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裴发现和原炀和好以后,原炀的确比以前成熟了,业务能力也是一流,曾经许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现在也能做的如鱼得水,想必在人后一定付出了不少努力,才换的今日脱胎换骨的蜕变。
除了工作上原炀能独当一面,生活上原炀把家务事全都安排的明明白白,这倒让顾青裴彻底闲了下来,他什么事都无需操心。
顾青裴在享受幸福的同时,也时常担心这幸福会转瞬即逝,毕竟在新加坡时期,他也经常做这样的美梦。一醒来便是无尽的空虚。因此顾青裴便下意识地多和原炀待在一起,弥补过去不得已分开的时光。
原炀卯足了劲儿对顾青裴好,给了顾清裴十足的安全感,除了衣食住行,他最关心的就是顾青裴的身体。顾青裴要是有个......
原炀卯足了劲儿对顾青裴好,给了顾清裴十足的安全感,除了衣食住行,他最关心的就是顾青裴的身体。顾青裴要是有个小病小痛,他恨不得让人给顾青裴做个全身检查。医生每次来检查,顾青裴除了有些难为情,还有一半是被爱人珍视的幸福感。
原炀重视顾青裴,顾青裴也十分在意原炀,看着助理拿来的身体报告,他才知道原炀的胃已经坏到了这种程度。
原炀一听他媳妇儿有急事找他,二话不说放下手中的事,立刻就去了,看着顾青裴脸色极差,原炀着急道:“怎么了,媳妇儿,谁惹你了,我去修理他?”
谁知顾青裴的眼圈募地红了,原炀紧张道:“到底是谁?媳妇儿,你说,我……算了,我自己去问。”
原炀转身要出门,顾青裴一把拉住原炀,和人紧紧相拥,心疼道:“你得了这么严重的胃病,为什么不告诉我啊?一直以来你都在照顾我,明明我年长些,你……”
原炀心虚道:“没事,已经好久不会犯病了,你别担心,这个陈医生也是的,都说不让他乱说话了。”
顾青裴摇了摇头道:“是我非要他告诉我的,都已经那么严重了,去找专家看一下,好不好?”
原炀点了点头道:“都听我媳妇儿的。”
原炀答应的好好的,周末却被一个项目绊住了脚,就把顾青裴的嘱咐全然抛之脑后。
原炀一见顾青裴回来,有些心虚:“媳妇儿,你……你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去接你啊。”
顾青裴直接问道:“检查报告呢?”
原炀挠了挠头道:“媳妇儿,今天有事耽搁了。”
顾青裴忽然陈着脸,冷声道:“所以你没去见专家?”
顾青裴失望地说:“这就是你说的要跟我在一起一辈子你对自己的身体全然不在乎,胃病这么严重了,你还喝这么多酒”
“我…”原炀一时哑口无言。
顾青裴红着眼睛瞪了他一眼,他眼神让原炀呼吸一滞,等他反应还来,顾青裴已经摔门而去。
原炀赶紧追了过去,奈何电梯刚下楼,原炀着急只得爬楼梯,原炀三步并两步跑,一个不小心竟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食用预警:文笔稀烂警告(●—●)ooc归我,当时是追更的,有点久了难免会有些记不清
是正文完结后的小日常
正文:
有发丝缠上指尖,灵巧地在上面……打了个蝴蝶结。萧复暄的脚步顿了顿,转头看向身后的始作俑者。
眼前人的眉眼隐入面具,只余一双弯得肆意的眸。嘴角流转出几分笑意,狡黠跃然眉上。
“给我瞧瞧。”乌行雪握着萧复暄的手腕往上抬了抬,打量着他手上由发丝结成的蝴蝶结。
萧复暄很白,本就修长漂亮的手在玄色衣袍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白皙。指尖绕上的乌黑发丝在肌肤上并不显得突兀,反倒是有几分冲击的反差萌——毕竟是个可爱的蝴蝶结。
萧复暄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垂着眸子...
萧复暄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垂着眸子看乌行雪拨弄自己的手——顺便默默地把手抬高了点。
“灵……公子等等!”后面跌跌撞撞你拉我扯地跟上来几个童子,其中一个目光一直死死粘在街边糖葫芦上,看起来口水都要掉出来了。
乌行雪微微直起身子,侧过身看着身边叽喳不停的一群及腰小孩,颇为头疼。
托萧复暄的福,天宿的“凶名”外加那张生人勿近的冷脸,即便是那些小童子也不敢太过靠近他们主子灵王,生怕下一秒头上就插了把免字剑。
但即便如此,周围一圈小孩吵嚷也是够头疼的。离乌行雪最近的那个小童子看着小贩手中的糖葫芦眼睛都瞪圆了,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偷偷望两眼自家主子。
乌行雪似笑非笑地敲了敲他的头:“吃什么吃,看看你身上的那二两肉。”
不远处的萧复暄也把目光投过来,淡淡地扫了一眼那个可怜孩子。
小童子被冻得一哆嗦,低着头揪了揪自己的小肚子,戳了又戳,摁了又摁还是没能把那团肉弄回去。
今天开始减肥——小童子悲哀的想,委屈巴巴地看着糖葫芦咬了咬牙。
殊不知这副可怜的小模样落进了旁人眼里,看起来就是两个狠心大人带小孩出门却“武力镇压”孩子愿望的无良行为。
迎着人来人往的谴责目光,二人只得停步。
看着周围一圈吵吵嚷嚷的小孩,乌行雪眉眼中难得流露出几分懊恼:“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带他们一起出来?”
“等回去看他们闹?”萧复暄撩起眼帘,看了他一眼。
乌行雪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思考着下次瞒着自家童子出来与天宿共度二人世界的可能性。
萧复暄一眼就看出了乌行雪在想什么:“他们会找出来。”
乌行雪冷不丁想起了上一次,十几个小孩哭了整整十里,街上人看他们眼神都不大对了。
灵王沉默。
灵王思考人生。
灵王想把几个兔崽子通通敲晕。
“那怎么办……”强忍着捏个法灭了这些小人的冲动,乌行雪近乎咬牙切齿的开口。
“不知道。”萧复暄身上的萧杀之气让几个小孩安静不少,转身就走,“最好的办法是改天再来。”
两个时辰后,坐春风。
乌行雪含笑倚在门前,漫不经心地戳了戳眼前黑着脸的人:“怎么样?”
“生不了。”天宿抱着他的免字剑站在门口,瘫着一张脸。
“怎么不行?”乌行雪眯了眯眼,挑眉,“你不行还是我不行?”
萧复暄脸更冰了,但没说话——满脸写着“你不行”。
一个时辰前。
灵王生性喜闹。或许是早年在落花山市待久了的缘故,见惯了凡尘烟火的他反倒在静处呆不久。
乌行雪喜欢四处走走,一是想看看尘世风景,二是想看看有没有像云骇那般事发生。掐指一算,这已是第八个春秋。
两人正走在回坐春风的路上,难得没有了旁人的打扰。
“这么久了……坐春风恐怕全是灰了……”
(一年前写的了,主打一个食之无用弃之可惜——所以发出来给大家看看……估计是没后续了orz)
正经文名《万里渡他》
玉兰花乾元叽x芍药花坤泽羡
假如夷陵一别的时候羡突然汛期
半揣崽跑沙雕欢脱路线
依旧友好全员
圆梦甜饼四大家族一家亲
ooc预警
cp:忘羡轩离(暂定)
叮你预约的综艺《舌尖上的乱葬岗》已登陆平台由魔道卫视独家播出赞助商为姑苏天子笑
...
蓝忘机见他不接这颗糖,挣扎了一下还是把话说出了口:“药苦。”
魏无羡看着蓝忘机手中蜜饯,突然想起来以前在莲花坞的时候,那该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他年少时鲜少生病,偶尔病了也不过是小病,江枫眠会一大早来瞧自己,叮嘱几句后便去处理宗务;三师弟他们一直在自己跟前绕着,七嘴八舌地说着城中东家西家的新鲜事。
这时候虞紫鸢就会带着金银二珠进来,把他们一并提溜出去,再数落他几句,说他迟早有一点把自己作死;江澄便时不时去城中为自己带几本游记回来,再之后便认命一般地帮他剥莲子削苹果;江厌离则为他做病中的别致小食,他常和江澄抢最后一口吃食的去向,江厌离就笑着看他们闹,末了端出一碗黑漆漆的药汁,魏无羡总是要撒娇卖痴一会儿再喝的。
而江厌离也会在他喝完最后一口药汤的时候,递上一块果脯。
就和现在一样。
不过蓝湛和师姐不同。魏无羡想。
他忙把蓝忘机手中的蜜饯夺过来,似是怕含光君会因为他这几秒的迟疑而收回这颗蜜饯。
魏无羡边吃蜜饯,感受甜蜜的汁水沁满唇舌,一边笑着道:“蓝湛啊,关心我就直说,哥哥我又不会笑话你......你跑什么啊?害羞啦?哈哈哈哈哈,含光君,你看你这耳朵红的!”
魏无羡大笑着看蓝忘机走出伏魔洞的背影,这人向来都是四平八稳的样子,这般步履匆匆的样子,的确是格外少见。不,准确来说是从未见过。
他这般笑着,小腹突然有一种奇异的触感,不是往日里那种笑到肚子抽筋的疼,而是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就像是一条幼鱼,在轻轻的往外吐泡泡。
魏无羡忽想起来温情说过的“胎动”,人生头一回有这种感受,也是不免的惊诧。肚子里的小孩儿似是不满他对自己毫无反应,又轻轻动了一下。
魏无羡这双手握过剑也杀过人,可无论是哪一回,都没有像现在一样,手颤抖的厉害。顿了片刻,他才隔着衣料抚上自己的小腹,暖意朝掌心汇聚,孩子像是很高兴这个爹终于理自己了,便又是一阵小小的“泡泡串”吐出来。
这是一个孩子,这是一个魏无羡和蓝忘机的孩子。
便是蓦然之间,一阵酸酸的感觉漫上魏无羡的眼眶,他摸着自己的肚子,轻声道:
“你好啊。”
孩子十分欢快,又回应了他一下。魏无羡现在真的很想跑出伏魔洞,跑他个十几里路,感受那种烈风吹拂全身的感觉,以消除身上那种浮动起来的燥热。可他现在身上还踹着一个孩子,总不能瞎动的。
但他也实在是坐不住的,想了想便忍不住站起来来回踱步,本就不算大的伏魔洞一下子就逛到了角落,魏无羡这才想起来刚刚蓝忘机在角落里收拾了好一阵,便忍不住细细打量起来。
方才没注意,现在一看才发现这简直是细致到令人发指!
样样东西被分门别类放好:画好的符箓按照用处叠放在一起,空白的符纸便和朱笔叠在一起,还有他那些七零八落的小零件,也是细细地堆放在后面,仿若群蚁排衙一般。
魏无羡一拍脑门,是了,他刚才觉得总缺了点什么的事情想通了!
——是缺了一个小媳妇为自己整理收拾啊!而蓝忘机方才的做法,不就是田螺小媳妇吗!
魏无羡美滋滋地倒在床上,心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感觉就是好。不,不是好,那可真是好极了!人生最美之事也不过如此了吧!
他这般想着,倒也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东西盖在了自己身上,带着一股好闻的味道,包裹住了他整个人。
魏无羡醒来时天色已晚,整个人有些晕晕沉沉的,已不知今夕是何夕了。盯了一会儿伏魔洞的石顶后他总算清醒了一些,坐起身本想下床看看是何时了,却发现身上盖着的不是被子,而是蓝忘机的外衫。
姑苏蓝氏崇白,他们家的校服统一做的都是飘飘若仙的白色外衫,内里用银线绣着一些辟邪凝神的符纹。这时刚入初秋,蓝忘机穿的是一件夏衫,布料轻薄透气,凑近一闻还能闻见他浅淡的玉兰花信香味儿。
魏无羡看滑落在他膝头的外袍,忍不住弯了弯唇。
有没有可能,这不是他的一厢情愿呢?
这般思索着,洞外就传来了微不可查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很轻,普通人根本听不见,不过修仙人五感通灵,还是能听见一二的。
魏无羡想着是蓝忘机来了,连忙下了床到了洞外,便看见一个俏生生的大美人。
美人墨发用白玉冠竖起,穿着白色的束袖袍,看起来干练又利落,瞳色很浅,轻轻一晃便可与明月争辉。他手中提着一个食盒,看起来很是精致,决计不是乱葬岗的东西。
你若要问这美人是谁,答案便是姑苏蓝氏蓝忘机。
蓝忘机也是没想到魏无羡会跑到外面来,看那人一贯苍白的面颊如今红润,身上还披着自己的外衫,想是刚醒,若是现下吹了风,怕是会着凉,便道:“回去吧。”
魏无羡道:“蓝湛,你手里拿着什么?温宁做的饭吗?”
蓝忘机的手似是瑟缩了一下,不过那动作几乎微不可查,魏无羡只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他道:“嗯。”
二人走至洞中,蓝忘机把食盒轻轻放在石桌上,掀开盖子,便可以看见里面的鲜亮颜色:红艳艳的小炒豆腐上面缀着青色的葱花,汤盅里面盛着蟹黄狮子头,亮橘色的蟹粉铺在肉色的狮子头上,浅色的汤底里还有着几粒小豌豆,再旁边是一碗雪白的米饭,米粒颗颗饱满,软糯喷香。
魏无羡默了一瞬,片刻,他看向蓝忘机道:“蓝湛,这不是温宁做的吧。”他的语气极为肯定,“好歹我也吃了他做的饭那么久了,不至于看不出来。”
蓝忘机的五指不经意间收拢了一下,魏无羡这次算是看明晰了。
他右手大食中三指之间还夹着筷子,此时却右手托腮,木色的筷子更衬得他肤白胜雪,蓝忘机瞧他一眼就像是被火烧一样,看都不看他一眼,眼神也不知道紧盯着哪里。
只听魏无羡含笑道:“让我猜猜啊,这是山下酒楼做的?”
蓝忘机不语。
“哦~”魏无羡的尾音拖的很长,语调上扬,很是俏皮,“我知道了,这是蓝二公子特地为我做的,对不对啊?含、光、君。”他咬重了“特地”两个字,含光君三个字更是一字一顿,臊的蓝忘机一双白玉色的耳垂都红了。
“不要吃便不吃。”
蓝忘机作势要收走碗筷,却被魏无羡一下子按住:“别别别,我要吃!二哥哥做的,我当然喜欢!”
话毕,他便把筷子伸向了桌上的小菜,狮子头已经被很贴心的分成了四份,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只觉蟹黄的鲜香和滑嫩的口感在唇舌间爆开,收足了汤汁的狮子头鲜美而不腻,肥瘦相间的肉质吃上一口便令人觉得飘飘欲仙。
浓油赤酱的小炒豆腐更是极其下饭,瘦肉切成细条一并炒在里面,混着肉香嫩豆腐轻轻一夹便从中间分散开来,更别提滑下喉管时的那种细腻触感了。咸香间带着丝丝甜意,红酱油在米饭上铺散开来,光是看就足以令人食指大动了。
魏无羡自小就吃江厌离做的饭菜,他师姐是什么菜系都会做的,不过因为魏无羡和江澄都喜辣,她做辣菜便比较多了,日久天长的,他的嘴便被养的刁了,除非万不得已,不然肯定是要吃辣的。但如今蓝忘机做的淮扬菜系虽没有一丝辣味,难得的令他觉得十分美味!
蓝忘机坐在一旁,神色有些不自然,听到魏无羡一句:“蓝湛,李择菜桌的(你这菜做的),太号此啦(太好吃啦)!”
他这才松下一口气,恢复了神色自若的状态:“食不言。”
魏无羡咽下一口米饭:“如何能够不言?你做饭的水平都快和我师姐一样啦!”也不知怎的,大抵是鬼迷了心窍吧,魏无羡竟然拿起搁在豆腐碗里的勺子,舀了一勺豆腐,就这么塞进了蓝忘机的嘴里。
蓝忘机被他弄了个措手不及,第一下不知作何反应,待二人都反应过来之时,那沾满着浓稠酱汁的勺子已经|塞|到了蓝忘机的嘴里。含光君两瓣淡色的唇微微|分|开,勺子正|卡|在|中间,被他的牙关抵|住,是这么个半|进|不|进的状态。
蓝忘机:......
魏无羡:......
蓝忘机的脖颈猛地一下通红,红意一路漫上了他的耳垂,要不是面皮还是白玉般的颜色,都要教人怀疑含光君是不是被清蒸过了。
两个人的气氛蓦然直接有些诡异,隐隐带了那份不可言说的旖旎味道。
“我,呃......蓝湛......”魏无羡道,“要不你赏个脸吃一口?”他本想着先插科打诨一下,把这股奇怪的气氛给轰走。谁曾想蓝忘机竟然真的直接张开了嘴,把勺子里的豆腐吃了下去!
他一下子呆滞在原地,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了一下,蓝忘机何尝不是?他强忍着镇定吃下了那口豆腐,面上看起来好像无事发生,实则一双手都快将上好的绸缎给抓破了。
蓝忘机从他手中接过勺子,不,与其说是“接过”,倒不如说是“夺过”,含光君失礼地夺过魏无羡手中的勺子之后,又十分失礼的不打一声招呼地站了起来,继而很不端庄的同手同脚走出了伏魔洞。
魏无羡连忙追了上去,却看见蓝忘机的脸上毫无恼怒之意,而通红的脖子与耳垂暴露了他害臊的这个事情。
魏无羡不禁想起了许多年前藏书阁里的那场闹剧,那时的蓝忘机十五岁,撩拨几句就不得了,现在蓝忘机都二十岁了,竟还是这般容易害臊,只不过比少时好了那么一丢丢。
“蓝湛!”魏无羡突然唤他。
蓝忘机侧目,还未张唇,魏无羡便突然摸上他的唇角,那双微冷的手离开之际轻轻擦过了他的双唇,温热与冷意相触,是别样的一种酥麻。
只见面前这人拇指上有点赤色酱油,想是蓝忘机唇角刚才蹭上了豆腐的酱汁,魏无羡竟是想也不想,直接把拇指塞进嘴巴里轻舐一下,舔去了上面的酱汁。
蓝忘机如被火燎,忙不迭错开了目光。
他觉得再看一眼面前这人自己就会失控的,不该看,也不能看。
“蓝湛。”
是魏婴在叫他的名字。
纵使知道回首之后自己可能会再出洋相,但蓝忘机每一次听到魏无羡叫他,都会回头。
就像现在,他也回眸看向了魏无羡。
琉璃色的眼睛很干净,清晰地倒映出魏无羡的笑颜。
魏婴。蓝忘机在心中回到。
今天是母亲节祝大家的妈妈都身体健康万事胜意!一定一定平安喜乐!
接上文
路星辞晕晕乎乎的把段嘉衍抱卧室里,扔在床上,随后散发出青柠味的信息素
信息素立马包裹住段嘉衍,随后把手放在段嘉衍的身上,另一只手掐了一把他腰间的软肉,引得段嘉衍哼了一声
“阿也…”
“嗯~不要,那里不可以…”
【别多想,只是掐了一下腰】
接着,两人就…
(这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第二天,两人也都想不起来什么了,只记得两三周以后,段嘉衍感觉有些嗜睡,不管是上班还是打游戏都没有精神,他自己也没有太在意,反倒是路星辞发现了他的反常,软磨硬泡下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
第二天,两人也都想不起来什么了,只记得两三周以后,段嘉衍感觉有些嗜睡,不管是上班还是打游戏都没有精神,他自己也没有太在意,反倒是路星辞发现了他的反常,软磨硬泡下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结果…
出了医院的门,段嘉衍还是懵懵的,他拿着手机的报告单,一脸不可思议。
“路哥…”
“嗯,怎么了”
路星辞装作若无其事,其实心里早就抑制不住的开心了
“我们…除了婚后的那次标记…就没有了吧……”
“嗯,所以说呢,你想表达什么”
“那一次都离今天有半年了,而且我还吃药了呀,怎么会…”
那天晚上,段嘉衍是不记得了,但路星辞还依希记得…
那晚,段嘉衍并没有婚后那天的生疏,再加上酒精的效果,反而变得主动了不少
“我们,还是先跟妈他们说一下吧…”
“好的”
“妈”
“是星辞啊,怎么了”
姜瑶还在敷面膜,说话的声音有点怪
“没什么,就是…阿也他怀孕了…”
“什么???!!!”
听到这个喜讯,她立刻摘掉面膜,开始仔细询问着路星辞
“那,嘉衍的身体怎么样啊,怀孕的时候可是会孕吐的,我告诉你啊,我怀你的时候啊前两个月都是吐过来的…”
不写了,有的可能都过不了审,拜拜了
邮亭月
*写信息素爱情是我的宿命
*非典型男小三文学
*2.3W
壹·残星
一
沪港刚入夏连着落雨,学生会还有些学年事务要收尾,田野忙了快一周,终于在七月初宣告假期开始。他单手撑伞,从小区门口往里走,透明伞面上黏了沿路成簇的合欢花瓣。
远远就看见自家二楼落地窗有张脸紧贴着玻璃,表情严肃,看见他以后像猴子一样跳起来,身边游戏手柄和卡盘乱七八糟扔了一地毯。
“我哥回来了!”
赵礼杰快得生出残影,一个人七手八脚地抱着东西往电视柜里塞,一边还有空说话,“他看着心情就不好,肯定是因为下雨了。还有学生会一堆破事儿。”很言之凿凿,朴到贤松手,...
赵礼杰快得生出残影,一个人七手八脚地抱着东西往电视柜里塞,一边还有空说话,“他看着心情就不好,肯定是因为下雨了。还有学生会一堆破事儿。”很言之凿凿,朴到贤松手,任他把手柄抽走一块儿扔进去,欣赏他仓皇逃窜又不失熟练的样子。
手速奇快,等田野换了鞋上楼,只能看见赵礼杰耷拉着脸转笔,经典演员作业本儿放在茶几中间。旁边坐着个陌生脸的男孩。
“下来。”田野说话,冷冰冰。
赵礼杰条件反射一骨碌爬起来,跟着田野下楼,头顶旋儿都透着点沮丧。田野领着赵礼杰走到玄关,从门口伞桶里抽了把长柄透明的出来甩甩,刚用完,还带水,溅到了点儿在自己身上,肉眼可见的表情更差。
田野扬眉,“你的伞?”
赵礼杰殷勤地点点头。
田野开伞,才看出只有漏在伞桶外面那圈儿透明,打开伞面儿中间印了鬼灭之刃。看田野降至冰点的神情,不难想象今天撑着这把伞在外面丢人的人是谁。
他偏棕色的刘海蓬松,垂在眼前,肤色透白,白色短袖顶出肩胛骨的轮廓来,衬出十分的瘦削。田野五指紧攥着伞柄,肉眼可见的杀气层层攀升,赵礼杰眼珠乱转、疯狂在脑子里组织语言抢救自己。
突然有人笑了一声。
他俩同时转头,后知后觉地发现客人靠着客厅左侧的藤椅看他俩热闹,赵礼杰求生欲极强,立刻抓住机会说话,
“哥,这个是到贤。邻居宋阿姨的侄子,放暑假过来玩。”
田野松了眉头,远远冲他点点头,“田野。”
旋即收伞上楼,只留下带水渍和合欢花瓣的背影。
赵礼杰是今早认识朴到贤的。
他们家保姆请了半月的假回老家,临了前不放心他俩,冻了一冰柜的手工水饺馄饨烧麦。有个缺心眼儿半夜两点打英雄联盟犯困,来厨房往可乐里倒了半杯冰块掺着喝,谁知道迷迷糊糊冰箱门没关牢,等田野早上起床,水已经渗到客厅。
“杰杰。”宋阿姨隔着厨房后窗看见他,“进来呀。”
挺香。
赵礼杰没骨气,绕了半圈儿从前门进,阿姨给他装了袋面包,刚出烤箱还是热的。说了句谢谢,赵礼杰准备回去补觉,被阿姨又拽住。
“吃完再走呀,着什么急。”阿姨手很暖,叫佣人给他倒牛奶。
赵礼杰不自觉坐下来,发现餐桌另一头坐了个没在小区见过的男生。
宽肩,坐得很直,带副银边眼镜,挺招人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装杯。赵礼杰在心里评价。
等双排完一早晨,赵礼杰觉得自己找到了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二
田野睡醒,已经晚上七点。
底下有人声在叫嚷,田野有点晕乎乎地顺着旋梯往二楼看,赵礼杰在没心没肺地和下午的男生一起打valorant。
“赵礼杰。”田野想叫他,开口才发现声音嘶哑,喉咙后知后觉地痛。赵礼杰很敏感地张望下,抬头看见他,下意识弯弯眼睛,“醒了哥。”
朴到贤也跟着往上看。
旋梯顶的天花板坠着极大的水晶灯,暖光投射在二三层之中的田野身上,玻璃窗折着外头雨水,照得屋内一切都浮动暗昧。和白日里那个冷冰冰的样子霎时判若两人,田野此刻脸色愈白,愈是衬出摇摇欲坠的美貌。
赵礼杰提起他哥哥,说是Alpha。下午见面的时候,朴到贤没对这话有任何怀疑,但此刻田野在真丝睡衣里,隔了五六米远,却隐隐有信息素的甜香。
朴到贤挑眉,转身回去看电脑屏幕,好像很专心的样子。
田野长期打抑制剂,体内性腺激素分泌紊乱,体质较常人差很多,发烧感冒是最普通不过的事。白天又淋了雨,倒不觉得今日有什么大问题。
他慢吞吞下楼,在一楼药箱拆了片退热药。又端着杯子在客厅来回走了几圈,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没干。田野想了半天,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脑子转的特别慢,才想起来忘吃晚餐。
他仰头,问赵礼杰和...田野一下子没想起姓,就单叫了到贤,他声音喑哑、但带着点千回百转的软。
朴到贤手滑,漏了个身位,被赵礼杰击杀。赵礼杰小小得意地甩头,摘耳机回应田野,“我们也没吃饭哥。”
田野说知道了。又说想吃蛋炒饭。
就是想让赵礼杰做饭的意思。
田野把客厅电视开了,窝在沙发里换频道,间或留意一眼赵礼杰的厨房实录。旁边突然有陌生的味道坐下来,低声说话,“你闻不到吗?”
田野自以为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坐直,“闻到什么?”
朴到贤简直要怀疑自己的生理性征,为什么这对兄弟能这么理直气壮地在满屋信息素甜味儿里说自己是Alpha,甚至连实打实的Alpha赵礼杰都对此视而不见,“你...发情期到了?”
“发..情..期?”
田野有点呆呆的,跟着念,好像对这个词完全陌生的样子。
“你不知道?”朴到贤被勾得也有点眩晕,翻了下口袋给自己补个抑制贴,“你有抑制剂吗?”
“有。”田野慢吞吞地做了个打针的手势,“打过了。每周...都打。”
“?”来不及骂他了,朴到贤去推厨房门,赵礼杰穿着粉色围裙套着耳机,在暗黑摇滚乐里单手炒饭,被朴到贤一把把耳机拽下来,“送医院!”
闻到厨房的油烟味儿他脑子才清醒点,感觉自己这辈子语速没这么快过,“他乱打抑制剂你们家里人不管?打出抗药性来了,现在连发情期都压不住,赶紧送医院啊!”
话还没说完,赵礼杰眼睛瞪得比他还大,“你能闻到?”
朴到贤被他抓着肩膀来回晃,“你能闻到?你真能闻到?”赵礼杰脸贴过来,“什么味道?”
一下子没法儿思考,朴到贤顺着他脑回路回答,“茉莉?还有点儿茶味,闻起来冷冷的,但是挺甜。”
田野有点体力不支的样子,白着脸推开玻璃门,看他的眼神依然惊人地亮,“你为什么闻得到?”
他嫌热,解了睡衣领口的纽扣,从脖子一路烧到脸颊,像层层裂绯的晚霞。
朴到贤的信息素序列,是三。
普通信息素和他们这类人之间的差距,以十作为分水岭。同类信息素出现的概率如同亿进化到兆,残忍地划下天堑。凡是个位数编号的信息素,都对低阶有无视第三性别的统一屏蔽与压制。
所谓信息素序列的概念是大多数人眼中的盲区,但在朴到贤出生国家的金字塔尖中,已经逐渐成为财阀们内部划分高低贵贱的标准。同为个位数序列的AO结合,的确更有机会诞生比父母数字更靠前的后代。
在朴到贤生活的圈子里,序列为八/九的Omega并不算罕见。熙熙攘攘的追求与热情,在他看来好似养蛊,结果不过是自取灭亡。
但在以此为傲的父亲面前,朴到贤觉得自己个人的意志和思考显得如此薄弱。反复陈述多次,依然被父亲按着陷在满是信息素泥潭的学校和社交里,他干脆一劳永逸,以一个自绝退路的借口,被盛怒之下的父亲扔到了异国他乡的小姨家。
“我是三号信息素。”朴到贤头一次主动这么向他人介绍自己,不带一丝炫耀成分,却突然觉得有点轻松,“田野应该听得懂。”
田野微微点了下头,又换了话题,“我不去医院。”他胸口剧烈地起伏,显然已经难以支撑,抓着门框的十指突出筋骨的轮廓。
虽只认识不过一天,田野的个性已经鲜明昭昭。他坚持的事,应当难以动摇。事已至此,朴到贤犹豫了一会儿,唯一的解决办法...
他看田野,田野也在看他,他们想到了同一处,不过是看谁有勇气先讲。
“临时标记。”田野开口。
赵礼杰原地跳起来,简直要撞上天花板,“让他?哥,他瓦洛兰特都打不过我,英雄联盟也是...”
