方的性格,他不会拿李知勋来作为条件,是真的找到了什么,并且很重要。权顺荣心里隐隐有了猜想,毕竟他知道的物件,只有那一个。

“我是在隔壁市的一家收藏馆偶然发现的。那家收藏馆是私人的,我联系了老板,是知勋本人送去的。没有要任何钱财作为交换,只是交代了老板好好照顾,老板倒也是个好人,这一收下就留在了那里好几年。”还没等权顺荣开口问,全圆佑就讲出了来由,“老板说,知勋说了,若是有人能够说出这把吉他的名字和他的名字,直接交还就行。”

“那他......这几年有联系过老板吗?”权顺荣有点颤抖地抱紧了怀里的吉他,像是要通过这片红去拥住什么人。全圆佑看向权顺荣,对方眼里,有了一点希冀。他忍下一丝苦涩,摇头:“没有,但是老板告诉我,ruby是三年前李知勋亲自送来的,那个时候李知勋看起来生活得还不错。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没关系,那我至少知道了,三年前知勋都还好好生活着,那这样是不是就说明,我能够带他回家的几率增加了啊?”权顺荣突然笑起来,在场的其他人都看着他,谁也不敢轻易许下承诺,只有权顺荣一个人在说话,“可是知勋尼,他为什么要把ruby放入收藏馆啊,我差一点,就真的要错过了。”

“顺荣别想太多了,我已经在查了,加上圆圆这次带回来ruby,我们可以确定很多的事情了。而且你知道吗,知勋留的,是Woozi的名字。”文俊辉开口,他真的很心疼权顺荣。这些年来,对于他们失去了的是朋友,而对于权顺荣,失去的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和朝夕相处的爱人。全圆佑将人搂进怀里,轻轻摇头制止了还想说下去的话语。金珉奎和徐明浩则是默默去一旁冲了两杯咖啡。

权顺荣听见文俊辉的话愣了一下,头靠着红色的吉他。好一会儿,他打破了沉默:“Woozi吗?给你们弹首歌吧,就用ruby。”Woozi李知勋,Hoshi权顺荣。多么般配的名字,曾经并肩而立,出现在了无数的曲谱上。我给你写歌,你给我编舞。这就是曾经的他和李知勋,是独一无二的情侣。

ruby对于两个人的意义所有人都知道。那是见证了他们爱情的开始,也经历了他们无奈的雨夜分离,如今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权顺荣的手里。音符出现的一瞬间,权顺荣突然感觉到了来自吉他的温暖,就像是那时的李知勋手把手教他弹一样。这是权顺荣的表白礼物,红色和李知勋的冷白皮无比的相称,那时的春日海边,李知勋点头接过礼物时,一切都变得不同。这把吉他被李知勋命名为ruby,是红宝石,璀璨夺目,又有着珍贵。它承载了太多的回忆。

而现在,权顺荣不再想所有,他只想,把学会的第一首歌,再弹一遍,用许久不见的红色吉他。

06

一曲终,权顺荣将吉他放在一边后,久久没有抬头。但却传来了啜泣声,渐渐变大。金珉奎想走上前去,又被徐明浩拉住了,冲他摇了摇头。“让顺荣哥哭吧,他压抑太久了。”徐明浩做出了这样的口型,文俊辉则是又倒了杯温热的柠檬茶轻轻放下。

“知勋,让我找到你吧......我真的,很想你啊。”权顺荣这是在李知勋离开后第一次在其他人面前哭。这么些年找遍了所有地方的权顺荣没有哭,争取到了批准书的权顺荣没有哭,淋雨发烧难受到住进了医院权顺荣也没有哭。他的眼泪只留给了那张宣告着离别的信纸,还有今天。

稳定下来情绪后,权顺荣捧着那杯柠檬茶,却没有喝一口。太酸了,对他而言。李知勋爱喝柠檬茶,尤其是下雨天。权顺荣喝不习惯,他是小孩子口味,喜欢甜的,李知勋每一次就给他的柠檬茶中多放两勺蜂蜜。权顺荣第一次觉得柠檬茶很甜是在李知勋仰头凑上来的时候。眼前的人脸微红,闭着眼睛睫毛却忽闪个不停。唇相触碰的那一瞬间,权顺荣感觉到了李知勋的甜。后来想起,那不仅仅是柠檬茶的清甜,更有李知勋的甜美。

“文俊尼,给我加两勺蜂蜜,可以吗?”权顺荣从回忆里走出,抬头问文俊辉。“好,我这就去拿!”文俊辉快步去取蜂蜜。这些年来权顺荣每次到访都喝的是李知勋最爱的柠檬茶,没有一丝甜味,倒是有些酸涩,饶是喜欢柠檬的文俊辉有时也忍受不了。如今的权顺荣竟然又要了蜂蜜,恢复了之前的口味,让大家都微微松了口气。

也许,真的会有奇迹发生呢......在场的所有人都这样想着。

权顺荣的一席话让四个人开始整理信息,自己则又想起刚刚和母亲的通话。李知勋离开后,权顺荣才找到父母说清楚原委。作为一生都奉献给机器人研究的权家父母而言,知道这件事第一反应是叹了口气。“顺荣啊,知勋对于我和你爸而言,也是我们的孩子。我们其实没有说对于你爱上机器人很生气或者抗拒这件事情,但是这样的话,知勋该有多难过啊。”权顺荣低头不语,而父亲则是递过来一份文件:“我们也才刚刚接到通知,说机器人有拥有自主情感的可能,如果遇见了,是要返厂销毁的,而且和他们有关联的人,都可能要受到牵连的。你知道的,自主情感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有一定危险性。”

权顺荣摇头:“爸,妈,你们也是看着知勋一起长大的,他的自主情感都是因为我。你们都知道的不是吗?他写歌,交友,恋爱,都有我的参与。他是最纯粹的,又怎么会有危险性......”权顺荣停了一下,“如果真的找见了他,要进行返厂销毁,能不能,通知我,让我再看他一眼......”权顺荣说的艰难,他真的没有办法想象李知勋要销毁,彻底地消失于世界上。

“知勋应该是害怕你受牵连吧,他应该也是收到了这份通知才选择离开的。顺荣,无论如何,别怪知勋,他作为机器人独自离开,会比你难受很多。现在看起来你像是被他抛下的那个人,但实际,真正先开口说出再见的人,才是最难过的。”

“有什么想法,可以来和我们说说。圆佑他们也知道吧,你们这些孩子啊......也挺好的,都是好孩子。你伯父伯母们也会帮忙的,有什么想法计划都和我们讲。别做傻事就行。我们只希望,你们都能够幸福。”

也正因如此,权顺荣才能拿到那唯一一份批准书。尽管有着在研究所的父母们的帮助,也花了整整七年,直到前不久才正式下发。也正是拿到批准书的第二周,权顺荣找到文俊辉他们,正式立下了委托。

07

权顺荣带着吉他回了家,路上遇见了一只小猫。纯白的毛茸茸的,明明躲避了其他人的抚摸,权顺荣走过来时却轻蹭着他的裤脚。一只英短,正眨着蓝色的眼睛看着男人。权顺荣抱起对方,等了一会儿都没见到有主人来寻找,就一并带回了家。

他和李知勋,也曾经想着要养只猫。

他们是在大学的时候在一起的,那时的两个人在外面租了房子,一起去购置了家具,幻想着美好的未来。从家具城回家的路上有一家宠物店,两个人进去后看了很久。权顺荣看见李知勋站在一只布偶前,眼睛里有着细碎的光。“喜欢?”权顺荣开口。李知勋点头,指了指另外一边:“你看它们两个,好像我们啊。”两个?权顺荣顺着李知勋的手指看向落点,是一只仓鼠,住在角落,和布偶关在了一间小房。

“你看啊,它也是十点十分呢。”李知勋逗他,“顺荣也是十点十分的小仓鼠呢。”“什么啊,我明明是老虎。”权顺荣也笑,“但我们知勋说它们像我们就是像,都听知勋的,毕竟这种场景也很难见到的吧。喜欢的话我们带它们回家,好不好?”权顺荣其实准备好听到肯定的回答了,甚至都已经在想回去怎么布置两只宠物的小家了。

“那我们就经常来看看它们两个吧。以后,等我们毕业了,我们也养一只猫,布偶还是英短都可以,橘猫或者波斯都行,如果它有小伙伴,那就更好了,就不会孤独了。”权顺荣揽着李知勋,请宠物店的工作人员拍了张照,和那两只宠物一起。那张照片被权顺荣洗了出来放在了书桌上,用相框好好裱了起来,这几年来一直都陪着他。

李知勋走后,权顺荣曾一个人去过那家宠物店。他们曾经说好的,要常来看看那对宠物的,即使李知勋离开了,权顺荣也要履行这个约定。到了之后却只看见了那只布偶,仓鼠不见了踪影。权顺荣问了过后才得知,有人买走了店里的所有仓鼠,包括那一只,但是很可惜买家对猫毛过敏,实在没有办法再把那只布偶接回去。权顺荣觉得可惜,本来想着将这只布偶接回家。

知勋会开心的吧,他那么喜欢猫。可反应过来,还是苦涩地笑了,摸了摸那只布偶的脑袋:“你伙伴离开了啊,真巧呢,我喜欢的那个人,也离开了。所以他今天没有办法来探望啦,以后我应该也不会再来了。你真的很像他,所以之后的日子里,也要好好生活下去,做一只幸福的小猫咪,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别放弃,说不定哪一天,你和你的伙伴会重逢呢。”

那个时候,权顺荣的脑海里只有最初遇见它们的模样。真好,该重逢的总会重逢的,该拥有的幸福,只会迟到,不会消失。

那些话,不仅仅是对猫咪说的,更是对自己、对离开的李知勋说的。

之后的日子里,总是还要生活的,说不定,会重逢呢。

怀里的猫咪唤回了权顺荣。也许是天意,将一只猫送到了自己的面前,在ruby找到的那一晚。这一次他要把这只英短留在身边,期待找见那只走散的小猫,带着这一只去接他回家。

08

也许是那把红色吉他给了所有人希望,所以未来的一个月迎接他们的是沮丧。这个冬天,又要过去了。明明是春天即将到来的时日,权顺荣却感觉不到暖意。

“知勋啊,你说是不是我真的预感错了,我真的再也无法见到你了吗?”权顺荣抱着那只英短,那天过后他正式收养了这只小家伙。“今天我这里又下雨了呢,我看了眼天气预报,这一周都是春雨天。不知道你在的那里有没有下雨,下雨了一定要记得撑伞,你连伞都没有带走,那夜过去一定很难受吧。”

怀里的英短依旧睁着那双澄澈的蓝色的眼睛,权顺荣低头,用鼻尖抵了一下小猫的毛茸茸的脑袋,又搂紧了些小家伙,“我在找到ruby的那天晚上捡到了一只英短,你要是在的话一定会很喜欢它。它有一双蓝色的眼睛,有时候也很像你,所以给它取名叫勋尼。说到像你,我遇见它的时候,第一想到的是那对小家伙,它们现在很幸福。所以,你什么时候能够出现呢,没有你,我又怎么会幸福呢......你最爱的春日就要到了,可是我身边没了你,就感受不到温暖了。”

权顺荣想,最近好像越来越想念李知勋了。可是他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毕竟那夜过去,那个人离开,他心里的那场雨就从未停下。他没有撑伞的想法,整日淋雨,也愿意深陷回忆里。

“我始终坚信,你还在,还喜欢着我。即使不喜欢了也没有关系,没有了自主情感也没有关系,你在我这里,一直都是李知勋,只是李知勋。你不是机器人,只是我一直都喜欢的人。距离我们在一起已经十二年了,一次轮回也很快,是不是?再过半个月,就是你离开我的七周年。”

“我一直在想,我对你的第一次心动是在什么时候,好像没有具体答案呢。也许是在那次礼堂我们玩闹时我将你画成了小花猫,也许是那次下雨天我们一起撑着伞漫步在小道,也许是海边相约一起看夕阳......反正我珍藏的回忆里,都有着你的存在,也许权顺荣,生来就喜欢李知勋。”

“我有次在想,如果我也是机器人会怎么样?我想,我们还是会相爱,那时就是机器人权顺荣爱上李知勋。也许我也会选择和你一样离开,为了不牵连你。因为爱你,所以离开。但是我想知勋也会和现在的我一样,努力生活着,也想着再找回我的吧。没关系,知勋只要在前方等着我就好,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我们天生就注定要在一起的。”

09

权顺荣这一次醒来是因为震动的手机。已经是下午了。

权顺荣抱着怀里的英短便出了门。雨刚停没多久,空气里还留存着湿润,却也有着一丝阳光透过云层照了下来。也许真的是冥冥之中他的话被听见了,才能在一个雨夜之后,无数的失落沮丧过后,在雨季间歇时收获一个奇迹。而奇迹,只能是关于那个人的。

那个在春日雨夜离去的人。那个只是背着一把心爱的红色吉他离开的人。

那个权顺荣爱着的人。那个喜欢着权顺荣的人。

权顺荣再一次到访,看到的是红了眼的四个人。怀里的勋尼跳下,安静地缩在角落。桌上有着一杯柠檬茶,旁边还放着一罐蜂蜜。

文俊辉显然是还在午睡就被这个消息砸醒,还没太反应过来,手边的蛋糕一口未动。全圆佑则是摘下了常年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盯着屏幕发愣。金珉奎头发乱糟糟的,手上还拿着车钥匙,一看就是载着徐明浩赶过来的。徐明浩手上还有着两支画笔,脸上还有着颜料沾上的痕迹。

“顺荣......”文俊辉开口了,声线有着颤抖,“你真的可以接他回家了。”在路上权顺荣就猜到了,但是还是被文俊辉这简单的一句话击中,突然就流了泪。

“他一直在等着你。你们真的都是傻瓜啊,天生一对。”全圆佑也轻声开口,笑着说,“这一次寻找,是靠豪雨警报。”

豪雨警报,那是权顺荣在大学时构想的组合名字。是他和李知勋,Hoshi和Woozi的组合。现在的Hoshi已经是个成功的编舞师了,而Woozi却在岁月里消失了七年。而如今,豪雨警报的出现,告诉着所有人,他们又能够比肩了。

“顺荣哥,我送你过去吧,勋尼就放在这里。”金珉奎走过来,将一把钥匙交给权顺荣,“这是那边送来的钥匙,是知勋哥的邻居送来的,知勋哥有时不在房间的起居都是这位邻居负责的,我们已经替你谢过人家了。你真的,可以接知勋哥回家了。”

权顺荣摇头,只是拿过了金珉奎手中的钥匙:“你们都不用去,这些天大家都太辛苦了,我一个人去接他就好。那个小镇,我很熟悉,那时我们也想过去那里定居。只不过你们需要把车借我用一下,还有,帮我照顾好勋尼,知勋会喜欢的。他回来后看见你们,一定会很开心。”

几个人也没再说什么,点点头送他出去。看着权顺荣这一路走来,现在终于要尘埃落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他们也很高兴。

