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暮朝朝的推荐LOFTER(乐乎)

“那么……哥觉得,我应该留在LCK,还是去NA呢?”

——为什么会想到问我?是不是发错人了?

——留在LCK吧,不是还没打出成绩吗?

——去NA挺好的,和裴俊植那家伙还可以互相照应。

韩王浩反复猜测着对方的回答,直到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他低头,看见对方的回复比想象还要简单。

“不后悔就行”。

啊……

韩王浩把手机往床上一丢,之前破罐子破摔一般,蛮横地给对方发送一条没头没脑...

韩王浩把手机往床上一丢,之前破罐子破摔一般,蛮横地给对方发送一条没头没脑消息的勇气,很轻易就随着这五个字烟消云散了。

对方和SKT续约三年的新闻还在到处引起讨论,而自己不管是去NA还是留在LCK,毫无疑问地又要加入一只新的队伍。

四年了,四支队伍,偶尔网络上恶意的评价像地沟里的老鼠一般从他眼前奔跑过,窸窸窣窣地说他年年换队伍,再怎么换也最多只是个亚军。

他时常觉得疲惫。

无论是17年离开SKT的自己,还是16年输给SKT的自己,又或是15年在NJ总共只打了13个小场的自己,所期盼的,似乎都并不是这样的现在,又或者在更早的时候——

13年的自己。

他始终长的不高,身材消瘦,周围的女生都不比他矮,甚至比他高的也大有人在,尽管她们偶尔会夸他可爱,但这对他而言,这份夸奖最多只能带来一闪即逝的快乐,随即而来的是漫长的自我怀疑和难堪,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见自己小小的眼睛,和像纸一样单薄矮小的身体。

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他诚然是开朗活泼、讨喜可爱的,可是有的时候,有的时候……

那些自卑就像是偶尔冒出来的他脸上的青春痘,不致命,有消有涨,但始终存在,偶尔还会留下讨厌的痘印。

第一次进网吧的时候,尽管是环境恶劣谁也能进的的破网吧,老板还是拦住他仔细盘问,像是唯恐放了什么小孩子进来一般。

像所有俗套的新闻一样,他沉迷网游,不再愿意照常去学校,父母不赞同,扣掉生活费希望他妥协,于是他缩在那家有点糟糕的网吧里,靠着在网游中贩售装备维持生计。

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是在逃避现世,毕竟现世并没有差到那种地步,他更不是在抗拒现实,甚至在网吧里他都凭借着不错的性格交到了不少朋友。他只是觉得自己终于发现了一个犹如乌托邦的地方,他觉得舒适,并愿意沉浸于此。他试图用自己幼稚、天真的方式去告诉父母,即便是玩游戏,我也可以养活自己,我也可以过的很好。

可是,他们盼望的什么呢?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可以满足韩王浩的愿望,那么他有成千上百个愿望,譬如长高十公分,譬如肩膀再宽个十厘米,譬如再也不用长青春痘,譬如……

好像都不够。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的话,我对自己的盼望,究竟应该是什么呢?

韩王浩在一阵热烈的欢呼中回过神来,整个网吧莫名地沸腾着,大部分人的机器都播放着相同的画面,他意识到是有一支韩国队伍在一个叫LOL的游戏里夺冠了,但没料到大家的反应会如此强烈。

周围的人鼻涕眼泪一块流,激动地抱在一起,平常几个网吧的常客见韩王浩一脸懵逼,热情地过来跟他科普这次胜利意义重大、为国争光,说着那个天才中单,他们激动而夸张地说他“简直是神”。

神吗?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神的话,我会向他许什么愿望呢——

屏幕上,深蓝色的光和舞台中心的红衣相互交映,韩王浩看见那个“神”,他看起来平平无奇,发型甚至有些可笑,有一点并不张扬的喜悦,和周围狂喜的观众相比,那点开心甚至显得太过内敛。

这哪里是神,这分明只是个,普普通通,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年轻男生。

接着是FAKER出道这一年来的精彩操作集锦,他不知不觉地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周围的人疲惫地睡去或离开,他索性打开总决赛开始看了起来。

不久之前在别人屏幕上看到的画面重新放映,FAKER和他的队友们一起举杯,做庆祝胜利的姿势——

韩王浩用下巴抵着自己的膝盖,突然想,如果真的有神的话,那么,让我去到你身边吧。

【2】

2013年的年末,室外寒冷依旧,暖烘烘带着点古怪气味的网吧里,韩王浩思索着要取什么名字。

如果说那个人是KING的话,那么和KING平起平坐的是……?

他的英文水平实在一般,搜了半天,最后珍而重之地打下QUEENHO这个ID。

当然,直到这个ID开始进入大家的视野,并被反复询问性别后,韩王浩才意识到,靠,这ID的意思是王后。

14年是很奇妙的一年,韩王浩开始认真玩英雄联盟,学习、练习,从中感受到成就与挫败,他开始观看韩国赛区的职业比赛,所有的比赛他都看,也思索着自己适合哪个位置……上单和辅助肯定不行,不符合他的性格,中路也不行,他可不想和那个人只可能成为对手。

AD和打野……他都挺强的,不过,还是打野吧,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想帮哪路就哪路,想进攻就进攻。

他逐渐找到自己的定位,无论是在游戏里,还是现实里,当他打上前百的时候,陆续有战队教练和经理之类的开始密聊他,有的诚意十足,有的显然还在观望。

那么,或许还不是时候。

一颗种子埋下去的话,得晒太阳、浇水、施肥,才能长大吧?韩王浩把自己当成一颗树的种子,想象着未来自己成长为参天大树的模样,等到足够高的时候,他可以触碰到同样的天空……

第一次排到FAKER的时候他等进游戏的时候才意识到对面中单是谁,这一把他是狮子狗,对方用了泽拉斯,他索性住在中路,试图把FAKER打穿来让对方印象深刻,可惜,自家卡萨丁大概是出于心理恐惧因素,线上直接炸穿,尽管韩王浩热情地一直打字让大家努力翻盘,最后还是输了。

韩王浩在失落之余又有点莫名的开心,很快他意识到高分局排队要很久,也很容易撞车,所对方只要一直播,他就去盯着,看到对方排位的时候立刻也点击排队,运气好的话就能撞上车……

但是,出乎韩王浩意料的是,他还没来得及长得足够高,FAKER就似乎要陨落了,接连的失败,萎靡的气氛……大家纷纷念叨着这个天才中单的“出道即巅峰”并不是夸奖,或许只是一句诅咒。

他坐在电脑前,反复看着不久前的那一幕——SKT的水晶爆炸,FAKER无缘入围世界赛。而与此同时,韩服排位结算更新,他超越FAKER,正式成为了韩服第一。

两者相互照应,像冥冥中有无声的声音在说:看,这世上没有神,他也不过如此。

游戏私聊被铺天盖地的恭喜和各个战队经理的问好给覆盖,他搜索着FAEKR的ID,查看战绩……鼠标在加好友上面晃了晃,最后还是没按下去。

韩王浩固然是喜悦的,他的天分,他的努力,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展示在众人面前,像是原本被淤泥堵塞的河流,终于奔涌而出。

……可是,不应该是这样的。至少,不应该仅仅是这样而已。

他再一次点开比赛视频,突然想,如果在他旁边的是我的话,我们一定不会有这样惨烈的失败的……我会接住他,接住所有的队友。

【3】

韩王浩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打LCK,就会对上SKT,对上FAKER。

选人的时候,他商量着可不可以选狮子狗——第一次撞到FAKER时的那个狮子狗。

教练看了一下阵容,同意下来。

韩王浩很清楚,李相赫肯定什么都不记得,排位里遇到的敌方狮子狗成千上万,谁会记得呢?

这只是他自己小小的仪式感。

这种能和FAKER对阵的喜悦很快就被冲散了,他以为自己要开始光明征途,奔赴大海时,却在NJ开始了冷板凳生涯。

韩服第一也没用——在往后的人生中,他无数次体会到这件事——但这是第一次。

替补,对他来说,这两个字未免太过残忍了。

平常只能坐在休息室里看队友打比赛,总共只打了十几个小场,采访的时候可能完全不会被问到,偶尔刷帖子还能看到大家说“这人是谁啊”……

教练说他个子小,所以帮他取的ID叫PEANUT,当然,如果他想的话,叫QUEEN也不是不行。

韩王浩在PEANUT和QUEEN之间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前者,这一次他小心地查证过,除了花生之外,这个ID还有个意思就是,无足轻重之人。

FAKER,虚伪之人。

这是很有趣的一点。名为FAKER的李相赫始终用最真实的面貌面对游戏,他全心全意地投入,如苦行僧一般训练,对游戏有常人绝不会有的真挚。在S4结束,许多明星选手四散分离奔赴其他赛区时,FAKER拒绝了其他赛区和队伍的高薪,选择留在看起来前途未卜的SKT,为一份不知从何而来的坚持。

——这样的事情,在他漫长的游戏道路中,同样也不会只发生一次。

而名为PEANUT的韩王浩所希望的,是举足轻重。

他接受了这个ID,却如同ID一般,渺小地坐在冷板凳上,偶尔能上场,战绩也并不是那么好。RANK和比赛实在差太多了,视野,指挥,配合……他手忙脚乱,又偶尔空闲到难以忍受地面对着这一切。

他甚至偶尔会拿自己和李相赫作对比——EZH的强势让李相赫的光芒不再夺目,MSI的失利也让FAKER的不败妖姬失去神话色彩。

看,强悍如FAKER,也是有要当替补的时候,那么他当替补,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熬……

才怪。

韩王浩埋头打着RANK,他想,他才不要当什么替补呢,他绝对,百分百,可以是首发的。

他应当是,举足轻重,而不应当,无足轻重。

他并不像FAKER一样,无论坐在那里,都有其光芒。

果然,2015年夏季赛开始,FAKER不太被轮换,重新坐稳首发位置,SKT的成绩更是一路高歌猛进,只输一次,几乎是全胜地拿下了夏季赛冠军。

2015年赛季末,韩王浩确定自己不会继续待在NJ,尽管发挥的不是那么好,尽管还是个有点生涩的青人,可是独具慧眼的人也并不在少数,他和NJ友好地商量了解约,一边联络其他队伍,一边看S5全球总决赛。

太变态了,那么猛的状态居然还能延续,世界赛上都居然一个小场都没有输……

韩王浩盯着屏幕,观看SKT和KOO的最终决赛,尽管KOO拼尽全力,最后依然以3:1的成绩输给了SKT。

与两年前看到的画面极其相似,SKT队员们捧杯,万众欢呼……只是场地更大了,衣服从红色变成了黑色。

队员也几乎都换了,除了BENGI和FAKER。

而韩王浩,也和两年前一样,独自坐在椅子上,用下巴抵着膝盖,安静地看着直播。

神归其位,而他只是从网吧的观众,变成了一个隔壁队伍的观众。

【4】

韩王浩没想到自己会同时接到KOO——现在应该叫ROXTiger——和SKT的试训邀请。

他毫不犹豫地先去了SKT,和他一样怀揣梦想,想要一展身手的试训生不在少数,他发挥的很不错,但同时也被告知,BENGI仍会是首发,他如果去SKT的话,必须以替补的身份先等待轮换。

又是替补。

这两个字简直像噩梦一样。

教练组没有催促他们做决定,让他们可以回去好好想想,也可以接触接触其他队伍,这或许就是SKT的底气,韩王浩有点恍惚地从走出去,却意外在走廊上碰到了李相赫。

他穿着队服,独来独往,目不斜视,周围的试训生发出低低的惊叹,有人开口向他打招呼。

韩王浩站在人堆里,莫名地手心出了点汗,他甚至不敢直视李相赫,只能看见对方拎着矿泉水瓶的手,李相赫冲他们点点头,然后漫不经心地说:“加油。”

没有特定的对象,是对所有人这么说的。

韩王浩走出SKT大楼,晕乎乎地靠在路边,最初的喜悦过去后,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只有被看到,才有被说加油的资格。

如果像15年一样,当个替补……

太阳,是照耀不到角落的。

他来到ROX,简单的试训后,HOJIN问他有什么条件和要求,韩王浩不假思索地说:“我要当首发。”

HOJIN并不意外,反而笑着说:“当然,不单单是首发,你连替补都不会有。”

他想了想,又说:“我们去年,如果多赢两局,就可以战胜SKT了,也许你的加入,可以弥补这两局。”

虽然提要求的时候气势汹汹,但被这样夸奖,韩王浩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啊,这么相信我吗?”

“你有渴望的眼神。渴望赢,渴望胜利,渴望功成名就……或许还有别的。”

不久之后的采访里,有人问韩王浩,你最想成为哪位选手呢?

韩王浩思索了片刻——事实上,这完全是不需要思索的事情,因为他曾在心里说过许多遍——他笑着说:“BENGI选手吧。”

【5】

他看起来和FAKER越来越接近了。

尽管他还是习惯性地看FAKER的直播,习惯性地去和FAEKR撞车,所有ROX的队员都知道这个不算秘密的秘密,对于韩王浩来说,隐藏秘密是一件略显艰难的事情,何况这也没什么好隐藏的。

崇拜FAKER的职业选手实在不少,多他一个不多。

第一次,当他被BANG拉去排位,却看见了FAKE的ID时,震惊地在队友的怂恿和莫名的狂喜中,打开了直播,那时候他尚不知道此事影响之深远,将在他未来的日子被反复提及——以或调侃,或探究的语气。

没有人知道,也不必有人知道,那颗13年就埋下去的种子,在这一刻仿佛突然破土而出,费力地伸展着枝丫。

他向来擅长讨人喜欢,却只能笨拙地按照弹幕的教导,打出“吃年糕汤了吗”,对方犹如铜墙铁壁一般完全不回答,他摸着头发和脸,在弹幕和队友的怪叫中莫名其妙地红了脸。

真可怜啊我!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搭话了,怎么对方如此铜墙铁壁。

哪怕是回个嗯也好啊……不过也是,连和队友的熟络程度都一般的FAKER,怎么可能会理会自己莫名其妙的招呼呢。

这个小小的,在当时看来无足轻重的事件只是一个插曲,之后属于ROXTiger的日子,韩王浩像在坐电动扶梯。

他轻松又自在地,沐浴在温和的日光中。

他才二十,他踌躇满志,倘若他会的中文不仅仅是“你好我是打野”和从SMEB那里学来的一到十,他会明白什么叫“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他甚至敢说出“说到中单就是FAKER,说到打野就是我的话就好了”这种野望。

ParkJung-seok教练曾说过,人生中没有什么事情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韩王浩逐渐忘记了这句话,他想,人生中一定有些事是理所当然的。

他理所当然地看到了S3总决赛的场面,理所当然地开始打LOL,理所当然地被挖掘,开始发光……

理所当然地,被SKT击败。

不。

唯独这件事,不应该是理所当然的。

半决赛的场馆中,ROX和SKT留下了一场为所有人赞颂的极其精彩的BO5,以及韩王浩近乎崩溃的眼泪。

他起身,看见FAKER一脸镇定地走过来,和他们握手,他看起来很悠闲,是啊,毕竟只是个半决赛,毕竟他已经拿到过两次总冠军了,毕竟他是神。

可是……不应该只是这样吧?

他强忍着和对方握手后,回到休息室,队友们坐下,和他比起来,去年就输给了SKT的老队员们似乎更疲惫,SMEB捏着眉心,瞥了他一眼,有点自嘲地说:“怎么了……输给FAKER,不是挺正常的嘛。你还是他的BIGFAN呢。”

韩王浩说:“可是,我想赢他。”

春季总决赛的失利也好,刚刚结束的BO5也好,他无数次地,想要追赶,战胜FAKER。

SMEB轻轻地笑了起来:“嗯,谁不是呢。”

韩王浩没有再说话。

几日后,他窝在宿舍里,独自看完了S6的总决赛。

简直是……毫无惊喜的结局。

看到FAKER捧杯的样子,韩王浩轻轻把脑袋往后一靠。

神……

走近他,接近他,输给他。

崇拜他,恐惧他,憎恨他。

彼时他甚至没有好好和李相赫说上过一句话。

可是他对FAKER有过的所有情绪,一个人默默地消化了整整三年。

他从网吧的座椅,到NJ的宿舍,再到ROX的宿舍,他预感到即将面临的队伍的支零,和自己即将面临的颠沛。

韩王浩没想到Kkoma会联系自己,并且保证首发,他还没来得及完全消化从ROX离开的伤感,就像是被吹了迷魂烟一般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王浩你是为了赢,所以去SKT的。而我是为了赢SKT,所以去KT的。”

SMEB的这句话让韩王浩有点茫然,可是转瞬又释怀了,毕竟,除了这位固执的哥之外,能来SKT,为什么不呢?

他紧张地带着行李来到SKT,上一次来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所有人聚在一起吃了一次饭,他小心翼翼地坐在李相赫附近,莫名有一种追星成功的错觉,李相赫安静地低头吃着饭,感受到他的视线,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

韩王浩赶紧摇摇头,又自我介绍:“我是……PEANUT。”

李相赫更加奇怪地看着他,最后点点头,像是在说,我知道啊。

韩王浩在松了口气之余,又生出一点喜悦。

他几乎是怀揣着朝圣的心来到SKT,来到李相赫身边,结果……

完全出乎韩王浩的意料。

这个在游戏里主宰风云的FAKER,真的也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李相赫。

他并不难接近,甚至堪称平易近人。

训练的时候,他和韩王浩想象的一样认真严谨,生活里,却比韩王浩想象的还要孩子气,和他变得完全熟络很难,可是要像普通的前后辈那样来往非常简单。

给他牛奶和水他会开心,学他说话他会生气,生气了也就只是闷闷不乐地坐着,但来了炸鸡又会被哄好……

或许是集体的氛围很容易感染人,韩王浩迅速地融入了SKT——但他也很清楚,这种融入,只是表象。

没有人可以轻松地融入SKT,新加入的他和HUNI还有几个替补不行,甚至已经待了两年的BANG和WOLF偶尔看起来也和SKT有些游离,只有FAKER,他像是宇宙中心的那个核,支撑着SKT的转动。

所有SKT高强度的训练、严格的日常生活管理,对他而言,早就融于血脉,他不需要去遵守什么,因为他本身就与那些规则相洽。

他绝对,不可以亲手把那个人拉下神坛。

第一次上场的时候,他再一次使用了狮子狗,李相赫突然轻轻地“啊”了一声,韩王浩意外地看着他,忍不住说:“哥记得吗?”

李相赫按着鼠标,嘀咕着“有点不灵敏”,一边疑惑地说:“记得什么?”

韩王浩立刻闭上嘴,心里偷偷地翻了个白眼。

也是,他在指望什么啊……

李相赫,可是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沉浸在游戏中的网瘾少年。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神啊!

韩王浩简直想掐着13年的自己摇晃,让他清醒一点,甚至想回到那时开直播问年糕汤的自己的直播给关掉。

到底在干什么啊。

这家伙是哪门子神啊,明明就是个,偶尔还会长青春痘、吃饭特别认真、总是捧着看起来就很无趣的书,连大吼大叫都做不到,还喜欢玩一些整蛊的,有那么一点可爱的幼稚鬼。

诶——可爱?

身边的裴俊植正好不知道点开了什么奇怪的少女网页。

“可爱是最高级的称呼。”裴俊植一本正经地念着,“如果你觉得一个人帅,厉害,都没什么,可是如果觉得对方可爱的话……吼吼,你完了。”

韩王浩恨不得捂住他的嘴。

【6】

“SKT的打野都要吃些苦,但我好像吃的特别多”。

夏决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在SKT待了很久了,他一边说,一边回顾这对他来说堪称漫长的大半年的时光……

春季就开始逐渐下滑的状态,被轮换时的崩溃,喝醉酒跑到SMEB直播间笑着抱怨,又一次,又一次地把韩服第一当成保命符。

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理所当然的。

他又一次,体会到这句话,无数次,他被换下场的时候,恨不得大声说,我应该是首发,我明明是首发才对!

可这句连在NJ他都敢无数次在内心呐喊的话,现在却连在心里喊都做不到了,他只能在每一次的失误后,手脚发冷,在心底祈祷,拜托,不要输,不要因此让我下去……

他比任何一次都更惧怕坐在休息室里看队友们比赛,无论输赢都会让他倍感煎熬。

他知道没有人针对他,教练组只是一如既往地,严格地遵守着SKT历年来的规则。

可是,真的太累了。

韩王浩突然意识到,比起那颗在13年埋下的种子来说,更早地,他的心里就埋下了另一颗种子,那颗种子里有他的矮小,有他和父母曾经的裂痕,有他在青春期迷茫的自卑……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颗种子也在发芽,来SKT后,它飞速地增长。

那些普照在希望种子上的阳光,同样也照耀着黑色的种子之上,它一视同仁,不理会韩王浩像被切割成两半,他时而想要猛进,犹如从前的自己,却又在操作的前0.1秒产生犹豫,他开始害怕,害怕所有可能的结果,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最惨淡的时候,他病倒在床,好在那两日没有比赛,尚能安心休息一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李相赫站在他床边,研究着一个药瓶,见他醒了,随口说:“他们出去了,我得补直播,俊植给你买了药,让我记得叮嘱你吃。”

韩王浩的脑袋里简直爆发出一阵“哈利路亚”,配合的画面是那该死的年糕汤视频里裴俊植被P成丘比特的模样。

韩王浩有点想赖在床上,让人把自己扶起来喂药,倘若在这里的是BANG、WOLF、甚至是KKOMA,他都会这么做,可是面对李相赫,他还是哼哧哼哧地坐了起来。

李相赫耐心看着说明书,连扶都没扶一下,一板一眼地说:“吃两或三片……两片吧,副作用好像有点强烈。”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韩王浩床头的水拿过来,然后突然放下药,直接走了出去,韩王浩简直是目瞪口呆,又觉得这种事李相赫确实做的出来,只好认命地自己拿了两片药和水喝掉。

片刻后,李相赫重新走进来,带着一杯热水。

“吃药的话,还是喝热水比较好吧。”李相赫的语气里有点不确定。

副作用来的太快了,他脑袋里很快就晕晕的,以至于在李相赫要离开的时候,喊住了对方:“相赫哥——”

李相赫停住脚步,回头:“怎么?”

韩王浩说:“相赫哥,不会觉得辛苦吗?”

李相赫没有回答,安静地看着他,韩王浩重复道:“不会辛苦吗?我觉得很辛苦呢……来SKT,明明应该开心的,可是,实在很辛苦。”

他甚至不期待李相赫回答什么,可是半晌后,对方还是开了口:“如果一直赢的话,就会轻松一点。”

这什么李相赫式回答啊。

韩王浩几乎要笑出声来,苦笑那种。

李相赫推了推眼镜,说:“王浩,加油。”

说完就很酷地走了出去。

韩王浩晕乎乎地躺在床上,想起15年末来SKT,听到的那声加油,那时候并不是对他一个人说的,而是对所有试训生说的。

但现在,居然也有个专属的“王浩”了呢。

他很快重新,沉入梦境。

这一次的感冒后,他重新找回了一点状态,在MSI上,迎来了自己第一个世界冠军,可是这个冠军到来的时候,他居然有点不敢像以前一般狂欢着,他克制地、SKT式地笑着,和周围的人拥抱击掌,然后他和FAKER击掌。

他只是想要击掌而已。

但击完掌,李相赫伸出手,把他搂住。

他感到令人晕眩的,犹如醉酒一般的喜悦,这是仿佛在梦里也不敢出现的场景。

在很久以后,他仍会时常想起这一刻,那种巨大却缓慢的,击中他的幸福感。伴随而来的,是他曾翻过的,FAKER看过的一本书——文在寅的自传——里的一段话。

“现在这是一条洋溢着喜悦的街道,我多么希望这个瞬间能够永远持续下去。未来要经历的痛苦和难关,是当时的我们还无法想象的。”

【7】

在被问到“和FAKER一起吃年糕汤了吗”的时候,他故作镇定地说吃过很多次饭,没有什么特别的了,却被电到一哆嗦。

在因为冷向队友讨外套的时候,被说“你找FAKER要嘛”,他又忍不住磕磕巴巴地说“那可是、那可是FAKER啊,他的外套上可印着‘FAKER’啊……”

他一面忍不住地想要亲近李相赫,一面又在李相赫察觉到他微妙情绪,甚至抚摸他脑袋的时候感到烦躁——这种治标不治本的安慰,麻烦不要再做了。

除了让他感觉到成倍的困扰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可是情绪低落,而李相赫照旧和其他队员说笑的时候,这种困扰也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好转。

他心底的两颗种子轮流长高,轮流遮蔽他的心脏和视线,状态的起伏也让他深感疲惫,他像是坐在晃晃悠悠的船里,随时可能靠岸,但更可能沉入海底。

那是一个非常痛苦的夏季,甚至他不太愿意去仔细回想夏季第二轮开始比赛后的所有细节,失误和迷茫共存,他甚至不再倾诉和抵抗。

赢就好了。

可是什么时候开始,赢变得困难,变得让人战战兢兢?