朴到贤慢吞吞地说话,他原本没想过这个理由除了对付父亲还能用到第二次,但事急从权,他补充:
“我的性取向是同性Alpha,你们可以放心。”
刚买下房子的时候,两个小孩驹齿未落,家长很有远见地留着三楼没有精装,等田野赵礼杰长大点自己规划。房间处处刻着田野痕迹,开放式衣柜里一色的黑白,微乱的被子上零散扔着几本日文原版的漫画册,床边浅灰的长毛地毯厚实而柔软,一侧塌陷,不难想象田野抱膝坐在地毯上,藉床头暖灯簌簌翻书的温顺样子。
朴到贤扫了一圈,听到背后落锁,收回打量眼神。
“你坐。”田野关完门转身,下意识开口。
朴到贤坐下,又站起来,比了下脖颈的位置,争取平稳地说话,“应该你坐吧。”
“哦。”田野张了下嘴,舌尖抵着洁白的牙齿,又很快缩回去。他陷在深蓝的澳绒被子里,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是淡红色,持之以恒地往外散发茉莉白毫的甜香,整个人又有不同于以往的迟钝,让人很有欺负他的欲望。
腺体被咬破那刻,田野痛得叫了一声,伸手扯住朴到贤短袖下摆,微微发抖。
犹豫几秒钟,朴到贤伸手顺着突出的脊椎骨轻轻抚摸他,动作生涩,像在撸家里爱撒娇的长毛小猫。他掌心很热。
朴到贤肩膀投射下的阴影能完全笼罩住他,让田野有种窝在角落背对世界的安全感,逐渐平静下来。
确定怀抱里的人不再发抖以后,朴到贤开始缓慢地注入信息素。
这是他第一次临时标记一个omega。
在兵荒马乱的场合、横殃飞祸的时机,和全然陌生的对象。
好在感觉并不坏。
随着标记完成,田野逐渐能闻到浓重的落完雨后带潮空气的味道,没来由的,他知道这是朴到贤的信息素。
在前十几年的人生中,他几乎没有闻到过Alpha信息素的气味。但对此并无任何缺憾。有人放任自流,就有人秉心克慎,在Alpha学院这几年,他始终相信信息素这种生理性的需求无法左右自己对他人的判断。
田野想起身,一下子发软,又陷在朴到贤怀抱里。
“......”
朴到贤也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没力气。但田野自觉丢了很大的脸,耳垂烧得嫣红,鼓着脸对自己生闷气,又不好意思迁怒别人,“谢谢。”
“......”一忍再忍,田野的坏脾气还是发作了,“但是可以松开了!”
三
因了昨晚一夜被小猫爪子追着挠的梦,朴到贤意识不清晰地按掉了好几次闹钟,等最终艰难地醒来,已经是下午一点。家政阿姨在客厅打扫卫生,看他下楼打招呼,“宋小姐去工作室了。要吃点什么吗?”
保姆去卫生间,想起什么又转身,“中午对面的小男生来给你送东西,你没睡醒,我就给你放书房了。”
像一阵冰雾拂过面孔,朴到贤睁大眼睛,几乎是急切地快步推开书房的门,一本装订的A4页册安静地躺在桌上,钉书针在一侧歪七扭八地没对齐,首页居中竖排加粗字体:
《论田野缺点之我见》
?
急促的呼吸又重新平静下来,朴到贤深呼吸了两下,脑海中复现赵礼杰前几天把大门在他面前狠狠关上时候不忿的表情,意识到了来送书的人是谁。
无语地扯了扯嘴角,朴到贤翻开目录,零零总总列了十来条,也难为赵礼杰绞尽脑汁地想好几天。公主病、脾气差、骂人时候嗓门儿大,做饭难吃那章还配了图,再小几岁的田野举着黢黑一片的锅,鼓脸瞪着镜头。
朴到贤没忍住笑出了声。
朴到贤又随手往后翻了几页,红色大标题写着:超级怕黑!!!另起一段,开始绘声绘色描述田野小时候因为停电吓得滚下过楼梯,脚踝到现在还留着块疤,可怜...大概觉得跑题了,第一作者在结尾顽强地圆了一句:巨蠢!
心里没来由地空落,朴到贤换了件白T,对着镜子把头发梳蓬松,来回照了半天,去小区里边儿散步。
散步区域有限,大概就在花园后门五米长的水泥道上,朴到贤顶着太阳走了不过三两圈,卧室正对着这块儿的田野推开窗,热气一下子涌进来,眼镜起了雾,他看不真切,依着个轮廓冲朴到贤喊话,“进来呀,外面好热。”
朴到贤左脚差点踩到右脚,几步就进门换鞋,正好田野也有话跟他讲,急匆匆地踩着拖鞋跑出房门,沿着红木楼梯示意他上来。
二楼客厅应该是兄弟俩的据点,各处陈件生活气息浓郁。田野也才睡醒没多久,头发有点乱糟糟地赤脚下楼,长袖条纹T恤配牛仔裤,人抱膝缩在懒人沙发里开投影仪,裸露在外的一截脚腕白而细,给人单手能握住的错觉。
“赵礼杰还在睡觉。”田野拿手挡着打了个哈欠,“一大早就看他出门,回来以后一直在补觉。”
朴到贤点头。
“看什么?”田野上下翻电影列表,“寻梦环游记...怪兽电力公司...疯狂动物城?”他偏头看朴到贤,深棕色瞳孔,很容易给人以被信赖的错觉。
朴到贤指了下右上角残存的播放记录,显示星际穿越看到第四十三分钟。
“啊。”田野张了下嘴,“睡不着的时候老是翻出来看。”
他调到故事开头,沙尘暴吞噬地球表面,男主角顶风去学校给女儿开家长会,朴到贤冷不丁说话,“为什么睡不着啊?”
田野突然朝朴到贤做了个鬼脸,是他第一次见他脸上有堪称生动的表情,朴到贤一愣,旋即听见田野说,“剥洋葱会流眼泪的啊。”
他语气轻快,听不出是玩笑还是真心。
“不过...上次匆忙,没来得及说谢谢。”田野掐了下手心,“你可以问我一个问题。我一定给你答案。”
田野太多秘密。
田野疑惑地偏头,但还是说到做到地回答“我爸爸爱喝茶,所以一直叫它茉莉白毫。”
朴到贤点了点头。
坚持不懈地盯着田野看。
田野回看。
朴到贤眼睛亮晶晶,盯着他像要骨头的小狗。
福至心灵,田野开口,“那..你的...信息素”,他犹豫着,在朴到贤鼓励的眼神里往下说,“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在信息素成为炫耀之后,编号早就取代了名字本身所带有的意义。朴到贤一早想好答案,“你取一个吧。”
他很大一只窝在沙发里,印着昂贵logo的短袖被压得全是皱褶,冷脸上不合时宜地做出有点赖皮的表情,倒让田野一下子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咬了下嘴唇,欲言又止,最终轻声说,“啊,那我帮你想想。”
四
来沪港以后,日子过得悠闲又自由,朴到贤渐渐养成了睡午觉的习惯。
睡至半瞑,听到窗外有人哐哐砸窗的声音,他摸索了眼镜起身,拉开窗帘,有人拿长树枝在捅玻璃窗的锁扣。
他无奈地低头看,赵礼杰叼着根棒棒糖,混不吝地站楼底下往上戳。就他一个人躲树荫底下,比花园里的柚子树干还瘦。朴到贤揣了个手机往门口走。
看见他下来赵礼杰扔了糖,软硬兼施,先上压力:“你给田野看了我通宵写的小论文,我差点没被他打。”
朴到贤不信,“田...”他想着田野,脑子里却突然闪过棒棒糖的小棍儿,没来由的觉得少点甜,“田野会打人?”
“没认真看是吧。”
赵礼杰严肃地说,“目录第五条,页码第九页。”
差点又被他转移话题,赵礼杰拍了下脑袋,“逛超市去,我一个人拎不动。”根据和田野斗智斗勇多年的经验,他再来点儿软的,“晚上我下厨,留我家吃饭。”
朴到贤松口的时候,没想到赵礼杰是真拎不动。
两个人拖着四大袋东西从出租车上下来,朴到贤自觉上了大当,指责他,“怎么能买这么多东西。”入夏正午阳光炽热,他汗湿了半件短袖,赵礼杰也好不到哪儿去,“不得多买点零食哄小孩儿啊。”
朴到贤提问:“哪儿来的小孩?”
“我妈的。”赵礼杰平静地说,就是声音有点儿喘,“我和田野跟着我爸过,他俩离了以后就不怎么联系,不过反正我爸工作忙也不知道,我妈就偶尔把小孩儿丢过来给我们带带。”
朴到贤没多问,一路把购物袋拖到他家门口。田野来给开的门,换了套米色浅条纹的家居服,银边眼镜,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智性恋取向感。又跟着跑出个小女孩儿,圆嘟嘟的,穿着粉色蓬蓬裙,跌跌撞撞地抱着田野瘦削的小腿,像嚣张的小猫倚靠主人,黑葡萄样的瞳仁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陌生人。
几日不见,朴到贤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敢看他。
此时有点狼狈,汗液浸湿了短袖,精心打理的刘海黏成几绺沾在额头上,信息素味道不自觉散发,朴到贤自己闻着都觉得潮气重。
没等人开口留,他急匆匆地转身离开了。
“怎么走了?”田野推了把眼镜。
赵礼杰心大,“洗澡去了吧。”他哼哼,“你是不知道这天气有多热,沪港这气温一年胜过一年,出去受罪的又不是你。”他往冰箱里塞食材,小游仰头看他,眼睛忽闪忽闪,“哥哥好帅。”
肉眼可见的多云转晴,赵礼杰哼着歌上楼洗澡。田野弯腰平视妹妹,伸手蹭了蹭她脸颊,“真哒假哒。”
人小鬼大,小游跳起来搂住他脖子,“没刚才那个哥哥帅。”
思考了下,田野点头:“有眼光。”
夏季的天气爱变脸,六点光景如同午夜,黑云密密地倾轧地面,是正蓄力落雨的好时机,空气潮湿到几乎凝固,长风卷着落叶横穿整个花园打在落地窗上,又干巴巴地坠入泥土里。
“我来!”小游努力倒腾她的两条小短腿跑去开门,她原地起跳,把自己挂在黄铜实心的门把手上。来人推了推门,竟然开了,他一探头进来,就看见小游往下掉。朴到贤满眼震惊,惊慌地伸手接住她,弯腰把小孩儿抱在怀里,松了口气。
田野的笑声飘过来,朴到贤才后知后觉,想必这种捉弄客人的法子不是第一次。
他仰头,赵礼杰刚巧推开厨房门,系着围裙过来挥舞锅铲维持秩序,“捣乱的出列!稍息。”
小游根本不听他的,赖在朴到贤怀里不出来。朴到贤也无所谓,抱着实心小孩坐到田野身边,装作和小游说话,“你几岁了呀?”
田野果然被钓鱼,下意识接话,“快六岁了。”
“赵礼杰手艺怎么样?”朴到贤知道他俩背后相互贬低的习惯,琢磨着评价要是一般实际一定不错了。半晌没听到回答,他抬头,看见田野白净的脸上现出挺皱巴的表情,像个小笼包。
“很难形容。”田野艰难地措辞,“我只能保证,比我强。”
这是强在哪儿了?
朴到贤愣在餐桌前,一大海碗方便面放在欧式桌垫正中央,香倒是挺香,就是偌大的餐桌上显得有些孤单。赵礼杰正在每张椅子前摆碗筷,看他原地不动,招呼他,“坐啊。”听起来理直气壮。
“喔。”朴到贤接受现实,拉开最近的椅子准备入座,又被赵礼杰扯了一把,“诶诶,这位子田野的。”
朴到贤从善如流,换了个位置,挑眉,“他是谢尔顿?”
没听懂,赵礼杰装作听不见,又转身把厨房门拉开,大声说话,“当当当当!”儿童座椅上的小游立刻晃着脑袋开始狂鼓掌,伴有尖叫,场面群魔乱舞,朴到贤像唐僧误入盘丝洞。田野慢悠悠入座,丝毫不受他们干扰,直到赵礼杰端着切好块的蛋糕出来,他眼神在每个人脸上流动一圈,最终还是报以很温柔的一笑。
朴到贤才反应过来,刚才的座位是餐桌一侧独坐的尽头,此刻蛋糕放在田野面前,屋内只独开一盏暖光顶灯,烛光盈盈,田野随手摘下眼镜放在一边,银质边框和大理石桌板轻声碰撞,他双手合十,压于眉心之上,闭眼许愿。田野眼睑微微颤动,长而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少了一些冰冷,多了一些脆弱。
赵礼杰刀工神乎其技,乍一看竟没有两块芝士蛋糕的大小称得上相似。田野睁眼,鼓脸吹了一圈,直至每根细烛熄灭,餐桌上其余人都报以热烈掌声。
餐桌上有快乐小孩、还有赵礼杰这种笨比大人,两个人你来我往,吵出了一个幼儿园的热闹。吃完饭一大一小洗碗,剩朴到贤心不在焉地擦餐桌,本来是田野的活,被他硬截下来的。田野没和他争,上二楼去给小游在客厅铺气垫床,她不敢一个人睡觉,得他和赵礼杰陪着。
抹布在餐桌上魂不守舍地摩擦,虽然田野事后也说了他过生日从不收礼物,但朴到贤空手来吃饭,还是觉得自己差了点什么。
擦至餐桌尽头,银边带微闪的细框眼镜平稳地放置在桌面上,朴到贤随手拿起来,仰头看了眼天花板对应的田野所在位置,在一楼是盏层层叠叠的流苏水晶吊灯,照得一切流光溢彩,将暴风骤雨都隔在屋外。
在那一秒钟,突然世界全暗。
如同梦魇开启大招,朴到贤骤然丧失了所有视野,他原地未动,第一个念头是,田野的眼镜在我手上,下一个是:他怕黑。
屋外电闪雷鸣,雨珠一颗颗砸在落地窗上,小花园处处红消香断,连树叶都逆时节落在满地泥水里。闪电横贯天空,透过落地窗将茶几照亮,朴到贤听见赵礼杰那儿水声暂停,随即有人说话,
“手机刚扔哪儿了?”
朴到贤一下子也想不起来,刚才家务分工前几个人都随手架在不会被溅湿的高处,没光源是暂时找不到了。
等下一阵隆隆雷声停歇,赵礼杰急促开口,“应该是电闸坏了,到贤,茶几中间抽屉里有手电筒,你上楼找一下田野,我这儿照顾小游。”
朴到贤应了声,脑子里全是赵礼杰小作文里关于田野怕黑那段的描写,他急匆匆地迈步过去,不防被错落的椅腿绊了一下,几乎是摔在了茶几上,额头正磕在茶几边缘,伤口位置发烫,朴到贤晃晃头,随手一摸带点湿意,短短几秒就肿得厉害。
左右也没镜子可看,朴到贤忍着痛拉开抽屉,入手就是手电筒的形状。他摸索着上推按键,一束光笔直射向前方,定了下心,朴到贤上楼梯找人。
刚过转角,他扫了一圈客厅没看见人,不免心急,“田野!”他走上二楼,刚铺好的床垫还在正中间,不知道哪个房间的门没关好,让人牙根发酸的吱呀一声过去,重重地合拢,“田野!”
“诶。”
楼上有人应了一声,朴到贤下意识将手电筒转过去,田野纤长的手指挡住眼睛,“别照脸啊。”用力眨了几下,他靠着顶层栏杆往下看,“刚刚上来找床单了。”
“你...你不怕黑啊?”
“还好吧。”田野回忆,“又不是小时候了,也不是当年刚来。”
朴到贤陡然松了口气,才察觉额头针扎样地疼,卸了全身力气,他躺进还盖着层透明包装的充气垫里,听着窗外雨声,一下子失了说话的欲望。
他是记得他怕黑才会来找他的吧。田野心里一动,或许突然被打动,或许还是有他未曾直言的恐惧,空旷的楼层里他吐字清晰,“朴到贤,其实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痛得没力气说话,朴到贤发明了种新应答方式,他开了下手电筒,又灭,示意自己在听。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几号。”田野语调低抑,“我小时候被绑架过,父母在那次意外里..都走了,就留下我。后来爸爸妈妈领养我那天,就一直当是我生日在过。”
他看见光源在二层亮了又灭。笑了下,田野突然觉得讲起往事也挺轻松。
“四岁时候的事吧...关于那次绑架,我只记得很多alpha..很多很多,没有光的房间里,混着信息素的味道。刚分化以后突然闻不到..”他笑了声,“觉得运气还挺好的。”
“赵礼杰小时候很爱哭的,你看不出来吧。当时父母刚离婚,他和学校里几个男生不对付,他们笑他是单亲家庭的小孩。他一直不说,那次我和司机去接他放学才知道,后来我就转到他的学校了。”田野眯着眼睛看他的位置,虽然什么都看不清,“刚升高中部的时候,有一次发情期差点被发现,之后...就一直在打抑制剂,直到我遇见你。”
沉默了一会儿,朴到贤哑声开口,
“田野。”
“嗯?”
“你记不记得那天看星际穿越,Cooper在高维空间,用什么给Murph传递了黑洞的数据。”
没明白他意思,田野迟疑着应了一声。
随即看见灯光亮,又灭,很快地闪烁了四次。眨眨眼睛,田野意识到是摩斯密码,心里泛起难以描述的感觉,如同看见故事环环相扣至圆满时的战栗。紧接着灯光停留了一会儿,又开始闪烁。
还未读完,田野已不自觉微笑,他在心里画直线与点,不算长的一分钟像渡过一整个昼夜,拼至最后,他张口无声地给出答案:
HBDTOTY
田野知道他真的有认真在听他说的每一句话,他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而他用闪烁的灯火回应他的迟疑,为他将四岁那年的黑暗都照亮。
朴到贤听见田野说话,带一点隐隐的哭腔,但还强作平静地开口,“上次你不是说你不懂吗?你还说、如果是你的话,世界就要跟着毁灭了。”
朴到贤叹了口气。
旋即用他和小游说话的同样语气哄田野,“可是你说你会啊。”他诚恳,“所以我在学。”
五
我喜欢朴到贤。
田野在床上辗转反侧的第三个夜晚,他侧腿夹着被子,很确定地对自己诚实:他喜欢朴到贤。
不是因为信息素的吸引而喜欢他,也不是因为他的临时标记而喜欢他,更不是因为他帅、话少、像忠诚的大型犬而喜欢他,只是因为他是朴到贤。
赵礼杰前一晚又打到半夜,中午踩着拖鞋下楼,想去冰箱翻罐牛奶喝。走到客厅听见田野和收假的阿姨说话,“那炸鸡呢..”他用手比划,“炸鸡会做吗?”
大概是被问了半天,阿姨摇头有些无奈,“你们招人的时候,也没在要求里写要会做韩料啊。”
不太好意思,田野眼神一转,赵礼杰下意识在楼梯背面下蹲躲起来,虽然说不明白,但总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会被田野灭口的事情。
入手倒是不轻,快递员也帮着架上车,田野也赶到,轻声搭话,“这么重。”
“是啊。”宋阿姨点头,“到贤前两天回去了,他走的急,剩下好多衣服、鞋子、生活用品没带,反正现在国际快递也方便。”
“到贤走了?”田野睁大眼睛,有点急切,“什么时候的事,他没有和我们说呀...为什么会走得这么急,他...”
赵礼杰拍了下他肩膀,田野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他收了声,很用力地抿住嘴唇,直至两边都失了血色,才被赵礼杰领着回家。
把椅子拽过来坐在田野对面,赵礼杰又起身确认了一遍房间门是锁好的,才开口,“你喜欢朴到贤?”他自言自语陷入推理,“难怪那天听到你问阿姨会不会做炸鸡,那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你”
他抬眼,发觉田野脸色又恢复正常,就是嘴唇还带点白。田野用力闭了下眼,“我没刻意瞒过。”他脾气偶尔坏,“你这么长一根,我又没瞎。”
赵礼杰此刻心情很复杂,毕竟从小到大崇拜田野已成习惯,此刻带着点吃到大瓜的兴奋;也有对自己未卜先知警告朴到贤、没被他自称同性恋蒙蔽的得意;当然最多的是对田野的怜悯,感觉无论田野暗恋朴到贤、还是朴到贤不辞而别,都称得上惨事。
“没事。”田野竭力推他出门,随即关门落锁。赵礼杰不放心,又敲敲门,“心情不好跟我说啊!”
“我知道。”田野回答他。
像被人抽了全身力气,他吐出最后几个字,慢慢滑落在地毯上,仰头看天花板。朴到贤他...离开,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应当是读懂了吧。
他们俩都是这样的聪明人。
最后一次见到朴到贤的时候,田野鼓起勇气敲他窗户,有点突兀,“我想好了!”
朴到贤正在房间角落看书,有点疑惑地隔窗看他,彼此相距甚远。
“叫雨爱吧。”
田野很急促地吐字,转身离开,不过短短四个字,已经从脸颊热至耳垂。那一刻他还不知道,有些事一旦出口,就已注定了坏结局。
长江流远梦,短棹拨残星。
原来喜欢的反义词是别离。
贰·逐月
沪港中心商厦顶层开了家分子料理,听说主厨是从国外总店调过来的,定制菜单很有特色。赵礼杰提了好几次想吃,田野这回提前一周让秘书定了位置,亲自去学校接他吃饭。
刚上车赵礼杰就叫,“真约上了吗哥,别到时候带我去吃必胜客。”
田野开始相亲,已是家庭群公开大事件。
他青春期注射抑制剂频率十分超标,虽然在临时标记后不过半年就恢复正常性征、进入大学就读,但由于生长时的损害不可逆,他的发情期状况较常规omega更为严重,每月都需要固定入院隔离。
虽也有在逐渐进行脱敏常规治疗,可收效甚微。田野的主治医生提醒过他很多次,他这种情况,非高匹配度的永久标记难以解决。
父母自从知道他生病的事后见了好几次面,短短半年次数超过离婚后总和,田野看他们俩为这事儿着急的样子也挺配合,松口见了几个,最近约会对象是赵礼杰的大学教授,前两天约会给他碰着,不知道是刺激到了他哪根脆弱的小神经,说话阴阳怪气的。
真被他气到就输了。田野和前台报手机号,回身微笑,“下次在学校碰到郑叁别装盲僧,记得打招呼叫姐夫。”
砰的一声。
田野看过去,发现赵礼杰手机砸地板上了。
一下子有点儿萎靡不振的,进了包厢入座,他吃饭都一声不吭。田野有点儿心虚,把上的饮料往赵礼杰面前推,嘴还挺硬,“看起来就不好喝。”
“真谈了啊...”赵礼杰嘟嘟囔囔,“之前不是说好应付爸妈的吗。哥。”他顿了下,十几年来都是这个小孩气的样子,“换成任何一个人,我都理解。但就是你..不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你再认命,我都不甘心。”
刚从公司回来,田野随手把领带扔在车上,衬衫解了两颗纽扣,大而明亮的瞳仁底下罩着青黑色,撑着精神的样子。他用力闭了下眼,一笑,“别说得这么严重。很多事情..半由天定半由人。”
他和郑叁情淡如水,能感觉出彼此都并没有再深入交往的意思,但也没人主动对这段关系喊停。田野是为了哄父母放心,左右郑叁也逃不出这样那样的原因,同他开玩笑,说寻常夫妻要几十年才能达到的相敬如宾的境界,他们已身在其中了。
原本田野没打算瞒赵礼杰,但看他反应这么大的样子,倒也觉得不失为一个机会。他总有一日会恋爱成家,就当是给赵礼杰的彩排预演。
李炫君听起来正在办公室上蹿下跳,“回来田野!我在codingnetwork上挂的信息有人回复了!”他激动的声音又有点低下去,“我看了他简历,感觉没问题。就背着你..先签约了。”
他脑子一热,看见对面履历上曾参与过的项目金光闪闪,二话没说就拍板签了约,生怕人跑了。这会儿又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挂了快半月的招聘今夜突然有人上门,态度急切,两个人传真签了合同,一式两份,对方诚意十足,已定好明日来中国的机票。
他和李炫君大学时期就一同成立了工作室,启动资金他爸出了一半,李炫君算是技术入股,毕业那年已经在业里小有名气。游戏行业这几年虽然不算景气,但他们吃到了互联网红利,凭借手里几款爆火的小游戏,规模已翻上几番。田野虽不做技术岗位,但也理解李炫君的坚持,他一直想做一款常青的moba类游戏,打破被大公司垄断的市场现状,如今项目终于预启动,他自己比谁都着急。
国内这方面的技术人才少,真正高精尖的也看不上他们能给的条件和只具雏形的策划。李炫君转向他博导求助,要来了这个技术交流论坛的账户密码,听说是某年国际赛事的历史遗留产物,两人抱着碰运气的心态发了贴:李炫君是不抱什么希望,田野则是对其含金量深表怀疑。
新房买在公司附近,十六层,田野踢了鞋倒进沙发里,随手把角落的长毛猫咪抱过来,狠狠地吸了几口。
最近换季,小浣熊掉毛掉得厉害,被他养得也娇气,从他怀里挣开来,田野怕它摔了,硬是忍着它抓挠了好几下才抱它下地。等洗澡的时候后知后觉地痛,擦干头发对着镜子一照,发现脖子上被划了小块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伤口位置尴尬,在锁骨上窝,衬衫正好挡不住的地方。田野肤色又白,显得尤为突兀,思前想后半天,田野忍着痛给自己消了毒,贴了块儿透明创口贴盖着。
这会儿浣熊知道犯错了,乖乖在他腿上趴着,当猫肉垫子撑着他的平板。田野刚刚还带着气,现在又舍不得骂了,一手戴眼镜,另一手轻轻点开新邮件——
个人简历
姓名:朴到贤
附了张证件照,西装革履,黑发蓬松,没什么情绪的眼睛直视着镜头,硬生生显出点杀气来。
田野倒吸口气,单手合拢平板。
后来李炫君回想人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第一套房,买在了田野楼下。
加完班到家,他正搓手等自己的外卖来,不速之客穿着睡衣冲下楼,自行输了密码进门,一脸严肃地站在他面前,“李炫君。”
田野那双明亮的眼睛看得李炫君惴惴不安,“怎...怎么了。招的人简历是假的?”
他越想越坏,“别家公司派来的间谍?还是在韩国犯了法,想凭工作签证逃到中国来?总不会是...老赖吧!”
随即看见田野很深地叹了口气,“算了。”他眼神复杂,“听完你的,感觉我想说的根本不重要了,看来一切都还没到最坏的程度。”
他转身走了。
李炫君一整晚没睡着,梦到新游戏大爆特爆,他和田野去纳斯达克敲钟,叶舒华坐底下给他鼓掌,新经理上台一脚把他踹下来,说公司已经归我了!田野也归我了!搂着田野腰和台下打招呼,下面掌声雷动。
第二天早上到了公司他还没想明白为什么梦里抢走的是田野不是叶舒华。
田野却已经恢复了那个光风霁月的样子。今天穿着难得休闲,白色卫衣牛仔裤,踩了双Gucci板鞋,拎着杯澳瑞白从电梯里出来,打眼一看以为是来混实习证明的大学生。棕发柔顺地贴着脸,人透白,换了副黑框眼镜。
“哟。”李炫君瞬间抛到脑后,学小流氓冲他啧了一声,“实习生不准上七楼,你经理没跟你说吗。”
田野扯了下嘴角,冷冰冰的,“人接来了没?”
“司机刚出发。”说到这个,李炫君搓搓手,“你早上给我发消息说他没什么问题,找人查过了吧。”
“查..”田野假装低头看纸杯,说话有点含含糊糊的,“履历是没问题反正。”
“诶!到了。”李炫君看了眼助理发来的消息,已经在楼下了,田野拔腿就要走,被李炫君眼疾手快地扯住帽子,“我不会韩语,别跑啊,给我当当翻译。”
“他会中文。”田野试图挣开来,觉得自己像被硬抱住的小浣熊。
“简历里写了吗?我怎么不记得。”李炫君手一点儿没松,其实他主要是社恐,哪怕当了老板有时候跟助理说话都紧张,得有熟人在旁边站着撑场。他俩在这儿你来我往地打了一会儿,电梯门突然开了。
两个人同时松手,看左看右。
多年未见。
朴到贤比当年又高了一截,和证件照里带杀气的样子毫无区别,宽肩长腿,狼尾带点偏分,不像做程序员、倒像做雇佣兵的。
田野犹豫了几秒钟要不要主动打招呼,其实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不过是年少时的一段无疾而终,共同躲过热的一个夏天,他单箭头的喜欢、也应当是单箭头的回避。
朴到贤的眼神朝向他,停留几秒,像看见空气一样移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还听见朴到贤轻声哼了一声。
田野皱眉,身边的李炫君已经主动上去握手,“朴先生你好。”两个人同为技术宅,开启话题就并肩往会议室走。徒留田野被晾在原地和助理面面相觑,彼此都有点尴尬,他耸了耸肩膀,转身进了办公室。
临下班前李炫君才想起来这层还有一个被他抛在脑后的朋友,鬼鬼祟祟地开了门,探头进来,“等会儿去你家吃饭。”
田野自觉今天受了气,翻白眼,“滚。”
李炫君家洗碗机坏了快一个月了,他嘿嘿一笑,推开门,露出后面杵着的朴到贤。朴到贤还是早上那副臭脸,说话倒是虚情假意,好像很为别人考虑似的,“田总家里有人不方便吧,别打扰人家了。我第一天来中国,一个人吃饭也没事的。”
李炫君最听不得这些,“田野家哪儿有人,等会儿我俩买菜上门,包做菜、洗碗、收拾、擦桌子行了吧。”
“是吗?”朴到贤仰头,扯开西装外套,动作随意地点了下锁骨的位置,“田总身上这个呢?”
突然听见田野笑了声。
夕阳余晖透过落地窗洒满整个房间,田野毛茸茸的棕发边缘发光,像西欧神话里的小天使重镀金身,偏生抬着点下巴,十分的矜贵和傲慢。他一贯爱做这种表情,满分的气势,
“行啊。”他耸肩膀,“我男友今晚不留宿。”
死宅哪里看得懂情势如何发展。
李炫君只当田野同意的意思,高高兴兴地拽着人去逛附近大楼负一层商场,田野则先赶回家收拾房子。朴到贤看他自信样子,以为是什么家庭大厨,等购物车里被扔进火锅底料,大概会意晚饭内容。
李炫君买菜毫无规划,看见什么都往里丢,朴到贤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出声,“这个。”他指了下刚放进去的苦瓜,“田野不吃这个。”
“我知道。”李炫君点头,“这个我自己吃的。诶...”