权顺荣上车,夕阳的暖黄色映入车中,落下一片光晕。那个小镇他很熟悉,他们曾在春日去过一次,便深深爱上了。

这一次他一个人,在春天的夕阳中,向着那个地方,去接他走散七年的爱人回家。到了小镇已经是深夜,而雨又连绵下了起来。权顺荣将车锁好,选择一个人走入小镇寻找那个人。

他没有撑伞,也不想撑伞。

因为太想见到那个人,连伞都不愿意撑开。毕竟未来的下雨天,都可以撑伞了。

那么就再淋一场豪雨,去接那个唯一回家。

10

权顺荣打开了写着具体地址的便条,不由笑了。那个他和李知勋曾经幻想过的未来里出现的地方,靠近着大海,艳阳与细雨也更替出现。

其实他曾经也寻找过这个小镇上李知勋的痕迹,可也许真的是时机不对,他们错过了。可这一次,他手里紧紧握着钥匙,不会再把他的猫弄丢了。

“当我去见你的时候,一定是跑着的。”权顺荣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这句话,他突然笑起来。脚步却没有停下一丝一毫。他已经注意不到水坑了,毕竟,前面有人在等着他。只不过,这个雨夜,他奔跑的时候,撑开了伞。喜欢的人就要和他见面了,自然是迫不及待。直到这时,他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好想告诉你我正在向你而来。”知勋啊,再等一下,我就在来接你回家的路上了。

“即使还无法传达给你。”你还在熟睡吧,没关系,我的小猫好好休息,你不用知道雨夜的降临,也不用知道我正在路上。

“呼吸再急促也想快点赶过去。”雨夜也没有办法阻挡我了,没有什么跨越在我们之间了,所以我忍不住了,在这场大雨里向着我的月亮奔来。再快一点,快一点,我迫不及待想见到你了。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都要充满活力地生活下去。”你看我有好好听你的话,每一天都抱有希望,我知道,你也在努力生活着,等我找到你,接你回到属于我们的家。

“我一直一直,都想见到你。”我真的很想你,李知勋,权顺荣,他一直一直,都想见到你。

雨停了,夜晚也结束了。这一次,是真的遇见春天了。

在阳光洒下的那一刻,权顺荣停下了脚步,站在了小屋的门口。屋子不大,但一看便是李知勋自己设计的,门口还种着对方最爱的风信子,带着雨夜留下的水珠,也在暖阳下闪耀着。

11

权顺荣想过无数次与李知勋重逢的画面,可是真正的这一刻来临的时候,他却犹豫了。那种近乡情怯的紧张,一遍又一遍清晰地提醒着他,房间内的那个人,就是他的爱人,有那个人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而此时,他已经插上了钥匙了,里面没有动静,对方还在熟睡。只要轻轻按下门把手,推开门,就能见到那个梦里都想要见到的人,他的爱,他的唯一。

这是梦吗?权顺荣问自己。

不是的,这是现实啊,你真的做到了,带我回家。冥冥之中,他好像听见李知勋这样告诉他。

心跳很快。但权顺荣没有去管,因为他终于迈出了那一步。

他只知道,以后一起和他撑伞的那个人再也不会离开了,那个人爱的春日也要永恒了。

12

李知勋始终记得那年春天。

就在雨停后的第二夜,有人推开了屋子的门,带着雨后的凉意和独属于春日的温柔,拥住了他。

明明是没有心脏的,可是那一刻,他清楚地听见,有另一个,不属于他的心跳声,与自己的产生了独一无二的共振。

那是心跳声吗?他不敢确定,但是他知道,他最爱的春天,真的就来了。

这一次,雨停了后,就一直都会是明媚的春日了。

“是梦吗?”

“不是梦,是我。”

灵感来自韩剧《金秘书为何那样》

总裁荣X秘书勋

有队友出没

一发完,为了方便阅读分两部分

中秋快乐!

李知勋翻了翻日程表,确认会议通知已经提前发出去并收到回复后,提着总裁的早餐进了他的办公室。

把冒着热气的热狗和一杯唤醒早晨的拿铁放在用餐的茶几上,李知勋把整理好的文件递给权顺荣,“这是新来的总设提交的修改设计,两小时后七层会议室会具体讲,”李知勋看他领带向左歪了一点,双手帮他整理了一下,“听胜宽说他又在组里吐槽你,说公司录用他的时候承诺会给最大的自由,结果这组方案都退改三次了。”

“是谁把他招进来的……?是全圆佑,全圆佑不经过我直接...

“是谁把他招进来的……?是全圆佑,全圆佑不经过我直接给的口头承诺,有不满找全圆佑,”权顺荣打开拿铁包装,把李知勋帮他多要的两个奶油球一次性放进去,“再说全圆佑这个人最喜欢给一些没有法律效力的口头承诺了,反正不需要花钱,合同上也没有写。”

李知勋对这两位这种互相配合坑人的行为显然已经习以为常,确定老板没有其他吩咐后安静地离开回自己的岗位。

权顺荣背对着办公室大门坐着,听到开门的声音转过身来,脸上还带着轻松的笑,“李秘书,晚上跟我一起去知秀哥的那家墨西哥餐厅吧,你不是说想吃烤龙虾很久了吗?最近忙项目辛苦你了,给我个机会好好犒劳一下。”

“不用了,谢谢老板,我今晚已经有约了,而且应该是我请老板您才对”信封捏久了有些皱,李知勋用力展平,双手伸直把它重重地放在权顺荣的办公桌上,“这是我的辞呈,感谢您十年的知遇之恩,我恐怕没办法和您和公司一起继续走下去了。”他用了两人平时相处很少说的敬语,说罢深深鞠躬,让权顺荣没来得及收起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想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哥你听听他这话,在我身边工作不幸福吗?还是说我哪里妨碍到他追求幸福啦?”说罢权顺荣拿着酒杯又闷了一口,“我们一起工作十年了耶,从无名小卒奋斗到拥有现在的成就,培养了十年的默契,他现在说要走就走,我哪里找比他更好的?”

看他几乎醉倒在吧台上,洪知秀抬手招来服务生,把他杯子里低度数的鸡尾酒换成白开水,“知勋确实很好。”

“是吧?”权顺荣爬起来抓起杯子喝了一口,如洪知秀所想他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对。

“那么就告诉他你希望他留下来。”

“可是他好像真的有自己想做的事,‘等了十年’那就真的很渴望吧。我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就是一起共事十年的老板嘛,有什么理由让他放弃。”

权顺荣想起李知勋说的话,穿白衬衫的人笔直地站在他面前,头发一丝不乱,嘴角的微笑利落得像一把弯刀,“十年真的很久了,久到我快忘记我们是怎么相遇的了,这么多年感谢您包容我的过错,即使我十年也没什么长进,不断给您添麻烦。”

权顺荣觉得口中的酒精味实在呛人,熏得他眼睛朦胧,几乎要落下泪来。

第二天权顺荣忍着宿醉的头痛准时上班,李知勋准备的恰好是养胃的中式早餐,权顺荣咬着吸管喝温热的豆浆,心里的想法逐渐坚定。

按下内线把人叫进来,权顺荣阻止了李知勋要收拾文件的手,“昨天说的事我暂时表示同意,前提是有人接手你的工作,你知道我要求有多严格吧,如果做不到原来的效率,我是没办法轻易放人的。”

面试新人的时候李知勋全程在场,权顺荣只在中途来过一次,待了不到十分钟,敲定人选的时候也没有发表意见,李知勋最终选定一男一女两名应届毕业生,叫克拉的那位在总裁秘书处打杂,另一名叫李灿的带在身边跟他学东西。

“秘书工作可能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不只要处理总裁身边的日常工作,还需要在应酬的场合挡在老板前面,包括但不限于喝酒。”

“除此之外,鉴于总裁大人的生活能力,日常起居也要你多费心。”李知勋转过来看到李灿迷茫的表情,“工作可能比你想象的要累的,这也是我打算把你留在权总身边而不是克拉的原因,女孩子可能会吃不消。”

“所以李秘书要辞职吗?因为太累了?”

“不完全是这个原因,”李知勋垂下眼睛,“付出和收入是对等的,待遇很好也是真的,我有必须要去做的事。”

李灿从他手里接过厚厚一叠文件,“权总会很凶吗,如果我做错事的话?”

“后来怎么样,权总真的扣李秘书你的工资了吗?”

“后来啊,”李知勋语气不知觉带了点怀念,“后来他就接受巧克力啦。”

多了一位李秘书,别人称呼他们就出现了问题。夫胜宽过来送文件的时候说老是会混淆,不知道叫的是哪个李秘书。他的顶头上司全圆佑正好来找权顺荣,闻言指指李知勋,再指指李灿,“这是大李,这是小李。”说罢深藏功与名离开了。

从此之后,权总身边一大一小两位秘书就不会被叫错了,即使李知勋后来离开了,李灿还是被称为小李秘书。

在这之前,只有权顺荣还执着地喊李秘书,导致李知勋误会了好几次。

权总裁按下内线,“李秘书,进来一下。”李知勋习惯性地以为是叫他,没有犹豫进了办公室。权顺荣对他进来好像很惊讶似的,“错了,我喊李灿。”李知勋尴尬回办公桌,跟李灿说老板叫他,坐下来自己吐槽自己:“难道是什么工作狂吗?一天不被使唤浑身难受?怎么不叫你还心情不好了?”说罢双手把白瓷般的脸揉得通红。

大李秘书不知道的是,李灿被叫进去也没有被使唤干什么事,权顺荣让他坐在沙发上,“你就坐这儿,吃点东西,把这杯咖啡喝完出去就行了。”李灿一脸懵逼,以为是老板什么奇怪的喜好。

“上次说的辞职怎么样了?老板有为难你吗?”他们找了家味道实在诱人的路边烧烤摊,点完单尹净汉帮他打开了罐冰镇可乐,自己撬开一瓶啤酒。

李知勋换掉工作时紧紧束缚住身体的西装,换回最舒服的短袖体恤和短裤,露出来的皮肤白的像要照亮夜色似的。“没有,我说过了他人很好的,对我也很好。”

“那也是突发情况,不是经常会这样的……”

“那他这么好,你不还是受不了要走了?”李知勋不讲话了,望着滴水的可乐杯壁出神。

十几年前李知勋不顾父母的劝阻,一心想学音乐,家境普通的他靠着兼职紧巴巴地读完大学,毕业后并没有得到什么伯乐的赏识,写的曲子没人愿意听,投到唱片公司就和其它没有名气的创作者一样被丢到一边,别人根本不会花一秒钟看。离开大学校园,生活甚至变得更艰难,李知勋一度吃不饱饭,不得不听从父母的建议去找工作。

“如果你能当歌手,那么整个国家的人都能当歌手。”母亲像刚读大学的时候对他说了一模一样的话,“不行就是不行,为什么偏偏要自己去跌得头破血流才肯相信妈妈的话?”

李知勋从小到大收到的否定评价数不胜数,说他个子矮小,说他长相普通,所以拼了命踢足球把技能拉满还是当不了一个优秀的守门员,乐器拼了命练习还是不能再进一步。

“所以如果有一个人,他从不对你说否定的话,即使心里觉得会失败也不会说出来打击你的信心,跟你说有想法就不要顾忌去实践,而不是一开始就否定你……”

李知勋想起十年前他刚到权顺荣身边工作,那时候他们都是刚踏入社会的小屁孩,权顺荣喜欢无所顾忌地去尝试,创业时跌过的跤比一般人多得多,但他好像天生就没有那种为苦难屈服的基因,连带着跟在他身边的人也很不服输,有一股狠劲儿,可能这也是他能成功的原因。

李知勋拽着尹净汉手臂,把脸贴在他肩膀上,只喝碳酸也好像醉了。“允许我说点老板的好话吧,虽然很快就会变成前老板了。”

尹净汉帮他把脸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我们知勋以后只过幸福的日子吧。”

周日李知勋久违地去了离家不远的唱片店,一待就是一整天,天色彻底变暗之前去店里打包了一整盒炸鸡,提上便利店买的可乐溜达回家。

在家门口看到权顺荣的车的时候李知勋吓一跳,下意识掏出手机检查是不是有突发事件他没有注意到信息。权顺荣发现他后下车,看他表情慌张就知道是误会了,“不是工作的事,想起很久没有和你聊天了,没有打扰你休假吧?”

没有任务下达的老板面目看起来格外讨人喜欢,李知勋笑得眉眼弯弯,举起手里的炸鸡,“要来我家一起吃吗?”

李知勋的独身公寓不大,书桌放着没来得及整理的文件,一些乐器堆在懒人沙发旁边。权顺荣看他打开冰箱,把多余的可乐塞进去,自己拉开旁边的餐桌椅坐好,“为什么不买啤酒?炸鸡和啤酒,不是标配吗。”

李知勋把炸鸡包装拆开,推到他面前,“我酒精过敏,喝啤酒的话不会心情好的。”

“酒精过敏,怎么没听你说过?不对,明明每次应酬你都喝得比我多,我没有发现你不对劲啊?”权顺荣语气着急,看着他的眼睛询问,李知勋却低下头不看他,摆弄自己面前的那罐可乐。

“是真的,以前喝酒有过敏反应啊,不过应该看起来不明显吧?哈哈,我每次应酬要喝酒前都会提前吃抗过敏药,就是圆圆的白色药片,吃那个就会反应小很多,不至于很难受。”

“以前为什么不说?!”李知勋看他好像要发火,抓起一块炸鸡就要往他嘴里塞,“没关系,以前需要喝酒的场合太多了,你酒量那么差,我在你身边能帮你的不多,这个还是能做到的。”

权顺荣不接他手里的炸鸡,嘴巴抿紧直直盯着他,“好像喝习惯了过敏反应就不大了,再说了,那是以前,现在已经很少有需要喝酒的场合了。”

权顺荣手在桌上重重一拍,“李知勋,你知道我把你当朋友吧?”

“我知道,我知道的!”李知勋怕他真要发火,连忙抓他手腕晃了几下,“你不要生气,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权顺荣双臂在胸前交叠,语气放柔和了不少:“你以前就是这样,只要一撒娇我就不会生你的气,干什么坏事都能在我这里逃过一劫。”

李知勋:“……”

“去你的,我没有撒娇!”

吃饱喝足,权顺荣摊在沙发上暂时都不想动了,“你有一直在作曲吗,可以让我听听吗?”

“可以,”李知勋站起来去摆弄电脑,“不过还不是很成熟。”李知勋在音响这类设备上很愿意投资,音乐声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好听,”权顺荣跟着音乐节奏摆头,“是我愿意用来做早晨闹铃的程度。”

“任何歌用来当闹铃都会变难听的啊老板。”李知勋嘴上不赞同,但是还是把他说喜欢的歌打包成文件夹发给他。

两位实习生干活勤快,性格又好,一跃成为秘书处的新晋吉祥物。权总久违地亲自买奶茶去慰问他辛勤工作的下属的时候,正好看到李知勋和那名叫克拉的女实习生聊天,还被她逗得大笑,扶在办公桌上久久直不起腰。

员工们看到他来惊讶地“权总”“老板”乱叫一通,一群人上来哄抢他手里的奶茶。年纪相近的夫胜宽和李灿已经混的很亲近,正在假笑着互相“礼让”一杯没人要的香芋奶茶。权顺荣绕过挤成一团的员工们,把提前挑好的芋圆奶茶递给李知勋,装作不经意地关心下属的生活,“那位叫克拉的实习生怎么样?”

