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k大那啥!我忍了很多天了!我不允许还有人没看过齐齐手脚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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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允许!!!
*本篇是周曹蒲郭共同搞齐,雷者慎入
*有捆,有拍,轻微的失那个什么禁。总之非常那啥,千万千万不要代入任何现实求求了
Summary:周教授用他的教具小齐,向学生们讲解各种伤巜痕的形成。最后大家为了感谢齐老师,愉快地为他充电。
正文:
周教授的课向来是最受欢迎的,不过,每年也只有三个最优秀的学生,才能有机会参与学期末最后的实践课。
今年的三个名额,给了学业试成绩最高的郭文韬,刑侦课分最高的蒲熠......
今年的三个名额,给了学业试成绩最高的郭文韬,刑侦课分最高的蒲熠星,和实验课成果最好的曹恩齐。
他们早早的就到了周教授的办公室,周教授也热情地招待了他们,然后指导他们带上手套穿上白大褂,进入了里间的实验室。
实验室里,一个年轻的男人正乖乖坐在房间中央的床上,看到他们进来,也只是甜甜地笑了一下。
三位好学生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口水——知道这就是传说中周教授研制出的秘密武器——超级仿真人。据说这个超级仿真人,能模拟人类所有的动作神态甚至反应,而且服巜从巜性非常好,非常适合做各种模拟实验。
“好了。”周教授最后一个慢条斯理地戴上手套,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肩:“这是我们今天的教具,他叫齐思钧。”
“你们好。”床上的男人眨巴着甜甜的狐狸眼看着他们:“我是小齐齐思钧~”
“他会说话?!”曹恩齐本以为这只是个逼真的玩偶,却没想到,这所谓的“教具”竟然连话都会说!周峻纬笑笑,道:“语言,发出的声音,嗓音的程度,在我们研究的过程中也是很重要的,所以——小齐,站起来。”
齐思钧乖乖地站了起来,周教授关上大灯,摁亮了实验室的投影屏幕。屏幕上显示了一些照片,周教授示意三个学生认真看,道:“今天我们的操作实验,主要是模拟这些常见的伤巜痕。”
-可怜的齐齐宝贝哟!-
白度搜,爱巜发巜电,名字【红烧白月光】
-zou峻纬就是最坏的!-
三个学生回去后都在教师评价表上为周老师的实践课打了A+,并表示,以后都很愿意跟着周教授继续研究学习。
-END-
我自从星期六看到这个玩意儿就开始……!!!!但是好东西的尾声一直没完结是我没想到的(望天)
哎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受到的冲击有点多啊!小狐狸在节目里公然玩绳,ceq在剧里奶音叫疼,zou峻纬穿个那——么宽的裤腿子……
(你们仨反思一下极圈是怎么形成的!)
你韬哥:为了学术绝不手软!你蒲哥:话虽然最少但关键时猛猛冲第一!
主观色彩极强
以下都为蒲齐明确cp向
排名不分先后
本篇推文尽可能收集了不同AU和文风的文,还有其他一些很神的文,但因有同类型的,所以没有整理
非现背。从学生时代到成年,很酸涩的爱情故事,文笔超好!(有南北转蒲齐情节)
后劲特别大,一句“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让我记到了现在
现背。all齐汤底(不是很明...
现背。all齐汤底(不是很明显,其中纬钧暧昧过,没确定关系。只要cp洁癖不是特别厉害就放心入),结局是蒲齐only
现背。有写到二人的云南之约,贴近现实已经贴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太太近期又新更了番外!!!
伪现背。脑洞很厉害!蒲齐就是相互救赎啊
(☆▽☆)
现背。双向暗恋,那种游离于捅破窗户纸前一刻的感觉是早期蒲齐没错了!
BE预警。抗战时期西南联大背景,两位根正苗红好青年
娱乐圈双影帝。开始时因为一点误会王不见王,后来在搭戏时相知相爱
(有纬洲提及)
蒲AX齐B,先婚后爱,特别动人的一篇文
BE预警。非现背,这篇剧透了就不好看了
主播蒲X室友齐嘴角根本压不住,特别有意思的一个系列!
现背。破镜重圆,没有狗血与一蹴而就,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性格特别贴
ABO先婚后爱。也是有出乎意料的地方,在这里不说了()
蒲齐很少见的哨向设定,哨兵蒲X向导齐
现背。一些个暧昧期的拉扯,又甜又有x张力
现背小情侣。“旖旎而不艳俗”,伪车
现背。论坛体,太太直接脑了一期密室,剧情线也很好看!
强推一下ls合集里的其他文,有很多类似这种论坛体的
伪现背。
这篇真的让我想到了B站上的一个著名视频——后来遇见他。
但是与很多设定不同,这篇是南北纬钧(描写不是很多)转蒲齐。蒲齐从一开始“被迫同居”到最后“琴瑟和鸣”。
刑警蒲X法医齐。真的超爱这种刑侦AU,剧情线和感情线都很好看!
hp设,拉文克劳蒲X格兰芬多齐。小齐把自己变成狐狸之后变不回来了狐塑齐齐特别可爱!!!
20.《逢敌》(链接在彩蛋,需要自取,也可搜ao3镜像链接看)
这篇是ao3上的,私心放进来了。
学院AU。一篇古早文,特别带感特别香。小齐一开始是为了撒老师而接近阿蒲,有点像p友转正。
PS:没放《偶像文学》纯粹是因为这篇文本质上是一个大乱炖,但它也毫无疑问是无数蒲齐批的入坑之作,所以感兴趣的姐妹也可以看看
(实际上还有好多特别好看的文没放进来,但一个没注意就二十篇了以后有机会会做一个更全的推文整理的)
“让我休息一下吧,求求你了……”
“好累……受不住了……”
是《黑玫瑰之狱》的约稿同人图!禁止盗用
预计出本子,会把无水印版放到扉页里!!!
司马懿身上投下的影子是马超
彩蛋里有无马超投影的版本
*做一个我流亮懿推文整理,快过年了大家都要吃饱饭。
*首先要赞美我圈的各个劳斯,超会写文又很活跃,我超喜欢吃饭饭的(x
*初心是帮助和我一样的新入坑小朋友,以及方便大家反复回味老师们的作品。为爱发电请不要骂我蹭热度www。
*只找了文手,还有的太太没有开放私信,介意的话联系我马上删。
*以下排名不分先后
Lofid:velskud
点击访问
中长
短篇
小桃花出现频率高,现pa有,原著向有,微博有,是可爱的宝藏太太!
一些文要转路我还是放了lof链接,让大家可以夸夸勤劳的做饭老师。
Lofid:cptbtptp768
是中长篇文手,每篇质量都很高!讲个笑话,我在ht先看到的作品才凭借日轮之城在lof上找到可爱太太的(离谱)。
Lofid(目前):有懿思
从劳斯的取名可以窥见一个有趣的灵魂orz。我永远喜欢相声文学和乡土文学呜呜呜(没有在刻板印象
Lofid:过家家选手
这什么高质量太太,圈内袁隆平。老师的文陪我度过每一个亮懿成分不足的夜。老师你真的好会写(激情表白。
Lofid:11111机械菠萝1111
老师真的好幽默,看老师文文和喝可乐一样快乐。
Lofid:Heron
依然是神仙太太,神仙写的刀也好好看呜呜。很喜欢老师对亮懿的理解,她流亮懿也太好磕了。口嗨也好可爱呜呜(今日份神志不清)。
Lofid:隐鸦
猫债兔偿入坑的,好可爱好可爱。
喜欢的一些太太名字
Coldmarsh一文足以让我一天开心
mikanpie9她好会写我好喜欢
riyizuoye我强推,这太太好厉害一甜文选手
Chiaseed会写一些可爱猫猫
yanyi19991119两篇封神,呜呜写的真好
终于要结束了,有这份粮仓我就可以在各神仙太太的文里反复横跳了,好高兴哦。工作量有点大,放错链接请及时告诉我。
如果太太不愿意被放链接请直接联系我!!!
over.
很憨很傻的猫化文学。猫代餐吃多了发疯搞点正餐。很ooc,ooc到主角都不是人了。注:本文设定基本是为了剧情的私设,请不要信以为真。
一
诸葛亮是一只很漂亮的家猫。
雪白发亮的短毛,蔚蓝澄澈的眼睛,矫健有力的四肢,纤长优美的体型。一张猫嘴像微笑,迈步行动如走秀,坐卧皆是风景,打光就能上镜,实乃完美帅猫一只。
然而就像“人帅不能当饭吃,除非他出道”一样。猫的世界没有出道,于是此话变成了“猫帅不能当肉吃,还可能挨打”——说的就是现在的诸葛亮。
黑猫司马懿表示很无奈,对此他也只能伸出舌头,舔舔正委屈地把头埋在他前爪上的诸葛亮。
生活不易,喵喵叹气。...
生活不易,喵喵叹气。
二
诸葛亮的主人,他认为的朋友名叫老夫子。老人家一生先参军后教书,保家卫国桃李遍地,终于也到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阶段。慎重思考一番后,他决定到老家乡镇安享晚年,收拾东西,抄起白猫,连人带猫和行李,一车搞定回了村。
诸葛亮用爪搭上车窗,放眼望去,只觉得天高地阔,和逼仄的钢铁丛林大不相同,一时心中豪情万丈,完全没有寻常猫咪的胆怯,只有对新世界满满的好奇。
于是他趁老夫子收拾东西,悄悄从门缝溜了出去,开始探索新世界的征程。
然后他就被打了。
三
当时诸葛亮正在院落里嗅闻新环境,这将有助于他在脑海中构成一张实用的地图。他探索得认真专注,不料背后突然杀出一记不讲武德的背刺,幸好他反应快,只被扯走一撮毛。
来者不善,是只大橘,拥有物理意义上的稳重。诸葛亮一个脑袋只有人家半个大,此情此景之下,识时务者为俊杰,撤退也是一种战略。他缓慢眨眼,表示不愿为敌,同时步子后撤,准备溜之大吉。
结果还没迈出两步,他就感觉后脚踝上的触须碰到了什么。诸葛亮心里咯噔一下,扭过头,看见了一只黑猫。
这就是诸葛亮和司马懿的初次相遇了。一点都不美好,因为后面没有英雄救猫,只有司马懿糊了他一爪。
诸葛亮被直接扇到靠墙贴贴,眼睁睁看着明明是自家院落却沦为另外两只猫抢夺地盘的擂台。
顺便一说,抢的地盘就是诸葛亮家这块地。
四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橘猫是个坦克,却忘了出魔女永夜。黑猫是个刺客,六神出装所向披靡。两猫华山论剑,双方同时出爪,电光火石间已决胜负,橘猫飙血离开,黑猫就地舔爪。
司马懿慢条斯理地顺好毛,起身准备巡视新地盘,却发现那只白猫居然还没跑,正贴墙探头,猫猫祟祟地打量他。
司马懿也不客气,过去又糊了他一爪,咧牙恐吓,让他滚远点。
诸葛亮蓝汪汪的眼睛缓慢眨呀眨,眨一下,司马懿闭上了嘴,眨两下,司马懿眯了眯眼,眨三下,司马懿又糊他一爪。
“有话就说。”
“我想出去玩。”
“你出去就是挨打。”
“为什么?”
“没有猫会喜欢未来跟自己抢地盘的潜在敌手。”司马懿用脸上的触须碰了碰诸葛亮,对他的信息有了大概的认知。他感觉潜在敌手这个评价都说高了,诸葛亮整个就是猫团喵了么,出去就是送菜。
诸葛亮歪歪脑袋,他聪明的小脑瓜转呀转,努力思考一个可以出门溜圈又不被殴打的方法。可惜这不是人类的世界,没有友好往来一说。猫咪的世界里想要自由漫步,唯一的方法就是他诸葛亮去打赢村里每一块地盘的老大。
对此诸葛亮心里还是很有逼数:他长到现在都过着堪称养尊处优的生活,至今为止抓过的猎物只有电子老鼠。再想想坦克橘猫的身板,他就是日啖猫粮三百斤,也长不过来自橘色天赋的加成。而且作为家猫,他还会被老夫子定期剪指甲,实乃雪上加霜寒风飘。
但就算困难千万重,他诸葛亮又岂是那等懦弱退缩之辈!
他眼看黑猫在眼前顺毛打理自己,灵机一动,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五
诸葛亮原本软趴在地,愁眉苦脸地想怎么办。如今有了破局之法,他的猫嘴往上一提,宛如人类微笑,帅得有点小油。
司马懿莫名打了个颤,紧张地左右看看,不懂怎么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地上的诸葛亮爬起身,他的尾巴抬起,这是猫猫里“我很友好”的信号。司马懿也看见了,他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这货想干嘛。
诸葛亮突然探头蹭过来,用头顶在司马懿的下颚上使劲蹭蹭,把黑猫蹭的当场僵住。他蹭一下还不够,又结结实实多蹭两下,落在走出家门的老夫子眼里就像在撒娇一样。
老人乐呵呵地摸摸胡子,完全不懂猫咪间的暗流涌动,只点头欣慰:哎呀,一来就交到好朋友了,看来小亮很适应嘛。
他立刻咧嘴哈气,试图吓退诸葛亮。诸葛亮抬抬眼,看他尾巴尖都在摇摇,猫爪也不自觉收拢散开,这说明司马懿其实很受用,只是不适应而已。于是他视大黑猫的凶狠为无物,蹭完头顶又探上去,侧脸蹭蹭。
这下诸葛亮头颈附近全是司马懿的气味了,他在对方眼里瞬间被打上令猫熟悉的标识——我温和无危害哦~
司马懿看诸葛亮完全不怕自己,凶相也维持不下去了。他有些尴尬,爪爪疯狂开花。诸葛亮的气味一直在往他鼻子钻,家猫身上干干净净,司马懿不知道所谓的纯天然高级宠物香波,只觉得这新来的家伙真奇怪,气味都闻着甜甜的。
他迟疑片刻,终究没忍住,伸出舌头,在诸葛亮头顶舔了一下。
好吧,接纳你了。
诸葛亮低头偷笑。
正所谓:撤退是种战略,投诚也叫投资。
他虽然打不过所有的猫,但他可以先找一个能打的猫老大罩嘛。
六
司马懿舔顺了口,又多舔了两下,把先前糊诸葛亮几爪时弄乱的毛发都舔伏贴了。他舔完也镇定下来,张嘴呼吸白猫身周的气体,大脑分析完毕后,他就彻底记住了诸葛亮的气味。
司马懿砸吧砸吧嘴:“你太弱了,出去有危险。”
诸葛亮无奈:他也想能打,但他要爪没爪,只有一颗宝贵的大脑,总不能去划个棋盘说:来,我们下棋分胜负。就怕对面的猫理解错误,直接在他脸上原样画棋盘。
司马懿接着说:“明天开始你跟我学打架。”
诸葛亮:“嗯……嗯?!?!”
七
猫生艰难,从干架开始。
第二天清晨五点半,诸葛亮耳朵抖抖,听见从窗户那里传来动静。他警惕地探出头,看见两只猫眼在窗外忽闪,像两个小灯泡。
司马懿说到做到且说干就干。他考虑到诸葛亮身板脆弱,上来就打架只怕半途夭折。于是他特地奔赴郊外林中,千里迢迢拖来一只活野兔。
诸葛刚成年,是只大白猫。兔子也不小,是只大褐兔。他们在院子里面面相觑,互相不动弹。最后兔子受不了了,两眼一翻,双腿一蹬,就地装死,世界再见。
司马懿看诸葛亮始终不动,急得上爪用肉垫推他:“咬它啊,愣着做什么?”
诸葛亮有点尴尬:“这不好吧?上来就咬人家,多失礼啊。”
司马懿满头问号,重点抓错:“那你还上来就蹭我呢,而且这是猎物,有什么失礼的?”
诸葛亮被呛出咔咔两声,不敢继续讨论失礼,害怕司马懿再说出什么惊猫之语。他看看兔子,本能告诉他,此刻该咬住兔子后颈,叼起来使劲摇晃,松散猎物的皮肤筋骨,待它失去反抗能力,再一口咬断咽喉。
诸葛亮迟疑片刻,他伸爪扒拉兔子,掂量了下份量,也不知道乡野兔子是不是吞了金坷垃,总之他感觉叼起来摇晃这一步,对目前的他来说,有点困难。
司马懿也看出来了,他想了想,换了个教导方案:“那你拍拍它试试。”
于是诸葛亮伸爪,用肉垫给了兔子一耳光。
兔子装死多时,终于怒了:士可杀不可辱!
它翻身一蹬,照脸就是一脚,直接给诸葛亮踹的原地翻滚,丢尽猫脸。兔子动作太快,连司马懿都没反应过来,在原地愣了一秒。
古有狗急跳墙,今有兔急蹬猫。
诸葛亮趴地抬头,看着赶来的司马懿,一个没忍住——
“嘤。”
八
老夫子早睡早起身体好,上午八点出门收拾院子,发现晕在墙角的野兔一只,他十分惊讶,看它还活着,便将其放归野外。
老人纳闷:古有守株待兔,今有守墙待兔,难道是诸葛亮大了,知道孝顺他老人家了?
他有点迟疑:但这兔子好像提着比诸葛亮还重……
那应该是不小心跑进来的吧,哈哈。
九
兔子事件过后,虽然司马懿没说什么,还纵容他趴在黑猫爪上逃避了一会现实。但诸葛亮痛定思痛,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兔子都打不过,以后还怎么行走江湖!
司马懿第二天晚上再次拜访,他这次没带猎物,轻盈地跳上窗台,用爪轻拍玻璃。
诸葛亮沉思一天,终于思考出一点门路,正在对电子老鼠进行实验。他一听玻璃拍击声,耳朵抖擞,尾巴翘翘,立刻奔赴开在墙上的猫门,迅速钻了出去。
猫猫相见,贴贴鼻尖,蹭蹭脸颊,交换气息。
诸葛亮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他兴奋地呜呜两声,问:“我们去哪儿?”
“当然是想去哪儿去哪儿。”
“不会被打吗?”
司马懿往诸葛亮侧脸舔了一口。
“我都打赢了,谁还敢打你?”
十
诸葛亮宅家一天,尚不知白天村里发生了怎样的惊变。
司马懿体型不大,甚至该说纤细。猫腰劲瘦,四肢修长,脸部鼻骨突出,一张猫脸如虎似豹,是只帅出了杀伤力的黑猫。自从度过了怯弱的幼年期后,他就把能打二字刻上脑门,但村里人也没料到他如此能打。
一个白天一只猫,一个奇迹一座村。司马懿单枪匹猫,青天白日就闯进他猫地盘,把别猫拖起来就是一顿猛抓。犹如砍王附体,一路从村头干到了村尾,直接坐稳大佬身份,从此走哪儿都会出现群猫避让的奇景。
白日打架时阵势凶残迅猛,看得村里老人都笑骂:你是要做猫王不成!
老夫子正好在旁闲聊娱乐,闻声看过去,惊觉这猫有点眼熟。
嚯,小亮的朋友居然这么牛逼?
回到夜晚时分,诸葛亮耳闻此言,当场愣住。打赢?司马懿去打架了?那他……
诸葛亮很不开心,一条尾巴都在大幅度摆动。司马懿下意识低头,安抚地和他贴贴鼻尖。
“不出去吗?”