他从来不希望看到任何人失望的眼神。父母得知他想要打职业时的震惊和不支持,成为亚军后队友的沉默,每一次输掉比赛时教练那一句“下一把你休息吧”……

他有点害怕,害怕SKT的神话会因为自己断送——虽然他同时也知道,这并不可能是他一个人的问题。

他只是莫名地害怕,莫名地纠结,在深夜里坐在阳台上发呆。

发呆的时候,身后传来细碎的声音,他回头,看见李相赫从身边经过,然后突然停下脚步。

韩王浩疑惑地看着他,李相赫说:“明天我CARRY。”

韩王浩更加茫然了,李相赫却不打算解释,径自回了他的房间。

他果然发挥的很好,他们轻松3:0赢下三星,韩王浩接受采访的时候,不由得轻快地把这件事说出来。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李相赫式的温柔,是罕见的,温情的时刻,但那实在太快了,也很迟,在他来了这么久以后,在他离开的不久前。

14年的时候,他曾想过,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让队友,尤其是FAKER,那样地陨落。

但他没有想到,在广阔的鸟巢中,那个经典的FAKER将脸埋进手肘中,犹如神坠落的画面里,也没有他。

从13、14年的网吧,到15年的NJ宿舍,到16年的ROX宿舍,到17年SKT后台的休息室。

FAKER的荣光与坠落的时刻,他竟然永远是个观众。

他安静地看着FAKER走回休息室,带着一点茫然,眼圈微红,所有人诡异地沉默着。

这份沉默像极了去年ROX的后台,于是他又一次感知到这个他畏惧,也深爱着的SKT,即将如同他同样深爱的ROX一样,支离破碎,并且永不可能复原。

他将一张纸放进FAKER的口袋,无法说出任何安慰的话。

就像是一个观众,观看了一场悲情谢幕的电影,他只能在曲终人散后,安静地沉浸在似乎与他无关,却又深入骨髓的痛苦之中。

尽管有所预料,但当KKOMA说,那么,我们解约吧的时候,他还是有点恍惚,甚至下意识地说“要和我解约吗?”

KKOMA也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说:“……你是很好的选手,但是和SKT并不符合。如果,如果你很想留下来的话,当然也可以,但是我们还会签新的打野,你只能等待轮换……”

他没有接话,KKOMA说:“老实说,那对你来说太可惜了,所以……好好想想吧。”

他拒绝的话已经在嘴边了,但到底没有立刻说出口,只是点点头离开,慢慢地转身,他大着胆子,敲开了李相赫的房门,还好,只有李相赫一个人在,手里捧着一本书,韩王浩瞥了一眼,看见《夜航西飞》几个字。

李相赫并不意外,冲他打了个招呼,主动说:“怎么了?”

韩王浩站在他旁边,说:“……哥觉得我要留下来吗?”

“不留下来比较好。”李相赫果断地说。

韩王浩完全不悲伤,反而有点想笑,李相赫接着说:“16年不是就没来吗?”

韩王浩怔怔地看着他。

他记得。

15年底来试训的自己,因为无法首发,所以选择了ROX的自己……

李相赫困顿地打了个哈欠,说:“还有什么事吗?”

韩王浩说:“明年哥要加油啊。”

“你也是。”李相赫推推眼镜,“赛场上碰到我的话会很惨的。”

韩王浩好笑地“哈”了一声,他像是一瞬间变回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小打野,说:“这句话,我还给你。”

最后一次在SKT直播的时候,他又一次选了狮子狗,然后画了FAKER的样子,又擦掉,心情复杂地对大家说了再见。

那么,再见。

【8】

韩王浩离开SKT后,很快删掉了FAKER的好友,大号连带小号。

他想,这样也就行了。

当对手吧。

FAKER这个人,在物理距离远离了以后,心理距离也会随之拉远。

这家伙就像个铜墙铁壁,十八般武艺也不可能撬开一点点壳,在成为他的队友后,可以快速感受到对方的平易近人甚至是来自前辈的关心,但离开后,这一切又可以悄无声息地消失。

神独自坐在冰冷的王座上,既没有高处不胜寒的孤寂,也没有一览众山小的傲慢,他欢迎所有人,在他们到来时,适时地开放一些范围,在他们离开后,又冷静地将道路重新封上,用细雪盖住那些往来的脚印。

在被BANG拉去SKT后台休息室的时候,那点期待又疯狂冒头。

总该问一下吧?

问问自己……到底,到底为什么删了他?

可是FAKER并没有询问,只是眼神微妙地盯着他,一语不发。

这就是FAKER的极限了。

这也是,韩王浩的极限了。

他终于接受,接受李相赫这个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亚运会时,他意料之外地要和FAKER再一次成为队友,接受采访时,记者们仍旧探究他和FAKER的关系,询问两个人还有没有联系。

其实这话问他毫无意义,大众反正都认定了无论怎么样,韩王浩也不会不接受FAKER的联系的,于是他苦笑着让FAKER开口。

对方一本正经地说,不太会联系。

嗯,就是这样。

他继续苦笑着点头。

之后的痛苦和挫折,韩王浩不愿意细想,他没料到FAKER也要面临这一切。

17年潇洒的告别仿佛变成笑话,两个人居然都没进世界赛,你看,全世界都说这队中野不合适,可是他们分开了以后,好像也没有变得更好呢。

2018,糟糕的一年,和2017比起来,他甚至说不上哪个更糟糕。

KKOMA意料之外,也意料之中地来找韩王浩,让他考虑回SKT,但是,这支骄傲的队伍仍然给出了“依然会有替补,依然需要轮换”的条件。

韩王浩在最开始就在心里拒绝了SKT。

如果必须要离开一个地方,一个曾经住过、爱过、深埋着所有过往的地方,无论以何种方式离开,都不要慢慢离开,要尽所能决绝地离开,永远不要回头,也永远不要相信过去的时光才是最好的,因为它们已经消亡。

这是去年这个时候,FAKER看的那本《夜航西飞》里的话。

像是一种,冥冥中的昭示和警告,他和它同时说,不必,也不需要回头。

但他还是和KKOMA聊了一个小时,最后他说,我不会去SKT的。

KKOMA倒没有觉得受骗,只是问他打算是什么,事实上,他确实收到了很多“保证指挥权和首发,无替补”的高薪邀约,他含糊地说:“我也不知道……可能留在LCK,也可能去NA。”

KKOMA只是叹了口气:“怎么都要去NA……”

韩王浩回到宿舍里,烦闷地思考着去路,最后破罐子破摔地给李相赫发了一条消息——

得到的结果,仍然是标准的FAKER式回答。

算了。

韩王浩想。

和任何人、任何过去无关,但是现在,今年这么差的成绩,去NA……

不是在逃跑吗?

他才不是会逃跑的人。

【9】

糟糕的2018年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他受到邀请,能参与全明星,他在两年前就深深地祈祷过,让自己去全明星就好了。

对那时候的自己来说,那是唯一的能和FAKER并肩的机会。

这个愿望实现的真迟。

如果是两年前,估计他会蹦蹦跳跳一整夜,但到底,现在也还是开心的。

但他甚至能提前在SNS上和李相赫还有裴俊植打招呼,说他们要一起去全明星呢,裴俊植开心地和他约好要来他家住一晚上,李相赫则回复“机场见。”

而他欢乐且心有余悸地在其中打转,像以往每一次出行,李相赫和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偶尔去潮牌店也OK,韩王浩像每一个颇为相熟的后辈一样,和他笑着说话,怂恿他买贵价的衣服,在当“花生教练”的时候和打趣试麦。

甚至在对决赛上,他和FAKER又一次当队友时,他说,我要玩狮子狗。

李相赫看了他一眼,说,行啊。

命运看起来对韩王浩很好,让他从最初不起眼的小个子变成今天的明星打野,他拥有很多人的喜欢,也终于能够妥帖地处理自己的情绪,无论是自卑还是自负,他缓慢而沉静地,一个人消化掉,尽可能地只展露一个爽朗的自己。

他绝不应该有所抱怨。

在拉斯维加的几天,短暂的像一场梦,他们很快启程回韩国。

这是一趟深夜航班。往下看去,霓虹遍布的拉斯维加斯犹如正一点点消失,他们面临的是漫长的告别,无论是他和裴俊植、李相赫和裴俊植,还是他和李相赫。

周围的人群落座后逐渐安静下来,他侧头,看见坐在斜后方的李相赫打开了阅读灯,仍旧是那一本正经的模样,韩王浩重新将视线落在前方的显示屏上,3D图在向乘机人展示接下去的飞行路线,他们将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飞行,一路向东,最后回到韩国。

他忍不住轻声说:“哥。”

声音很轻,但李相赫莫名其妙地听见了,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神依然沉静,并不算帅气,嘴角天生地上扬着。

韩王浩说:“我们在一路向东飞呢。”

旁边的人嘀咕道:“什么啊,没头没尾的……”

李相赫思索片刻,说:“是啊。”

韩王浩笑了笑,重新靠回椅子上,闭目小憩,他想起夜航西飞里那段话的后半句:

……过去的岁月看来安全无害,被轻易跨越,而未来藏在迷雾中,叫人看来胆怯。但当你踏足其中,就会云开雾散。

飞机平稳地在夜空中飞行着,窗外厚重的云层像染着黑色的墨。

韩王浩听见自己心底两颗种子同时长大,同时消亡,听见不远处李相赫重新在他和裴俊植去过的地方撒上细雪。

但他并不感到悲伤。

他曾经试着接受自己的身高,接受自己与冠军的数次失之交臂,接受自己的自负的自卑……

他接受神给与自己的天分和随时收回去的权利。

他早已向神——无论是哪一个神妥协,但直到今天,他才向自己妥协。

他终于妥协。

退休人士又来直播啦!播点游戏

*本文中加粗为游戏内容,下划线为弹幕内容

#新手农夫苦追村主任,三旬魔道闪耀荣家村#

[图片]

直播切片【1】

嗯,是本人。

今天玩一会儿荣耀前两年出的种地小游戏。

……这游戏真叫《种地高手》?挺好,朴实。

捏脸系统的眼睛大小不能调,不如荣耀,我要写个邮件反馈一下。

名字叫什么呢,弹幕有想法吗?

行啊,就叫小王。

开场动画不跳了,一起看看吧。

哦,我要坐公交车去体验乡村生活,这谁啊,挡我前面还搭讪。

“不好意思啊,小王,一来就占了你的座位。”

抱歉,有点好笑。哦,他也回村里,顺路。

咱这儿叫荣家村?不能叫荣耀镇吗。

怎么就要...

怎么就要我肩负起荣家村的未来了,哥们刚来两分钟。

行吧,成为荣家村种地高手的第一天开始了。

弹幕:老公怎么想起来播这个了

说来话长,想必大家也听说了我在阳台种菜。最近搜索草莓栽种技巧的时候,看到了本游戏NPC王不留行的详细指导。投桃报李,我决定来游戏里看看他。

正好那谁,我邻居想看我玩儿,给他播一下。

嗯,一起吃饭那个邻居。

邻居在看吗?稍等,我去确认一下。

在看。

对了,问个问题。广东人真的能吃出各地蔬菜的差别吗?邻居对阳台的水培生菜大加赞赏,说比超市有机好吃,让我把菜心和芥蓝也种上。

哦,真能吃出来,厉害。

弹幕:队长准备走什么流派,要试试速通吗!

随便玩玩流,见到王不留行就走。

好小的家,好大的农场。

这个种子是新手礼包吗,我种两个试试。

……怎么种?

成功了。

按M会是地图吗。是地图,不错。

我不看攻略,瞎玩儿。

大家不痛快及时撤退啊,别气着自己了。

为什么那个小花能捡起来,这个不行。

这村里有网吧?里面的网管怕不是熟人,危险,先不进去了,继续往南。

噗,夜雨声烦是打渔的。

这段剧情也太长了吧。

果然,就算我选不感兴趣,他还非要当我师傅、教我钓鱼。

喂。

嗯,嗯?不感兴趣。

这剧情总算结束了。

真别说,钓鱼还挺有意思。

弹幕:什么意思啊,王杰希第一次钓鱼就能钓到100%完美?有没有王法了,这就是职业选手吗。

弹幕:王法的王

弹幕:他钓了十分钟鱼了,他陷进去了。哥,你不是要找王不留行吗?

不好意思,沉迷了。

南边也危险,我去北边看一眼。

嗬,这动画。

原来王不留行是开种子店的,开局的种子是他送的吗?

“新来的年轻人?你好,我是王不留行。”

你好。

我初来乍到,刚在家门口捡的小花送给你。

“谢谢,我很喜欢。下次来我的药圃看看吧。”

不客气,走了。

隔壁是什么建筑,我进去瞧瞧。

这小人儿,笑眯眯的,相当眼熟啊。

“嗨,你来啦!欢迎来到这里,以后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哦。我们一起成长吧!”

咱村委主任长得还挺可爱,送他一个什么呢?

弹幕:其实不用送他礼物,主任没有好感度,不能攻略的,留着送王不留行吧!

就这个吧。

你好,路上捡的蜂蜜,送给你。

“这是送我的吗?真是太贴心了,谢谢你呀,我会好好保存。”

别存着,喝点蜂蜜水吧。

弹幕:蜂蜜初期好稀有的。老公我知道你不知道也不在乎,但是没了蜂蜜你拿什么卖钱……

弹幕老师,这游戏有柚子吗?我想种一个送主任喝蜂蜜柚子茶。

弹幕:有,秋天才能种

好的,那我玩到秋天。

……

今天到这儿吧,拜拜,早点休息。

弹幕:下午四点休息是否太早了

弹幕:啊啊啊啊才来就结束了,我错过了什么

弹幕:今日总结,荣家村空降一位无师自通的钓鱼大师。每天出门给王不留行送一朵小花,给喻主任送点有的没的,然后去钓一天鱼。以致现在种植还是Lv1,钓鱼已经Lv7。与钓鱼高手夜雨声烦每天在蓝雨小港肩并肩垂钓,好感度激增,夜师傅马上要认他做关门弟子了。

大家明天见。

王杰希关掉直播,他面前两台屏幕,游戏界面旁正开着视频通话,一片乌黑昏暗的酒店天花板和轻柔均匀的呼吸声。

此时此刻,正是喻文州在大洋彼岸出差的第二个夜晚。几小时前,喻文州趁回酒店房间休息的片刻,跟午饭后的王杰希视频。

王杰希皱眉盯着他的脸,第一句话就是,“昨晚没睡好?”

“是根本没睡着。”他俩早过了你瞒我瞒的阶段,喻文州阖眼捏几下眉心,支着脑袋叹气,“又困又累。还得听英文,烦。”

王杰希抬手去顺他柔软的发丝,指尖划在屏幕上,久违地感受到异地恋之苦,“头还疼吗?”

喻文州背上那一列饱经沧桑的骨节,手感活像没吃饱过的流浪猫,平时也没多结实,久坐久站久躺都不行,十二小时飞跃太平洋后几乎散了架,毫不意外地犯偏头痛。从右耳到眼眶,喻文州感觉自己的颌关节都跟着凑热闹,吃沙拉里的黄瓜片,都跟ASMR般锤着神经,嚼一下痛一下。

行李箱中一直放着王杰希不时更新的睡眠伴侣包,备有床单枕套、眼罩耳塞、止疼药、褪黑素、一次性泡澡袋和浴盐。

喻文州泡了澡吃了药,跟王杰希视频时还挺困,关灯躺到床上后却睡不安稳,甚至不确定自己到底睡着了几秒。由奢入俭难,他发觉最好的睡眠伴侣还得是伴侣本人。

喻文州在半梦半醒中思考人生,感慨婚姻生活真是害人,我这金子般坚定的心智怎么也被击垮了,成了一个半夜思念成疾、不在老公怀抱里就睡不着觉的可怜人。这种苦日子还有整整十天,真是过不下去了,越想越精神,喻文州悲愤之下决定爬起来工作,见到了凌晨四点的西海岸,敬业精神足以感动全荣耀。

“不疼了,但是哪都不舒服。”他拿着手机趴到床上,念叨一句“好想家。”

意思当然是好想你。

王杰希搓搓下巴,“我飞一趟吧。”陈述句,他没在开玩笑。

“不用。”喻文州也不是客气,“远水解不了近渴,你飞过来又赶不上今晚。”但凡在四个时区以内,喻文州都会支持王杰希闪现。

“等下还有个酒会,我喝点伏特加昏过去算了。”他困得难受,声线比平时轻软许多,每个音节间都带着黏缠的细小动静。

“先走了,等我回来再继续。”

回来后还是泡了澡吃了药,喻文州把手机架在一旁,边充电边视频,打着呵欠跟王杰希提要求,“王杰希,你能不能在我不回答的情况下,一直说话。”这个特征像极了一位朋友,王杰希自知在说话赛道永远比不了他,于是欣然提议,“要不给你打开那个男人的直播?”

“不行,要你直播。”

“播点儿啥,给你读本书能助眠吗?”

“我是竞人我不读书。”喻文州灵机一动,“诶,你打游戏给我听吧。”

直播切片【3】

弹幕:【必读(队长说累了所以弹幕帮忙)】没签合约、随便玩玩、不打荣耀、不打速通、不看攻略、不用送礼、不用剧透、不用指点,谢谢大家。

弹幕:主播想咋玩咋玩,多溺爱少指点

今天钓鱼满级,准备尝试用原始鱼竿去钓最难的传说之鱼,失败再换普通鱼竿。

哎,第一条就是。

不过如此。

弹幕:一竿就中。。。。。我的爱走了我的心碎了我彻底被你伤透了。。。。。。。

弹幕:不看攻略也能知道传说之鱼在哪钓?

钓点在夜雨声烦的对话里说了。

大家平时要注意文案细节,记住这是单机游戏,不是赛场,一般人学不出真正的垃圾话。

正好碰上了。来,打渔佬,送你一个我昨天钓到的海之吊坠。

走了。

弹幕:海之吊坠不留着送村领导?

弹幕:哦不…………

晚上好啊。

“晚上好,你来啦。今天也辛苦喽!”

不辛苦,送你条小鱼。

“听说矿洞最下层有一种会发光的鱼,可惜那里太可怕了,有许多怪物,我不敢自己去。”

哦,提醒我了,我也没去过矿洞呢。

弹幕:“文案细节”

弹幕:大漠孤烟在矿洞很想你

直播切片【7】

大家好,今天继续下矿。

这什么怪,还是个远程呢。

弹幕:怪物小心!矿工来了,矿工真的来了

弹幕:哥我的亲哥,一个种田像素小游戏里,有必要使用到这种攻击技巧吗

收获满满,明天再来钓鱼吧。

再不走村委关门了。

太好了,赶上了。

我刚挖的钻石。

嗯,戴着吧。

直播切片【10】

收到《种地高手》制作组的邀请,帮他们测试一下新版本。

没告诉我更新了什么,先正常玩着吧。

对,最后一天直播。

今天应该能收荔枝了吧,我带个橙字的送人。

出发。

你好,我又来了。

“上午好,你来啦。今天也辛苦喽!”

嗯,今天给你带了荔枝。

弹幕:这送我真贴心谢谢你好保存.jpg

弹幕:??????????诶??

这?

“谢谢你,小王。明天早上我可以去找你吗?”

喻文州怎么有好感了?

直接就是满的?是不是新版本bug。

稍等,我先存档。

咱们开个新档测试一下是不是默认满好感。

不捏脸不看动画了。

捡朵花,冲。

灰色心,看来不是bug。

那切回去继续吧,看看喻文州来干什么。

弹幕:王哥真是天选速通人。。。这小游戏还能卡走位。。。。看得我眼都花了。。。。

他每天都带着一个小礼物,守在村委会门口,等着送给穿蓝色套装的像素小人。

代码设定村委会的小鱼主任收到礼物后,只有两种回复,一般是“感谢你的支持。”喜欢的礼物则是“这是送我的吗?真是太贴心了,谢谢你呀,我会好好保存。”

而今天早上的自动剧情,是门被敲响。

“咚咚。”

“早上好,我来啦。”

“小王,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我也准备了礼物给你,请收下吧。”

“哦不,请等我离开再拆礼物吧。”

“///////”

“嗯,再见。”

“我回来啦。”

不好意思,礼物不拆了,今天就到这儿。

大家把惊喜留到版本更新时自己看吧,再见。

王杰希关上直播,匆忙跑到客厅。

喻文州正蹲在摊开的行李箱旁整理东西。

王杰希本想给他一个小别重逢的拥抱,快步来到他身边,却下意识地先去吻他,喻文州笑起来,同他交换了一个短促的亲吻,又花了半秒燃起缠绵的焰。

身体和心一样诚实地想念着彼此,无比娴熟又自然地贴近,爱人柔软的唇落到每处,又辗转到相邻的领土,喻文州甚至感觉已被他吻湿。

某些心知肚明的事在客厅地板上发生前,王杰希突然呼一口气,退了两步。喻文州喘匀气,拍一下他的腰,“我带了好多小礼物,你一定会喜欢。”

“不急。”王杰希说着,拉住喻文州的手腕往卧室走,“先去洗个澡,躺在全世界最舒服的床上,睡一觉再说。”

喻文州笑着点点头,又看王杰希转过身来,把他从头到尾打量一遍,随后把他拉进怀中箍得很紧,“好想你。”

是一个恨不得天荒地老的拥抱。

直播切片【NEW】

王杰希:好久不见。再过五分钟《种地高手》新版本正式上线。我开个新档,打个满好感度速通。整个流程比较极限,所以我请了一个帮手。要打个招呼吗?

喻文州:好呀。

喻文州:嗨,大家好,我是农夫小王的邻居。

王杰希:这就叫远亲不如近邻。

喻文州:他之前打的我看了,有点太随心所欲。这次想达成全网第一嘛,所以整个流程我帮他做了一些修改。

弹幕:可以当攻略吗?

喻文州:可以,但是不适合参考。对操作精准度的要求是超过了这个游戏应有的程度。

王杰希:弹幕说你高情商。

王杰希:马上开始了,呼,集中注意力。

喻文州:加油小王,争做喻文州赛道第一名

TheStoryofPussinBoots

雪山脚下已经扎了临时营地,高英杰站在帐篷外,望着刚辟出的白茫山路中,一辆军用吉普开得飞快。

刘小别在他面前刹车蹦下来,拉开副驾驶门,里面厚外套裹着个年轻人,高英杰上前一看,有些诧异,“这什么情况?”

“看见个小孩儿晕雪里,顺手救了。”刘小别准备把他搬下来,高英杰上去搭了把手,把人送进了帐篷,刘小别朝外面喊道,“袁儿!过来救死扶伤了!”

这一嗓子倒把沉睡的小青年喊醒了,他坐起来反应了一阵,警惕地四处张望,“你们是谁!”

高英杰蹲到他面前,“您好。”

他询...