他再傻也发现不对。
换做昨晚、哪怕是今早,田野都承认了,偏偏是现在,他和朴到贤你来我往地放暗箭,他怎么可能还会认。田野抬手换频道,“不认识。”
叹了口气,李炫君转身向厨房走去,“原来是你前男友...”
田野急得抓起手边抱枕砸他背影,“别乱说!”
田野没忍住笑了声,主动把杯沿搭上老友的,等了几秒钟,看见青筋明显的手臂也举起来,玻璃当啷碰壁的声音一响。
气氛逐渐好转,也多的是话题可聊,毕业不过几年,但回忆大学生活像是上辈子的事。李炫君开了第三瓶,已经敢怼着田野的脸说话,“你不知道...同在一个宿舍,田野占多少便宜,每次早八我俩逃课在寝室睡觉,他都跟老师说自己发情期去医院了,根本没人查!这理由我抄都没办法抄,每次就我一个人去辅导员那儿挨批。”
朴到贤眼神闪动,显然还是相当清醒,“他...大学时候没有恋爱吗?”
田野抱着浣熊过来,一大一小脸贴着脸,双瞳翦水,跨物种如出一辙的乖顺样子,“骂我呢?”
他一贯娇气,嫌身上火锅味儿重,洗完澡换了睡衣再慢吞吞过来。火锅表面早就凝成一块块红油,他还是嫌弃,靠着转角的乐高收纳柜,半湿的头发微微搭着,从上到下捋猫毛。朴到贤有点晃神,一下子分不清面前是十七岁..是二十二岁的田野。
看他洗完澡李炫君倒是想起来了,“到贤,你住哪儿啊。”
“哦。”朴到贤抬了下下巴,“没想过。我记得招聘条件里写着有宿舍?”
有是有。
李炫君有点为难地看了眼田野,公司有统一的员工宿舍,但条件一般,当时也是随手写在条件里的。他和朴到贤聊得正投机,哪儿好意思说这是总监待遇。田野接收到他求助眼神,“公司有房补,不过没这么快下来,我催催助理。那这几天..”
“住我家吧。”李炫君抓抓头发,“不过我有养爬宠的,几只小蜥蜴。”他拍了下朴到贤肩膀,正准备笑自己,“不过你这么大一个人应该也”
“我怕。”朴到贤斩钉截铁。
他面无表情地耸了下肩膀,“怕死了。”
有点疑惑,但李炫君还是下意识转向田野,“那...”
应该是看错了,他总感觉田野翻了个白眼,但又听见他开口,“住我家吧。就这么定了。”
一桩大事解决。
唯一美中不足的小问题,是他俩一个alpha一个omega,不过李炫君和田野做了这么多年朋友,知道他闻不到常规信息素的毛病,在田野眼里都是普通beta而已。想了一圈没什么问题,李炫君勤勤恳恳地打扫完厨房回家。
朴到贤还在擦桌子,小块食物残渣掉到地板上,猫咪迈步过来嗅嗅,“诶!”
田野急着弯腰抓它,小浣熊倒是听话,也可能是不爱吃,自己往后退了一步。田野抓空的手指,正好擦过朴到贤的手背。
朴到贤心里一动。慢慢说话,“它..挺乖的。”
“嗯。”田野直起腰,又听见他在背后低声开口,“养了多久啦。”
“半年吧。”田野头也不抬,“现在可以好好跟我说话了吗?早上在不高兴什么。”
小猫咻地一下从手里滑出去,田野突然不想再和朴到贤生气了。只大两岁也是哥哥,他让着他。田野从柜子里抽了张湿巾,拉开椅子,摊手,“手伸出来。”
朴到贤迟疑地张开手指,被田野轻轻拽过去。
田野刚开饭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朴到贤不知道切了什么菜,指腹染了点紫色,他自己擦了几次也没掉色,反而把关节擦得发红。朴到贤手很大,骨节分明,可以完全把田野包裹住。但他没动,只是微微贴着田野手心的温度,有点儿不自觉地发抖。
酒精湿巾擦了几下就掉色,田野松手起身,叫朴到贤跟上。“你住我对面房间,不是很大,凑合住吧。被套枕头阿姨定期会洗,都是干净的。浴室在..”田野转身想指,撞进亦步亦趋跟着的朴到贤怀里,他还在发呆,无意识摩挲着手指,霎时僵住。
田野站直,像没事人一样说话,“走廊底那间,你用吧。有事情叫我。”
朴到贤很大一只,却在阴影里显出点局促来。莫名其妙有点像流浪狗,田野甩掉飞来的想法,卧室门开了一半,又回身,“怎么了?”
“你..”朴到贤在『你耳朵红了』和『我住你家你男朋友会介意吗』两个问题里迟疑了半秒钟,他不算很通人情世故的人,但能隐约感到两个问题都不会让田野高兴。像现在这样,站在田野面前、看见他微笑、手上还有他指纹印痕,朴到贤也报之以一笑,他不太习惯做这种表情,有种笨拙的真诚,“晚安。”
他很珍惜此刻。
朴到贤会煮咖啡、煎吐司,话少事少,最常出没于沙发加班,勤勤恳恳地为同居一个屋檐底下的老板创收。实在是完美室友。田野戒了几年早餐,被朴到贤投喂不过一月,如今空腹喝冰咖啡已经会被身体胃痛警告。
李炫君那边进展也是相当顺利,已经找他申请了新项目的美工入组,这回田野警告他,别再脑袋一热乱签约,他会和HR联系人选。公司食堂挺好吃,李炫君坐他对面顶嘴,“冲动时候做出的决定多正确啊,这叫直觉。看到贤,哪儿能挑到更好的。最好的都是这样从天而降,啪!出现在你面前。”
李炫君嗦米线,有点含糊地说,“谁不抓住谁后悔。”
朴到贤吃饭的动作一顿。
公司旗下的乙游势头正好,田野最近忙着和几个品牌方吃饭,以快闪店的形式筹划合作。晚餐免不了喝了点酒,田野到家楼下已经十一点,嫌电梯厢闷,田野坐到十楼,自己慢悠悠沿着楼梯往上走,散散酒味儿。
高估了自己体力,才走了一半,田野贴着墙往下滑蹲在台阶上,左右也没有人,他无所顾忌地埋进膝盖里,晕得厉害。
说着勉强站起来,灯也跟着自动点亮。
朴到贤正把门给他开了,探头出去,看见楼下楼梯间有隐约灯光。心里一动,身体比念头快,跨步就往下走,不知道过了几个转角,但在田野眼里不过几个瞬息,有人急切脚步冲下来,步伐将广袤归途都照亮。
室友听话地又折返,不忘开口质问,像个哀怨弃夫,“不是说十点前回来吗?”
“到了!”田野几下跳到门口,转脸笑眯眯的冲着朴到贤,“谈完了嘛。下周我可以放假了,小浣熊留给你喂,我就不送李炫君那儿了。”
“你去哪儿?”
朴到贤盯着他可恨又可爱的棕色瞳仁,表情逐渐变冷。
田野正在厨房翻昨天吃剩的塔可填填胃,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
一米八几的人很固执堵住狭窄的进出口,面色阴沉,“我可以搬出去。”
“搬出去干什么?”田野试图推他,没推动,很不高兴地甩甩手,摩挲了下自己发力的手腕。
“这几天..睡前我能闻到一点。”朴到贤还是板着脸,但看见他动作乖乖让开了,田野在客厅翻找,他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你发情期快到了..是不是要去找别人。”
他耷拉下来,“你一直没走,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田野扬眉。
“以为我也行。”
他愣在原地,微微张着嘴,“你..”巨大的悸动穿越少年时代又重新降临在他身上,有点眩晕,他下意识咬住嘴唇,朴到贤垂眼直视他目光,写满百分之百的诚恳。
他补充,“如果你..同意的话。”朴到贤很沉重地闭了下眼,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他哑着嗓子,“我可以不告诉任何人。”
田野皱眉,站在原地想了好几秒钟,才接收到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愿意不告诉我男朋友?”他简直被气笑了。
朴到贤谨慎地打量下他表情,点头嗯了一声。在心里补充,只是暂时。
因此在听到朴到贤发表此类振聋发聩言论后,田野磨牙,半晌冷笑一声,
“行啊。都保密。”
田野向朴到贤开放了主卧的大门。
当夜,田野穿着白T跨坐在朴到贤腿上,偏头,缓慢撕掉了脖颈后的抑制贴。也是这时候朴到贤才看见,在田野的抑制贴下面,还有个小小的微型针头插在腺体中,田野咬牙摘除,连带着溅出点血珠,沿着朴到贤光裸的腰腹下滑。
满屋都氤氲着带欲味的茉莉花香。
朴到贤压抑的喘息已经掩盖不住,两个人的味道纠缠在一起,却只有彼此能闻到,全世界秩序如常,仅有两人独处角落天塌地陷。
田野其实也很紧张,但还是板着脸,眼下和嘴唇散着娇嫩红晕,朴到贤真的很喜欢他这幅装作冷冰冰的大小姐样子,比他的信息素更诱人一百倍。田野手指骄矜地按着他胸口,发号施令,“记得带套。”
田野腰痛得要死,发情期和朴到贤易感期连着来,他小半月没出得了门,最近看见他就烦。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行啊,一起去呗。”
朴到贤驾照还没转过来,自觉在副驾驶上把自己勒好,像出门散步前自己系绳的大型犬。信息素味道自然地在狭窄的车内链接在一起,外头阳光普照,只在室内下一场大雨,带潮茉莉香味漫布整个空间。赵礼杰推门上车,尽管知道他闻不到,田野眉心还是一跳,显出点坐立难安来。
他下意识开了车窗,赵礼杰比玻璃脆,“别开窗啊哥,太阳好大。诶,我靠,朴到贤!”
他凑过来拍他肩膀,“这么多年没见,又来蹭饭。”
朴到贤也不躲,被说了以后就拿小眼睛安静地看着田野,像受欺负了似的。
“我养一只养两只有什么区别。”田野下意识帮腔。说完又后悔自己多嘴。
赵礼杰口味淡,田野最近也在养胃,带着小猪两只去吃豆捞,餐厅在四楼,临进前赵礼杰拽着朴到贤掉头,“我俩去买个喜茶,你先点菜吧哥。”
田野也没多想。
他们今天来的突然,没提前定位置,里面的包厢已满,服务员不太好意思地过来,“请问坐大堂可以吗?”
田野点头,没什么所谓。
他沿桌排布往里走,看见刚才声称去拿奶茶的两个人蹲在外面墙角,鬼鬼祟祟的。餐厅用的单向玻璃,田野示意服务生坐这儿,自己靠窗座位往外看,听不见声音,只看见赵礼杰从他的黑色背包里抽出了一叠纸,装订成册,首页巨大的一排黑体字,他隔着茶色玻璃也看得一清二楚:
《「未定田野簿」—攻略计划之我见》
田野有点乱糟糟的,又看见他俩脑袋凑在一起翻了好几页,赵礼杰滔滔不绝,朴到贤间或点头应和。半晌纸页被啪地一下合拢,两个人起身进来,田野被吓了一跳,藉反光检查了下表情,才堪堪保证自己没露出破绽。
其实不过几分钟,他已想通。
一份匆匆投递的简历、一场争分夺秒的航班,赵礼杰在餐厅里食不知味的那句不甘心,和他少年时代唯一一次动心一起,拼成完整的圆。
朴到贤怀着怎么样的心态同意帮赵礼杰这个忙,田野不想去猜,他在心里冷笑一声,上床的时候,总是爽到的吧。
先送赵礼杰回宿舍,两人回家,一进门小浣熊难得热情地抓朴到贤裤腿,他有点受宠若惊,反应过来,在餐厅给田野剥了一晚上牡丹虾,洗了几遍都没洗掉手上的味道。
田野叫他名字,“朴到贤。”
应了一声,他猫粮倒了一半就过去,田野正窝在阳台摇椅上,盯着虚空看,“房子找好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收拾一下搬走吧。”
他呆在原地,黑色瞳仁湿漉漉的。
“别装了。”田野怒从心起,气到咳了两声,“装乖、装听话,害得我永远对你心软。”他带着对自己恨铁不成钢的冷意,“我对你就是农夫与蛇,捡回来什么都给,明明知道你永远养不熟..”
他忍到现在,已经是他能说出最重的话,田野气得眼角发红,胸腔起伏,眼泪却不争气地下落。他拿手拭掉,却像断线珠子一样掉个没完,只能别过头。
朴到贤慢慢挪过去,坐在他脚边,把脸很深地埋进他小腿里。
他哑着声音,“宝宝。”
田野犹自带恨,“我竟然还真想和你在一起。”他冷笑,眼眶含泪,“我承认我一路坎坷,一等再等,我还真以为,能有比所有人都圆满的结局。”
他轻声而坚持地说完最后一个字,突然一阵雷声轰鸣,朴到贤下意识起身捂住他耳朵,两个人四目相对,田野纯圆的瞳孔直视朴到贤眼睛,才发觉他眼泪将落未落。
“你哭什么?”田野倒是愣住了。
“我没哭。”
朴到贤松手转过去,窝在角落里背对着他,田野有点想踹他,还在试图克制,等待剩下一半晚餐许久的小浣熊终于不耐烦跳起来,伸爪在朴到贤拎着猫粮的手背上划出一道血痕。
两个人都愣在原地。
田野半晌先开口,“去打个疫苗?”
“你陪不陪我?”朴到贤下意识抓紧他袖子,又有点扭捏地松开,“我一个人也行。你..外面雨大,你好好休息。”
他捂着伤口起来,连跨几步就去开门,没回头。
赵礼杰好像跑去外面唱歌了,背景音有点嘈杂,“什么叫我让他来?不是..哥,你到现在不知道他那年为什么走啊?”
田野睁大眼睛,竭力听清楚一字一句:
“下大雨那晚,朴到贤找了手电筒上去找你,不知道摔在哪儿了,额头上划了道很深的疤,缝了十来针吧。他妈看见气得跟他爸大闹了一场,硬是连夜把人带回韩国了,行李才会来不及整。”
“他不是因为不喜欢你才走的。”赵礼杰总结,“但是因为喜欢你,才努力回到你身边的。”
田野抓了把伞就冲下楼找人。
最近的医院也有三公里,不知道一个大半夜被赶出门的外国人会去哪里。他一边给朴到贤发消息,一边焦躁地按电梯,它卡在七楼不动。田野实在失了耐心,觉得自己十几岁时候也未必有此刻冲动,他沿着楼梯往下急匆匆地跑,一步两三阶,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看见熟悉的背影站在一楼狭窄的层间里隔玻璃门观雨。
朴到贤穿着宽松卫衣外套,没有矫饰,其实彼此都是多年前样子。看他追下来有点慌乱,“我不是故意赖着不走,宝宝,我忘记拿伞”
话还没说完,田野喘着过来,伸手拨开他刘海,左侧隐隐一长条疤,颜色比其他处淡点。他有点想笑,却笑不出来,很紧地抿住嘴唇,抑制自己流泪欲望,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两个人。田野牵住朴到贤手,“上楼。”
蹭得一下眼睛发亮,朴到贤又作起来,“痛。”
他指了下伤口,已经薄薄一层痂。
田野正是最吃不住的时候,闭眼踮脚,胡乱亲到他下巴,有新冒出来的青茬。
朴到贤听话了,被田野拽着往里走,看他嫣红的水滴状耳垂。田野说话的时候不敢转头看他,“之前锁骨上的伤口,是浣熊划伤的。和你..之前,就分手了,我没有过别人。”
“哦。”朴到贤应了声,垂眼收不住笑容,幸福得要命。
田野凶巴巴地攥他手心,并肩站在电梯里,“那你呢,还有没有骗我的,一人说一个。”
朴到贤晕乎乎地想了一会儿,“没有了。我从来没有什么骗过你的,宝宝。”
他张了下嘴,有点委屈的样子,“但是你和我说小浣熊很乖..是不是也是在”
田野心一横,踮脚吻住他嘴唇。
六
当夜田野在怀里听朴到贤讲他的人生规划,首要目标是在联邦理工毕业,导师并不限制他接私活,田野前两年沉迷的一款fps游戏就有他手笔,如今只差一个独立毕设作为结业考试。
其次是最好情况。
他眼睛亮晶晶,本国法定结婚年龄和中国相差两岁,而他和田野的年龄同样相差两岁,如果一切顺利——他毕业、回中国、重新恋爱,他可以成为田野婚姻预备人选里,最符合标准的那个人。
也有最坏情况。
朴到贤爱做预设,同样想过很多次。
如同一段程序里,启动时需要输入的未知参数,他永远没法判断田野的选择。如果田野不再喜欢他了,哪怕机率未定,他也在心里做好准备。他选择别人,他当然接受...
才怪。
赵礼杰通知他田野和别人正式开始恋爱之后,他第一反应,就是推迟一切学业工作,赶回中国、赶到田野身边。
他只想有个机会。同任何人比他都有信心,论长相、身高、匹配度,甚至是对田野的了解程度,纵使横跨十年,他都有百分之百的必胜决心。唯一不确定因素,是田野的喜欢,白驹过隙,不知道还有多少残留。
田野是不那么幸运的人。
朴到贤花好几年才懂得这个道理。
他迄今唯一愿望,是牵着田野的手,再走回十七岁夏天。
那时候田野的白衬衫还很板正,做着最听话的学生、哥哥和儿子。在学会做小孩之前,田野先学会做哥哥、然后做大人。但那时候没人教他,做大人,也是改变不了很多事的。
如果真有时空机器,朴到贤想牵他手跑过全世界大雨,叫喊声盖过天地喧嚣,他给出承诺,
“在我身边,你永远做小孩。”
谢谢你的无从转圜。
沉默良久,田野背身擦掉眼泪。
他扬下巴,“那先从室友开始做起吧。”
朴到贤点头,怪模怪样做个敬礼手势,“收到,公主。”
朴到贤中文一般,却很会解读,所谓室友,至少得同居一室才能称为室友吧。他中文造诣自学成才后,害得田野连着小一周穿高领衬衫上班,楼下程序部一个比一个缺心眼儿,传话到部门老大李炫君那儿,说田总真不讲究,再好看的衬衫也不能穿一星期啊,他们宅男的格子衫都会记得换花色。
田野已经气得没脾气了,“只是长得像,不是一个品牌的..”
罪魁祸首正好推门进来喊他吃饭,闻言无辜眨眼,“我下次注意。”
“我靠。”李炫君反应过来,“变夫妻店..我果然有做预知梦的能力。我就是男三、PlanB、三短一长里被划掉的短、乙女游戏里不配有攻略条的Npc......”
李炫君真诚地握住田野手,“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说着就把人往外推,“一定要幸福!不幸福也没事,先把人给我谈下来就行。”
朴到贤难得今晚不加班,坐在他书房正对面陪同,无聊到打了半小时俄罗斯方块。
听到会议结束,下意识就起身绕道背后抱他,弯腰蹭蹭他头发,一抬头,正和屏幕里七八双眼睛对上。
田野尴尬得想找个洞钻进去,强忍着不动声色的表情,抬手就想把视频关了。公司与会的一批人都挺熟,田野和朴到贤没对外公开过性别,但平日也没有信息素痕迹,李炫君手底下程序员张嘴就说话,“BB恋,真时髦。”
听得田野又想给他们砍预算了。
朴到贤倒是脸皮厚,自然地摆摆手和大家打招呼,“没有没有,我这人呢比较传统。不是歧视别人性取向的意思,我都尊重,不过我本人从十七岁开始就是AO恋的坚定支持者、拥护者和践行者。”
眼看他要发表关于AO恋好处的长篇大论,田野赶紧把麦掐了宣布会议结束。
七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这个问题田野琢磨了很久,直到见完朴到贤父母也没得出答案,朴到贤父亲看起来很严肃,母亲则又是另一个极端,不管两人说什么,都是带着笑意很温柔的样子。
朴到贤从小到大都没听过他爸的话,好不容易回了家,又毫不迟疑地申了千里开外的学校离开韩国,辗转几年最终还是回到中国定居,终于把亲爸磨得没了脾气。
他冷哼一声,“不提就不提。”
第二日吃饭,朴到贤父亲没怎么说话,只在他母亲说完“我们尊重你们的一切决定,包括是否选择婚姻和后代”之后补了一句,“也是我的意思”。
回去路上田野思考,“我觉得你跟你父母都不是很像。”
“嗯。”朴到贤气定神闲地开车,毫无被包养的小白脸的自觉,他终于换了中国驾照,田野最近都没什么机会摸方向盘,“我像你老公。”
等了半天没等来田野骂他,朴到贤瞟了他一眼,看见他好像在思考什么的样子,半晌一笑,皮肤莹白,在夜里像是会发光,“也不是不行。”
活过一整圈年轮,田野终于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把那个小男孩的眼泪擦干。
朴到贤哼唧了两声。
“我很贵的。”
他得意洋洋,“虽然我自己飞了千百里路送上门,但你也得说点甜言蜜语哄我,不然我是不会这么轻易上你家户口本的。”
田野想了一会儿。
“你什么时候才开始想念我?分开那几年,每一个雨天,在带潮的空气和季节里,我都告诉自己,我有非他不可的人。哪怕没机会相爱过,但除他以外,任何人于我而言都一样。”
哼了一声,朴到贤像小狗一样眨巴眨巴眼睛。田野眼睛都没抬,给他递了张纸。朴到贤抬了抬脸,示意他擦,田野没办法,凑过去一拭他眼角,还被朴到贤蹬鼻子上脸,“在我开车的时候说这些,就是想让我哭。”
“哦。那我以后不说了。”田野轻轻擦过他脸颊,故意这么讲。
“也别不说。”朴到贤掐指算算,“一周就七十六次吧,再多就烦了,我这人也不爱听太多甜言蜜语的。”
得寸进尺。
田野笑着应了声,在夜色里回家,沿路月光洒满车窗,楼底下开了新面包店,两个人牵手买了满满一袋。电梯停在李炫君家门口,顺道给他填了下冰箱。
如同每一天循环播放。
有一回赵礼杰喝多了,当着一堆人面骂朴到贤是扮狗吃兔子,还说自己小作文写得好,在平行时空应该是个作家,他俩破镜又重圆两件事儿都得有他三分之一功劳。
朴到贤帮忙把人扛下楼,田野在旁边搭把手,闻言挑眉,“都帮的倒忙。”
领证前去测了一次匹配度,登记的时候引起工作人员一阵轰动,97.6%。当事人倒不是很震惊,心里隐隐都有预感。一式两份,两人在机构存档:田野字写得漂亮,茉莉白毫四字铁画银钩;朴到贤不会写中文,放大了文字在草稿纸上跟着瞄,练了几遍才誊到正式文件里,藏着不给田野看。
一笔一划写就爱。
早知道这顿饭吃得这么不上不下,我宁可饿死在房间,等田野给我上香。但万事没有早知道,所以我坐在这,对着一桌好菜失去胃口地坐在这。
田野倒是胃口好极,他举着筷子,坐得四平八稳,讲得娓娓动听,像极了从前群访那会当课代表的模样。他这样说:那时候,金赫奎说想养只狗。布神就给他弄了一条,就是NICE。按韩国人最喜欢的品种买的,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结果最后你知道的。NICE多可爱的小黄狗啊,可他不是正宗博美。金赫奎很喜欢,后来他走了,没带走它。再后来朴到贤说想养只猫,我一下子就想到NICE。我寻思,韩国人都这样吗,喜欢养点什么。我不想同意的,可是,你知道吗炫君,那天晚上朴到贤站在阳台上,摆着他不知道哪学来的...