李知勋以为他要来考察员工,咬着吸管认真思考:“办事踏实,也很细心,”李知勋想起她刚刚讲的关于一个他们都喜欢的歌手的谐音梗冷笑话,忍不住笑出梨涡,“还很会讨人欢心。”

权总裁没想到他是这个回答,捏着桌脚慌不择言:“那你喜欢吗,她这样的?”

李知勋显然搞不懂为什么话题突然朝这个方向转换,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讨我欢心没有用啊,”他用吸管把杯底的芋圆搅开,“我喜欢男的啊。”说完端着奶茶施施然离开,留他呆住的总裁一个人思考人生。

李灿实习的第二周,李知勋就把为权总买早餐的光荣任务交给他。年轻的实习生把他列出来的表格导到手机软件里,开了提醒,没忍住好奇心,“霸道总裁早餐也喝豆浆的吗?”

李知勋差点被他逗笑:“霸道总裁还吃白米饭呢,李灿同学,以后早半个小时起床的就是你了,希望你能顶住,不要吃不消。”

任何公司都会有淡旺季,淡季闲出屁,旺季忙成狗,活一密集起来,连一向信奉热情征服世界的李灿xi都有点受不住。看他时刻精神饱满的老板和知勋哥,李灿偷偷询问李知勋他们大保健是在哪家做的,他难得热情的李哥当即决定晚上就把他也捎上。

前台小姐把他们领进门,确认了李灿不需要办卡就退下了,并不是想象中的什么泡温泉按摩之类的放松活动,看着一群肌肉猛男对着器械挥汗如雨,李灿默默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你有这个心是很好的,在你这个年纪就可以健身了,为了二十年后不得老寒腿,现在就好好运动吧!”李知勋换下衬衫,穿上运动背心,露出了他比脸大的肱二头肌。

我哥终于要嫁人了。

我哥是个祸害,擅长不自觉造孽,从小到大喜欢他的人数不胜数,隔壁的中国哥哥,医院的旦旦医生,总和他拌嘴的泰国富豪...他的发小泰容哥...很怂的黄旭熙的表哥...几乎是人形斩男利器。我来买婚礼捧花,选了李帝努说的据说可以压制桃花运的乒乓菊做捧花,只希望我哥快点嫁人婚姻幸福就好了。

我回家的时候在玹哥正在发脾气。但确切的说也不是真的在发火,是在苦恼烦躁和吃醋,还有一种处于弱势的哀求。

“到底有几个前男友,要结婚了我们总该清算一下吧!!!”

“只有一个”

“谁会相信啊,”在玹哥不依不饶,急得快跳起来了,他扭来扭去,连哥都不叫了,“中本悠太说实话!”...

“谁会相信啊,”在玹哥不依不饶,急得快跳起来了,他扭来扭去,连哥都不叫了,“中本悠太说实话!”

“可是真的只有一个,”我哥懒洋洋的躺着,像张摊在床上的松软蛋饼,虽然在玹哥站着,我哥躺着,但气势上他完全的被我哥压制了。郑在玹不信,还在那里别扭,像得不到想要玩具闹脾气的小孩,我哥突然笑了,眼睛亮晶晶,好像搞不清现在什么状况一样,他伸手去拉在玹哥,“过来亲一下”

于是闹别扭的在玹哥很快就被哄好了,甚至变成了一只刚被蒸过的,粉红的傻笑桃子。

我哥真是高段位。

我看够了,交出婚礼的捧花订单要在玹哥签字,并且告诉他,李帝努说这是可以压制桃花运的花,这样哥哥就不会再招惹奇奇怪怪的桃花了。虽然我觉得婚礼上出现乒乓菊听起来有点奇怪,小九哥哥结婚的时候很温柔的拒绝了店主的推荐,说婚礼上不想有菊花的出现。但他是纯种韩国人,忌讳可能比较多。我和我哥是混国家庭,我们不在意这个。

这种说辞取悦了在玹哥,他还夸了我带回来的胖胖花萼,挺可爱的

我哥没什么意见,全权交给我安排。在玹哥说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准备嫁给他就好了。

我嫁入豪门的好命哥哥。

“在玹哥也是的,说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着嫁给他就好了”

小九哥哥正在拆店主送给我们的兔子形状糖盒,吃的脸颊鼓鼓,“其实我没想到悠太哥会这么快结婚”

我也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也没想到我哥这么快就要嫁人了

他求婚也求的仓促慌张,没有戒指和玫瑰,只是在晚上我们喝海带酱汤的时候说以后不拍电影了。我正在舀海带,回答说那就去拍电视剧吧,电视剧感觉也很有意思

他说我以后不想拍东西了。没有等我和哥哥反应过来,他先对我说,我想和你哥哥结婚了。

竟然第一步先征求我的意见,这太违规了吧!

我心里砰砰乱跳,我哥当然也没好到哪里去,我们两个都吓了一跳。我哥脸红了,真的像一株小玫瑰,眼睛也不敢去看郑在玹,他低下头假装喝汤,不出意外又弄的到处都是,他狼狈又害羞的说说我要好好想想,然后带着湿了一块的裤子跑回卧室,虽然他没有说好或者不好,但是看那副样子答应也是迟早的事情。

第二天在玹哥带着他经纪人过来,带着他稀奇古怪的文件们盖满了整面茶几,还有他的银行卡,他的合同,还有两个形状奇怪的奖杯,跟刚睡醒还迷迷糊糊的我哥哥说,这是我的所有财产

我哥被迫看了很多什么财务的东西,看得头昏脑涨,我在旁边看了好几个零之后再也没办法做对加法了,只知道那是我这辈子都赚不到的钱,我和我哥败下阵来,让他快点把那些东西收起来

在玹哥问我哥愿不愿意嫁给他

这个场景搞得郑在玹是财大气粗的豪门,我哥是要嫁过去只用负责美貌的阔太太

在玹哥很没有安全感,有时候我看他甚至有点可怜,比如他在外面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却在我家客厅里捧场吃我哥做的形状奇怪的面包;比如他很能吃醋,明明自己是很有魅力的英俊男人,却总是担心哥哥喜欢上别人,不惜余力的盘问我哥的人际关系;比如他每天总要缠着我哥要我哥说好多遍喜欢在玹又要亲又要哄才肯乖乖踏上保姆车。

小九哥哥说,“是因为太喜欢你哥哥了,所以想快点和他结婚吧”可以看出来的,在玹哥真的喜欢我哥喜欢的要死。他一看就不是安分于室的那种人,金廷祐看电视时不止一次说郑在玹像靠着漂亮脸蛋去骗富婆的坏男人,但却被我哥收服了。他在电视上演过很多冷漠又优雅的贵公子角色,出席活动的样子也并不平易近人,可在我哥面前总是傻呵呵的笑,像头小猪一样吭哧吭哧的。

“你呢,渽民觉得他们结婚怎么样?”小九哥哥问我。

我回过神,从糖盒里拿了一块糖塞进嘴巴,“我只希望哥哥幸福就好了”

这是真心话,我只希望哥哥能幸福。

金廷祐不信,短暂的正经一会后开始逗我,“崽咪跑前跑后,不吃在玹哥的醋啦?”

我很窘迫,“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不要再提了!”

金廷祐不依不饶,追着闹我,“之前还离家出走要分开住,是哪个小朋友呀,是娜娜米吗,娜娜mi?”

搞得我捂住耳朵试着努力甩开他,真是不正经的哥哥,结婚之后变得更疯了,我开始同情黄旭熙。

相比些什么别的,我真的希望我哥能够幸福就好了。

我们去试礼服,在玹哥给我订了一套跟他们差不多的浅灰色西装,又给我选了一个圆圆胖胖的领结,我有点不高兴。我也想像他们一样打领带,像成熟的大人一样,而不是一个放大版的超龄花童。在玹哥听了我的控诉之后翻了一个更胖的领结出来,这个更过分,还带波点,红色的,米奇才带这种吧,我心如死灰,指了之前那个,“……还是之前那个吧”

连店里的工作人员都笑了。郑在玹也笑的很厉害,脸都笑的粉红。我带好了领结,和在玹哥拍定妆照,工作人员很惊奇的说,哎?渽民和在玹好像啊

连我哥都这么说。

在玹哥是很优越的类型,个子高,腿很长,穿西装肩膀足以撑的满满当当,是我看了都要夸句英俊的男人,但在我哥面前就完全不这样。他爱装弱小,装雨夜里没人要的流浪小狗,装没有晚饭可以吃的大明星,但我哥信了,还把他带回家,我和在玹哥坐在一起扒饭,我哥惊奇地说,你们两个长的有点像哎!

哪里像了,我又不是大桃子,也不会呼噜呼噜的连着吃好几碗汤泡饭。我往旁边挪了一点,有点嫌弃他。

但在玹哥很开心,他笑眯眯的说是吗?露出一颗很甜的酒窝,我哥最受不了可爱的东西,郑在玹一装乖弟弟我哥就哎呦哎呦的揉他的头。

后来我才知道,在玹哥觉得和我像是好事,因为我和哥哥长的像,别人说我和他像的话,会觉得我是他们俩的小孩。

真是没什么出息的大明星。

哥哥终于试好衣服出来,从小到大每天都能见到哥哥的我也被迷的七荤八素,他腰很细,被一条细细的皮带收进去,肩膀虽然没有郑在玹那么宽,但也是足以撑起衣服的程度了。大家都围着他感叹,一瞬间终于像我看到的电影情节,大美人众人拥簇,无数心思迥异的人围着他献殷勤,但我知道这是假象,我哥是大美人没错,但是他不太适合递烟点火捡伞,他不是风情万种的大美人,而是适合大家拿着纸巾,吃饭的时候时刻看着他,不要让他把酱料弄到衣服上或者桌子上的笨蛋美人。

我和哥哥单独拍了一张,成品一看就是大人和小朋友,我看起来傻透了。而我们三个人一起拍的就更糟糕了,金廷祐说,就像一家三口儿子出生后才补办婚礼一样

他们两个一直把我当小孩,我本来就是小孩。但他们两个又不太一样,他们宠我,又把我当平等的大人来对待,在玹哥会和我商量很多事情,想和我哥哥结婚要先通过我同意,我哥哥在接受求婚之前也很认真的和我谈了一晚上,渽民会同意我和在玹结婚吗?

大明星在外不能做自己,只有在我哥面前才可以敞开胸怀做傻瓜,不做冷漠精明的郑在玹。就是在那时候我觉得我不应该再仇视他,起码不要再做一些明面上让他很难堪的事,比如说晚上非要和我哥睡在一张床上。

何况现在,我早就不是叛逆期的小朋友了,虽然很早之前担心他把哥哥追走,哥哥就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了,但我哥在那次离家出走之后向我保证过,说我永远是他最重要的人,就算有男朋友了一样

金廷祐也和我说,我和郑在玹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角色,而哥哥的生命需要这两种角色才会幸福

我才想通,不再抗拒郑在玹

我有点好奇,在郑在玹之前我哥交过几个男朋友,但都没有到结婚的地步,郑在玹哪里很特别吗?比如说特别的能吃?

我哥说,你不觉得他很甜吗?我哥说起他来好像真吃到糖一样,脸上的笑都要盖不住,还有点不好意思。耳朵都烧起来,整个人都软绵绵甜丝丝,像一颗毛茸茸的大棉花糖。

郑在玹笑起来糖度超标,确实很甜,吹顺头发在我家做中本悠太的乖弟弟,妄想抢走我的一席之地,总爱用酒窝加成。

但我不接受这个理由,“在玹哥是很甜,可是之前喜欢你的也有很甜的”

他哪里特别呢?特别到把我哥哥拐走了。

我哥是有理想型的,他喜欢年纪小的,喜欢长的小的,喜欢毛茸茸的可爱东西,他几个前男友都是这个类型,这几个特质郑在玹除了年纪小没有一条挨上边,除了笑起来让我偶尔会觉得他其实没有我想的那么成熟之外,他的外貌完完全全就是个成熟的英俊男性。我开始还有点同情他来着,因为我觉得他完全没戏。喜欢我哥的人多了,就算他误打误撞打了直球告诉我哥他喜欢又怎么样,我哥又不喜欢这种型。

可我慢慢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我觉得他是用很多的真心来抓住我哥这个笨蛋的,当然,也用了很多小手段。

第一次见到郑在玹是在我家。那天放学李帝努来我家蹭饭吃,我们俩把鞋丢的乱七八糟,我看到玄关还有一双我没见过的,码数要比我和哥哥大上很多的男士运动鞋。

家里有客人。

我哥正在给他上药,看见我回来我哥回过头对我笑,很轻快的和我打招呼,“渽民回来啦”

迟了一会才解释,“在玹你认识吗,在楼下碰见他的,说是联系不到经纪人,腿又磕坏了,我就带他上来了”

我哥竟然真的信了。

那天郑在玹没有行程,没有化妆也没有抓头发,看起来就像个普通大学生,我迟了很久才发现发现这个人我不止一次在电视上见过。

但他现在的样子和电视上是不一样,在电视上他是锋利的,冷漠的,疏离的。

现在他是柔软的,亲和的,粉红的,甚至还对我和李帝努打了招呼。我哥笨手笨脚的把他的腿绕成胖胖的粽子他也没有抱怨,疼也不讲话,就一直笑,笑的眼睛都要弯起来。现在想起来,第一次见面他就在耍手段。

当时我并不看好他们。充其量为哥哥惹人喜欢小小的骄傲了一阵。一个是大明星,一个是在读学生的哥哥,差距太大。我甚至没觉得我会再一次见到他,大明星是用来满足幻想的,档期很满,即便是我哥也只是很短暂的一页。却没想到他真的在追我哥。

我哥挺难追的。他不大开窍,开始郑在玹献殷勤,他以为郑在玹想当他弟弟,可是他已经有我了,所以他很委婉的说我有崽咪了。在玹哥说他是你弟弟,中本悠太歪头,对啊,不然崽咪是什么。你不是想当我弟弟吗?

我都看不下去了,我说哥,拜托,他一看就是想追你啊

我哥才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说原来是这样吗?