诸葛亮闻言,尾巴在地上都快扫出残影了:“不去了。”
他见司马懿疑惑地看着自己,有点不自在地看看天,随口扯了个理由:“今天没月亮,不出去了。”
司马懿不明所以,但既然诸葛亮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强求,转身欲走。诸葛亮一惊,猛地窜上去,拦住了司马懿。
“等等——”
十一
司马懿第一次踏足进人类的屋子,他明显有些局促。诸葛亮看出来了,贴过去蹭蹭脸,让他舒缓情绪。
可惜起到的作用不大,司马懿依旧伏低身形,紧张的尾巴都贴地了。他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很不安,虽然没有感觉到什么危险,但人类的气息太多,他很不喜欢。幸好屋子里还有诸葛亮的气息,熟悉的味道令猫稍微感到安心,他才没有立刻转身就跑。
诸葛亮领着他直奔自己的食盆,食盆里放着他今日沉迷思考而没吃完的鸡肉,份量还不少,足有大半碗。
司马懿确实是饿了,闻到肉香味后凑过去嗅了嗅,没察觉什么异样,他没有立刻动嘴。直到诸葛亮在旁边贴贴他,示意快吃,他才放心低头,大口吞咽起来。
即使周围的环境还是陌生,司马懿感到饥饿的胃舒缓后也平静了下来。他没有吃完,留了一小部分给诸葛亮。
“你吃一点垫着,我出去捕猎,到时候你先吃。”
诸葛亮一惊,赶紧拦住他:“不用,你吃你的,我知道家里食物放在那里,这点不够我带你去吃。”
司马懿闻言却陷入沉默,随后怎么也不肯吃剩下的那点肉,只缓慢眨眼,看着诸葛亮。
诸葛亮让他看的没法,担忧司马懿是不是没吃饱,猫爪一挪,刚要往厨房去,司马懿突然起身,把他往碗的方向直赶。
诸葛亮是真不饿,他今日运动量不大,白日吃的东西够他撑到明天老夫子来添食。但司马懿像是误解了什么,死活不让步,阻止他去厨房翻猫粮。诸葛亮只能低头快速解决掉鸡肉,又舔舔碗底,留下自己的气味标记。
司马懿看他吃完,才放松蹲坐下来。现在要走的话诸葛亮肯定会拦,他打了一天的架,也确实累了,心下决定明早再去捕猎,到时候带回来给诸葛亮吃。
他困得两眼微合,起身寻找能休憩的地方。客厅没有什么高处可以待,于是司马懿准备去找一些狭小的角落。诸葛亮察觉到他的动静,赶紧跟上,把他往沙发的方向别。
司马懿过往最多住过纸箱,箱子往往还会很快被人收走。故而他对绵软的沙发感到些许困惑,但也没那么排斥——沙发的左侧上都是熟悉的气味,是诸葛亮的气息。这消去了司马懿的警惕心,他放心地一跃而上,就地一盘,呼呼大睡。
诸葛亮紧随其后上了沙发,他用嗅觉仔细探查。司马懿的睡姿让有伤带血的那一面朝上,诸葛亮舔舔伤口周边,发现司马懿身周的毛也被扯掉了不少,这让他心里充满了懊悔和心疼。
如无必要,猫往往会尽力避开争斗。这甚至是一种本能,毕竟独行且没有后盾的猫从来凡事靠自己,争斗所带来的后患他们未必能够承担。
诸葛亮最后舔了舔司马懿的脖颈,他卧下身,与黑猫头靠头,身贴身的睡在一起。
一场属于独行侠的血雨腥风,在司马懿看来,不过是“我打赢了,所以谁也不会来打你了”。
诸葛亮却有点难过:野猫没有归处,以往司马懿受了伤,又能去哪里呢?他打了一天架,饭也没怎么吃,还负了伤……他难道就没想过,我只是随口说说呢?
然而司马懿不管怎么看也不像一只热心的傻猫。
因此诸葛亮更难受了。
司马懿不傻,他只是记住了诸葛亮说想出去玩。
十二
老夫子再次早睡早起,一下二楼,就看见客厅沙发上黑白混和的猫猫团。
他内心“哦~”了一声,放低脚步,过去仔细打量了一下沙发上的两个小家伙。司马懿看似在沉睡,耳朵却已经灵敏地向着声源转动过来,肌肉绷紧,随时可以一跃而起。
老夫子心里暗赞一声:不愧是打遍全村无敌手的猫,瞧这警惕性。
老人只远远目测了一下司马懿的身形长宽。诸葛亮如今十二个月整,身长刚定型。两猫对比,司马懿要略微长出不起眼的一点,他的尾巴也比诸葛亮长些。但司马懿真的很瘦,大概是野猫运动量大,加上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常,诸葛亮的腰都比他粗了一圈。但要真提起来感受重量,可说不好谁比谁重。
老夫子笑着摇摇头,放轻脚步去了厨房。过了一会,司马懿听见脚步声往食盆方向走,老人往里面倒进什么东西,接着又开门,听起来是离开了这块地盘。
黑猫警惕地睁开眼睛,他的尾巴搭在诸葛亮身上,白猫半边身子靠在自己身上,呼吸轻缓,睡的很香,所以司马懿刚才被打量片刻也没有暴起恐吓。
他有点忧愁地舔舔诸葛亮脑门:这家伙,兔子都打不过,看来先天不足。警惕性不行,可见后天也差。
以猫的角度看,诸葛亮实在很令司马懿担忧,不会捕猎意味着无法生存,不擅争斗意味着无法安身。野猫想象不到一生无忧且无需争斗的生活,即使诸葛亮似乎拥有一个会给他提供食物的非同族朋友,但不照样会被他猫随便闯地盘、上爪就挨揍吗。
而且这家伙还失去了利爪,这是司马懿在诸葛亮被兔子殴打都没弹出指甲时发现的。他没有人类给猫修指甲的概念,因为他在村里从没见过猫被剪指甲,毕竟这会让猫失去一样捕鼠利器。于是诸葛亮在他眼里再次进阶,荣获“半残”称号。
司马懿忧心忡忡地埋头蹭了蹭诸葛亮的脑门,确保自己的气味附了上去,这样别猫嗅到时大概率会出于惧怕司马懿而进行避让。
幸好我没比他大多少。司马懿想。至少能带着这傻猫活到老,再一起出去归青山。
十三
对于老夫子留下的食物,司马懿只吃了少许来补充体力,其他的都给诸葛亮留下了。随后他一钻猫洞,出发前往野外捕猎。
诸葛亮有些头疼,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司马懿相信:满满一盆的肉真的是老夫子留来给他们一起吃的,而不是给他诸葛亮一天的定量。
没猫知道司马懿经历过什么,诸葛亮只能感受到他完全不信任人类,更不相信人类会慷慨。不过诸葛亮忧愁的是如何能让司马懿愿意多吃一点,而不是让他改变态度,保持足够的警惕性才是猫的生存法则。野猫固然够能打,不妨碍诸葛亮觉得他太瘦了。
白猫叹了口气,扒拉扒拉爪下的电子老鼠,继续实验他昨天想出的办法,心下决定等司马懿回来时一定要跟他说清楚:肉管够,放心吃!
老夫子口中常念:缘来挡不住。
诸葛亮看着司马懿叼来的兔子,心想:Howoldareyou?
兔子以沉默,以眼泪回答了他。
司马懿为保证猎物新鲜,又一次将活兔拖行了回来,成功磨秃了兔子屁股上的毛,令兔再难见兔,如今一心求死。司马懿把它放下来,刚想让诸葛亮来给它个痛快,顺便磨磨牙。没想到兔子是个有种的兔,它因秃悲愤,一个蹬腿跃起,一头撞死在了墙上!
两猫看着兔子留给他们最后的背影——一个被磨秃了毛的屁股。
诸葛亮欲言又止。
司马懿先发言道:“算了,这兔子太蠢了。你本来就傻,吃了怕不得更降智。”
诸葛亮耳朵机灵一转,立刻顺杆爬:“那我们进屋吃肉!”
等老夫子在外悠哉吃完早饭散完步,回家进院子,就看见倒在院墙下的英勇兔子一只。
老夫子下意识想:嚯,这兔子够肥。
他又想:这兔子屁股怎么是秃的?
十四
自从吃了几顿肉,司马懿从警惕到逐渐放心,越吃越对老夫子的捕猎能力产生由衷敬佩。只要诸葛亮去扣扣食盆,表示饿了,老夫子就能立刻从一个气味复杂的地盘中拿出食物来,可见是个大佬。司马懿吃人嘴短,表示服软,不再试图恐吓老夫子抢夺地盘。
反正老夫子也会把地盘分给他和诸葛亮休憩。司马懿心想。他舔舔爪,看着诸葛亮玩弄那只可怜的电子老鼠。这只可怜的黑色玩具也不知道遭遇怎样的折磨,只看它身上瘪一块秃一块的,活像进过一次直径百米的洗衣机,被滚到不知天地为何物。
司马懿日常出门捕猎,不知老鼠的惨痛遭遇,只当诸葛亮下爪没轻没重。他对诸葛亮的要求只有你平时多跑动,争取打不过至少跑得过。诸葛亮表示:乖巧,可爱,听你的.jpg
司马懿见他这样,没忍住,刚要出门又折返,两猫互蹭侧脸,交换气味,他才离开去巡视地盘。
老夫子从旁路过,视角自上而下看了一眼诸葛亮,突然感觉有点古怪,伸手把白猫一提,感受了一下份量。
老夫子:……?
他看着白猫并没有怎么变化的身形,既没有横向发展,也没有竖向发展,就是和以前比,增重到像吃了个秤砣。
老夫子百思不得其解:这猫什么时候练出的一身腱子肉?
诸葛亮乖巧,喵呜一声。
玩具老鼠应声而裂,惨不忍睹。
十五
诸葛亮刚要从猫洞钻出去,透明的小门一开,一道黑影窜了进来,还带着一股血味。
诸葛亮大惊,立刻上前,嗅探发现司马懿身侧一道划痕,头上一道口子,伤口不深,但淌血不止,是明显的利器伤。诸葛亮嗷呜大叫一声,立刻引来了正在做饭的老夫子。
司马懿失血严重,有点撑不住。他想安抚诸葛亮。试图舔舔白猫的脸,没料到四肢发软,瞬间跌倒在地,呼吸也急促起来。
老人赶紧脱了围裙,迅速翻出家里的猫包,把司马懿往包里一装,直奔镇上的宠物医院。诸葛亮刚想跟上,鼻头一动,突然嗅到司马懿脖颈上不属于同族的气味。
他沉思两秒,停下了脚步。
白猫埋下头,隔着猫包的布料,贴了贴黑猫的鼻尖。随后他跃上窗台,目送老夫子骑着电动车离开。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诸葛亮才低头看了一眼猫门,他咧开嘴,头一回露出獠牙。
十六
猫如果对另一只猫气味熟悉,那么另一只猫在他眼里无异于安上行动记录仪。诸葛亮顺着气味一路追寻,他行动敏捷,后腿一蹬上屋檐,几个平稳的跳跃,就来到村中一户人家的院子——对面的屋顶上。
诸葛亮看着院子里的熊孩子,大概十二三岁,拽着一只猫的尾巴,把猫当风火轮一样甩。那只猫一声不吭,一动不动,看来已经没气了,然而熊孩子照样玩得开心。院边有一些抛洒在地的小河鱼,周边不少鲜红,可见是第一案发现场。
诸葛亮眯起眼睛,他用爪拨弄屋顶上的一块碎砖,就像拨弄曾经那只可怜的玩具老鼠。从这个高度,以他的力量,结合风向,出爪角度,熊孩子动作的幅度与移动的速度——
就是现在!
“啊——!!!”
十七
老夫子带着司马懿回家时已经入夜,时值初春,天黑的还是比较快。月亮高悬在天,他骑着电动车行在村路上,听见某家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周围有人群围观,七嘴八舌间说,好像是哪家缺德大人,往人院子里扔碎砖,看给人孩子打的——噗嗤,鼻青脸肿好丑哦。
老夫子没忍住,也跟着笑了声。
司马懿被人群笑闹声惊扰,往猫包里缩了缩。他的情况还好,伤口不深,就是猫太瘦,所以失血才显得严重。虽然黑猫前不久吃得好长起来点肉,还是架不住常年争斗受冻,底子不好又有暗伤。兽医看得都心疼,给他处理了伤口后还送了老夫子点营养膏。
黑猫当时头晕脑胀,迷迷糊糊间好像还听见兽医说:“看这营养差的,都成年了还没发过……”
发过什么?司马懿脑袋昏昏的,等再清醒,都差不多到家了。
猫包被放上沙发,拉开拉链后,司马懿探头出来,第一次在老夫子面前发出“喵”一声。他的视野范围内没有诸葛亮,于是改用叫声呼唤。
“喵——”
一道白影从猫洞里钻了出来,诸葛亮抖抖一身雪白漂亮的毛发,轻盈一跃,来到司马懿面前。
黑猫有些吃惊:“你出去了?”
他抬头,嗅闻诸葛亮身上的气味,没发现什么异常,也没有其他猫的气息。看来白猫出去玩的不错,没有和别猫发生冲突。
他的鼻尖耸动,又嗅到诸葛亮嘴里似乎叼着什么。猫无法聚焦看清近处的东西,所以他低下头,用胡须感受:柔软,有清香,应该是一株植物。
模模糊糊的视野里,黑猫看见绿色的小叶,蓝色的花瓣,这是他们难得能辩识出的几种颜色。
诸葛亮把花放在他的身侧,低下头,轻轻给司马懿理顺伤口附近的毛发。
黑猫感到舒适,挨着花倒下,头枕着诸葛亮的前爪,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噜声。
“花又不能吃,下次要带回来储存也得是食物……知道吗……”
诸葛亮以咕噜噜声回应。
“花好看,还是蓝色的,带回来给你。”
“……都说了得是食物……下次和我一起出去,我带你去认。”
“好,等下次月亮和今晚的一样好看,”白猫咬咬黑猫的耳朵尖,“我们就一起出去玩。”
十八
诸葛亮蹭蹭司马懿的脖颈,示意窗外阳光好。他们先后从猫洞出去,在院落里的摇椅上挨着,再次盘成了猫猫太极图。
本是岁月静好,如果诸葛亮没突然打个喷嚏的话。
“咔——”他一甩头,连哈几声,感觉到空气里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一股甜腻的味道,让他浑身发热,尾巴都不由自主翘了起来。
司马懿也闻到了,他症状比诸葛亮轻些,尾巴开始大幅度摆动,这表示他很兴奋。他们同时开口打起喷嚏,又呼进气体,天性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有雌性同族迎来发情,让两只刚脱离成年没多久的小家伙引发了猫生的第一次兴奋。
按理说他们该追逐出去,但诸葛亮一脸痛苦面具,把头直接埋进司马懿脖颈里,闷声闷气地“呜呜呜”。
“好难闻!!!”
司马懿也有同感。他以前也闻到过这种味道,不过那会他还小,只觉得这味儿能直接腻死猫,从此对会散发出这种味道的雌性同族都敬而远之。
最终他们抛弃阳光,从猫洞飞速跃回屋子。虽然气味被隔绝了,但他们的兴奋症状依旧没消失。
司马懿趴地摇尾,他见过找不到配偶的同族用这种方法忍耐。诸葛亮的症状比他严重,在旁边不停地走动,黏着黑猫挨挨蹭蹭。
司马懿没当回事,只以为诸葛亮难受慌了,便扭头和他贴贴鼻尖。效果十分显著,诸葛亮突然停下了脚步,尾巴试探性地伸了过来。
司马懿还是没在意,只当他想玩闹,便把尾巴递过去,由着诸葛亮引导两尾缠绵勾结。
诸葛亮看准时机,一个翻身跃上。
司马懿懵了,下意识想掀开——
没掀动。
司马懿:……???
这家伙吃秤砣了吗???
诸葛亮趴下身,头不停地蹭司马懿头颈,试探性地对后颈下口。黑猫咧嘴就要恐吓,扭头却看见诸葛亮一双眼睛波光闪闪,就差泪眼汪汪。
“呜呜——”
“呜呜——难受——”
司马懿咧开的嘴慢慢收了回去,逐渐闭合,两耳微微抖动。他沉默良久,最后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诸葛亮侧脸一下。
诸葛亮喉咙里发出“咕呜”一声,猫嘴向着两边撇,再次出现了微笑表情。
十九
总而言之,平面太极图成了3D立体太极图。
诸葛亮:咪呜~
二十
老夫子摇着蒲扇,准备出门去镇上买点东西。开门前往自家沙发看了一眼,没看到两猫像日常那样玩闹。黑猫昏昏沉沉地睡着,诸葛亮在旁边给他舔脑袋顺毛,顺便用白白的尾巴圈紧黑猫尾巴,扭成了个黑白相间的麻花。
诸葛亮看见老夫子要出门,打招呼般和他喵了一声。老夫子莫名感觉他叫出了一种得瑟,不由失笑摇头,大步迈出了门。
镇上菜市场基本是熟人相聚的标准场合。老夫子刚挑了只鸡,就看见隔壁摊上挑鸭的是个熟人。走过去一看,正是上次那位给司马懿缝针的兽医。
兽医也认出老人,当即打招呼:“嗨,夫子好啊!上次那只黑猫情况好点了吗?”
老夫子哈哈一笑:“早好全了!天天跟着我家小亮上窜下跳呢!”
兽医也知道他家小亮,一只白猫,似乎有点名贵血统,具体看不出来,只记得一身雪白,漂亮非凡。他一听上窜下跳,结合现在的季节,想了想,问道:“对了,你家小亮我记得已经成年,应该已经有症状了吧?如果需要给他动手术,症状结束后就可以带我这儿来了。”
兽医说的委婉,青天白日之下,在菜市场直说不太方便。不过老夫子见多识广,一听就懂了。他摇摇头,笑说:“算了算了!小家伙找着伴了。再说天天在外面院子里玩的,也没给我带来啥麻烦,我想就不用了,让他自己过日子吧。”
兽医乐了:“嘿?找到伴了?哪家小母猫这么有福气啊哈哈!”
老夫子:“就上次那只黑猫啊。唉,我肉称好了,回去给猫做饭了啊。下次再聊!”
兽医:“好嘞,我这边也称好了,你慢走……唉?”
他抬头看着老人已经走远的身影,后知后觉地想起:
上次那只黑猫……
不是只公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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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王收心文X温柔倔强严
破镜重圆
9.2k一发完
*ooc别上升真人
别提前男友
只能我提
1
刘耀文酗酒已经快三年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的名字隔三差五地在热搜上挂着,无人不惊讶于养成系爱豆居然频繁出入各种高档娱乐场所,妈粉心碎一地捡不起来,公司碍于他家是大股东也管不了分毫,只求他别弄出人命来;后来,人们似乎也开始见怪不怪,毕竟谁还没个习惯某件事的过程......
最开始的时候,他的名字隔三差五地在热搜上挂着,无人不惊讶于养成系爱豆居然频繁出入各种高档娱乐场所,妈粉心碎一地捡不起来,公司碍于他家是大股东也管不了分毫,只求他别弄出人命来;后来,人们似乎也开始见怪不怪,毕竟谁还没个习惯某件事的过程呢?
可刘耀文不懂,为什么他明明每天喝得头崩欲裂,脑子里那张白到发光的脸还是散不去,跟扎了根似的在他脑海里遨游,连他那朝思暮想的声音,貌似也还在他耳边循环播放。
一定是自己没有去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一定是。
于是刘耀文找了很多人来试错,不是真的为了能爱上某个人,而是想把自己脑子里的那个人彻底忘掉。
他在娱乐圈地位并不低,又出身名门,长得还帅,前仆后继想贴他冷屁股的热脸多得数不清,他也玩得开,为了忘记前男友来者不拒,圈内盛传刘小公子最喜欢的就是白皮肤大双眼皮那款,要是再乖巧些听话些,能在他身边待上小半个月呢。
没错,刘耀文现在的每一任,都没有超过半个月的,偶尔就算有一个特别对他胃口的,不到半个月也会被他找各种理由给打发了。曾经在某次采访中,有不怕死的记者提问他:
“请问刘耀文先生,最长的一次恋爱谈了多久呢?不准撒谎哦。”
刘耀文当时宿醉还没醒明白就被马嘉祺丁程鑫抓过来工作,听见这个问题很明显地在镜头前僵了身子,马嘉祺立刻作势要把这个问题打着哈哈水过去,哪知刘耀文下一秒就沉声开了金口回答:
“一年零三个月再加俩星期,469天。”
马嘉祺瞪大了双眼,丁程鑫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不好意思哈,我们家耀文跟那个远走高飞的死人脸不熟。
作为前队长的马嘉祺不止一次劝刘耀文不要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你天天喝天天喝,晚上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你干脆别回来了,家里都被你熏死了!”