他询问身份信息,对方却支支吾吾不愿说,最后突然冒出一句。

“我是警察!我在执行任务!”

高英杰扭头和刘小别对视一眼,随后笑了笑,“证件、警号。”

“……”

“哎你们别碰我呀!轻点轻点哥哥,我成年了我真是警察!”

“没有证件没有手机,不配合核对信息。”高英杰简要报告。

“行。单位?”

“省厅!”

“具体。”见他又不说话了,王杰希起身便要走,卢瀚文想了半天还是说实话了,“广东省公安厅刑侦局技术处……军警一家亲!解放军叔叔,上校首长,能不能先松开我呀!”

王杰希皱起眉,回头扫了他一眼,给高英杰比个手势,“核实。”说完便离开了。

半小时不到,小卢警官的领导光速赶来。王杰希还没回营,队内军衔最高的负责对外,高英杰迎上前敬礼。警方这位领导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眉眼盈盈弯起,温和秀气得过分。对方主动自我介绍再加寒暄和致歉,随后目光扫过高英杰的上臂队标,那里绣着一只熟悉的猫,他眉头轻动一下,笑着问道,“同志,你们王队长这次来了吗?”

高英杰有些意外,“您认识我们队长?”

“老相识了。”

这时王杰希正好踏雪而归,他远远便看到了喻文州,走近又望向高英杰,“小杰。”

“到。”

“是。”高英杰应下,利索离开。

帐篷外只剩他们两人,王杰希走到喻文州身侧,“这么远,亲自来啊。”

“这周在附近县城。小孩子刚工作没经验,出了点状况,给你们添麻烦了。”喻文州说着,望着王杰希的眼睛,“真没想到是你的兵。”

他们又许久没见,碰上纯属巧合。你的案子我的任务不便过问,多说半分都算泄密,只能轻轻叹气,再感谢一下缘分。

“冷不冷?”王杰希摘下手套,勾着喻文州的手指,蹭他掌心。

“穿了很多。”喻文州摇摇头,“对了,还没恭贺王队长高升。”他笑着抬手,摸摸王杰希肩上的第三颗星,“这次又是什么伤换的?”

“哪有,到年头了而已。”王杰希否认,又挑眉看他,“最近确实没您进步得快。”

“一般一般,龟兔赛跑嘛。”喻文州拍拍他胸口,“Bunnyinboots同志还要继续努力呀,百尺竿头再进一步。”

“又给我改名。”

喻文州倚在他怀里笑,那个代号念起来都像在索吻,他沉下声线慢悠悠道,“MissMyPuss.”唇珠擦过王杰希的侧脸,下一秒被王杰希按住腰,抱个满怀,温热的气息叹在喻文州耳畔,“没想到这次能见你,真好。”

喻文州不常见到雪,兴致颇好地走来走去。

“诶!”他指着远处雪地上移动的影子,“那是什么呀。”

“好像是野山鸡。”王杰希眯眼一看,突发奇想,“应该不是珍稀动物,我给你打两只玩。”

喻文州自然不拦,退开半步,在旁边乐呵呵看他,王杰希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柄折叠小刀,对着山间奔跑的禽类瞄了两秒,手腕扬起微妙角度,刀光利落闪过,山鸡踉跄倒地。

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鸡。

他俩并肩往回走,还没进去便听见帐篷里面的热闹声音。年轻孩子凑一块儿,自然是有许多莫名其妙的话题可聊。

“我领导神机妙计算无遗策!”

“我队长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帐帘一掀,两位话题主人公先后走进来,小孩们下意识闭嘴收声问好。

“队长。”

“嗯。”王杰希点头示意,“你们继续。”

“哥哥,你们真的是特种兵吗?我第一次见诶。”卢瀚文捧着热水抿着,缩在刘小别身边小声说话,“平时都在哪呀?到这里是有任务吗?完成了吗?”他冒出来一个接一个问题,刘小别没作声,转脸朝向另一边。

卢瀚文又摸了摸他的袖章,“这是你们的Logo吗?小猫和小草,好可爱!”

“瀚文。”喻文州仍笑着,但出声制止他,“想抄保密条例了?”

卢瀚文撇撇嘴,“好奇嘛!”他眼睛滴溜一转,想出一个新问题,“哥哥,你谈恋爱了吗?”

刘小别摇头,卢瀚文鼓起勇气举手,大声问道,“王队长!你们让谈恋爱吗?”

“让。”“那您谈了吗?”

王杰希答得坦荡而平淡,“谈了。”

“卢瀚文。”喻文州清清嗓子,又瞪他一眼。

“这也不能问啊?那有什么不违反条例的……”卢瀚文托着腮苦思冥想,蹲到喻文州身边,“领导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呀!这个能问吗?是协同任务吗?”

喻文州笑了笑,望着王杰希的背影。

那是个春天,天空蔚蓝,暖风徐徐。晚春的绿意还嫩,气温却已经升了起来。

“您好7621号三杯,打包还是直接喝~”

“打包。”

老店的门脸很小,旧桌椅比排队的人少得多,店外树荫遮不全阳光,食客只好凑合躲躲。

郑轩拎着三杯奶茶,进店张望一番,终于找到了靠墙倒数第二排的喻文州。他小心避过端着汤粉的人群,还没来得及在桌对面坐下,便被喻文州拉到了身旁。

郑轩虽觉奇怪,但也没多问,他拿出一杯奶茶,辨认标签,然后塞给喻文州,又拿出第二杯,这次是他自己的。郑轩打开杯盖,正准备美美喝一口奶盖,喻文州手肘捅了捅他,“保密通信,讲白话。”

“咩?”

“1点钟方向,有看到角落里那个黑衣服帅哥吗?”喻文州低声道。

“啊?”郑轩迷惑,郑轩抬头,郑轩张望。

的确有个黑衣男的,背对着他们,面前是墙,旁边是料台,很艰苦的一个位置。

“他吗?”郑轩抬手偷偷指了指,喻文州按下他的手,小声回复,“嗯。”

“他怎么了?”郑轩问道,“坏人吗?”见喻文州露出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安,“干嘛你……一见钟情了?”

喻文州皱着眉望过去,小声叹气,“他拿了几包超级香的卤味,好想知道是哪家买的……”

郑轩努力吸吸鼻子,确实也闻到了香味,“你去问问他。”

“我不敢。”喻文州缓缓撕开奶茶吸管包装,“刚才不小心撞到他身上,后面拿错了他的粉。”喻文州边说边摇头,“我还去前台指着他的桌子,要求点同款卤鸡腿……今天把今年的脸都丢光了。”

“那怎么办,我去问?”

“有点难为你吧。”

“是的,但你需要我就去。”郑轩喝着奶茶看了看孤独的进食背影,然后迅速打了退堂鼓,“还是算了,你等等黄少回来吧。”

“也对。”喻文州把最后一杯奶茶放到空碗旁边,再抬头,“完了,来不及了,他吃完了。”

黑衣男子放下筷子,摸出湿巾,擦嘴擦手擦桌子,随后站起来准备离开。郑轩一看他转过身,连忙低下头,余光瞥见喻文州没掩饰自己的目光,刚想提醒他。

出乎意料的是,帅哥朝他们这桌走过来,拎着一个纸袋放到喻文州面前,“送你吃。”他说完就要走,喻文州慌忙道谢,一时应对不及,拿起额外的那杯奶茶递出去,还没说话对方已经摆摆手拒绝,“不用。”

郑轩装鸵鸟听完身旁这段突发的对话,没忍住扭头偷瞄,呀,还真是个帅哥!

太阳正将落山,在粉蓝相融的天际中,隔着整座城市与揉进云晕的弯月相视。

郑轩走神又回过神,小声地“哇”了一句,“祝福你们。”他拍拍喻文州的肩膀,“我看过电视剧,开头都是这样,下一集就会再见面的。”

“可我们明天就要走了。”

旅行中常有意外的邂逅,如同烈日下融化的冰淇淋,留下黏糊糊又意犹未尽的甜蜜。

然而喻文州路过冰淇淋店,尝了试吃,却没买到。人生第一次搭讪告吹,他叹了口气,打开了帅哥的馈赠,眼睛亮起来,“是牛杂和鸡腿。”他又看了看,“还有鹅翅诶。”

郑轩朝跑进来的黄少天招手,“我的天哪,你终于回来了。”

黄少天坐定开口,把几盒冒着热气的炸物放到桌上,细细讲起了他刚才如何英勇追上一辆街边小吃车的故事,讲到饿了开始吃东西,夹了一筷子卤味,当即赞美道,“这个好吃!”

“文州Crush送的。”郑轩抓住空隙,报告了重要事项。黄少天睁圆眼睛,“谁,什么?Crush谁,谁Crush?好牛啊喻文州,十分钟不见你库谁了rua谁了是谁!”八卦最适合下饭,郑轩边吃边说,“一个黑衣男。”

“帅吗?”

郑轩仔细思考了一下,“说实话,没记住脸,但氛围是帅的。”

喻文州摇头,“没有,他走太快了。”

“不会吧!他都送你东西了,手追不上嘴还追不上吗,你被搭讪那么多应该学过话术呀!”黄少天痛心疾首。

“我只是讨人喜欢,又没追过人。”喻文州也稍有些不甘心,“慢了一小步。”

“没关系,就当是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以后机会多得是!”黄少天拍拍他,“我们该继续踏上特种兵征程了。”

特种兵小喻看着头顶逐渐举起的乌云,“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转瞬间落起大雨,三个人零把伞,虽说人可能不怕雨,但衣服怕,他们从公园中心跑到路边的大树下,已经淋得有些狼狈,黄少天摸出手机在T恤上抹了几下,湿抹布擦湿屏幕,让本就淋了水的手机更可怜几分。他艰难地戳着屏幕叫车,五分钟打到一辆2.7公里开外的车,只能苦等。

一辆黑色SUV经过他们,开到路口又掉头回来,驾驶座窗户降下,露出一张半生不熟的冷淡帅脸,下午才见过的那张脸。

他递出一把伞,目光扫过三人,最后看着淋湿的喻文州开口。

“上来吧,我送你们。”

郑轩紧急拉一下黄少天,小声汇报道,“卤味哥卤味哥。”黄少天瞳孔地震,“啊?”

他半秒都没有迟疑,果断上前一步,“哎呀文州,车马上到了,正好你坐不下。哥们您帮忙送一下我们朋友吧,谢谢!”起因经过结果编得一气呵成,说完拉着郑轩就走了。

喻文州在陌生的浴室中冲澡,忍不住复盘今晚这超乎意料的走向。

半小时前,他坐在副驾驶扣好安全带,对方递来一件外套,“凑合擦擦水。”

“谢谢。”喻文州笑眯眯接过来,“还没问您怎么称呼。”

不知道对方为何在这个问题上有些迟疑,顿了几秒才回答,“姓王。”

“王杰希。”他说完,微微侧头看过来,“你叫,文州?”

“嗯,喻文州。”

随即又是一阵沉默,王杰希开过一个路口,等红灯时才问他。“你们住哪?”

喻文州连忙掏出手机,给他看地址,导航显示要开50分钟。“挺偏啊,”王杰希皱了皱眉,“怎么住那么远?”

“是呀,被攻略骗了。本来觉得离景点近,想做特种兵,结果周围荒凉到没饭吃。”喻文州扁嘴。

“大学生旅游?”

“差不多,毕业旅行。”

毕业算人生大事,“恭喜。”王杰希说,难得多问一句,“读什么的?”

这次轮到喻文州迟疑了几秒,“法学。”

夜色轻柔得弥漫开来,暴雨却越下越大,水流湍急、车流滞缓。他们在路口一动不动堵了十五分钟,王杰希下去看了看,又回到车里,“前面出事故,全堵着呢。”

“啊……”喻文州脸色苦了几分,“那把我放下吧,开到那边得好晚了,你也不方便回。”王杰希看他低着头,被淋湿的刘海垂在前额,衣服也几乎湿透,看起来单薄又乖巧。

“放你下去淋雨啊。”王杰希关上车窗,思量片刻才开口,“要不你……住我那儿?”他问道。

“很近。”

喻文州把头发擦到半干,出来看到王杰希在客厅的餐桌前,正弯腰切着什么,专心致志到微微皱眉。听见他走过来,王杰希才抬起头,“洗完啦?”

“嗯。”喻文州点点头,走到餐桌对面。王杰希戴着一双黑色手套,用刀轻压透明的长方体,又拿了胶锤轻敲一下,长方体应声崩开。

“你在切什么?冰?”喻文州好奇问道。

“对。”王杰希轻轻笑了笑,又额外解释一句,“做透明冰块。”

喻文州“噢”了一声,“喝酒用的那种?”

夜色正好,都聊到这儿了,喝一杯也很正常。

王杰希把切好的冰块重新放回冷冻室,然后带着喻文州上了二楼。实木高柜散发悠悠香意,是酒精经年累月酿出的气息,整个二层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瓶,王杰希从冰箱中拿出两只玻璃杯,加了冰块,扭头问道,“喝点儿什么?”

“和你一样就好。”

王杰希望着他,“那你恐怕要失望了。”他又从冷藏层摸出整盒牛奶,来到吧台前倒了两杯,一本正经道,“我喝这个。”随后又笑了笑,“给你喝别的。”

他到酒柜前挑了支Benedictine,在另一杯牛奶中倒入,又拧了一片柠檬花插杯。

“试试。”

醇厚香甜萦绕舌尖,喻文州举着酒杯震惊道,“不会吧,你不喝酒。”王杰希用牛奶和他碰杯,“喝得少,对咖啡因和酒精兴趣不大。”

“怪不得,不要我的奶茶。”喻文州装作耿耿于怀,“你下午……”

“当时听见你们说话了。”王杰希喝着牛奶,“一直等你问,结果吃完了你也没来。”

“你会粤语呀?”

“工作里学过一点,识听唔识讲。”他望着喻文州仍未全干的细软黑发,突然皱眉,“这儿平时空着,东西不全。”喻文州愣了愣,“没事,不用吹风机,很快就干了。”

“你看起来不是本地人。”喻文州坐得离王杰希近了些,“也是来旅游的吗?”

“不算。”

“为什么?”

王杰希叹口气,“因为没旅游,就待着。”

“听起来像艺术家采风。”喻文州说完,反省这句听起来也许像文青骗炮,王杰希笑着摆摆手,“不是艺术家。”

“那你是做什么的?”

“就当是流浪吧。”他在喻文州继续追问前,看着他的空杯子,“要再来一杯吗,律师先生?”

喻文州递给他,“烈一点,谢谢。”他说完也笑着摆摆手,学王杰希刚才的语气,“不是律师。”他叹一口气,“在律所实习过半年,蛮有意思,但不是我想做的工作。”

王杰希背对着他挑酒,随口问了句,“你想做什么?”喻文州倚在吧台看他的背影,没有回答。

滑润的浅褐色液体入喉,丹宁总是令人无比愉悦,带有无花果风味的甜意散尽,微苦的底色深沉悠长。

杯壁抵在下唇,喻文州避过自己的话题,又继续问王杰希,“你的‘流浪’是什么感觉?”

“未知和前行吧。”王杰希也给自己倒了酒,却只是晃着杯子观察,“我喜欢一直走,好像无法享受静止的人生。”他回忆着,“从小就这样,喜欢乱跑、乱骑车、乱坐公交。初中的周末,我会背个包出去徒步,寒暑假就走得更远,也不知道是在找什么。”

“原来你是堂吉诃德。”喻文州玩笑道,又摇头,“不对,不是流浪汉,你是流浪猫。像史莱克里那个穿靴子的侠客小猫,我查查他叫什么。”

没等喻文州找到手机,王杰希便开口。

“叫PussinBoots.”

“刚才没告诉你,我想做警察。”喻文州突然回答了先前的问题,“高三考过公大,体能没过,但还是想做警察。”

喻文州眼睛转了转,“也许是莫名其妙的正义感和信念感吧。”他托着脸,“这是不是一个很笨的梦想?”

“为什么这么问?”喻文州答得很快,“因为不适合啊,所有人都这么说。”

王杰希笑起来,下结论。“你才是堂吉诃德。”

“暴力机关或许不缺一个体能垫底的螺丝钉。”他说,“但Puss会毫无理由地支持LaMancha的英豪。”王杰希拿起酒杯同喻文州碰了一下,随后一饮而尽。

“Gracias,Puss.”

之后的第三杯酒,他们从吧台喝到了露台。夜风拂人,吹来雨后枝叶的清翠香意,屋内的灯影照过来减了大半,云又遮了月,两束光相交那一小处也称不上亮,更何况他们并肩坐在露台栏杆边,安全距离已被酒精谋杀。

“抽烟吗?”喻文州有点醉了,他笑着伸懒腰,靠在王杰希肩上。“不抽,但不介意。”

喻文州听完倒没拿出烟,而是仰脸看了他许久,“浴室都有烟灰缸,但是不抽烟。整层的酒,但是不喝酒。流浪,但是有家。”

“朋友的房。”

喻文州用力捏了捏王杰希的手指,这双手薄而修长,有几处厚茧,却的确没有烟熏的痕迹。“你总是见义勇为,然后把淋雨的人带回家吗?”

“总是。但第一次。”王杰希说完盯着他,下颌几乎擦过他的脸颊。

最后他们不再说话,静静地倾听流水声和风拂树叶的声音。扑鼻而来的是淋雨的落叶混进泥土的味道。两人并肩坐在露台的长椅上,黎明的嫣粉霞光渐渐将夜吞了大半,王杰希将空酒瓶摆到阳台角落,又把酒杯拿回屋内,随后隔着玻璃门叫他,“文州。”

他也许是睡过去了几秒,直到王杰希回到阳台,又叫了他一遍,喻文州才循声音朦朦转头,眼神缓慢地重新找到王杰希,仰着脸露出个满意的笑,以黏糊糊的鼻音作答,“嗯?”王杰希也有些无奈,这时太阳腾出,光线骤亮,喻文州下意识往阴影里躲,王杰希抬手挡住他的眼睛,随后拉着他去卧室,“晚安。”王杰希挥挥手,顿了片刻笑了笑,又说:“早安。”

这就是喻文州昨晚的最后记忆了。

他被灿烂的阳光叫醒,不愿睁眼,想抓住意识中残存的片片碎梦,努力了几分钟,梦跑了人也醒了,连昨夜聊了什么都记不太清,似乎只记下了从未经历过的曼妙氛围。屋外有晨风刮动枝叶,紧蹭在落地窗外,浮动的绿隔着玻璃落在木地板上,成了雀跃的影。喻文州习惯蜷成一小团睡,他又在床上趴了片刻,才摸过手机,按了半天,发现昨晚、准确说是今早,回房间时晕晕乎乎就睡过去,甚至不记得给手机充电。

“亲爱的家人,当你看到这条信息时,我们已爬完山,结束特种兵行程了!你昨夜如何?”

喻文州打字,“看雨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他站到窗边,王杰希正在一楼小院的花圃旁修枝剪叶,抬头跟喻文州挥了挥手。

“回来得好快呀,买什…”王杰希说要给他带早餐,刚出去了,喻文州在客厅听到玄关的声音,笑盈盈地过来打开门,随口问着,抬头便和一个陌生的帅哥面面相觑,他嘴角僵住愣了两秒。

帅哥显然也很诧异,退到门外,抬头确认了自己没走错,又重新走进来,上下打量他,歪起嘴角露出一点微妙的表情,“嘿。”随即又长长“嘶”了一声,最后啧啧啧几下,留下一句“哟呵。”仅靠抑扬顿挫的拟声词,喻文州已经听出了该名帅哥的身份证前三位号码。

没等喻文州解释,他便问道,“王杰希呢?”喻文州实话实说,“去买东西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他也有些手足无措,“您先进来吧。”

“嚯,方便吗?”帅哥说着,绕开喻文州走了进来,自顾自打开鞋柜拿出自己的拖鞋,从玄关熟练地走到客厅,倚在沙发上,伸长胳膊从冰柜里拿了饮料,然后十分自然地开始打听。

“哎你俩认识多久了?他是为你回来的吗?”

“……刚认识。”

“挺牛逼啊。”

王杰希拎着几个袋子进门,走到客厅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方士谦和站着一旁的喻文州,走过去放下东西,“怎么站着?他欺负你?”他问着,随手拉喻文州在另一个沙发坐下,喻文州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这我朋友。”王杰希介绍一下,扭过头问,“你来干嘛?”

“我怎么不能来?”

“你回国不都在家当少爷吗。”

“我操别提了,哥们儿回来直接演了一夜还珠格格第二部。”方士谦捂住脸,“你是不知道啊,张佳乐孙哲平前天晚上在我家复合了。碰巧我家阿姨过来,进门看见沙发上两具裸体男性睡得正香,她一声没吭,立马回去报告我妈。”

“老孙和老钟那哥们儿,叫啥来着?”

“楼冠宁。”

“哎对,他俩有事儿要谈事,老孙先走了。所以我风尘仆仆到家没二十分钟,我妈上门,看见洗完澡的我和煮米线的乐。剩下不多说了,总之只能连夜逃亡,都是泪啊!”

王杰希忍住笑,“北京解放的时候把你家落下了?”

“滚。”方士谦哧了一声,转头对着喻文州,“小帅哥你别怕,他家解放了,放心。”

“没人问你。”

“箫剑,你什么时候回啊,不能扔下咱紫禁城的一家老小不管啊。”

“力有余而心不足,我先管点儿想管的。”王杰希说完,扭头招呼一声,“走吧,送你回去。”

喻文州穿了一身王杰希的衣服,T恤正好,外套和靴子稍有点大。

他俩经过鹅卵石走道,远远看到一个男人正趴在路中央,头部朝向隔壁院落,王杰希突然停下脚步,鼻翼动了两下。

“那个人是不是喝多了呀?”

“别过去。”王杰希拉住喻文州的胳膊,“有点味道。”

“什么味道?”

“血。”

刀刃堵住了伤口,血液并未溅出多少,王杰希站起来,拉住喻文州离尸体远一些。

“死了,报警吧。”

“然后呢?”卢瀚文急得要捶地,“然后你们一起破案了吗?结果怎么样?”

喻文州停下,吹着王杰希给他拿的热水,慢慢喝了一口。

“不归我管,更不归你管。”

当时喻文州醒来追问结果,得到的就只有这句话。

他靠在病床上挨骂。“怎么回事儿啊喻文州。”冯宪君眉头紧锁,“你这才有机会调回厅里,旅个游都能叫你碰上大案要案,还把王杰希卷进去一起胡来。真有本事。你知道那祖宗是什么人?”

“他……”

“人家将门虎子,政法世家出来的兵王,你在学校说不定都上过他家里人的课。”冯宪君越说越后怕,“军校毕业之后下部队,功章比你奖状都多。才多大啊,少校了,前途不可限量。”

“那他怎么会在这。”

“说是回来养伤,指不定是什么级别的保密任务呢,能跟我说啊?”他余光瞥了一眼病房门外,放低了声音,“得,祖宗来了,你好好想想吧。”说着起身要走,这时王杰希敲敲门进来,冲冯宪君点头示意一下,目送他离开房间。王杰希关上门,才坐到病床边,轻轻捧起喻文州在输液那只手捂着,“没事儿吧?”见他表情与平时有异,“怎么了?冯宪君跟你说什么了。”

喻文州眨眨眼,“他说你是将门虎子。”

“虎个屁。”王杰希无语,“酱焖兔子吧。”

喻文州笑完,食指去拨王杰希的掌心,很快和对方的手指绕在一起,“对不起呀,没想骗你,只是那天晚上没说全。”他叹口气,“高考没去成,但考研去了公大。派出所待了快两年,现在马上要被调走了。”

“知道你的笨梦想已经实现,我还挺高兴的。”王杰希说的是实话。喻文州又晃晃手,“但你也没和我说全。”

“先睡吧,下次和你说,”

王杰希整理了病历装进文件袋,见电梯外人挤人,熟门熟路钻进旁边的安全通道下到一楼,还没走出医院,隔着大门远远看到熟悉的身影,喻文州在外面低头看手机,他笑了笑,迈开长腿绕过挂号的缴费的取药的人群,脚步轻盈窜到喻文州身后,准备拍拍他肩膀再从另一边出现,玩一下小学生恶作剧,没想到被喻文州先下手钩住腰带,“预判。”

他声音带着笑意,露出一个稍显得意的表情。

“厉害。”王杰希揽住他肩膀,准备往停车场走,“晚餐吃什么?我饿了。”

今天是喻文州开车,带他上了高速,才说,“我要创办一个故事小组。”

“莫非组员是你和我?”王杰希挑挑眉。

“不,我是组长。”喻文州回答说,“组员目前只有你,”他顿了顿,“和你的伤。”

“我不太会讲故事。”王杰希说着打开车窗想吹吹风,半秒就被呼啸的声音吵到关上。“任务和训练里弄的,都很普通,没什么特别。”

“可是我想听。”喻文州盯着他的眼睛,“你为什么会回来?”