追我哥的每个人都铩羽而归。我坐在这座珠穆朗玛旁边,心里清楚之所以没有人在顶端插旗并不是因为难爬,而是你要明明白白的告诉它,我要爬山了。然后这座看起来冷峻高耸入云的傻山说啊?才能得以通行。我为之前惨别在山脚的人感到可惜,他们知道大概要吐血,原来我哥是接受不到这种讯号,不是没考虑。

基本都是很晚才见到他,风尘仆仆,刚下戏就来这里报道,在楼下抽烟,宽大的手掌中有小小的橙色光点,穿很长的,看起来很暖和的驼色大衣,我哥穿拖鞋哒哒哒的跑下去,头发都跑乱了,他脱下衣服披在我哥身上,还要侧过去用宽肩膀帮我哥挡风,我哥穿上他的衣服袖子都空出来好长一块。我趴在阳台上监视,他们也不做别的,只是来找我哥哥说说话。他把我哥逗的前仰后合,楼上都听得到我哥笑声,他自己也笑的乱七八糟,从上面看过去,他比我哥哥高很多,我哥哥看起来很小一只,好像很配。我胡思乱想,要是他能跟我哥在一起也不错。但是如果我哥和泰容哥在一起好像也不错。

聊一会他就催我哥上来,每天固定过来说一会话,我都觉得不值当,可我哥好吃这套,每次脸回来都很红。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他们在接吻,我哥哥被抱住,还要踮起一点才够得到郑在玹,他们两个的影子一高一矮的叠在一起,变成更深的一片黑色,我知道我哥哥和他恋爱了。

他们恋爱的有声有色,托我哥的福,喜欢我哥的人都对我不错,我吃了很多哥哥的红利,他对我也很好,我能感受出来是很真心的那种。我只是提了一句他们戏里的一个演员,他就给我要了一张签名照,还有一段应援视频。这种手段当然能很轻松拿下我哥。

之后我们很顺利的开始三人同居生活。我哥不让我搬出去,就委屈了郑在玹,大明星每次来到这里都要改头换面,鬼鬼祟祟,像做特务。虽然郑在玹的房子有管家又私密有私人泳池,可我哥就是不想去,他丢不下我。所以郑在玹还是要结束通告开两个小时车赶到这边。

我说这是追到我哥哥的要经受的磨炼。

追大美人都要打败野兽,没有打败野兽,算很便宜他了

家里多一个人并不怎么影响我,除了不能夜晚去敲我哥的门以外,其他一切照常。直到有一次晚上我饿了想去煮拉面,看到我哥坐在灶台上,像只等待被解剖的青蛙,而在玹哥的衣服脱了一半之后,我知道我在这个家里不再拥有随时随地随心所欲的权利了。

不过也有好事,我哥明令禁止郑在玹随时随地发情,并且仅限于在他们的卧室里,让大明星吃瘪的事情到现在我想起来都很开心。我承认他们两个在一起会有奇奇怪怪的氛围,就是那种,少儿不宜的那种,所以就算是哥哥立了规矩,夜晚我也尽量乖乖在屋子里待着。

我不折不挠的追问,“但是你明明有理想型的”

“对啊,但是”我哥弹我脑门,弹的我疼出眼泪,捂住头瞪他,“理想型是理由吗

?理想型不是他这个样子我会注意他这难道不是理由吗”有些人不会顺着你喜欢的形状长,可即使他的形状不合你心意,你也会觉得,那才是最好最合适的形状。

说的好像绕口令。

我有好多问题想问,“那求婚呢?怎么会这么突然的答应啊”

我哥说,“他求婚的时候我就,啊,有点惊讶,但又觉得很理所当然,他当然要跟我结婚,我当然要跟他结婚啊”

我问,那以前呢,哥有过这样的想法吗

中本悠太摇头,很奇怪,之前没有,但就只有他,可以想到很以后的样子,有点奇怪吧

渽民可以理解吗?

我摇头,我理解不了,我还在读书呢,完全不想在课堂外还要解题,但是知道哥哥跟他在一起很开心就够了。

在玹哥送来请柬,哥哥这边是我来填,我哥躺着翻通讯记录,再一个一个报给我名字。我写到一半,听到李泰容的名字,停了笔,怀疑我哥是在开玩笑,“真的要叫泰容哥过来吗?”

“当然啊,我们不是一起长大的嘛”我哥回答的理所当然。

“可是可是,”我可是个不停,“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不叫他来他肯定要哭啦”

我哥不以为然,泰容哥,我可怜的泰容哥。甚至快结婚了,我哥都不知道泰容哥喜欢他。我不知道这样好不好,先悄悄把请柬藏起来了,我不希望泰容哥难过,也希望哥哥可以顺利结婚,这样做没关系的吧?

我忧心忡忡,李帝努劝我,那是他们的事情,我们不要插手

大家都收到请柬后泰容哥来找我,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努力冲我笑,“悠太没有给我请柬吗?”

我能怎么办,我哥嫁人了他也还是我泰容哥,我老老实实的从书包里拿出来,看见他这幅样子完全没有办法欺骗他,“有的,是我藏起来的,我希望泰容哥不要难过”

李泰容摸我的头,说谢谢娜娜,但是小孩子不需要操心这么多事,娜娜只要知道不管怎么样悠太都是你哥哥,我也是你泰容哥哥就好了

连李泰容都要教育我,看来我真的不该擅作主张。

婚前一天我替哥哥压床,我有点紧张,睡不着,找话跟我哥聊,“哥哥,你紧张吗?”

我哥白天接待了一堆来参加婚礼的朋友,已经很困了,他眼睛都要睁不开,嘟囔说那有什么的,不就是结婚吗

我好羡慕,果然是大阪飒酷辣,我高段位的哥哥

“可是我很紧张”,我苦恼的说,“我是嫁哥哥”

他被逗笑了,把我连着被子一起抱在怀里,用下巴颏抵着我的脑门,“笨娜娜”

被我哥抱着热乎乎的,我很快就睡着了,迷迷糊糊知道我哥给我掖了被子,和我说娜娜永远都是哥哥最喜欢的人。

结婚这天我哥看起来格外好看,虽然前几天我见过他穿西装了,可这一天他看起来更好看了,好像脸都在发光,不止一个人看得眼睛发直。发型师给我吹了头发,带好了领结,我就和小九哥哥出去发喜糖,小九哥哥很担心我会哭,我拍拍胸脯跟他保证,我不会哭的!

连郑在玹都担心我,搞得我差点发火,我是这么幼稚的人吗,我很久很久之前就不哭了。

没想到我真的哭了。

在台子上走的时候他们在台下起哄,渽民不要哭,越叫我越想哭,我牵着哥哥走过铺满白色玫瑰的长长地毯,把他交给在玹哥,然后说,我把哥哥交给你了

在玹哥很郑重的回答我,谢谢渽民

我看到我哥也快要哭了,赶紧找借口跑下台去。接下来他们拥吻,交换了戒指,郑在玹给我哥哥擦了眼泪,问嫁给我不好吗,怎么还哭了?

我哥说是因为太好才哭的。

我外表冷漠明艳,内心柔软的哥哥。

下了台我还在哭,哭的很厉害。但和以前不一样,我知道哥哥要结婚了,他会和在玹哥有一个新的家,我哭不再是担心哥哥被抢走。我高兴终于有人可以给他一个家,我哥从小就照顾我,终于有人照顾他,把他当小孩,把他当哥哥,也把他当爱人。

也高兴我牵着哥哥走向在玹哥的时候,我哥小声的说,渽民永远是我最重要的人,就算我结婚了也一样。

在玹哥说了长长的一段话,“这么说有点害羞,但我真的好喜欢哥,每天聊一些无聊的话也很开心,我知道哥不是那种很喜欢说心里话的类型,谢谢哥肯嫁给我,谢谢哥在我失败的时候鼓励我,说觉得我什么都可以做的很好,”他看我哥一眼,我哥已经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了,眼睛红红的,又要变成掉眼泪的小动物。他抓住我哥的手继续说,我看见他也快要哭了,但一直在忍眼泪,“谢谢哥”

我哥抱住他,小声的说在玹没关系的,哭也没关系,不用忍的

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他是更小心敏感的那一方,我一定要证明是他更爱我哥一点,可在我哥哥回握他手的那一瞬间恍然大悟,原来成年人相爱是相互平等的关系,彼此都是对方的依靠,他们在我们看得到的,看不到的地方互相扶持。

我哥扔捧花的时候我没抓住,鲜切花没绑牢,飞了一地,好几支胖胖的乒乓菊打到了我的头,我哭的更凶了,李帝努给我擦了眼泪。冷静下来我觉得有点丢脸。李帝努说没关系,你看那边还有很多人在哭的。

我一看,李泰容哭的更厉害,他用了那么高的一摞纸巾,于是释然了很多。

他们出发前我哥问要不要一起去,我说我早就不是小时候了,不要再把我当非要守护哥哥的小孩子了!

在玹哥说也就是一年前,你还在哭我抢走了你哥哥,还离家出走了五个小时。他毫不留情的拆台,让我有点后悔把哥哥让给他了。我也就是跟着做了几次电灯泡,非要死赖在床上几次,之后我发现这样很幼稚并且郑在玹很认真的跟我说他没有要抢走我哥哥时候,我就已经不再做了,到底要讲几次啊这两个人!

我说我才不要跟你们两个去做电灯泡,我想去以后会自己去的

我哥每天给我传照片,有时候是泡温泉的时候照的,他们一人头上顶一块毛巾,很像两只荷叶下的青蛙。在玹哥真的很像个大桃子,肚脐眼都是圆鼓鼓的,我哥脸都蒸粉了,头发湿淋淋的样子也还是很好看。

我哥给我买了恋爱的御守,说希望我可以有人去喜欢,不管是嫁是娶都支持我。

在玹哥给我发视频,路边有乐队在唱歌,我哥跑过去问可不可以唱,说他们是出来度蜜月的,还撒娇说拜托拜托,染着洋葱头的主唱很大方的让给了他,我哥点了一首smap的歌,高潮时候还学摇滚甩话筒杆,在玹哥快笑岔气了,镜头都在逗。我哥在路边摇头甩麦玩的开心,在玹哥就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他,笑得吭哧吭哧,像头小猪一样。我哥唱完看到有人围观鼓掌很不好意思,鞠了一躬吐舌头跑出来,在玹哥走过去接他。我看我哥出现在镜头那端,感觉这个场景好像是以前看过的很长的一本书,书上早就写好了这样的结局,觉得他们就是该这样相向走过去的。

1.

三个小时后,李永钦他们成功和李泰容接头。

在去房间的路上,李泰容一点儿也不老实,到处看来看去,还不停地问:“锟呢?”

董思成不耐烦地看看手机:“经纪人找他,不然我们哪里来的空闲接你。”

正说着,他们转过一个弯,抬头,一个熟悉的身影冲进他们的视线。

“我靠!”

“锟哥?!”

不过幸好,给李泰容订的房间只有一步之遥了,泰国王子李永钦当机立断,眼疾手快,反手钳制住吸锟上头脑子不清醒准备冲上去抱人的李泰容,拿房卡,开门,再将人甩进房间,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弟弟们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李永钦,哇偶,牛逼!

“罪证”处理完毕,在钱锟将视线转向他...

“罪证”处理完毕,在钱锟将视线转向他们那一刻,所有人全部齐刷刷立定站好。

钱锟一看这个画面,不禁笑了出来:“你们干什么?怎么到这来了?一个个站的。”

李永钦蹦跶着跑过去扒住钱锟的胳膊,完美发挥撒娇黏人的功力:“锟~我们来接你啊。”

“对对,锟哥我们去吃饭吧,我饿了。”董思成眨巴眨巴眼睛,还煞有其事地拍拍自己的肚子

一听弟弟饿了,钱锟小手一挥:“行,本队长今天高兴,请你们吃!”

“耶!!!”

弟弟们高兴地欢呼起来,一个个拽着钱锟蹦蹦跳跳地走了,丝毫不管孤孤单单为爱猫在房间里的李泰容。

欢呼雀跃的声音透过房门传了进来,气得李泰容磨了磨牙:“呵,等我追到锟就把他拐到我们宿舍,到时候看你们上哪去黏着他!哼!”

2.

第二天晚上,MAMA盛典准时开始。

作为受邀嘉宾,威神V整晚都心情放松地欣赏着台上的表演,开心地为他人鼓掌,艳羡地看着别人过奖。

“亚洲最佳艺人奖——”

“是谁呢?”

“让我们祝贺!威神V!”当颁奖嘉宾念出这个名字,全场的欢呼声瞬间爆起。

“啊??我们获奖了??!!!”真是没有比这更激动惊讶的时刻了。六个少年抑制住自己激动的心,迈开脚,一步一步走上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舞台。站在巨大的领奖台上,钱锟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握着奖杯的手也在微微颤动。他们证明了自己,以后,他们必定会站上更大的舞台,让全世界知道他们!

MAMA结束后,六个崽子直接瞬间解放,还没有回到酒店就迫不及待在路上开启了车上party。

坐在副驾驶的经纪人无语地扶住额头:“给我消停会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车里干什么呢!”

钱锟笑嘻嘻地坐正,手里还拿着放歌的音响:“嘿嘿哥,我们激动嘛。”

李永钦跟着贴过去,黏在钱锟身上:“锟,你今天开心吗?”

“开心啊!”

“一会儿还有更惊喜的。”黄冠亨哼着音乐晃动身体。

“什么?”钱锟停下了晃动的脑袋。

“锟哥,酒店还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你哟~”

“Surprise!”

“对对对!惊喜!”

弟弟们七嘴八舌的,让钱锟更好奇了,他慢慢抱紧自己:“你们在搞什么幺蛾子?不许坑我啊!”

李永钦扒着钱锟的胳膊,笑得像只小猫咪:“不会不会,绝对是大大的惊喜。”

3.

到了酒店,钱锟下了车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弟弟们拉走。行,走就走吧,但是啊弟弟们,这不是回他房间的路啊!!

钱锟挣了一下:“等等!这不是回我房间的路!”

堂堂队长,难道要被买了吗???!!天啊,道德的沦丧啊!

黄冠亨赶紧拉住钱锟,笑嘻嘻地安慰道:“哎呀,惊喜就在眼前,快了快了。”

话音刚落,钱锟就被带到一扇门前,只见黄冠亨伸手一推,门开了,再然后,钱锟就被几双手齐力推了进去。

李永钦:“干得漂亮,撤!”

钱锟猝不及防被推进房里,踉踉跄跄地堪堪站稳,心里暗骂地抬眼,房间里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清,唯有落地窗那里从窗帘缝隙中露出一点光线,钱锟眯了眼睛努力去看。妈呀,有个人影站在那里!

钱锟瞳孔瞬间扩大,猛地倒吸一口气:“鬼啊!!!”

尖叫就这么冲出了口,就在钱锟后退准备冲出房间时,那个人影跑过来,一把抱住了钱锟。

“锟尼别怕,是我。”

一听这个声音,钱锟瞬间冻在原地:“哈?泰容哥??!你怎么在这里??!!”

夭寿啊……

李泰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收紧自己的手更加抱紧钱锟,头搁在颈窝处细细闻着熟悉的香气,温暖,温柔,这人所有的一切,都令他安心不已。

被李泰容这么一抱,钱锟一时还反应不过来,手上上下下地不知放在哪里。

“锟尼,你抱抱我好不好?”李泰容闷闷出声,刻骨的思念在这一刻得到缓解,“我好想你。”

心率慢慢回归正常,钱锟露出温柔的笑,抬手抱住李泰容,拍拍背:“我也想你啊,泰容哥。”

怀里是香香软软的钱锟,李泰容满足地抱着人晃来晃去,就这么一动一动地,钱锟一脚就踏到了一个不知名的东西。

“嗯?这是什么?”钱锟嘟嘟囔囔地扒开李泰容搂着自己的手,哒哒哒跑去开灯。

“啪——”

这是钱锟今晚第二次被吓:“这是什么??!!!”