刘耀文瞟了一眼他脖领上细细的铂金项链——那是丁程鑫送他的20岁生日礼物,笑着说:“我知道丁哥不喜欢酒味,放心,我下次会洗干净再回来的。”
“啧,你这孩子,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喝会怎么样吗?你万一喝出病来——”
“已经有了。”刘耀文漫不经心地打断他,顺带露出一丝苦笑,“哥你别再说了,我胃好痛啊。”
“什么病?药呢?我去请医生。”丁程鑫从厨房里出来就听到了这句话,急得不行,立刻差人去请家庭医生过来。
“不用了丁哥,我没事,老毛病了。”
“什么老毛病?你才多大就老毛病?你非要把自己折腾死才罢休吗?你出去找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谈恋爱,我不管;但是你要是敢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就离了这个家永远别回来了!”
刘耀文小时候父母生意忙没空管他,他是丁程鑫和其他几个哥哥带着长大的,丁程鑫算他亲哥哥,说话他还能勉强听进去几个字:“知道了哥。”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你是觉得把自己折腾死了浩翔就会……”
“好了丁哥我不想说了!”刘耀文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皱了皱好看的眉头,“我先上楼了。”
三年了,他还是听不得那个人的名字。
只可惜他自己醒来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昨天晚上自己又喝了很多很多酒,昨晚的火锅局严浩翔依旧没有来。
队友也默契地没有帮他回忆这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有的时候怀里搂着别人的时候,思绪也忍不住飘向大西洋彼岸。
思念会有声音吗?
当然不会有了,不然严浩翔肯定已经被他吵死了。从头到尾自己可能都被猪油蒙了心,或许严浩翔根本没喜欢过自己吧,把他当小孩子骗,把他的初吻初夜通通夺走,哄得他以为他今生最爱就是他。
还偷走了他的心,到现在也没还给他。
2
严浩翔要回来了。
当李飞小助理拿着大喇叭把这个消息在十八楼上上下下都广泛传播了一遍时,难得没有白天睡大觉在录音室录音的刘耀文捏紧了手里的笔。
“什么时候?”
小助理不疑有他:“不知道,大概后天吧。文哥你要去接他吗?”
“不去。”刘耀文冷笑着说,“我俩不熟。”
小助理是新来的,并不了解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准确来说,除了其他五位队友,并没有其他人知道刘耀文那位谈了469天的人到底是何方妖孽。
由于刘耀文死活不去,最终还是丁程鑫和马嘉祺把人从机场接了回来。
对外,当年严浩翔离开的原因很简单。
想出国多陪陪远在国外的家人,学习一些国外的音乐元素和知识,感受不一样的风土人情,能够更好地创作音乐。
真会装,没人比你更会装。
对内,哈哈没有对内,严浩翔这只诡计多端的猫对内连屁都没放一个,拍拍屁股走得潇洒得不得了,跟刘耀文吵完那场后来被队友称为“刘耀文和那个人的世纪大吵”的架第二天就打包行李飞走了。
后来…后来就默认两个人分手了。逢年过节在群里互相送祝福,严浩翔给其他五个人画的大饼送的祝福都快能绕地球一圈了,对他却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仿佛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刘耀文差点没气死,好啊,你不仁别怪我不义,第二天就自己把自己送上热搜,还亲手把#刘耀文与火辣美女共度一夜#这条营销号微博转到七人群里,道:“怎么样文哥的新女友还不错吧?”
严浩翔没回。
马嘉祺当时忙着追丁程鑫,每天都在钻研恋爱宝典,他问刘耀文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叫什么?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痛死自己。
是,马嘉祺说的没错,他确实自己痛死自己。
严浩翔回来那天晚上,刘耀文破天荒地没去外面花天酒地到半夜才回来,穿得乖乖巧巧先不说,还老老实实陪着张真源和贺峻霖准备火锅食材。
“哎呀大哥,你不停地切土豆干嘛啊?”张真源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菜刀骂他,“你切的土豆可以摆满一桌子了,今天晚上直接土豆宴吧,还吃什么火锅。”
贺峻霖在旁边爆笑不止,“张哥你忘了吗?严浩翔最喜欢吃土豆啊。”
刘耀文脸噌的一下变得通红,像极了刚和严浩翔在一起的那个十七岁,严浩翔随便逗弄他两句他就脸红得彻底,然后恼羞成怒把人按在墙上亲。
“算了,耀文出去等着吧,我怕你再在这待下去,这一桌的菜估计我们都不用吃了。”果然,没了严浩翔这个厨房黑洞的陪衬,他就成了那个厨房最不待见的人。
奇了怪了,他怎么干什么都能想到这个把他甩了的前男友啊?
被赶出厨房后,他戴上口罩出去买了一箱好酒,付钱的时候站在收银台前,鬼使神差地拿了一盒套:“这个也一起结了吧。”
走在回家的路上被冷风一吹,他才恍然看到手里的东西,忍不住苦恼自己这是怎么了,想前男友想疯了吗?在他之后谈的那么多场都跟白谈了似的,怎么满脑子还是他的小脸?
回到家里,严浩翔还没到,他把小盒子悄悄塞进裤兜里,坐在饭桌前开始默默地等。
宋亚轩出外务回来看到的就是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刘耀文穿着简单的白色毛衣,头发软软地趴在额前,显得脑袋圆圆,坐在饭桌上眨巴着眼睛思考人生,整个人乖得跟个小朋友一样,与平时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天差地别,他还以为自己穿越回他高中了呢。
走近一看才发现他腿抖的厉害,宋亚轩心下了然,故意问他:“你紧张啥啊?”
“我不紧张。”刘耀文说是这么说,端着水杯的手也开始止不住地抖起来。
“翔哥马上就要到了诶。”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刘耀文就呼啦一下站起来,“我去院子里透透气。”
宋亚轩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转身去祸害厨房里的人去了。
“耀文怎么样了?”
“紧张得不行,今晚有好戏看咯。”
3
他在国外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当时还在他身边的时候吃饭就爱墨迹,要不是自己催着哄着他肯定有一口没一口地吃饭,或者碰上有事肯定直接把吃饭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刘耀文是信奉“民以食为天”的,虽然这几年都和酒罐子过去了,但和严浩翔还在一起的时候,每天最大的事情就是如何逼严浩翔多吃点,为爱下厨是他的方式之一,就是做出来的东西没人吃得下去,毕竟让小少爷洗手作羹汤并不容易;他就又把重心放到探店上去,牵着严浩翔的手满大街小巷地窜来窜去寻找好吃的,就为了把人养胖一点。
当时他拼了命地养也没把严浩翔养胖几斤肉,现在离了他又瘦得更让人心疼了。
刘耀文盯得目不转睛,像是要把他看出个窟窿来,严浩翔悄悄红了耳朵,但还是冷声呛他:“你看我干嘛?”
“我看我前男友这几年在国外生活过得滋不滋润,怎么,不行吗?”
严浩翔冷笑:“怕是已经不是前男友了,是前不知道多少任前男友了。”
暗指他在他之后谈的那些乱七八糟之意不言而喻。
“呵,你吃醋了?”
“你别以为全世界都对你念念不忘。”
气氛莫名又开始紧张,马嘉祺出来打圆场,“干嘛啊干嘛啊?都是一家人说些什么啊,坐下来吃饭吧。”
两个人吵架,受罪的还是队友,张真源特意把他们俩安排到相隔最远的两个位置,哪知刘耀文压根就不听他的话,直接一屁股坐到严浩翔旁边,美其名曰严浩翔刚回来比较拘谨,怕他不愿夹菜要帮他夹。
“我说国外的吃的是不是都不好吃啊,你怎么去了一趟瘦成这样回来?今晚得多吃点啊。”
严浩翔淡淡地瞧了一眼他,轻声说了句谢谢。
“谢什么啊……帮你还不是应该的嘛…”刘耀文被他这句谢谢整得立刻心如擂鼓,缩在桌子底下的手指忍不住揪紧了衣角。
坐在他身边的贺峻霖洞察秋毫,边调火锅底料边漫不经心地插嘴:
“某些人啊,表面海王人设装得牛逼哄哄,其实啊,对着喜欢的人还跟只纯情小狗一样。”
严浩翔忍不住偷偷翘起了嘴角。
气氛开始活跃了些许,适合于七个人吃的大红锅里的火锅汤开始咕噜咕噜地冒气泡,众人就着好酒开始漫天闲聊,严浩翔虽和刘耀文掰得彻底,但跟其余成员的联系从未断过,免了寒暄还是一如既往的亲密。
“浩翔在加拿大怎么样啊?有没有新的对象啊?我听说国外都挺开放的是吧?”
严浩翔耸耸肩摇头:
“我可不像某些人,随随便便谁都可以。”
几个意思!
刘耀文狠狠瞪了他一眼,但手上的动作仍未停,把严浩翔的碗堆得跟座小山似的。
他虽说没少谈,但也只是谈!其他越界的事情可一点没做!
怎么搞得他十恶不赦似的!
他已经开始有点醉了,好巧不巧,他买的酒全都烈上加烈,说出来的话也开始犯迷糊,
“你已经不爱我了吗?三年前的事情……”
事情其实很小,严浩翔家产业基本全在国外,刘耀文家一开始以为他只是单纯一个普普通通小爱豆,嫁进自己一个名门世家实属不妥,毕竟刘耀文再怎么在娱乐圈浪到时候还是要继承家业的,于是有了那套最俗套的戏码。
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
严浩翔从小也是被宠着长大的,脾气倔强自尊心极强,哪里听得了这些,想给未来丈母娘留下好印象而装出来的乖乖宝外衣彻底宣告破碎,当即甩了张支票飞过去。
给你八百万,带着你儿子一起滚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
严浩翔蹲在路边哭了很久,最后觉得这样不行,明明自己什么错都没有,居然还要被人用钱来指着鼻子羞辱,这个人还是自己男朋友的妈妈,立刻擦干眼泪回家和刘耀文不分青红皂白地吵了一大架,刘耀文不明所以地胡思乱想还以为他在外面有了别的狗,后面脾气也上来了谁也不服谁,最后双双摔门而去谁也没讨着一星半点的好处。
于是就有了后面一系列事情,严浩翔气得连夜出国当苦行僧,刘耀文在国内使劲地蹦跶变身海王来吸引前男友注意力。
严浩翔刚开始看到国内刘耀文的热搜没少掉眼泪,笃定刘耀文肯定不爱他了,原本定的半年就回国也被迫搁置,他一直在默默等刘耀文这个讨厌鬼来主动哄他,那他会愿意主动给他一个台阶下的。
结果,左等右等都快三年了,那个傻子不仅没来找他,还在大海里游得更欢快了,当海王估计当上瘾了,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这不,他终于绷不住了自己回来了。
“你在国内如此潇洒,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呢。”他笑着打断他。
刘耀文一杯接一杯地倒酒喝酒,极像一个重复工作的机器,听了严浩翔的这句话,他挑了挑眉。
“忘了?”
“你确定不是你忘了我?”
“刘少这名字三天两头上热搜,怕是想忘也忘不了啊。”严浩翔皱着眉头看他继续给自己灌酒,手里还拿着一瓶子,看着下一秒就要直接吹了。
他以前可从来不爱喝酒。
他们俩一致认为酒是世界上最难喝的东西,有喝酒这功夫不如去来瓶可乐,还便宜又实惠。
“有人跟我说,酒精可以麻痹大脑神经,忘记那个赖在你心里不肯走的人,严浩翔,可是我喝了好多好多酒,为什么你还是在我脑子里跑来跑去?”
刘耀文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里的水汽溢出来,呼出来的酒气像是下一秒就要把眼前人熏晕。
严浩翔今晚几乎滴酒未沾,但这一刻还是恍惚了,仿佛他们之间没有那莫名其妙赌气缺失的三年,穿着白色毛衣的刘耀文就坐在毛绒绒的软垫上,等着他来教他做作业,毛绒绒的脑袋伏在他肩上撒娇说高中数学好难。
可眨了眨眼,眼前的刘耀文猩红着一双眼,愈发锋利的五官象征着他已经成熟的标志,身边空了的倒地不起的酒瓶像极了他们现如今无法挽回的爱情。
“不许再喝了,把手里那瓶给我。”严浩翔回过神来伸手去抢他手里的酒瓶,他不在这几年难道都没人管刘耀文的吗?这么喝真的不会喝出病来吗?
刘耀文自然不会让他抢到,反手就是一个把他拉进自己怀里,大手熟练地摸上他的细腰,醇香的酒气撒在他白皙的脸上。
“我只听我老婆的,他要是叫我不喝我立刻把酒全扔了,你又是谁?”
他头感觉愈发重了起来,大着舌头又说了一句:
“你想当我老婆吗?”
一边的宋亚轩数了数倒地的空酒瓶子——毫无疑义全是刘耀文喝的,“123456六瓶,放心吧各位,刘耀文马上就要开始发酒疯了。”
严浩翔刚从刘耀文怀里挣脱出来,脸红的正厉害,听到这句话不明所以,见证过刘耀文酒疯现场的人忍不住对他露出了个阴森森的笑容,弄得他更加一脸懵。
正主就在场,可真是有好戏看了。
“3,2,1——”
“呜呜呜严浩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翔哥你快回来吧……”听到刘耀文的哭声,严浩翔人都傻了,下一秒,他就被刘耀文再次扯进怀里,还怎么都挣脱不开。
感受到背后的人毛绒绒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眼泪打湿他的外套,双手抱他抱得紧紧的,哭得那叫一个悲痛欲绝,边哭边嚎:
“香香哥,我真的错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一起去吃火锅好不好?你回来管我好不好?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呜呜呜…”
不知道是不是刘耀文的狗鼻子闻出来了严浩翔的味道,总之边哭边嘟囔“哥哥身上好香”的刘耀文,下一秒,在众人惊讶的神色中,迷迷糊糊啃上了严浩翔细白的脖领。
“好软…好嫩…”
严浩翔刹那间脸色都变了:“他喝醉了对谁都这样吗?”
啃脖子?他刘耀文敢亲别人的脖子?看他不把他脖子给拧断!
“没有没有!他之前顶多就是抱着我们中的某一个鬼哭狼嚎你的名字,然后倒头呼呼大睡!”马嘉祺急忙解释,“他这样肯定是认出你来了!”
严浩翔暗自松了口气,埋在他锁骨又哭又啃的刘耀文依旧没有起来的意思,他都怀疑他不是真醉是装醉了!
不是,他们俩复合了吗他就这样?
“你给我起来。”
他说话居然格外好使,刘耀文立刻揉着眼乖乖坐起来。丁程鑫瞪大了眼睛,之前刘耀文喝醉了那可是谁说话他都跟聋了似的听不见。
“哥哥不要生气了,文文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不要丢下我可以吗?”刘耀文听他声音来者不善,也不敢乱嗷嗷叫了,带着哭腔和一身的酒气讨好地在严浩翔身上蹭,嘴角溢出傻乎乎的笑意。
严浩翔看他这幅样子,心酸得厉害:“刘耀文,你早干嘛去了?”
“哥哥,我一直都在等你啊。”刘耀文没心没肺地笑嘻嘻着又伸手去搂他,“我最喜欢严浩翔了。”
“起开。”
又是拒绝。
“呜呜呜……”刘耀文又开始嗷嗷哭,鼻涕眼泪全抹在严浩翔今天因为回国买的大牌限量款外套上,严浩翔也没恼,梗着脖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肯定是不爱我了呜呜呜……”
他哭得伤心,严浩翔止不住地开始心疼,算了,这饭估计是吃不下去了。
“我先带他回房间,在外面哭真是丢死人了。”他说是这样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把刘耀文再次圈进了自己的领地。在众人以为严浩翔会施展男友力把刘耀文抱回房间时,亲眼目睹严浩翔拍拍屁股站起来踢踢刘耀文的腿。
“喂,还能站起来不?上楼。”
刘耀文这个只听他一个人话的小醉鬼,二话不说就站起来牵住他的手乖乖上楼去了。
……
没办法,刘耀文爱的就是他这股子劲儿。
到了他的房间——好吧其实是他们俩曾经的房间,严浩翔惊讶于陈设居然都没怎么变,和他当年走的时候几乎丝毫无差别。
他心情复杂地想,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牵着他手的人又朝他凑过来,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他的脸上,在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严浩翔也不再拒绝他,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想他。
超级超级想。
“宝贝…我的宝贝…”
推推搡搡地你来我去,两个人的衣服不知不觉褪了个干净,严浩翔摸到他裤子口袋鼓囊囊的东西,掏出来一看。
一盒全新没拆的套。
“好啊刘耀文,敢情今天就想好了晚上睡我是吧?”
刘耀文喘着粗气没说话,委屈地看着他。
“你到底醉没醉?”
刘耀文还是不说话。
“好,刘耀文。”严浩翔伸手拆开那个东西的包装,
“你明天起来要是敢忘了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你就死定了!”
事实上就算刘耀文断片了,在他早上头崩欲裂地醒来时,看见与他紧紧相拥的人儿和两人全身上下欢愉过后的暧昧痕迹时,他能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才真是见鬼了。
“我们是不是和好了?”他小心翼翼地问装睡的枕边人。
居然不理他,他吧唧一声在他脸上不要脸地亲了一大口。
“看你表现吧。”
真的很久很久没有得到早安吻这种东西了,严浩翔翻了个身开始止不住地偷笑。刘耀文在他身后扁了扁嘴:“还要看我表现啊…昨天晚上我表现不好吗……啊嚏!”
“感冒了?”严浩翔吓了一跳,急忙转身过来看他。
“没有……啊嚏啊嚏!”
………
刘耀文揉了揉鼻子,“肯定是你昨天晚上抢我被子。”
“你怎么不说是你不要脸不穿衣服呢?”
“你不也没穿?”
“你…你离我远点!不要传染给我……唔…”
严浩翔揉了揉被亲肿了的嘴巴,光溜溜地起身去给刘耀文拿衣服,本来刘耀文说他去,但是被他给喝住了。
“感冒了就老实盖好被子躺着。”
刘耀文乖乖地裹紧自己的小被子,美滋滋地看严浩翔给他去衣柜拿衣服的背影,哎哟哟,真的是一身都是自己的杰作,嘿嘿,文哥真棒!
“你到底在傻笑什么?”思绪转过来,严浩翔正穿戴整齐坐在自己面前,手里正捧着拿给他的衣服。
“我,我哪笑了?”刘耀文嘴上不肯服输,压下嘴角就自顾自地穿衣服,顺带偷瞄一眼身边的人。
严浩翔别过视线尽量不看他,闪烁的眼神不知道飘向何方。
“你害羞什么?”刘耀文边穿裤子边问他。
“我哪害羞了?”严浩翔转头想瞪他,但瞟到他一丝不挂的上半身,立刻就脸红的滴血,“你,你快把衣服穿好。”
“你一害羞就喜欢拼命眨眼睛。”刘耀文探头过去和他对视,“哎呀,我们香香,这么多年还是这么害羞啊?不是刚睡过吗?哥全身上下都是你的!”
看着严浩翔那双漂亮的眼睛又开始拼命眨巴,他再也忍不住,率先亲了上去。
想到这具血气方刚的身体昨天晚上还在自己身上翻云覆雨,严浩翔愈发羞涩,猛地一下推开他站起来,“你给我快点穿好衣服,滚出来吃早饭!一会还要去公司。”
说完就捂着滚烫的脸跑出去了,留下刘耀文一个人还赤裸着上半身坐床上意犹未尽。
“咳咳咳……”
“啊嚏!”