王杰希想了想才开口,“你可以姑且理解为,我陷入了某些存在主义危机。”他歪了歪脑袋,“说人话就是,差点死了,心情不好。”

野战医院的环境不好不坏,王杰希躺在单人病房高高的白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他被勒令休息,很久没有这么闲了。

王杰希从不觉得孤独或寂寞,以前外出执行任务时,有过安安静静窝在草丛几天几夜的经历,心静也是单兵作战能力的体现,观察、等待、出击。只是现在的环境过于安逸,王杰希的绝佳视力最近在用来观察头顶光洁平面上的裂纹,对着天花板想象地图,推演作战策略,可以说是和空气斗智斗勇。

王杰希伸伸手臂,从床头柜摸到手机,拔掉充电线拿了过来,拨给队里,“大队长,我想转业。”

一句话吓得老余当场从微草基地飞来医院,一路疾驰,只用了不到半小时。推开门的动作太大,把发呆中的王杰希都吓了一跳,他坐起来点,“您咋来了?”

“你说呢?”老余径直走过来,仔仔细细把他翻了一遍,忧心忡忡地在床边坐下,“杰希,这边条件有限,住着不适应?”他理了理王杰希的病服衣领,“不高兴的话,咱回队里也行。”

“没有。”王杰希偏过头,视线落在别处,以免对上老余关切的眼神。

“你也好久没放假没回家了吧。这样,我去打个报告,你回北京养养,好不好?不用操心队里的事。”王杰希无奈笑了一下,“不用吧,我都好了,就是突然觉得……”他说着说着,看向窗外叹了口气,老余也叹气,拍了拍他一手带出的王牌队长,“不管怎样,先好好休息一阵子,到时候我们再考虑下一步。”

微草的效率惊人,第三天他就接到了红头放假通知文件,队里小朋友们齐刷刷来了医院,红着眼圈送他到机场,上了军用专机。王杰希想也知道这次标准恐怕是比较高,果然,落地时首都机场的空乘团队甚至备好了轮椅,在看到所谓回京养病的军区首长是位青年时,也有些诧异。“首长”步伐矫健,自己噌噌几步下了飞机舷梯,看到救护车时苦笑了一下,还是乖乖上去,被拉去检查。

喻文州像是想起些什么,轻轻皱眉问道,“是你胸口那个疤吗?怎么弄的。”

“一根生锈的撬棍,从背后捅到胸前。”王杰希比划着,“运气好,心脏和肺都没擦着,就是有点吓人。”

车停在田埂中,“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王杰希望着车窗外碧绿的梯田,“但是当人突然被困在一种……截然不同的社会模式中,没有标准、没有安全感,没有最起码的共识,是会有些动摇。”

“停在原点不能解答我的疑惑,所以我得走一走,自己找。”

“找到了吗?”

“也许我的一生就是要不停地走、不停地找。”

“杰希,如果你需要的是流动的自己。”喻文州思索着,缓缓开口,“河水涌动不息向前,但植物生根发芽向下。留在原点也能变化和生长。”

王杰希沉默了许久,才说,“我们的队名就是一种植物。”他低头笑了笑“队标是猫,所以每个成员的代号都是动画片里的猫。”

喻文州拢住他的手,“比如?”

“比如Tom,Kitty,Gelatoni……呃,黑猫警长、忧郁小猫猫,各种各样。”

“那你是什么?”

王杰希扭头去看喻文州,他知道对方已经猜到了,“Pussinboots.”

“你生日是210吗?”他突然问道。

“是啊。”

“和我们基地的山编号一样,以前每天早上武装越野都得去。”他摇下车窗,“我在210峰顶看了1000多个日出。”

他的手仍被喻文州拢住,撒娇一般捏着自己的指节,“你很爱你的队伍。”

“当然。”

喻文州声线轻柔,“已经决定要回去了吧,什么时候?”

“明天凌晨。”王杰希垂下头,“下午刚收到的通知。”

最后的夜晚,喻文州举起酒杯碰了碰王杰希的牛奶,“堂吉诃德会永远祝福Puss找到自己的路。”

“谢谢,”王杰希笑了笑,“我想我们是同路人。”

“再见。”

幽暗的帐篷内只剩两人。

“喻文州。”王杰希在他面前打个响指,“想什么呢。”

“想你当年深情告别之后。没到十分钟,就从直升机上重新跳到我面前的样子。”喻文州靠在他身边,侧过头去交换几个缱绻的吻,“又得走了,舍不得你。”

“什么时候再见?”

“Soonerthanyouthink.”

感谢邀请!抽到了超爱的ip,趁机又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电影,太喜欢了

喝牛奶、最后的告别都是电影内容。

*一个喜欢但是没用上的梗:Puss的签名是“P”,和佐罗的“Z”、我们王哥的“王”异曲同工。

中间的案子其实有写蛮多,但考虑篇幅原因(以及没有任何本质情感推进)就删掉了,有缘下次一定破案!

总之,儿童节快乐!

祝小王小喻和爱他们的我们幸福生活在一起!

不必永远年轻但永远愿意相信童话

省流:在谈

很多很多天哥

还有很多很多私设,不喜请随时退出谢谢

傍晚的老城区总是洋溢着一股热烘烘、暖呼呼的烟火朝气。

黄少天戴起口罩和棒球帽,外加一副平光黑框眼镜,在路口下了车。他拎着一只角落印有蓝雨队徽的牛皮纸袋,熟练地穿过烧鹅摊头和凉茶门脸,循着虾蟹鱼贝的鲜腥海味往街市里钻,轻而易举找到了他的朋友。

这边楼下是生鲜市场,黄昏后有夜市,王杰希穿了一身黑,朴实无华的短衫短裤,连个Logo也没有。拖鞋下有潮湿的水渍,他正亲自蹲在排档的水缸前,拿着两只不锈钢盆,专心致志地捞花螺,嘴角洋溢着一丝收获的喜悦。

王杰希听见脚步声扭头,目光扫过黄少天的口罩,...

王杰希听见脚步声扭头,目光扫过黄少天的口罩,没忍住笑了一下,“不热啊你?”说完抬手指了指隔壁酒楼,“楼上包间302。”

走进室内,满屋都是香暖流动的蒸汽,包间里冷气倒是开得足。

黄少天摘下大明星微服私访装扮的功夫,凉菜和饮料已经上桌了。他去洗了个手,再坐回来片刻,王杰希和热炒一起进屋。

最先上桌的是椒盐濑尿虾,只只都有小臂长,紧接着是避风塘炒肉蟹和胜瓜白贝浸竹笙。

汤鲜贝肥,但王杰希已经牢记食饭先啷碗,动作醇熟。黄少天趁他给自己盛汤,从随身袋子里摸出一个玻璃盒,“来,食堂特供榴莲班戟,阿姨给你留的。”

今年季后赛第二轮刚过,蓝雨连胜两场提前进入决赛,今天从客场回到俱乐部,食堂准备了丰盛的下午茶,西式广式都有,连榴莲千层都是蓝雨食堂自制。

卢瀚文“哇”了一声,选中了榴莲双皮奶开吃,“好香好甜好多榴莲!是庆祝我们赢了吗?”

“是警告你不能半场开香槟,小心做人好好训练,不要在小小的胜利中流连忘返啊!”

黄少天趁机教育孩子,心想抱歉啊瀚文,其实只是队长家属爱上了开榴莲又实在吃不掉,从喻文州爸妈家到他家都送了一遍,最后拿来给蓝雨改善伙食。

虽然不是第一回了,王杰希近一年作为蓝雨食堂常客,时常偷渡上好食材进来,再偷渡成品回家,目前已经违规获得阿姨独家开小灶权。

黄少天在喻文州家吃水不忘嘴一句挖井人,拍着桌子进谏,“队长啊臣要告发王杰希和食堂阿姨私通,秽乱蓝雨罪不容诛。他私自把我们俱乐部内部食堂封为雨膳房,是不是有点太放肆了?”喻文州在喝鱼纹粥,王杰希亲手剖的鱼、亲自熬的粥,暂时没空阻止他,于是黄少天继续,“你看他都不说话,证明臣所言非虚,他无力反驳对吧。”

王杰希早就吃饱了,在旁边抄着手,晒太阳打盹,顺口插嘴:“臣妾百口莫辩。”

“哎呀,不容他放肆也放肆多回了。”喻文州放下碗,转头拉住王杰希的手,小声赞美道,“这个粥熬得有点东西,进步了。”

王杰希满意地点点头,“跟你爸学的。”

“呀,青出于蓝。”

好朋友就是没谈的时候急急急,谈了还是急急急,看着他俩光天化日手指缠绵,天哥佯怒道,“你就偏心吧,一碗粥你就为了一碗粥,寒了老臣的心啊!”

王杰希撑着脑袋看他,“老臣你喝点糙米薏仁儿汤暖暖吧,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喂喂喂我是你对象喊来聊战术的!”

“哦,那聊吧,我回避,睡午觉去。”王杰希伸个懒腰站起来,被内阁黄大人拦住,“倒也不用回避,好像也没啥你不能听的,你来都来了做点贡献。”

王杰希摆手,“不得干政。皇上,好好工作吧,我养精蓄锐等着晚上伺候你了,拜拜。”他意味深长地拍拍喻文州的肩膀,起身走人回屋睡觉。

等他关上门,黄少天看着喻文州脸上的笑,啧啧啧了几声,“你不觉得王杰希屁话越来越多了吗,他十年前明明都不怎么说话!我们广东就这么养人吗?怕兄弟苦又怕兄弟开路虎,哥们心情好成这样我有点不平衡了。”

喻文州掏出笔记本,“朕早说了,必不让他玉减香消。下周打霸图还是盯新杰吧,你觉得呢?”

一式两食的罗氏虾和香呛花螺摆上转桌。

“当心点儿你手,别扎着。”王杰希抬起手肘杵黄少天一下,把手中剥好的虾肉扔到他碗中。

黄少天耸耸肩,重新拿起筷子,“好喽好喽那还是吃你剥的,反正没多久你也要吃回来。”

王杰希听了皱起眉,扭头看他,“定了?想好了?”他手里动作倒是没停,又拿起一只继续剥。

“差不多吧,还没跟队长讲。但感觉他肯定猜到了。”黄少天叹一口气,搓了搓头发,“讨厌死了,真想狠狠拍他脑袋说哈哈你猜错了,没想到吧,哥们再打一年,给我排轮换。唉!”

“你不想留他一个人在队里?”

“嗯,之前亚军、还有后面一轮游那两年,他总是瞒着我们,自己去听完高层还有投资方们放屁。”

这事儿王杰希也清楚。

不同于那些为荣耀成立的草台班子。

之前第八赛季决赛,荣耀这边成绩和热度没达到预期,又碰巧隔壁Moba类游戏的几个队伍发挥颇好,此消彼长,分给荣耀分部的资源自然减少,于锋走了还不给拨款买人,最后迫不得已才出道了年纪那么小的新人选手。后面两年一轮游,如果喻文州那时在国家队没能带出成绩,恐怕连荣耀网游部运营成本都要砍。

好在喻文州确实扛得住,他对着记者敢说的话,去蓝雨总部也敢对着高层说。

“那你再打一年呗。”王杰希剥完半盘虾,换了一双新手套,又开始剥蟹,“又不是打不了。”

“打得了归打得了。”黄少天撇嘴,“但状态下滑好恐怖啊,那一秒我真的完全懂了方士谦当年怎么就非要走。”他话说一半就后悔了,毕竟坐在旁边的人连下滑的挣扎都没体验过。

“没事,想打就打,打坏了我还能给你介绍大夫。”这话让王杰希说出来,稍显地狱。黄少天一时没接上,没想到下一句更地狱,“自选棺材挺好的,我纯暴毙。”

“大哥你说点吉利的吧算我求你。”黄少天无语嘬腮,他知道王杰希不会在意,但熟悉如他也没敢仔细聊过当时退役的事,刚想换个话题,王杰希倒是主动开口,“别憋着,想问就问呗。”他说着还笑了笑,“文州也不敢问,你俩真行。”

“我草别说问了,我俩都不敢聊。”黄少天瞪他,没说的下一句是,他们聊了就难过。

因为王杰希实在伤得太突然了。

第一年世邀赛之后的十一赛季,联盟总体局势变化不大,但从比赛来看,绝对是更精彩了。这批顶尖选手经过国家队的磨练,无论是自身潜力、还是对彼此的了解都上了一个台阶;技能点方面,在轮回的妥协下,国家队十三张卡以保密方式进行了提升,结束外战后再恢复如初,但各家技术部也不是吃素的,从中多少研究出些门路。王杰希算是两方面都有受益,魔道学者的职业性质使然,本就是靠普攻、走位和大量魔法道具来战斗,哪怕不多的技能点提升,都能使王不留行的技能树更加完备。

再者,微草作为老牌强队,原本只在战术方面稍弱,而世邀赛一个多月打下来,微草团队要学的就是如何更好的使用王不留行,几个小孩在家对着四位战术大师的国际网课抄作业。

看完决赛的夜晚,高英杰刘小别练得上头,在宿舍里弄出不小的动静。“你俩干啥呢?”袁柏清从隔壁房间里探出脑袋,“正好,你把许哥也喊出来,今天誓师大会。”刘小别招招手,“咱几个四舍五入,王杰希黄少天方士谦许斌,这不打遍天下无敌手?打他吗的全联盟啊!”许斌被cue到后稍显震撼,“好像给我抬咖了,但是谢谢家人们,打。”

这一年的王杰希状态奇佳,如果说曾经的三年总决赛他是势如破竹,今年则称得上是疾风劲草,赢得格外扎实稳健。

当夜在和美温馨的气氛中宾主尽欢,八小时后他们继续投入紧锣密鼓的国家队集训。

可惜之后的世邀赛却远没有那么顺利。

今年签运不好,小组赛强国林立,每场都是硬仗,最后勉强出线。而淘汰赛第一场就撞了韩国,都严阵以待,上了决赛级别的豪华阵容。擂台赛王杰希在第五位守擂,赢得实在艰难。团队赛更是激烈,中国人倔、韩国人疯,两边都没人退让,鏖战到最后一个人、最后几滴血,从战果来看是中国队赢了,但论场外的情况堪称双输。

两国上阵的大部分选手岁数都不算小了,一场比赛下来消耗过大,大家恢复的速度不一样。而王杰希到了第二天才有明显不适,找队医看过后紧急入院,没几天微草随队人员便直接带他回国了,具体情况连叶修和喻文州都知道得不全。赛程太紧,半决赛临阵换将,中国队的心态和状态都没能调整过来,被欧洲人摘了桃子,提前送回家。

蓝雨有即将出道的新人,各项事务一箩筐,回国后黄少天直接飞回广州带队。

三天之后他看到隔壁宿舍门敞开着,喻文州蹲在行李箱旁整理东西,黄少天探头进去,“什么时候再走?你要什么东西我给你寄过去北京呗,还用回来一趟啊?”喻文州把装衣服的收纳袋拿出来,“不走。”

喻文州抬起头,淡淡笑了笑,“怎么?北京不需要我就算了,蓝雨也不要我了?”黄少天眉头紧锁蹲下来,隔着行李箱看他,“那王……”还没问便被喻文州打断,“不知道,我都没能见到他。”他说完,合上空空的箱子,从背包中翻出笔记本问道,“技术部那边,新装备调试好了吗?”

“全都搞好了试过了,技能搭配给了三套,等你一起看看的,走吧。”

王杰希退役的消息是在新赛季前、微草的常规发布会上公布的。那时的蓝雨正副队刚从青训营走出来,黄少天摸出手机,正好收到推送,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然后把手机递到喻文州面前问他:“你知道吗?”喻文州看了他一眼,沉默地摇摇头,随后掏出自己的手机,直接拉开门进了旁边的安全通道。

黄少天没有跟进去,他下了一层楼,又下了一层楼,望着楼外的树五味杂陈。

和王杰希自然不仅是对手那么简单,他们认识得太早,打得太多,早就无所谓输赢。第四赛季的时候,王杰希艰难转型,喻文州场场背锅,黄少天被新人墙锤到地下,三个人都过得不容易,也暂时不配当死敌。

赶上荣耀版本更新到65级,他们半夜凑一块练级,新大招是互砍彼此磨出来的,越玩越熟,越聊越多,群聊私聊都没断过。他们各自都有另外的至交好友,但对待彼此确实有些特别。第六赛季结束,这份友情又多一份羁绊、升一份爱恨。再后来,敏锐的剑圣察觉到两位当事人都还不确定的微妙情愫。

黄少天靠着墙打开了刚才那条推送,电竞营销号发的切片视频。他这位寒冬腊月都只穿风衣的朋友,在盛夏身披微草新款的长袖队服,平静地说着自己的退役感言,篇幅不长不短,中间夹杂了几个没人笑得出的冷笑话,最后他鞠躬,笑着说抱歉,食言了,不再见了。

好在他担心过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

王杰希照常在他们的小群里聊天,去北京打客场的时候主动约饭,打301他也要跟着去吃煎饼果子和大饼卷圈,黄少天每天早晚路过隔壁宿舍都能瞥见他俩在视频,半年后王杰希南下,恋爱谈得风生水起。这两个逼人仿佛已经完全活成一对快乐的普通广东夫妻。

“呵呵,有人看了。”喻文州微笑,“我爸一直希望能有人继承他的衣钵,可惜我弃SC2从荣了。没想到多年后,他的希,来了。”

喻文州放下筷子,慢悠悠地说,“这周打皇风,有的人说他不去,他要和他Y哥去看IEM。”说完又叹气,小声嘀咕,“你说他累不累呀,非要对我爸妈做到这个程度。”

“咱哥们这人就这样。说来他社交牛杂力真有点吓人了……诶对了你知道吗?当年义斩刚准备进联盟,王杰希蹬腿就上,直接跟人家约友谊赛了。”喻文州点点头,笑道,“他当年搭讪我,不也是蹬腿就上。”黄少天一回忆。

“我靠,天哪咱们三个都认识十年了。”

三丝炒粉锅气十足,黄少天夹了一筷子,边吃边问,“王杰希。”

“嗯?”

“咱们都认识十年了,你能不能告诉我,退役到底什么感觉?”黄少天盯着他问,“难过吗?”

王杰希没回答,随后又看他,“你问老叶呗。”

“他不一样,他打荣耀就很高兴。”黄少天叹口气,“队长也不一样,他不用很高兴也能打,哎他可真厉害。”说到这儿,他拍拍王杰希,“你应该知道吧,他进蓝雨之前根本没有受过任何挫折。”

“知道。”王杰希笑了笑。

喻文州跟他聊过,说小时候不懂,人为什么要努力。“去蓝雨发现,天才真的好烦。我那么努力了,都没办法赶上。”喻文州当时靠在王杰希怀里,玩他的耳垂,边玩边笑,“真烦,你也烦。我小时候肯定也很招人烦。”王杰希听了,挑眉问道,“你是那种别人家小孩吗?”

王杰希心想你现在好像也是,甚至这一秒的表情格外可爱,于是上手捏他脸。喻文州躲开,又说,“你肯定也是这种吧。”

“想不到吧,我是努力流。”

“啊?”

“不努力根本达不到我爸妈的要求,他们还觉得我很轻松就做到了。”王杰希叹口气,“从小就发现努力确实有用。”

“然后呢?”喻文州有些期待。

“说实话,赢他那次靠的是运气,其实真下不过。”二十年过去了,王杰希想起来还是生气,“然后我就回去上小学,赢别人去了。”

喻文州“啊?”了一声,开始胡吹,“宝宝,你要是没有放弃,说不定现在已经战胜阿尔法go了。”王杰希眯眼看他,“证明我就是差一点反败为胜的毅力,怪不得喜欢上你了。”他说完突然抱了抱喻文州,“哎说真的,你当时才那么大点儿,进青训卧薪尝胆,我想想都觉得可怜。”

“我说的是实话。”王杰希亲他耳尖,“这么多年了,还是觉得你很厉害。”

“喻文州。”王杰希叹口气,无奈地看他,“完了,又爱上你一遍。”

“真的假的呀你,这种成功学也能爱上?”喻文州靠他怀里笑,“我真怕你八十岁被骗买保健品。”

“你这套话术,我八十岁听了也会很爱你。”

“不许画饼,等不到八十岁,你今天就得很爱很爱我。”喻文州说着环住了王杰希,蜷起腿往他怀里蹭,王杰希挑眉笑了笑,抱着他换了个姿势,“再来一轮?”

喻文州闭上眼睛点头,“嗯。”

“不对,怎么聊起喻文州了。”黄少天在他眼前挥手,“你别想着他露出这种笑,我有点害怕了!咱们今天多严肃的话题呀,快给我传授一下,退役是不是超级难过?”

“嗯……”王杰希想了想说,“是挺难过的。”

“主要是因为疼,所以心情不好。”

黄少天有些意外,“啊?那你当时怎么不说啊。还有更早,我指备赛的时候。我这么多年第一次听你说疼诶,不可能没有一点预兆就变严重吧。”

“确实是我的问题。”王杰希抿了抿嘴唇,“我不知道你们,但我在有一点疼痛感的时候,对肌肉的掌控度更高,我以为是正常的呢。”

“你现在恢复怎么样了?我看你都不怎么去做理疗了。”

“好差不多了。”王杰希点点头,“从病理上讲其实不严重,但我当时体感非常糟糕。可能是没经验,没怎么生过病。”“喂!敲木头。”黄少天瞪他。

黄少天揉了揉脸,“我都不敢回忆了,你不会是嗑着止疼药、用最后一口气跟我们出去玩的吧。”

“没有,见到你们好很多。”王杰希摆摆手,“熬着不行,越熬越不想动。”他笑了笑,“而且在北京太多人关心我了,太多人问我在干什么。那时候感觉,闲着好像有罪,所以我就跑了。”

“广东好吗?”

“好啊,一来我就全好了。”

“我也觉得你在广东挺好的,哎你会想家吗?”黄少天问他。

王杰希摇头,“我一个月回去三趟呢,比在微草时候还勤。”他叹口气,“北京……”

黄少天看他欲言又止,眼睛转了转,“你是不是,不想文州去北京。”

“不想。”王杰希答得利索,“他能做得很好,但我觉得这事儿根本没必要做。而且我家人,没他家人那么好相处。”

“你爸妈现在还管你很严吗?”

“也不是,只是我好像没有达到他们的标准。”王杰希,“再说,我也不希望你和喻文州成了那种,每年见面需要发合影的关系。”

“别人算了,你小子就别嗑剑诅了行吗?”

王杰希笑了笑,抬腕看表,“行,文州快落地了,咱撤吧,我去接他。”

正要出门,黄少天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我不会跟他说的。”

“知道。”王杰希挥挥手,“你想说话了找我啊,走了。”

“拜,慢点开。”

与他血脉相连的美丽女性和喻文州擦肩而过,走出来后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没等他跑过去打招呼,便和司机、助理一同离开了。

王杰希有些头痛地望着母亲的背影,至今仍会在工作场合穿高跟鞋,身姿优美而挺拔,难搞,十分难搞。

喻文州走到他面前,“怎么了?看什么呢?”