九十九朵玫瑰赫然出现在眼前,还被摆成了爱心模样,钱锟脑子一懵,这简直就是典型的告白现场啊!

这时,李泰容走进爱心里面,向钱锟单膝跪下:“锟。”

钱锟紧捏住手,磕磕绊绊地开口:“你!你干什么?!站起来说话!”

钱锟彻底要崩了:“你!你!”

看着钱锟好看温柔的脸,李泰容开大招了:“锟,我喜欢你,不是对弟弟的喜欢,而是想亲你想抱你想和你过一生的喜欢,我发誓我会永远爱你永远对你好,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面对这样的告白,钱锟真是彻底慌了,他抱住头无措地在原地走来走去:“你!你让我捋一捋!”

这样的回应直接等于没结果,李泰容急了,他站起来走过去拉住钱锟:“锟。”

钱锟被吓到了,他下意识往后缩想挣开李泰容的手,哪想李泰容一用力将他拉了回来:“锟,我是真的喜欢你,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现在不同意没事,但是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好不好?”言辞之悲切,李泰容就差跪下了。

这里的一切一切,都让钱锟措手不及,李泰容如此深情的告白让他涨红了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我……我……”

说不出话,那就跑吧!说走就走,钱锟一用力挣脱李泰容的手,赶紧开门跑了出去。

“锟!”李泰容后脚就追了出去,可没想到钱锟跑得太快,他竟没有追上,结果眼睁睁看着人跑回了房间还外加上了锁。

“锟!锟!我求你了,你开开门吧。”

等李永钦他们被吵得不行出来看情况时,李泰容已经敲了好久的门了。

黄冠亨打了个哈欠:“哥,你不是在跟锟哥告白吗?怎么追到这里了?”

李泰容挫败地靠在墙上:“锟他……”

看着有些颓废的李泰容,李永钦开口了:“是不是没答应你就跑了?”

“嗯……”

肖俊赞同地点点头:“对,逼得紧了不行。”

李永钦拍拍李泰容的肩:“哥,你先回去,我们来。”

李泰容:“…………”

李永钦:“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们,除了我们谁会帮你?”

回到房间,看着满屋子的玫瑰,李泰容浑身的力气就像被抽干了一样。蹲下来,他失落地扒拉着地上的玫瑰花瓣。

[127的小可爱]群聊(9)

李泰容:我告白了。

金廷祐:恭喜恭喜!

李马克:恭喜恭喜!

徐英浩:祝贺!

文泰一:请吃饭!

金道英:哟,我的亲故被你拱了。

李泰容:喂!

文泰一:你说你说。

李泰容:我告白了,但是锟跑回自己房间躲着了。

徐英浩:哦……原来是失败了。

中本悠太:他被吓着了,正常,一直尊重爱敬的哥哥居然对自己图谋不轨,我要是锟我肯定要骂变态。

李泰容:中本悠太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李泰容:……只有这样了吗?

金道英:你要是还想追到锟就听我们的。

李泰容:哦,好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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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0月10日整理已更新

表面All锟(囧锟/容锟/瓜锟/九锟/成锟)

但本质还是疼锟

提及焦传壳叁甜

新文化技术大学学校论坛摸鱼区

-

1L楼主

rt,本扑叽没有别的愿望,只希望在我毕业前可以感受一下CP成真的感觉

maw

2L就要姆明

让我看看这是什么好东西

3L

lyq和qk?他俩不是天天互怼么?

4L

ls你不懂,扯头花才是yyds

5L楼主

其实我有一次去校超的时候,看见lyq把头靠在qk肩上,而且还在撒娇,我当时以为我的CP成了,结果那一天我去社团活动,正好碰...

其实我有一次去校超的时候,看见lyq把头靠在qk肩上,而且还在撒娇,我当时以为我的CP成了,结果那一天我去社团活动,正好碰到了kjw,他和qk关系不是很好来着么,我就问他lyq和qk是不是在一起了,结果他和我说没有/大哭

6L

九锟er火速赶来

7L

lz难道不知道今年锟哥生日,小九订了好大一束玫瑰花送到学生会办公室?

8L

我我我!我是秘书处的干事,我亲眼看见的,红玫瑰,99朵!看得我立马从容锟跳槽跳到了九锟!

9L

果然年下就是那么香

10L

年上党不服,之前Johnny和锟哥一起代表学校出去参加活动,住一个房间拍的vlog他不香么?

11L

那我们容锟,学生会会长配学生会副会长,不香么?

12L

那我们瓜瓜出去比赛的rap的曲子和视频还是锟哥做的呢!瓜锟就是最dior的!

13L

意思是我

14L

15L

还有我

16L楼主

有谁还记得你们的楼主是个铁血扑叽么

17L

我校论坛歪楼老传统了

18L

那个……这里大一新生,可以问一下这些都是谁么……

19L

看来ls没有延续我校的优良传统

20L

什么传统?

21L

网上冲浪啊

22L

ls,不是人人都是zcl

23L

???

@

24L楼主

那我给18L的小朋友科普一下。

首先钱锟,音乐系大四,众所周知,钱锟姓钱名锟哥,现在是学生会副主席。会变魔术会做饭,简直人间理想,试问谁不想嫁给锟哥呢?

这是今年锟哥生日的时候学生会发的照片,各位,我先舔为敬。

25L

lz你看看锟哥周围的男人们,想清楚再说。

26L楼主

dbq

然后是李永钦,舞蹈系大四,一个可以用各国语言流利怼人的男人(划掉),文艺部部长,私心贴一个lyq和文艺部副部长dsc的绝美双人舞→TENWIN-lovely

据李疼自己说,这张照片是锟哥拍的哦

27L

我是18L,他们好配呜呜呜

28L

等等,我们kjw也要拥有姓名!

kjw,全名金廷祐,计算机系大三,现在是外联部部长,年下忠犬攻他不香么?而且我们金部长可是在锟哥生日送过99朵玫瑰的人啊!

29L

谢邀,论坛第一容锟er不请自来

李泰容,音乐系大四,学生会会长,和锟哥同系同班同寝,会长就是要配副会长!

30L

ls我要看照片!

31L

找着呢找着呢,别急呀

32L

这难道不是光看脸就很配么

33LOhCanada

不得不说,大家都很会想

34L

是不是该轮到我们徐先生了!

来,把徐先生的苏百闻不如一见打在公屏上!

35LDo_Y

可是他的个人技是鹦鹉诶

36L

看见35L的我不愿再笑

37L

提问,徐先生是……

38L

ohls18L吧

39L

是我

40L

徐英浩,Johnny徐,体育系大四,现在是秘书处副部,记住徐先生的苏就可以了,鹦鹉,就不必知道了

41L

听学姐一句劝,不用知道鹦鹉是什么,看徐先生帅气的脸就够了

42LJae_H

好家伙

43L

来了来了,我带着我的瓜娃子来了

44L

woc这个好帅!

45L

哇哦……

46L

我们迪士尼在逃王子Hendery黄冠亨,文学系大二

瓜锟很甜,欢迎入股

47L

那我带着我的橙子这不就赶到了?

体育系大一郑成灿,欢迎点击学生会的自制小综艺《虽然尴尬但是没关系》,点击即可收获绝美CP

48L刘sheepsheep

给你们看好东西

49L

woc是我的瓜锟没错吧!!!

50L

瓜锟szd!!!

51L肖DJ

@迪士尼在逃王子

52L迪士尼在逃王子

我去刘扬扬,你想我死就直说!

53L

等等,或许……我们……被我校男明星窥屏了

54L

woc正主来了

55L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56L迪士尼在逃王子

@肖DJ老肖作证啊,我和锟哥什么事都没有啊

57L肖DJ

关我什么事

58L

我的瓜锟就这么be了?

59L迪士尼在逃王子

@58L人呢,活着比较重要

60L刘sheepsheep

或许大家再往上翻一翻,还能看见熟人

61L迪士尼在逃王子

@肖DJ

62L肖DJ

63L刘sheepsheep

woc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各位我先溜了

64LCanada

楷灿呐……鸭肝……

65LOhCanada

我不是我没有

66L

所以男明星们真的在窥屏

67LOhCanada

挺有意思的

68L

那小嗨能告诉妈妈,这几对里面有真的么

69LOhCanada

虽然我没有ls这个妈妈,但这个问题还是可以回答的

答案是,有!

70L

已知瓜锟be了

那就是疼锟囧锟容锟九锟和成锟的较量了

71L人间橙子

srds成锟是不可能的

72L

@71L为什么?

73L

等等@72L,你没发现71L是本人么……

74L人间橙子

@72L求生欲罢了

75L

第二个原因在这→@人间水獭

76L人间水獭

诶?

77L

和酱在一起了……

然后……75L是……钟辰乐……

没错吧……

78L

害,没错

79L

所以你们男明星真的很爱窥屏

80L楼主

欢乐四选一,我的疼锟有25%的概率不会be

81L

我帮你们把正主叫来,你们直接问不就得了

82L

辰乐呀,我觉得你鸭肝危险

83L

星星记得保护好乐乐

84L

@正常人@Johnny徐@金五福@TEN

85L楼主

完了,我开始害怕了

86L

钟辰乐勇

87L正常人

88L楼主

会长来了!

89L正常人

@辰乐啊,少冲点浪吧

90L楼主

会长,给我个痛快吧

91L正常人

我没有和锟在一起啊

@你不是知道么

92L

哎呀直接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啊

93L

辰乐,我觉得你最近躲着锟哥走会比较好

94L楼主

我活了!

95L温州老板

@楼主告诉你个好消息,锟哥还不知道有这个帖子

96L楼主

谢天谢地!

等等,ls……董子哥是你么

97L温州老板

是我,顺便Johnny哥让我帮忙带一句话,你们的囧锟不是真的

98L

本囧锟er心情复杂

99L

本容锟er也是

100L

成锟er也一样

101L

瓜锟……不说了

102L楼主

所以到底是疼锟还是九锟/大哭

103L

九锟!送玫瑰花还能是假的?

104L

疼锟啊,lz不都看到李疼撒娇了么

105L

可九说疼锟没在一起啊

106L楼主

谁来救救我

107LTEN

108L

109L

110L楼主

!!!!!!

111L

woc107L这照片我咋没见过

112L

@111L或许您看看107L的ID?

113L

@楼主lz你出息了,正主回复你帖子了

114L楼主

疼哥,请你告诉我是我想的那样没错

115LTEN

虽然不确定你在想什么,但是先肯定一下吧

116L

那小九的玫瑰花呢,99朵玫瑰呢

117LTEN

那个是我买的,只是请廷祐帮忙拿去学生会办公室而已啊

118L

@TEN斗胆问一下疼哥,关于lz说的撒娇事件是……

119LTEN

就,当时廷祐还不知道我和锟在一起了而已

120L

就这么简单?

121LTEN

不然?

那我说一下吧,我和锟在一起了,有些奇奇怪怪的CP就不要嗑了哦

还有@Do_Y@Jae-H你俩窥屏窥那么久居然不知道告诉我???

122LDo_Y

约会中,勿cue

123L

叁级谢谢妈妈放饭

124L楼主

我的CP居然真的he了,以后我就是天选扑叽TT

125LKUN

黄仁俊这转给我的什么帖子?

126L

woc锟哥来了,@楼主快封贴

*李永钦生日贺文

*双向靠近。

*不甜你可以过来打我

*上升正主我就来打你

李永钦凑到狭窄的厨房里,他嫌吵,不愿再回到客厅满是热闹的气氛里。

他从背后舒服地抱着钱锟,将头搁在他的肩头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对方熟练的切菜动作,默契的跟着一起移动。

“kun尼,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

他眨巴眨巴眼睛,凑过去咬了咬对方的柔软的耳垂

“我?这么突然吗?”

钱锟有些慌乱的抖了一下,背后的人及时的夺过他手中的菜刀,放在案板上。

“小心点。”...

“小心点。”

李永钦紧紧的收紧了抱着对方的桎梏。

钱锟却突然笑了,露出侧脸的酒窝。

他有些不明所以,但对方笑起来真的好看。他把脸贴在他的酒窝上,微微侧头吻了一下。

“可能因为,刚刚这句话本来只会是我对别人说。”

他认真又带着笑意回答,毫不介意对方的亲昵。

李永钦意会的摇了摇头,蹭蹭他的头发低声轻道,

“我做的还不够多。”

“哦,你这么想的吗?”

钱锟一脸惊讶的回头调笑对方。

李永钦傲娇的上手不好意思的把对方的脸别了回去。

“其实我呢,一开始,对很多人都习惯性出于礼貌的关心……”他又开始专注的准备做起饭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大部分连熟人都算不上,顶多就打个招呼。”

他轻柔的将葱白根部切去,熟练的划开中部。

“你不同。”

“所以我喜欢你”

对李永钦来说,和任何人从相识开始,都是一个不太简洁的过程。

他记得钱锟刚来的时候,瘦瘦小小的一只,婴儿肥还没褪去,笑起来可爱又阳光。

他的声音很清亮,自我介绍虽然很尴尬,但仍旧温温柔柔的看着每一个人。

Fake。

这样温柔的人,指不定后来本性就暴露了。

由于对很多人印象都没多好,但是都不太影响后来相处,他还是像其他人一样,和钱锟早早地就建立了友谊。

他喜欢没事就出去转,不喜欢闷在同一个地方。

恰好钱锟也喜欢。

他喜欢跳舞,练起来就没日没夜,常常一个人在空荡荡的练习室练到第二天早晨。然后和其他作息正常的人一样,接着上新一天的课。

有一次被钱锟撞见了,对方像是习惯性的关切了一句,“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

李永钦其实很喜欢这样的关心。

但是他忆起,钱锟好像对很多人都这样关心着。

很泛,却恰恰好的不偏不倚。

像是上课结束后离门口很近的椅子,他会想到在大家都离开的时候拉离人流远远地,等人走的差不多的时候,再放回去。

像是仁俊从便利店买回来的冷饮料,他会顺手放在暖气上。

像是黄旭熙吃饭的时候,挡在右手边很近的饮料瓶,他会拿起并放在左侧空地。

像是董思成走在路上打游戏时,扶着他的胳膊,帮他看着脚下。

像是,说是给舍友做多了的饭,顺便带给在练习室疯狂练习忘了吃饭的自己和道英…….

分给每个人的,不多不少。

“不用担心,谢谢kun了。”

带起礼貌而疏离的笑容回答,顺手拿起一条自己背包上搭的毛巾就离开了。

擦着汗,他将眼睛藏在被汗淋湿的刘海里,心里莫名泛着不太开心的滋味。

李永钦就像不听话的小朋友赖脾气,这样的嘱咐和关心都被他刻意抛到了脑后。

某个周五,他又突发疯狂的在练习室呆了一夜。

等到卸下耳机抬起头,他才反应过来,天亮了。

完了。

今天还约好的一起出去的。

现在他只穿着单薄的练功服,不用脱下来都知道一拧一定会是一地的汗水。

这样怎么出门见人?