这不知道是刘耀文今天打的第几个喷嚏了。
马嘉祺泡了感冒药午时茶过来,看见刘耀文一个人坐在录音室的沙发上傻乐。
“你看这是什么?马哥你看?”刘耀文见他来,立刻站起来拼命蹦跶,一张脸快要笑烂了,似乎生怕别人看不到他身上披着的两件外套。
“嘿嘿感冒真好,严浩翔还愿意把他衣服给我穿。马哥你是不知道他刚刚把外套脱下来给我的时候,呜呜呜真的太帅了,太贤妻良母了啊啊啊!”
马嘉祺笑了笑,把感冒药递给他。
“不是谁都不能提那个人吗?怎么?和好啦?”
刘耀文选择性忘记今天早上唯唯诺诺死皮赖脸跟严浩翔求和好的记忆,眯着眼睛臭屁地说:“他今天求我跟他复合呢,哎呀哥是不知道他求人的时候有多可爱,就像一个小猫在你怀里乱蹭一样。”
“这谁能拒绝啊你说是不是?我就心软答应他了呗。”
“刘耀文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严浩翔的声音突然冷不丁地响起,吹牛吹得正高兴的刘耀文吓得差点从沙发上摔下来。
泡了一大壶热乎乎的柠檬茶打算给刘耀文暖暖身子的严浩翔正站在录音室门口盯着他,他就穿了件单薄的卫衣,脖子上是乱七八糟的暧昧痕迹,衬得他整个人更加的脆弱和美丽。
但其实并不。
他板了脸转身就走。
刘耀文飞速奔上去追他,求和好的哀嚎声响彻十八楼:
“错了错了错了哥我错了!!”
他对着手指在严浩翔面前晃来晃去,摇头晃脑装可爱:“哥哥考虑得怎么样啦?”
“你不是已经自作主张地宣布已经和好了吗?”严浩翔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我怎么不记得我求过你和好呢?”
“本来刚刚还想看你感冒可怜答应你的,现在想想还是算了。”
“什么?!”刘耀文欲哭无泪,“不要啊老婆!”
“你再泥塑我试试看?”
“翔哥我错了…啊嚏!”刘耀文又打了个喷嚏,难受地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严浩翔,摇那根本不存在的小尾巴。
严浩翔叹了口气,把人拉过来拉好外套拉链,再递过去热腾腾的茶,“快喝了。”
“喝了就和好吗?”刘耀文小算盘打得叮当响。
“你爱喝不喝!刘耀文,这几年你的各种风流事我还没跟你算账!胆子肥了是不是?居然学会喝酒了?居然还学会找别人了?”
严浩翔越说越委屈,最后直接哗啦啦地掉了眼泪,再配上暧昧的吻痕和单薄细瘦的身体,看上去就像下一秒就会碎掉的瓷娃娃,刘耀文又心疼又后悔,之前的什么怨啊恨啊一下子烟消云散。
没办法,严浩翔一哭他的心就会很疼很疼,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就算在床上他也舍不得他流太多眼泪。
刘耀文觉得自己真的栽了,栽得很彻底,原来从头到尾他一直想要的只有眼前人罢了。
“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来找我了?”
“我没有……我一直在等你回来…我怎么知道你一直不回来啊……”
说着说着刘耀文自己也哭了,哭得震天响,用鬼哭狼嚎四个字来形容也不为过,仿佛要替严浩翔把两个人的眼泪都流干净一样,倒把严浩翔吓得不敢哭了,最后演变成了刘耀文窝在严浩翔怀里哭睡着了,小狼狗在睡梦中依然紧紧搂住他的腰,好像生怕他跑了似的。
“和好了?”
丁程鑫走进来送小被子,看见刘耀文眼角仍未逝去的泪痕,“哦哟,果然还是撒娇掉眼泪有用啊,早这样也不至于拖这么久。”
“嗯,和好了。”
严浩翔亲了亲怀里人的眼角,看着梦中的他翘起了嘴角并搂他搂得更紧,自己也忍不住笑弯了眉眼。
“不会再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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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后续:
“诶耀文,今天下班后去不去酒吧哈皮一下啊,这次我肯定喝趴你!”
刘耀文摇摇头拒绝:
“我答应老婆戒酒了,不喝啦。”
“再说,有他了我还用喝什么酒啊?”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求求…言平…言仑…(尔康手)
隐囚同人摸鱼
*是轻松的校园故事,写得蛮开心,也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Summary:工藤新一多次利用自己的侦探天分调查与宫野志保约会的男子,然后通过列举证据A到Z告诉宫野这个男子有多糟糕来反对这桩恋情。但这一次,他找不出嫌疑人阿部介生有任何缺点。
01
他读大学,上哲学课,背法条,周末租房车叫上毛利兰和宫野志保一起去野营,结果半夜露营点突然被牛群包围,逃出生天之际车胎上也滚黏上一层厚厚的牛屎,熏了他们仨一整晚。下个周末他又提议去海边,学冲浪和水肺潜。那时他拉着她的手在海底,任凭那些彩色的鱼群游曳过他们指间的缝隙。他摸到一块环...
他读大学,上哲学课,背法条,周末租房车叫上毛利兰和宫野志保一起去野营,结果半夜露营点突然被牛群包围,逃出生天之际车胎上也滚黏上一层厚厚的牛屎,熏了他们仨一整晚。下个周末他又提议去海边,学冲浪和水肺潜。那时他拉着她的手在海底,任凭那些彩色的鱼群游曳过他们指间的缝隙。他摸到一块环形的小珊瑚礁,像枚戒指,一时起了玩心,也觉得氛围刚好,就去够她的手腕。
结果却握了个空。宫野志保穿着全包裹的黑色潜水服,线条紧致,雾棕的头发散在水波里,对他打手势表示受不了耳压,需要提前上岸,留了他和教练在海里大眼瞪小眼。
最后他还是把那枚小珊瑚礁带出了海底。卸掉脚蹼和氧气瓶,她们发信息给他说在海之家吃烧烤。他赶过去,两个漂亮女子组合在熙来攘往的海之家里格外醒目,一眼就能找到。
毛利兰自己一个人去玩了冲浪,被浪打得整个后背都淤红了。她背过身展示给工藤新一看,他不厚道地咧嘴笑,说谁叫你非要臭美穿露背的泳衣去冲浪,没磕破胳膊腿都算你运气好,顺利得到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毛利兰和工藤新一从小一块长大,知根知底到连对方屁股和脚底板哪里有颗痣都一清二楚。高二少年少女荷尔蒙大爆发谈了场恋爱,没挨过半年就分手了。“我爱他完全是出于错觉。”小兰后来曾忿忿不平地对园子和志保说,“他的坏习惯逐条列出来我能出一本书。”
刚分手那会儿两个人都很别扭,他们还是同桌,原本是为了方便谈恋爱特意找老师调的座位,分手后却成了灾难。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却都不跟对方说话,周围同学都被两人的低气压折磨得苦不堪言。最后是毛利兰把一盒柠檬派推到桌子那边,有点赌气地说昨晚做多了点,你爱吃不吃。工藤新一打开盒子,柠檬派酸楚微妙的清香一下子充盈在空气中,是青春期荷尔蒙的味道。他摸了摸鼻子,低声下气地问毛利兰能不能把国文作业借给自己抄一下。
这样算是和好了。他们仍一起上下学,只是不再牵手、拥抱和接吻了,恢复到最初吵吵闹闹嘴下不留情的青梅竹马模样,至于后不后悔,是否落寞,就无人知晓了。
但自从高三宫野志保转学到帝丹,工藤新一在追隔壁班美女转学生的传闻在学校里沸沸扬扬。他们熟稔得太快,工藤很自然地就拉着她加入他的青梅竹马小团体,顺利成为四人行。期间宫野志保不乏追求者,于是工藤新一最大的爱好就变成了在他们四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对那些追宫野的男生评头论足——谁谁谁是个宅男,之前被他抓到在电车里猥亵同级女生;谁谁谁虽然在运动会上拿了长跑第一,但他上周才接了委托拍到那人霸凌后辈的录像证据。工藤新一絮絮叨叨,最后得出结论——天啊,宫野,追你的全是些烂人欸。
铃木园子迟钝,又是最爱跟工藤新一抬杠那个,举着勺子表示不同意,“那个谁,学生会长,不是很不错嘛,羽毛球队的,成绩也挺好,最重要的是长得帅。上次校园祭小兰和志保一起组织的话剧《第十二夜》,志保演男扮女装的薇奥拉,谢幕后学生会长还到后台送了玫瑰花给志保呢。”
“有这回事?”工藤新一挑眉,狐疑地转过头去看宫野志保。从她转学到他们隔壁班起,工藤新一就觉得宫野志保跟帝丹校服不太相称,主要是那女人总散发出一种冷雾般的节制与优雅,明明很有礼貌,却给人一种疏离感。大家都觉得她冷淡,但他、以及后来相熟的小兰也好园子也好,都知道她其实害羞而敏感。虽然聪明得要死,但好像从小到大都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好意,害他们只能把友谊硬塞给她,像往她便当盒里硬塞章鱼香肠、鳗鱼和溏心蛋一样——“因为志保总是会一脸小心翼翼和珍贵地吃下去嘛。”面对她的疑惑,小兰曾笑着这样对她说。
但通常来说,这女人在学校里一般都面无表情,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但这种臭脸仍让大群男生趋之若鹜,他实在搞不懂为什么)。此刻也一样,她看上去对他们的聊天内容毫不感兴趣,用筷子夹起一颗青豌豆放进嘴里,才慢悠悠地点头表示园子没有瞎编。
“看吧。”园子眯起眼得逞地笑,脸上表情满是挑衅,本轮工藤新一暂时败退。但隔天的午间休息,他就重整旗鼓,撂出个重磅新闻。
“小兰,你们学生会秘书处最近是不是弄丢了一笔钱?”
“我可是上过报纸的高中生侦探。”他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然后毫不客气地从铃木园子的豪华便当里夹走一大块排骨,在后者“喂!”的大声抗议之下忙不迭地把排骨塞进嘴里,说偷走钱的犯人自己也已经找到了。
他唇角微弯,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对着铃木园子一字一句地说,“就、是、学、生、会、会、长、喔!”
尔后,工藤新一就颇得意地开始阐述他的推理。首先,毛利兰的失常他早就察觉,最近总是谎称自己在减肥只买饭团吃,园子伸手去捏她小腹说你又没有什么小肚子哪需要减肥,倒是宫野志保像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样硬要分一半自己的便当给她。但工藤推测应该是她没钱了,因为上次大家一起去侦探事务所学习(后来发展成打桌游)时他发现毛利兰摆在电视机旁边的小猪扑满消失了。而据他观察,旁边看报纸的毛利大叔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被他盯久了甚至还觉得很烦给了他脑袋一下,不像是偷用了扑满的凶手。那用掉扑满的人只可能是小兰自己了。
再加上他跟小兰同班兼同桌,之前有个学妹来班上找她找得很勤,而且神色焦虑。他问小兰是什么事,她只含糊带过说是学生会秘书处的事。小兰开始吃饭团以后,学妹就没再来过了,他就猜到可能是秘书处丢了钱,小兰用自己的储蓄填上了空缺。本来他就在暗地里帮忙调查这件事,结果没想到昨天提到的学生会会长正好是那条大鱼。
“据学生会会长同班同学所说,他平时开销拮据,连课间餐都没订。但最近行事倒是高调,又是请全班吃汉堡,又是在学园祭送宫野玫瑰花,还给自己买了新的羽毛球拍。更重要的是,上星期保送名额面试会那天,他穿了一身很新的西服回学校。这说明他最近得到了一大笔钱。”
“你怎么知道那笔钱就是小兰她们丢的钱,说不定是他家里有钱的亲戚包了一个大红包给他呢?”园子手托着下巴提出质疑。她昨天还力撑潜力股学生会会长,结果今天就被工藤爆料说自己压的股是小偷,现在心情很是不爽。
“园子同学这个问题问得很关键。”工藤新一表扬了园子,这让她的脸更臭了。“昨晚我拿着学生会会长在学校官网上的宣传照片问了学校附近的汉堡店、花店、和体育用品店老板,除了汉堡店的工作人员是轮班制没得到回答,其他人全都告诉我说学生会会长在买东西付款时用的是现金,而且是用‘紫色信封’装着的现金喔。”
“啊!”毛利兰突然惊叫出声。
“小兰,你上个月不是买了一套那个紫色兔子,叫星星啥的文具吗?我记得里面就有紫色的信封。”工藤新一说。
“是星黛露啦,之前收会费的时候顺手就用了那种信封来装。如果信封上还印了星黛露的话,基本上可以确定了。那套文具是限量款,不常见的。”毛利兰纠正,又叹了口气,“没想到会长会做那种事。”
“那作案手法呢?学生会会长是怎么从学妹手里偷到那笔钱的?”一旁的宫野志保开口问。
“具体怎么偷到的我不清楚,但我想对他来说应该不难。”工藤说,“因为昨天下午我跟着学生会会长去参加部活,在羽毛球场看见那个学妹给他递水了。”
“竟然还跟踪别人,真是变态。”园子不忘吐槽他一句。但吐槽归吐槽,正义感爆棚的财团大小姐最先提出要叫上学妹去找学生会会长对质,让他把钱还给小兰。毛利兰有点犹豫,担心这样冲过去指认会长是小偷会伤害他的自尊心,“而且,说不定学妹其实早有怀疑,只是不肯相信自己喜欢的人是做出这种事情的小偷,才没有说。”工藤新一说兰你这家伙也太善良了吧,那个人可是害你吃了一个星期的饭团欸,然后又问宫野志保那些玫瑰花还在不在,“在的话赶紧扔掉,每朵都是用小猪扑满四分五裂的身体换来的赃物啊。”
宫野志保没理他,反倒提出了另一个解决办法,“要不我单独把他约出来,然后再跟他聊这件事。”
当天放学后,体育馆前的树荫下,写意的橙色夕阳顺着树隙渗淌在等待的少年衬衫上。他的心上人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高兴地转身,“宫野同学,你来了。”
“稍等,你的书包链开了,我帮你拉上。”少女清冷的声线就在耳畔,他一时有点头晕目眩,忙又转过身,“好、好的。宫野同学,上次你退回了我的花,我还以为……”
话音被截断了,因为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紫色的信封。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抢,但那只手的主人反应更快地抽走了。他又惊又气,“宫野同学——”
“你应该是用同样的方法从学妹那里拿到这笔钱的吧?”茶发少女把信封收到背后,夕照在她身后的天空徐缓晕开,瘦削的身体倚立在风中,衬衫领和裙摆被吹得像波浪般抖动,但他觉得她是那么坚固、那么美的一枚刺插在那里,插在他的心口,难以拔除与撼动。
“宫野同学,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没有——”他试图开口解释挽回自己在她眼里的形象,但看见了从旁边走出来的铃木园子,毛利兰,以及那张他在报纸上看见了好多次,暗自嫉妒了三年的脸,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的一瞬间,突然就放弃了挣扎。
他承认了一切。然后保证自己会拼命打工,在一个月之内把钱还上。
“希望你能遵守诺言。否则这件事传出去你的保送名额也会被取消吧?”临走前,宫野志保对他说,旁边的工藤有些吃惊地看了她一眼,但什么都没说。
“宫野同学。”他在他们背后叫住了她。
“怎么了?”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工藤新一走在前面一点,也转过身来。
学生会会长张了张嘴,话却卡在了嘴边。他看见那两个人的影子在黄昏中交缠,融化,不分彼此,露出一个苦笑,“算了,没什么。”
园子和小兰在稍远处站着等他们,走过去的途中,他问她怎么知道用保送名额来威胁会长。
“他那样一个自私利己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请全班同学吃东西。保送名额的审核有一项是同班同学评议吧。”她回答,然后顿了顿,抬眼看他,笑着揶揄,“怎么,嫌我抢了你的台词?”
“我哪敢啊。”工藤新一说,他手里的紫色信封被风吹得哗哗响,为了不让它被风吹走,他只能将它用力地捏紧,甚至捏出了些许褶皱。他说,“这件事也好,还有之前分给小兰便当的事也好,你这人呢,哪里都好,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她问。
“就是太容易招惹苍蝇围着飞了。”工藤新一说完这句话拔腿就跑,往前拉开一段距离后又转过身在风里对她笑着大喊,“不过,我很擅长打苍蝇的。”
她站在原地看他的头发在风里张牙舞爪地乱飞,眉眼舒和地露出轻笑,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小声吐槽,“喊那么大声干什么,又不是听不到。”
02
宫野志保站在门口稍空旷的地方接听手机,茶色短发仍滴着水,被她往后梳拢在一起。她眉弓冷峻,混血的五官深邃,平时藏在刘海下的沉静迷离的蓝眼睛在眺望远方时显得深沉又飘渺。身材高挑,全包覆的紧身潜水衣又将少女身体的曲线完完全全地暴露,惹得进出往来的人频频侧目。
“好像是阿部同学。”毛利兰说,又把喷雾递回给工藤新一,“你帮我喷一下啦。”
“又是那个家伙?”工藤皱眉,手头粗暴地拆起撒隆巴斯的包装盒,像是在拆阿部介生的骨头那样。他对准毛利兰通红的背部按下喷头,“你觉得他怎么样?”
“嘶……”喷雾接触皮肤引起一阵刺痛,毛利兰咬着嘴唇,回忆起第一次见到阿部介生的情景。
而骑自行车载她的人就是阿部介生。他看着个子不算太高,穿普通的衬衣和黑裤子,戴一副黑框眼镜显得面容比较清秀,但实际上是那种淹进人群后毫不起眼的角色。
“法学部的工藤新一和毛利兰。”宫野为他们作介绍,“阿部介生,最近正在和我约会,跟我一样都在理学部,只不过他是生物环境学科的,比我们大一届。”
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事被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了。毛利兰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二人,觉得脑袋一下子转不过弯来,甚至都忘记打招呼。一旁的工藤新一症状跟她差不多,表情错愕,“哈?”
阿部介生似乎不怎么在意他们的反应,只朝他们礼节性地点了点头,然后对宫野志保说,“那志保,我先走了。”
志保,他竟然叫她志保。毛利兰张大嘴巴别过脸去看工藤新一,发现后者震惊之余还眉头紧锁。
宫野志保点头,“今天麻烦你了,路上小心。”
“嗯,也祝你玩得愉快。我晚点再联系你。”
接下来一整天,他们在房车上讨论的话题都围绕阿部介生展开。他是谁?你们怎么认识的?今天为什么迟到?是和那个男人去干了什么吗?还是他对你干了什么?还有,你说正在跟他约会是认真的吗?之前没听你提到过他,为什么不跟我……我们说啊?