“没什么。”他拿过喻文州的行李箱,拉着他的手腕往停车场走,随口跟他聊天,“老冯屁事真多,累不累?”

机场回家的路,王杰希熟得甚至不用开导航。

“我突然有个问题。”喻文州扭头看他,“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接我送我啊?”

“啊?”王杰希有些诧异,“这不是应该的吗。”

“你们家里也是一直这样吗?”喻文州好奇。

王杰希点头,“嗯,他们到现在还是会接送。”

“感情真好。”

“是很好。”王杰希笑了笑,“但和你家那种比较可爱的氛围不太一样。我爸妈非常爱聊工作和各种正事,有时候聊到兴头上会辩论,外人看会觉得他们在吵架,其实没有。”

喻文州听了觉得有趣,“你跟他们也这样吗?”

在车库停下车,王杰希深呼吸两次,对喻文州坦白,“文州,我刚才在机场看见我妈了。”

“哇。”喻文州睁圆眼睛看他,“那你约下妈妈,我们一起吃个饭?”

“别吧,我不知道她来干什么。”

喻文州难得见他有点慌张的样子,安抚般地拍了拍他,“那是你妈妈诶,怕什么?”

“不是怕。”王杰希面露难色,“就,她总是什么都知道,而且会干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我有点紧张。”他思来想去开口,“前几年,我在微草的股权穿透里,发现有家是我妈嵌了好几层投的,而且是第三赛季开始前。我回家问她,她承认了,说她还和我爸签合同打赌,如果夺冠了我爸要怎么怎么样。”

“这不是说明了,”喻文州按一下他皱着的眉心“你爸妈比你想象中更支持你吗?”

王杰希才发现可以从这个角度理解,“可他们没有告诉过我,而且明面上根本就不支持我啊。”

王杰希拉着喻文州的手,郑重道,“总之,她如果单独找你,你一定得跟我说。”

“你放心。”喻文州憋不住笑了。

“她是来出差的,不是来抓出柜的。”

这句之后果然看到了王杰希难得的疑惑和震惊,“啊?”

“妈咪还让我给你带句话。”喻文州抄起手臂,学着他妈妈那副淡淡的慢悠悠的抑扬顿挫。

“希希,下个月不用回家了,点卯啊一趟一趟的?你不嫌累我还嫌烦呢。”

王杰希哑口无言,嘴张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至少跟我说一声啊。”

“说了怕你紧张。怎么样,被你喻哥罩着爽不爽?”喻文州拍了拍胸脯,“安心啦,我这么聪明可爱,很讨人喜欢的。”

王杰希下车,走了两步,站在原地叹气,喻文州拉他,“多大点事。走吧,回家了。”

“爽。”王杰希突然开口,“聪明、可爱、讨人喜欢、勤奋、努力、有责任心。”

“又爱上一遍。”王杰希说。

喻文州努力抿住唇边的笑,轻声问他,“到九十岁也会很爱我?”

“一百岁吧。”

同设定下还有:

本篇对仗的是不上班

捏了一些努力朝对方迈步的半成熟态网鱼酱

以及又让天哥听八卦了

最赤诚的朋友最靠谱的搭档最敏锐的旁观者

永爱天哥!

拥抱安宁

王杰希拖着沉重的步伐,拎了朋友送的两箱枇杷,慢悠悠散步回家。他的手机刚躺进健身房更衣室就没电了,此刻正静悄悄待在他兜里。

“哟?”王杰希接起来,“今儿不忙啊?”

对面的人问他,“健完身刚到家?”

“嗯。”

“你稍微吃点东西,别又拖到晚餐。”

“马上就去吃。”王杰希放下手机点了免提,打开纸箱,检查里面的水果。

喻文州在对面笑了笑,又叹气,“是不是手机没电了?”

“又没啥事儿,回家再充也一样。”王杰希挑出来一碗微微发软的枇杷,准备今晚吃。

“哦亲爱的王先生,您断联的两个小时,发生了一些事情哦。”

王杰希“...

王杰希“嗯?”了一声,淡淡地开玩笑,“咋,地球没我不转了?”

“差不多。”

王杰希听喻文州说话的声音,就知道他正半靠在办公椅上笑。

“你上热搜了。”

“啊?”这下王杰希真的有些诧异。

王杰希洗好了几个枇杷,边剥边问,“这点屁事也能上热搜?”

“可不是嘛,还上了好几条。”喻文州也有些无奈,“刚才问了一下新浪那边,没给正面回复,但我猜是压别的流量。你记得那个谁吗,前些年和你一起打过明星合作赛的。”

“噢,有印象。”王杰希听笑了,“鞋垫儿哥。”

该哥们儿是一位当红流量演员,古偶专业户,资源相当不错,人设也比较讨喜,主打一个开机深情忧郁、回家唯爱游戏的搞笑帅哥形象,跟王杰希小有交集,在某个出手大方的商务活动中有过合作。

一般这种类型的资源,荣耀圈内找周泽楷和苏沐橙比较多。王杰希听到的内部消息是,这家艺人团队怕被竞人颜巅蹭到,特意挑选了既有出圈成绩、又明显不靠脸的选手。他倒是无所谓,确实不靠脸吃饭,正值夏休期也不耽误比赛,和明星合作商务也不是第一次了。

王杰希对他们下过海又上了岸的208W世界不熟,但对友爱互动的分寸还是有些敏感度的。第一次碰上陌生同事贴着硬卖,着实吓人。

这位哥们彩排时还不知道他叫啥,此刻已经能对着镜头坦然开口,“其实,杰希大神也是我选择来北京的原因之一。一直想看他比赛,没想到还有机会同台合作。”说完再扭头,以上目线望着他莞尔一笑,王杰希当时真有些汗流浃背了。

有这种往事,王杰希自然对他印象不太好,突然听到他的名字也有些意外。“又是他?”

“嚯。”王杰希啧了一声,“他约的时候也露鞋垫了吗?”

“行。”

@THG王杰希:

4-2519:01发布于北京

THG王杰希的微博直播

:我草!老公!!!!4-2519:01

:我草?喻文州??4-2519:21

:欢乐的时光怎么如此短暂4-2519:37

@王杰希网络解析组:

4-2519:42发布于北京

#王杰希超话##王杰希北航校招#

今日直播录屏已上传G站,字幕版(含进度条节点)将在1H内更新在第2P,请稍候。

省流文字纯享版(无弹幕)见图,P1为单人部分、P2为双人部分,可选择性阅读。双人部分文案由同事录播组@刚刚小喻冒泡了Blueblue协助整理,在此感谢。

4-2519:44来自广州

[图1片段]

大家好,好久不见。

不知道为什么上热搜了,微草官博已经发了公告,我也直播解释一下。

微草校招确有其事。今天在北航开宣讲会,我碰巧在那附近,顺路过去看看,不参与任何招聘决策,不提意见建议,别的场次不一定去,我也没有在北航读书或就读的计划。

OK,说完了。

大家听清楚了打个1,要没问题我就先下了。

……呃。

行,不下。

好好好,都别哭。那先不下了,聊会儿。

别发哭脸、别送礼物。

想聊啥直接发弹幕,放心,我动视几乎没下滑,能看清楚。

嗯,没被绑架,自愿开播。

播多久?播到七点半吧。

还有哪些学校,我想想,北邮明天。北理和北交后面应该会去,中传也会。

清北好像还在联系,具体我不太清楚。

如果有微草青训或中草堂的经历会优先考虑。

青训改名微草附中?还真有点儿,我们青训劝退比例很高,都是劝孩子回去好好学习,以后还有机会加入微草。

有没有上班上学,我吗?

从狭义的坐班和上课来说,没有,但工作和学习是一直有的。

这两件事其实都是构建生活秩序和社交圈吧。我没这方面需求,我也不需要用某个岗位或学历来证明自己。

在微草当然有意思啊,每周、每年都有不同的挑战。赢了很开心,输了再赢更开心。

嗯,微草工作强度比较大,大家如果想来,要做好心理准备。微草的目标只有冠军,一切都是为胜利服务,不管选手还是工作人员,混日子都是不被允许的。

在微草工作送票吗?送,实习生每个月可以申请两张主场门票,正式入职有一张主场馆年卡,后面职级提升会有更多权限,有些岗位也需要一直跟去客场。

我?我一般都在台上。

这几年去现场看得比较少。

别的队比赛懒得去,和我有关的,一般比完才敢看,我怕给看坏了。

在台下比台上紧张。

平时都做什么?

做自己。

开个玩笑,做有兴趣的事情吧。

在天眼查碰巧看到我了?对,那个是我。

不算创业,普通投资。

这个公司招人吗,暂时不公开招,这个团队专业性和保密性都高一些。

没养宠物,暂时没遇到有缘的小猫小狗。

想领养代替购买,但我个人观念又是,想尊重每只流浪猫突然消失在某个意外里的可能,也不是所有的猫都想做家猫。子非鱼子非猫。

毕竟小动物不会说话,我对于增添一位家庭成员这样的事,还是偏向于能明确的双向选择,不喜欢强迫。

稍等,我切出去几秒看个消息。

回来了。

嗯,兴奋?没有吧,我一直在笑啊。

什么消息,等会儿就知道了。

没吃,没做好呢。我看一眼去。

饭还有一会儿。

今天做了番茄牛腩、白灼虾,还有个生菜,等会儿开饭前焯一下就行。

啊?没受伤。

哦刚才扶着起,今天健身练了腿,深蹲上的重量比较大,有一些正常的肌肉酸痛。

没事没事,嗯,真没事。

有教练,很安全。

身体还可以,上个月刚做了体检,没有箭头,除了体重略低,全都在正常值内,大家放心。

好,努力多吃饭。

我抬头看什么?我看人呢,家里来人了。

[图2片段]

王杰希:来,最后十分钟,请了一位重量级嘉宾,大家扣个鱼,欢迎一下本行业内为数不多的领导。

喻文州:Hello大家好,我是喻文州。今天能出席我非常尊敬的、王杰希选手的直播……哎你去哪?

王杰希:喝水。

喻文州:哦,去吧……我感到非常荣幸。

嗯嗯,当然是真心话。

吃饭了吗?没有呀,刚到家……

咳,刚到他家。

什么同居呀,我们那个,搭伙吃饭。

王杰希:来,喝水。刚才说啥呢?

喻文州:说咱俩搭伙吃饭,对吧?

王杰希:对啊。嗯,我俩住得比较近。

喻文州:很好吃,全北京最好吃的地方。

王杰希:夸张了。

喻文州:老叶也夸你做得好。

是的,和老叶见面也蛮多的。

王杰希:嗯,他在我们家吃完饭还要打游戏。

喻文州:感觉他就是为了拉你打游戏才来。

王杰希:不是荣耀,我们打OverCooked。老叶想出来一些新打法,非要破世界纪录。你也是。

喻文州:我怎么?

王杰希:你还和他一起研究起来了。

喻文州:很有趣呀。

王杰希;一起给我上压力,结束还得复盘,逼我站传送带上洗碗,隔着河扔盘子。

喻文州:毕竟你厉害,一点就通。

王杰希:……

喻文州:怎么不说话了。

王杰希;你确实挺适合当队长,啥都能夸。

喻文州: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家人们,王杰希就是很厉害,对不对?你看,大家都同意。

王杰希:行吧。家人们问新杰来玩吗?

喻文州:跟新杰见得少一些。他课很多,而且学校离我们比较远。

王杰希:他可太忙了。每周都回霸图吧?

喻文州:差不多吧,真的不嫌累,好厉害。

见少天吗?见的。

王杰希:过年还见了。

王杰希:哦,这句倒不假,你确实见英杰比见他多。

喻文州:我见英杰还比你见英杰多呢。瀚文,这样是不是平衡了。

王杰希:我看你下个月得教育教育他了。

喻文州:确实。

王杰希:喻文州可以教育他啊。退役怎么了,喻老师联盟大领导,谁都能教育。

喻文州:好像不能教育老叶。

王杰希:你在联盟感觉比他在局里高。有没有山东观众比较了解这方面,科普一下。

喻文州:哦对,联盟也招人,欢迎大家来荣耀联盟工作。

王杰希:还是先来微草吧,微草技术部进联盟有内推名额。

喻文州:我看下弹幕。北京这边主要是场外赛事运营板块,游戏部分基本都移到深圳了。想去广东的朋友们也可以考虑去蓝雨,团队氛围很好,食堂也超级好吃。

王杰希:我也想吃蓝雨食堂了。

喻文州:你俩好像很熟?我们是很熟呀,都多少年了。

王杰希:十五六年,半辈子了。

喻文州:好快哦。

王杰希:正想上价值呢,你怎么看手机,谁的短信。

喻文州:催你打卡的短信。

王杰希:等播完吧。

喻文州:打什么卡?打王杰希的多邻国。

他绑的我手机号,天天发短信提醒。

开始学的粤语,后来学过英语韩语。

最近在学什么来着?

王杰希:法语。

喻文州:正好来表演两句混合的,考验一下观众朋友们。

王杰希:Bonjour,个么bluerainしょくどう系唔系好嗨马西哒.

喻文州:你一定能在有生之年发明世界语,就叫希语。

王杰希:电饭锅叫了。

喻文州:好,那我们就播到这吧。吃饭去啦,大家下次见哦,拜拜。

王杰希:拜拜。

尝试一下非论坛体视角的直播

有些念弹幕的部分大家自行理解吧,相信家人们的实力!

世邀赛期间的4号2号酸甜小事

很多国家队成员出没

“别神。”

“袁神。”

孙翔直说:“我好像惹你们队长生气了。”

“你这么有本事吗?”刘小别表示怀疑。

“我们队长从来不生气的。”

叶领队结束本周复盘后,在会议室拍板:劳逸结合,给家人们放半天假,自由活动。

...

大家三三两两走出去,叶修收好电脑U盘本子笔,扫视唯二没有动弹的成员,敲敲桌子。

“你俩干嘛呢?不放假了?”

“已放。”王杰希说着,靠在椅背呲溜滑下去一半,笔直的坐姿顷刻爆改北京瘫。

喻文州无奈笑了笑,举手示意,“报告领队,我想写完今天的作业再走。”他摊开自己的笔记本,瞥了几眼记录内容,对着电脑屏幕开始敲起键盘,王杰希蹬着地转了半圈椅子,凑过去看喻文州的文档内容,然后说,“别写了。”

叶修也走过来看了两眼,又拍拍王杰希,“杰希同志,怎么又是你影响人家学习。”

他拉开椅子坐下,“我跟你说啊,昨儿小肖想了个点子,申请在咱每天晚上的战术小会前,先划一刻钟给你和喻文州,你先头脑风暴,文州从风暴里拣点能用的,然后再开始讨论。”

王杰希挑眉,“哦?”

“我没同意啊,怎么能因为你划水就不带你玩呢?”叶修继续讲故事,“但新杰支持,他希望你能在正式讨论的时候也装一装正常人。”

“骗我的吧,”王杰希支着脑袋。“新杰上午还夸我配合治疗的意识强。”

“可不,新杰表示奶你挺爽的,但是你开小会的时候,总提一些无法落实的战术创想,搞得他很没有安全感。”

“老叶你让让他吧。”喻文州边打字边笑,“杰希同志主持擂台的训练复盘也很辛苦,拿战术会议当休息,每次开完会,回训练室能再打一个少天两个唐昊。”听到这儿,王杰希笑道,“已知方锐打八个我,他打几个少天唐昊?”

“你和孙翔唐昊相处还挺好?”

王杰希点点头,“挺好啊,很有冲劲儿,跟小别似的。”

“那行。你俩待着吧,我放假去了。”叶修挥挥手,准备离开,王杰希问他放假什么安排。

叶修摸出烟盒,“先睡一觉,然后安安心心地打会儿荣耀。”

王杰希看着门被关上,“三体人入侵都不会影响老叶打荣耀。”他戳了戳喻文州,“应该选叶修当破壁人,毕竟罗辑是他队员。”

“应该选你演剧版罗辑。”喻文州继续打字,突然扭头,“谁给你演庄颜呢,沐橙?”

“你呗。”王杰希歪在椅子上看他的屏幕,“赛还没比,已经写到对阵英格兰的团队策略了?”

“嗯。跟随伟大领袖叶老师的思路,在出线的基础上,力争总冠军。”喻文州手下不停,“英国也有个魔道,你觉得他如何?”

“一般。”

王杰希简略评价,“看着跟马尔福似的。”

“一山不容二蛇。”喻文州合上电脑,“只有你才能挽狂澜于既倒是吧?”

“MakeSlytheringreatagain.”王杰希笑道,随后问他,“写完了?”

“写完了。”

喻文州伸个懒腰,趴在桌上看他,“我猜你更喜欢韩国那个魔道。”

“他是蛮厉害的。你和他,谁是世界第一魔道?”喻文州问。

“不喜欢排名。”王杰希先下结论,随后考量片刻,“我第二,英杰第三,他第三点五吧。”

喻文州实在没忍住,笑了起来,“有人好像抬咖了。”他边笑边补充,“没有瞧不起英杰的意思。”

王杰希点头,“我比较喜欢我风格的魔道,小杰更像我,所以排名靠前。”

“又客观又护短,很王杰希的回答。”喻文州伸长胳膊,把摆在桌子中心的护手霜扒拉过来,随后又说,“他才不像你。我只喜欢你的魔道学者。”他十指交叉做着手操,又追问一句,“没有第一吗?”

“第一是我,但还差点儿。”

“懂。”喻文州对王杰希摊开掌心,对方十分顺从地伸出双手,“时至今日你还没达到自己的要求,觉得自己还能更强。”王杰希被喻文州拉住手腕,从桡骨仔仔细细揉到指根,挑眉问他,“你觉得我能吗?”

“当然。”喻文州抬头望他,转了转眼睛,轻敲他的食指骨节,“你已经比上周强了。毕竟现在你拥有一个很厉害的队长。”他说完没憋住,抿着嘴笑起来,王杰希也忍不住笑,凑到他面前调侃道,“脸红了,队长?”

按摩服务终了,喻文州端详着王杰希的手,“杰希,有冇同你讲过,你手好适合做卤味。”

“冇,您给说说。”

“皮好薄,没肉,骨头细细长长。”庖喻解希。

“做凤爪有点瘦,但卤了一定很美味。”

王杰希张望一眼墙上的挂钟,“确实到你吃饭点儿了。”

“好饿。”

食材反客为主,握住喻文州的手腕,起身从裤兜中摸出车钥匙,“走。”

刚进电梯,喻文州问他,“听说邓哥回来帮忙了?”“嗯,他们最近天天有新思路,加训加得挺疯,找复升帮忙管管。”

“那你不趁休息去一趟微草?又不算太远。”王杰希伸个懒腰,想了想,“不去了吧,有事儿会找我的。”

确实有人趁今天去了微草。

在京的七期四人聚集在微草基地斜对面的麦当劳,刘小别吃着薯条,袁柏清翘着二郎腿,看着对面的俩人,“二位请讲。”

“前两天我感觉惹到他了,今天又感觉可能没有。”孙翔看向唐昊,“你感觉呢?”

唐昊皱眉想了想,“我感觉他确实挺牛逼的。”

“这用你感觉?”袁柏清一拍桌子,“方圆十公里的麻雀都得跟王不留行学飞。说点具体的。”

孙翔叹气,“前天上午,他说我哪哪哪有问题,我没忍住顶嘴了,然后他巨严肃地给我复盘了半个小时,确实是我错了。我想等训练结束跟他道歉,但他头也不回就走了。”唐昊附和,“我在场,我觉得他生气了,他给你复盘的时候,方锐在旁边都不敢呼吸。”

“是吧,之后一整天我都没敢看他。”孙翔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结果今天模拟团赛,复盘的时候,叶修问我一个走位失误,我没答上来,结果王杰希说我没错、是他理解有误。我想等结束跟他道谢,但他一直不走,我又失败了。你们有头绪吗?”

刘小别沉默片刻,“首先我们不跟他顶嘴,其次他真不生气。”他坐直一些,“一般来说,做错事了,他都能解决。不好解决的,他会产生一种略带怜悯的失望,然后解决。”

“队长永远就事论事,全世界情绪最稳定的人。”袁柏清感慨,“想队长了。”

“想队长了。”

听得唐昊揉了揉脸,“正常点。”

“这里是微草,麦门的M都是Magician的M。”刘小别说完,把麦旋风塞给孙翔,“别内耗了,你就冲上去大喊谢谢王哥。”

好在孙翔也才学会内耗不久,“他老和喻文州待一起,一天散两次步。我都找不到机会单独跟他说话。”

“哎,我队长和黄少天配合怎么样?”刘小别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

“挺好啊。”孙翔说完,唐昊看着袁柏清说,“和张新杰配合也挺好。”

袁柏清哼了一声,“那你俩玩吧,我们回去训练了。”刘小别也站起来,“下赛季打爆你们,走了。”

四人互比象征奋斗与友谊的中指,顺利结束今日会谈。

夏日的傍晚暑意稍减,半边月亮从槐树顶探出脑袋,天空是清爽的蓝。

“王哥。”

王杰希很少被这样称呼,微草队内一向只喊“队长”,队外他的社交圈大都是同龄人,他愣了半秒后点头示意,孙翔蹲到他旁边,“哥,我想问问。领队和喻队问走位战术意图的时候,怎么回答啊?我有时候没有意图,就是不小心的。”

王杰希笑一笑,“说实话就行,你瞎编他们能听出来。”

“哦,这样。”

他看孙翔的表情,越看越像刘小别,于是夸了一句,“最近状态不错,继续努力。”

孙翔总算下定决心,刚要开口,黄少天拎着几个纸袋回来,朝这边大声喊道,“王杰希!来吃冰淇淋!”

“来了。”王杰希站起来,拍了两下落在身上的树叶,扭头朝孙翔扬扬下巴,招呼道,“走吧,一起。”

小组赛最后一轮结束,中国队以一负二胜的成绩,成功出线。

赛后其他成员乘大巴已经先行离开,叶修还要等待后续淘汰赛的抽签,剩下参加完采访的王杰希和喻文州一起回酒店。

后座出奇的沉默,王杰希望着车窗外的风景,隐约听到身边传来细微的呼吸声,他扭头看过去,喻文州歪着身体,头靠在车窗玻璃上,合着眼睛像是睡着了。衣服上细小的绒毛飘飘飞起,在落到他的鼻尖之前,被王杰希抬手轻轻扇走。

这段路有些坎坷,他时不时磕到玻璃,也许是太困了,磕到之后也只是皱皱眉,并没有醒来。几次之后王杰希有些看不下去,他轻轻坐近了些,小心伸出手,从喻文州身后探过去,护住他的脑袋,喻文州像是感受到身边的温度,他吸吸鼻子,很自然地靠到王杰希身上,毫无防备。

王杰希僵了片刻,他们前几天十分难得的吵了一架,目前尚未和好。他看着睡着喻文州,有些无奈地啧了一声,随后轻轻搂了搂喻文州的肩,让他靠得更稳些,喻文州下意识在他怀里动了动,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月光透过车窗玻璃洒在身上,王杰希平静地感受着喻文州的心跳和呼吸,还有他身上淡淡的熟悉的香气。

距到达还剩两个路口,王杰希轻轻收回了手。

距离八进四的比赛还有四天,国家队近来两场打得很顺,今天赢得漂亮,喻文州没有总结太多,便让大家先回去休息了。

“我先去把今晚擂台整理一下,唐昊、方锐,跟我一起。”王杰希点过名就起身准备离开,孙翔举起手跟上,“哥我也去吧。”他是今天的擂台赛四位,并未上场。王杰希点头,“行。”

他拉开会议室门正要出去。

“王杰希。”

喻文州坐在会议桌旁叫他,王杰希停下脚步,扭头看过去,“嗯?”