田野倒是胃口好极,他举着筷子,坐得四平八稳,讲得娓娓动听,像极了从前群访那会当课代表的模样。他这样说:那时候,金赫奎说想养只狗。布神就给他弄了一条,就是NICE。按韩国人最喜欢的品种买的,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结果最后你知道的。NICE多可爱的小黄狗啊,可他不是正宗博美。金赫奎很喜欢,后来他走了,没带走它。再后来朴到贤说想养只猫,我一下子就想到NICE。我寻思,韩国人都这样吗,喜欢养点什么。我不想同意的,可是,你知道吗炫君,那天晚上朴到贤站在阳台上,摆着他不知道哪学来的搞笑姿势——应该是fansmeeting,说他应该被允许养猫。我当然问他为什么,他怎么能那么理直气壮。结果他说,因为他不是金赫奎。因为田野喜欢的是朴到贤,所以朴到贤应该被允许实现心愿,养一只田野很想念的猫。而且要起名叫做浣小熊。田野说,这个人,不会起名就不要起,起的些什么东西。那我肯定不同意啊,要养就得叫好听的名字。然后这个人,趁我回老家几天就领回来一只猫,甚至起好名字了。
一个简短的休止符,我感应到该是观众A捧场的时候了,于是往前凑了凑,礼貌询问这只尊贵的爱之结晶叫什么。“番茄炒蛋,你知道吗”田野声音拔高八度,“他竟然管一只布偶叫番茄炒蛋。”明白,收到。我点点头说,这确实在犯罪。
田野乐不可支,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他问我,你怎么不笑炫君,这难道还不好笑吗。真不理解失恋者的心态。我摇摇头,只觉得小猫咪好可怜,还不如叫八格牙路。他用看弱智的眼神看我,接着说:然后他真的每天打游戏都带着猫,你能想象吗,像歪破3这样的人,天天带着一只宠物进出,rank都放在膝盖上,睡觉放床头,到最后分手了竟然还要抢夺抚养权,搞笑。“恕我直言,”我说,“还是不觉得笑点在哪里。”我认为田野的精神状态值得深思,我为他感到担心,不过想到他极可能因为道心破碎而免了我的房租,我决定摆正心态继续听。
田野笑得越来越厉害,但多年锻炼出来的口齿依然清晰。他说,这个人,他说分手的时候眼睛都不眨,抢猫的时候倒好像抢他什么心肝宝贝一样。怎么会有这种人。“哦,那其实,还是有的。”我不该插嘴的,但我忍不住。“就算有,也不该是他啊,他家里也有猫,那只蒙多,抢了干嘛。”“或许,此猫非彼猫,睹猫思人……?”田野眼睛不眨地否认,依然在笑,嘴角却撇下去了。他说,这个人,他连我都不要,他看起来根本不需要任何与我有关的了,凭什么还敢要我的猫。
我挠挠头,很难接下去。我怕说不好,田野就要寻死觅活,虽然他压根不是这样的人,但万一呢。我不敢说那也不算田野你的猫,毕竟现在他名字后面大概率跟着括号已黑化。最后我什么都没说,只举起一瓶不知道几几年的红酒——可能是82年的,也可能是上礼拜的——对他说,一醉解千愁,不就是失个恋嘛,来,田野,干他妈的韩国人。田野一拍桌子站起来,豪气千云,“对!干他妈的韩国人。”然后手忙脚乱地伸手,“快,纸巾。”力气不大,拍翻一碟拌黄瓜倒是轻松。
理所当然地,按田野那种喝法,没多久就醉得一塌糊涂,虽然不说骚话,但也叽叽歪歪,大谈LPL上下五千年,直到口齿不清开始酸水冒泡。我知恩图报,给田老板送到厕所,还守在门口以防他不留神栽进马桶。“干他妈的韩国人,”我听到田野喃喃,“但是,到贤除外。”不争气的小垃圾。我看着他捧着脸像是要把心和肝都吐出来的样子,总觉得哪里被啃噬了一个角落。
“我说,”我靠在厕所门框边上,看着这个云南小子永远看起来无辜的发旋,“田野,忘了他吧,赶紧回老家结婚。三十好几的宝贝,你妈急死了,对了上礼拜还打给我,叫我喊你回家相个亲。”回答我的是一声声干呕,我们的LOL前著名职业选手meiko,扶着马桶边吐边说想喝雪碧。死活要喝。我不是韩国人,籍贯广东而非大田。哪怕英俊如我,大声说不准不许不可以,也只会被一记笑骂送走,何况自己名字夹杂在呕吐声中真的很诡异,让人听不下去。于是我从善如流地下楼买了一瓶,花了五元巨款。
后来去越南参加肥肥婚礼,七拐八拐地,顺路就顺去了首尔,打算看看我两位老友。没想到这两个b人,手拉手旁若无人走大街上,羞得我没脸看。认识那么些年倒像是白认识了,以为是对害羞青年,原来是俩不害臊老头。田野听不到我腹诽,不然非锤我不可。我倒也不怕他那绣花拳头,只是朴到贤的小眼睛睇溜过来还是得给点尊重。不是不欣慰的,鲜有人知的感情落地生根,吹风发芽,一路不为人知地长成那般好的样子。我没说啥,只是开心得多吃了几份韩牛。到了越南我和肥肥说,原来韩牛也不咋地,吃嘴里也内个味。肥肥左手搂老婆,右手搂着我,说带你吃越南牛肉去。嗯,还有越牛?傻杯。肥肥离开中国那么多年,依然字正腔圆。
也许是分开好些年了,我已经看不懂韩国人,不明白在他光辉灿烂的人生里,田野究竟算他走投无路的废弃品,还是交叉口落下的旧行李。从前的喜怒哀乐像是一块毛玻璃,在日复一日中徒留下模糊的轮廓。我看不清,只感觉到隐痛。这块毛玻璃也许是碎了,我站得近,于是扎在我手心。
回到房间的时候,田野已经靠在洗水台边睡着了,一身狼狈。虽然他很瘦,但哥们也身材苗条,外加喝醉了的人又死沉死沉。我运了运力,气沉丹田,把这头动物扛到床上。中间不知道硌到他哪儿了,还在那哼哧哼哧撒气不满。“猪。”我指着他的鼻子喷。“妈。”他以德报怨,高尚得令人羞愧。“倒也不必,小事一桩,但要喊也得喊爸。”我与醉鬼聊天,不亦乐乎。醉鬼踟蹰片刻,我以为他睡着了,正要给他掖被子。“妈妈,我和到贤是认真的,你,你别生气,别伤心,他很好的。他是很好的。”我看着他说梦话的样子,手指微微蜷曲,似乎还在勾着什么人的手。“……”“你同意吧,好不好?”睡着的猪还在坚持。我叹了口气,说,好。田野眉目骤然松弛,呼吸渐渐绵长。
“也许在一起也并非会是圆满的结局,那么将未来的缺口提前到现在,反而免去了后头许多困扰。”“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我语塞于对方的脑回路,胸腹间腾起头回听闻分手消息都不曾有过的莫名火气。这该死的韩国人,他在诡辩。“不信。”“?”预备好的台词,被轻易中断,只剩下一个问号,填充在彼此的沉默中。“你会后悔的。”话甫一出口我心惊于自己口不择言和刻薄。“我已经后悔……但也绝不后悔。”我听到朴到贤轻轻地笑了。“再来一次,还会开始吗?”“当然。”“像你会说的话。”“哈哈。”
再来一百次2021吧。那时候大家还很年轻,天永远不会黑,他们马上就要得到冠军。
我坐在窗口,看着头顶飞机轰隆而过,不确定是否是飞往仁川的那一趟。睡着的人已经睡了,离开的人正在离开,我不知道明天该怎么样,只是觉得一份爱情的结束似乎不该如此。又似乎本该如此。
“炫君。”“在,你醒了?”我意外地扭过头,一只猪甚至在淌口水,浸湿我那个金贵的天价乳胶枕。“炫君,拉扯拉扯,viper3叫你拉扯。”
“拉扯失败了,叫到贤C。”“哦,viper3杀杀杀,唉你去杀人,别教我扫雷……不行,我是晋级赛你不准玩寒冰!”他嘟嘟囔囔,声音渐低,不知梦见了哪个从前。后来我就在他的呼噜声中睡着了,一夜无梦。
onlyviko
现背,退役后,破镜重圆
ooc我的,与选手无瓜
最近上吊上多了的产物
1
田野见到了很久没见的前男友,在李炫君的婚礼上。
他自以为做好了百分之一万的心理准备面对他一定会出现的前男友,然而再见到朴到贤他还是一阵恍惚。
逃是逃不了的,他只能打破原本佯装和他只是前同事前队友好朋友的计划,转而装作没看见他。然而这个人50厘米的宽肩实在有点太过瞩目,他很难不把注意放到对面看起来很平静很体面的朴到贤身上,愤愤想着这个人为什么做到了我心理建设十几天都没做到的事。
哦,可能是因为他本来就没那么在乎我。
2
田野在游戏里习惯了一些吹毛求疵,然而真正在生活上却实是个温柔的人。平常总是嘴上不饶人,其实可以圣母一样地包容身边人的一切。因此在22年转会期,当朴到贤小心翼翼地和他聊起自己想要在自己的家乡拿一个冠军的想法时,他表现出了十万分的支持。
我知道如果我开口说,不想和他分开的话,他会答应的。田野想,但我怎么忍心说出这样的话呢。
田野出道这么久,早已习惯了离别,他也自认为可以像祝福以前来来往往的队友一般祝福朴到贤。然而他终究忽略了对朋友和对男朋友还是不一样的。偶尔田野也会在朴到贤离开以后艰难前行的日子中想,要是他没离开就好了。这种话他不愿意说给任何人听,甚至自己也不允许自己出现这种想法。
他只是回去追求自己的梦想,为自己的目标努力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我不应该有这样阻挠他又矫情的想法的,对吧。
然而他的理智也无法克制住他的潜意识,“我好像在他心里没那么重要”这种心理反复滋生又被他抛之脑后。那一点藏在暗处不愿浮现的想法像一根刺扎进了他的心底,与被划破的那点腐肉长在一起。久而久之他也分不清在朴到贤光芒万丈时自己隐藏在开心下的那一点生疼是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朴到贤也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别扭。其实他过去一向是能很快感知到田野的情绪的。然而他们之间隔着一千多公里,田野总是很擅长隐藏情绪,将自己一贯的开朗和快乐展现给他。朴到贤直觉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像沙子一样从他的指缝流走,但他却无法形容那种感受,不知道怎么与田野沟通,只能盲目又努力地把他的手指用力并拢起来,暗自希望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问题。
他低头划开手机,对话框里“我们分手吧”几个字让他慌乱无措。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打出“田野”两个字,却在发出那一瞬间收到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3
田野酒量其实很不好,天生的基因,再加上职业选手长期的习惯让他顶多偶尔喝点不会醉人的啤酒,退役后也将这个习惯保持了下来。因此他轻而易举地就被李炫君带着他的小新娘敬酒时的那一小杯白酒gank掉了。
朴到贤扶起田野,跟旁边的老队友们示意要送他回去休息,便搂着他走了。回过神来的赵礼杰一个激灵,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姿势明明那么正常,他们的氛围明明那么社会主义好兄弟,但他就是总觉得不对劲。
“你有没有觉得他们怪怪的?”他戳了戳坐在旁边的李汭燦问。
李汭燦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然后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凉菜,“吃你的。”
于是赵礼杰不再纠结,埋头吃菜。李汭燦看看他,再看看明明坐在朴到贤旁边却根本不知道他啥时候越过自己走向田野的茂凯,烦躁地卷了卷头发。
6,这么多年过去了,好像还是只有我知道他俩之间有一段……这群人是智障吧。
几步之外的李炫君看到朴到贤和田野一起出门,呆愣了一下猛地回头,刚好对上了李汭燦的视线。两人眼神交错挤眉弄眼,确认了彼此的队友关系。
这个世界上还是有有脑子正常的人的,李汭燦想。
4
几年过去了田野还是这么瘦,朴到贤皱眉。前半段路田野还能勉强走走,到了后半段朴到贤几乎是提着他前进。
他把他扶上了床躺好,盖好被子,正打算离开。田野却突然拽住了他的胳膊,猝不及防下朴到贤直接半个身子倒在了床上。
我也喝酒了,我真的好困,他想。所以我现在真的起不来,不是故意要留在田野的房间睡觉的。
于是朴到贤心安理得地蹬掉鞋子躺上了床,闭着眼睛偷偷把胳膊放在了田野的身上。
5
田野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黑了。他看不太清东西,只感觉自己躺在一个熟悉的怀里,自己的腿还压着对面人的腰。坏了,他心想,我好像穿越了,我现在这个反应还能打比赛吗……啊不对,穿越剧不是不让播了吗?!
他猛地清醒了,抬头看发现自己整个人埋在前男友的怀里,头抵着他的下巴,脸贴着他的喉结。
我没有力气推开他,我还是好困,现在应该继续睡觉了……田野这样想着,才不是因为贪恋他的怀里呢。
他心里的算盘打的啪啪响,架不住感受到了前男友胳膊在颤抖。好家伙,没睡着搁这儿演我是吧,差点上了这个狗的当。田野猛地起身,旁边的朴到贤受到了惊吓一样的睁开眼睛,无措地看着他,小小声地叫了一句:“田野”
田野不敢多看他,默默摸索到自己的眼镜然后下床穿鞋。年少时的爱恋很早就扎根于他的心底,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就算分手许久,他也没舍得将这棵树清理出去。再见面难免尴尬得他手忙脚乱。很多次他梦到他们两个再次相见,梦里的他委屈地对朴到贤说自己好想他,最后都被朴到贤冷漠又冷静地推开,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田野感觉有人拉住他的衣角,回头看大狗狗一样的人正委屈地看着他,小声说:“我好想你,田野。”
于是田野像心里预演过几万次的朴到贤那样冷漠又冷静地推开他的手,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呼,扬眉吐气。田野有种报复的快感,却看到朴到贤露出了狗勾被抛弃一样受伤的表情,让田野半口气吐不出来了。他只得狼狈转头准备离开。
不对啊,这是我房间,田野无语。坏了,尬住。
他只得又转向朴到贤示意他出去。短短几秒钟这位已经恢复了一贯的人模狗样,看起来像没什么负面情绪一样整理好自己,然后对他说了声“抱歉,打扰了。”就向门口走去。
6
田野在床上坐着愣了一会儿,只觉得朴到贤像个冷静的杀手。他琢磨不透这位心里在想什么,刚刚好像是委屈了,又好像没有。
演的吧,他还能有负面情绪外露的时候?
两个人其实都算是好脾气的人。一个总用各种搞怪和大笑掩盖自己的坏情绪,另一个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就算生气了讲话也还是软绵绵地像在撒娇。两个人恋爱两年从未大吵过架。其实这样不好,当时的田野想,他感觉自己看不透朴到贤心里到底在琢磨些什么。当感受到他默默吞掉自己的坏脾气时,就不知道他掩藏在满腔爱意下到底有几分真心,几分不满。
田野无语,无论这世界多么善变,只有李炫君对KTV的爱永远不变。
田野走进KTV包房的时候毫不意外的再次和朴到贤对上了眼。更尴尬的是这么大一个包房全场只有朴到贤旁边有空。他只得肢体僵硬地坐在朴到贤旁边,猛灌几口面前的冰水,让自己冷静下来。朴到贤看到他的动作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手抬起来又放下去。
田野这个年纪,爱情、事业和打野都在迟到,唯有他的胃病永远不会。一杯冰水下肚混着中午喝下的未完全消化的酒,熟悉的痉挛来的格外迅速。他不愿让李炫君在大喜的日子还为他担心,只得说自己要去上厕所然后佯装镇定地出了门。
他强撑着走到没人的拐角,还没来得及完全滑落就被身后追出来的朴到贤接住。朴到贤把手里端着的热水递给田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小瓶胃药。是很久以前他俩还形影不离时他就会随身携带的那种。田野有些恍惚,这是他今天第二次怀疑今夕到底是何年。他好像回到了还住在一个基地的时候。那时的他习以为常受着朴到贤恰到好处的照顾,然而多年以后同样的举动他却鼻子一酸就想掉下眼泪来。
太久了啊……到贤,久到我忘记了对你的猜疑,久到我忘记了对我们之间的迷茫,久到我突然发现当年拥有你的爱的我是多么的幸运。
面前的朴到贤把药递给他,看着他呆愣楞地咽下药片,垂下眼帘:“我送你回去休息”
田野摇头:“呃不用,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刚坐下就走不太好……”他小心翼翼地又补上一句“谢谢。”
朴到贤皱着眉头深呼吸两下,然后不由分说拽住他的胳膊,压抑着怒气:“听话,回去休息。”
田野此人,从小就带着一些嘴硬在身上。十六岁时鼻孔看人,刚到基地就敢和明凯吵架,在役中后期更是队内小霸王,没人敢惹。是以就算他内心已然认怂,表面上的第一反应是“真的烦我一点事都没有我天下第一小超人怎会被小小胃痛打倒”。
然而他的嘴硬不过三秒就在朴到贤的拥抱里溃散。朴到贤手放在他的脖颈处,像撸猫一样摸着他的后脖子。田野在久违的安心的怀抱中呆滞,只听到朴到贤的声音从他耳后传来:“我们谈谈好不好,田野。”
——TBC——
彩蛋是田野出柜的脑洞
透明河流从空中卷袭
轻轻柔柔拂过繁叶
包裹起心动绕进林梢
想写一首浸泡着初夏的诗
写那日撞见你
写从此最爱的颜色便成了绿色
本次企划由位太太联合创作,将在.零点正式开启,所有作品于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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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以上所有太太的辛苦付出!
随一叶闲舟缓缓靠岸,邂逅在这片原野。
欢迎大家共赏这片关于的云游天地
沙雕甜文大学校园向闹妖精闹鬼设定
有奇怪技能的留学生到贤x八字太轻的田野
“你…你们瞎说什么呢!!”看着三个室友似笑非笑的表情,田野的脖子都红了,只能先低下头推推眼镜躲过这群人八卦的目光:“什么什么啊…我俩昨天在电竞酒店双排到凌晨两点了,多睡一会儿有问题吗?”
“别装,你可别说我们想多了。”三位热心室友搬着小板凳围了上来,其中一个还轻轻戳了戳田野的肩膀:“咱们......
“别装,你可别说我们想多了。”三位热心室友搬着小板凳围了上来,其中一个还轻轻戳了戳田野的肩膀:“咱们先捋一捋啊,你们俩前天晚上一起出去了?”
“对啊,他带我去见他师父。”
“然后就校外过夜了?”
“是啊,反正是周末啊。”
“住在一起?”
“到贤又不是女孩子,我们俩住在一起不是很正常?”
“电竞酒店打一宿游戏?”
“对啊,有问题吗?”坐在对面的田野理直气壮的点了点头:“我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吗!!”
周五晚上,田野准备在寝室放飞一下,先快乐游戏,到周末再卷,睡衣睡裤都换好了,可乐也拧开了,眼看着要开排位了,结果宿舍响起了敲门声。
快步过去打开门,是到贤,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站在宿舍门口,一开门就走了进来,冲其他三个人礼貌性的笑了笑,随后转头看向田野:“出去吗?”
这个身材穿风衣真帅啊,肩宽腰细,显得气质非常好,内衬是浅灰色的卫衣,他皮肤还白,简直了……
所以田野一点头就同意了,关电脑换衣服一气呵成,他甚至都没要问出去干什么,就已经裹好外套换好鞋准备出门了。
“我带你去找我师父。”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彻底点燃了一群室友的八卦欲望,走出门坐上车的时候,田野才看到自己手机上的一大堆消息提示:不是吧这么快就见家长了?
你那个白色卫衣会不会不太正式?
要不然你找个店捯饬捯饬发型??
哥们儿你看韩剧吗,我怕他家有人欺负你,要不然你先看点儿学一下??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田野翻了个白眼,回了室友一句:瞎说什么呢你??就放下了手机。
这一副有些吃瘪又有些无奈的表情看起来还有点可爱,朴到贤不受控制的转过头多看了两眼,就同样遭遇到了嫌弃。
“看什么啊你——”
“没跟室友吵过架是不是——?”
拉长的尾音上翘的语调,虽然有点儿抱怨的意思在里面,但是听起来怎么就…就那么像撒娇呢?热心同学小朴选择乖乖闭上嘴,和室友吵架的话,自己还是不出声好了。
坐在旁边的田野还在拿着手机疯狂输出,一个怼三个丝毫不落下风。
过了一会儿,田野才意识到自己连此行的原因都不知道就跟着他上了车,只知道要去见他师父,不知道见他师父的原因。
“之前那个缠着你,感觉你很好吃的游魂已经被我赶走了,但是你八字这么轻很容易出意外,我师父最近来附近办点事,过几天才回去,所以我就想让我师父给你看看有没有帮你的办法。”
“你不是给我平安符了吗?”田野眨巴眨巴眼睛抬起头看着朴到贤。
现在是晚上,车里有些昏暗,盯着那双漂亮的眼睛,还有继续发表连环问的田野,朴到贤的视线就挪到了田野红润的嘴唇上,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田野一句话说的险些自闭。
“你…没刮胡子吧今天?”
嘶…虽然但是…今天确实没刮胡子…
“内个…内个…平安符万一沾水了怎么办,放久了也会有损耗啊,”朴到贤还是选择了把话题掰回到原来的。
“那你能把游魂赶跑的话你在也行,不需要平安符啊。”
“我…我总不能跟着你一辈子吧…你会嫌我烦的。”
“也…也不会啊。”田野的声音突然小了下来,似乎在因为自己当时随口的一句话而感到懊恼。
“不过,也不是不行?”在看朴到贤已经开始安排了起来:“在学校的话咱俩完全可以天天见面,假期回家也没有关系,你可以来我家,就跟你家人说是出来玩,你住的房间肯定是有的,我还能带你去吃点儿好吃的。”
田野就这么斜靠在座椅上,看着他,然后静静听到贤回忆着他小学时期附近街上好吃的炒年糕,中学校园附近的辣酱炒鱼饼,还有当年拿来续命的酱蟹和超大一份的很辣很香的拌饭。
“我也很想去跟你一起吃东西的,但是我也很想我爸妈和我的小浣,所以还是找师父想办法吧。”
“小浣是?”此时还处于有贼心没贼胆阶段的朴到贤感觉自己心跳都漏了一拍,我之前明明去打听过,难不成是他喜欢的人?或者是具有强大竞争力的情敌??
田野则完全没注意到朴到贤已经皱起来的眉头,只是打开了手机相册翻找一会儿:“我的猫,是布偶,超可爱的,你看!”
“挺可爱的啊。”此时的朴到贤还不知道,小浣熊真的具有极其强大的竞争力,在未来的某些时候,他才会意识到自己真的争不过小浣熊这个只对自己嚣张的心机小猫咪。
于是就到酒店,下车,找到师父住的房间。
谁知道一进门说明来意之后,师父只是看了看田野的脸,又看了看他的八字,微微一笑,一句他绝对出不了事儿,就给俩人打发走了。
被夸过最有天赋也最认真的徒弟在被师父“请”出房门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我什么时候得罪他了吗?不过,师父似乎一直都脾气怪怪的,从小都这样子,也许这就是能看透一切的人吧。
田野倒是愣住了,他师父就捏了两把自己的脸,然后确定了一下自己的出生年月日,然后就…就,一句出不了事儿就没有然后了?怎么这么奇怪啊??高人…都是这样吗?
田野也没客气,往电脑前面一坐,本来想问问他玩什么位置,但是没想到他居然喜欢玩儿AD,而且水平还很高。
两个才加上好友的人,明明之前都没一起玩过游戏,却意料之外的合拍,一次又一次的下路杀穿点掉水晶。
田野由于兴奋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大喇叭本性暴露无遗,平日里看起来格外认真的朴到贤脸上的表情也丰富了起来,甚至还在被队友坑了之后说出两句国粹。
也不知道从哪儿学的…田野莞尔,随着水晶被点掉,田野偏过头看了一眼同样兴奋的朴到贤,两人对视一眼就立刻回过了头,都装作没有看到对方瞬间红起来了的脸颊。
在自家辅助超大声的冲冲冲杀人杀人中,魔法小猫咪和他的猫爬架拿下三杀,带着兵线冲向了水晶。
现在是半夜两点半,两个人说好“再打一把就睡觉”的最后一把。顺利拿下之后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把游戏的两个人情不自禁的抱到了一起,这种意料之外的合拍和突如其来的默契简直棒极了。
然后就是洗漱和准备睡觉,虽然酒店准备的牙膏味道很奇怪,不过问题不大,早一步洗漱完毕的田野走出卫生间舒舒服服的扑向了自己的大床。
刚洗完脸的朴到贤本来也是准备抓紧睡觉的,但是他刚才按开手机才看到了师父三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嘶…双排上头了这都没注意。朴到贤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打开一看,师父也就说了几句话,但是一句比一句震惊。
“你带过来的那个男孩子我好好研究了一下他的八字还有面相,绝对是你的正缘没错了。”
“你们两个缘分很深,可以说从认识开始你们两个的命运就缠到一起了。”
“你自己的正缘自己照顾好就行,反正你们俩下半辈子基本绑一块儿了。”
反复看了几遍这几行字,确认了师父真的没有跟自己开玩笑的意思,深吸两口气,努力控制着没有笑出声,也非常用力的压下了自己现在就想冲出去亲田野一口的冲动,一个人在卫生间的朴到贤决定再洗把脸,等自己冷静好了再出去。
轻手轻脚的走出门去之后就看到已经睡着了的田野侧躺在床上,因为身处环境陌生所以哪怕睡着了怀里也抱着被子的一个角,空调开的很暖和,所以小腿裸露在外也不会觉得凉。
轻唤两声田野,见他没回应才确认他真的睡着了。
我算见色起意吗?或者说这就是师父所谓的缘分?朴到贤这么想着,索性直接趴在了床边静静的看着田野。
从认识开始,离的近一点就感觉他身上有一股很香的味道,特别是那个自己撑着伞送他回寝室的雨夜,他就从后边抱着自己,那股说不清道不明到的香气就这么漂进了自己的鼻腔。
你怎么会如此具有吸引力呢?朴到贤压低了声音用母语小声自言自语着,是疑问又似抱怨。
看着沉沉睡去的田野,朴到贤只是看着他,一动不动的静静看着他。
嘶…怎么会有人皮肤这么白睫毛这么长啊,真是…真是可爱啊…
腰也很细,感觉一把就能搂住似的。
柔软的头发贴在脸上,安静的睡颜还有看起来就很的好亲的嘴唇。
他睡着了的话…偷偷亲一口也不会被发现的吧?
不行不行瞎想什么东西呢…
以前师父不让我谈恋爱,是因为他害怕我心乱了学不好,但是师父也没教过我有一天心真的乱了要怎么办啊。
田野啊田野,我心真的乱了啊田野。
标题乱起的,羊驼是前任,失忆狗血烂梗,有私设,哨向。注意避雷
OOC大概是必然的,可能有车,车还没想好在哪里开,因为没开过
有姐多出没(出场再打tag,注意避雷),上单是一个单字(对不起枪宝妈妈爱你)
1.
总塔要从K区调来一个S级哨兵,似乎对已经许多年头未曾成功匹配的曾经的C区第一向导田野仍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
听到这个消息时,田野正在安抚一个刚从战场上下来的B级哨兵。平和轻柔的兔子精神体慢慢使濒临爆发的哨兵平静下来。
“辛苦你了队长。”王杰的精神终于得以舒展开来,向田野道谢。
“怎么还叫我队长呢?多少年没带队了我都。”田野摆摆手。
“不管怎样在我们心中你...
“不管怎样在我们心中你就是我们的队长啊。”王杰见田野面色淡漠,识趣地闭嘴,转而提到下一个话题。“对了,最近边境不太对劲,巡逻哨兵发狂的概率有点异常高了。总塔打算派个S级哨兵过来协助调查。”王杰看着田野脸色,迟疑地继续开口,“可能...会需要队长你带他熟悉环境什么的。”王杰的用词很委婉,但田野听懂了。
熟悉环境倒是其次,总塔的意图其实一直都只有一个:让田野再次尝试匹配。
田野是C区的SS级向导。在六年前他曾有过一个哨兵,但一次任务过后,他身受重伤,被巡逻哨兵救起。他的哨兵不知去向,而他与他哨兵的精神连接断了,精神体也受到重创,无法再次结合。
从此他回到总塔休养,曾经叱咤风云的SS级向导如今沦落到只能勉强安抚B级哨兵,总塔无可奈何。近期的检查显示田野精神体已经修复地差不多了,可C区的几个S级哨兵都给田野试过了,仍然不行。C区缺向导缺得厉害,SS级向导又是百年难遇,只得把田野继续供着,期待哪天奇迹发生。
“这样啊,无所谓。谢谢你告诉我,我还有点工作没做完。”田野垂眸,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言下之意是你可以滚了。
王杰走后,田野唤出自己的精神体,与它沉默着对望。那是一只洁白柔软的兔子,看上去人畜无害,十分乖巧,和田野给人的感觉很像。对于与田野共同作战过的人来说,这只兔子象征的就是安全感和稳定,只有田野的敌人才知道这只兔子有多危险和狡猾。
“你想试试吗?”田野问道。
兔子垂着耳朵,看着田野。
田野叹了口气,收回精神体,走到了明凯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明凯打开门,见是田野,立刻意识到消息可能暴露了,急忙开口:
“田野,你不要有什么抵触的情绪啊,他就是过来调查一下最近的任务的,你不要想太多。”
田野无奈道:“我还没问呢你怎么就这么慌张。”
明凯道:“我跟上面已经说了,李汭燦和李炫君也会回来协助调查,估计用不上你的。放心好了。咱们不结合,你不要有抵触情绪啊。”
田野摇摇头,正色道:“我不抵触,我只是想知道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可以感觉到就是那段记忆的缺失阻碍了每一次匹配,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那我干脆退役了算了,反正我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明凯面露迟疑,还是打着马虎眼将他送走。明凯关上门前对田野说:
“不是不想让你知道,是根据对你的精神体检查判断,如果让你回忆起来,你现在好不容易修补好的精神体极大概率会承受更严重的崩坏,到时候你连向导都做不了了,这样你还愿意么?”
田野站在门口沉默不语。
这就好比“得知世界的真相所要付出的代价是生命”一样令人难以抉择。
S级哨兵朴到贤来得很快。
他在来之前早已接到指令,这一次的任务不只是调查哨兵发狂原因,还要尝试与那个SS级向导田野匹配。他是K区如今少有的仍旧未结合的哨兵,因为和其他向导契合度都太低了,如果强行匹配会导致双方精神体都受损。朴到贤的精神力很强,但自制力也是出奇的夸张,少有的几次发狂都是使用向导素度过。K区有人评价他为“特别小心,生怕自己发狂,好像害怕等不到自己的向导了一样”。这倒是句实话,因为和K区其他向导契合度出奇地低,他的发狂根本没法靠医疗向导安抚,指不定哪天狂化后向导素也抑制不住,就真的成为失去理智的野兽了。
所以对于去和田野匹配,甚至结合,他并没有任何抵触心理。如果能和SS级向导匹配成功,自己的实力很有可能再次提升,甚至进阶成SS级哨兵。并且能一劳永逸地解决狂化的问题,怎么想都是极其划算的。
他只是很单纯地想要抓住每一次可能提升自己的机会罢了。
单纯的朴到贤查了下田野的资料。
他看着资料卡上的田野,第一反应是这人为什么看起来像个高中生?
原本只是单纯地想要进行普通匹配的朴到贤忽然有些并不满足于此了。
接着看下去,田野的战绩和经历在整个系统内都足以称之为神级向导。数年来参加的任务完成度都接近满分......他这样高频率参加任务,为什么没有固定哨兵?
再看下去,朴到贤怔住,“星元16年,田野所在小队于任务中遭遇埋伏,被迫分散,为防止田野被敌人发现,原匹配哨兵金赫奎强行斩断精神链接,田野于任务中重伤失忆。”
金赫奎...
朴到贤心里一凉。金赫奎如今在K区,曾经的SS级哨兵,但已经很少有人谈论到他的过往了。听说也是一次任务后精神体严重受损,降级成了A级哨兵,如今近乎是闭门不出,任务接的也少。
资料卡后部分的内容就是田野被调回总部进行调养,六年无法进行任何匹配。这一点也让朴到贤有些震惊。SS级向导,六年难道都没恢复过来么?
既然总部指派的是我,那说明现在田野的情况应该有变,且一定有特殊原因不能让金赫奎过来,甚至说,不能让金赫奎与田野见面。而根据资料卡上显示的来看,田野处于失忆状态,所以自己如果和田野能够匹配成功,完全是属于公平竞争,没有任何问题。
朴到贤逻辑满分,自信满满地敲了明凯办公室的门。
门打开了。里面坐着的是笑意盈盈的明凯,还有一个背对着他的身影。
是田野。
本来已经不想发了,但是想着既然磕磕绊绊的写完,就发出来吧。
我流(魔幻)现背,突如其来的公路旅行。又名一周恋人(四天三夜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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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18am哈尔滨松花江火车站
“多拍点,别光顾着玩了。”王一帆把两个GoPro塞进田野手里的时候是这样嘱咐的。
看看田野苍白的脸色和黑眼圈,又忍不住话锋一转,“上了火车先休息休息,啊,也别吃刺激的东西,注意点你的胃,好不容易安稳点了。”
田野打了个巨大的哈欠,有气无力地点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倒是站在他旁边的韩国人点点头,转身的同时朝背后送他们的人群挥了挥手:“走...
田野打了个巨大的哈欠,有气无力地点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倒是站在他旁边的韩国人点点头,转身的同时朝背后送他们的人群挥了挥手:“走了啊。”
田野完全是跟着朴到贤下意识地行动,抬起自己的爪子挥了挥,和朴到贤同步转身。你不能指望一个两天没怎么睡过好觉的人的脑子还能有过剩的自主意识。他现在只想躺倒在王一帆给他们定的豪华双床房的被子里好好睡上一觉。
背后传来殷切的呼唤:拜拜——海拉尔见!
漆成绿白相间的火车静静停在站台里,车头处一大块造型精致的金属牌子上刻着“海拉尔号”几个龙飞凤舞的汉字并蒙文,已经有几个笑容精致的列车员在站台上迎接乘客。
行李箱轱辘咕噜咕噜地滚过站台地砖,田野最后一次回头冲后面的人群挥挥手,扭头望着自己接下来几天的舍友和旅伴,在心里短短地叹了口气,腾出一只手像往常一样拍拍朴到贤让人颇有安全感的后背。
海拉尔号是外表漆成绿皮火车样式,内里却完全按照豪华旅游专列装修配备的专线火车。从哈尔滨北上,一直到中俄边境,再向西折返驶入大草原,一共为期四天。
从大早上就开始折腾,收拾行李、准备证件、确定行程,现在终于踏进车厢里,田野连行李箱都懒得开,脱了外套鞋子就把自己撂倒在床上。
要不要先吃点东西?跟在后面走进他们房间的朴到贤拉上房门,把背包扔在另一张床上。他想起田野昨天晚饭就没吃。但是果然被对方摆手拒绝。
“那睡一会儿吗?我看离发车还早。”
田野又打了个哈欠,算是回应地哼了一声。他已经接近四十八小时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在搭档面前保持形象这种毫无实用意义的小事已经被他完全抛弃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随着脚步声挪进,辅助勉强睁开一次眼睛,朴到贤已经挪到两张床之间,拉开自己的书包拉链整理东西,把他带的瓶瓶罐罐摆出来,衣服叠好放在房间准备的衣柜里。
闭上眼睛后听觉的世界会变得格外清晰。拉拉链的声音,嘻嘻索索地布料摩擦的声音,瓶罐碰撞的轻响,走在地毯上闷闷的响动。田野脑子里不由得出现一只勤勤恳恳的家用型大白,大白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构成复杂的白噪音环绕着他,诱使着躺在床上的人往睡梦的漩涡中越坠越深。
“到贤……”
朴到贤听到声音,转过身来蹲下看着他:怎么了?