工藤新一狐疑,从后视镜看她表情,“你做实验还需要别人帮忙?”她在生物化学科“美女天才”的名头都传到法学部来了。
“阿部在生物专业领域还是很出色的。”她面不改色。
她觉得她对他们有所隐瞒,工藤新一天生的侦探嗅觉更是早就闻出了逻辑的微妙扭曲。但对方是宫野志保——最初相识时她总感觉宫野好像已经认识她很久了,连她许多小习惯小癖好都一清二楚,提出疑问时却只得到一句“我是从工藤那里听说的”,完全没有说服力,毕竟新一那家伙怎么可能分得清自己点奶茶要三分糖和去冰这样的细节。可她要是不想说,谁都拿她没办法。毕竟,她是宫野志保嘛。
“不知道,后来也没听志保提起过他。”毛利兰微微向前屈身,好方便工藤新一把药喷到她背部下面,“不过我上周三去找志保吃饭,等的时候碰见了他,给我的印象不算好。”
“他怎么你了吗?”工藤停下来,皱眉问道。
“没有啦。我跟他打了招呼,他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后来才慢慢想起我是志保的朋友。然后我本想跟他聊聊志保,但他说自己还有事就先走了,但我看他也不像很忙的样子,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他不屑于跟愚民讲话那样。”
说起来这点倒跟志保刚转学过来时给人的感觉很像。新一说他在国外破案时认识的一个女孩会住到博士家,“是个天才喔。”
当时她问,跟新一你一样吗?结果他摇头,“不,那家伙跟我不是一个量级的。”
见了面的确如此,浑身都散发着聪明人的寒气,同阿部介生一模一样。但不一样的是,她当时一下就能觉察到宫野志保内里是柔软的,像是一种女人的第六感那样的直觉。志保是外冷内热,但阿部介生的冰冷倒给她一种表里如一的感觉。
“嘁。第一次见面那会儿也是,阿部那家伙根本没正眼看过我们。”工藤新一颇有点恼怒,“不过我打听过,他也算是个‘天才’呢,据说大一做的课题研究就拿到了国奖。”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跟志保有话可说。”
他调查过阿部介生,这人可以说是个科研狂人,平时没课不是在实验室泡着搞什么微生物分解实验就是跑到后山拍照做生态环境观测与评估。不抽烟不喝酒不参加社团也没别的兴趣爱好,整个一副清心寡欲得道研究员形象。家庭条件应该挺好,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人际关系一般,不太爱社交,毕竟他科研水平远超同龄本科生,太蠢的人也跟他聊不来,同级生觉得他高傲,倒是后辈们听说他大一就拿到国奖对他还挺崇拜。但总的来说这个人没什么问题,甚至在专业领域还相当拔尖,这还是工藤新一挑刺生涯头回遭遇滑铁卢。
“我和兰都觉得这个阿部不太行。”工藤新一冷不丁地说,连带把毛利兰也拖下水,害得后者急得在桌下狠拽他的手臂。若说从前是揭露真相,但这回更像是硬着头皮地“诋毁”,但他倒是表现得义正辞严:“这家伙一看就是那种冰冷利己、遇事会明哲保身的人,你跟这样的人约会,叫我们怎么放心。”
宫野志保挑眉,“可初次见面,他就帮忙赶走了骚扰我的不良少年,还为此不小心摔到轻微脑震荡喔。就行为而言,不太像是遇事会明哲保身的人吧?相反好像还是相当勇敢的一个人。”
“喂喂,又遇到被骚扰这种事你怎么也不跟我们说?还有,过往我帮忙解决骚扰你们女子三人组的不良少年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我‘相当勇敢’?!”
“你脸皮也太厚了点吧侦探先生,遇到这种事基本上都是兰用空手道制服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哈?!我当时也有拦在你身前吧?”
毛利兰眼见他们拌嘴拌得厉害,有升级成吵架的趋势,急忙打圆场转移话题,“好啦,我们不是在聊阿部同学吗?初次见面就有了英雄救美的戏码吗……志保,你觉得不良少年会不会是阿部同学请人假扮的呀?毕竟之前我们也碰上过类似的事情,对吧,新一?”她朝工藤使眼色。
工藤新一还在气头上,不情不愿地应声附和了一句。高中时有人也用了同样的招数,当时的对象好巧不巧是毛利兰,一伙少年费尽心思瞄准她落单的时机出手,结果却被关东空手道冠军顶膝手刀回旋踢外加报警一波带走,到了警署才灰头土脸地说都是假扮的,目的是为了演一出英雄救美,搞得高木警官无语死了。
听了毛利兰的推测,宫野志保表情微滞了一下,低头略一思索说,“我觉得……阿部应该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闻言工藤新一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说这个阿部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又是跟他约会又是为他说话的。这回连毛利兰也跟着站队,神情疑惑忧虑,说感觉志保你在这件事上好像没有从前那么客观理智了。
面对好友们接连不断的质疑夹击,她先沉默后叹气,最后半认输地说真想念园子啊。
“少来了,园子是外貌协会你又不是不知道,才不要妄想她会帮你说话。”工藤新一半撑着脸吐槽,因为聊到园子,语气收敛了些,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当初在群里听工藤和毛利说宫野志保正在和人约会,大小姐在群里连发七条“啊啊啊啊啊”,然后又追着问有没有那个人的照片可以看。宫野志保冒泡回复了句“下次有机会拍”,把铃木园子吓得大惊失色。她连忙分别去私聊工藤和毛利二人,“她来真的?”,工藤新一秒回,像是咬牙切齿着打出来一连串“别理她”、“不知道在发什么疯”、“相信我,看了照片你就会失望的”、“晚点我去调查一下那小子再跟你说”;而毛利兰这边倒是慢吞吞地敲出一大段,“不知道呢,志保的态度很奇怪,也总回避我跟新一的问题。但是那个男生叫她‘志保’,而且还用自行车载她到我们面前。你想象一下那个场景,我跟新一当时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对此,铃木园子回复工藤“那你搞快点”、“记得顺便弄张照片回来给我看;回复毛利兰则是两张震惊猫猫头的贴图,然后详细打听起阿部介生的长相。
吃完饭他们还是一起在海边拍了合影,作为纪念也是准备发给园子看。后来园子看到合影后在群里笑话工藤是不是又被她俩排挤了,照片上怎么看着一副特别气恼的样子。
晚上在酒店,她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见毛利兰正趴在床上捏着一本绿封皮的口袋书背法条。她把浴巾挂到架子上,打趣她说出来玩还这么用功呀?毛利兰翻了个身,仰躺着看她,说没办法,周一回去有小考,本来周末该好好复习的,结果被新一拉出来玩了。她说话时一头黑发漾漾荡荡,像瀑布那样半垂在床沿,“说起来,志保你下周一好像也要参加那个什么学术论坛吧?”
她听后叹了口气,“嗯,有两场汇报要做。也就你记得。”毛利兰笑起来,叫她帮自己喷药。
“好啊,但作为交换,等会你要帮我吹头发。”
毛利兰才意识到,原来工藤新一要表演魔术的对象,是宫野志保。他喜欢得含蓄,但总归是热烈的,看志保时目光灼灼得连旁观的她都有些被刺伤,志保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心意。可为什么她总是要回避他呢?
他们四人曾一起聊大学志愿,他突然对她说,和我一起去东大吧。谁都听得出来那是一句单独的邀请,甚至还可能是一次隐晦的表白,但当时她笑了笑,说好啊,然后转过头问,兰你也会去东大的吧?
她太擅长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了。这两年,毛利兰目睹过太多次他们两人之间的推拉,工藤新一每每想伸手抓住她的手臂,都被她轻巧地滑脱开,就那两步距离,离不远,也再拉不近。
为什么呢。她按熄吹风机,几乎就要脱口问出来。
怎么了。房间一片静默,镜中的宫野志保抬头看她,用眼神发问。
她出神地看着镜子里的她,心情复杂,最终只是嗔笑她说志保你头发里还有沙子喔,美女可不能这么不讲究。
宫野志保睡得早,她则说自己还要多背一会儿书,留了盏床头灯。背得差不多了,她合上书,侧过头去看宫野志保从被子里露出来的纤薄背脊,突然觉得羞愧和懊恼。刚才为什么没能问出口,果然还是因为自己没能完全抽身,没办法以一个释然了的局外人身份去对志保劝解什么吧?而这份心情,新一和志保又察觉到了多少呢?
她想了想,更加沮丧起来,这两个有玲珑心的聪明人一定察觉到很多很多吧,毕竟就连园子飞美国前都在机场问过自己,是不是还喜欢工藤新一。真是的,新一也好志保也好,都这样温柔,不就显得我是那个坏女人了吗?
03
隔天凌晨4点55分。海边。海面一片漆黑,月亮仍高悬夜空,明亮得很嘲讽。
宫野志保缓缓别过脸,对工藤新一露出和善的微笑,“这就是你半夜把我叫起来说要拍的日出?”
半小时前,他敲门把她叫醒,“这位小姐,今天也用你的美丽为我的作业贡献几个镜头吧。”
小兰习惯戴耳塞睡觉,幸免于难。而她本想把门摔在工藤新一的鼻子上,但迫于他们之前的约定,只能咬着牙奔赴这场日出诈骗局。
“我要拍电影。”一个月前,他这样对她说,后一句则是,“你来当我的女主角吧。”
当时她正提着航空箱在后山找猫。她是学校流浪动物救助协会的成员,负责后山群护点,平时除了喂养外,还会根据TNR(Trap-Neuter-Release,通过对流浪猫进行抓捕后绝育手术再放归,减少流浪猫过量繁殖的方法)流程对学校后山这块流浪猫的进行抓捕、绝育和放归。协会的诱捕笼被先一步借走了,她只能拿航空箱加罐头的组合代替。
要找的猫是只三花,眼睛又圆又亮,她给它取名“卡夫卡”。因为后山范围比较大,不容易找,她就叫了刚好有空的工藤新一来帮忙。结果他就带了台银色的手持DV过来跟她说些要拍电影的异想天开的话。
他们并肩走在后山的小径上,她边喊着“卡夫卡”,不忘对他泼冷水,“电影,那不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业余玩的艺术吗?你瞎凑什么热闹。”
这女人说话真刻薄!他咬牙,说我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噢,也是。她想起工藤新一家那栋大宅子,以及他的作家父亲和电影明星母亲。工藤新一是完满的人,泡在父母的爱里长大的健全小孩。人群里的焦点,耀眼,自信,自信得过头。她和毛利兰这种成长中嵌了残缺的人很容易被他吸引。圆是没有棱角的形状,她们以为靠近这种人不会受伤。
“那你想找我拍什么,性转版《绝命毒师》?再说你手头上不是还有个连环纵火案还没查清楚,你这是心血来潮决定要放弃你的侦探事业了吗?”
他额头青筋狂跳,只有他们两人相处时她讲话总是不留一点情面,“不是啦,是我这学期电影鉴赏选修课的期末大作业,教授要我们拍5-15分钟的短片,题材不限。”
“那你打算拍什么主题?”
“我还没想好。或许……青春校园片?”
“荷尔蒙都馊掉了还青春校园片。不如拍女杀手改邪归正,男侦探弃明投暗。”她毫不留情地调侃,又瞥见他手里的银色DV机,是SONY很旧的型号,虽然看上去有被精心保管,外壳上还是有些许划痕。她用手指敲了敲机身,“你这设备也太复古了吧,拍出来不会都是像素块吗?”
不知怎的,他像是被踩住了尾巴,把DV机捧在怀里涨红了脸,急急说你这家伙懂什么,我就是想要比较模糊朦胧的镜头效果。又把话题飞快一转,“你这是打算帮我,愿意当我的女主角了?”
她闻言收回了手,“没空,我还要找卡夫卡。”
“那我帮你找到卡夫卡,你就当我的女主角好不好?”
她略一思忖,有点答非所问地说,“后山的猫最近变少了许多。”
“你们协会一直在做抓捕绝育,数量变少不是很正常吗?”
“它们又是怀孕又是发情,暂时改变活动范围也是正常的吧。”
“嗯……有可能。”她点了点头,但眉头仍然紧锁,“这样吧,工藤,我配合你拍电影,但作为交换,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协会的活动室收容量已经达到饱和许久,而博士又对猫毛过敏,她提出让工藤新一借他家的一个房间用做流浪猫收容室,需要暂时封一下窗,但她保证每天都会去铲屎清洁。“我想尽快对后山未绝育的流浪猫进行抓捕收容。”
“好啊。”他爽快答应,然后把DV机的镜头对准她,“那从现在起我就要收集素材咯。”
后来在工藤的一通分析下,他们顺利地找到了卡夫卡并成功诱捕,但仍没有怀孕的麦利和其他小猫的踪迹。卡夫卡性格温顺,比较亲人,她抬头对他说后续应该可以找到领养不用再放归。DV机亮着红灯,安静地记录着三花猫倚过来蹭她手掌的温馨画面,镜头前和镜头后的两双蓝眼睛都温柔得能溺出水来。
5点15分,日出来得不尽人意。今天天气不算好,云层堆积,风也大,只能看见海平面附近混沌暧昧的太阳轮廓。凌晨气温低,他把衬衫外套借给了她。两人沿沙滩走着,他拍了几条她的剪影,看着温吞的曙光从她的脚踝一点点爬上小腿肚,然后是珍珠白的裙摆、修长的手臂,最后晒在她那头雾棕的卷发上。晴空碧海,披着衣袖翻飞衬衫的女孩。
天彻底亮了,脚底沙子的触感也逐渐变得温煦。他们买了点东西坐下来吃,她问他短片脚本写好了没有,“感觉你这一个月都在拍空镜和这种没有台词的无效镜头啊。”也不知道拍了个什么,刚才连她吃便当都拍个不停。
“我不打算写脚本了。”他正在吃一只吞拿鱼饭团,单手拿着DV机。沙滩上人渐渐多起来,晨泳的比较少,大多数旅客都像他们一样边吃东西边坐在海边看日出,还有些人牵着狗跑过他们身边。
“哈?那你这个还算电影短片吗,充其量就是个vlog或者音乐MV。”
他好像被她点醒了那样,眼睛闪过光,“音乐MV不错,我到时候剪成MV好了。”
她听后脸色僵硬,身体嫌弃地后仰,“你该不会要唱歌吧?”
“喂,你那个痛苦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他不满地说,“我就不能给自己的短片配唱吗?”
“不是不行,只是这样的话你作业合格的希望会变得很渺茫吧。”她摇头,眼神充满怜悯,“毕竟我觉得世界上没有哪个教授能忍着听你唱完一整首歌的。”
他对这样的说辞表示抗议,说你这样动摇了我的才华,打击降低了我对音乐创作的自信心。但宫野志保打了个哈欠,表示原本就不存在东西是不会再被动摇或降低的,他的反对被一声嗤笑盖章无效。
他们决定原路返回,路上再买一个便当拿回去给小兰当早餐。中途他问她要不要游泳,“来比赛谁游得快。”被她否决。茶发少女装模作样地提了提裙子对他行礼,“工藤少爷,您觉得这条裙子像是能游泳的衣服吗?”又说你不知道电影里在这种大海比赛游泳的两个人一定会死掉一个吗?
她擅长拿死亡开玩笑。早两年他很听不得这些,觉得她求生意志淡薄,就连路灯下的影子,他都感觉她的要比普通人的更淡更虚。后来他强拉着她去读书,学校、教室、黑板与课桌、操场的大榕树、便当里多出来的章鱼肠、男同学送的情书、带褶的制服裙,黑色组织曾把这些富有生命力的东西从她的人生硬生生挖掉,把她拉进一个温度更低的世界。而他希望这些热量的核可以被重新缝进她的身体里,希望她与世界建立更多更重的牵绊,好让她无法再轻易地作出放弃自己生命的决定。相比起期待她成为比肩爱因斯坦那样伟大的科学家,他更希望宫野志保能眷恋人间、笑得更多。
她现在仍擅长拿死亡开玩笑,但他听得出来那真的只是玩笑话,而不再是隐喻或预告。曾半只脚迈进坟墓的84岁老婆婆消失了,她现在是完整的18岁少女,牙尖嘴利,一天能把他气死十来次。但他觉得这是宫野志保最好最美的样子。他拍她足后跟陷进细沙里,拍她裙摆被海浪溅湿,拍她捡到一只被冲上岸的漂亮海螺,她抬起手臂拿给他看,镜头一下子虚了焦。他举低DV机,那瞬间她从手指头感到他嘴唇呼吸的热风,而他越过海螺去看她眼睛,浓缩的海。他想起裤兜里那枚戒指形状的小珊瑚礁,两根手指都探进裤袋里了,余光却瞟到一颗足球朝他们这边如彗星坠落的轨迹。
他下意识地抓住她的双臂,侧身把她护进怀里。球砸在他的背上。不响。没有他贴在她肩膀上雷鸣般的心跳响。
两个本地小男孩跑过来紧张又乖巧地说对不起,他有点愣神地说没关系,抱住她的手没松开。男孩们捡走足球跑远了,世界的光突然熄灭了一秒,他紧张地舔了一下唇角,盯着她的脸庞,
喊了她的名字。
灰原。
灰原。一个本已经在世界上消亡了的假名,一个现在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名字,他仍固执地在私底下这样称呼她,好像在提醒她站在她面前的仍是那个曾一同出生入死,无话不谈的江户川柯南。他们曾经那么亲密,为什么成为工藤新一和宫野志保后就不行。
那瞬间他是想说什么的,他已经抓住了她,他要消弭那两步的距离,告诉她自己藏在胸腔里被折叠起来的庞大心意。
但她说,“嘘,工藤,安静。”
有两个漩涡的海面传来呼救的声音,其中一个漩涡正在不断下沉。她说过的玩笑话就要在他们眼前上演“一语成谶”了。
他没有半点犹豫,DV机往她手里一塞,脱掉上衣就跳进海里。跑离她身边之前他曾回头喊了一声“灰原”,而她回应,“嗯,知道了。”
溺水的少女尚处于昏迷状态,面部青紫,身体有抽搐现象,他翻动少女的身体向下,先排出她气管、肺部和腹部的水。她跑过去帮忙,蹲下检查瞳孔放大程度与颈动脉搏动情况。
“怎么样。”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问。
“无呼吸,心跳微弱。”一旁应是少女男朋友的少年听见她说的话害怕得开始掩面哭泣。她飞快做出判断,与工藤新一对视一眼,口吻坚定,“我人工呼吸,你胸外心脏按压。”尔后她瞪了少年一眼,严厉地说,“不要哭。你现在要做的事是疏散人群,留出气道。”
早上8点50分,工藤新一与宫野志保两人配合,持续进行了近40分钟的心肺复苏,直到救护车到达现场,彼时溺水者已经恢复自然呼吸与心跳。
他们看着女孩被抬上担架,现场指挥的救护人员看见工藤新一汗湿发红的脸和仍颤抖着的手指,用拳头擂了下他的肩膀,“兄弟,CPR做得真漂亮。”
他笑了一下,露出洁白的牙齿,“后续就交给你们了。”那个少年跟着上救护车前跑过来对他们鞠躬说谢谢,他还拥抱少年拍了拍背以示安慰,“已经没事了。”
他挥手目送少年离去,宫野志保一直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他,被他察觉目光,他别过脸大咧咧地问她,“怎么啦,没人夸你不高兴了吗?谁叫某些人刚才说话语气那么凶恶,人家害怕你也是正常的嘛。”
闻言她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丢下一句“走啦,给兰买便当回去了。”转身就走。
差点就哭了。她仰头看天空,企图让涌眶的眼泪回流。实在是,太明亮,太耀眼了。工藤新一就是这样的人,纯粹而不顾一切,正义是天性,救人是本能,他跳进海里的那一瞬间,即使知道自己可能就这样死在海里,也不会回头,而事实则是在那瞬间他甚至都不会去想自己的生命安危。就在刚才,她突然发觉,他身上的光已经笼罩这座城市,笼罩她许久,久到她身在其中而不自知了。
他从后面追上来,拍她的肩膀,说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来夸奖宫野小姐好了。
“宫野志保,你做得很好,辛苦了。”DV机的镜头轻微晃动,画面里是茶发少女微微泛红的眼眶。
04
而宫野志保和阿部介生合作的项目也推进到收尾环节。工藤新一去实验室拍过她,也酸溜溜地聊到你和阿部那家伙最近还有在约会吗?她说有啊,他就急急地问她你们约会都在干嘛。
“看电影,去游乐场,逛街……”她掰着手指数,越数他脸色越难看,然后她抬头看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这些都没干。约会地点都在实验室,聊得最多的是实验。”
彻底被耍了啊。他却生不起气来,离开的时候反倒很高兴。结果在实验楼底下意外碰到阿部介生,穿着白色的实验服外套,看到他以后推了推眼镜,说你是工藤新一?
情敌见面,自然是分外眼红。他挺直腰板,说是,我是工藤新一,你在电视或者报纸上见过我?