他匆忙的开始收拾东西,却看到钱锟急急忙忙的踏进了练习室,一脸错愕的看着自己

“ten?”

表情又变得有些担忧,想必是明白过来情况了。

李永钦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对面的人了。

他约的就是这位,现在,好像要毁约了。

他皱眉懊恼的歪了歪头,“kun,对不……”

“对不起啊ten,我今天也临时有事情”钱锟温柔而明了的开口了,眼中隐藏的情绪一闪而逝,似乎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又停了下来。

“你今天好好休息吧,回去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月末考核加油。”

“嗯,kun也去忙你的吧。我……马上就回宿舍。”

“好,拜拜。”

“嗯。”

看着钱锟奇怪的进来又走出了练习室,自己约了别人又毁了约,李永钦也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他从背包里掏出手机,慵懒而疲惫的盘腿坐在地上。

这么多来电提示?

脑海里对方明了而坚定的“对不起”突然变得无比的清晰。

瞬间一下明白过来,他懊悔的一把撇开手机大力的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pabo.”

李永钦自认不是一个喜欢亏欠别人的人,尤其是当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

一次很普通的cozyday,他本想一个人呆在练习室画一天画,winwin却不知道从哪来的,突然出现在趴在地上捣鼓ipad的自己头顶上。

“十哥,走,去吃火锅不?”

也行,反正也没事。

“嗯,走吧。”

他收起电容笔,塞入保护壳里。

跟着对方走出练习室,他就看到了一群熟悉的人。

黄仁俊,董思成,钱锟,黄旭熙,钟辰乐。

有趣的chinaline。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流着相同的血脉,李永钦总混迹在这几个人之间,轻易地就融入了他们对外界无形中隔离开来的一道天然亲昵屏障。

他也很喜欢他们在一起的感觉,说话都是熟稔又好笑的语气。

他们总是紧紧地被隐形的包围成一个圈,连玩手机四散在各个角落时,都有着无法分割的感觉。

这种归属感,他很缺。

他的朋友真的很多。他能和谁都玩得很好。只是每次回到宿舍,他就又变成了一个人。

他喜欢这群可爱的人。他们可爱到,就是连吃火锅这件小事都有简单地分工。

基本上,在一顿火锅局里,锟和仁俊在涮菜加菜,叫waiter是乐乐的任务,卢卡斯负责吃,昀则是投喂卢卡斯。

如果说韩国兄弟有序的话,他们几个就是完全的乱序。

弟弟都是实力皮,走遍天下谁都不怕那种。而哥哥总是出奇的包容,也放开了让他们随便去尝试独立。

每次看到仁俊说着“哎哟我们忙内呀”然后给思成夹了一筷子肉的时候他就觉得莫名搞笑。对方还真的很配合的乖巧的拿着盘子去接,“谢谢仁俊hiong。”

钱锟则是给旁边的乐乐捞了一筷子。

李永钦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下,他夹起牛肚,放在汤汁里翻滚。

按着温州人给他教的方法,不松开筷子,等待。

他的心跳却和火锅里的液体一同沸腾着,咚咚的冒泡。

8

好了。

李永钦望了望钱锟安静的温润侧颜,悄悄的放在他空荡荡只留下汁子的盘子里,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捞。

他看到了吗?

目光有些在意的瞥了几眼又匆匆忙忙的收了回去。

钱锟正在给同样没顾得上吃肉的仁俊夹菜,被对方挡了回去,两人在相视熟稔的开着假意客套的玩笑,一来一回全是关心。

反观自己错过了最佳时期,肉都被夹完了。

他默不作声的有些赌气的戳了戳锅底。

李永钦低头,吃了一筷子已经放凉的蔬菜,干巴巴的咀嚼着。

“tenten”

蓦地,自己的手上覆上了温柔的触感。

他转头,是钱锟。

他向自己眨了眨眼。

“谢啦”

“嗯~”

他心情大好,面上却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咕嘟咕嘟。

锅开了。

豆皮,牛肚......

我喜欢的,他喜欢的,都得要放进去才对.....

他咬着筷子,盯着火锅的眼神奇异的专注。

“卢卡斯我问你话呢你那天是咋个回事儿啊你”

“诶我介块肉还唔没次完呢怎么嗦话.........”

坐在钱锟旁边的李永钦闻言笑了,笑的太过晃眼,太过欢喜,悄悄的穿插在因为卢卡斯国籍sui准的中文的众人一派爆笑里。

"钥匙没带?"

钱锟一脸“你在说笑吗”的表情,“不会啊你平时一直东西看的都很紧。”他凑近,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遍。

他沉吟了一会儿,“确实没有。”

听到这话,李永钦用力的甩了一下背包,放弃般的坐在练习室的休息台上。

实在不行今天再通宵一次。

他有洁癖,也不会随意借宿到朋友宿舍。

他点点头,拉住正欲转身就走的人的胳膊。

钱锟感受到触摸后回头,李永钦微低着头,眼眸晦暗不明。

而后,牵住了他的手轻轻晃了晃,“不用太上心。”

这样毫无一点严厉尖锐的柔和态度,少有的出现在了李永钦的身上。

钱锟闻言笑了,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他觉得可爱的事情。

“不是什么大事。你干嘛。”

<<<<<<<<<<<<<<<<<

“?这是什么......”

跟着老师练舞练到凌晨的李永钦,喝着水准备收拾东西时发现了一张便利贴。

韩率哥说他不小心把你的钥匙拿回家了,你今天就过来我们这里睡吧。

(p.s.毛巾牙刷什么的都有新的,床单也换了,不用再买什么。)

kun(.)

拿着纸条的人有些沉默。

他突然想起来之前上声乐课本子上突然多出来的这样类似的表情,也想起来自己每次丢三落四的扔毛巾但却神奇的永远都用不完,还有一次一次和他比力气之类的小游戏总是自己赢来赢去的结局。

在空荡荡的回响着自己呼吸声的偌大练习室里,他的心在有些疼痛的跳动着。

他明白他的所有小习惯,小别扭,他清楚自己幼稚的自尊和坏毛病。

却总是用他的方式默默包容。

现在他只想做一件事,

他好想,好想抱抱钱锟。

和钱锟熟悉之后,李永钦才发现他很多有趣的样子

比如有一次,96line久违的聚在一起练习。

他和金道英一般在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就饿的捱不住了,就商量着叫个披萨一起吃。

其实李永钦在这种时候就有点忘却,点外卖的快乐蒙蔽了他的双眼。

钱锟在旁边一言不发的等着他们凑在一起用手机选口味,预定好后才上前继续播放音乐,三个人继续练舞。

其实接下来的练习根本没什么心思,全飞去了即将拥抱自己的美食上。

外卖一到,两个人就停下舞蹈,将吃的全都摆在地上,饮料拿出来,简单地切

块披萨,用湿巾擦了擦手后就吃。

“kun尼........啊对最近正在diet呢.......”金道英吃着也不忘记招呼一下被落下的小伙伴,但随即就想起来对方正在节食中。

“那kun就看着吧。”李永钦笑的有些幸灾乐祸,恶作剧似的拿着披萨到钱锟眼前还晃了晃,然后塞入口中。

被提及的第三人低头看着手机,沉默着不给回应。

简简单单的消灭了夜宵,两个人开始收拾。

李永钦看着唠唠叨叨的金道英,突然想起来那个被忽略的人。

他四处望了望,原本他坐着的地方空无一人。

“kun呢?”

他拍拍面前的人。

金道英也没太注意,好像是一个人进到了储物间了?

两个人莫名对视一眼。

生气了?

赶紧放下手头的事,去看看情况。

推开储物室的门,钱锟坐在地上盯着手机,身后靠着柜子,整个人缩成一团在白色的卫衣里。

手机的荧光映着他可爱的面庞,眼神无一丝波澜。

李永钦迅速坐下,挤到他身旁,手从后脑勺下穿过把他搂进怀里,凑近他的眼睛让他直视自己。

钱锟就是不看他,扭到另一侧坚持的看着手机。

“kun啊看看我好不好.....”

这位泰国人还在坚持不懈。

金道英看对方的攻势无效,叹了口气,在另一侧蹲下,放柔声音试探的问,“kun尼,生气了吗?”

钱锟和金道英还不算特别亲近,对方如此询问了,他没有不回答的理由。

他按灭手机屏幕,整个储物间一片黑暗。

李永钦搂他的动作终于没有了阻拦,对方听话的转了回来。

“我最近,真的很努力的在节食来着......”

“你们在我面前这样.......我也很饿啊........”

李永钦硬是忍着没笑。

他望向另一侧,那边漆黑一片,但他就是知道对方也在憋笑。

“米安,我们下次会注意的kun尼。”

头一次,金道英伸出手揉了揉钱锟的头,眼里全是毫无隔阂的亲近笑意。

李永钦借着小窗子外的灯光微弱的感应到了,一个眼尖,迅速打掉对方的手,“东营,让我和他先待会儿。”

对方有点疑惑,但还是好心的答应了这个请求。“我先去收拾。”

说着就走了出去。

狭窄的房间只剩下两个人。

待到差不多适应了这里的光线,钱锟在夜光下闪着璀璨的光的眸子在他的视线里逐渐明晰。

他没有哭,但是圆圆小巧的鼻头却是通红,细密的睫毛好看的微微颤动着,眉下的一点痣格外灵动。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看着怀里的人,他心都柔软的一塌糊涂。

平时温柔稳重又面面俱到的人,此时此刻就像一只闹了别扭的小孩子,怎么用棒棒糖哄都哄不好。

“我正用心的diet呢,你们却在我......”李永钦又泛起淘气的心思学着他刚才说的话,钱锟一拳就夸张似的挥了过来,被他稳稳的攥在手心里。

李永钦觉得自己好像在驯猫,自己一如既往的把猫咪逗得耳朵通红,对方挥拳过来时一把握住。真是可爱,想要,吻在猫的小爪爪上。

向来都是行动派的他这个时候也没有掉链子,他未多加思索,直接就吻了上去。

他看到对方瞳孔中微微放大的惊愕。

这样就惊讶了?

李永钦扬起嘴角,用力将对方从身侧抱起放在自己腿间,钱锟感觉瞬间被束缚在了一个带着滚烫气息的怀抱里,失去重心般双手一下子揽住了对方的脖颈。

四目相对。

“我想了很久,”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李永钦微微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熬不过怀里对方柔软的身体挑拨着自己的冲动。

他扶住他后脑勺带向自己,湿漉漉的触感让两个人都微微颤了一瞬,李永钦眼神溢着愉悦,继续攫取着对方口中每一寸柔软,摩挲着舌尖碾转的不轻不重,带着微沉的爱意又将他的头按得深了一些。

在一起之后,在熟悉的成员面前,他们也不太顾及什么了。

“tenten,你吃饭了吗?”

“还没”

“饺子还是热的。”

李永钦岔开腿微微蹲下,张开嘴可爱的望着对方。

钱锟笑的开心,从饭盒里用筷子像喂小鸡崽一样递入他的口中。

“嗯~kunkun的饺子真的好吃~”

“哦ten哥好可怕”

仁俊手脚蜷缩着路过,仿佛看了一部大型恐怖电影,被一脸“哎C”的罗渽民叹了口气强行拉走了,

然后顺便给李永钦递了一个“你继续”的眼神。

理所当然的,nctshopping也就变成了仅有两人的固定队伍。

这天他们约在休息日,而明洞这里人多的一如往常。

虽然说人流可以作为两个与众不同的人的掩饰,但相应,购物体验会较变得有些紧张。

李永钦和钱锟并排走着,路过一个又一个橱窗透着新品的门店,

两人贴的很近,T恤衫短袖下摇摇晃晃的胳膊不经意的蹭过对方的肌肤,茸茸的暖暖的。

其中一个人突然停下来,打乱了节奏。后者的胳膊就径直的撞了上来。

钱锟随着李永钦的目光望去,茫然的看着对方楼住自己将他带到身旁人行道里侧。

“人太多了。”

李永钦看到他一直在身旁小心的避让着往来的人,无意识的向着自己小步小步的靠近。

好痒。

似有似无的触感,在他心尖抓挠着引起一阵酥麻的震颤。

对方露出的一截白皙的手臂,带着微微的青筋,恰到好处的美感。

他拿手包住钱锟的手。

“ten啊,手…”

钱锟还不太习惯过于贴近的肢体接触,湿湿热热的交接,在这炎热的天气里,本来涣散的精神更加让他有些燥热。

窘迫的望去,对方却半笑不笑的危险的眯起眼睛,“讨厌?”

“不是…”

“那kun尼就跟着我这么走就好了。”

“我就是喜欢这样”他炫耀似的举起紧扣的双手向对方摇了摇

他开着玩笑凑近,像个和恶魔双生的天使,交错着诱惑和孩童一般的眼神。

“你说你该怎么办?”

钱锟咬着吸管的唇齿紧了紧。

夏日的炽热阳光反射在他微缩的澄澈的浅棕色瞳孔上,剧烈颤动的睫毛将眼眸点缀成一件灵动的艺术品。

某人滚烫的温度和炙热的视线,让自己几乎喘不过气。

李永钦最喜欢他这个样子。

他对艺术有着极致的追求,也算是明白了一直让他尝试的美瞳为什么总被拒绝了。

他的眼睛。

他被欺负的样子。

他有些无措抗拒但仍迎向自己的目光。

每一处触手可及的滑嫩肌肤,都让他心里迸发出一股强烈的占有欲望。

他想起每一次他们外出互相拍照的时刻。总要对着对方的眼睛拍一张。

但第一次的时候也没这么顺利,跟他们熟悉的过程一样。

“你的眼睛很好看。”

他拿着摄像机,跪坐在躺在草地上的钱锟面前,固执的要给对方拍。

“我现在......感觉拍出来效果不好啊。”

对方戴着白色的棒球帽,伸出手一遍一遍的挡住镜头。

拗不过拒绝的躲避,李永钦有些不开心,微微肃容,用中文说“你这样真的不帅。”

“你这样真的不帅。”

钱锟也学会调皮了,学着他的腔调报之前的仇。

“oh”

仿佛被命运扼住喉咙,真是郁闷。

“让我拍你。”

“你不拍吗?”

说着手就摸上了对方的大腿,并有着十分危险的内沿趋势。

“错了错了我拍我拍。”

钱锟脸红着打掉了他不安分的手。

“这才对嘛。”

他心满意足的凑近对方。

镜框内,李永钦仔细的取景,多一分少一分都让他有些犯难。这是他爱的人,在他的镜头下,终归应该变得不一样起来才是。

kun。

他心里悄悄的默念道。

只是名字,就让他嘴角都泛起一丝甜意。

真是要命。

他暗笑自己的神志不清,对准所爱之人的眼睛,调好焦距。

shot.

"那你又是为什么呢?"