“你……”
他的ad好像一眼望穿了他的未尽之言。一如往常安慰自己辅助时的样子,低缓的语调传进田野耳朵里:“没事田野,我没事。睡吧。”
田野把被子拉得再往上一点,挡住自己的下巴,彻底把自己埋进松软被子里,放心地点点头进入了梦乡。
他们是怎么落到两个人单独来坐车这个地步,大概一两句话很难解释清楚。
起因大概是这个休赛期,结束了喜忧参半的一个赛季之后,老板大手一挥决定送俱乐部去团建。拿到大笔预算的摄制组兴高采烈,工费旅游的管理层兴高采烈,被困在上海好几年没出去玩过的选手们兴高采烈,于是在兴高采烈之下决定自驾去内蒙古玩,五天从北京开到呼和浩特,一路边开边玩,再五天呆在大草原上骑马射箭住蒙古包。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摄制组是业内闻名饱受好评的一群完美主义者和顶级强迫症,备案从编号一做到编号十八,几乎考虑了途中可能出现的所有突发状况,就连爆胎他们都研究好了紧急救援。之所以说是“几乎”——因为一切都没有出问题,偏偏他们忘记考虑如果有人在自驾途中晕车怎么办。这实在是怪不得摄制组,甚至怪不得晕车的倒霉蛋本人,因为这事就是这么巧的发生了。
田野在京哈高速上大吐特吐了两天,难受得闻到车内皮革味就恶心,吓坏了包括管理在内的一众人士,说什么也不敢再让他坐车,即使这人坚称自己可以坚持。
某从小看他到大的教练评价他“死鸭子嘴硬”,当天晚上带着酒店打包回来的粥,咣当放在田野床头,告诉他他们就商量出来两个选择:要么他在这歇两天,然后坐飞机直飞过去。要么王一帆在某订票网上找到一个从这里到海拉尔的火车票,他坐火车去和他们会和。
田野想着坐飞机那种对耳鼻的疯狂折磨,又被几个人给他看的火车高端宣传照诱惑,不情不愿地选了第二个。
哈尔滨向北的这段路,似乎是灰色的水泥与绿色的森林交融的过程。上世纪末期全世界都在疯狂地发展工业,巨大烟囱里滚滚而起的浓烟是黄金在工业时代的代名词。在北方的这些工业重镇,钢筋水泥混凝土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起一座座沉默的堡垒。如果是在肃杀的冬天,恐怕会让人疑心世界只剩下黑白两色。
朴到贤抱歉地对门外的几个人做了个手势叫他们稍等,带上门,轻轻走到这个远看像裹成白色的茧的床前,试探地喊了声:田野?
床上的人依旧睡得很熟,田野睡着的神情有些孩子气,好像谁在梦里惹了他一样,脸上还有眼镜咯出来的红痕——这人睡着得太快,就连眼镜都是后来朴到贤帮他摘的。
朴到贤的心莫名其妙地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不太激烈,他按住这种感觉,又轻轻唤自己的辅助。
他的指尖划过熟睡的人的轮廓,最后还是停在安全而正常的肩膀上面,隔着被子轻轻摇了摇。
“……到贤?”田野睡眼惺忪地开口,一下被人从沉眠中吵醒还有点迷糊,揉着眼睛直往被子里钻。
朴到贤还是和他睡前对话时候一样的姿势,和他说话的时候必须要半蹲下看着他的眼睛,解释道:“外面有人来找,好像是房间什么……反正我听不太懂。”
“哦!”田野抓了抓头发,一下就清醒不少,摸上眼镜拉开了房门。
门外小两口看到换了一个人出来眼睛一亮,女生怀孕的月份已经不小了,脸上挂着和田野前两天同款的睡眠不足黑眼圈,眼圈红得像是刚哭过,一只手撑着腰,眼巴巴地看着他。田野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看剩下两个人,乘务员正要开口解释,那个平头小青年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请问,可以帮帮我们吗?
田野心力交瘁地重新关上门,看向一直默默站在他身后的韩国搭档,无奈地挥了挥手:行了,也不用着急换房间,等下午再说吧。
朴到贤紧紧跟在他后面,在他对面的床上坐下搓了搓手臂,意有所指地道:我们要去住他们房间了呀?
是啊,田野半是好笑半是头痛地回想起刚才在门口上演的动人场面:人家就差跪下来求我了,总不能真让孕妇天天睡不着觉吧?
环顾了一下这个据说是“金星宇给他们抢下来的最后一间豪华双床房”,田野默默叹了口气:行了,咱俩两个男的就随便凑合两个晚上吧。
没有啊,我觉得大床房挺好……
田野重新裹起被子,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好?好在哪啊好。
好在……好在风景好吧。朴到贤声音渐渐弱下来。
田野因为计划被莫名其妙搞乱而郁结的心情被他驱散了点,话里重新带上笑意:行,是我怕你半夜把我挤下去行了吧?
什么呀,我睡觉很老实的。朴到贤撇了撇嘴,满意地看到自己辅助的笑声又大了点。
吃饭了没?
朴到贤摇摇头。田野燃起那么些许难言的愧疚,朴到贤一个外国人出了这么大一趟远门,在这辆火车上一个人也不认识、一个也不知道,他自认担负着照顾监管的责任,却迷迷糊糊晾了人家一整个上午。于是搓了把脸,反正睡意这么折腾下来已经接近于无,虽然自己依然没什么胃口,还是打算先陪朴到贤解决了午饭再说。
正是饭点,中途有不少人推门出来,基本都是一家三口或者上了年纪的老两口,他们本着年轻人的本分频频让路,等进入餐车的时候已经坐满了大半。
田野认为这种时候的对方特别像男高,故意逗他,能看懂吗?
朴到贤很诚实:一点点。能看懂里面有牛肉和鸡肉,还有..什么菜。
田野就笑,觉得他真的好可爱。
朴到贤也笑,还有点不好意思,软绵绵地抱怨他。“笑什么笑啊,真是的,反正一会儿你来点吧。”
田野咬着手指点餐,朴到贤开始刷手机。群里面,自驾大队已经踏上去往齐齐哈尔的路,李汭燦录了一段上单在车里和音响拼嗓门的视频,金星宇几十分钟前圈了他们,问怎么样。他回复说正要吃早饭,绿框旁边的圈圈一直转,发不出去,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已经到了无信号的郊外,估计要再等到路过城市才能联系上其余人。于是把手机按灭,重新把注意力放回眼前。
金色的斜阳漏过窗子,在云朵般柔软的被子上织就一张薄毯。进入大兴安岭的林海,近前的落叶松和樟子松占据了大片视线,远山在视线深处勾勒着水墨般的剪影,列车仿佛被这样热烈的自然包裹住了。
田野在小部分时候会因为感觉被人戏耍或者对方态度不好而炸毛,但总体来说好为人师,尤其对于提升朴到贤的中文水平这一点上从不缺乏耐心,需要的只是一个来自对方的信号。
于是以朴到贤指着某样东西问:“这是什么”为起点,短短十分钟之内他已经学到了很多新词:大列巴(一种面包,好像很硬);蓝莓汁(田野已经点了说要尝尝);涮羊肉(不辣的羊肉火锅);糖水山楂(红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田野说很甜,他应该会喜欢吃,但他对此表示怀疑)。
冒着热腾腾的白烟的砂锅粥很快端了上来。白白胖胖的米粒已经软烂得看不出形状,翠绿的青菜、白嫩的鸡肉、香菇随着搅动起起伏伏。这些配菜是早就腌好了的,讲究重油重盐,这样粥底就不再需要额外调味。随着朴到贤的勺子搅动时把最后撒上的小葱碎和薄脆片一起压进碗底,在热气的蒸腾中迅速软化融入粥里。
好香啊!田野抽了抽鼻子,闻到一股混合着奶香、油香、小麦和大米香气的复杂味道,他那被折磨了好几天半死不活的味觉似乎也开始复活,重新涌起对食物的渴望。
来一口吗?
似乎听见了他心里的想法,朴到贤伸手拿过他面前的空碗,先给人盛了满满一大碗,动作自然地好像他习惯于这么照顾人似的。
田野那颗随着火车起步就咣当咣当七上八下的心忽然就安静下来不少。被朴到贤照顾——他低下头搅了搅碗里的粥,琢磨了一下——这感觉挺奇妙的。
“怎么了?”朴到贤看他低头默默,不由得有些奇怪。
“没,”田野捞起勺子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粘粘乎乎地问他:你刚才都干嘛了?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但朴到贤很轻易就能明白自己辅助的意思——那让他们引以为傲的默契。
他乖乖回答:收拾行李,在车上转了转,去后面咖啡厅坐着了。然后中午回去看你睡醒没有,恰好碰到那几个人。
哦。是不是挺无聊的,没有自驾的时候有意思吧?
没有啊,我觉得挺好的。
但肯定还是大家一起自驾爽啊。想什么时候停什么时候停、想去哪去哪。
那你不是晕车嘛。
是啊。田野又搅了搅碗底的粥,咬了咬下唇,问出那个他从昨天晚上得知就一直压在心底的问题:
到贤,那你又为什么要来坐火车呢?
“我觉得坐火车也挺好的啊……也不会晕车,我都可以,嗯。”朴到贤凑近了一点,田野从他语气里听出一点委屈:“在车上有时候他们讲别的,我也听不太懂,没意思。”还不如和你来坐火车。
“哦——只是这样吗?”田野的表情放松下来,状若无意地追问。
朴到贤快速抬头看了一眼,慢慢地说:而且,你不是不想一个人吗?
田野望进自己搭档的眼睛而哑然,心仿佛被狠狠地捏了一把一样,又涩又甜。
只能说到这里了,只能到这里了。他不敢再问,也疑心朴到贤是否还有勇气回答。那些最深最真的原因是不敢细究的,他们依然默契地止步在它面前。就像他昨晚听说单人车票变成双人之后奇异地保持了沉默,就像朴到贤对于他痛快地答应了和别的乘客置换大床房而没有追问细节。
也许这也是他们引以为傲的、让人又爱又恨的默契。
“在看什么?”
田野洗了手出来问道。
刚才被乘务员引着正式换了房间,没想到过去才发现对方早就收拾好房间行李堆在外面等着他们过去,倒让他和朴到贤怪不好意思的,赶紧把杂七杂八的东西往行李箱一扔塞到新房间去。
房间的基本布局和他们那间大差不差,只是两张床变成一张kingsize大床,好在看上去足够睡下两个成年男生,让田野松了半口气。房间里贴了张列车整体构造,他稍微看了看,除了居住区,有两节餐车、一节观景车厢,还有一节休息区,算得上十分豪华了。
“看风景啊。今天天气很好。”
朴到贤手肘撑在窗台上,闻言转头,阳光给他的轮廓打上暖洋洋的光晕,语气里全是笑意。
田野学着他的样子撑在窗台上,两个脑袋靠在一起看外面飞驰而过的绿荫。
ad选手仗着身高优势,偏头看身边的人。眼睛有点肿,睫毛被光线染成浅金色,随着眨眼忽闪忽闪。脸色不太好,脸颊鼓鼓的,捏起来应该手感很好。上衣的领口开得很大,露出白嫩的肩颈和锁骨,隐隐约约能看到领口里面白花花的胸脯,田野太娇气,力气大一点就能在身上留下一道红痕。骨架子小得像女孩,腰也细得好像单手就能握住。田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全然无辜地望着外面。于是还有另外一些更露骨的东西,他问心有愧,不好意思再想下去。
他看着身边的人又不动声色地打了两个哈欠,才想起这人中午被吵醒,实际也才睡了几个小时,大约还是很累的。
朴到贤退了两步,放松身体成大字型,啪地倒在床上,好像展开四肢的海星。
田野被他逗得不行,于是也甩开乱七八糟的情绪,学他的样子狠狠倒在了床上,不小心压到对方手臂。他本来想挪一挪躲开,朴到贤却好像毫不介意似的,甚至抬抬胳膊,让自己辅助更舒服地枕着。
这不太好吧?是不是有点亲密过头了?而且ad的手可是很金贵的,别枕坏了吧?那我们也没有替补ad啊?田野枕上自己搭档手臂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念头。
但吃饱了就会犯懒。田野懒得再自我辩证枕着搭档手臂睡觉能不能解释得通,反正——朴到贤本人都觉得没说什么。昨晚没睡好,今天好容易补觉又被吵醒了,如今田野惬意地窝在床上,又往搭档那边蹭了蹭,觉得这床比自己房间的小木床还舒服。
困了吗,田野?
有一点。田野对着天花板眨眨眼睛,又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搭档:有一点点,不过也还可以。
朴到贤伸出另一只手把刚才被他俩推到床的边缘的被子抓过来,给两个人裹上。朴到贤把被子裹得很紧,不知道是因为过低的中央空调还是他本身的习惯,田野觉得他被朴到贤塞进了一个软软的茧里,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又惹来朴到贤“你干嘛”的目光。
裹在这样安全而封闭的茧里,田野一边聊胜于无地碎碎道“有点冷有点冷”,一边又往朴到贤那边蹭了蹭。
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和自己的下路搭档裹在同一个被子里。这下是再怎么找借口也没办法解释的行为了,田野索性彻底自暴自弃:朴到贤也欣然默许了呀?在这件事上,他们俩是完全的共犯。
贴在自家ad的胸前,他基本已经算是一半埋在朴到贤的臂弯里。而韩国人甚至更加过分,装都不打算装地直接就着这个姿势转过身来,两手一扣,直接把自己辅助松松地抱住。
就好像他们曾在大庭广众、聚光灯下的很多短暂的拥抱,这却是他们第一次在私下里毫无保留的相拥。那么自然,那么默契,好像已经等待了太久。
田野心底的一块随着这个拥抱彻底垮塌下来。
那里曾经有一座透明的墙。
不是没有想过的。更进一步,或怎样。但是不管怎么说,那些都是旁事,旁事在绝对的目标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他怎么想自己、自己怎么想他、是不是抱着同样的心思、有没有心跳加速过。实际上都没有意义。都没有意义。
在那个庞大的、发光的、唯一的理想面前,这些都没有意义。都不够重要。
他和朴到贤都曾矜矜业业、日复一日地在那座城墙上添砖加瓦过。试图克制、试图阻挡、试图无视他们之间存在过的那些奇妙瞬间,那些冲动如同呼啸的洪水冲撞堡垒,而他们曾忠实地守卫着那道不能跨过的亲密距离,自己扮演自己和对方的卫兵,把一切的一切奉献给更重要的那样东西。
人生第一次,在召唤师峡谷根本无处可寻的地方,在只剩下彼此的地方:
他得以尝到被那股汹涌浪潮淹没的滋味。
坍塌过一次的堡垒再想修复也没有办法如初了,他害怕有些事会从这一刻起永远变得不一样,就像他们曾经一直担心的。
但是他绝望地发现,在理智如同一个遥远而模糊的声音对着他尖声长啸的同时,真正的自己竟然是那么、那么快乐。
对方沉沉的心跳正清晰地打在自己耳膜,朴到贤常用的那款须后水的味道环绕在鼻尖,他觉得自己的被蒸得眼眶发酸,耳朵发热。
到贤。
嗯?
我好像一直没告诉你。你来陪我坐火车,我特别开心。真的。
田野小声说:我真的特别开心。
朴到贤收紧了手臂,也低头小小声地回答他:
我也是。田野,我也是。
“做最默契的下路搭档。明白彼此什么时候激进、什么时候保守,明白勾的目标和狂风的落点。也明白对方的每个复杂眼神、每次怦然心动、每段未竟之语。
我知道你的心,就像你知道我的一样。”
tbc.
其实一开始只是想找个合理的设定搞(),能连着搞几天的那种...
后天加油
朴到贤最近很烦躁。
他的人生中还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经常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还会意识到自己的呼吸。有种说法是,当你意识到自己在呼吸时,这件事就由自动挡变成手动挡了。朴到贤得经常努力控制让自己胸部起伏的样子不那么像生气。
有什么可生气的呢?一定是刚才排到的队友太坑了。好像有点饿了,哎一饿着肚子打排位简直是折磨,更恶心的是还输了。啊西没法玩了这游戏,这些人是怎么打到这个段位的啊,啊?
不是,田野又在那和谁聊天啊……呵,还笑出声。
调整呼吸。
同时打开游戏对话框。
「受不leT^T」
余光发觉田野歪头看他。
「怎么啦」
田野也没说话,回头在对话框回复。
「赢不le」
「哈哈都一样我刚也输了」
「笑那么开心我不信」
「真的输了呀笑是因为史森明太搞笑了他刚在对面打野MD一直盯着我抓抓抓」
「谁啊」
「RNG辅助小明啊」
「噢」
又感受到田野的眼光看过来,朴到贤下意识地抓过水瓶子拧开吨了两口,顺便调整了一下呼吸,45度转过去,回看田野。
“看我干嘛啊?”
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嘴角不经意又带点不屑的微笑,拿捏得自不自然。
谁知田野抿着嘴笑盈盈的,兔爪子直接伸过来,落在他肩上,又顺着肩膀滑到胳膊上。
“看你那个样子哈哈哈哈,被坑麻了吧,嗯?”
艹,怎么这么可爱……
没绷住,朴到贤哧哧笑了出来。他觉得自己现在肯定很傻,弯弯眼睛八颗牙那种。
兔爪子抓着他小臂晃来晃去,连着电竞椅也轻轻摇晃。
朴到贤心里晕晕乎乎的,但他不想说。索性往后一趟,瘫在椅子上,噘嘴翻白眼。
“哎!哈哈哈有人死啦!被坑死惹!哈哈……”
他声音也太大了……朴到贤心说。这左邻右舍的全要看过来了。
不过能怎么办呢?这就是我的田野啊。
「我的」田野么……
连同着内心的烦躁,朴到贤最近的直播热情也大打折扣。之前跟李汭燦卷得不可开交,那热情一去不复返,现在的他只觉得抗拒。田野说他是被自己传染,得了直播就会死的病。
可田野直播时和弹幕互动得那么开心,完全不像要死的样子。
生无可恋的只有自己。
而且最过分的是,只要一直播,田野对自己的热情放佛瞬间降低八个档位,这直接让朴到贤的厌世情绪相应提升了八个档位。满屏的弹幕他倒是能看懂个七八分,但就是不想理会。
几个小时的漫长直播里,田野只会时不时无声的ob和随口附和几句。他有时故意用余光瞥一下,结果不是在读弹幕就是在自我解说,对了,还时不时和别人聊天,游戏里打字,手机里也打字。
唯一开心的就是偶尔排到一起或对面,但韩服不做人,和别人能排到三四把,和旁边这人排不到一把。
直播什么的,最无聊了!
这天晚上训练结束,大家收拾收拾都陆续开播了,朴到贤摘了眼镜躺床上闭着眼,在做今晚的心理建设。今天他会多理理我吗?
密码锁响起,门开了,应该是李汭燦又忘拿东西了。
……听着进来的人走到床边。
哥你拿了东西就走吧,别搭话,别催。
“嗯?睡着了……”一声轻轻的自言自语。
田野!
朴到贤睁开眼,田野站在床边弯腰俯身,一双圆眼离他脸只有十几公分。被这猛的睁眼吓了一跳:
“我靠!还以为你在睡觉,原来在摆烂~”
田野拍了拍他腿示意往里边点儿,一屁股坐在床上。
“怎么是你啊……”没戴眼镜,视线有些模糊。朴到贤不想坐起来,侧转过身,眯着眼看身边的人影。
“不想直播啊……”
完了完了心率不齐的毛病又犯了。朴到贤认真诊断了给自己安排的病症。
“你以为我想啊……就当陪我一起啊,玩你小号,说不定还能排到一起。嗯?歪破3,别摆啦~”
真奇怪,单独在一起的时候,田野的声音好温柔,一点也不大声。
“那你摆吧~我也回屋睡一觉去,起来再rank,不播了,鸽了~”
“别走……”朴到贤抬起胳膊拦住田野的腰。没掌握好力度,竟把田野拦得有点失去平衡。瞬间他觉得这样是不是过于暧昧,会不会造成尴尬的气氛,会不会吓到田野……思忖间,又怯怯地把手缩了回来。
“那你让我别走,是要一起去直播,还是要我在这和你一起摆烂啊~”
没有一丝责怪的意思,田野歪着头,柔柔地说着。他应该是刚洗过头,很清香,很好闻。
“你……很会直播,我不会,只会打游戏。”委屈的笨小狗,只嘟出这几个字。
田野眨眨眼,似乎听出他话里有话。这个家伙还挺敏感的,他是感觉受到冷落了吗……
虽然嘴上回着不在乎,但是田野心里还是觉得应该长点心眼,保护好身边的人。
况且,万一要是直播间出现什么拿脚把对方椅子勾过来,伸过手来挠痒骚扰,站椅子后面摇着对方脖子锐评,或者什么虎狼之词,确实不太好……
毕竟现在不是朴到贤刚来不久那会儿了。
他能感受到朴到贤对他的依赖与日俱增,也明白自己对这个人无与伦比的喜爱。
“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太多你可爱的样子,傻子……”
可能句子有些长,田野突如其来的一句,朴到贤好像没完全听懂。但说他“傻子”是听懂了。
“对啊,我也觉得,我是傻子。”
“哈”
“哈什嘛呀你……”
田野意识到刚才句子结构说复杂了,噗嗤笑了出来。
“说你可爱啊~怎么就只听到了傻子,嗯”
朴到贤本来侧卧着,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从背后环抱住田野,头抵在他颈后。
一直以来,黏黏糊糊腻腻歪歪扮AD辅助过家家,任由奇妙的情愫生根发芽、野蛮生长,他俩谁也逃不了干系。当他发现自己对田野已经从普通的喜欢发展到一不见到就会想念,再发展到现在自己整天别扭自己,他豁出去了。
“不播了,也不准走。”
田野心颤了一下。这种撒娇耍赖式的句子,被他从背后抱着,用这么认真的口吻说出来。
你这让我怎么办啊……喜欢的人儿。
田野努力抑制回过身吻他的冲动,双手握住朴到贤的小臂,轻轻说:
“嗯,那我陪你一会儿,然后再一起去训练室好吗?”
没有回应。
“你知不知道,我很喜欢你?”
田野右耳边传来朴到贤低沉的韩语,他很确认田野能完全地听懂这句话。
看不到朴到贤此刻的脸,但是田野感觉身后深深喘着气的身躯仿佛不是平时那个对着自己笑嘻嘻的撒娇鬼,而是一个充满了占有欲和侵略性的男人。
“我知道。”
田野闭上眼,小声用韩语回应道。下一秒,朴到贤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感到意外。
耳后一阵湿热,朴到贤在他侧颈痣的位置,深深地吻着。
完了……田野暗叹。他的身体控制不住起了反应,左手握紧了朴到贤的小臂,右手颤着抬起摸索到那个吻着他的人的后脑。胸腔闷闷的,只能张开嘴呼吸,却喉咙干燥。
他全身仅剩的一点理智在祈祷李汭燦别突然回来。
朴到贤接过田野的手,把他单薄的身体转过来,柔软的眼神默默地看着他的眼睛,伸手摘了他的眼镜,田野瞬间失去了对焦。只感觉朴到贤低下眼,对着他的嘴唇,吻了上去。
朴到贤把他揽到怀里,一手环住他的后脑,轻起开他的牙关,温柔地探索着。他也用舌头回应着。
悠长绵软的深吻之后,朴到贤看着面前这个脸颊粉粉,耳朵通红,不敢对视的小人儿,心中生出无限爱怜。
“到贤,我刚才说的是,你可爱的样子,不想被别人看见。”
“我洗下头,一起去直播吧。”
田野没回过神来,这货是突然想通了么。
“不摆了”
“嗯呐,充满了energy。”
“那你快点吧。”
“我想你给我吹头发。”
“想得美,胳膊会酸。等下,那你让我拍洗头的照片就可以。”
“啊……”
“那算咯~”
“行行~”
朴到贤坐马桶盖上,任由田野胡乱拨弄着头发吹风。
“最喜欢你啊,到贤。”呼呼的吹风机声音里,田野小声说。
“啊?你说什嘛?”
“我说!你的头发好多!好难吹啊!”
【end】
依赖症/扮猪吃小兔
2.
“*红参是可爱的催化剂”
还是不太习惯留学生活。
来之前朴到贤更像夜行生物,一口红参配一口冰美式,夜里三点还能绕着公园跑几圈,来了以后学到的第一课叫‘最后一个上床的关灯’。中国人好像不怎么能熬,过了午夜宿舍楼走廊便不怎么有太多动静,时不时也能听到附近宿舍传过来鬼哭狼嚎的声响,但总体上是没有韩国青少年夜生活热闹,刚来那一个月,宿舍的几个哥喊上隔壁的几个带着朴到贤泡了几夜网吧,也通宵唱K撸串蹦过迪,趟过几夜纸醉金迷又急匆匆回归最质朴的生活——看书打游戏排队洗漱,最后一个上床的负责关灯。...
来之前朴到贤更像夜行生物,一口红参配一口冰美式,夜里三点还能绕着公园跑几圈,来了以后学到的第一课叫‘最后一个上床的关灯’。中国人好像不怎么能熬,过了午夜宿舍楼走廊便不怎么有太多动静,时不时也能听到附近宿舍传过来鬼哭狼嚎的声响,但总体上是没有韩国青少年夜生活热闹,刚来那一个月,宿舍的几个哥喊上隔壁的几个带着朴到贤泡了几夜网吧,也通宵唱K撸串蹦过迪,趟过几夜纸醉金迷又急匆匆回归最质朴的生活——看书打游戏排队洗漱,最后一个上床的负责关灯。
对此李炫君的解释是:熬不动,爸比真的熬不动,曾经也是通宵肝天梯的英雄,现在爸比只是一条被学业和考研掏空的狗。可隔了两天他又会神神秘秘凑到朴到贤的旁边说,其实是因为这栋男宿曾经是由发生过命案的女宿调换而来,如果过了午夜还当夜游人就有相当的几率能在厕所或者水房的拐角处遇见白衣大姐姐喔。
朴到贤不信鬼神,但是朴到贤不喜欢抹黑爬上铺,一米八的长手长脚挂在爬梯上总有种竹节虫的感觉,所以他总是赶在宿舍几个哥之前躺进自己厚厚的遮光帘里,做为旁观者听着床下窸窸窣窣的各种动静和吵闹声,李炫君会把他大块头的笔记本先扔到床上,然后叼着牙刷的李汭燦要硬拉扯刚洗漱完的田野不让他往上爬,田野拉扯失败只会运用毫无攻击力的骂骂咧咧宣泄情感,李汭燦拉扯失败则会触发一定概率随机诓骗住在隔壁的余峻嘉赵礼杰或者黄祥过来关灯再带上门。
“李汭燦你是宿舍的爷吗?欺负小孩?”田野少不了要讨伐一句。
“嗯嗯我是。”李汭燦漫不经心随口敷衍道。
朴到贤时常怀疑,宿舍的爷是对自己存在一份同胞之谊,还是单纯不熟,但他肯定不会傻到问出口,他只会伏在黑暗里默不作声。
关了顶灯的宿舍会亮起几盏暗黄的夜灯,每个人都藏在床帘后独享自己的一人世界,朴到贤在一片漆黑里睁着眼睛望着眼前模模糊糊的虚空,耳朵里捕捉着李汭燦叮叮当当的手机键盘打字声,偶尔李炫君会不小心从耳机里漏出女团新歌,再久会还能听到对面床铺田野咯吱咯吱地磨牙。床对于他而言有些小,他翻了个身想斜躺蜷起腿,肩膀硌住脑袋又有些躺不上枕头,睡得可劲儿难受。
没事,再睡几天就习惯了,朴到贤在心里这么说,虽然宿舍有时候是有些吵闹,个人空间也过分狭小,但这种逼仄的环境反而能带给朴到贤满足感,选择中国式住宿是来之前就做好的决定,他唯一拜谢的就是学校提供了单独的洗浴间而不是大澡堂。
努力克服住宿问题,接下来就是饮食,大学食堂说不上多好吃,但是胜在它够大,朴到贤每天一个窗口逛完了四个食堂,大多数菜式都觉得很新奇,只有时不时有点想念家乡的那点味道,最主要是挂念冰美式,他流淌在血管里的冰美式。
倒不是买不着,只是经常会被好心地劝告大早上喝加冰的美式对身体哪里哪里可能不太好云云,每每这种时候朴到贤都会礼貌笑一笑:
“我听不懂。”这四个字告诉好心人,也告诉自己。
进了十月下旬以后的城市一夜之间迅速就凉了下来,曾经一起喝冰美式只为消肿的同班女生们换上了玉米须茶,抱着茶水杯路过朴到贤时都要被那漂浮着冰块的咖啡震撼,你们韩国人真的不会冷吗?
不会啊。
这种程度的对话对于中文系的留学生来说再装听不懂实在是不现实,朴到贤摇摇头,久而久之难免生出厌烦,索性不再握着咖啡出入教室和图书馆,改成随身揣几条红参。
没过多久的某个早上,朴到贤例行在出门前盲掏抽屉里的红参盒,左探探右摸摸却摸了个空,从韩国背过来的两盒全部消耗殆尽,为此他在下课后特地绕到校外大学城药店,店员仔细对照着库存查找了一番:
“你要的这个牌子还真没有,不然你再看看其他的呢?”
柜台上码出来的几盒红参朴到贤都不太认识,略微思索了一下随手挑了一盒看起来最顺眼的结账带走,红参而已,大抵是差不多的吧?