听完这话,阿部介生反倒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资料的标题,轻不可闻地笑了一下,“你说的对,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浪费。她应该去尖端的研究所,而不是在这里做些过家家的实验。”
“工藤新一,你真的了解她的天分吗?”走上楼梯前,阿部介生留下这个问题。
我当然知道。
我比谁都清楚她是一个怎样的天才——作为她缔造出的梦幻药物第一个成功的实验品。他捏紧手里的DV机带子。只是我也有很多私心。
周六的模拟法庭比赛,他和她都去观赛,在台下朝毛利兰挥手。毛利兰拿了一等奖,颁奖仪式结束后他们找了间餐厅庆功,也是三人久违的聚餐。两个女孩都喝了点酒,倒没喝醉,只是微醺。工藤新一还要跑案子和开车就没喝。结束后他分别把她们送回去,毛利兰是学校宿舍,而她是他家——自从借了工藤宅的房间做流浪猫收容室后她每晚都得去铲屎做清洁,也就干脆回博士那住了。
他载她到工藤宅前,用怀疑的语气问她还能不能行,她当场下车表演了一个7cm高跟鞋无障碍直立行走,对着车窗里表情无奈的他赶苍蝇似的挥挥手,“快去拯救你的世界吧,大侦探。”
他配了把自家钥匙给她,毕竟他并不总是会在。他在的话多半是在书房,看他从警视厅熟人那顺来的案件卷宗。她打扫完要是不忙的话,会煮咖啡和他一起喝,给他那杯加很多糖和奶,在蒸蒸的咖啡香气里随便聊聊今天的事,斗两句嘴,不忘夸奖你爸妈收藏的咖啡豆真的很不错。
但他今天不在。她走进书房,在他平时坐的那张椅子上坐下。桌面乱得够呛,各种资料卷宗成摞堆叠,丢了盖的U盘、录音笔、放大镜、针孔摄像头、提取指纹用的一小瓶磁粉(还是从她那讨来的)、复制钥匙的泥胶板……杂七杂八的东西散了满桌。钢笔架旁边摆了两只千纸鹤,是某天他听说她不会叠千纸鹤兴致勃勃从笔记本撕了两张纸硬要教她的成果,结果最后她叠出来的那只反倒圆滚滚的更周正些,他那只则蔫瘪地倒在她的纸鹤身上。
她伸手捋了两下纸鹤的翅膀,瞥见桌角的旧铁皮糖果盒。里边装着一些旅游明信片、邀请函、成绩单以及他从小到大收到的情书——她为什么会知道,因为某个自恋狂曾大喇喇地展示过给她看,还不要脸地自卖自夸表示自己还是挺受欢迎的。盖子虚掩着,她只轻轻用食指勾了一下就打开了,除了花花绿绿的信笺外,顶上放着一小块指环形状的珊瑚礁。
她一下就认出来。那天去潜水,她看见他在水草和珊瑚礁里东摸摸西翻翻,不知从哪儿找出来的这个东西,拿在手里兴高采烈地往她这边游过来,脚蹼都打得比平时欢快。只是她看见那形状觉得不妙,就马上找借口脱身了。但她没想到他竟把这玩意带出了海。
她远远地看着它。纯白的一小块,像心,表面布着一些幽微的蚀孔。她不知道它是经过如何的潮涨潮退的海水、幼鱼尸体、泥沙、其他珊瑚虫骨骼的冲刷后被打磨成这个形状,但这个这个形状的象征意义对她来说太过庞大,庞大到像一个密封的潘多拉盒子里难耐的噪响。
她像要关住什么似的把盒子“啪”地盖上,突然觉得很疲惫。酒意晕眩,她趴在桌面仅存的一小块干净地方,睡着了。
05
头疼。这是她醒过来的第一感觉,大概是睡姿不佳和酒精残余的双重叠加效果。她察觉到肩上披着件外套,这让她意识到他回来了,一下清醒许多。衣服上的味道很熟悉,是她之前留在他家的外套——他们习惯在对方家里留几件自己的衣服,这样很方便。
她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把手里的外套盖到他身上。她离开时动作很轻,留了便签条让他睡醒洗漱完到隔壁吃早餐,括号,9点以后恕不招待。勉强算是作为他让她留宿一夜的报酬。
工藤新一在8点55分时到达阿笠宅。她正坐在厨房吧台看书喝咖啡,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从书里抬起头来,“欢迎光临,这位客人。”
他显然是刚洗完脸,额前的头发微湿,眉毛和眼皮上还有水珠,对她嚷着要吃鸡蛋三明治。
“不好意思,本店今天只有蓝莓吐司和咖啡。”她把书倒扣在桌面上,推了碟吐司和一罐蓝莓酱到他面前,“蓝莓酱还请客人您自己涂。”
他没有反对的余地,只敢小声嘟囔几句你这什么破店,服务水平不太行啊。在她“嗯?你是说了什么吗?”的提问后又忙拿餐刀往吐司上涂起蓝莓酱,转移话题地问她“博士呢?”
“博士最近有个新发明。”她还是从冰箱里取了一只鸡蛋出来,“手机飞行器,装在手机背后可以让手机在空中悬浮,解放使用者的双手,推出后很受欢迎,周围的主妇们人手一个。”
热锅。放油。把鸡蛋敲开。“但今天一早有主妇过来找他,说飞行器失控了,背着她的手机在家里乱飞,她都不敢开窗,怕手机从窗户飞走了。”
加1/4勺盐。翻面。出锅装碟。“然后博士就急急忙忙跑去修理了。”她把装了煎鸡蛋的盘子递给他,他笑得肩膀直抖,接过盘子问她那个手机飞行器还有没有,他想拿两个寄到美国孝敬一下他爸妈。
“地下室里还有几百个,你待会自己去拿。”她说,划开手机检查了一下信息。
听到这个名字似乎让她有点意外,她放下手机,想了想,问他,“你觉得阿部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哪知道,我跟他又不熟。”他没想到她会主动问自己关于阿部的问题,手中的叉子和盘子撞击发出一些凌乱的声响,难得说话吞吐起来,“非要说的话……他其实还算挺了解你的。”
“但这可不是我认可了他的意思。”他又急急补充。
她听完后不置可否。他在旁边快用叉子把那只鸡蛋搅烂了,一边不安地观察着她的表情,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说错什么话,就听见她突然来了句,“我跟阿部说周末我跟你和兰要去徒步登山露营。”
他听后惊讶地挑眉,“为什么骗他?”
“因为我怀疑让后山流浪猫大量失踪的人是阿部。”
“啊?”他傻眼了,爱情片怎么突然变成悬疑片了。
“有什么证据吗?”
“我和他认识倒真的是意外。那天戏剧社的三个男生在后山排练一部跟校园霸凌有关的剧目,问我能不能帮忙搭个戏练习一下舞台走位。结果被阿部误会是真的,两边推搡之下他不小心摔倒,手掌蹭破了皮,还碰到头轻微脑震荡。但就是在医院,我看见他手上有被猫抓伤的痕迹,开始怀疑异常流失与他有关。”
“更意外的是,他其实认识我,不但知道我叫宫野志保,还问我之前发表的研究是不是自己亲自完成的。我承认后他又不太相信,当场就在医院里考了我几个报告里的细节问题。”
“结果一考,他发现自己只是个小天才,你是大天才。”他似乎很乐得听阿部介生吃瘪的故事,一副恨自己为什么不在现场的表情,“不,他应该会觉得,在你面前,他什么都不是,只是个普通人。”
她不知道他突然得意什么,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后继续说,“我当时在医院直接问了他在后山干什么,他回答我说是在做植物保育,对后山植物种群和生长状况进行监测记录。手上的伤痕也只是不小心被树枝划伤的。后来我跟他一起做实验,在他的实验室的确看到了记录册,至少证实了在后山进行植物保育这一点上他没有撒谎。但我研究对比过,猫抓伤和普通树枝划伤的伤口在形状、深度上的区别还是很明显的,这件事他没有对我说实话。”
“所以你就顺势提出想跟他合作项目?”
“阿部介生。”他们异口同声。
“你这次谎称周末要出去登山,目的是设置陷阱让他上钩?”
“基本上是。我发现已经绝育有剪耳标志的猫一只都没有流失,犯人似乎更偏好怀了孕的母猫以及幼猫。我托博士帮忙做了脚环定位器,在上周喂食时给未剪耳的怀孕母猫和小猫都戴上了,可以用软件实时监测它们的移动情况。”
“原来如此。那阿部那边你有采取什么监控措施吗?”
“上周末我们去海边回来,我送了一只海豚造型的钥匙扣给他,海豚肚子里边也安装了定位器。”她把手机里的监测画面给他看,后山范围的地图上散落着数个小红点,而跨越整座学校,距离稍远的地方有一个蓝点,应该就是阿部介生在校外租的公寓。
“目前来说没有什么异常。”他托着下巴沉思,“如果犯人是阿部介生,他的动机是什么呢?消失的猫多是怀孕的母猫和小猫,他可能抓来自己养,也可能是拿去卖掉,最糟糕的情况是如果他有虐待动物的倾向,那么这些失踪的猫很可能凶多吉少。”
“嗯。我之前也调查过,他家庭条件不错,应该不缺钱用。”
“你为什么要调查他?”听到这,她突然停下分析奇怪地看着他。
他都搬出亲友团来撑腰了,她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至于虐待动物……老实说,我不愿意相信他是这样的人。阿部他,正义感意外得很强,这点有些像你,工藤。包括初次见面时他遇见疑似霸凌的场景愿意站出来,即使是以一打三。我的论文初稿署名写了他是一作,因为大部分实验的具体操作都是由他实施的,我自认付出不及他多;但他认为想法和创意属于我,分析与成稿也是我做的,他不可能署一作——他对公平很执着。”
“或许他的公平和正义只用在‘人’身上。你也说了,他不太喜欢小动物。”工藤说,又安慰道,“好了,先别想那么多,我们先静观其变,真相迟早会水落石出的。”
他话音刚落,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开始震动,显示目标发生了较大范围移动。地图上的蓝点离开了最初的位置,而行动轨迹方向是……后山!
“看来真相已经迫不及待地朝我们走过来了。”他说。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地图,面色凝重地喊他,“工藤。”
“嗯,我知道,我去开车。”
“如果他此行目的是捕猫,那他身上应该会携带一些工具,只要我们在他动手前赶到并拦截,从他身上找出工具,就能确认他就是犯人。”行驶的汽车里,工藤新一握着方向盘分析,“现在他距离怎么样?”
宫野志保坐在副驾驶位,正拿着手机实时监测,“从移动速度来看,他应该是骑了自行车。大概还有15分钟就能到后山。”她抬头看了眼目前行驶的车道,“我们可能会晚他5到8分钟。”
“我能超速吗?”
她划了下地图,“最好不要,沿路探头很多,随时可能会被交番巡查叫停。”但她又叹了口气,“不过,情况特殊,实在没办法了。你听我指挥加减速。”
“Yes,madam.”他笑着说,“你也抓稳了。”
06
“《星座物语》:本周处女座在工作方面可能会遇到一些工作内容的延迟或中断,需要保持自信,打消顾虑,减少回避心理,不要害怕犯错或是出纰漏,不然可能会迟到或是失去机会喔。”收音机里,电台主播嗓音甜美,正在讲“下一个是天秤座”时,被“啪”地关掉。
阿部介生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地收听《星座物语》,一个收听率极其惨淡的晨间节目,只不过他每次只听完自己所属的处女座就会关掉。
不知道志保是什么星座的,他想。厨房里传来开水烧开的声音,他站起身,决定下次见面问问她。
以及戊巴比妥钠,动物注射戊巴比妥钠后会呼吸受到抑制而死亡,因死去时尚处于麻醉状态所以没有痛感,是实验室里常用于处死实验动物的麻醉类药剂,对他来说申请很容易。
收拾好东西,阿部介生取下钥匙出门,在楼下一排自行车里一眼就看见自己的那辆。上次宫野志保坐了他的自行车后座之后,他就给后座装了坐垫,原本光裸的钢架子太硌人了。他网购了一个价格不菲的坐垫,又自己拆开往里加了很多张海绵垫再缝回去,看上去膨膨软软的很舒服。虽然那天之后她再没坐过他的自行车,但有备无患嘛。
他骑自行车到后山,找到位置停车,上两把锁。刚上完锁就看见旁边一只橘猫趴在石凳上眯着眼舔自己爪子,模样慵懒,很肥,肚子都流成一滩在石凳上了。他视线上移,看见它耳朵上有个三角缺口。可惜了。
他没理橘猫,往台阶上走,边走边从挎包里取出手套戴上。得往里走一点,虽然是早上,后山还没什么人,但毕竟是周末,很有可能哪个犄角旮旯里就藏着一对情侣。这种事他遇得不少,很有些阴影。
远远的,他看见一只黑白两色的奶牛猫,体型很小,应该是只幼猫。他试着走近一些,想看看它有没有剪耳。但它警惕性倒有点强,立刻跑开了段距离。见状,他从包里取出来不少东西,猫罐头、猫薄荷、公猫的尿液……他像个猫专家。
但实际上他是个猫杀手。阿部介生看着脚下被吸引过来舔着罐头的耳朵完整的奶牛猫,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掏出戊巴比妥钠注射器,拔掉堵头。右手举着针管,戴了防咬手套的左手则试探性地往奶牛猫身上摸去。以他的经验,最好能按住脖子。
就在他的手套快要碰到猫后颈时,传来一阵急速脚步声,奶牛猫一下就被吓跑了,左脚绊右脚地钻进旁边的树丛里。这下再抓就得多费功夫了,阿部介生颇有点恼怒,却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
“阿部!”
从台阶跑上来两个人影,一个是工藤新一,一个是宫野志保。他越过工藤新一的身体去看宫野志保,“志保?”
他太过吃惊,以至于声音都有些发紧,“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和他……”去登山了吗?他的视线移到工藤新一脸上,眉头锁紧,慢慢意识到这是一个谎言。为他精心准备的谎言。
阿部介生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发凉,情绪激动地朝她走近几步,“你在骗我,对不对?”
他右手还拿着针管,工藤新一怕他突然伤人,下意识地挡在宫野志保面前。但她按住他的手臂,对他轻轻摇头表示没问题,越过他朝阿部走近。这次终于换他看着她的背影。工藤新一意识到她不再是那个紧攥他衣袖,需要自己保护的灰原哀了,突然感觉有点寂寞。
“我可以解释,阿部。但在这之前,你可以告诉我你在做什么吗?”她面容平静,仿佛只是在问他今天的实验是否顺利。
或许是受她影响,阿部介生很快恢复了他往日的冷静。他取下防咬手套,又摸出针管堵头把针头盖上,拿着注射器向她示意,“戊巴比妥钠。我在给流浪猫安乐死。死后的尸体都进行了无害化处理。所有的操作都符合实验室规范。”
“原因是?”
“为了后山生态。猫的数量太多了,志保。你应该私下翻过我的记录册,不用拉轴都能明显看出来的生态恶化——因为流浪猫。”
“IUCN(国际自然保护联盟)把流浪猫列为最危险的入侵物种之一。”他打断她,“澳洲的‘仙女鸥’事件,你应该知道,一只白猫破坏了200多个仙女鸥鸟巢。《Nature》的数据也显示流浪猫每年会杀死几十亿只鸟类。而鸟类对植物生态有多重要,也不必我多说。”
“但这个区域的流浪猫数量是否已经超出环境承载力,你并没有做过精细的统计与计算,你只是根据结果主观判定它们有害。协会已经在努力进行抓捕绝育,控制繁殖。生态环境具有弹性的恢复力,假如你和我们商量,我们原本可以用更温和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绝育的速度远远赶不上生的速度,而温和则代表着效率低下,志保。我知道你接近我是为了调查这件事。”他顿了顿,看了眼工藤新一,脸上掠过一个冰冷的自嘲的影子,“也知道你不会喜欢像我这样的人。后来你说过欣赏我的话,也只是漂亮的谎言。但很可悲的,我带着那么深的防备心,依旧无法防备地喜欢上你了。”
“喂喂……”听到这里,旁边的工藤新一听不下去了,这是在干什么,不是还在打科学伦理主题的辩论赛吗,怎么突然告起白来,变成爱情片了?他想阻止,却被宫野志保拦住。他本想抗议为什么不让自己发言,却在扭过头看见她脸庞一瞬间意识到,她是在生气的。一般人可能很难看出宫野志保的怒意,因为她生气时脸上所有的表情都会向内收进皮肤里,让人琢磨不透她的心情。但工藤新一心知这女人生起气来有恐怖,知趣地噤了声。
“你觉得什么才是伟大的科学家?”她问。
“爱因斯坦。诺贝尔奖。实现一切不可能的。”
“实现一切不可能么……”她想起什么似的,低头轻声冷笑,然后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他,“阿部介生,相信我,当生命在你手里失去了温度,你只会觉得痛苦,会觉得自己是个恐怖的怪物。而那时候你做出来的东西,也都是冰冷的、有害的。”
“我和你的科学馆和生命观都有极大冲突。剩余的未绝育流浪猫,我向你保证我们会在三天之内全部收容,因此请你先停止你的捕杀行为,马上离开。我会通知学校警卫后山有人员携带危险器械与药物,拜托他们加强巡视。后续我会对后山区域的环境承载力进行测算,在合理范围内放归流浪猫。”
“以及,”离开前,她补充了一句,“最初我说过欣赏你那句话,是真心的,并非什么漂亮的谎言。但现在我收回。”
“他对痛苦缺乏想象力。”他们回到车里,她坐在副驾驶上这样说,语气颇自责,“跟琴酒很像。我说服不了他。”
工藤新一叹了口气,系起安全带,“宫野同学,你已经很厉害了。”女杀手,他想,手起刀落,残忍无情,最后那句一下精准刺中阿部的要害。对痛苦缺乏想象力的话,就让他亲自体验一把痛苦。以他来看,失恋的阿部同学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恐怕恢复不过来,哪还有心思想什么猫。
“你今天可是破了后山流浪猫失踪案,还和犯人当面对质。你现在已经完全不需要我保护了嘛。”
“怎么,听着好像很失落啊。”
“……稍微还是有点的啦。”罕见的,他没有反驳,倒让宫野志保有些吃惊。她想了想,说,“可能也有你在我身后的缘故。否则的话,我大概率会选择更加安全保险,同时也会效率更低的方式来和他对质。”
果然,他听了这话一下就得意地翘起尾巴,“我说嘛,我还是……”
结果被她冷酷打断自我过剩的苗头,“我是说‘可能’。‘可能’而已。”
他狠狠吃瘪,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憋屈地发动车子说现在开去找学校警卫,又问她三天之内完成流浪猫收容的计划是什么?
结果她摇了摇头,说自己还没有计划,“人力物力都不够,最重要的是没有地方容纳。”
他飞快地瞟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咳咳,场地嘛,也不是不能解决。我家里还有好几个空房间……”
“那……”
“但你得请我吃饭!还有,”他装出态度强硬高傲的样子,别扭地说,“没有‘可能’。”
太幼稚了。她摇了摇头,还是笑着附和他,“好,没有‘可能’。我能这么勇敢全是因为有大名鼎鼎的侦探先生工藤新一在我身边。”
“嗯嗯!”他抓着方向盘,满意地点点头。
没有“可能”。她看向车窗,上面倒映着她和他重叠在一起的影子。的确没有。
毕竟,不要逃避,是你教会我的东西。
07
后山流浪猫的诱捕收容行动开展得声势浩大,工藤新一在背后起了不少作用,甚至没用三天,实际上只花了两天就基本全部完成了。
他发了张三花猫卡夫卡蹭宫野志保手掌的温馨照片到推特,详细描述了东京大学流浪动物救助协会目前遇到的物资、人力困境,发起了物资募集和志愿者招募。除此之外,他还表示有许多已经被收容的流浪猫正在等待领养,如果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点击外链去东大协会的网站查阅猫咪的照片与详细资料,并在线上填报领养申请表。
他破过那么多案子,电视报纸也上了无数次,各行各业的人都认识些,在他的拜托下,这篇推文雪花般在推特上疯转起来,甚至一度登顶推特趋势第一。除了救助流浪猫本身是个有温度的社会话题外,还有宫野志保和卡夫卡那张照片的助力,因为趋势第二的标题就是“照片上的少女”,而卡夫卡的领养申请也已排到了40多号,甚至还在不停往上涨。
“还有,为什么是你来求我啊,不是志保的事吗?我还想趁机敲诈她帮我写点作业呢。”
原本忍辱负重,委屈自己耳膜乖乖听园子臭骂的工藤新一听到这个问题反倒奇怪,“不是吧?你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不知道你脑袋里的水都被煮开了吗?”