李永钦松开手,将面前的人翻了过来,胳膊搭在钱锟身后厨房的台子上,逼着两人的距离紧贴着毫无一丝缝隙。

他直直的望进钱锟的眼眸,单纯而固执的,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道,

"Cuz'everysecondI'mwithyou"

李永钦用了一种钱锟从来都没见过的微笑,笑的让人心疼。

"Ifeellikereborn."

【完】

捡手机

0212完结

牛岛若利×及川彻。

二十来岁的恋爱。踩在夏季的尾巴上摇摇晃晃的恋爱烦人故事。

第一次写。交点党费。

*

牛岛若利对及川彻没有来白鸟泽还没有成为自己的二传手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

即便是眼下两人已然是合法同居的亲密关系,在重新说起高中联赛时候,牛岛若利还是会忍不住又下意识地对及川彻说,你还是应该来白鸟泽的。哦?及川彻夸张地用一个单字来反问,尾音高高扬起又回旋着落下,眼梢眉角间都是迫真吓人的阴阳怪气。

牛岛若利顿顿地止住了话题。

好歹交往了几个年头,牛岛若利也勉强算是能分辨出及川彻哪些语气是闹别扭哪些才...

好歹交往了几个年头,牛岛若利也勉强算是能分辨出及川彻哪些语气是闹别扭哪些才是真生气。他生硬地问及川彻,今晚的晚餐想吃些什么。

及川彻躺在牛岛若利的腿上,懒洋洋地说小牛若你家里的冰箱可是什么都没有呢。牛岛若利想了想,认真地接受对方的批评。他说嗯,你不在的时候确实没必要往冰箱里放食物。及川彻哼哼唧唧的,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得俨装气势不饶人的模样,说你知道就好。

他的右脚垂在沙发边,不自然地摇摇又晃晃;毛绒地毯柔软地拂过他的脚掌,痒痒的。

及川彻心里悄咪咪地想,真是要命。

这人的直球不管是高中还是现在,都这样叫人猝手不及。真真是烦人得很。

牛岛若利偏偏不明所以,还在一板一眼地问他:“那要在家里吃晚餐吗?”

不知是否是牛岛若利的措辞太过缱绻还是旖旎,他分明是这样正经又古板,偏却让及川彻猝不及防地漏了半拍心跳。坏脾气的及川先生着急地掩藏着躁动的心跳声,骂他,死脑筋,混蛋牛。

不怪牛岛若利,诸如像是“家里”和“晚餐”的这样的词汇组合,似乎字里行间都充盈着虔诚又温柔的烟火气,有着能延伸至彼此共同未来的力量。它们遥远,却又被牛岛若利确确切切的咬字变得触手可及。之类种种,就像是晨间剧的圆满结尾——初春樱花扑扑地长满了枝头,季风一下子掠过肩头,世界便以明媚柔软的姿态生长开来。

没有等到回复的牛岛若利低头看向及川彻。

他看及川彻的时候总是认真,眼睛里像是藏着静寂无名又跳动不停的光。

及川彻推开他的脑袋,他不服气地只能说,那就让小牛若见识下及川先生的料理水平好了。

及川彻只能不情不愿地从沙发上爬起来。

没办法,自己吹的牛总要自己想办法补上。

十月份的日本已迟缓地到了秋季,夜里头微微多了些凉意。可从南半球归来的及川先生贪凉又爱偷懒,行李箱里满当当的轻薄短T恤,没等牛岛若利皱眉头他已经自觉地在小男友的衣橱里头挑外套。及川先生向来有自己的时尚美学,他穿浅棕色的长款外套,搭着柔软的米白色背心毛衣,又像是二十出头的模样。

小男友的尺码稍微比他大了半个码数,上头还留有他熟悉洗涤剂的味道。

及川彻问牛岛若利,开车吗。他记得牛岛若利成年后就拿了驾照,可他还没坐过小男友的车呢。

不。牛岛若利将钥匙放进大衣口袋里。不远,走过去就好了,他说。

哦。及川彻并不很计较。他跟着牛岛若利出门。暮色四合的,夕阳早就沉入了海岸线,只剩天际尽头处略带余温的晚霞。牛岛若利的独居公寓有些僻静,路人零零星星的只三两个,路灯的光寂寂寥寥地在落在地上小小一圈。他们不怎样说话,及川彻在低头玩手机,牛岛若利瞥见他屏幕上跳动着一堆动态表情,似乎是在和谁聊天。

及川彻笑得眉眼弯弯的。是个好看又气人的小坏蛋。

牛岛若利不动声色地靠近,在衣袖底下抓住了及川彻的手。

他的动作实在是慢。先是食指,再是中指和无名指。最后才怯生生又稳妥地将人收入自己的手掌中。

及川彻并不挣脱,他的耐心出奇得好,任着对方迟疑又温吞地将自己牵起。他用食指轻巧地刮过牛岛若利的掌心,坏心肠的及川先生笑着开口,夜里的风将他的声音吹得有些散,他说,小牛若打的原来是这个主意啊。

牛岛若利目视前方,说嗯。及川彻又不依不饶的,问他说,可我现在这样,还怎样玩手机呢。

牛岛若利停了下来,像是在斟酌措辞一样。

夜里头安安静静的,晚风缓缓吹来植物的质朴香气。

“这样说可能很奇怪。”牛岛若利用这样的句子来作为开场。他逆着光站着,偏偏脸上的表情落在及川彻的眼里又这样清楚。他看起来似乎有些苦恼,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国家队的主炮总是坦率又直接,面对爱人时也同样不擅长拐弯抹角,“及川,我只是觉得我应该这样做,我觉得我应该牵你的手。”

“……哈?”及川彻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复。

他的耳朵尖临时被烧得有些发烫。可他被牛岛若利抓着,不得不一字一顿地听他说完。

他的小男友比高中时期更为英俊挺拔,面容棱角分明,已然成长为更为出色、也更有魄力的男性了。及川彻的视线飘忽不定,并不看向牛岛若利;他听见牛岛若利开口,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带着成熟厚重的质感,盘在了心头。

“你之前说我不太懂约会要做什么,之后我去问了别人了。”牛岛若利认真地答复他,像是在复习他的学习成果一样——他对待及川彻总是认真,“说是要在合适的时候有适当的肢体接触。你不喜欢吗?”

及川彻心想你这是问的谁又是谁给你出的馊主意,他又想我又怎么了怎么就开始问我了呢。他手忙脚乱地东张又西看的,嘴里含糊地说还行吧还行哈哈哈。牛岛若利点点头,说嗯。

及川彻被他牵着继续往前走,摸不着小男友这个嗯到底是个肯定句还是个疑问句。

及川彻想,他的小牛若在表达上的笨拙似乎十年如一日。可偏偏他又是嘴硬心软的及川先生。他含含糊糊地开口,下次不要这样磨磨蹭蹭的。牛岛若利说好,下次改进。他话里藏着些笑意,很轻,眉头舒展开来的模样是好看的。

及川彻和他十指相扣,细致地察觉到对方的掌心里微微有些汗意。

原来十来岁的悸动还被完好地保留到了现在来。

及川彻的唇边笑意藏了又藏,还是没藏住。

牛岛若利低头问他在笑些什么。及川彻说笑你啊。牛岛若利疑惑地问他,我做了什么吗?

及川彻心说怎么会有这么没情调的人呢?也只有及川先生这种大好人才会和小牛若谈恋爱吧。

想来确实并不是谁天生都会谈恋爱的。

在那些彼此磨合和退让的时光里,足够弥足珍贵,也足够在回忆里变得闪闪发光的动人模样。十七岁那年牛岛若利和及川彻的初吻都磕磕碰碰,笨拙得险些连嘴唇都要磕破。及川彻还记得牛岛若利的告白是及川你应该来白鸟泽和我发现我好像喜欢你了。

及川彻被他的告白气得发笑,到底是怎样的脑筋,才会把这样的两个句子摆在一起说呢。及川彻再灵活的脑袋也想不通,他只想到打人犯法还可能没办法参加联赛,只得草草地将人赶出青叶城西。

只是转眼这么些年过去了,他们居然还真是打打闹闹地在一起了这么些年。

“冷起来就突然想吃关东煮了,这个超市里有吗。”及川彻问牛岛若利,他的咬字黏糊糊的。

“不太记得了。”牛岛若利可靠地给到解决办法,“但是可以买到配料。”

及川彻夸张地说哎小牛若你居然连关东煮都掌握了吗,真是让及川先生震惊的成长速度呢。牛岛若利提着超市里手提篮,认真地阅读料理瓶背后的成分配方。他听见及川彻的话,从研究钙和钠的成分占比中腾出手来,他思考了下又认真地回答,如果有说明书的话,应该是可以学会的。

“哼哼,那还是交给及川先生来展示吧。”及川彻好心肠地不为难老实的小男友,“那小牛若有什么想吃的吗。”

“都可以。”牛岛若利答。

及川彻带着他东绕西拐的,看起来似乎他才是在当地住了不少年头的人。及川彻架势十足,从鲜肉到调料再到零食,满当当地全都堆在牛岛若利提着的篮子里。牛岛若利正想着怎样将及川彻丢进来的冰淇淋悄无声息地拿出来,便听见及川彻问他,小牛若喜欢草莓吗?喜欢的。牛岛若利随口答了一句,他记得及川彻爱吃甜的。

“原来小牛若喜欢草莓味啊?”及川彻揶揄。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牛岛若利抬头,看见及川彻弯着腰,正在货架上对着一排排熟悉的小盒子指指点点,手上还拿了一个。牛岛若利反应极快,他迅速地进行回想——是了,昨天及川彻落地回国,他两厮混了大半天,仅剩的那几个套子居然还是及川彻漂洋过海给带过来的。

确实是该买一些了。牛岛若利当下作出正确判断。

只是面对着及川彻不怀好意的笑,牛岛若利再怎样正经也难免会想到些略带危险性质的内容。

比如昨天夜里第一次是他压着及川彻在玄关和门边做完的,他还记得对方眼角飞红和站不住要小声求饶的神态,在月光底下迷人得很。再比如最后一次是在浴室里,隔着蒸汽腾腾升起,赤条条的身子满攀着玫红色的印记,及川彻的嗓子险些都是哑的。

只是……

牛岛若利咳了咳,再三考虑下还是决定开口提醒:“尺寸,小了。”

“……知道你厉害了!”及川彻转身就走,脸上是滚烫烫的红,“谁管你啊。”

实话说,牛岛若利对及川彻的脾气实在是摸不着头脑,他只能拿上自己尺码,缜密的主将怕一盒不够便伸手掏了三盒,再急忙地追上去。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开口问,用一如既往的让及川彻扯火的问句,“及川,为什么你在生气?”

“哈?我哪里有在生气?”

“但你的表情和行为就是生气的表现。”牛岛若利尝试进行推测,“是我的尺寸让你生气了?”

及川彻表示我实在大受震撼。

为了避免他的小男友再多加无谓的猜测,英勇无畏的及川先生只能委曲求全。在公共场合讨论男朋友的尺寸这件事的严重性和难堪程度已经可以上升至他在初中高中六年都没有赢过白鸟泽这件事了。及川先生好脾气地说,我没有在生气。好吗好吗,我的小牛若,不要再说话了我们去结账然后快点回家。

要命。我是到了什么大霉才和这个人谈恋爱。

及川彻麻溜地进行自助结账,满当当的两大袋东西,他伸手分给了牛岛若利一袋。

牛岛若利伸手接过来,看了看,又绕着及川彻走了一圈。

“干嘛?”及川彻莫名其妙。

牛岛若利左手提着及川彻的零食,右手恰恰好能空出来——他伸手,接着牵住了及川彻的左手。这次他没有迟疑,他的动作坚定又肯定,厚实的手掌带着暖和的温度。他并没有看着及川彻,像是自言自语地那样说,嗯,这样刚好。

及川彻在那时候突然就觉得,好像刚刚所有的坏脾气都在这个小小动作中被抹平了。

怎么会有小牛若这样的人呢。他想。

啧。自己可还真是被拿捏住了啊。

只是英勇不服输的及川先生和牛岛主将的斗争至今都尚未停息。及川先生趾高气扬地,伴随着胸腔处的嘈杂心跳声,口是心非地再次向牛岛主将示威。

“哼。”

“及川,你果然在生气。”

我们的恋爱战争永不停歇。

喜欢你。讨厌你。但还是喜欢你。

END

下班时刚好遇到隔壁公司的七海先生出外勤回来,好意外,平时看起来这么严谨的人原来也会忘记带伞啊

【友友们,请不要吝啬你们的粮票呀】

你最近要跟陈书泳离婚。

陈书泳是个大学教授,清瘦文弱,白面书生,头发自然卷,厚镜片,下垂眼,黑眼圈。

从认识到结婚,你们已经在一起快十年了。

过不下去了,你跟你的闺蜜说。

但是你一直没告诉陈书泳,会有机会的。

闺蜜说让你别做傻事,陈书泳多好,是不是苏晏撺掇的?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即使不是苏晏也会有赵钱孙李晏。你说。

哪有姓赵钱孙李的?闺蜜笑。

你也笑。

陈书泳性格很好,虽搞学问,但不迂腐,你的朋友们都很喜欢他。

今晚你照例还是喝酒到深夜。

刚进小区,从楼下看,家里还有灯光。

这是一...

这是一起生活这么久,两人之间的默契。

在电梯里你就想,到底是什么让你们变成现在这样?

你也说不清。

进门时你把高跟鞋拎在手里,怕吵醒他。

他这几年睡眠不好,而你喜欢熬夜,你提出要分房睡,他没同意。

他趿拉着拖鞋,顶着一头乱发,打着哈欠:回来了?

嗯。你进了卫生间。

今天妈来了。

哦?你在卸妆。

她让你周末陪她去体检。

好。你看着镜子里面容憔悴的自己。

突然想起三年前,心血来潮要去他大学找他。

他在办公室,身边围着好几个年轻朝气的女学生。

他脸上满是你好久没见过的笑意。

见到你时,他错愕:你怎么来了。

这句话有点刺耳。

学生们打趣地叫着“师母”,你觉得这个称呼老气横秋。

尤其是在那时的境况下。

还有一次,在他背包里,你发现了一本书。

不像是他的。

你翻了翻,掉出来一封信。

“老师我喜欢你。”

你看了第一句就停下了,默不作声放了回去。

你觉得酒精后劲还挺大的。

头有点晕。

敷着面膜,你躺在沙发上。

回床上吧。陈书泳给你一杯蜂蜜水。上次你就在这睡着了。

我玩会手机就去。

你慢条斯理,一条一条回复。

第二天早上醒来还是在床上。

朦胧中,身边抱着你的热源一空。

陈书泳摸着戴上眼镜,揉着乱发,去洗漱了。

相处一天下来也没什么话。

可能是把最想说的话,都跟除彼此以外的人说完了。

离婚协议书托一个律师朋友拟好了。

律师朋友欲言又止:参加你们婚礼的时候,觉得你们能一辈子。

你愣了一下,笑了。

当年好像你也这么觉得。

当年他像一只黏人的拖把精。

总是喜欢每天写一首诗给你。

仗着声音温柔磁性,每天上赶着给你讲故事哄你睡觉。

你跟他去过这个世界的各种地方旅行,他是最好的向导。

某天,他在海边跟你求婚。

『我爱你。

想陪你在人海里潜泳,一生一世。

你愿意嫁给我吗?』

海风把你的头发吹得潮湿打结。

把他乱蓬蓬的卷发吹得鼓囊囊。

他鼻涕眼泪一起流,你也又哭又笑,但不忘点头说,好。

你把车门关上,车窗打开,开始抽烟。

以前的你像海风,自由自在,才不管把谁吹得狼狈不堪。

现在,你觉得人潮拥挤,氧气耗尽。

你不想潜泳了。

喂,是我。今晚我回家吃饭,嗯,体检报告下周出,好,回家谈。

你掐灭烟蒂,发动车子回家。

陈书泳难得做了三菜一汤。

今天又送走了一批毕业生。他絮絮叨叨,心情不错。

唔。你夹了一块鱼,很香。

妈最近没跟你聊吗?