还是差挺多的,朴到贤形容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常喝的牌子之前也谈不上喜欢,一对比却又立刻比较出偏爱。他灌了口凉水冲淡口腔里浓浓的苦味,正要把剩下的药剂统统收进不常用的收纳箱里,李汭燦叼着条熟悉的红参趿拉着拖鞋从阳台走了进来。
“汭燦哥,这附近哪里可以买到哥手里那种牌子红参?”朴到贤拦住了正要路过自己的李汭燦,李汭燦瞥了一眼朴到贤手里的东西马上就懂了,拉开自己的柜子露出里面随意叠在一起的药盒,药盒上还七零八落的躺着几条散装的红参液。
“我都网购啊,网上卖的也是一样的。”李汭燦很大方地拿出一盒递过去“你急用的话从我这里拿,我一次会买很多。”
“没事,也不急。”朴到贤打开软件商店“哥下载的是哪个软件。”
“呀,你还没有用过网购吗?”李汭燦很惊奇,接过手机操作了几下“注册信息需要帮你吗,这种难度的中文是可以看懂的吧。”
“可以的,我自己来。”绑定手机号,姓名用本名,头像初始化,收货地址填学校,一系列操作朴到贤得心应手,李汭燦难得有耐心,站在旁边手指绕着刘海时不时指导一下,看着弟弟生疏但顺利地完成了第一次下单。
这之后朴到贤就把买过东西的事抛在了一边,两三天后收到了一条取件短信,坐在图书馆的朴到贤摘下眼镜揉了揉眼角,才突然记起确实有这么个包裹,他也不着急,慢条斯理摘抄完手里的文献,踩着下午最后一节下课点才走。
朴到贤没在学校取过快递,只能凭着短信里短短的三两字输进导航软件里盲找,导航导到了学校外的一排店铺街,街道本就不宽敞,还摆了不少小吃摊,朴到贤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艰难地识别路过的每一家门牌叫不叫快递驿站,千辛万苦找到驿站,却发现挤在这里的学生更多,排出一条长龙,朴到贤花了十五分钟排到店门口,快递小哥大手一挥:
“你这个号不在这里,在后面仓库。”
“后面仓库?在哪?”
“你从这往回走,走到头再右拐,南边有个巷子,你进去找去,来来来下一个报号!”朴到贤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南边什么巷子,没有具体的名字可以导航吗,他还想再问,快递员已经钻到了后面的货架里不见踪影,朴到贤没想到取个快递也要这么麻烦,心里有点烦躁,又无可奈何,退了出去重新找仓库。
他回到来时的路口,左右看了看,有些丧气。朴到贤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闲不住的时候会漫无目的地乱逛,偏偏从小对方向就不太敏感,即使不是路痴,有时也会在弯弯绕绕的巷子找不到来时的小路,他也不会慌张,反而要调大蓝牙耳机里摇滚的音量,在四通八达的路口随便挑一个扎进去就不回头,因为他踩在生养他的土地上,犹如一尾不小心撞进水藻的鱼,绕来绕去总能绕出藻叶看到前方熟悉的栖息场,可现在的朴到贤站在完全陌生的异国他乡,因为不知所措一阵一阵心慌,身边路过的每一张面孔都有着和自己相似的轮廓,但每一口吸入胸腔的空气其实都有着不一样的味道,听到的每一句话也都要迟钝地在脑海里转换成母语才能理解个七七八八,他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不再是尾知道方向的游鱼,他只是一滴被裹挟着即将汇入海洋的水滴。
他以为不会怕的,原来恐惧是来迟了,朴到贤揪住心口的衣物深呼吸,太过久违的负面情绪重新翻涌了出来,他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幻想自己又回到了幼时熟悉狭小的阁楼,怀中紧抱着枕头,坐在阁楼角落合拢的巨大纸箱里,只有一点点微弱的光从缝隙里钻过落在自己的脸上。
“朴...到贤?”田野和同学路过,正好瞥到了不远处一动不动的朴到贤,隔着人群还不敢确认,走近了些认出熟悉的装扮才敢呼喊,喊了一声没有动静,朴到贤依然闭着眼睛站在那,惹得路人纷纷侧目,田野觉得不对劲,匆忙告别了同行的朋友快步走了过去。
“哎,你还好吧?”田野扯了扯朴到贤垂在半空中的背包,手上带了点力度,朴到贤才如梦初醒般睁开了双眼,眼神飘忽了一瞬,很快就对焦在田野挂着担忧的脸上,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准备用岔开话题来掩饰短暂的失态。
“我在找,右边,再南边的巷子在哪里。”
田野眨眨眼,一头雾水。
“右边?再南边?右边就是南啊,还怎么再往南,你要去哪?”
“快递员说我的快递在右拐南边的巷子里。”
朴到贤乖巧地拉开一个身位跟在田野身后,奇怪的距离让田野觉得自己像是领了个书童,他不动声色放缓了脚步保持和朴到贤并驾齐驱。
“你平时要取快递就去刚刚那个站就好,只是最近双十一爆仓才会留一部分放在仓库里待取,仓库也不远,我带你走一次你肯定能记住。”田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下次你最好还是挑别人上课时候来,不然排队要急死啦。”朴到贤一一应下,眼睛忍不住偷偷打量着他。
朴到贤给宿舍的每一个人都打过标签,李汭燦是带点狡黠并且不爱多管闲事的哥,李炫君是满嘴跑火车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追星仔,田野作为他第一个见面的室友,朴到对他的初印象是懵懵的小男生,后来发现其实田野更像个小炮仗,不止声音大,每天还都火急火燎的,他好像总有很多的课要上,有很多的事要忙。
最特别的是,每一个认识田野的人,都很喜欢他,不认识他的人,也会说,听说田野是一个很好很可爱的男生。
我做不到呢。朴到贤在心里默默地说,对于自己来说好心只会是突发奇想的闲趣吧。
至于田野很可爱……
“到了,你去拿。”田野站定指了指前面的队伍,打断朴到贤的思考。
运气很好,队伍不长,运气不好,老板找不到朴到贤的包裹,田野在原地等了等久不见人回来,过去一看朴到贤正在费劲地描述自己什么时候收到的短信,买的东西大概有多大。
“你给我看看多少号,”田野看了一眼短信,跑到仓库门口努力踮着脚往里探,来回扫视着几个货架“老板,应该是那附近吧,你看看堆在下面的有没有,那后面还有几个散件麻烦你也看一下是不是。”
“田野好厉害。”朴到贤抱着红参,忍不住比了个大拇指,田野很臭屁地弹了下刘海,“这算什么啊,小孩子就是大惊小怪。”
我才不是小孩。
明明田野看起来更像小孩吧,不过也仅仅是看起来。
为什么要用可爱形容一个很可靠的男生呢?因为是娃娃脸吗?因为发呆时候像小孩一样无意识撅着嘴?还是因为有一对闪闪发亮的星星眼?
朴到贤停止脑内风暴,郑重其事地给田野贴上一个写着‘靠谱’的新标签。
“我请你吃晚饭吧,作为答谢。”朴到贤停在了一家小炒店门口。
朴到贤摸遍了浑身上下的口袋,拿得出手的好像只有红参,他迅速拆了一盒抽出两根,递出去才觉得不合适。
红参也不能当饭吃啊。
“…缓解疲劳…”朴到贤咬着牙挤出这么一句。
田野也没客气,拿过一条撕开“就直接喝吧,我看李汭燦都这么喝的。”说罢仰头倒进嘴里,表情从不可置信瞬间跳跃到龇牙咧嘴,他‘嗷’地一嗓子喊了出来,“卧槽这什么这什么,好苦!啊啊啊!”
“太狠了,比命都苦,你们韩国人太狠了,这也能直接喝啊。”缓了缓,田野吐着舌头,抹了一下泪花都苦出来的眼角,湿漉漉的眼圈微微泛红,正可怜兮兮地盯着朴到贤,看起来就很好欺负。
罪魁祸首朴到贤吞了吞口水。
田野,好像确实好可爱。
-Tbc-
朴总监和他的宠物兔
吃点甜的
10别人不许对兔兔搂搂抱抱!
天地良心,朴到贤活了20多年,第一次受到这样的视觉和心理双重冲击。
他脑子像是分成了两份,左边在大喊:“我家兔子变成人了”,右边也在大喊:“他没穿衣服他没穿衣服”。
朴到贤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放,哆哆嗦嗦捞起床上的被子把田野卷起来,又踌躇了一下,觉得不够,于是翻出了自己的一件t恤给田野。
视觉冲击还是很大,朴到贤扶额。田野坐在床上,过大的上衣露出了他整个锁骨,堪堪遮住他的大腿根。
“所以你……你就是田野对吧?”朴到贤觉得思路有点乱,“你...
“所以你……你就是田野对吧?”朴到贤觉得思路有点乱,“你一直都能变成人吗?”
“不是不是,”田野急忙否认,“我今天下午突然觉得身上很痛就晕过去了,醒来以后就发现我变成人了。”说到这里田野又嘟囔:“我费了好大劲才变回兔子的!”
“这样挺好的,”朴到贤犹豫了一下又问:“那你现在身上还疼吗?”
田野疯狂摇头。
朴到贤出门了,用给田野买几件衣服的借口。他深呼吸了一下,室外的新鲜空气让他多少冷静了几分,于是他冷静地打开某橙色软件,冷静地点向【陪伴宠物】的客服,在看到对面发的消息时瞬间破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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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到贤觉得很荒谬,给对方回:
“?”
“为什么要送还?”
“身份认证怎么购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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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到贤觉得自己有点烦躁。
来人是【陪伴宠物】的客服——兼职文案小哥,兼职快递员,兼职与人类机构沟通的外联人员……眼睛大大的,耳朵也大大的,背了个比他整个人都宽的包,戴着个帽子。田野一见到他就高兴的要跳起来,大声叫他:“李炫君!”
“哎嘿,田野,爸比来了!”李炫君一见到他也笑,掏出一根胡萝卜状的棒棒糖递给他,“爸比来给你拍认证照啦!”
田野跟李炫君在那边叽叽喳喳地叙旧,这边朴到贤沉默地坐在一边不动如山……呃,如果时不时的转头瞄一眼李炫君不算动的话。
有那么熟吗……兴奋地都快贴在人身上了,朴到贤愤愤地想。
李炫君越聊越觉得后背发凉,暗自念叨着要回去喝个感冒冲剂,于是终于想起了正事:“来田野,坐这儿,坐正了。”说着他从那大包里掏出了个相机,“咔嚓”一声拍了张照,又掏出个长方形的盒子:“按个手印。”
田野乖乖伸出大拇指,李炫君抓着他的手按在了盒子中间:“明天就把你的身份证送过来!我行动贼快。”
朴到贤看着他俩贴在一起的手,终于是没忍住坐了过来,佯装不经意地拉过田野的手问李炫君:“咳,这样就可以了吗?”
李炫君一边收拾他的小书包一边点头:“ok了,爸比走了!”说着就“啪”的一声突然消失了。
朴到贤:“……”
对这个违反了他学过的一切科学的世界绝望了。
朴到贤随便给田野买的一套应急衣服多少是有些不合身,田野比他预料中更瘦一点。趁着周末,朴到贤带着田野去逛商场。
土包子田小兔第一次逛人类的商场,对一楼那个小朋友走秀的舞台喜欢的不得了,在旁边驻足了好久。被朴到贤拉走时候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看。
啊……真是好可爱,变成人形了也和兔子本体一样可爱,朴到贤捂胸口。
喂?周围的路人呢?哦,一半被田野萌化了,一半看着朴到贤拉着田野的场景磕死了。
11别人不许对兔兔搂搂抱抱!!
号外!朴总监家的兔子吃肉了!
独居多年,偶尔还要照顾一个拖油瓶弟弟,朴到贤是很会做饭的。他原本是个不折不扣的食肉动物,自从田野变成人之后顿顿都加个素菜。
变成人以后,田野对朴到贤做的炸鸡产生了极大兴趣,没忍住尝了一块。唔,好吃!
朴到贤是有点紧张了。虽然田野已经变成人了,但毕竟本体是只兔子。兔子能吃肉吗?朴到贤紧张兮兮地带着田野去之前的宠物医院做检查——嘿,那医院都知道生长进化期了,一看就知道和这【陪伴宠物】有不正当的交易!
田野乖乖地躺在宠物医院的床上看医生给他检查,这里的李汭燦医生当年是他们学校的校医,熟的很。李医生收起他的那些家伙什儿,揶揄他:“他挺喜欢你啊,这么紧张。”
田野脸红透了,嘴硬着结巴:“什……什么啊,他是我的饲主,他肯定得喜欢我啊!”
于是朴到贤在检查室外收获了并肩出来的一只红烧小兔和坏笑的李医生,朴到贤对李汭燦怒目而视,李汭燦视而不见,反倒去摸了摸田野的头:“身体很健康没什么问题,以后常来玩儿啊。”
什么人会常来医院玩啊,呔,狗崽子!怎么人人都能对田野动手动脚啊!
田野变成人之后觉得需要学会独立了。第一步,他要学会自己睡觉,朴到贤欣然同意。
于是朴到贤给赵礼杰的房间换了新的床单被罩,标志着这片江山从此易主,成为了田野的房间。至于赵礼杰回来以后怎么办?随便啦,睡沙发打地铺都行。
没有抱着兔子睡的第一晚,朴到贤久违地失眠了。
半夜十一点:好了,我要睡觉了。
半夜十二点:怀里总觉得缺点什么。
凌晨一点:我的兔子去隔壁自己睡了。
凌晨三点:五百零一只羊,五百零二只羊……
总之,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朴到贤的黑眼圈已经拉到了地上。他抬头看看从对门出来的田野,脚步虚浮,眼神呆滞。
田野也觉得很奇怪,明明在此之前自己是十分习惯一个人睡的。拜托,他可是宠物学院最优秀的毕业生,他早就是个独立的兔子了呀,怎么昨晚一直都想着朴到贤睡不着啊?
没有抱着兔子睡的第二晚,朴到贤在床上翻来覆去。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正想起身,突然听到房间门轻微地响了一声,一个熟悉的身体轻轻地窜到了自己的身边躺着。朴到贤偷笑,搂住了那个人。
从此两个人再没提过分开睡这件事,太折磨人了,嗯。
13别人不许对兔兔搂搂抱抱!!!
赵礼杰觉得他哥可能有事瞒着他。
他刚回校的时候求朴到贤给他发兔子的照片,朴到贤被他缠得不耐烦了,每周会给他发兔子吃饭兔子喝水兔子看电视。但是!朴到贤已经有半个月没有给他发兔子的照片了!
赵礼杰有些担心,一面怀疑他哥是不是把兔子养死了,另一面又想是不是他哥终于嫌他烦了准备单方面跟他断绝关系了。
于是趁着五一假期,赵礼杰雄赳赳气昂昂地坐上了回朴到贤家的飞机。
这一次,我一定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不管是兔子还是哥哥的宠爱。赵礼杰握拳。
赵礼杰:……?
还没等他思考自己是不是敲错了门,那男生就满脸欣喜地抱住了他跳起来:“赵礼杰!你怎么回来啦!我很想你哎!”
于是赵礼杰也抱住他跳:“是吗?我也想你哎!”
“见到你好开心啊赵礼杰!”
“你开心我就开心啊哈哈哈哈!”
然后赵礼杰突然反应过来了,停下来看他:“呃,可是,你是谁啊?”
朴到贤:……
他一脸不忍直视地走过去,分开这俩不知道在干嘛的智障儿童,然后关上了门。
哎,真是扰民,对不起邻居了,阿门。
“什么!!!”赵礼杰的小电嗓几乎喊破了音,质疑地看着田野:“你说他就是那只兔子田野?我不信,信不了一点。”
“他确实是田野。”朴到贤忍了又忍把到嘴边的国骂忍了回去,憋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好大哥版),赵礼杰嘴角向下撇着,看向他哥:“不是,你把兔子养死了也没必要找个人来骗我呀,你甚至不愿意再买只兔子来敷衍我吗?”他一脸受伤,“呜呜我可怜的田野,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把你丢在这个恶魔家里的。”
田野举起一只手:“我可以证明的!”
“你看动漫的时候喜欢看一半暂停然后模仿人物的动作!”
“你会对着我说朴到贤太不近人情了只有你这个做弟弟的宠他。”
“你还会发愁朴到贤会不会孤独终老!”
“你之前还偷偷把臭袜子塞进洗衣机里和朴到贤的衣服一起……唔!”
赵礼杰捂住田野的嘴,脸上露出了流汗黄豆的表情:“好了好了我信了我信了,你确实是田野我铁信你……”
朴到贤:杀弟弟有多大几率能不被抓到,挺急的。
赵礼杰时隔两个月来到表哥家,隐隐觉得表哥不一样了。首先是表哥变得有人情味了。他走进自己的房间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床换上了新的被单,感动地抹眼泪。表哥还是爱我的,呜呜。
就是这床单上印了胡萝卜和草莓,是不是有点太可爱了,和我成熟忧郁的气质不符啊。
啊不过那不重要。其次就是,他和田野聊天,问大魔王对他好不好,得到了坚定又肯定的回答。
“他对我可好啦!他现在每天会给我做饭,晚上怕我害怕还会和我一起睡觉,还给我买了很多玩具呢!”
赵礼杰:……目瞪口呆。
啊,我的表哥,好像真的不是那个冷血无情六亲不认的朴到贤了!
五一假期结束的很快,赵礼杰返校那天朴到贤和田野送他去机场。赵礼杰站在安检口回头,田野冲他挥挥手,朴到贤站在他的旁边。
怎么有父母送儿子上学的既视感……赵礼杰打了个寒颤。
不对吧,表哥明明把田野当儿子宠的。一定是我多想了!
彩蛋是他们的第一件情侣装
本来是想两章发完的但实在写不完了,先发一半
*谈了以后的短小番外
*98.5%的viko,1%的姐多,还有0.5%其他cp,请自行壁垒
*都是瞎编的搞笑内容,勿上升,别骂选手骂愛德朱
田野决定要干一件从来没有做过的非常过激的事情。
有多过激呢?
大概就是可以拿来威胁明凯同意跨年的时候带他一起去吃饭的程度。
马上就要到他和朴到贤的交往一周年纪念日了,托管泽元那张嘴的福——原话是“你俩怎么在春季赛期间确定关系啊,这以后纪念日不都99%要撞比赛?”——那几天赛程没有安排hle和edg,田野当即拍板决定买机票飞韩国让朴到贤带自己去吃猪蹄。
朴到贤:到底是为了猪蹄还是为了我?
馍馍疑惑,但馍馍不...
馍馍疑惑,但馍馍不说。
因为自家男朋友声音又大又不讲理,还可能会给自己一巴掌。
于是朴到贤转头给赵礼杰发消息:田野喜欢什么花啊,玫瑰行吗?
自家男朋友情人节要打比赛的赵礼杰:我是带鱼,听不懂,我要去补水了886
“田野田野,快,手机借爸比一用,爸比差一分就能超过mibugi了!”李炫君急哄哄冲过来。
李汭燦在b站正式会员考核里只拿了62分这事被田野和李炫君嘲笑了很久,嘴笨狐狸说不过两个伶牙俐齿的损友,炒了半天头发后才挤出一句:
你们来都不一定拿到62分!
于是燃起胜负欲的fashion油价跟美龟龟开始了旷日持久的答题战争,时不时就要来一场是男人就答一百题看谁分数高,输的就要请客吃饭。
对此田野表示:太幼稚了,不如比谁玩羊了个羊不破防。
国籍是李汭燦答题的劣势,但他有其他人都没有的最大的优势——有个老二次元的动漫高手男朋友,场外求助和私下补课方便得很。
赵礼杰也没想到会在这儿被哥哥依赖,但他乐在其中。毕竟有点师生play的感觉。
李炫君:呵呵,没关系,我有真正的动漫高手互联网帮上。
“还来啊你们,怎么能打这么久的啊~拿去拿去别打扰我看k神直播!”田野一边嫌弃一边把手机递过去。
田野这i搞笑人设不倒啊,难怪被到贤勾得神魂颠倒不知天地为何物。李炫君内心吐槽,打开动漫高手百度搜索准备继续战斗,然后就看见了历史搜索记录:
韩国家庭习惯
送长辈礼物大全
拜访男朋友家里人时要准备什么
情人节礼物送男朋友
去男朋友家过夜会紧张怎么办
男朋友家过夜
去男朋友家过夜要准备什么
交往纪念日怎么过
韩国美食
卧槽歪破3,你已经把田野勾到去见家长的地步了?!明凯知道这事吗!
李炫君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特意搜索过夜准备干嘛啊这是可以让本纯洁鼠鼠看的吗?!谈了一年了该干的都干了吧还要酱紫秀?!
真是不知天地为何物!!!审判!!!
田野:李汭燦,在不在
李汭燦:翻译采访五百视频一千
田野:。
田野:不是这个!
田野:我真想给你一巴掌啊李汭燦!
李汭燦:呵呵,打不到
田野:我可以打到赵礼杰
李汭燦:。
李汭燦翻白眼:有屁快放
田野有些扭捏:就是,你们韩国人拜访别人家的时候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啊?
李汭燦:?
李汭燦震惊:进展这么快?你不会怀孕了吧
田野:??????
李汭燦:你俩奉子成婚这事明凯知道吗
田野:(云南粗口)
田野:你是觉得哥能怀孕吗?!!跟赵礼杰搞太多脑子变成弱智二刺螈了是吧李汭燦!!!
李汭燦:没怀孕?
李汭燦:那可能是到贤不行
田野:呸!
田野:他超行!
7
“纪念日我决定飞韩国过。”
田野在第101届辅助当自强洋房火锅会上大声宣布。
“田野你才二十六怎么就被臭男人拐到手了!”闻言史森明肉都不夹了,捂着心口作痛心疾首样,“就这么爱吗!”
知名妹杂王柳羿大脑快速运转,眼镜在火锅的热气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为什么是我偶像辛辛苦苦飞过去而不是viper飞过来?”
“因为到贤说要带我去吃猪蹄。拜托谁能拒绝猪蹄呢,反正我不能。”田野说。
刘青松的眼神犀利了起来。
“田野你这是千里送知道吗,让你千里送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哪怕是朴到贤你也不能这么轻易兔入蛇口啊,我是过来人了告诉你这就是PUA懂不懂,讲了一百遍警惕年下天蝎男——”
“别理他,跟林炜翔吵架了,因为情人节那天fpx打lng。”史森明说。
田野恍然大悟。
“去韩国注意安全,别伤到腰了。”史森明又说。
“要做好防护措施。”王柳羿点头。
田野:?
田野:韩国是这么危险的地方吗?
8
到达首尔时已经是下午三点,田野拖着两个比他还宽的装满各种特产礼物的行李箱,一出去就看到在人群中显眼得不行的一米八大红色双开门冰箱。
“到贤!”田野挥手。
朴到贤在田野使用大嗓门之前也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男朋友——熟悉的蓝色gucci皮肤实在太好认了——露出萨馍耶一样的笑容快步走过去接过田野的行李箱。
“田野,好久不见。”
空出双手的魔法猫咪抓住机会挂上厄斐琉斯,周围有许多正在拥抱的旅客,他们在其中并不突兀。
“到贤,好久不见。”
异国恋的一年里他们的肢体接触行为用手就能数得过来,因为是在赛场所以每次都只是急匆匆抱一抱,好不容易有个充足的亲密机会,小情侣在接机口黏黏糊糊抱了十分钟才肯松开。
朴到贤是开车来接田野的,一路上田野嘴巴就没停过,从赵礼杰全明星二次龙王归位到李汭燦李炫君二次元大战再到辅助火锅会上三位好友的发言,田野想把所有好玩的事情都告诉朴到贤。
“史森明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登机前还一直给我发消息让我做好防护,韩国又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新冠的话也早就阳过了……”田野絮絮叨叨。
听田野说话的同时分心开车的朴到贤有些哭笑不得,总算知道为什么最近排到up辅助和wbg辅助在对面时会被追杀了。
然而田野这几位朋友确实是想多了,他和田野还只是进展到牵手抱抱而已。朴到贤是个习惯提前规划一切的人,他还没打算这么快跟田野负距离接触。
“因为田野~~容易被骗所以危险~”朴到贤拉着长音回答。
“什么啊歪破3!我又不是小孩~我年纪还比你大呢!”田野的巴掌蠢蠢欲动,如果朴到贤不是在开车他就打上去了。
红灯时朴到贤歪头看向气鼓鼓的男朋友,本来脸蛋就圆圆的,腮帮子鼓起来像个软乎乎的生气河豚,让人忍不住戳一戳。
行动派到贤park遵循本心,探身亲了一口白皙的圆圆碾。
“看吧~田野被我偷走一个吻了。”
生气河豚嘭的一声迅速升温,仿佛在火锅里涮了一通。
9
他真的好可爱啊。朴到贤想。
我真的好喜欢他啊。田野想。
10
田野在情人节干了一件从来没有做过的非常过激的事情。
他把朴到贤mua醒了。
命中注定我爱你
01
田野捡到了一样东西。
是枚旧式的银质圆形胸针,表面泛着干净清透的银光,外观平整,没有什么划痕,看得出来主人很珍惜它。左上角边缘有串镂空的星星,外侧点缀着一枝尤加利叶,对应的右下角是只仰着头的兔子,造型和工艺都很简单,田野感觉老家门口蹬着小三轮卖小饰品和干果片的爷爷那里一抓一大把。
可它确实又没那么简单。
打完冒泡赛那天,赛后他去楼梯间见朴到贤前,在休息室门口捡到了这枚隐匿在门侧的胸针,一般人路过或许都注意不到,可它偏偏精准地撞进田野的视线里。田野第一眼眼熟,第二眼惊讶,还没看...
记挂着胸针的事情,田野有些心不在焉。他跟朴到贤一起站在楼梯的平台上,靠得很近,朴到贤讲话的时候微微垂着头,很专注地看着他,田野的目光就落在他的嘴唇上,听他用中文一字一句认真地跟他说话。田野安静地听他讲完,神情恍惚,直到朴到贤拉住他的手,再次重复最后一个问句,才回过神来。他不敢盯着朴到贤,只能小声说:不可以。
这个回答显然在朴到贤意料之外,他追问:为什么?
田野不说话,转身就要走,朴到贤拉着他不肯松开,这种事情怎么也得要个答案,至少让他死个明白,可是没一会手背上就变得湿漉漉的,田野垂着头不看他,一只手被他攥着,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腕,是想要挣脱的姿态,朴到贤承认那瞬间他心软了,手的力道一松,兔子飞快地跑掉了。
回休息室的路没有来时好找,田野问了几个工作人员才转回EDG的休息室。里面没有其他人,田野独自坐在沙发上发呆,那枚胸针安静躺在他的手心,散发着漂亮的银光,像在嘲讽他似的。直到休息室门把手”咔“得一声地下压,田野才慌乱抬头,手背到身后。朴到贤打开了门,他没往前,只是站在门口,神色如常,冲他摇了摇手机:金星宇找你,在后台。
田野看着被冷落在桌上的手机,短短几十秒,屏幕又亮起好几次。他想着起身,胸针却还留在手里,队服又没有口袋,倒是沙发上搭了许多件外套,慌乱之下只好将胸针塞到其中一件的口袋里。朴到贤似乎没注意他的动作,等他出来,关上门,两个人一前一后隔着两三步的距离,走到后台时又默契地分开。
李炫君贴过来,问他:你俩吵架了?
田野无语:吵什么啊我和他能吵什么?
李炫君:那你俩一副”今晚回家分房睡“的表情?
田野被他的比喻雷得无言以对:我本来就没跟他睡,我跟你睡。
李炫君嘿嘿一笑,揭过这茬,搂着田野去找金星宇商量庆功宴是吃日料还是火锅。
当然后来都没吃成,毕竟十二点还在营业的商家有限,只能随便挑了家。朴到贤走在后面点,到时只剩靠门的两个座位,他选了靠边的位置坐下。最后进来的赵礼杰犹豫了会,看看左边的朴到贤,又看看右边的田野,战战兢兢在他们中间唯一的座位坐下。
回到基地时大家聚在一起玩了会真心话大冒险,桌上的可乐瓶被当作指针,李炫君轻轻一拨,停下时正好指向田野。本来就是为了消食才玩一会的,所以问题也不刁钻,娱乐为主,李炫君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也没想着从田野身上套出什么秘密,随便挑了个常规的问题问:谈没谈过恋爱?
田野沉默几秒,说:谈过。
李炫君愣了会,没忍住,骂了句:我操?
旁边的王一帆和李汭燦也没忍住,骂了句:我操?
赵礼杰倒是很镇静,端起空杯子装作若无其事地喝水。朴到贤本来在看手机,闻言也抬起头看田野。
李炫君接受不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田野伸手去拨可乐瓶:这是下一个问题了。
可乐瓶转了几圈,又停在田野面前。李炫君虎视眈眈:什么时候的事情?
田野暗骂自己倒霉:两年前。
李炫君抓狂:谁啊?!!
田野闭了闭眼,深呼吸口气,才抬起头,却没看李炫君,而是直直望进朴到贤的眼睛:反正不是你。
朴到贤没什么表情,垂下眼睛,很轻地挑了下眉。
02
事情得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说起。
06年的秋天,田野八岁,蹲在客厅的茶几边上抄表妹的国庆作业,作为交换,他让出电视的使用权,以便表妹追她心心念念的东南卫视热播电视剧《天外飞仙》。老式风扇立在柜子上尽职尽责地工作,可依旧驱散不了盛夏的余韵,田野抄完所有的作业时早已大汗淋漓,他将作业本一合,利落地将电视机一关,打断了沉浸在剧情的表妹:我抄完了,你出去玩吧。
表妹大声抗议:我还没看完呢!我不去!
八岁的田野冷酷无情地将作业扔回去:我跟我朋友去游戏厅了,你自己出去吃东西,我妈要是后面问起就说我带你去玩了。
没有给任何反驳机会的,田野推着表妹出了门并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当作封口费。八岁的小女孩瞪圆双眼,气得在原地跺脚:冰糖葫芦五加皮。
表妹:你这辈子只能和游戏在一起!
这份小小的诅咒田野是半点听不懂,他没看过《天外飞仙》,不知道仙女施法的时候会念“冰糖葫芦五加皮”。当然就算他知道也不以为然,还会讨人嫌地告诉表妹:你的诅咒不会灵验,因为你根本不是小仙女。
总之,在06年的秋天,除了抄寒假作业和偷跑去游戏厅东窗事发被妈妈拎着鸡毛掸子狠狠揍了顿外,田野的生活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12年的秋天,田野十四岁,周五下午翘课打游戏,晚上十点偷摸回家,发现客厅灯还亮着,于是脱了鞋后顺势跪在玄关:妈妈我错了。
预想中的训话没有到来,倒是在客厅看电视的表妹笑得打滚差点从沙发上栽下来。田野毫无丢脸的自觉,飞快地站起身拍拍膝盖:我妈呢?