“你不知道我喜欢她?!”
“……”大小姐沉默了,然后一声“哈??”音调高得差点震爆手机喇叭。
到第三天下午基本上只剩下一些打扫和回收诱捕笼的收尾工作了。毛利兰提着一只笼子陪着宫野志保做最后的检查确认,原本她就经常作为编外人员参与协会的救助活动,这两天更是凭借自己灵巧的身手帮了他们不少忙,协会会长昨天还说到时候致谢名单上一定会写上毛利兰的名字,顺便还会把她像个女特警一样飞檐走壁救猫咪的照片也po上网。
“嗯,我知道。工藤这次的确帮了大忙。”两人往石凳上坐下,一左一右揉抚起橘核的毛。宫野志保难得这样夸奖他,毛利兰听后忍不住抬眼看她,茶发的少女逗猫时笑眼盈盈的,还是个年轻女学生的模样嘛。
于是她说,“你这不是什么都知道嘛,志保。”
她又顿了顿,鼓起勇气继续说了句,“那你知道,新一喜欢你吗?”
宫野志保猛地缩回了手,这一下惊动了猫,橘核拖着身子还算灵敏地从石凳上一跃而下。她抬起头看毛利兰,蓝色的瞳仁微缩,惊疑不定。
毛利兰从来没见过宫野志保这么紧张,心中忐忑不安的情绪一下烟消云散,她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这么紧张干嘛,是因为我跟新一谈过恋爱吗?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当事人都过去了,你有什么过不去的。”
“兰……”
“好啦好啦。我不骗你啦,我是最近才真正过去的,我承认。”她看见宫野志保蹙着眉的迟疑表情,知道瞒不过她的眼睛,干脆举手投降,“但我这次是真的彻底放下了。”
“刚和新一分手的时候,虽然心里怄气他一点都不懂女孩子,分开就分开,但我还是存了点侥幸心的。想着可能我们还是爱得太早、太年轻了,彼此都有不成熟的地方,又年轻气盛,自然磨合得不好。或许再等个五年,或者十年,变得更加理性,我们又那么了解对方,到时候还会走到一起也说不定——在你没来之前,我是这样想的。”
“但认识你以后……”她突然轻笑了一下,垂下眼眸,睫毛微微颤动,“打个比方,假设我们每个人都是半块拼图,要去寻找和自己相合的另外一半。我和新一不是不能拼在一起,但我们都得付出点代价,要狠下心来磨损掉那些与对方不匹配的部分。比如他嫌我啰嗦和优柔寡断,我嫌他自大又爱出风头,这些缺点,要么对方砍掉,要么自己忍让,但无论如何都会留下疤或埋下刺。可你不一样,你和他是可以严丝合缝拼起来的一对,他的自大和爱出风头在你那里不再是缺点,反而缝堵住了你的一些不安全感。我和他认识了十几年,但你们只认识了一年就能那么自然地并肩走在一起,那样的默契,实在是、实在是让人挪不开眼睛。”
“对不起,志保。”她眼眶泛红,表情自责,“我明明知道你们更加合适,但只要你们还没正式在一起,我就始终还是抓着那一点‘侥幸’不愿死心。你察觉到我有这样的心思,也一直温柔地照顾我的心情,这样就像是我们不停地喂养一道迟早会到来的伤口。但我今天才发现,它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痛,它甚至只是一点儿愚蠢而可笑的执念——我竟还为此嫉妒过你,但我保证,只嫉妒过一分钟,因为我打从心底里觉得你是我没法割舍的好朋友——你会生我的气吗,志保?”
“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她伸手抱住她,“我也不会生你的气。我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的,兰。”
初秋的日光稠醇金黄,晕晕蔼蔼透过枝桠交错的缝隙晒在她们身上,印下一枚枚太阳光斑。毛利兰搭在她的肩头破涕而笑,“怎么搞得我们俩像是在互相表白那样。”她抹掉缀在眼角的泪,吸了吸鼻子,分开拥抱说,“好啦,现在我们之间的问题解决了,来聊一聊新一吧。”
宫野志保嘴唇微张,喉咙迟滞了一下,别过脸去,“我们……我和他,没什么……没什么可以聊的。”
“你别回避我的眼神。”毛利兰抓住她的肩膀,去找她躲闪的蓝眼睛,“志保,他是真的喜欢你,聊到你时眼睛跟聊福尔摩斯时一样亮。你知道他有多喜欢福尔摩斯,连思考问题的动作也要模仿人家。那台他用来拍你的DV机,其实是优作叔叔当初追有希子阿姨时用来拍她的DV机,就像一个定情信物那样,里边是什么意思不用我说你也明白。他喜欢你,可你一直回避他,所以他也就一直努力忍着不说,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破案找到了真相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告诉全天下。而你,就是他心的真相。”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躲着这个真相。如果其中有我的原因的话,那、那就像化学实验那样,去掉我这个杂质,原本的你们,是可以沸腾的。”
宫野志保怔怔地看着眼前黑发明眸的毛利兰,感觉她的话像某种湿黏的软体动物在她心上缓慢爬行,留下长长痒痒的印渍。“傻瓜,哪有人把自己比作杂质的。再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工藤,我明明……”
“明明藏得很好对不对?”她接话,“是啦,志保到底喜不喜欢新一的确很难看出来,因为她实在是把自己的心意藏得太好了。”
她用手指点了点宫野志保的额头,“但是,小哀喜欢柯南,可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喔。”
“轰!”像有什么在她耳边炸开似的,这是今天宫野志保第二次因为毛利兰的话而感到精神恍惚。还有什么事情是毛利兰不知道的?她张了张嘴,头一回体验到了什么是哑口无言。
“我又不是傻瓜。你跟小哀长得一模一样,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我可是靠自己考上了东大,是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先生和律政女王妃英理女士的女儿耶,天生就自带优秀的逻辑推理基因。”
“和小五郎叔叔亲传的自卖自夸。”宫野志保头疼地扶额,“我现在跟你解释……”
“你现在不用解释。”她牵住她的手,笑容灿烂温柔,“我想好了的。或许再等10年、20年,不管多少年,至少在我死之前,总有一天你们会告诉我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背后的故事。你们愿意等我解开心结,那我也会慢慢等的。因为,宫野志保和工藤新一是毛利兰的好朋友嘛。”
“不要逃避,志保。”她说,“你看,我都已经勇敢面对了,你也一定可以。”
不要逃避。这两人还真是,对我说了一样的话呢。她露出无奈的表情,叹了口气,“好,我答应你。”
“你答应了什么?说来听听?”突兀的男声插入她们之间,同时两罐冰饮也贴到她们各自脸颊上。
“好凉——”毛利兰被冰得倒吸一口凉气,一个青梅竹马铁拳就朝工藤新一挥过去,结果被对方熟练地躲开。工藤正扮着鬼脸说“笨蛋兰,你的拳路已经被我完全看穿了啊”,就被旁边宫野志保伸出来的脚狠狠绊了一个趔趄,“你这家伙也太狡猾了吧,老爱搞背后偷袭。”
“你不也一样。”宫野志保瞪了他一眼,从他手里取过冷饮,轻不可闻地说了声,“谢啦。”
毛利兰也紧随其上,三个人在追逐嬉闹间结束了最后的收尾工作,顺着日落的方向,像世界上所有的好朋友那样,肩并着肩走下了山。
08
他们晚上计划一起吃饭,毛利兰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的,说有点困想在后排睡一会儿,把宫野志保赶去了副驾驶坐。
工藤新一敏感地回头看了毛利兰一眼,嗅出了一丝异样。但坐到他身边的宫野志保倒是面色如常地系好安全带,然后转过头对上他一脸狐疑的表情,“看我干什么,开车啊。”
“是——女王大人——”他刻意拖长声音应道。
结果路上三人一路无话。工藤新一用余光扫视了旁边的女人好几眼,她都头朝车窗,像是在看风景;后视镜里的兰也真的闭上眼睡着了,一切都没什么异常,但他就是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
“你就是他心的真相,志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躲着这个真相”、“不要逃避”……他不知道的是,毛利兰说过的话正在宫野志保脑袋里反复回响、乱成一团,勾起了一些很痛的影像。
他们之间那两步的距离,有一步诚然是因为毛利兰而拉开的,而另外一步,则是因为他们高三那年犯过的错。
两年前,她和毛利兰曾计划一起在帝丹中学的校园祭出演话剧《第十二夜》,她演女扮男装的薇奥拉,而毛利兰演伯爵女儿奥莉薇娅。由于背景设定,她们的演出服必须足够华丽和符合历史,她从学校戏剧社那儿打听到东京下町有条老街全是出租这种戏服的,价格还很便宜,于是就约上工藤新一陪她一起去。
于是他就推着自行车在迷宫般的巷子里兜来绕去。奇怪的是,这里并没有什么出租戏服的地方,倒像是一个没落的小菜市场,小摊贩在冷冷清清的街边叫卖,店铺多是一些飘出咸腥味的卖海产的杂货铺、空气污浊的棋牌室、灯光昏暗的按摩店、脏脏旧旧的快餐档和一些二手家具店。彼时是初夏,空气湿热,他没走两步路就湿透了衬衫后背,朝街上的人稍微打听了一下,对方也表示不知道附近有出租服装的店。
他挠了挠头,准备先退出去,却发现自己迷路了。那片区域像是处于整座东京城的最下陷处,蚂蚁一样的人们在迷径般的窄巷里碌碌奔忙,仅为了求得一点可供喘息的生存空间。他时不时就需要绕过一洼又一洼发臭的绿水,它们就像生长在地面上的一道道溃疡。这里与他平时所见的红砖白墙的干净学校、车水马龙的繁华大街、或是光怪陆离的高楼大厦都截然不同。天空逐渐下沉,光线变得暗淡,周围的氧气似乎都稀薄起来,他感到一阵呼吸困难。
而就是在这样一个昼与夜的交界线,一段黄昏之境、狼狗时光,周围建筑的轮廓模糊出窍,黄昏的光混合湿暗巷道里的灰尘,形成一种颗粒感的雾。他站在巷子的这头,隔着灰蒙蒙的雾影,看见巷子的那头站着一个似乎是刚刚遭受了强暴的、十三四岁的少女。
她的面孔裹着一层光晕,浑身赤裸,在冰冷的空气中,弯腰捡起自己的白色内裤,沉默而麻木地穿着。他被震撼,或是说被震痛了心灵,站在原地看着她迟缓的动作。少女察觉了他的目光,但并不介意,仿佛习惯了这种暴露。
他从头皮发麻的刺痛中回过神来,想上前去问她还好吗,需不需要报警,又担心自己给女孩造成二次伤害,毕竟他也是个男的。
要是灰原在这里就好了,他想起她。但眼下她不在,他只能硬着头皮远远跟着那个女孩,她已经套上了一件材质廉价的白纱裙,胳膊和大腿上都似乎遍布着淤青。
她拐进了一条更深更窄的巷子,他跟上去,刚好看见她又被一个成年男子像拎小鸡一样把她带进一间按摩店里。他瞬间理解了这是什么地方,东京的确有这样的提供性服务的特殊洗浴场所,或是按摩保健俱乐部,里边都是些衣着裸露大胆的肥皂女郎。
但那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女啊!他丢下自行车想追进去,却被一个看起来30多岁的浓妆女人拦住。她穿一件紧身黑裙,脚上是红色搭扣的高跟鞋,正在抽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还是学生?”
他感觉自己现在一定嘴唇发白。他紧张地捏了捏单肩包带,对女人点头,“是。”
“帅哥是打算来做按摩?”
“唔……呃,是的。”他原本想问那个女孩的事情,但似是听见了女人的声音,有一个身形颇壮的大汉掀起按摩店门口的帘子走出来冷冷看着他,于是他只好瞬间改口,“我想来按摩。就是……那种事。”
女人一副了然的表情,“带钱了吗?”
“有、有的。”
“有多少?”
“两万日元……够吗?”他把钱从口袋里掏出来,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他没来过这种地方,的确不了解行情。
女人微微挑眉,回头和男人对视了一眼,从他手里拿走钱,拉过他的小臂,“够。进去吧。”
女人引他在店里的沙发上坐下。这间按摩店是上下两层结构,地面这层倒是真放着不少按摩床。女人给他倒了杯水,他接过说了声谢谢,却放在茶几上没喝。女人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紧挨着他坐下,浑圆的大腿贴着他的,“担心水有问题?”
他猛地摇头,“不是,我还不太渴。”
女人嗤笑了声,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在他的小臂上抹了一下,摊开手掌给他看上面的淋淋水光,“全是汗,还不渴?”
他涨红了脸,心想不能任这女人摆布,单刀直入,“按摩,我要刚才那个女孩。”
女人的脸倏地一下冷了些,“我不行?”
“我就要她。”他态度强硬。这时,楼上传来女孩疼痛的嚎叫和挣扎的动静,那声音刺得他又头痛起来。女人斜着眼看他,“听见了?她现在有客人。”
他咬牙,“我付了两万。”他从刚才女人神情看出这是笔不小的费用。
“好吧。”女人认输了,对那个大汉使了个眼色,“你等等。”
他点头,紧张地舔了舔嘴唇,觉得渴。但水还是不能喝的。
没一会儿,另一个男人从楼梯上下来,匆匆离开。女人叫他,用下巴示意,“上去吧。”
他走上那嘎吱作响的楼梯,又听见女人在背后说,“对我女儿温柔点。”他的身体僵在楼梯上,觉得后背“唰”地一下冒出了许多冷汗。
“去吧。”女人催他。
他上了楼。
首先扑鼻而来的是汗水发酵出的浓烈酸臭味。天花板很低,他不得不低头屈腰站立。女孩坐在床上,节能灯惨白的灯光照出她惨白的身体。床头有一小扇窗开着,但窗外是一堵墙。女孩没理他,眼睛直直地看着窗外,像发呆,又像是在看窗外不存在的月亮。
他环顾四周,除了背后女孩的床外,二楼还摆了另一张床,半掩着帘子。除此之外,还放着衣柜和书桌,桌上堆放着镜子、口红、烟盒、烟灰缸、指甲刀和安全套。衣柜和墙上贴着一些旧日历或情色女郎贴画。
其中有一张吸引了他。画面上的女子穿着浴袍样的服饰,半敞着胸口。想必这是她被贴在这里的原因。但事实上她不是什么《Playboy》杂志上的写真女郎,她是货真价实的希腊女神,厄尔庇斯。
“你认识她?”女孩不知何时已经穿好衣服,从床头爬到了床尾,用一种带着隐秘的期待的声音第一次开口和他说话。
工藤新一回过头,对上了女孩的眼睛,黑漆的双眸涌动着一些“活”的波光,虽是那样哀愁而忧郁的。他点点头。
女孩从床上跳了下来,兴冲冲地走到他跟前,“你是第一个知道她的人。我觉得她跟其他画上的女人都不一样。告诉我,她是谁,有什么故事。”
他第一次那么近地看清女孩的脸,她的脸并不脏,但有伤,一张不被主人爱惜的布娃娃的脸蛋。
他放轻放低声音,“你听说过潘多拉的魔盒吗?”
女孩摇了摇头。
“潘多拉是一个由宙斯创造的人类女人。你问宙斯是谁?嗯……宙斯是神,是天上最厉害的神。他创造了潘多拉,同时还给了一个密封的盒子给她。但他没有告诉潘多拉里边装着什么,只告诫她‘永远不要打开这个盒子’。但是潘多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最后还是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面是什么?”
“是灾难。邪灵、瘟疫、恐惧、仇恨,嫉妒、偷窃、贪婪……什么都有,它们飞出了盒子,流向世界各地。潘多拉被吓坏了,赶紧关上了盒子。结果有最后一样东西被她关在里边了。”
“是什么?”
“就是她。”他指着画里的女神说,“象征‘希望’的女神,厄尔庇斯。”
“也就是说,希望被关起来了。这个世界没有希望。”女孩看着画上手捻百合花的厄尔庇斯,呐呐地说。
“要看你怎么理解这个故事。”工藤新一蹲下来看她,“灾难与不幸的确充斥着世界,甚至充斥着人的一生。但厄尔庇斯并非不存在于世界,她在盒子里,她仍存在于人的内心。希望是人心滋生的力量。”
“希望是永不消亡的。”
远远地,从女孩床头的那一小扇窗里,传来了警笛的声音。
他渴得要命,边咕噜咕噜喝水,边嘟囔着说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小女孩又被……吧。
她在那头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重重叹了口气。她对他的正义总是无话可说的,换言之,她拿这样的他没办法。
“我马上到了,先挂了,待会汇合。”她最后说。
通话结束,他检查了一下手机,电量已所剩无几。这里的巷子跟迷宫没什么两样,担心她也像自己那样迷路,他边往外走边四处张望,在某个拐角转弯时差点和一辆速度超快的自行车相撞。还好他反应快及时躲开了,自行车也猛地刹车,与地面摩擦出尖锐声响。
骑手握着龙头,单脚落地,回头看他,正是宫野志保。
谋杀,绝对是谋杀。工藤新一嘴里小声念叨了两句,朝她走过去,“你骑这么快干什么。”
“怕你死在里面。”她跨步下车,用手整理着头发冷冷地说。“第二天的新闻头版就是工藤新一嫖娼致死,名侦探魂断淫巢。”
她说这些冷嘲热讽的话时仍喘得厉害,胸口剧烈起伏,嘴唇也有点发白。他知道她是担心他,也不置气,嘻嘻笑着地问她要喝水吗,把手头剩下的半瓶矿泉水递过去,“喏,矿泉水,不过被我喝过,你不介意的话……”他无辜地耸肩。
她瞪了他一眼,还是接过来喝了。
那时他们刚满18岁,他还一直改不了口叫她灰原,好几次差点露馅。他跟她说谢谢,没有你今天的事件根本没法解决。被她一脸怀疑地捏住了脸搓来揉去,“这么能说会道,你是谁,真正的工藤新一哪儿去了?”
那天是深蓝的夜,日落早就熄灭,月光栖在她的发梢,少女仰头喝水时白皙脖颈的优美曲线让他挪不开眼,有风穿巷而过,他突然感到一种风穿越森林引起枝条摇曳的微小悸动。
它像某种让人瘙痒的荨麻疹,迅速漫布全身。
因为宫野志保才是实际报警人,需配合做了一些记录,同时他们也从佐藤警官那得知那个女孩根本不是那个女人的女儿,“很可能是被拐骗的,后续警方会帮忙找回她的家人。”
女孩坐在远处的救护车上,身上披着佐藤的外套,由几个女警陪着。工藤新一想了想,跑上按摩店二楼取下了那幅厄尔庇斯的画,小心地卷起来,拜托佐藤警官转交给她。
“这是什么?”佐藤问。
他刚想开口解释,身边的宫野志保就说,“‘希望’。”说完她歪头看他,唇角带着柔和的弧度,“我说错了吗,大侦探?”
他摇了摇头,笑,“没错。”
后面就没他们什么事了,他问她怎么安排,她说要先回阿笠宅一趟,取些换洗的衣服,再去医院守着博士。
“要一起回去吗?”她问他。
“好啊。”他答应得毫不犹豫,结果等她推出自行车,才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我的车呢?”