他们对视片刻,喻文州合上笔记本,“没事。”

等屋内人陆陆续续走干净,黄少天瞥了一眼关上的门,坐到喻文州旁边,若无其事问了句。

“吵架啦?”他没说是谁,但喻文州“嗯”了一声,“惹他生气了。”

“那你蛮牛,他真生气了?”

“真的,两天没理我了。”喻文州笑不出来,“后悔了,不该说的。”

“你俩的事我不好多讲。”黄少天扭头望向喻文州,“但也拖太多年了吧大佬。你和王杰希,要从友达以上恋人未满,拖成分手以上恋人未满吗?离谱啊,亏死啊,非要吵你们不然先拍拖再吵。”

黄少天说完,见喻文州不说话,“不管你了。”他使劲捏了捏喻文州的肩膀,叮嘱道,“早点回去休息,黑眼圈掉到下巴了。”

喻文州低着头,“嗯,很快就回,你先走吧。”

耳边键盘声响不断,喻文州从睡梦中瞬间惊醒,心跳擂鼓一般锤着额角血管,一下一下痛得分明,腰背关节协同作战二十余载,现在突然干涩得仿佛刚刚绝交。他撑着桌子想坐起来,结果差点把自己连同身下的转椅一起推走,好在被身旁坐着的人一把扶住。

“慢点儿。”

喻文州下意识回了一句“没事。”才发现旁边是王杰希。

“几点了?”他眯着眼按亮手机屏幕。

“四点五十。”

“我睡醒了。”王杰希边回答,边挑眉盯着喻文州看,“你还好意思问我呢。”

对方额头上压出了深深的红痕,眼中满是细密的血丝,显然趴了许久。王杰希叹口气,“回屋歇会儿吧,别熬了。”

喻文州靠在椅背上揉脸,“本来想再看一下就回去,不小心睡着了……你过来多久了?”他声音从掌心闷闷地传出。

“不久,十五分钟吧。”

“什么时候醒的。”

“四点多,睡不着了。”他说着,把喻文州的手拽开,“别揉眼睛,容易发炎。”

喻文州顺势拉住王杰希的手,他低声说,“杰希,我前几天说话可能有点过分。我道歉。”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那我数到三,一起道歉。”

“三。”

两个人沉默地面面相觑,随后无奈又释然地笑出声。喻文州一副预料之中的样子,“你才不认为自己有错。”

王杰希反问,“是啊,你不也一样?”

喻文州点了点王杰希的手腕,“你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问题,甚至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我知道,但不理解。”王杰希坐直一些望着他,“擂台多拿一个人头分,团队赛压力会小很多。我不觉得这有问题。”

“微草就是这么心安理得享受你的庇护吗?”

“也是,这才不到一个月,唐昊孙翔都被你带成袁柏清刘小别了,跟你屁股后面喊哥,真有你的。”喻文州无奈道,“我如果只是你的朋友,也能毫无顾忌地夸你牛逼、夸你血C。”

“你不是我的朋友吗?”

“我……”喻文州顿了半秒,眼神落在远处,“我是你的队长。”他说,“我得对你负责。”

“我打了八年职业,对自己的状态有数。”王杰希低头看了看手,“喻文州,你知道我行。我太了解你了,你心里真正气的是我没按你的预期走。”他顿了顿,“不知道你哪来的控制欲,但赛场不是你的剧本,我也不是你的演员。”

“我控制欲,那你呢?”喻文州笑了一声,淡淡道,“王杰希,你看似理性地去追一个又一个目标,然后呢?满足了吗?”他伸出手指,点了点王杰希的胸口,“是不是越追越空?瓶颈期很痛苦,更何况你的瓶颈已经是别人登不上的山顶。”

“看你装正常人我就烦。”喻文州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有时候觉得,你是不是输太少了才这么疯,1v1全世界都没人能稳赢你。”

“算了,不说了。”喻文州长叹一口气,“知道你不爱听。”

“回去吧。你得睡觉,我也再睡会儿。”王杰希没再多说,转身离开,喻文州也点点头,合上笔记本,结果刚一起身,喻文州便觉得尖利的嗡鸣从耳内扎到后脑,眼前毫无征兆黑了片刻,来不及撑住桌子,便膝盖发软直往下栽。

王杰希听见响动回头,迈了两步冲过去,把悄无声息倒下来的人抱了个满怀,“喻文州?”

他惊出一身冷汗,也不敢乱动,“文州你没事吧?哪儿不舒服?”

喻文州清楚地知道在身体失去控制的两秒里,他跌到了王杰希身上,意识和力气很快回笼,他想重新站直,却被王杰希紧紧箍在怀里,“你别动。”王杰希伸腿把转椅勾过来,小心地把喻文州安置在其中,“我去找医生。”

“不用……没事,站得急了……”喻文州摆摆手,合眼深呼吸几次,随后感受到微凉的指腹搭在他的太阳穴,轻轻柔柔地按着,他缓缓睁开眼,看到王杰希单膝半跪着,几乎把他整个人圈在怀里,脸上有未加掩饰的焦急担忧,喻文州吸吸鼻子,抬手环住了王杰希,紧紧贴在他的怀里。

“文州……”

“让我靠一下。”喻文州声音很轻,说完不久,他被搂紧,王杰希抬手一下一下捋着他的背。

喻文州静静贴在王杰希怀里,突然开口,“讨厌媒体,他们都看不懂,凭什么与有荣焉地夸你?该泼冷水的时候只会瞎吹。”

王杰希听着,突然抽动肩膀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喻文州问。

“想起来之前你骂记者那次。”王杰希慢悠悠说着,“有点心疼,又觉得你生气挺可爱的,看了好多遍。”

喻文州轻轻推开他,抽了桌上的纸巾轻轻蹭了一下泛红的眼眶。

“别哭啊。”王杰希瞥了他一眼,干巴巴地说,“我特吃这套,你再掉眼泪我去一挑五了。”

喻文州把纸巾扔他身上,“熬夜眼睛痛,谁哭了。”

“今天到这儿吧,咱俩都回去想想。”王杰希说着,揽着他站起来。

“王杰希,你多信任我一点。”

清晨柔和干燥的光束从窗外射进,将无数颗悬浮在半空中的细小尘埃照亮。

王杰希躺在床上,回想进房间前的喻文州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中午,王杰希走进还没结束的战术大师小会,“不好意思,耽误五分钟。”他抬起双手,比划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喻文州,你方便出来一下吗?”喻文州放低语速直至说完上一句,眼神示意大家继续,自己起身出门。

他跟着王杰希向外走了几步,“怎么了?那边训练有问题吗?”

“我有事儿要和你说。”

“我想明白了。”王杰希拉住他手腕,“我喜欢你。”说完抬手把他的脸扳过来面对自己,盯着他道,“你也喜欢我。”王杰希面无表情,却自信地用了陈述句,喻文州动了动手腕,挣脱不开,他对王杰希说,“你想了些什么啊?”

“非得这样吗?非得现在吗?”喻文州低下头无奈地叹气,“你觉得这是个好时机吗?”

“这个遗留问题横亘在咱俩中间,很影响沟通正事儿。”王杰希语气自然,“我们互相喜欢,所以会有过界的关心,这很正常。我想尝试跟着心走一次。况且你是喻文州,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太看得起我了。”

“说完了,你继续忙吧,我回去了。”

“回来。”喻文州把他拉住,“就这么走了?你说完这种话,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吗?”

王杰希缓缓眨眼,“知道。”他说着,视线有些迟疑地扫过喻文州的嘴唇,贴了上去。

生硬一吻作罢,喻文州说:“撞到我的牙了。”

“抱歉。”

喻文州无语,“再来一次,轻点。”

夜晚,喻文州站在他的房门前,思虑几秒,屈起手指叩叩两下。

门很快被打开,刚洗完澡的人穿了一件纯色黑T,吹到半干的刘海散在额前,遮住了眼睛。

“杰希,可以去我房间吗?”

对方听完,沉默了十几秒,扭头冲着屋里轻声喊道,“王哥。”

“来了。”王杰希快步走到门口,穿了一件纯色黑T,也是刚洗完澡的样子,“有事儿?”

周泽楷点点头,“喻队约你去他房间。”王杰希有些意外,但答应道,“行啊,走。”

喻文州的视线扫过他们俩,一模一样的衣服头发下颌线,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你两成个饼印咁。”

“没事。”喻文州摆摆手,“走吧。”

周泽楷拉住准备走的王杰希,小声问道,“你还回来吗?”王杰希看向喻文州,“我还回来吗?”喻文州没有作答,王杰希想了想,“你先睡吧。”周泽楷点点头,对室友小小握拳,“加油。”说完迅速缩回房间关门。

喻文州的房间有个小阳台,窗扉总是敞开一道小隙,吹进几缕苏黎世足以称为凉爽的夏风。太阳早已隐遁,夜色笼罩整个屋子,像是泼上天花板的暗色酒液。

“你随便坐。”喻文州打开几盏灯,然后走到了书桌前,拿起一本有些旧的绿色笔记本,递给王杰希。

“是你出道以来每场比赛,我的一些记录和想法,第三第四赛季最多。里面写得比较杂,不太像我的东西,但你应该看得懂。”

王杰希接过翻了翻,的确很杂,中间甚至夹杂了一些速写和许多随手画下的大小眼。

“没有人比你更了解魔道,但我算是了解你。”喻文州说着,“或许帮不到什么,也就能给你一个距离适中的旁观视角。”

王杰希突然笑了下,“还以为找我上床呢,原来是上班啊。”他开玩笑后,飞速翻到某几页,细细看着,突然说道,“我小时候特别完美主义,第四赛季治好了。”

“嗯。”喻文州颔首,“你刚出道的时候,每场都华丽得像一场表演,起承转合、有始有终。”

喻文州拉住他的手,“很喜欢第四赛季的你。有种动荡不安的活力,可爱的活火山。比魔术师有意思多了。”

他们当年的交流不少,王杰希回忆着,“你倒是从来不为魔术师可惜。”

“网上总觉得你刚出道的打法才算自由,可能因为我看得懂,所以一直不那么认为。魔术师同样需要极高的自制力,你是用意识和理智操控的直觉,而非直觉本身。”喻文州捏着王杰希的手,“我一直觉得你能更强,魔术师只是你十八岁的作品。你现在的意识比当年成熟太多,如果能松点弦,也许你想要的那个方式会自然地表达出来。”

他说完,没等王杰希回答,“OK,完成一个事,下一项。”

“还有下一项啊?”王杰希笑道,喻文州也自嘲般笑了笑,他拉着王杰希坐到床上,盯了他许久,然后开口。

“我爱你。”

喻文州说完闭上了眼睛,“我们可以接吻了。”

“中国队需要一个奇迹。”解说这样说着。

第六人王不留行入场,他俯视那充塞着幻梦的老旧运河,以直角自天空降下,落地的瞬间突然加速,刹那间笔直地冲向网格的唯一空隙,以不可能却又足够清晰的姿态,穿过拦网、越过枯竭的河流。

“砰!”熔岩烧瓶摔碎后半秒,王不留行披着点点星尘,将对方牧师逼到地图角落,而敌方狂剑士猩红汹涌的血气自王不留行的背后扑来。

在怒血狂涛使出前,他被幽暗的黑影捕捉,扯进死亡之门,三秒后一枪穿云的子弹赶到。

转瞬间,局势骤变。

最后一次赛后采访,记者大力称赞喻文州作为指挥官,主导了这场世界瞩目的奇迹,而魔术师则是最璀璨的奇迹本身。

记者评价王杰希这一场的表现前所未有、不可思议,被放弃的魔术师竟进阶至此!

“不是魔术师。”喻文州笑着摇摇头。

“是王杰希。”

不是强势逼人的冠军队长,不是诡谲莫测的大魔术师,是王杰希。

王杰希从来都不是神,更不是地上抓不住、踩不着的影,他是天边望不到、追不得的星,是永无止境的惊喜,是奇迹本身。

王杰希是魔术师,也不仅仅是魔术师。

这些自然不必同外界言说,喻文州淡淡笑着,扭头看向今天的王杰希。他正在不远处,礼貌地接受所有赞扬,然后隔着层层人群,找到喻文州的眼睛,向他唯一的指挥官微笑致敬。

庆功宴到了后半程,喻文州溜了出去。

“抓到你了。”

他在酒店花园的角落找到了王杰希,今夜的MVP正在坐在草丛前的长椅上,飞虫噼里啪啦撞在头顶的照明灯,而他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迫不及待整理你的魔道新感想吗?”喻文州坐到他身边,“今天的表现,伟大。”

“我太兴奋了。”王杰希仍是平时冷静的语气,但唇角带着压抑不住的雀跃,“喻文州,你知道吗,我第七赛季都没有这么兴奋。”

王杰希长舒一口气,“感觉今晚,撞碎了这里。”他拉住喻文州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不知道是什么,但终于飞出去了。”

喻文州听他这样说,仰头望着漆黑的夜,“我知道,这是你的新秀墙。”

“你一直都太厉害了。”他低头笑了笑,“新秀墙山一般拦住了所有人,其中也包括你自己。”

王杰希也笑,“在山前走得久了,几乎以为那就是世界的边界了,没想到……”

“你终究闯过去了,于公于私,我都好开心。”

“特别痛快。喻文州,你帮到我很多,谢谢。”

“早跟你说过,在我这里,不需要你去取舍、平衡、抉择。”喻文州吻过王杰希的眼睛,“你是天才,你需要一点空间,然后只要从容地去做,就能超出所有人的期待,创造无与伦比的世界。”

“谢谢队长。”王杰希拉住喻文州的手,十指相扣,抬起来吻了几下,“天才队长。”

喻文州环住他,紧贴着脸颊,“天才自有天才磨。”他说完笑起来,倒在王杰希怀里,“怎么办呀,王杰希。”喻文州挂在他身上,扯他的衣服,“你又突破了、又觉醒了,我可是给全联盟带回了一个更可怕的对手。”

喻文州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是世界第一的魔道学者。”

王杰希笑一笑,摇了摇头,“我是我最喜欢的魔道学者。”喻文州抓住他强调,“你是宇宙第一魔道学者,我唯一喜欢的魔道学者。”

“你是不是喝多了?”王杰希揽着他坐直,忍不住问道。

喻文州点点头,“是啊,今天开心。”他把王杰希的电脑屏幕按下去,“我作为队长,命令四号队员王杰希,不许工作了,立即下班。”又敲了敲王杰希的食指骨节,“跟我回房间。”

“做什么?”

“做。”

话说某天清晨,方锐刚睡了满足的一觉,神清气爽地打开房门,便看到走廊的远处,王杰希搂着喻文州回房间,他揉了揉眼,忍不住拿起手机偷偷拍下这两个背影,发到了无4.9位战术大师们的某个小群中。

方锐选手仔细研究着这张图片,放大又缩小,他看着喻文州披着的四号队服,灵感喷涌而出,福至心灵打下文案。

他终究,还是跟了老四!

特别多私设也特别喜欢的一次尝试

王喻日快乐42999999999

突然捏造狗血故事

现代架空年上

注意避雷!不喜可随时退出

邓复升隐约猜出是谁的来电,慢悠悠走到王杰希身侧。

“接小州过来,尽快。”

邓复升刚想离开,见王杰希抬起手,又停下来等他继续说,他若有所思片刻,“英杰今天在深圳?”邓复升站在他身后半步,“对,需要他飞一趟吗?”王杰希点点头,“叫许斌一起,今晚和地方政府的人吃饭。你整理一下资料,后续让他们跟。”

邓复升...

邓复升一愣,先应下,才轻声问道,“是小州那边儿?”

王杰希颔首,“嗯,有点事儿,我陪陪他。”

说完便走回人群中继续开会了。

王杰希在微草十年,威望极高,工作中锐利果决说一不二。可邓复升做他副手多年,再了解他不过,王杰希这人看着冷,其实性子十分温和,甚至可以说温柔。

当年王杰希初到微草不久,迅速站稳了脚跟,手腕凌厉老练,半年后却突然心软,莫名带了个十一岁的孩子回家。

他自己也才二十多岁,连领养的条件都达不到。律师团队思来想去,提出了很有创意的想法。“领养有困难,但你可以先按包养的流程来。都是养,还不用考虑遗产问题了,等你俩都长大点儿再说呗。”

邓复升当时在旁边目瞪口呆,觉得这不是自己能听的,王杰希却同意了,转眼间养到现在。

新航班提醒信息和微草的司机先后到达,去找王杰希意味着连行李都不用准备,喻文州背上随身的包便上了车,前往机场。

路途不短,途径一所学校时有些堵车,喻文州靠在车窗望着校门口观察一个个相似的家庭,他猜测是要开家长会,孩子们进进出出,避开辅导班的宣传单,或喜或忧地踮脚张望,寻找自己的父母。

来北京之后的家长会,都是王杰希去开。他在人群中显眼得很,喻文州总是一眼就能发现。喻文州对亲生父母的印象不深,他很小开始过寄宿生活,放假有菲佣带着他在半山别墅,一年大概能有三次,父母会回家和他呆几天。

这样的生活直到十岁,便衣警察冲进家中,把家人带走时,他才知道,原来他出生在赌场中,母亲是叠码囡,父亲是赌徒,还不是一般的赌徒。

大陆的警察说他的父亲涉嫌侵占国有资产,金额上亿,母亲也被一同带走调查。

喻文州意识到大约人生将变,决定先把东西收拾好,他拿着自己的笔记本发呆,扭头突然发现,屋外站着一个年轻男人,隔着窗户看他,面无表情,只有眼神带了些平静的悲悯。

半年后,他又见到了这双眼睛。

对方紧皱着眉,扫了几眼他身上的淤青,面色沉下,“怎么弄的?”

“我妈交了新男友,他们一起……”喻文州比划了一个注射的手势,“嗨了就……”

“上过学吗?”

喻文州听到这个问题,睁圆眼睛,“上过,我很会读书的。我英语和国语都很好,法语和葡语也会一点。”

对方抬手,示意他不用再说,“想跟我走?”

喻文州点头,对方也点了点头,“行。”对他伸出手,“我叫王杰希。”

两天后王杰希带他回北京,第一件事是体检。

他做完心脏彩超,躺在检查室里边听王杰希和医生聊天。

白大褂显然和王杰希很熟,“你这折腾啥呢?”

“资助适龄儿童读书。”他顿了顿,“青年企业家的社会责任感。”

“嚯,太社会了。搁家里建希望小学,慈善朋克精神。”

王杰希不听他臭贫,“怎么样?他妈妈去年说孩子离不开人,得每天吃药。”

“二尖瓣狭窄、左冠状动脉异位起源,这个还挺少见的,估计出生不久就做过手术了。”

“结论?”

“有点Bug但能运行。定期复查,多吃饭多睡觉,好好养着就没大问题。”白大褂瞅了他一眼,“你是不被骗了?”

王杰希思考了片刻,“无所谓,没事就行。”他说完把闭眼装睡的喻文州抱起来,“回家。”

最初的时候,王杰希时常担心他想家,询问是否需要回去见见妈妈,他一直拒绝,王杰希后来也就不再问。

直到前年,他陪王杰希去澳门开会,顺路经过看了一眼,才知道他母亲已经病入膏肓。“要不送回北京治吧?”王杰希站在病房外提议,喻文州一看他的表情,“又心软啦?”

“你定。不同意我就把这事忘了。”

“我不需要,她也不需要。”喻文州长长叹一口气,盯着王杰希的眼睛,“但你需要。”他低头笑了笑,轻轻抚过王杰希的袖扣,他送的,“我同意,谢谢您。”

回到北京也见得不多,喻文州和她根本不熟,母亲的一生过得混乱却堪称精彩,她并不求苟活,因而彼此看着对方都觉得可怜,并没更多话说。

喻文州每次过来,坐到病床旁边靠窗的沙发上,像坐进冥想室,望着屋外的树,把心绪掏出来理顺、擦洗、晒干,离开时都仿佛新生。

今年不知怎么突然熟络起来。

起因大概是他妈妈在医院又成功迷倒了许多老头,喻文州很无语,结果他妈妈嘲笑着问他,“你不会还没和王杰希睡吧?”说完还补充,“我当年喜欢上你爸爸,一周就拍拖喽。虽然你不及我靓,但也还可以啦,会被爱的。”

“没人问你。”喻文州嘀咕一句。

他终于考虑起,不再做王杰希身边的完美小孩,甚至决定和他妈妈取取经。

结果突然收到她离世消息,睡梦中心跳骤停。

“我妈昨天去世了。”喻文州语气比平时低些,对面愣了一下才开口,“我尽快回去。”

“不用……我都处理好了。”

“你怎么样?”

“我没事,已经回家了。”

王杰希想了想,直接说道,“我在三亚出差,你来陪我看看海,好吗?”

北京飞来需要四个小时。

王杰希站在停机坪,见到喻文州脸色苍白地走下舷梯,还没开口,已经快步上前把他揽进怀里。

拥抱太温暖了,在过于真切的关爱中,情绪如气味般暴露出来,喻文州闭了闭眼,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进王杰希的衣领。

王杰希亲自开车送他回酒店,然后继续工作。

日落后的海是一片渐变的蓝,湖蓝、湛蓝、靛青……最浅处呈现出绿松石般的色彩。

喻文州坐在沙滩上发呆,并没有很难过,他上午对着风恭喜他的母亲解脱,一生都美丽得死去活来,讨人厌又讨人喜欢。

随后又想起自己和王杰希,他们的感情厚重得多,朝夕相处三千个日夜,太多的故事藏进光与月影,树下的根、海底的藻、句子之下的句子。爱像镜子迷宫中的光,不知反射过多少回合,却也因此而难以评算。

他等到天与海面漆黑一片后离开,到房间才发现,王杰希居然已经回来了,正裹着浴衣倚在套房的沙发上,仰头闭目养神,右手轻轻揉着皱起的眉心,等喻文州走到他旁边才停下动作,王杰希甚至没睁眼,他略微张开手臂,喻文州便顺从地靠过来坐下,关切问道,“喝了很多?”

王杰希鼻腔哼出意为反对的“嗯”。

“不多,这几天事儿排得满,有点累。”他习惯性把喻文州揽到怀里,摸到湿乎乎的手感才睁眼,“淋雨了?”

“没有,海边潮湿。”喻文州说着,起身准备去换衣服,“我去换掉,你早点休息。”

王杰希莫名跟着喻文州走了两步,又停下,嘱咐一句“洗个热水澡。”

喻文州在浴缸中窝了许久,听到卫生间外有些响动,他起身裹上浴袍,悄悄打开门探出脑袋,发现原本漆黑的套房客厅亮起一盏小灯,王杰希蹲在行李箱旁翻东西,他走过去又开了一盏灯,轻声问了一句,“您还没睡啊?”

王杰希扭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随即避开他的腿,“穿上点儿,别着凉。”说完才回答喻文州的问题,“睡不着,有点头疼。”他从行李箱隔袋中,翻出一个开过封的小盒,甩出吃到只剩两颗的铝箔板,然后就开始四处扫视,准备去拿不知道何时剩下的小半瓶矿泉水,喻文州忙制止了他,“别喝冷水送药。我去烧点,很快。”王杰希没反对,“也行。”

喻文州烧上小半壶水,推着王杰希回卧室,“快休息吧,我马上送进来。”

没一会儿,喻文州端着一杯水走到床边,“兑了温水,不烫。”

他递给王杰希,又把床头柜的药从铝箔纸中按出来给他,王杰希懒得抬另一只胳膊,低头从喻文州手里含住两颗药,然后又喝了水咽下去,把玻璃杯放在床头柜上,见喻文州还怔着,王杰希随手抽了两张纸巾塞他手里,然后自顾自倚回靠枕上。

喻文州动作缓缓的,拿纸巾轻轻蹭了两下,然后便攥在手心,低着头站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王杰希闭着眼,懒懒地问,“怎么了?”