表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姨妈和我妈打牌去了,让我来找你一起吃晚饭,结果你现在才回来。
眼见逃过一劫,田野放松下来,瘫在沙发上,把座机抱到怀里叫外卖。家里电视机早就换了新的,高清大屏接了家里的旧DVD播放器,表妹在电视柜下面翻出一盘光碟,正在放很久以前看过的电视剧。
田野眯着眼辨认:仙剑奇侠传?又看这个?
表妹耐心纠正:是天外飞仙!
田野躺回去:有什么好看的,年年看,年年哭。
表妹懒得跟她计较:你不懂爱情。
田野敷衍她:给你点了外卖。
表妹不乐意:我不管我要吃烧烤。
田野正色唬她:全是男生,你去干嘛?
随后挣开她,飞快地穿鞋出门,表妹追不上,转身跑到窗户前骂他:田野,你就一辈子跟男的在一块吧!
他当然听到了,却作怪,头也没回,背影小小的,黑黑的,很快融进夜色里。
20年的秋天,田野二十二岁,经历了很艰难的一个夏天,放了人生中最长的一次假。负面舆论铺天盖地,他躲在网络世界之外,回家,见朋友,见家人,玩游戏,玩玩猫。明凯偶尔陪他聊天,话题无限发散,从天南侃到地北。EDG时隔多年再次决定买韩援ad,明凯思考片刻,让田野去学韩语。
田野知道他开玩笑,顺着话说:怎么学?你出钱给我报个班?
老父亲捂紧自己的钱袋,笑得精明:用不着,队里有个现成的老师。
隔天和队里现成的老师连麦打游戏,老师抿着嘴笑,一句母语不愿说,张口就是武汉口音:我不是韩国人啊,我是武汉人。
那几天田野无聊得长草,逮着李汭燦非要烦他,要他当韩语老师。李汭燦烦不胜烦,最终给他发过去一个链接。
田野扣问号:这什么?
李汭燦复制一串宣传语:^^全球都在用的语言学习软件,妈妈从此再也不用担心我学习
田野无语。
或许是太闲了,也或许是放假太久脑子不清醒,总之读书时英语课都没认真上过几次的田野在某个燥热的夜晚抛弃了O神和LOL下载了这个APP,并注册了账号,id是上杉、绘梨衣,头像是小浣熊,个人简介改为百度翻译过的:IwanttolearnKorean,IcanhelpyouChinese.
而故事,从这里才正式开始。
03
然后20年年底的某一天,他突然达到了。
网瘾少年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软件学习是何等天方夜谭。
他的韩语经过这些年队里多位韩援的磨练,基本交流早就不成问题,在替几个韩国的中文初学者纠正用词和语法错误后,内心满足感得到了极大的膨胀,短暂地理解了为什么有的人会好为人师。
不过他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软件带来的新鲜感是一时的,玩了几天后就食之无味,田野丢下软件,又继续骚扰李汭燦。李汭燦回了几次后认为这个人是在没话找话,懒得再搭理他。
游戏玩腻了,朋友不理他,猫还要抓他,冲个浪冷不丁就看到有人在骂他。人生好痛苦,人生好无奈,而一闭眼一睁眼,又是无聊的一天,田野百无聊赖间再次打开了李汭燦发给他的学习软件。
一个好友申请弹了出来。
id是asdfsaqdf,一串看起来随便敲的乱码,头像是最原始的那种,个人简介是无,头像下亮起一面小国旗,是韩国人。
田野点了同意,对面很快回了消息。
asdfsaqdf:nihao
上杉、绘梨衣:zao
04
oror:nihao
田野手指一动,下意识地敲出一句:zao
所有事情一开始的发展都是极其正常,而后的失控往往是当事人无数的选择堆砌出来。放到田野身上,大概就是无意识的把自己的感情从现实转移到了网络,无可避免地动摇了asdfsaqdf。
日常的问候是你好和,你是,我是,听不懂的用英语,对话三语切换,看似高端实则内容十分弱智。田野深谙网上交友技巧,绝不问人家隐私,可他又是个话痨,于是尽问些怪问题,比如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你们那边有什么好吃的?你喜不喜欢奥特曼?你看过烟花吗?你想不想吃荔枝?
意料之中的,没人理他,唯一回复他的是asdfsaqdf。
上杉、绘梨衣:在参加订婚宴,好无聊,好烦
asdfsaqdf:shenmeshi订婚宴
田野也不知道怎么讲,上网搜了翻译给他发过去,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看懂。他思维跳跃得快,下一秒就不管这茬了,断断续续地吐槽。
上杉、绘梨衣:订婚宴会给小孩发小蛋糕耶,我也想要
上杉、绘梨衣:我去,我旁边的小孩居然有奥特曼
上杉、绘梨衣:订婚宴居然还有演讲词,我朋友不愧是读过书的,我要哭了
上杉、绘梨衣:我从小就比较佩服这种表达能力很强的人,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情,但他们嘴里讲出来就感觉更高级了
话题超纲,asdfsaqdf明显看不太懂,可还是努力地跟上他的思路。
asdfsaqdf:喜欢??
上杉、绘梨衣:嗯嗯
asdfsaqdf:你喜欢我我喜欢你?shenmeyisi
上杉、绘梨衣:直接讲woxihuanni就行
asdfsaqdf:hao
asdfsaqdf:woxihuanni
田野一个字一个字地念过去,明知道对方或许只是在练习,心跳却没由来地空了个节拍。
05
田野睡不着,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辗转反侧,睡意遥遥无期,遂起床打开久违的LOL,打算rank一把保持下手感,刷新列表,赵礼杰也在线,田野果断发出双排邀请。
赵礼杰本来要下线了,但仍然点了同意,进去开麦:我好困我要睡了。
田野忙拦住他:别啊别啊,聊聊天嘛!
赵礼杰哽住:哥哥,凌晨四点了。
田野趴在桌上嘀咕:凌晨四点怎么了嘛,你一个00后还没有老年人能熬……
这个点根本就排不到人,赵礼杰估计他也只是想找个人聊聊:……行吧,聊什么?
对面沉默半晌,才有声音循着电流流到耳机里:是这样,我有个表妹…..
赵礼杰很想问他是不是把自己当傻子,但赵礼杰不敢:……嗯,表妹,然后呢?
田野挣扎了会,完全没感觉到自己已经露馅:她吧,为了学习,在网上加了个男生。
正常。赵礼杰说:这不就是正常的谈恋爱吗?
田野老脸一红,恼羞成怒:你懂什么啊?小屁孩,凌晨四点了还不睡!
说罢火速退出房间下线,赵礼杰对着空荡荡的房间长叹口气,顺势又开了把排位。
可事情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田野有自信力挽狂澜。然而自己单方面保持距离维持平衡,对方却好像不这么想。
asdfsaqdf:zaiganshenme(在干什么)
asdfsaqdf:paocaichaofan[图片](泡菜炒饭)
asdfsaqdf:zuijinhenmang?(最近很忙吗)
asdfsaqdf:zenmeshuo?(胸针怎么说)
asdfsaqdf:xiongzhen?[图片](胸针?)
田野看到消息,却一条也没回复。后来还是没忍住点开图片,上面是一枚漂亮的兔子胸针,周围点缀着一支尤加利叶,左上角的边缘是一串闪闪发光的星星。
asdfsaqdf:tuzishiheni(兔子适合你)
田野的心脏很轻很轻地颤动了下。asdfsaqdf身上似乎有些不易察觉的小狗特质,会永远都会安静地听你讲话,不理他时不自觉有些粘人。田野开启自欺欺人模式,欺负小狗可是天大的错事,人类不可以欺负小狗的,回复两条消息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话框跳成正在输入,下一秒又弹出一条消息。
asdfsaqdf:woyaolaizhongguolejianmiansonggeini(我要来中国了见面送给你)
田野登出、卸载、关手机一气呵成。
偶尔欺负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职业选手谈恋爱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一边谈恋爱一边还能拿冠军的大有人在。只是田野并没有做好要谈恋爱的准备,且是和一个男生谈恋爱。他无比可悲地后悔小时候作了太多恶,受到表妹的诅咒也是人之常情,关键诅咒似乎正在慢慢应验,在迷茫中顺便确认了自己的性取向后,发现不仅要跟游戏过一辈子,而且估计还会跟男的过一辈子。
冰糖葫芦五加皮,真有那么灵验的话麻烦来个人救救他。
不是没有下回过软件,只是对方也不是笨蛋,没有回复和灰掉的头像就已经说明一切,网络世界的联系本身就脆弱不堪,一方斩断,那便断了,田野等了几天也没等到asdfsaqdf再次上线。
聊天记录停在那天。
只剩下一枚小兔子胸针躺在对话框里,安静地闪着光亮。
06
没两天后便收假了,赵礼杰吃完晚饭一个人窝在客厅沙发斗地主。田野魂不守舍地踱过来,倒在他旁边。两人各干各的,五分钟过去后,田野先忍不住了:我告诉你个秘密你想不想听?
赵礼杰回答得很快:我不想听。
田野没理:我好像网恋了。
赵礼杰捂住耳朵:我说我不想听!
田野继续说:我好像辜负了人家。虽然说是网上交友没有互通过姓名,但万一哪天人家找到我,肯定要给我定个始乱终弃的罪名的。
赵礼杰好崩溃:我真的不想听啊啊啊啊!!!!!
田野:不过要是真的可以再见到他,我一定好好道歉。
找个人倾诉一通,田野的心情总算好了起来,虽然有种不顾赵礼杰死活的感觉。
不管如何,田野还是有了新的方向。新的赛季,新的挑战,生活在触底后反弹。忙碌的工作让田野暂且将乱七八糟的东西抛诸脑后,训练赛一场接一场,rank一把接一把,新的队伍需要磨合,新的队友也需要熟悉。说是新队友,其实除了朴到贤外都是认识了许多年的老朋友,日常中的天枰很自然地往ad的方向倾斜。训练时的夜宵,饭后的甜点、活动时一起吃的冰淇淋,都成了默契的催化剂。
养小狗大概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小狗听话,小狗黏人,小狗还会弯下腰用闪闪发光的眼神看着你。朴到贤有话听话,没话也会接话这点跟asdfsaqdf很像,甚至一开始连中文交流的方式都很像,这个念头曾在田野脑中出现过,可世界上哪儿有这么巧的事情呢?
如果说21年憋着一口气心无旁骛想要夺冠外,那么骤然松弛下来的22年就是感情的转折点。惨淡的春季赛,无比艰难的夏季赛,时隔一年,再次获得世界赛的入场券,个中辛苦无人比他们更能体会,也没人知道走到这一步付出的努力有多珍贵。
隔离期间的想念,莫名生出的小矛盾,骤然碰撞又分开的对视,输比赛后深夜的双排,好像一切都在尘埃落定的瞬间有了答案。
我喜欢他。田野欣喜地意识到。而他也喜欢我。
如果顺利的话,楼梯间的告白会得到好的回应,一切都会往着田野和朴到贤一起期待的方向发展。
直到那枚兔子胸针忽然出现。
07
田野猝不及防丢下惊雷,留得客厅一众人面面相觑,转身往房间走去,一路上还能听到李炫君直呼真心错付。
田野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没来得及拧下门把手,就被人牵住手腕。来人个子高高的,手上用的力气不大,田野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只能乖乖被牵着往楼上走。
周围黑漆漆的,就算靠得很近也看不清彼此表情。最后朴到贤先开口:为什么拒绝我?
田野咬手指,装哑巴。
朴到贤叹了口气,去拉他的手腕,声音软下来:总得给我一个答案吧,田野?
手指被人轻轻磨蹭着,田野摇摇头,又点点头,过了很久才小声说:我不知道,到贤。我也很喜欢你,到贤,但是我今天、我今天有点混乱。
朴到贤握住他的双手,低声说:你的真心话大冒险是说给我听的,对吧?反正不是我?
田野又开始咬自己的嘴唇。
朴到贤挑了挑眉:田野,你真的是笨蛋吧。
他仰着头,下目线看向人时呆呆的,很无辜,朴到贤俯身时停了两秒,望进他的眼睛,继续轻轻咬住对方柔软的嘴唇:万一就是我呢。
田野觉得呼吸停住了。
休息室的窗外看到你藏起了我不小心弄丢的兔子胸针。
朋友圈翻到你以前发过的截图。
你的头像是小浣熊。
你的id是你喜欢的小说女主角的名字。
好多线索,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可是,我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你了。
08
汭燦哥:很闲?
DohyeonPark:有点
汭燦哥:上次跟你说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朴到贤愣了愣,回想起来他说的是去LPL试试的事情:我再考虑下吧
汭燦哥:ok
汭燦哥:那你提前学学中文吧,我知道一个软件,很好用,你未来搭档都在用
不是,学什么中文?什么就我未来搭档了?我答应了吗?朴到贤一头雾水。
李汭燦根本没给他解释的机会,直接甩了个链接,附带宣传标语:^^全球都在用的语言学习软件,妈妈从此再也不用担心我学习。
汭燦哥:[图片]这是你未来搭档的账号,记得加他
朴到贤无语,手上还是乖巧地回了个:好的,收到。
原本这件事转眼就该被忘到天边,或许是太闲了,也或许是放假太久脑子不清醒,总之朴到贤下载了这个软件,并且加上了他的未来搭档。id是asdfsaqdf,随便敲的乱码,头像是最原始的,个人简介是无,田野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而他左思右想,最后小心翼翼地发过去一句:nihao。
他对田野的印象长久地停留在S7那场一万经济翻盘的比赛,其余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模糊的。或者说,在他手机里叽叽喳喳一堆话讲不完的meiko和赛场上的meiko一点也不一样,更鲜活一些,更生动一些,更......可爱一些。
田野不知道asdfsaqdf的真实身份,这是朴到贤从最初几天的交谈中判断出来的。不是没想过直接表露身份,可想了想保持现状也很有趣,于是便任由事情发展下去了。
渐渐的,也觉得可爱。像是哆啦A梦的口袋一样,打开手机,收到了看起来很好吃的鲜花饼的照片,还有奇奇怪怪的烧烤,一望无际的蓝天,闪着阳光的湖面,在夜空炸开的绚烂烟花。手机另一端的人似乎想把所有遇到的美好事物都捧到他眼前。
可是乐天派也会伤心,在深夜的时候郁闷,跟他讲他的努力,他的难过,他的不甘,这些话半隐藏地讲出来,朴到贤却能想象出全部,那些压力那些舆论,都是他所经历过的,没人比他更理解此刻的田野。
出于逗他开心的目的吧,朴到贤也会讲自己。今天吃到了美味的泡菜炒饭,韩国的猪蹄很好吃,妈妈嫌他太宅老是赶他出门。田野的笑点低,随便讲点什么就乐不可支,朴到贤盯着对话框里的一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仿佛能看到田野就在他眼前,眼睛笑得弯起来,圆圆碾皱巴巴成一团。
发完自己都被吓了跳。
隔天被妈妈逮着出门拎包时,在珠宝店看到一枚漂亮的胸针,上面的兔子仰着头,很乖巧,很像田野,他鬼使神差地买下,却不知道该不该送给他。田野自那天后好像忙了起来,消息回复得频率不高,他每天像只小狗一样,趴在床上,摇着尾巴,看着手机。
去LPL的事情已经考虑好,再过几天就会动身去中国。朴到贤自觉时机成熟,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带给他礼物,可是迟迟没有得到的回复,灰掉的头像,清楚地告诉他结局不尽人意。
也不是没有试探过,故意用oror发出一句:nihao,对方除了回复一句:zao以外没有任何反应。旁敲侧击李汭燦后也确定对方并不知道他下载了那个软件和田野聊天的事情,折腾几番下来朴到贤也觉得幼稚,尽做无用功。相比来说,眼前的一切更重要,其他的事情,再说吧。
兔子胸针仍带在身边,只是再也没有机会送出去。
09
你早就知道?
你早就知道!
田野不可置信:你跟李汭燦一起骗我?
适时甩锅是职业选手的常规保命手段,朴到贤语气无辜:我也没想到汭燦哥没告诉你啊~
田野暗暗记仇。
生气的时候也很可爱。朴到贤想,抬手揉他的嘴唇。田野脸上红晕不散,怎么想都觉得丢人,把头埋在对方怀里,好一会才小声说:对不起。
是在为两年前的自己道歉。不告而别,对不起。逃避自己的感情,对不起。让你伤心,对不起。还有可爱的兔子胸针,对不起。
朴到贤笑得胸腔震动:那可以吗?
田野不答话,好半天,才点头:可以。
于是亲亲他的发顶,大度地讲:嗯,没关系。
可是兔子胸针被我弄丢了。田野有点沮丧,圆圆碾又皱巴起来。
朴到贤拍拍他:我再给你买。你要多少我都给你买。
田野一愣,伸手将它拿出来。
一枚漂亮的、闪着银光的兔子胸针,安静地躺在他手心。
朴到贤也愣住,再抬眼,与田野相视一笑。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田野恍然想到。
哦。
是命中注定。
FIN.
*参考了HelloWorld这个软件,不建议用,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遇到小朴和小田,大多数时候只会遇到一些男的,聊两天让你发红包聊三天让你kkp==
ps:全篇都在造谣,全是流水账,如果有bug的话就是我短路了,总之感谢你看到这里~很开心能参加企划,祝馍妹情人节快乐~
祝你们好运
2022年12月的某一天,田野跟着李炫君还有赵礼杰一起去看电影。电影没有想象中的精彩,田野前一晚没睡好,开场几分钟就摇摇欲坠进入梦乡,然后他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这是个很离奇的梦,没什么逻辑,梦里的田野忽然就出现在排队买冰淇淋的队伍里,店里的logo下是一串g开头的英文,田野不会念,但记得自己吃过这个牌子,记忆清晰到能想起是和朴到贤一起吃的,两个人都选了巧克力口味,还一起拍了照,开了直播。
终于排到他,嘴巴自己动了起来,跟店员说要五支冰淇淋。田野心里很郁闷,当然知道冰淇淋是给谁买的,只是梦里还要被那四个人敲竹杠,真是没道理。他像...
终于排到他,嘴巴自己动了起来,跟店员说要五支冰淇淋。田野心里很郁闷,当然知道冰淇淋是给谁买的,只是梦里还要被那四个人敲竹杠,真是没道理。他像个傻瓜一样捏着五支冰淇淋出了店门,在商场里转了好久,才在休闲区找到那四个在沙发上打游戏的祖宗。
哦。田野没什么波澜。五支冰淇淋真的很难拿,他的手很酸很痛,还没等到朴到贤和赵礼杰帮他,就有三支冰淇淋从手里滑落。
一百五打了水漂,田野很想叫朴到贤赔钱。但是没有这个机会,因为想起需要朴到贤赔钱的时候,他已经回韩国了。田野在深夜里辗转反侧,越想越气,遂开灯弄醒了自己的室友。他问李炫君如何看待他想飞去韩国叫朴到贤赔他冰淇淋这件事,李炫君的回答干脆利落,只有一个字:滚。
田野很委屈,转而去欺负赵礼杰。只能说赵礼杰不愧是他亲弟,不仅对他的决定表示支持还帮他买了去首尔的机票,田野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站在了虹桥机场,左边是赵礼杰,右边是李炫君。他很感动,说:我就知道你嘴硬心软。
李炫君沉默。
田野:告诉我你是陪我去找朴到贤而不是去看刷演唱会的,好吗?
李炫君抿了抿嘴,正想开口,又被田野打断:我和刷谁重要?
这下李炫君一秒都没犹豫:刷。
田野:……
不管怎么样,三个人还是平安降落在韩国的土地上。田野打比赛去过很多地方,美国、英国、冰岛,也去过很多次韩国,可这次的经历和任何一次都不一样,因为他忽然发现首尔没有地铁,也没有任何公共交通工具,意味着他如果要去找朴到贤,得一步一步走过去,可是朴到贤在哪里他都不知道,或许下个路口就能遇见,或许走遍整座城市也遇不到。
还没开始出发,田野就已经想放弃了。去年,也是十二月吧,那时候还没有搬新训练室,基地的暖气呼呼地吹,他穿着短袖窝在电脑前跟朴到贤发消息。朴到贤问他直播怎么不开头,田野被问得一愣,忙找借口说摄像头坏了。哪里坏了呢,就是不想开头罢了,朴到贤知道吗?他当然知道,却还非要凑上来问一问,他问出口的时候,只是单纯地开玩笑,还是说那时的他也和弹幕一样,真的非常想念他呢?田野明白,他要找到朴到贤,不仅仅是要他赔自己冰淇淋,他还有许许多多疑问,需要亲口问朴到贤。
田野漫无目的地出发了,身边跟着李炫君和赵礼杰,走着走着,到了岔路口,李炫君对他们说:我得转弯了。
红灯一秒一秒地跳,田野问他:你就要去看演唱会了吗?
李炫君说:不是,只是我需要转弯了。
田野又问他:那我和刷谁重要?
李炫君没回答,红灯跳转,变成绿灯,他站在斑马线上,跟田野挥手。
没由来的,田野感觉自己的身体里蔓延着一股疼痛,能忍耐,却又像钝刀刮着一样,迟迟无法摆脱。这又是他无比熟悉的,他从十八岁开始就经常感受的,无助而不可抗拒的疼痛,好像每个同行人的离开都会在他的身体上用钝刀划一下,有的深有的浅,为这疼痛哭也好闹也好,都无济于事,它只存在于田野的神经里,如必要的程序一般尽职尽责地痛过去。
眼前那条路上的红灯开始倒计时,田野在这疼痛里回神,拉拉赵礼杰的衣袖说我们走吧。
田野会的韩语不足以支撑他在韩国的大街上问路,更遑论赵礼杰这个英国打野,两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偶尔遇到好心路人,就用英文夹杂着韩文夹杂着中文艰难地问:你知道朴到贤在哪里吗?
路人的回答果然也没什么意外:朴到贤是谁?
就是一个很有名的电竞选手!Viper!EDG!lastyearChampion!thebestadc!他跟赵礼杰手脚并用地比划,可惜未能引起共鸣,反而吓得好心人连退三米。周围人也被逗得发笑,田野觉得丢脸,又觉得那笑声很熟悉,好像他经常听到似的,赵礼杰也意识到了,他们同时抬头,看到了站在马路对面笑得很开心的李汭燦。
往那边走。李汭燦用口型无声地说。
于是田野说:赵礼杰,我们走吧。
赵礼杰愣了几秒钟,还是跟上田野的脚步。
田野说:你想留下也可以。
赵礼杰想了想说:我怎么留下呀,这里是韩国,不是我的家。
这里是李汭燦和朴到贤的家,不是田野和赵礼杰的家,如果可以的话,每个人都想回家。
他们走了一段路,直到看不清李汭燦的身影,赵礼杰才小声说:田野,我有点痛。
哪里痛?田野问他。
我讲不清,全身都痛,很痛,但是我可以忍耐。
田野笑了:没关系,忍过去就好了。
忍过去你就明白了,忍过去后拿话筒的手就不会抖,八强失利后接受采访也不会轻易流露情绪,别人戳你的痛处是也不会再沉默地考虑很久最后认真地说“那是我的第二个家”,忍过去后的风景叫做成熟,叫做长大。
他们继续往前,一起走过很多路,路口越来越多,人潮越来越拥挤,有人半途进来同行,最后又离开,终于在一个分岔路口,田野回头,发现赵礼杰也不见了。他们走散了,或者是赵礼杰跟他道别他没听见,无论怎样,现在只剩下田野一个人了,可他依旧被人潮推着往前走,田野突然意识到,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前行,每个人都是在独自前行,所谓同行的日子,不过是恰巧相遇恰巧方向一致,最终都会去往不同的路口。
田野觉得很累,很痛,不想走了,这感觉即便是在梦里也如此清晰,他蹲下身,将头埋在膝盖里,很疲惫地跟自己说:我不想走了。
你为什么不想走了?你在这里干什么?田野。
这声音如此熟悉,以至于田野不抬头都知道是谁,但他还是抬头了。朴到贤也陪他蹲下来,还是记忆里的样子,只是眼镜换了,看起来更成熟些。一阵风吹过,很多红色的花瓣飘落下来,田野明明没见过那花,却清楚地知道那是海棠,朴到贤的身后有一颗巨大无比的海棠花树,繁花盛放,随风吹落。
那瞬间田野心里的第一想法是江南老贼诚不欺我(*),第二想法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终于找到朴到贤。
朴到贤一直都很听他的话,如果田野要他赔冰淇淋,他一定会赔给他;如果田野要问他想不想自己,他也一定不会撒谎,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真诚是朴到贤的必杀技,田野一直都明白。现实世界没有任何一种感情是当下就可以意识到的,做出了选择而后悔的大有人在。朴到贤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这个选择所产生的未来是否与他当初的预期一致田野无从得知,他只知道,如果一个人已经坚定地选择了自己的方向,那就没必要再去动摇他。那些“已经决定的事情”,就像他身体里蔓延的阵痛一样,一旦开始痛,那做什么都没用,只能默默忍耐,让它痛过,而下一次再痛的时候,就会得到忍耐的嘉奖,再也不会像之前那么痛了。
田野没说自己坐了很久的飞机很累,来找他的路上语言不通很辛苦,李炫君李汭燦还有赵礼杰没陪着他很孤单,连朴到贤的问题他也撒了谎,他说:我来请你吃冰淇淋。你离开的时候没有吃上,所以我特地来首尔请你吃。
是吗。朴到贤伸出手,想摸摸他的头,但是半途又收了回去:真的是这样吗?田野?你没有其他话想跟我说了吗?
田野有点恍惚,他听到有人在叫他,空荡荡的在脑海,他终于记起自己在梦里,再不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或许以后都没机会说了。他看着朴到贤的眼睛,可是那双眼睛那么坚定,那么真诚,仿佛可以看到他的心一样,任谁也舍不得动摇他,田野最心软,所以田野也舍不得,临到梦境的结局,才想起自己还没好好道过别,他掰过朴到贤的肩膀,让他背对自己,用力一推,小声说:向前看吧,到贤。
还有,再见,到贤。
田野。
“田野!“
一个哆嗦,田野从梦中惊醒,赵礼杰的脸在眼前无限放大,甚是疑惑:你怎么哭了?
屏幕的荧光还在眼前闪烁,田野沉默几秒,随口撒谎:电影太感人了。
你一直都在睡觉,别以为我不知道。李炫君鄙夷。醒了就走,你睡觉打呼呢丢死人了,我都录下了等会发朋友圈。
你别乱发啊我请你吃饭还不行吗?田野彻底清醒了,两个人拉拉扯扯地出了电影院的门,赵礼杰稍微落后点,走到门口时,李炫君冷不丁问了一句:你梦到什么了哭得那么伤心。
田野的身体里又开始阵痛,有人叫这痛是生长痛。十八岁的田野如果遇到喜欢的人,会真的追到天涯海角告白,而二十四岁的田野即便在梦境里追到首尔,也不敢说一句我喜欢你。他在这梦里又如此懦弱,没有问李炫君为什么转弯,没有问李汭燦为什么不再跟他同路,没有问赵礼杰怎么就走散了,也没有让朴到贤赔他冰淇淋,他的问题都没有得到解答,可即便如此他的生活依旧在继续,他依旧可以往下走,因为有的问题没有答案也没关系。
成长就是变得胆小吗?不是,这不是胆小,这只是认清了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事情靠自己都无力改变的妥协而已。田野扯出一个笑,慢吞吞地回答李炫君:没什么,就是梦到首尔没有地铁,全程得走路,给我急坏了。
李炫君没再问下去。十八岁的李炫君会追问他你为什么梦见自己去了首尔,你去首尔是为了找谁?而二十四岁的李炫君也经历过生长的阵痛,所以他也什么都不会再问。
三个人一起走出电影院时,外面已经开始下雪,赵礼杰在跟李炫君商量去哪里吃饭,商量到一半开始拌嘴,田野偶尔附和几句,他笑得很开心,虽然身体里的疼痛依旧没有缓解,迟钝地蔓延着。
可是田野知道没关系,熬过这漫长的疼痛,才会长大,继而收拾行囊,重新出发。
*出自《龙族3》男主角路明非曾对上杉绘梨衣是首尔的市中心有一颗很大的海棠花树,她可以在那里一边吃冰淇淋一边等他。
新年快乐呀~
臣妾要告发pdx带球跑一事,请们明查!
*真的很伤心,我坐在这里想了几分钟都没能想出来一个正经名字。
朴到贤回韩国打职业了,这事大家都知道。
但,金玎玟默默盯着正背对他推摇篮的AD,缓慢地思索:
但他们一定不知道朴到贤是抱着个孩子回来的。
到基地的第一天,所有本该寒暄的选手聚在一起,缓慢僵硬地看着迟来一步的AD。
和他手边的粉嫩嫩婴儿车。
年轻高大英俊帅气的两千万俱乐部选手镇定自若地浅浅一鞠躬,说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然后指着骤然啼哭的小婴儿说,她叫星星,平时很乖。
hello
作为该和AD保持最高亲密度的位置,金玎玟率先凑...
作为该和AD保持最高亲密度的位置,金玎玟率先凑过去,小心翼翼地冲着闭眼嚎叫的人类幼崽善良地打了她听不懂的招呼。
啼哭顿住。
就在他欣喜以为自己有什么意外特别的哄崽能力时,噪声超级加倍。
AD浅浅二鞠躬,说抱歉列位,星星饿了,我先喂个奶。
姨母很开心,说我们到贤回来了,哎哟我看看,太瘦了,得好好养。
再一眼。
姨母很震惊,说谁家的小宝宝啊,长得也太好看了,看看这大眼睛,瞧瞧这雪白雪白的小脸蛋,唔——姨母亲亲。
打野选手金太敏紧紧贴着AD潜入食堂,企图引导慈眉善目的中年人提出一些众人不敢过问的话。
“可爱不?”