嗯,说了几句。陈书泳笑容凝住。

结婚的时候说好不要孩子,我以为这是我们的共识。

你尝了一口汤,咸淡正好。

今天陈书泳他妈借着体检的名义催生,唠叨得你耳朵起茧。

我会解决好这件事的,你也知道,老人顶不过周围环境的压力,可能之前还说着体谅我们,之后就改变想法了。陈书泳有些着急地解释。

他的头发好久没打理了,以前都是你带着他去。

现在他有点像毛发过长的泰迪犬。

急切的神情从他下垂眼里冒出来,有些滑稽的感觉。

你就看着他,迟迟不语。

于是他也没有了进一步解释的欲望。

两个人彼此无话,默默用饭。

你们胃口都不佳。

菜剩了不少。

饭后你留在厨房收拾。

这几年你们的分工都是如此。

他逗留厨房,难得没有去书房一待就是整晚。

来点什么吗?陈书泳站在冰箱前。

来点酒?

他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你笑了,算了,切点水果吧。

于是他开始切水果。

你把洗好的餐具归置好了以后,又坐回餐桌前。

并把离婚协议书放在了上面。

切完水果端着果盘的陈书泳从厨房出来了。

离婚协议书封面上字很大。

他戴着厚厚的眼镜,却好像是看不清:颜颜,这是什么?

离婚协议书。你平静把这几个字说出来。

陈书泳手一抖,盘子清脆地落在地上,碎成几块。

形状漂亮的水果切块散落一地。

你暗自可惜。

他低头去捡。

过长的头发把他的眼睛挡得很严实。

你注意到他的食指包着一个创可贴。

你说:不要捡了。

为什么?他问。

别伤了手。

为什么要离婚?

我也不知道,陈书泳,可能是日子过腻了。

他良久没说话,然后从你外套口袋翻出一包烟,点燃,深吸一口,呛咳。

你跟他说你戒烟了,但他还是知道你有烟。

你们对彼此太了解了。

他坐在未开灯的客厅的沙发,你经常睡着的地方。

香烟在他微颤的指尖明灭不定。

不是。

他的消息很暧昧,你也没有拒绝。

你喜欢他吗?

不。

那是因为什么?我想不到了。

陈书泳说:我想不到你会因为什么不要我。你朋友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这几年睡眠不好,是因为不能抱着你睡觉。你说,抱着你你睡不好,我想不通已经抱了七八年了,为什么会突然睡不好。所以我只能趁你睡着的时候贴过去,感觉到你醒了就离开。

那天你居然说分房睡,我这才意识到,你朋友可能没骗我。

我可太了解你了,擅长背地里做决定。一旦决定好了,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可是颜颜,你有没有想想我啊,你可怜可怜我了吗?

陈书泳语气突然哽咽,他顿了顿,平复下来,接着说:

这半年你晚上都不回家吃饭了,是因为我做的菜太单调吗?我问了你朋友你在外面喜欢吃什么,偷偷学会了做给你吃。

你很喜欢的对不对?今晚的菜都很合你胃口。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我就是知道。

你每天晚上都会跟他聊天,聊着聊着就睡着了。以前都是我哄你睡觉的,现在变成他了吗?那天你在沙发睡着了,所以我就把你抱回床上,你手机亮着,我看了你跟他的聊天记录。颜颜,他年纪太小了,你跟他在一起是又要陪他再长大一次……

你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话,突然说:我们也差着五岁呢。或许,我就喜欢年纪小的呢?

你没料到陈书泳会直接爆发,毕竟他是那样温柔,脾气好的陈教授。

冲到你面前,他颇有些歇斯底里,丢掉了往日的冷静自持,把香烟摁在离婚协议书上,然后撕得粉碎。

他哑着嗓子说:可你说过,不会再陪另一个男孩长大啊。

你:陈书泳,你冷静点。你知道吗?我刚刚才想明白为什么要跟你离婚。

去年我生日的时候,你说让我在你们学校门口等你。你没来时,一个女学生跟我搭话,她楚楚可怜地说着自己有多仰慕你,让我成全你们。我当然不会相信她的鬼话,可是不可避免地难受起来。因为我突然发现,习惯一个人很可怕,当我察觉自己如此在意你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恐惧。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无法容忍变数。你可能想,为什么我就断定你一定会变心呢?因为我们之间有些东西的确在改变。人心就是会变的。

婚前你妈妈还支持我们不要孩子,可现在照样催生,你是个孝顺的人,难保你不会为了满足你妈妈而妥协。我终究比你大了几岁,难保你不会因为我不再年轻而变心。而我也确实发现了不止一次,你的年轻学生跟你示好表白。你也很喜欢她们吧?毕竟她们是那么自由、年轻、活力……

你突然哽住,不想再说。

陈书泳静静站着聆听,听完就笑了。

他眼睛红红的,蹲在你面前,握住你的手说:

至于女学生,我跟她们清清白白,你要相信我。这件事也好解决,我辞职不就行了吗?或者去我朋友的研究所,他邀请我好久了,这样你看可以吗?

我哪有喜欢什么年轻自由,我只喜欢你。

陈书泳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你的手上: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颜颜,是我让你误会了,我跟你道歉,你提出来的一切我都改,行不行?别不要我……

事情超出了你的预期,毕竟你觉得陈书泳肯定会爽快答应,接着两人分居一个月,平安度过冷静期,然后彻底一拍两散。

他毛茸茸的头发微微扎在你的手心。

伏在你膝上的他,颇像你们那只走丢了的狗。

我再想想吧。你说。

可你知道自己终究还是心软了。

那天的风波像是从未发生。

陈书泳比之前更为热情地照顾你,无微不至。

他时不时出现在公司楼下,或送餐,或捧花。

你公司里的同事们纷纷表达了对你的羡慕,都说结婚这么多年,感情如初。

是真的如初吗?你不确定。

陈书泳手术出院后的第二天早上,他的小兄弟就支棱起来了。

他哼唧着抱住你:摸摸。

你把他的手拿开,说遵从医嘱要禁欲。

过了一会,他另生一计,麻溜去刷了牙,问你讨要亲亲。

你以要上大号为由拒绝了他。

被关在厕所外的他呆站了一会,然后颓然倒在床上。

他摸过手机,刚在搜索栏输入“老婆拒绝亲吻”,后面的关联提示就显示“老婆拒绝亲吻是出轨了吗”。

陈书泳瞬间把自己浑身的倒刺立了起来,胸口憋闷。

他自知愚钝,没有天分去灵敏感知人的情绪变化,但是关于你的任何学问,他都愿意深入钻研。

连陈书泳的同事都戏谑说他可以写一本以你命名的书,一本起码百万字打底的鸿篇巨制。

那天又发生了个小口角。

他接你下班,闻到你身上的陌生香味——是一款品牌男香。

他眉头紧皱着一言不发。

你累了一天,也没有聊天的念头,歪头就在副驾上睡了。

醒了的时候,陈书泳在你脖颈间闻嗅,活像一只缉毒犬。

你干嘛,你蓦地把他推开。

他脑袋撞到了车顶,眼睛霎时就红了。

他冷哼:你居然为了他推我。

你莫名其妙:为了谁?

他:苏晏。

苏晏只是公司楼下你爱喝的那家咖啡店的服务生。

他经济学专业,半工半读攒钱考研。

你知道他接近你就是为了获得一个实习的机会。

所以在某天突然下雨,他殷勤过来给你送伞,你才把联系方式给他。

还个人情罢了。你想。

其实是他递伞那一瞬间的神情像极了陈书泳。

你不可否认苏晏各方面的能力都很强,欠缺的只是机会,而你恰好有这个人脉罢了。

但是他的敏锐有时也让你感觉到有些冒犯。

尤其是当聊到陈书泳。

陈书泳最近的行为让苏晏觉得很有趣。

你才不想去探寻他的话里有话,要搞懂他的意思,怪累的。

所以你终于给苏晏介绍了一个熟人——某经济领域名教授,想着达到目的的苏晏应该不会再来烦你了。

颜颜姐,我知道有一家火锅店不错,你就让我还了你这个人情,这顿饭过后,我应该就忙得着不见人了。

他说得很委婉,你解读为:他就不会来烦你了。

于是你很心动。

你给陈书泳发了条消息说晚上有应酬,让他不用接你下班了。

你有点好奇陈书泳的反应。

没想到他立刻给你回复:知道了,应酬结束需要我接你吗?

很平静嘛,你撇嘴回:不用了。

你不知道的是,他盯着那条消息盯了很久。

你下楼去找临时翘班的苏晏。

他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口里冒着白气,站在路边朝你挥手。

你一过去他就喊着“冻死了”,然后用修长的手指拨弄着手机叫车。

你觉得手机在他的手里显得很袖珍,不由得说:你的手还挺大的。

是吗?他边说边把你的手牵起来,掌心对掌心,比了比。确实挺大的。

你猝不及防,被这个少年的鲁莽行为搞得无语,只能立刻把手缩回去,让他不要胡闹。

车来了,也下雪了,耳边导航传来声音,你被车里的暖风吹得有些犯困。

不过火锅店也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

火锅店里热辣滚烫,很是热闹。

苏晏说自己早有预约,就带着你畅行无阻地进去了。

你一看,好家伙,不愧是苏晏。点的菜不说了,就桌上的一打啤酒就很合你的心意。

再说陈书泳这边。

他今天在一场学术研讨会上见到了好久不见的学长。

大学的时候同在辩论队里,那时候交情甚笃,可随着双方在不同领域发展,也就渐渐少了联系。

你说巧不巧,学长说,这两天把你们两口子都见了个遍。

陈书泳愣了一下。

弟妹给我推荐了一个新人,叫苏晏。这孩子挺好的,她眼光不错。

陈书泳原本不错的心情被从头到尾浇了个透心凉,他看了一眼你的消息,终于知道你在跟谁“应酬”了。

后来你白的啤的一起喝,还是喝醉了。

苏晏搂着你的腰扶稳你,站在街边准备叫车。

你酒品不错,醉了只想睡觉。

听见陈书泳的名字,你把双手挂在苏晏的脖子上,只当他是陈书泳。

苏晏耳朵染上了粉色,虽然他装海王撩妹,但还是个没开过荤的纯情男人。

就在这时候,陈书泳来了。

雪还下着,他肩膀上、蜷曲的头发上、睫毛上都落了雪。

他微喘,呼出来些许白气:

我是她爱人,把她交给我吧。

苏晏一时语塞,只得把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费力地解开。

你已经睡着了,温顺地倒在陈书泳的怀里。

陈书泳疏离到近乎冷漠地跟苏晏告别。

将你安顿在车后排躺着,陈书泳开着暖风一路奔驰回去。

你被颠簸得有点晕,一从车里出来就吐了。

陈书泳把你照顾得很熨帖。

但几番折腾下来,你酒都醒了。

躺在沙发上,你喝了点温水,觉得终于舒服了一些。

这才发现他垂着眸子,很专注地看着你。

你突然有些不敢与他对视。

他被你突如其来的怂给逗笑了,心中软成一团:怎么,背着我跟别人约会,知道怕了?

你把脑袋埋进毯子里装鸵鸟。

陈书泳连人带毯子将你紧抱。

傻瓜。

呆猪。

臭颜颜。

坏老婆。

你听他越说越恶心,就赶紧挣脱出来想捂住他的嘴。

却因为仍旧无力被他桎梏住了双臂,他凑过来,神情专注,吻你。

他的额头很烫,抵着你的额头:我看到他牵你的手,还看到你跟他在一起笑得很开心,比跟我在一起开心。

你心底一酸。

他从你出公司时就跟着你们。

他看见别的男人笑着拿起你的手比大小,然后看着你同别的男人把酒言欢。

他在雪中站了多久?

你不忍知道。

你张开毯子,把他裹住。

你说:你才是傻瓜呆猪。

喝过药的他把你抱得很紧。

那种不安全感像是《史努比》里面被偷走了毛毯的小孩莱纳斯。

他紧紧抱着属于自己的“毛毯”。

你挣了几下没挣开也就由他去了。

结果他闷闷的声音从你身后传来:我就抱一会。

其实他也就仗着自己生病。

就在你以为他要睡着的时候,陈书泳突然问:你跟他只是玩玩的,对不对?

你反问:那你跟她呢?

你为自己的脱口而出感到后悔。

他问:谁?

你原本想保全的尊严与跟他之间最后的体面,随着这句话而烟消云散了。

你破罐子破摔:我喝醉了。

他固执:但又没完全醉。说吧,你觉得我跟谁在一起苟且了?

你:话也没必要这么难听。

他:快说。

你:书架盒子写了满满情书你要送的那个人,手机微博私信经常联系的那个人,挪用了我们共存资金为其送礼的那个人,还有……

他用唇堵住你。

你尝到有些咸咸的味道。

你推开他:哭什么啊,我还没哭呢。

陈书泳因高烧而眼角嫣红,他用力抹了把眼泪:千颜,你这个笨蛋,你嫉妒的那个人就是你自己。

相恋十周年纪念日到了。

这天你加班了,陈书泳也忙。

但还是约在了离你公司不远的餐厅。

没过一会,陈书泳的身影出现在你的视野里:暗色的剪裁完美的大衣,蜷曲的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头发,黑边眼镜,他等着红绿灯,抱着一束鲜花,焦急地抬腕看表。

他完美地融入在人海之中,但是又那么显眼。

一件件礼物被他摆在你面前:

被放在书房里的盒装的手写情诗,101朵玫瑰,一枚戒指,还有一个手机——界面是与你早就弃用的微博小号的聊天记录。

你以为的情书是他这十年来为你写的情诗;你以为的微博私信聊天是这十年来每次吵架他都会把自己委屈吐露给你的小号听;你以为的挪用共存资金,只是他悄悄买了一对纪念戒。

你们的十年被他完完全全好好珍视着。

他蓄谋已久想要给你一个巨大的惊喜。

你打开他在花束上写的卡片,上面有他隽秀的字体:愿意继续陪我在人海中潜泳吗?我是你的船,你的浆,你的呼吸器,你的空气筒,你的救生圈,你的搜救员。热爱你,保护你,一生一世。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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