“好久没见,太想你了。”喻文州声音放得很轻,含含糊糊讲出这句,说完自己也觉得肉麻,耳尖都红了,王杰希被逗得笑起来,“夸张了,这不是见一晚上了?”他话讲了一半,笑容突然停住,抬手使劲按了几下太阳穴,又揉了揉肩,皱着眉发出一声闷哼,喻文州吓了一跳,“怎么了,不舒服吗?”他连忙坐到床边,低头察看王杰希的情况,“下雨了,是不是背上的伤又犯了?”

王杰希肩背是旧伤,有些年头了,每逢阴雨都会小小发作,症状时轻时重。

“祖宗,你可真行。”

王杰希带着颈托躺在协和国际部,挨他发小的骂。“颈椎三四节轻度错位,左侧肩胛骨脱位挫伤。”方士谦拿片子在他眼前晃了晃,王杰希扫了一眼,“多久能好?”

“且养着吧。”方副主任翻个白眼,长叹一口气,“哥们儿在心内不在骨外,这求爷爷告奶奶,才找来积水潭和军总的老师们过来联合会诊,看看结果再定方案。”他又低头翻了翻,“你这伤不大,可但凡落了病根,以后得受罪了。”

王杰希“嗯”了声,闭上眼睛准备歇会儿,突然又说,“下周文州心脏该复查了,你帮我盯着点儿。”

“知道。”

“麻烦了。”

“少来。”方士谦最受不了他道谢,连忙转换话题,“哎,听闻你是救他才受伤的?真为了别人家孩子拼命啊。”

王杰希不以为然,“他是我家孩子。”

喻文州当时正站在虚掩的病房门外,听得一清二楚。

他小心翼翼扶住王杰希的左肩,手指都因紧张而有些颤抖,就听王杰希安慰道,“过两天就好了。”

王杰希把身后的一个抱枕推走,平躺闭上眼,像是准备睡了,结果听见吸鼻子的声音,转头一看喻文州眼圈已经红了,仍然跟小时候一样抿着嘴憋眼泪,“哎,怎么哭了……”

王杰希空降微草的时候刚24岁,就任执行副总裁的第一场会议都没这么慌。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什么,却没想到,喻文州突然俯下身,轻轻将脑袋埋在他胸前,结结实实抱了上去。

喻文州试探地伸手,环住王杰希的腰。他们拥抱过很多次,但是第一次带着这样的冲动与情愫,在稍显暧昧的场景下,王杰希被抱住之后呼吸一滞,手指悬了一会儿,摸到喻文州后脑勺柔软的发丝,像安抚小动物一样轻轻揉着,又长长叹了口气,“你啊……”

喻文州闷着哭腔问他,“很难受吧?”

“真没事儿,已经习惯了。”

喻文州听了这话抬起头,脸上泪痕红痕满面,不知从哪来了些焦急和委屈,手里将他的腰越搂越紧,用力闭了闭眼睛,啪嗒两颗泪珠砸在王杰希锁骨上,王杰希愣住,因为喻文州下一秒,压了下来吻住他的唇。

王杰希被按在床上,手臂一伸,不小心按灭了床头灯,喻文州仍在吻他,舌尖灵动撬进他齿间吮吸。他大脑有些出神,想着这孩子上个月才过20岁生日,也不知从哪学来的本事。

王杰希望着喻文州泛红的泪眼,竟然半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

他们之间岁数差得并不太大,相处的这些年的确很融洽。王杰希在感情方面不算敏感,但也很难感觉不到,只是喻文州不提,他自然也不会提。

前些年的元旦,他们一起跨年,王杰希开玩笑说,“今年终于三十了,总算能领养你了。”喻文州听完沉默了半分钟,盯着他的眼睛问,“你就这么想当我爸吗?”没等王杰希回答,他就又挂上王杰希喜欢的笑,“也挺好,我也想永远当你的家人。等你过生日就签吧。”倒是王杰希有些不安,轻轻拍拍他的背,安抚道,“你也大了,没什么需要监护人的地方。”

王杰希什么也没有做,没有拒绝、没有说教,任由喻文州吻了一下又一下。

酒店卧室昏暗静谧,窗帘只拉了三分之一,洒进一些柔和的月影,光线不亮,但足够他看清喻文州的轮廓。他亲手带大的少年已经长成青年,温热的呼吸打在自己鼻尖,相贴的脸颊处能感受到些许潮湿的泪水。明明是自己被他扑在床上吻,结果喻文州亲了一会儿,又埋在他肩窝里不敢抬头,王杰希轻轻叹了口气,搂着他的腰往床上带了几下,低声说了句,“好了,不哭了。”

喻文州爬上床,依偎在他身边,安静地缩了一会儿,突然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直接伸手往王杰希下身胡乱摸过去,直到那根器物立了起来。

“喻文州。”王杰希的声音显然已经带了威压,若是这语气出现在微草的会议室,怕是所有人都要心惊胆战地立正,等待王杰希后续的话。

喻文州却不怕,他钻到王杰希的被子里,刚想张嘴,便被王杰希拽住衣领,拉了起来,他们坐在床上对峙,“你这是干什么?”

“我喜欢你。”

王杰希听完,表情有种认命的无奈,他看着喻文州紧抿的嘴角,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竟忍不住笑了一下,“想好了?”

王杰希醒来时发现身旁没人,皱着眉起身,从地上捞了件浴袍,“文州?”

喻文州听见声音,快步过去,出现在他面前,“我在这。”

他低着头,表情有些紧张,动作更加紧张。

“差不多得了啊。”王杰希无奈道,“昨晚敢爬床,今天还跟我这儿装什么小猫儿。”

喻文州见他态度自然,抿嘴轻轻笑起来,快步到王杰希身边,挽住他手臂,“太好了,你还愿意理我。”王杰希眯眼看他,“高兴啦?”

“嗯嗯。”喻文州使劲点点头,随即小声说,“最高兴的是你没生气。”

“我能跟你生什么气啊。”王杰希扭头,“懒得多劝了,反正道理你都懂。”他说完又叹气,轻轻点了点喻文州的额头,“这么聪明的脑袋瓜,怎么还做这种傻事。”

“毕竟我是赌徒的孩子。”

“你是我家的孩子。”王杰希啧了一声以示不满,想了想又问一句,“你赌过吗?”

“没有。”喻文州摇头,顿了顿才说,“讨厌,也害怕。”

王杰希若有所思,他突然说,“闭上眼睛。”

喻文州有些不解,但是照做,很快听到王杰希说,“睁开吧。”

他两只手虚虚握拳举在喻文州面前。

“来,赌注你定。猜猜哪只手有东西。”

喻文州缓缓摇摇头,“都是空的,不要赌注。”

王杰希笑一笑,摊开手,的确是空的,但他又合起手,再摊开时,掌心已经有一朵手帕折的玫瑰花。

“忘记你是魔术师。”

喻文州碰了几下花瓣,望着王杰希的眼睛,“爱也是魔术吗?凭空出现的奇迹。”

“魔术只能让本就存在的事物出现。”

王杰希说着,在喻文州唇上落一个轻轻的吻。

他俩靠在一起闲聊,王杰希问要不要去看海。

“不去了。”喻文州摸出电脑,“我等下要开个视频会。”

“哟,大忙人啊。”王杰希笑了笑,倚在沙发上问道,“听说你最近在和同学一起创业?”

“对呀,想试试看。”喻文州点头,又望向王杰希眨了眨眼,“学你。”

“辛苦吗?”

喻文州理了几下衣领,“还行。哦对了,”他拿过自己的包,从中翻出来一张名片,双手递出,“新鲜出炉,请王总惠存。”

王杰希接过,“哦?”他仔细看了看,“蓝雨,喻文州。不错。”他笑了笑,倒也真的一本正经掏出自己的钱包,把名片仔细地塞进去,同喻文州成年那天拍的合影紧贴着放在一起,又仔细翻了翻,钱包里没找到自己的名片,他还进了屋翻找。

喻文州自然知道,以王杰希这三个字的含金量,哪怕是十年前也不需要名片,他笑着看了看王杰希的背影,自己已经登陆ZOOM,等待同学上线。

没想到王杰希很快出来,一张纸片夹在指间,轻轻放到了他的键盘上。

酒店便签裁下的一方白纸,上面是熟悉的潇洒字迹,喻文州双手捧起小纸,食指尖近乎虔诚地抚过这个名字。随后他吸吸鼻子,清清嗓子,扭头对王杰希伸出右手,郑重道,“期待和您合作。”很快被握住晃了晃。

“开会吧,喻总。”王杰希松开手,冲着他的电脑扬扬下巴,又按住他肩膀捏了两下,低声问道,“中午想吃什么?椰子鸡好不好?”

喻文州眼睛一亮,“好。”

偶尔尝试点抓马

所有设定仅为剧情服务

泡友变情人

省略的部分上红白网站看……

王杰希全副武装走出航站楼,一眼就在来接机的人群中认出了同样全副武装的喻文州。像两个特务交头一般,他们默契地朝对方靠近。喻文州等他来到面前,微微拉起口罩,语气不无惊奇:“这花很难不让人怀疑你的居心。”

“里边儿花店只剩下这一束。”王杰希把花塞过去——一大束菊花,黄的,白的,紫的,争奇斗艳。花瓣已经垂头丧气,大有飘零一路的风险,倒也十分合情应景。

喻文州腾出一只手接过花,轻轻晃了一下,果然菊花纷纷瓦解。他眼睛追着缓缓飘落的花瓣,说:“你知道男人该在什么时候收到他的第一束花?”

王杰希猜道:“婚礼?”

“葬礼。”喻文州笑了一下,将一束玫瑰推到王...

“葬礼。”喻文州笑了一下,将一束玫瑰推到王杰希臂弯。

正值周末晚高峰,机场里人来人往,时不时有人飞快地往这边投来一瞥:两个戴着帽子口罩墨镜的男人,一人拿着菊花一人拿着玫瑰并肩而行,简直像什么谍战片开头,后续该是他们同时去给同一个女人报喜和奔丧。车子上了高架,王杰希摘下口罩,两束花孤零零扔在后座,蔫头巴脑地靠在一起。五月的广州热气蒸腾,卷曲着从车窗车门的缝隙里蔓延进来,要从人的裤腿和袖口钻进去,喻文州目视前方,啪一声将车窗完全关死。他状似无意地问:“怎么突然想到要买花?”

“看到就买了。”王杰希落地后意识到周围的人大多大包小包,而自己两手空空,于是在经过花店时买下了这一束花。他并非第一次空手前来,等的人也不指望他带来什么;偏偏是在这一次,他一时兴起买了一束花。个中蕴意并不在王杰希的思考范围里。

“还以为你另有深意。”喻文州笑着说,王杰希懒得回复。一段长长的上坡后,车子终于驶到桥的最高点,眼前猛然出现一整片毫无遮挡的、玫红暗金的天空。这一刻,城市显得格外遥远,只有燃烧的天空近在眼前,而车子平稳地朝着无限延展的路向前开去。喻文州脑子里浮现出世界末日,此时他们身边的车、人、社会和一切都不复存在,人类文明仅剩他和他身边的男人,而他们正朝世界尽头永劫不复地驶去。如果这一刻长存,他会放开手而将油门踩到底。

(此处省略……)

按理说这种时候当然要分秒必争,但不知怎么的,做完一轮后两人都赖在床上好一会没有动静。最终,喻文州下了床,披上一件睡袍,走到卧室的落地窗前凝视着窗外。王杰希翻身坐起来,视线在没开灯的室内一阵乱飘,最后落在门外吧台上的花瓶上。那两束花被带了回来,喻文州从墙角捡回了那只被他打飞的塑料水瓶,将两束花拆开包装放了进去,如今它们就这样挤挤挨挨地堆在这个瓶口过窄的容器里。菊花,和玫瑰,看起来很不和谐,似乎从未有人想过将它们放在一处;不过,花只是花,无论是百合还是剑兰,“香水宝塔”还是“仙子之吻”都只是花,因此如果只有一个花瓶它们就算再违和也会被强行聚拢在一起。也许王杰希不该买那束菊花,不过话说回来他也不知道喻文州会给他带花。无论是只有菊花或是只有玫瑰都很好,甚至哪怕只有一个空花瓶也很自洽;偏偏现在它们全都一起发生了,于是全都变得别扭起来。这是否富含深意?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是否会意识到此时此刻的一切都是一个预兆?厚重、潮湿的空气默默扭曲成一个问号。

几个呼吸后,喻文州转过身来,不算亮的城市光污染被他隔绝出一块真空。层层叠叠的高楼后,隐约有金光浮起,快要天亮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不正当的、应该被永远留在黑夜里的关系也要暂时告一段落了,在这明暗交界的一瞬,要决定是该把什么留给意乱情迷的昨天,而把什么带到头脑清醒的现实中来。喻文州面对那块黑色的真空,问王杰希:“所以,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TBC

不敢想没写网鱼的这一年我是怎么过的

“姓名。”

“喻文州。”

“年龄。”

“三十一岁。”喻文州理着衬衣袖口,抬起头又补充了半句,“零十九天。”

“二十四日,也就是上周六,你做了什么?”

“我记得那天是元宵节,我和我爱人上午离开家,和他父母吃饭,然后我去送他去机场。”

“结束了?”

“嗯哼。”

“据我所知,您爱人是下午的飞机。那么晚上九点,你在哪里?”

“九点?”喻文州神色滞了半秒,随即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在公司。”

对面的男人眉头一皱,“正月十五团圆夜,晚上还在公司?喻先生真是敬业。”

“哦?”男人挑眉,从相册中翻出一张图片,“...

“哦?”男人挑眉,从相册中翻出一张图片,“可是聊天记录显示,您爱人在九点十五、九点四十分别发送过两条消息,而您的回复姗姗来迟,近十点才回了一条‘刚才在洗澡’。”

“九点在公司,九点一刻开车回家,九点四十在洗澡,很合理吧?”喻文州不动声色笑着。

“实在不信,您可以去调监控确认。”

“不过,您有这个权限吗?”喻文州盯着对面男人的眼睛,“侦探先生?”

他突然探身过去,逼到男人的脸前,见对方偏过头,才笑着帮他抚了抚卡其色外套的肩线。

“侦探?”男人拨开了他的手,脱下大衣,露出里面的黑色制服。

“对不起,我是警察。”

他说完起身离开,喻文州想跟过去,对方却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警告道。

“不许动,坐好。”

没多久,他端回来一只冰凉的不锈钢盆,里面有两块体积不小的物体,和几乎要溢出的浑浊血水。

他坐下来,继续发问。

“最后一次和你爱人联系,是什么时候?”

“今天早上。”

“具体内容。”

“让我解冻一块肉,说回来要给我做好吃的。”

“你呢?”

“我照做了呀。”

喻文州仔细回忆了一下,“牛蹄筋和牛腩。”

“那这是什么?”对方指了指盆内的不明物,喻文州摇头,“不知道。”

“这是羊肉啊,喻文州。”对方语气显然有些无奈,“你对象寻思,他的消息写得很清楚了。冰箱冷冻倒数第二层,最左边儿那两块。”

“他到家之后,很快就发现了肉不对,本来觉得那也没事,吃羊肉呗。”他边说边叹气,“结果打开冰箱一看,嘿,您猜怎么着?”

“您给说说。”喻文州熟练捧哏。

“他发现珍藏的牛蹄筋失踪了。”

“喻文州,请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喻文州稍显心虚,但理直气壮率先告状。

“王杰希,不就误扔了一块肉吗,干嘛凶我。”

“你那是误扔了一块肉吗?”王杰希痛心疾首,“冷冻下面整整三层,全部被偷天换日。”

他长叹一口气,“我下午蹲在冰箱前,就像那个剧一样。”

“哪个?”

“叫什么来着?破案的剧。”

“你先说几个字。”

“五个字。”

“神探狄仁杰?少年包青天?”

“不是,前几年的一个。”王杰希开始比划,“叫啥啥的什么什么。”

喻文州细细思索,“漫长的季节?”说完又迅速给出另一个答案。

“我知道了,《沉默的真相》。”

“对。”王杰希和他击掌,顺势十指相扣,牵住喻文州的手,“那年冬休我去找你玩,咱俩一起看的。”他回忆完说,“今儿下午,我像江阳丢钱包一样无助。”

“丢了,全都丢了。”

“但是,冰箱重要我重要?”喻文州极为冷静,并决定开始胡搅蛮缠,“王杰希你不爱我了。”

“别来这套情情爱爱的。今天哪怕大义灭亲,我也要破了这个案。”王杰希捏着他的手指把玩,沉着说道,“这就是侦探的素养。”

作为侦探,他和嫌疑人离得未免太近了。

素养有,但是不多。

“你五分钟前还说你是警察呢。”喻文州靠在他怀里,打了个呵欠,“破案吧,福尔摩希。”

“冰箱冷冻区为什么会经历这场劫难。”

“为什么呢?”喻翰·华生接话茬。

“因为冷冻区融化了。”

王杰希不愧为第4.9位战术大师,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推理一番,下了最终结论。

“综上所述,二十四日晚,你洗澡后为了拿某样东西,打开了冰箱,一时疏忽没有关紧门,导致冷冻层融化又重新结冰,直到次日傍晚才发现,只能清空,到我回来前才匆忙填满。”

“正值元宵活动结束、下半程赛事开始,我们家嫌疑人工作繁忙,午餐晚餐都在联盟解决。这周独自在家,更不会主动下厨。零食饮料都放在客厅冰柜,甚至没有开冰箱的必要。嫌疑人是去拿什么东西?你有头绪吗。”

“居然被你看穿了。”嫌疑人喻文州说道。

“其实周六晚上,我是去拿了你的冰淇淋吃。”

喻文州环住王杰希的腰,靠在他怀中蹭了两下,又说,“杰希,我坦白。我还多看了三集电视剧,说好等你回来一起补更新,但是我没忍住。”他摆出王杰希最喜欢的表情,“Sorry啦阿Sir,我补偿你好不好啊?”

没想到阿Sir今日不为所动。

“避重就轻,证词不完整。”

“再说,冰淇淋上周就只剩你不太喜欢的薄巧了。你开冰箱,是为了拿冰袋。”王杰希语气肯定,然后翻出茶几下的一个小药箱,“膏药少了几帖,止疼药少了一板。而且你这几天没开车,都是打车上下班。”

“说实话吧,哪儿不舒服了?”王杰希问到这儿,喻文州只得老实交代。“周六加班回家困迷糊了,洗完澡滑了一下,有稍微扭到脚。”

“已经好了,完全没事了。”喻文州撩起睡裤一角给他展示,被王杰希捏住脚腕,仔仔细细看了一圈,确实不青不肿,已经毫无受伤迹象。“怎么不告诉我?”

“你难得出差工作几天,本来怕你担心,想等你忙完再说,结果还没告诉你,就痊愈了。”

“我就说上班晦气吧。”王杰希像是不太放心,又皱着眉头看了看,“别处没摔着?”

他边说,边撩起喻文州的睡衣,顺着他白皙的腰背,按着脊椎骨节检查了一遍。王杰希的指腹擦过皮肤,摸得喻文州稍有点痒,他搂住王杰希,贴着耳廓,“尾椎可能也需要检查。”

“脱了看看。”

他们交换了数个黏缠的吻,在分开呼吸的片刻,喻文州抬手,指尖按在王杰希下唇。

“侦探,嫌疑人是不是应该带上手铐。”

四年一度的日子

又让宝宝们来演笨蛋小品了

涂鸦堆放

诗人同学生日快乐!

“想拿回你的武器,就用珍贵的东西交换吧。”

一轮烟花的余温褪去,早上天气预警新一轮的冷空气来临,黄少天中午就体验了个彻底。体现在他在楼下按门铃等开门的时候冷得上牙磕下牙,偏偏接听的还是方锐,知道是他,故意问,“谁啊?站远点儿,看不清脸不开门。”

“你别让我上去揍你。”黄少天眉毛抽搐。

“怎么话都说不利索呢?”方锐笑得很贼。

“文州呢,文州,给我开个门!”黄少天冷得要死,懒得和他继续打嘴上官司,转而把希望寄托在喻文州身上。可喊了半天也没见回应,听筒那边人挤满屋子,一片嘈杂,但就是没有喻文州的声音。

方锐一语道破:“他和王杰希出去买菜了,你还是求我吧。”

“......”黄少天百年难得一见地沉默了,有一种被背刺的深深无力感。方锐又...

“......”黄少天百年难得一见地沉默了,有一种被背刺的深深无力感。方锐又在那边喂喂半天,也不管话落地有没有回应,直接说,“你在下面稍微一等,我点的炸鸡还有五分钟就到了。”

黄少天没再说什么,毕竟说什么都透露着举目无亲的苍凉,他转过身靠到墙上,摸出手机给王杰希发了条消息,一个竖中指的表情包。

五分钟之后,他大怒,被方锐诓了。

等到拿完外卖上楼已经是十分钟以后,黄少天整个人被冻透了,进了室内缓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才活过来。期间一直躺在沙发上不计前嫌地和王杰希沟通着喻文州今晚生日筹办事宜,无数次敲击屏幕手指落下后在心里感叹自己为好友的爱情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简直无私。

旁边张新杰和肖时钦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讨论前天物理作业的最后一道大题,变化量的大小,中间穿插着导数和基因遗传定律,黄少天竖起耳朵在一串字眼中捕捉到一个精确的得数,确认和自己的一样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临近年关,满世界的人都乌泱泱涌向超市,但两个体量高的高中生在人群中还是略显突兀。喻文州没由来觉得有些尴尬,因为拥挤他和王杰希靠得很近,两种截然不同的洗衣液香型混在一起,完全冲破了在学校正常社交距离下的游刃有余,偏偏王杰希还浑然不觉,拿起一盒菠萝就凑得很近,过来问他,“要不要多买一盒?方士谦说要做菠萝排骨,一盒是不是不够?”

喻文州手指磨蹭着袖口,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拉开一些距离,算作定神,“人蛮多的,再拿一盒吧。而且少天喜欢吃菠萝,剩下了也没事。”

“哦。”王杰希点点头,“你喜欢吃什么?”

“什么?”

“我说,”人声鼎沸的一瞬间,王杰希抬高了嗓门,声音清晰透亮,像每天早晨喊宣誓的口号,“你想吃什么?我让方士谦给你做。”

喻文州没忍住笑了,仍然拿他那副惯用的的说辞。他说,“都行,我没什么忌口的。”

王杰希推着购物车的手顿了一下,没再往前走,距离一下子拉开了半米。喻文州反应过来之后回头看他,笑意还没有完全退下去,“怎么不走了,忘拿什么了吗?”

他表情言辞太过滴水不漏,王杰希有点心烦地胡乱抹了一把头发,然后说,“你真没想吃的?我给你做也行。我前两天刚学会做番茄滑蛋牛肉。”

“啊?”喻文州有点猝不及防,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道,“好啊。”

正当黄少天第六次查看订单状态的时候,王杰希带着满身的冷气从门外走了进来。两个人对视一眼,黄少天率先开口,“大概十点半到,没问题吧?”他指的是给喻文州订的生日蛋糕。

“你真不打算表白啊?用不用给你添张卡片?”黄少天很善良,想着帮人帮到底。

“你脑子里能不能有点正经的,开学都该百日誓师了。”王杰希话说的一板一眼。黄少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说,“想笑就笑吧。”

“你还不了解他?”

“了解啊,”黄少天从门缝里往外面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人后才继续说道,“你现在和他表白,他肯定会以为你是故意扰乱他心智,目的是为了在开学考里考过他。王杰希你这手段阴险啊。”

“知道就好。”王杰希懒得理他,方士谦从外面招呼他们两个去摘菜。他简单地和黄少天再沟通了一遍流程,确认无误后就出去了。

厨房里喻文州已经换好了衣服,袖子挽到臂弯,和张新杰并排站着摘菜,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天。王杰希走过来的时候话题正转到高考完有什么计划,毕竟畅想是高考生最好的解压方式。

喻文州注意到有人走过来,往旁边站了站,腾出一个位置,继续搭着张新杰的话。他说高考完可能会先好好睡一觉,说完自己也笑了,事实上他现在也每天休息得很好,只是大家都这么想。再去一个很远的城市旅游,然后估计就是考驾照。王杰希在一边听着,觉得也没什么特别的,其实都差不多。他从包装袋里拿起一根油麦菜,用剪刀剪去菜根,随口问道,“那你新年愿望呢?”