“嗯,是个在黑暗中也会发光的小宝宝,谁这么不上心啊,放在这,还叫到贤抱着。”姨母打了勺饭使劲往碗里压了压,米饭还没顶到天花板她就觉得不够满,“还好,我们到贤这么年轻抱得是真不错,简直像上过爸爸培训班一样标准。”
金太敏动了动眉毛,飞快瞟了眼自顾自单手举着餐托的AD,灵活得像他偷对面野时的姿势。
AD仿佛后知后觉,拍打着婴儿的右手仍然规律,但矜持一笑。
“是我的,姨母。”
姨母瞪大眼,又低头仔细瞅了瞅,狠狠打上一大碗牛骨汤,说那可要吃饱,带宝宝是力气活,又问要不要做点婴儿辅食。
金太敏沉默地越过两人,沉默地打完饭,沉默地走向座位。
果然,还是这样。
全世界见过的人都明里暗里的问过,他们的AD任尔东西南北,回答总是一句。
他的,他的,他的。
打了十年野今天才知道人类也可以像野怪一样有丝分裂。
味同嚼蜡地咽下,金太敏看到金建佑梦游般坐到他身边喃喃,我赌上我们的人生,明天一定会知道的。
?比训练赛成绩还有信心的样子。
金建佑迷之一笑,指了指手机,今天是hle第一次公开直播日。
直播怎么?
金建佑的双眼皮快炸出火花,噼里啪啦狂打暗号——观众肯定会问啊笨蛋。
可是,这样好吗?金太敏犹豫地单眼皮打字回拨。
也是,金建佑的双眼皮也开始犹豫。
“爸爸吃饱了,星星饱了吗。”
“咿呀。”
“啊,饱了呀,那等会爸爸工作的时候不哭好不好。”
“呀。”
“真乖。”
HLE的打野和中单,眼睁睁看着冷都俊男朴老师继续单手托餐盘单手抱崽的路过他们,留下飘在空气里的父女对话。
谁来救救他们。
二人后脑勺写满了字:
孩子他妈是谁。
整整一晚上,摆在电脑边的小摇篮都安静得听不到一丝计划内的声响。
完美地三鞠躬,告别久违热情的观众。
剩下上单越过遥远地几台电脑看过来,深呼吸咽下一嘴的感叹号。
要不是几次假装上厕所路过并扫射,他都要怀疑摇篮是空的是摆设是模型是任何别的什么,反正不是个正经摇篮。
谁家的孩子能保持两小时不声不响?
朴老师的也不行!
……
朴老师的还真行。
又只剩下金玎玟了。
辅助默默看着摇着摇篮的AD,犹豫再三,缓慢地走过去。
哥,你手机好像有消息。
为了不吵到星星连手机都习惯调成静音无震动的AD点点头,接过手机举起来。
刚接通,那头就有一个人举着隔了个球场都能听到的大喇叭:
韩国人!朴!到!贤!
你被包围了,你被包围了!
速速交出孩子,速速交出孩子!
口音很怪,如果金玎玟听得懂普通话,大概能听出来此人nl不分,口音像极了另一位精通中国语的哥。
再然后是个另一个戴眼镜脖子细细长长的人,嗓门很细,讲话很电:
到贤啊,你怎么把星星带走了,我都要疯掉了啊啊,等田野从云南回来我咋交代啊,他会把我杀掉的!他一定会把我杀掉,再把尸体切成一片片加在外卖里吃掉。
有人挤进镜头,看起来前一个更矮脸更圆些:
他不会杀掉你的赵礼杰,你放宽心,你虽犯错但罪不当诛。不过一定会杀掉你的,到贤。
吵架就吵架,为什么要带着孩子跑,难道你还能比孩子他妈更会带吗?再说,我们这有一家子养,再不济我都休息了,我来养,明凯养,你那你能养吗?不会马上就在各大论坛看到你的新闻了吧?烦人,真的烦人,到贤啊冲动了啊,你们的婚姻破裂了你们的同队结束了可你们的孩子是无辜的啊!
那个很电的人——金玎玟用尽了眼角余光,瞟了大概一万次,终于看清了是EDG的打野jiejie——继续插进来说:
到贤死定了田野死定了大家都死定了,但我最惨我一定早就死了,看不到盛况了——田野明天就回来了。算了要不还是别说了吧,我现在吃点好的还能赶上断头饭。
HLE的下路宿舍充满了听不懂的欢声笑语。
哦,我们的辅助选手真应该去中文角好好修行,他就能当上hle金家三兄弟第一个知到谜底的幸运儿了。
我们的朴老师语气祥和地说,谁说我们离婚了。
谁说我们离婚了,田野?田野说什么都对,除了这件事,它就根本不可能对。
打野的预判很对,但还可以更精确些。
没来得及等到外卖,先等到了风尘仆仆归来的田野。
赵礼杰不吭声,手指扭成天津大麻花,可能是紧张过度的小鸭嗓颤颤巍巍,只在队长眼神扫过来时发出一声天真无邪的“嘎?”
装傻?
田野不吭声,书包来不及放下,手掌心先向上。
赵礼杰目光游移,想了又想,憋出一个自信笑容,“奶茶是吧,房租是吧,我已经通知炫君了,他在买。”
“嗯嗯,还没吃饭吧田野,外卖也在路上了,你的牛蛙。”
“??”
“那个……三鞠躬我也学会了,你现在看吗?”
田野沉默了,缓缓放下书包,洁白牙齿反射凛冽的光。
“星星呢?”
“嗯……”
“睡了?”
“可能是吧。”
“可能?”
“据我所知应该是睡了,几分钟前我看她没啥动静。”
“在哪?”田野顶了顶后槽牙,还好还好,稳健得很毫无松动迹象,够他再用点力。
赵礼杰左顾右盼,如获至宝地找到一张巨大的加长鼠标垫举起来遮住脸,“嗯,田野你别生气。”
田野抱着手,好整以暇看着在自己面前第一次显得渺小瘦小弱小的打野。
“他睡确实应该是睡了,可是在韩国。”
很难解释,为什么辅助回家两天回来宝宝就不见了这件事。
赵礼杰盯着鼠标垫背面颗粒的黑。
眼前的黑不是黑,你说的白是什么白。他决定了,他与朴到贤的友谊终止在这一秒了。
说好了带崽一天,带着带着就带走了。
到贤那,不如你把我也带走吧。
你就该把我也带走。
赵礼杰紧紧扒拉住门框,企图从门缝里获得点有效信息。
李炫君蹲坐在他脚边,玩弄着自己漏在拖鞋外的那几根焦虑的大脚趾。
你说到贤带走星星干嘛?打野看向上单,以目示意。
父亲有探视孩子的权利。上单看向打野,缓缓眨眼。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怎么一点动静没有?”打野悄声问。
“我也奇怪,陨石掉落速度有点缓慢。”
“他们不会在视频里对打咏春吧?”
李炫君缓缓抬头,凝视赵礼杰衣角一朵小小饭粒,“饿了吧,小菇,多吃点,吃饱了脑子就满满的了。”
打野挂出三个问号。
“你看你把外卖都带来了,准备挺充分,不过,”李炫君持续凝视,“你见过他们吵架吗。”
没有。
谁都没有见过下路吵架,俩人从秘密恋爱到秘密结婚,全基地被瞒得密不透风。直到某天度假回来的明凯路过训练室不经意蹦出一句田野怎么终于胖了,大家才发现辅助的与众不同。
脸圆了,人更白了。
咦?怎么出现养了那么年都养不出来的小肚子了。
大满贯抓抓头发,看了眼乖乖坐在隔壁但越坐越近,眼看就快贴到自己身上来的AD,在交换了个微妙眼神后站起来:
我——
犹豫,犹豫,虽然没什么好犹豫,但还是犹豫。
田野顿了顿,来不及发射求救信号,AD已经一个卢仙滑步紧跟着站起来,语气平静,掷地有声:
大家,我们结婚了。
有小宝宝了。
“有宝宝了哦,几个月了,”赵礼杰刚拎着外卖从门口进来,“对了,谁的啊。我咋不知道哪个工作人员怀孕了,恭喜啊。”
李炫君正在rank,诺手疾步刚开身边落地惊雷,画面顿时黑白,本该值得一声挖槽牛鼻的计划中的精彩越塔强杀没出现。泉水指挥官缓缓点下队友发起的投降,灵魂几乎也要对这俩人发起投降。
救命,在说啥。他耳朵好像瞎了。
田野摸了摸肚子,冲着角落里不说话的明凯龇出一排粉嫩嫩幸福的牙龈,“本来想挑个日子和大家说,又一直想不到哪天,择日不如撞日,给红包了明凯!”
明凯站起来,看了会田野,又看了会朴到贤。
尽管两人贴得很紧,同时看不需要费太多力气,赵礼杰还是能从他僵硬的侧影中恍惚听到机器生锈旋转的咯咯声。
坏了,明凯要坏掉了。
赵礼杰缓缓地想,田野怀孕了。
他竟然怀孕了,他怎么能怀孕呢?
他怀孕了下午训练赛竟然还讲那么多话,口干不干。
李炫君的基地爆炸了,所以他终于可以毫无阻碍地站起来,走到下路组边上,伸出一根体表温度超过37摄氏度的手指,抵住AD的胸大肌:
你小子,太**了吧,到贤,我只有两个字。
等着!
但他们又确实是吵过架了。
不然怎么解释朴到贤连夜空降首尔,田野北美怒看五月天。
稳如云台的手锤人的时候应该也很稳够痛吧。
赵礼杰不懂,也没见过,他只是随便想想。——这just一种合理推断。
但是跑向沙滩的时候,他觉得田野又不像是伤心难过分别分离的样子。唉,有的人,就是太坚强了。但是在最坚实的后盾面前妹必要装,懂不懂嘛。
他鼓足勇气挨过去,一直挨到辅助耳边,都能看清他后脖子那颗痣的时候,才好意思悄声说。“别伤心田野,又不一定是不回来了。”
“谁?”田野眼镜眨眨,清白无瑕。
“就……”赵礼杰寻思着这个人肯定不会一夜失忆,纯纯就是装傻不愿再提了,那心思细腻聪慧过人的他本人当然要及时收到这个讯息,“就那个谁嘛。”
田野唰地躺下,脚扬起来一片沙,差点迷了打野聪慧过人的眼。
“哦,你说到贤啊。”
“!”赵礼杰警铃大作。
“他走就走了吧,哼哼,我们离婚了。”
“!!”赵礼杰闭口不言,双眼瞪天。是要安慰还是装没听到,他没有经验,也没法求助。两片嘴唇抖啊抖啊,“田野……”
“别伤心,以后我是他爸。”
“?”一记拳头从天而降,“赵礼杰,别逼我打你。”
没十年脑血栓说不出这种话。
“我,我是说,”赵礼杰紧急更正,手忙脚乱,“我是说,到贤不在我们都会像星星爸爸一样照顾她爱她的。”
田野不说话,只拿手撒沙子,赵礼杰就这么看着,觉得他的队长心酸得浪漫。
“赵礼杰。”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这叫大沙比。”
“……”
开玩笑的。
田野望着天,忍也忍不住漏出一个笑。
他有最好的队友,最可爱的宝宝。还有一个,世界上最完美的朴到贤。
——虽然被他单方面宣布离婚了。
田野苦恼又气愤地想,怎么新婚燕尔,初诞麟儿,星星都还不会说话,朴到贤就得回韩国了。
结婚的时候说好了婚姻不会阻挡两人爬山的路,真要走的时候田野也不过是挥挥手说句好好吃饭天天洗澡。
没想到这个人,他竟敢提出来带孩子走。
做梦!
离婚!
朴到贤在对着星星持之以恒第无数次重复“叫爸爸”时,怀里的小人第一次发出了“咿呀”的回应。
狂喜,狂喜,管他肩膀富翁还是脸蛋天才,管他气质气场还是全场气氛。他紧紧搂住白嫩嫩的小小奇迹,张大嘴漏出牙笑的毫无形象,他说,田野我好幸福。
然后他幸福地在解除隔离政策后光速回沪偷走了小孩。
田野也只有两个字回赠现任HLE的AD。
11
金玎玟正在看星星。
天上张牙舞爪闪烁的和地上张牙舞爪讲话的,他都离得很近。
又都够不着。
宽肩膀AD对距离的把控精确得叫辅助不由自主想点个“弱爆”,他堂而皇之地将摇篮放在训练室,又轻轻地拿着件衣服裹住——不知到底有意无意的挡了旁人大半视线。
好大一颗冰蓝色塑料星高悬摇篮上空。
凯特琳一个灵活的90口径绳网逃脱敌方的二级抓下,摆弄起狙击枪,反手一个和平使者拿下残血,对手尸体躺在三枚约德尔诱捕器中,缓缓亮起一个赞。
回到塔下的女警毫无反应,同以往一样淡定冷酷地站在那,当然谁能知道这次的理由倒不够酷——毕竟没人看得到屏幕外的凯特琳正在争分夺秒地腾出根修长手指戳戳,叫那颗星晃个不停。小娃娃手脚并用地去搂去抱,够了一身劲也不晓得灰心。
只剩下金玎玟借着位置比邻的便利,指使底下几个滑轮意随心动地晃过去,细细品这个天天跟着爸爸上下班的乖宝宝。
笼着摇篮的是件看起来就很柔软的蓝色外套,辅助短暂地想了一秒钟这似乎不是AD的衣服,但又想不起是谁的。
整个基地没人穿得这么光辉灿烂,而且,他迷迷糊糊地想,上面的LOGO有点大有点密。
原来他的这位高人气ad选手私服竟是这种风格,略微有些私人理解了,辅助精神为之一振,欣喜下路合拍指日可待。
掀起来一角望进去,又黑又软的头发,真·巴掌大的脸,缀着的两只眼睛乌溜溜,正好奇地看着自己。
睫毛长得好长好长——
辅助悄悄地伸手,蜻蜓点水的触碰那两扇看起来快要飞走的小蝴蝶。可能是觉得被摸得痒了,翅膀微微抖了抖,躺着的小人呀呀地笑起来。
“西*,朴社长怎么能有这么可爱的宝贝,真想偷走。”
辅助恍惚以为自己自言自语出声,但投下来巨大的阴影叫他意识到几个人都不动声色地围了过来。
“你叫什么呀?”
“阿尼,说话呀宝宝。”
“唔。”
“莫呀,这在回我们吗,快快,你爸爸就要回来了,最后再打个招呼吧。”
“……呃。”
金玎玟崩溃了,宝宝吐奶了。
再干净的奶,再漂亮的幼崽,吐出来的时候也不会有多赏心悦目,黄黄绿绿的一滩落在漂漂亮亮的胡萝卜小围兜上,触目惊心。
他艰难地转身,发现自家上中野正在各自正直地rank,脚下生根,纹丝不动,似乎打朝鲜半岛出现以来这几个人就坐在那,端正大方。
彳亍。
青天白日,六月飞雪,他什么都没干。
辅助脑内跑马灯,悲哀又无辜:
没人说过我丑啊,还好多人夸我可爱,怎么会看我看吐呢,一定是看到那个金a某,或者是金b某,要不就黄c某。
总之不是他金玎玟。
朴老师不说话,眼神都没有多余瞟一下,冷冷静静地俯身抱起呛咳起来的小宝贝,一手托屁股,一手托脑袋,肩膀八风不动,脚下虎虎生风地走出去,还不忘礼貌地请辅助为他取消一下队列。
在凑过去点×的那一秒,辅助看到AD的右下角亮起来未读消息。
不该看的,但——
但真的是手抖了。
还好还好,是他看不懂的字,看了白看,一身清白:
:人呢
:说话
:……怎么把我衣服都偷走了
:怎么不干脆把我也偷走
田野眉毛倒竖地坐在那啪啪啪按键盘,赵礼杰姿态优雅地撑在椅背,低头默默观赏队长怒发冲冠的脑壳顶。
一双眼睛带着全包眼线,嘴巴一抿难得显得很不善良,很像一名打手——实战到底能不能顶暂且不论,气势上是到位了。
“田野,我们下一场比赛还有几天,你要去不。”
“去哪?”回的人语气平静,风雨欲来。
是这样的,最近田野心情肉眼可见的差,炫君说是母女分离焦虑症。
唉,还是叫叫嚷嚷的快乐田野比较好。
“你的韩服号还没弄好吗?”
“我来建设国服。”
“这样也不是办法,练不了英雄还老让你挨骂,这些人真,”真没素质,“真没想象力。国服靠你一个人怎么建设。”
田野不打字了,双手抱胸看着屏幕,眉心一跳一跳。
赵礼杰觉得这种诡异的平静叫杀气。
“这样,确实不是办法。”田野起身,把位置还给打野,慢悠悠地踱到另一角,再慢悠悠地踱回来。
赵礼杰觉得这种诡异的散步叫凌迟。
他敛眉垂目地等候在那,没开游戏,静等吩咐。
田野已经没啥动静好几天了,他用他的带鱼外套发誓,就在今天。
EDG队长的忍耐度是有极限的。
人在野外最应该害怕的是带崽的熊,那么人在室内最应该怕的是什么呢?
“我去请假。”
“啊?”
“去韩华,给他全票打飞!”
著名杂耍上单高难度拖着三个行李箱,应得很及时,叫的很大声。
“早就准备好了,田野,干他!”
喂喂,文明点。
赵礼杰笑了,默默关闭英雄联盟客户端。
12
朴到贤还在看手机。
有张最新发来的照片:不知道谁负责的自拍,把一行人拍的横七竖八,三张脸硬是凑不够一整张。赵礼杰的脖子,李炫君的眉上刘海,还有……田野的右脸。
野生眉长得很清淡,鼻子微微皱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张口叫他名字。
到贤,你饿不饿。
到贤,我肚子好痛。
到贤,有点困了。
到贤,打完了没呀。
到贤,明天见。
耳根痒痒的,才寂寞了个把月,已经快长出幻听的毛病。朴到贤想,他总是在睡前看着他的新辅助疑惑,今夕何年。
还好还好,他摸了摸星星枕头底下的软皮小册子。
不用掏出来也知道,大红色封皮。翻开就是两人脸,拍了多少次定妆照,还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失常。田野说照片太仓促,拍得有点可惜。
不难看吧,朴到贤客观评价,尤其田野。只不过本该正视镜头的两个人,定格瞬间傻乎乎地看向了彼此。
那天天气一点不特别,甚至还在下雨。田野刚吃完饭,凑过来在他耳边呵气如兰——不对,呵羊肉串味。
“到贤,吃不吃。”
“什么呀,中午就点串啊,吃!”
“快来,还有几个,”弓着背的辅助眨眨眼,双手背在身后,“放那里都要被吃光了,来来,我拿着了,偷偷的。”
中单离得近,目光火辣炯炯有神,“哎,有小垃圾要吃独——”
朴到贤连忙拧过头冲他摆了个什么表情,叫对方闭上嘴默默卷起来头发。
手上的rank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AD就侧了侧脸,就着辅助的手咬下竹签上的肉来。
吃一口,A俩兵。
再吃一口,杀个人。
田野手肘撑在桌面上,边喂边OB,时不时噫两声,再夸一句。
直到基地爆炸才小小声问,到贤,你对mibugi摆什么表情了?
唔,有人被问得面红耳赤。
什么表情?
当然是没有尊严地摆出小狗双手合十样在拜托拜托。
田野笑嘻嘻地冲他摇手,叫他速速撤退,吃好喝好玩好啊。
看明凯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走廊,他才回头对朴到贤神秘秘地笑。
“歪破3,明凯早上锐评我们超不配,你猜我怎么说?”
“嗯?怎么说,呜呜,反正我中午看到他的时候,他好像瞪了我一眼。刚刚也有……”
“怎么会,幻觉吧,他喜欢你还来不及。”
“为什么呀?”
“因为我和他说,可是歪破3他超爱唉。我说的对吗?”
“那肯定对的呀,田野。”
“嘿嘿,把他吓死了,一个劲要我解释,我解释什么啊解释,就给他说多冲浪啦,都网上那些人说的。”
“嗯,确实。我也这么说。”
夜色里隔绝所有人偷讲过的情话,放到白天还是叫辅助脸红。
但他就那么顶着一脸热气咬着嘴唇,踟蹰了一会说:
到贤,要不,我们结婚吧。
那时候还没有星星,朴到贤的手还不习惯太恰好的拥抱,他还不知道该用多重的力气,多大的力道去学会一个拥抱。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地抱住他最勇敢的辅助,从来不会颤抖的手指也轻轻抽了起来,像在抗议。他有些懊恼地悄声问,田野,是不是应该我来讲比较好?
他的辅助仰起脸,说当然不,我可是指挥。
现在,你应该得亲我了。
于是朴到贤轻轻低头,在心上人脸上印了一个油油的,羊肉串味的吻。
“早知道等你刷完牙再说了。”
“那重来一次?”
“……也行!”
13
最近版本打野是猪妹,金太敏正在努力练习中,脸皮当然也要与日俱增。他坐在摇篮边上,四平八稳,嘴上很到位的惦念着迟迟不来的外卖。
不知道是听懂了跟着念,还是饿了,安静了好久的小星星突然地小声咿呀起来。
还没等到新手爸爸弄明白原因,已经进化成超级无敌毁灭性哭声。
这可是带来后的头一回,朴到贤伸手抱起来放在自己怀里,宽到要打车的肩膀只安安静静放一个小小脑袋。轻轻嗅嗅,看空气中有没有不该有的味道,再摸摸小屁股检查。
什么都好,只是哭了。
白嫩嫩的脸紧紧皱在一起,哭得泪水涟涟,嚎得惊天动地。
金太敏手足无措地坐在那,手里捏着包婴儿纸巾,问到贤呐,要不要擦擦。
朴到贤点点头,又摇摇头,托起小宝贝,贴上她的脸,轻轻地来回蹭。
“不要哭啦,不要哭啦,知道星星好久不见他了,爸爸知道你委屈了。”
金玎玟不像金太敏,他完全听不懂,只能犹豫着问,怎么了,她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了吗,怎么这么大声呀?
朴到贤用自己的脸蹭去怀里小人的眼泪,又看去一眼,近乎歉疚,语气倒是如常。
“没什么,我们星星就是嗓门大,像她妈妈。”
金太敏蚌埠住了,看朴到贤一脸慈父的模样虽有段日子了,还是大受震撼。
还真是有模有样啊。
金玎玟说,哥,你对她真好。
明明姨母心疼朴到贤半大小伙上班还要带孩子,说要不要替他带带,姨母做事麻利得很,说忙得过来,也有经验。
可朴到贤鞠躬再鞠躬,说没事呀,他可以的。只是辛苦辅助了,同住一屋难免困扰。
金玎玟困惑地想,可是他一点都不困扰,难道世界上的小孩每一个都有这么乖吗。
现在最乖的小孩也哭了,他看着AD来回地走,坐了一整天,从训练赛到rank,回来又是喂饭又是哄。
带小孩真的好难,哪怕是一个天使宝宝。
朴到贤仍在一下一下规律地拍着小被子,像习惯了,从很久以前就拍过另一个更大的人。
他微微抿着嘴,仍旧是不动声色的样子。
辅助却觉得他眼角眉梢都变得柔软。
他听到他的新任AD慢慢说:
我不对他好怎么行,他都不知道怎么照顾好自己。
是傻傻的田野,可爱的田野。
是稳重的田野,被催熟的田野。
是看上去没人陪也可以的田野。
是牢牢站在那,不会倒下,不会缺席,不会黯淡的田野。
是在朴到贤面前永远永远都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好自己,是如汤沃雪般松弛下来,变回软乎乎小孩儿的田野。
辅助还没回过神,愣愣的应了声啊?
打野倒似乎是get到了,不知道该不该,但嘴巴自己动了,一张一合:
到贤那,是那位辅助吗?
朴到贤露齿一笑,说对你们见过的。
金玎玟已经快手快脚地打开网站,搜起来AD前队的比赛录像。
他拖动着进度条,指着屏幕中右下角的小窗说,是他吗,哥,这就是你的那位吗。
圆圆脸,雪白雪白。
是那位已经出道很久很久的前辈。
朴到贤抱起孩子,轻轻地,歪了歪头,漏出一个韩华人还未来得及见过的笑。
“对呀,很厉害,是不是。”
所以……我是他的。
14
田野在路上了。
李炫君和赵礼杰也在路上了。
朴到贤手里抱着星星,在金太敏狠狠投诉迟到大半小时的炸鸡店的声音中,悄悄想:
等一会该去请假了。
他的眼睛很热,心跳很快。
脉搏敲锣打鼓。
该请假了,该准备了,冰岛人的TP读条就要完成了。
15
李炫君贴在飞机舷窗,嘿嘿直笑。
赵礼杰看了眼田野,他正紧紧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于是放心大胆地歪头过去问怎么了啊。
“嘿嘿,没什么,想到有人要挨揍了手心痒痒的。”
赵礼杰闻言深呼吸,再深呼吸。
“炫君?”
“等会打架我在拦在哪个位置比较好啊?”
“啥子哦?”
“就是说,我拦在哪里才能刚好拦住又不会被打死啊。”
“那没辙,你拦在心里吧。”
16
“不会还要我们打车过去吧,我寻思,应该叫歪破3来负荆请罪。”李炫君站在首尔机场,两条神气的眉毛扭在一起,表情很严肃。
“到贤这个点应该在训练赛吧。”赵礼杰很体贴。你知道,深海里带鱼是竖着漂浮睡觉的,这个姿势很适合夹缝生存,纯纯本体。
“田野呢,怎么说。咱们全听你命令。”上单T不T还不是得指挥一句话。
被喊到名字的人好像还没睡醒,托着脸坐在行李箱上,眼镜还滑下来了。
赵礼杰开启鬼步——就那种摇摇晃晃人在摔倒边缘又能意外地保持平衡的鬼步,体贴地为田野扶正眼镜。
“你是不是有什么疾病啊赵礼杰,信不信给你一巴掌。”田野猛地睁大眼,摸了摸手肘,全是鸡皮疙瘩,“你干嘛?”
有人很委屈,指指点点,结结巴巴,“哥哥哎,你眼镜都快掉下来了。”
“在我脸上,我看得到!”
“……哦。”
那你倒是动动手,我怕你掉地上怪我托得不够快。
赵礼杰望天,个子高的人就得这样,天塌下来也先砸他脸上给他两巴掌。
“怎么办,要是歪破3没来,咱们是不是直接硬闯白虎堂?”
“哪来?”赵礼杰眨眨眼睛,听不懂啊。
“我说直冲韩华!直接搞个从天而降,星星手到擒来,然后左勾拳右勾拳给韩国人一点小小的教训。”
“我感觉听着有点怪。”
“你这样说话好像那个什么。”李炫君挠挠下巴,哦对,“跟个相声捧哏似的。”
“……哦。”可是,“到贤有人质。”
田野清清嗓子,“不急不急,我们也有。”
赵礼杰郁卒了,“谁啊?”不会拿他当吧,他不觉得这么有这个能量唉。
想一想,双方出示人质,这边他昂首挺胸的过去了,那边到贤甩也不甩地站着,岂不是很丢鱼。
李炫君好奇地看一眼打野,表情夸张,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担心自己吧。
这不明显的吗,田野说的是——
“我说人质是我啦!搞什么。”田野拳头嗯嗯的,痒痒的。
“赵礼杰,我真的很担心你的打野思路。”
“行吧,随便,真不想和你们细说,反正偷野容易多了。”
17
EDG的人质早早就看到通道口的人了。
穿个白得有点过分的队服,内搭橘黄色T恤。他是真的想不不明白怎么选了个橘黄色,好险有人脸还挺白,不然一脸黑红配个荧光色,就帅。
HLE的人质碍于个子原因,显然没看到,小小人还在爸爸怀里嘬着手指头。
朴到贤边走过来,边耐心地捏住那只不听话的莲藕小手。
“要卫生,不吃手。妈妈的坏习惯,不可以学。”
哦吼,还在说他坏话。
田野眉毛又竖起来了,但看着抱着孩子的年轻男人越走越近,眉毛又跟着缓缓放平。
有太多太多话想说,想不明白到底先要哪一句。
最后田野还是舒了口气,任由自己乔装失败,笑得毫不介怀,又那样想念,露出洁白的牙。
“好久不见,到贤。”
18
这一拳,是打朴到贤不给赵礼杰过生日。
这一拳,是打朴到贤最后一次直播不说再见。
这一拳呢,是打朴到贤偷星星。
还有这一拳——
赵礼杰崩溃了,双手环抱自己,语气很悲哀:
这不是打到贤的吗,有没有搞错啊,怎么巴掌都在我身上啊。田野,我就说你眼镜没带好吧,你看看清楚再打啊。
田野不说话,低下头笑着去看小小人。
朴到贤倒是表情异常诚恳,只差站起来三鞠躬reaction。
“小菇,痛不痛。”
赵礼杰深呼吸,再深呼吸。
“随便吧,你们幸福就好。”
19
首尔的猪蹄很好吃。
就是有点四缺一。
开着视频的时候有人很不满意,在那头嚷嚷:
赵礼杰,从没见你吃得这么香过啊,你不是牛吃草,鹿嚼叶,吃饭就像受大罪吗。
赵礼杰嘻嘻一笑靠在李炫君身上:
没办法啊,有人不在,总得替你吃一些。
20
韩国人是真不对劲,你看看,吃个饭还老是有人缺席。
批评,严肃批评。
——李炫君
21
他们知道,我们也知道。
冰岛在那里,它始终在那里。
它永远在那里。
fin.
田星仰着小小圆脸,这就讲完了吗,那我呢,我在哪里。
戴眼镜的圆圆脸挥挥手,声音清亮,问你爸。
高个男人讲话温柔又好听,星星当然在爸爸妈妈心里呀。
“好土味啊,歪破3。”
“呜,那要怎么讲。”
“哼哼,听我的。就说——田星,你搁我手心里呢,赶紧!去睡觉了——太!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