张新杰隔着厚厚的树脂镜片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过身去帮楚云秀的忙了。

喻文州反应很快,笑起来说道,“开学考考过你?这算吗。”

“意料之中的答案。可惜这我没办法给你放水了。”王杰希这么说。

“哈哈。”喻文州把菜叶放进水池里,转过头盯着他的眼睛,“太自信可不是好事。期末考试你好像低我几分。”

“涂错卡了。”这是真的,王杰希和老师也这么说,英语的七选五涂串了行。

“哦,开学考记得不要涂错。”

春晚开始的时候张新杰的最后一个菜出炉,摆到桌子上之后楚云秀找了五分钟的角度,拍完照立即发送了朋友圈。等她一套流程走完,其他人才陆陆续续开始动筷。

他们很走形式地以可乐代酒开始碰杯,顺便跟上几句祝福语,基本都是些高考顺利、高考加油这些应景的话,碰到黄少天的时候他接到条短信,然后抬起头看了对角线的王杰希一眼,使了个眼色,说道,“我下楼拿一下外卖,披萨到了。”

不知道是谁从储藏室搬了果酒过来,兑到汽水里,度数不高,但还是让人晕乎乎的。电视机里春晚的声音本来就嘈杂,和十几个人的吵闹堆叠在一起,给人一种很恍惚的感觉,喻文州觉得是自己不胜酒力。

所以在春晚最后的音乐声响起而屋子突然陷入一片黑暗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该趴下去睡觉。然后礼花在不远处炸开,彩带条落在了肩上,像雪花一样轻飘飘的。王杰希隔着蜡烛微弱的光勉勉强强能看清他的脸,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是该说生日快乐还是新年快乐。最后还是随着大流喊了一声生日快乐。

“礼物给我就行啊,文州你快许愿。”黄少天从王杰希手上接过礼物盒,一边压低声音问是什么,后者回了一个,“管得着吗你。”

喻文州许愿很快,从小到大都是简单的四个字,心想事成。从闭上眼睛到吹灭蜡烛整个过程的发生不过半分钟,旁边的张新杰都略显惊讶。喻文州朝他笑了一下,王杰希那边已经把蛋糕切好了,递过来两块。他刚把叉子放进去,那边黄少天和方锐已经开始了蛋糕战。

不知道是谁先动起了手,总之很快就演变成了混战。

喻文州本想提前坐到一边,但是屋内灯光太昏,不知道是谁一把蛋糕直接糊到了他的脸上,视线忽然白茫茫一片,逼得他整个人踉跄了一下。他没忍住一边笑一边叹气,打算找洗手间洗个脸。刚往外面走了没两步就被抓住了手腕,熟悉的洗衣精味道滚进鼻腔,刚切完水果的王杰希看见他这样也笑了,有点说风凉话的意思,“你怎么也玩上了?”

“误伤的。”喻文州用另一只手捂住眼睛。

王杰希没再说话,转身带着他往洗手间走。

水流在脸上过了一分钟也只能把面中自己能感觉到的地方冲洗干净,正要抬起头来的时候,在旁边靠着的王杰希看不下去了,拧开水龙头,帮他把鬓角蹭上的奶油刮了下去。

“谢谢。”喻文州头还没抬起来,声音闷闷的。

“去不去放烟花?”王杰希突然问。

“那个不是少天说等会儿一起放吗?”

“我们替他先放一点儿。”

冬天的凌晨气温已经降到零度,两个人穿好外套出去的时候客厅仍然是一片混乱,所以没人注意到。他们到的时候广场上已经站了很多人,烟花陆陆续续地燃起,升上去的一刹那好像给天空开了灯,又在火星落下的一瞬间重归于黑暗。

王杰希侧过头来,看见烟火五颜六色的光都在一瞬间从四面八方收进他的眼睛。

“你记不记得前两天,去游乐场,我说要玩儿过山车。”王杰希突然这么问。

“记得,但我有点恐高。”喻文州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怎么了?”

王杰希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沉吟了一会儿,他不想说是想把表白寄托于高空中由于吊桥效应而产生心动的那一秒,所以摇了摇头,蹲下身去,点燃了引线。蓝色的烟花布满了整个天空。

“你很想去吗?”

“生日快乐。”

声音同时响起来的一瞬间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喻文州先笑起来,“刚刚在里面不是说过了吗?”

王杰希又点了一支,拉着喻文州往后站了站,留下一个侧脸,然后说,“刚那么多人你能分得清哪句是我说的?”

“能啊。”喻文州回答得很果断。

“那我如果说...”

王杰希应该是要说什么的,但身后突然一阵嘈杂,黄少天的声音由远及近,通篇是骂他不厚道。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跑过来,阵势好比课间操,剩下的烟花被全部带到了广场上,一分钟也没等就开始点火,几簇烟花一起点燃的瞬间黑夜都变成了白天,所有人的声音都变成了轻微的耳鸣。王杰希忽然就什么也不想说了。

“你如果表白的话,开学考我也不会放水的。”喻文州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很好辨认。“新年快乐。”

“生日快乐。“他顿了顿,“十八岁还算早恋吗?”

“我也不知道。”

烟花最后的火光从天空中螺旋状坠落,欢喜有千千,像蝴蝶翩翩。

热烈庆祝UnendingLove——2024王喻新年24H活动圆满结束!祝文州生日快乐!祝大家新年快乐!

/作品整理/

/特殊掉落/

小喻生日快乐!祝你在本命年事事顺心,所愿皆成,祝你和小王自由自在!享!受!爱!

也给大家拜个年,过年好!感谢Gi策划!特别开心一起给鱼鱼过生日!

——

开学季的高铁站人山人海,下一滴雨都能打湿两个大学生。喻文州今天新生报到,他没让父母来送,而是提前半个月出发,一路走一路玩,此时背着双肩包,拖着行李箱,站在出站口查了下路线,决定还是打车。

到候车点时,路边正好停着一辆出租车,红色的“空车”指示灯下,司机手肘搭着车门,正百无聊赖地看着来往的路人。

喻文州走过去:“师傅,北大走吗?”

师傅抬头,露出一张年轻而英俊的脸。他有一双明澈的琥珀色眼睛,眼型却窄而锐,两道浓眉一压,显得愈发...

师傅抬头,露出一张年轻而英俊的脸。他有一双明澈的琥珀色眼睛,眼型却窄而锐,两道浓眉一压,显得愈发迫人,然而模样实在年轻,若不是神色太过冷淡,看上去还像个大学生。

喻文州的心跳加快了一瞬,心想,这师傅还蛮帅的。

长得帅的师傅果然很有性格,看过来的眼神实在不算友善。喻文州看着他皱着眉,喉结滚了滚,半个“不”字似乎已经到了嘴边,突然又揉揉耳朵,咕哝了一声,说:“上车吧。”

说着推开车门下来,伸手接过喻文州的行李箱。他比喻文州还要高一些,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单手把行李塞进后备箱,又回头看了站在原地的喻文州一眼:“上车。”

喻文州坐在驾驶座后面,师傅问:“去哪儿?”

“北大。”

“东南门?”

“对。”

师傅嗯了一声,点开导航,只听见一声清脆的“我坚信您会带我们走上正确的道路,就此启航吧”,是喻文州也很熟悉的游戏语音。

喻文州忍不住问:“师傅,您也玩后天的船?”

“没有……”师傅说,“嗯,嗯?”

喻文州:“嗯?”

“没事儿……我是说玩。”师傅说着,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好像这才接上线,“玩。”

师傅像个锯嘴葫芦,一举打破北京出租车司机健谈的印象,闷头开车,车速还飞起。喻文州见他脸色不怎么好看,又说起游戏来:“今年夏活好晚,都开学了。”

“你大几?”

“大一。”

师傅又看了他一眼,喻文州在镜子中猝不及防地和他对视,窄窄的镜面将他的视线不加掩饰地投射过来,神色却和缓了些。喻文州有点不好意思地别开眼,他的目光掠过副驾驶的资格证,凭借双眼5.0的视力看清了师傅的名字,响当当的三个大字:王北京。

真是人不可貌相,难道北京的出租车司机都喜欢叫“X北京”?喻文州还没来得及感慨,又看向旁边的证件照,这下比王北京还震惊。证件照上的“王北京”相貌平平,老实本分,和驾驶座上这个帅哥没一点相似不说,看上去至少有四十岁。

喻文州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坏了。怪不得一开始他好像不愿意载客,刚刚也心不在焉的,难道这人劫了王北京的车?接下来还不知道要做什么!

侦探小说爱好者喻文州同学的大脑开始活跃地运转,跳车肯定不行,报警又怕自己被劫持成人质。这人车开得这么快,一定有别的目的,先看他有没有绕路。

喻文州想着,假意咳嗽一声:“师傅,你慢点开,我有点晕车。”

绿灯还有三秒,“王北京”踩下刹车,居然真停下来了,后车不满地鸣笛,一过红绿灯就把他们超了。喻文州深呼吸,竖起耳朵听导航,发现“王北京”一直规规矩矩地按照语音提示行驶。他又瞄了眼资格证上登记的车牌号,上车前却忘了看,也不知道这车是不是假牌照。

三环堵得要死要活,平时半小时的路现在得开起码一小时,喻文州坐在后座度秒如年,到了下一个路口,又说:“师傅,能不能开快点?”

“王北京”问:“不晕了?”

喻文州从一个普通问句里听出了阴恻恻的语气,识时务者为俊杰,喻文州立刻说:“好多了。”说完又补充:“也不用太快。”

“快不了,堵着呢。”

他该不会有路怒症吧。喻文州心里又是一紧,忙说:“那您正常开,我也不是很急。”

发小发来一串问号,喻文州眼疾手快,在提示音响起来前掐灭了他的语音通话,敲了一串更长的感叹号回复他:立刻马上!!

发完消息他便放下手机,若无其事地看着窗外,试图用聊天分散“王北京”的注意力。

“师傅,我们现在到哪儿了?”

“玉渊潭。”

“还有多久啊?”

“半个来小时吧。”

“噢……看您名字——口音,您是北京人?”

“您怎么不猜我是哪里人?”

“王北京”又从后视镜看他,喻文州本能地紧张起来,对方却好像笑了:“南方的吧,广东?”

“不是,”喻文州矢口否认,“我是福建人,没想到吧,我普通话挺好的吧。”

假冒王北京的北京出租车司机“嗯”了一声。

喻文州坐在驾驶座正后方,不方便观察他的表情,于是挪到了右边去。“王北京”侧目看了他一眼,喻文州解释:“空调风有点大。”

“王北京”没说话,把出风口往上抬了抬,车里又陷入沉默。话到用时方恨少,喻文州第一次后悔平时和发小聊天时没有认真倾听,仔细学习,此时只能没话找话:“师傅,看您蛮年轻的,您多大了?”

“比你大。”

这话听着很正常,但“王北京”说着,却好像斜睨了他一眼,如果不是喻文州时刻留意他的神情,现在一定不会发现。他不高兴了。喻文州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奉承道:“您车技真好,我这个暑假刚学车,还不怎么会开。”

“多开就好了。”

“那您开出租车多久了?”

让人“多开”的“王北京”有点屈辱地回答:“没多久。”

喻文州也有点绝望,不是自己不配合,是坏人果然很难搞。他到底还是个小孩儿,跟嫌疑人在一起待了半个小时,要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喻文州几乎能听到自己心怦怦跳的声音,他掐了下虎口,小声说:“能开一下窗吗?我有点冷。”

“王北京”关了空调,四扇玻璃都降下去一半。热浪扑面而来,习惯二十五度空调的喻文州其实一点也不冷,忍了五分钟还是没忍住,又说:“要不开下空调?我有点热。”

“王北京”又把空调打开,窗玻璃也都留了条缝。车子在红灯前停下,他回头看喻文州,问:“不舒服?”

喻文州找理由:“我晕车……”

“王北京”顺手打开车前储物格,大概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又讪讪地关上。果然不是他的车!他连车里有什么都不知道!喻文州在心里无声尖叫,面上却还是十分冷静。

“王北京”揉了下鼻子,问:“特别难受?用不用给你买药?”

“用!——不用!”原本想趁机逃跑的喻文州立刻改口,因为他看见交警走过来了,就现在!

交警举手示意:“京B76210,有群众举报你酒驾,来吹一下。”

“王北京”有点莫名,还是很配合地吹了一口,姿势也很标准。测试仪显示他是正常驾驶,交警也有点疑惑,又说:“麻烦出示下您的驾驶证身份证。”

“王北京”从裤袋里摸出身份证,又下意识地想开储物格,伸出去的手却停住了。

喻文州就在这时候推开车门,跳下车。

“是我报的警,”他跑到交警身后,解释来龙去脉。“我十点在北京南站上的车,上车没多久就看到了副驾上的行车资格证,车主叫王北京,看着起码是个中年人,绝对不可能是他。”

交警正在接过“王北京”的身份证,此刻如临大敌,掏出电棍厉声喝道:“出来!你是王北京吗?”

“王北京”举起双手下了车,听喻文州讲述完自己的种种反常表现,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目光沉沉落在喻文州身上。喻文州躲在四个交警和防暴盾之后,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交警对着身份证叫出了他的真实姓名:“你叫王杰希?”

“干什么工作的?”

王杰希闭了下眼,憋屈地回答:“西城分局西长安街派出所一级警员,警号021076。”

交警惊了,喻文州也呆了。

非常优秀的小王同志转正后第一次执行重大任务,参与抓捕他们盯了一个月的嫌疑人。抓捕地点人流量大,所有人都做了伪装,便衣行动,王杰希领到的身份便是出租车司机。不仅是他,附近还有几辆出租车、网约车,司机也都换成了自己人,谁也不敢放松警惕,然而就在盯梢的时候,喻文州走到了他面前。

王杰希下意识地想要拒绝,耳麦里却传来上司叶修的声音:“他要出来了,正往你这边走,不要起争执,开车。”

人民警察,服从命令是天职。王杰希不是不分轻重的人,只是年少气盛,比起做氛围组,自然更想亲手将嫌疑人抓捕归案。叶修也知道年轻人的心思,还在耳麦里跟他聊了两句。

“有情绪了?”

“没有。”出租车开上主路,王杰希也冷静下来,人民警察为人民,把无辜市民安全送达目的地也是他的任务。他看了一眼后座的人,这人长了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然而眼瞳清澈,额发柔顺,唇角自然地上扬,看着跟未成年似的。

本着对学霸的尊重和对未成年的关爱,王杰希拿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当专职司机,堵在路上学乌龟爬不说,还要满足他快了慢了冷了热了的各种要求。对方却时而话痨,时而社恐,看起来越来越紧张,王杰希终于觉出不对,心想不会是真生病了吧,然而他今天开的不是自己的车,车上没有薄荷糖,也没有晕车药,正要做好事,就被交警找上门了。

“误会,都是误会,小王是真警察。”交警把叶修的解释复述给喻文州听,还在内部系统搜了王杰希的名字给他看。证件照上的王杰希身穿蓝色制服,头戴宽檐帽,表情严肃,双目灼灼,帅得语文状元词穷。

交警见喻文州表情松动,忙把王杰希也叫过来,劝道:“都是年轻人,不打不相识,就当交个朋友了。”

喻文州活了十八年还没闹出过这么大的乌龙,也有点挂不住,忙对交警道歉:“警察叔叔对不起,是我浪费警力。”

交警摆摆手:“警惕点儿是好事,我们也需要你这样的热心市民。对了小王,你们叶队说让你好人做到底,把这位小同学送到学校去。”

“小同学”扭头看了王杰希一眼,脸颊沁出两团红。

王杰希原本抱着胳膊冷着脸,蓦地笑了。

“上车吧。”

“喔……”

喻文州不好意思再把人家当司机,这次坐在副驾驶上。他忍不住问:“那你们的任务顺利吗?”

“挺顺利的。”

王杰希说,具体情况不能多说,但他面上一派轻松,任务应该已经完成了。喻文州内心却更加过意不去,小声说:“那我是不是害你没能参与……”

王杰希正要打转向,扭头看他一眼,心思一转,忽然板起脸来:“是啊,害我的三等功没了。”

喻文州后悔得想穿越,恨不得从天而降一个三等功砸在王杰希怀里,脱口而出就是道歉:“警察叔叔对不起……”

王杰希却不高兴了,刚才是装的,这次是真的。

“不是警察叔叔,”他目视前方,清了清嗓子,“是警察哥哥。”

END.

感谢主催邀请!退坑一年还有人记得我,猫感动,猫落泪,猫库库写

新的一年从玩烂梗开始,喜欢写稍显活泼的年轻小王小鱼

喻文州说,刚加入蓝雨训练营时,其实不是奔着冠军去的。

喻文州说:“这和我的人设不符,我应该是视金钱如粪土的淡泊君子,拿到冠军后对奖金分红不屑一顾,转头就继续投入到我热爱的电竞事业中。”六赛季势头正猛时被问这赛季怎么打这么好,小喻队长开个玩笑说可能是因为太想拿冠军奖金了,结果被大骂拜金肤浅,过了几年同样的采访视频又被翻出来时风向却变了,被盛赞很真实很幽默很接地气。互联网真是瞬息万变啊!喻文州说:“说到神棍人设,王师傅应当颇有心得。”

主动才会有故事,喻文州的主动换来了一辈子的故事,从此两人的聊天记录再也没断过,火花已经续了两千多天了,喻文州每次清缓存看到那个庞大的数字都会感叹一下,自己和王杰希都不算在网络上话很多的人,到底是怎么聊出长得像君莫笑的材料清单那么长的聊天记录,仔细一看无非是如下内容:

喻:很羡慕b市,夏天也不热

王:怎么不热

喻:有g市热?

王:怎么没有

喻:g市今天40度喔

王:你要看体感温度

喻:30度体感温度能有40度高?

王:当然

喻:不可能

王:你是不以为b市夏天也下冰雹

喻:你是不是以为g市冬天也穿短袖

王:[对方发送了一个网页链接]

喻:你不要拿一两天的入冬失败来说话

王:至少b市夏天真的不下冰雹

喻:非得下冰雹才不热吗?

王:非得40度才热吗?

喻:那你不要在我面前喊热

王:阐述事实

喻:我去过b市,你别骗我

王:今年夏天温度再创新高

喻:31度的新高?

王:你亲自来体会一下

喻:避暑也不是这样避的

王:我有决赛VIP票

喻:!

喻:几张

王:一张

喻:……

喻:你故意的?

王:你就说来不来吧

喻:来呀,王队都这么盛情邀请了

王:成

王:订好酒店发我一下,散场了领你吃烧烤去

喻文州下楼就看到王杰希谨慎地躲在酒店大厅角落的阴影里,他迎上去笑道:“恭喜呀,新科冠军。”

王杰希可能这半天一直和微草的人在一起都成条件反射了,张嘴就是:“同乐同乐。”

一说完两边都有点尴尬,喻文州大脑飞速运转想找补,自动地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很惊讶:“你喝酒了?”

昏暗灯光下王杰希两边颧骨上有点红,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庆功宴拦不住,喝了一小口。”

喻文州表示理解:“得冠军嘛,偶尔喝一两口也没什么。”王杰希站起来时都晃了一下,喻文州又觉得有点心疼:“闹得太晚太累的话,其实不用非得今晚来的。”

王杰希都走出门口了,闻言回头看他一眼:“你吃过了?”

喻文州说:“没有啊。”这不是等你吗,后半句没说出口。

王杰希又转过去了:“你也不用非得等的。”

喻文州双手插进外套口袋里:“这不是觉得你会来嘛。”

王杰希没回应,喻文州觉得他可能真的喝晕了,很奇怪的是自己没喝酒舌头也像锈住一样说不出话来。他俩一前一后隔着半个人的距离走着,沉默无言,喻文州觉得气氛越来越微妙,越来越不自在,全身上下像有王不留行在爬。没等他绞尽脑汁想出什么话题,就差点一头撞上突然站住的王杰希后背。王杰希转过来说:“其实请你来b市是因为我有话想对你说。”

喻文州也站住了:“什么?”

微妙的气氛此时达到了顶端,喻文州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与此同时王杰希说:“我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现在网络上常说想要一场入室抢劫一般的爱情,喻文州这一刻真的感觉被抢了。好奇心害死猫,喻文州只想给自己一拳,早知刚才应该转身就跑,本以为王杰希憋了个大的没想到真的憋了个大的,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在喻文州惊疑不定时王杰希使出了极其高明的一招,他没有站在原地等喻文州回应,而是于是转身向山里走去,直接转身就走,成功把喻文州心中该怎么回应的犹豫转为被丢下就吃不到烧烤了的恐惧,自动就跟上去了,在气焰上已经极大的落入下风。其实王杰希根本没喝醉,也不是情场上的欲擒故纵大师,他当时只是告白完就想逃离现场——一段伟大爱情,竟然开始于告白双方都想逃跑的这一幕,幸好没有一个跑东一个跑西,绕地球半圈后最后在海那边相遇。总之,王杰希跑是跑了,只不过跑到了烧烤摊上,还捎带了一个喻文州,从结果上来说的确履行了一切的初衷,只不过双方各怀鬼胎,坐下来之后还是一言不发。

一分钟后。

喻:[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喻:我也喜欢你。

三小时后。

王:[对方发送了一个地址]

王:吃早点不?

叮一声,安全带指示灯熄灭,喻文州摘下眼罩,拿下行李箱施施然走出航站楼,迎面遇上五年前回忆里的另一男主人公。刚忆完往事峥嵘,喻文州就像做了一场梦,醒来还是很感动,王杰希的心情则显然没有那么美丽,他接过行李箱:“以后能别买红眼航班了不。”

喻文州问:“怎么,心疼啦?”

王杰希说:“主要是我一大早来接你有点犯困。”

喻文州哀怨:“你变了,你以前不这样的,你以前还喊我宝宝。”

王杰希说:“我什么时候喊过你宝宝?”

喻文州越过他往外走:“现在不就喊了。”凌晨的航站楼里不少拖着行李行色匆匆的旅客,喻文州后知后觉地把围巾拉上去一点:“会不会被认出来。”

王杰希走得飞快,显然是迫不及待回去和周公再续前缘:“没人看你,生活里没这么多观众。”

车子飞驰在一点点苏醒的b市高架桥上。喻文州回完一堆邮件,一转身却看到王杰希后颈上的标签,一看就是掐点来的,保暖衣都穿反了。喻文州习惯性想伸出手帮他把标签卷进去,又想起回忆里那一整个夜晚的辗转反侧,第二天早点摊上容光焕发的王杰希和尸体有点不舒服想先回下水道的自己,第三次怒从心来,幅度夸张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希望刚刚在机场有被拍到,英明神武的微草队长,连个保暖衣都能穿反,喻文州想象了一下外套反穿的王杰希,笑出了声。

王杰希瞥他一眼:“你笑什么?”

喻文州反问:“你笑什么?”

王杰希莫名其妙:“我哪有笑?”

喻文州回过头,正色:“我怎么敢?是在回想王队刚才的九字真言,生活里没这么多观众呢。”

王杰希左眼写着你就扯吧,右眼写着看我信吗。

喻文州接着说:“不过爱你的人会一直是你的观众,无论是你在台上拿冠军的时候,还是你在大马路边就告白搞得我们圣地巡游都不知道往哪巡的时候。”

王杰希显然没想到他突然提这茬,手下方向盘一个歪斜,成功获得愤怒的喇叭声两枚。喻文州伸出手,终于把王杰希后颈的标签卷进去,露出强迫症心满意足的笑容。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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