毫无疑问,我们细心的大侦探在追进按摩店前因为心急没来得及给自行车上锁,这么会儿功夫,车早就被人骑走了。这种巷子里根本没有监控探头,两人找了一圈无果后,确认车是找不回来了。
“没办法。”宫野志保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车后座,“只能委屈一下我的车了。你上来吧。”
“我坐后座?”工藤新一指着自己,一脸不敢相信。
“不然呢,车后座又没坐垫,我才不坐。”她理所当然地说,“而且,这是我的车。”
“可你一个女孩载我一个男孩,也太……”他试图挣扎。
“少废话。你坐不坐,不坐我就先走了,你自己走路回去吧。”
他掏出手机,发现已经无电阵亡了。钱包里的两万块也全给了出去,现在正作为嫖资被扣在警方那,想要回来还得等好几天。冷风中的工藤新一意识到,要是自己现在不上车,可能今晚就真的得走路回去了。
“我坐,我坐。”他认命地坐上宫野志保的车后座,伸手想扶住前面女孩的腰,却被她惊叫着从车上一把推下去。
“你干什么!”她厉声斥问他。
“我扶一下还不行么?!”他坐在土里,感觉自己快哭了。
“不行!只许抓着自行车。”
于是,当晚的工藤新一以一个双腿靠自身发力悬空的非常痛苦的姿势坐在宫野志保的自行车后座,穿越了1/4的东京,历时30分钟回到了阿笠宅。
两人开锁进门后都觉得很热,手忙脚乱地找着空调遥控器。宫野志保直说是工藤新一太重,才害她踩脚踏踩那么费劲。工藤新一反驳说自己在路上提出好几次让他来骑,是她不肯的,现在又来怪他也太不厚道了吧。
“你还好意思说,是因为谁我才要大半夜地骑自行车来回两趟啊。”
“喂喂,要寻根究底的话,今天约我出来的可是女王大人您啊!”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好不容易找到空调遥控器才暂时收兵。他们挨着站在出风口对着吹凉风,又开始嫌弃起对方挡住自己风。
“但是,灰原,好奇怪啊,我还是觉得很热。”他感觉自己快热迷糊了,转过脸用颇委屈的语气跟她说。
“我也是。哇,你的脸好红!”她惊呼,声音里却也浸着几丝醉意,“该不会是感冒了吧。”
他们靠得很近,近到空调的冷风可以把他们发顶的碎发吹缠在一起。她说话时嘴唇一张一合,在他眼底幻作顽皮的红翅蝶,扇出一些夹了麻痹鳞粉的温热气流到他脖子上。他感觉自己的颈部皮肤因她的呼吸一阵酥麻。他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她,发现她的脸颊两边、不、是她整个人的皮肤,脸、脖子、锁骨、双臂,都泛着亮晶晶的粉红,还挺好看的。
“你的脸也好红,灰原。”他说,突然冷不丁地稍清醒了些,他用力甩了甩头,从身体升腾起的某些不妙的生理反应中意识到问题的古怪和严重性,“糟了,那瓶矿泉水有问题。”
“啊?”
等他解释完来龙去脉,两个人都开始有了明显的药物反应——皮肤红得像刚煮熟的虾。宫野志保要他跟自己保持至少三米的距离,表情难得那么气急败坏,“那种地方的东西你都敢随便乱喝?!”
“我也不知道啊,我喝之前它包装也是完好的,谁知道是那种药啊。灰原,你快想想办法,有没有什么能中和药效的东西啊。”
“哪有这种东西。”她没好气地说,“都进血管里了,只能多喝点水等它代谢掉。”
她说自己要去洗澡,叫他回家去,别待在这。他还堵在空调出风口,听完萎靡不振地说了声“好”,得到的回应是浴室“砰”的关门声和随之而来的淅沥水声。
停电来得相当突然,而与眼前全然黑暗伴随的是宫野志保在浴室里惊慌失措的惊叫。他原本都换好了一只鞋,听到声音后急急忙忙地摸黑冲回去凌乱地敲浴室门,“你怎么样,灰原,没事吧?”
无人应答。
心急、药效、或者还有那尚才萌芽的混沌感情作祟,他当下失去了自己一直引以为豪的冷静、理智、方寸,大脑被他丢在了客厅,身体却不顾一切闯进了浴室里。
混合了沐浴露香味的蒸气泡泡在空气里翻滚悬浮,闷热香甜的朦胧水雾填满了整间浴室。等电压恢复正常,浴室、客厅的灯光大亮后,他们已经在莲蓬头喷洒的水流中接吻。
他们坐在水里,像两朵环抱在一起的睡莲。宫野志保的膝盖上还有鲜红的淤伤,而他沾了水的冰凉手指原本捂着那个地方,又在那些呼吸缠绵的间隙中找到了她的手,沿她掌心皮肤的纹路一点点向上滑。骨节与指隙追逐、纠缠,最后狠狠嵌合。
他们十指相扣。
蒸气不断升腾膨胀,热带夏日灼烈地绽放在她的身体里。她拥抱他时他感觉自己像被柔软的苔藓覆盖。她是他的花园,枝条未曾修剪,蕊瓣与刺都带着充满野性的生命力。他像剥开一枝未熟花苞那样剥开她,直直冲鼻的芬芳让他的前额叶一瞬间沸腾溶泞。蜂的尾针刺破花心,她的美飞溅,薄薄的透明日光在他们身下胡乱流淌。
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了。毒虫、蝮蛇溃然四散,欲望攀爬在他们相交的颈上。
09
如果可以,她不愿去做这样的回想。
那之后他们大吵了一架。他甚至连她和兰演的话剧都没去看,因此也就不知道《第十二夜》后台的那束玫瑰花。
“这是一个错误。”她说。语气就像在判罚试卷上的一道错题那样。
“得看我们怎么去理解这件事。”他那时像犯错的男学生一样观察着她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提议,“或许我们应该试着在一起,灰原。我……我觉得我们,很合适。”
合适。她皱起眉。她不喜欢合适这个词,也不希望他因任何一丝愧疚感而邀请她成为彼此的恋人,而说爱她,而对她发出贞誓。
“我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如果是因为‘合适’——我跟许多人都合适。”
“没有人会比我们更合适。”他用笃定的口吻说,像是在宣扬一条真理,一道不可动摇的结论。
合适。他还在强调合适这个词。并非出于喜欢、出于爱,而是因为合适而在一起,甚至结婚,简直是这世界上最可悲的谎言。
“我和任何一个人在一起都不会和你在一起。”她当时说。或许还说了很多伤害他的话,她记不太清了。但她知道自己擅长说那样的话。她只记得他漂亮的蓝眼睛一点点地暗淡下去,脸色也逐渐变得灰败。疼痛或许在他荒原的心上狂野地奔走。最后,他露出了伤心小狗般的表情,低沉的,失落的,离开了她的床。
也离开了她。
——她以为他会就这样离开他。但他后来玩起了找茬游戏,挑剔她所有的追求者,用一种别扭的姿态赖着她。不说喜欢,不说爱,也不再说合适,只说“那些人更不合适”。而他在做这些的时候她总一副置之事外的模样。她无视,或是假装无视他那些像护着自己心爱玩具那样护着她的行为。
他们——至少从表面来看——是不对等的。而她像是施暴方。任凭那些鲜明的回忆在他们之间奔涌,她却从不做出应答。
现在也一样。他们抵达了餐厅,点餐,等餐,三个人一起聊天。毛利兰有意无意地把话头引到“恋爱”上,自然就聊到阿部介生。他调侃起她的追求者一如既往的不怎么样,惯性邀功般地说还好自己有常帮忙调查。
而她今天表现得攻击性格外强,“既然你这么爱指导我的人生——”她拆开糖包帮他加糖,动作殷勤得很得体,手里却一包接着一包不停,转眼五包糖雪花般铺满了他那杯咖啡,她嘴里还不忘用甜美的口吻说些讥诮的话,“不如介绍一些过得了您的眼的高质量男性给我吧。”
在车上就有不详的预感,原来在这等着他。她想干什么?工藤新一盯着眼前自己那杯喝了就得马上去医院打胰岛素的咖啡,试图做出推理,中途却走神埋怨这个女人竟想出了这种谋杀他的新方法。
“怎么?没有吗?我还以为大名鼎鼎的名侦探工藤新一会认识很多优秀男性呢,看来也不过……”
他看着她,罕见地不再忍让。两人忽然对视起来,空气中的敌意迅速升温。
“甚至——如果你想,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找一个和他见面。”他说。这句纯粹是出于赌气。
“好啊。我很乐意现在就去见面。”她抬高音调,举起咖啡杯似要与他碰杯,“还得劳烦您送我,提前感谢您的伟大,工藤先生。”
餐厅正放着Radiohead的《Creep》,他在ThomYorke“she’srunningoutagain”的歌声中不断心碎。
“哪敢让您谢我啊,女王大人。是我该感谢您恩赐我服务您的机会。”他露出一个假笑,把面前的高糖咖啡一饮而尽,起身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居高临下看着她,“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她也跟着站起来,气势不遑多让,“你这么善解人意,死后一定能上天堂。”
“哈,算了,我还是不去天堂了,毕竟你肯定不在哪儿嘛。”
毛利兰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两个人表面上谈笑风生地你一言我一语走出餐厅,实际上却都试图兵不血刃杀对方于无形,忍不住给太平洋那端的园子发了条“新一和志保现在像两只斗鸡”的吐槽信息。
隔着玻璃窗,她看见工藤新一那辆带有明显遗传自他明星母亲的爱出风头品味的AlfaRomeo跑车,发出急切的发动机轰响和尖锐的轮胎摩擦地面声音,带着坐在里边的两只彬彬有礼的斗鸡飞快驶离。
但她觉得这不是什么坏事。她用汤匙小心地喂了自己一口玉米浓汤。或许这两个人正需要大吵一架。
车内的音响正在播放FrankOcean的《WhiteFerrari》,显得他们更像是一对行驶在断崖般的环山公路上的失恋情侣,决心在山顶云端正式分手。
他想和她说些什么,什么都好,但她只是坐在副驾驶,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捏成拳头,一言不发。他想起从前他们坐在那辆爆炸的公交车上,她也是这样的姿势,那时死亡的恐惧哽在她的咽喉,她害怕时会主动握住他的手。
可现在却不会了。
突然间,他闻到一种怨恨和心酸的咸味。他不知道这个味道是从哪儿来的,不可能是自己,他不服气地想。然后他就意识到自己哭了,带着怨恨和心酸味道的泪黏在他的眼眶。
他把车猛地刹停在紧急停车带。
“我后悔了。”他说,“我突然想起那个人是一个养了只叫‘华生’的鹰的蠢蛋。他不值得我们去见。”
她去看他,松松软软的黑头发下一张孩子脸,吸饱了泪水的毛绒小熊。
“他在哪儿?”她用缓和的语气说。
“……英国。”他有点难为情,“抱歉,从一开始我就不打算带你去见任何人。”
她沉默了一会儿,“我也从没想过要和你的朋友约会。”
他睁大了眼睛看她,她却躲过他的目光。这时音乐切到了KathBloom的《ComeHere》。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突然领悟到什么,手指轻快地搭在方向盘上,问她有没有看过《BeforeSunrise》。
“《爱在黎明破晓前》,95年的电影,你看过吗?”
她转过脸看他,有点意外他话题的飞转。橙色的夕阳把她的瞳孔都染橘了,茶色头发闪烁着粼粼金光,她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就算你没有成为灰原哀,我也只是工藤新一,我们也会在某天、某架火车上……”
“因为一起谋杀案互相认识?”
“对。没错。你不觉得这就是我们之间会发生的故事吗?或许是一起毒杀案,而你,科学家宫野志保,理所当然地比我更快看出致死的是什么药物。我有些惊讶,于是邀请你一起合作。一开始你对我爱答不理的,但最后我们还是在火车靠站前顺利把案件侦破。”
“然后你邀请我放弃原来的行程,跟你一起下火车,在一个我们两个人都陌生的城市里游荡一天一夜——你觉得我会答应你吗?”
“当然,这多有意思。我们可能会遇到算命的吉普赛女人,写诗的流浪汉,然后在酒馆向老板借一瓶红酒来谈恋爱。更重要的是,你对我感兴趣。”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呢?
“通过你看我的眼神。侦探可都是很敏感的,很容易通过眼睛猜出一个人的内心。你在我解决火车上案子的那瞬间看我的眼神跟你现在看我的眼神一样。”
“我现在看你是什么眼神?”
“爱我的眼神。”他说,身体前倾拉过她的手。
黄昏的光从车前窗漫溢到他们身上,像手摇式电影放映机的镜头光要把他们的剪影拓印在幕布上。她看见落日余晖倒影在他海葵纹理的瞳仁里,感觉他的指腹滑过她的手背。他长久地注视她,“你就没有想过,那瓶矿泉水可能根本没有问题。”
“我们接吻,只是因为相爱而已。”
手摇式电影放映机胶片快转,投影出飞快驶过的汽车残影,十指嵌合,相碰的鼻尖,唇舌柔陷在一起的长绵的吻。
10番外
那个学期末,工藤新一的电影鉴赏课最后拿到了A,教授把学生们的作品集放到了YouTube上,他拍的那段名为《蓝色丝绒的陷阱》的音乐MV意外走红。背景音乐是他自己用小提琴拉的《Love’sgreeting》,原本他还苦心写了段歌词打算自己配唱,但找到的所有录音工作室在听完他的试唱后都执意要退钱给他。
“我可以加钱!”
“给再多也不行,先生,您这个声音,我根本没法调!”录音师为难地说。
有人在视频底下写,“拍摄者是谁,好羡慕他。感觉女生看镜头的眼神充满了爱意。”
那时她人已经在美国,跟他隔着14小时的时差。大二时理学部生物科与美国某大型研究所的交换实习项目,他亲自送她去的机场。东大被选拔出来的只有两个人,她和阿部介生。阿部介生后来在学校后山环境承载力的测算上帮了大忙,绝大部分的植被数据都是由他采集的,也算是与他们和解了。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执拗,始终不肯承认自己当时的做法是错的,“我认同你们的计划是最优解,但那不是所有人——像我一样的普通人都能做到的。”
正因为同行的是阿部,所以他格外不放心,就连在机场走路他都黏在她背上一样寸步不离。“你是背后灵吗?”宫野志保戳他的眉心。
她站在原地愣神了半晌,“你在系鞋带吗,工藤?还是说你打算在我飞往美利坚合众国前的倒数40分钟向我求婚?”
他耳朵红得能滴出血来,“不,这只是一次求婚预演。”
她看着他掏出一只蓝丝绒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块纯白的环形珊瑚。是他的心。以及潘多拉魔盒里的“希望”。
她取过来放在手心,露出怀疑的表情,“你该不会在里面装了定位器吧?”
他也有点故意要表白给阿部看的意思。他站起来,示威般喊了背对他们、像是电影里没有姓名的第三人的阿部介生的名字,想安慰他叫他别哭了。
阿部介生转过身摘下耳机,“什么,你在叫我吗,我在听电台的星座节目。”又注意到四周的目光,嫌弃地皱起眉问工藤新一,“你该不会做了什么丢人的事吧?周围怎么这么多人看过来。”
FIN.
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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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雨下得突然,他们谁也没带伞,三人免不了都淋了个透湿,好不狼狈。
步美喝了酒又淋了雨,迷迷糊糊地靠在灰原身上,她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路灯,雨幕中,那些灯被拉成一个个模糊的光圈,影影绰绰地坠在窗外,她问灰原:“小哀,你看外面的灯,像不像我们以前放的烟花棒?”
小孩子的失望总会溢于言表地写在脸上,灰原看她不高兴,便说:“烟火的话,自己也可以放啊。”
于是他们买来了烟花棒,细细的团子烟花装了满满一袋子,虽然不是能在夜空中盛开的烂漫巨大烟花...
于是他们买来了烟花棒,细细的团子烟花装了满满一袋子,虽然不是能在夜空中盛开的烂漫巨大烟花,却也有别致的好看。
提出这个意见的灰原却两手空空,她翘着脚坐在旁边,看着他们三个闹成一团,将烟花棒在空中甩动着,细小的火花在空中一闪而过就熄灭,他们开心地笑出声,灰原看着他们,嘴角也挂着些若有若无的笑意。
步美看她坐在那,正想过去叫她一起过来,却看到柯南已经先她一步,走了过去。
他说:“为什么不过来?你该不会害怕火吧?”
团子烟花的生命短暂,点起来之后,短短一两分钟就烧得干干净净,可偏偏那片刻须臾间的零星花火,又那样好看。
美丽的事物难以长久,宝贵的回忆都属于过去,世间万物皆如是。
她没回答,江户川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钟,然后拉起她手,把她拉到大家中间,又不由分说地塞给她一支点好的烟花棒。
五团黑夜中闪烁的小小花火亲密地凑在一起,像是五颗划过夜空的星星。
“熄灭了就再点一支——谁会因为害怕灭掉就不放烟花?”他晃了晃手中的烟火,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对她说道。
烟花短暂的光亮,照亮了小小少年胸有成竹的脸,他笃定地说道:“而且,你手里的熄灭了,我的也还亮着,他们的也亮着啊。”
她有些愣神,突然就听到步美说:“柯南,你又在和小哀说悄悄话了!”
他们习惯性地摆出两张一模一样的笑脸,可想好的说辞还没来得及出场,就听见步美一声惊呼:“你们快看!是流星!”
女孩儿的手指高高地指向天空中一个飞快移动的光点,江户川忍不住笑了出来:“步美,那是飞机啦!”
“什么?可是我连愿望都许好了……”她失望地说道。
灰原也笑:“你许了什么愿?”
步美笑着看着大家,红着脸大声回答:“我希望——以后的每一年,都能和大家一起放烟花!”
光彦和元太欢呼起来,三个孩子开开心心地冲着夜空大喊,说一直到一百岁,我们都还要一起来放烟花。
然而人生无百年,却有千百种不会实现的愿望。
可能因为那并不是一颗真正的流星,所以许下的愿望自然不作数。也可能因为这个世界上掌握话语权的,是不相信“永远”的无聊大人,所以小孩子的誓言和愿望,总会轻而易举地落空。
也可能因为在五个人当中,有两个已将结局提前知晓的人,并没有和他们一起大声这样说。
于是,再也凑不齐的五个人,再没有点燃的夏日花火,也这样一年并一载,岁岁又年年。
十年后的步美呢喃着说:“真好看啊。”
也不知道她说的是车外的灯光,还是多年前的烟花。
他们将步美送回了家,两个人站在楼下,一直看到她卧室的那盏灯亮起,才重新回到车上。
转身离开的时候,工藤听到她似乎叹了口气,那感觉像是在说:“傻瓜。”
可面对无能为力的感情,无法触及的人,谁能做到“不傻”?
回程的路上少了一个人,谁也不说话,可能是错觉,工藤觉得有些罕见的心神不宁和尴尬,这样的情绪,他似乎近年来很少有体验过了。
他的疑问浩如烟海,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灰原,我……”在一个红绿灯的间隙,他望着前方的红灯倒计时,终于迟疑着开了口,“我想问……”
我也很想他——是什么意思?
原本正望着窗外发呆的女孩儿听到声音,微微侧过头来看,她头发湿了,刘海软软地搭在前额,被她随意地拨去一边,显出几分和平时不一样的柔软来。
她看着他,明明他还没有开口,问题都没问出,她却已经将答案都准备好。
如果想显得无所谓一些,她会说:“哎呀,开玩笑的话,大侦探也会信吗?”
如果是想存心逗他,看他面红耳赤又不知所措的样子,她就会说:“对啊,我是很想念江户川,那又怎样?”
可不论哪一种,都不是真心话。
步美想念的,大约是那个与众不同、异常可靠、第一次让她体会到脸红心跳感觉的男孩,人们一般管这样的情怀称为“初恋”。
可灰原哀怀念的,却不是这些。
她想起那时候明明走在身边的人是江户川,她却始终坚持要叫他“工藤”,仿佛这名字是一道咒语——只要清楚记得他是谁,这份感情就能够由她自主,想要不爱便能不爱,想要当作没有发生,一切便真的没发生过。
可人生中总有许多事与愿违。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却没有给她回答问题的机会。
“工藤,那个连环凶案又发现了新的受害者!你现在能过来吗?”
已经是凌晨,雨却越下越大,现场被警戒线围了起来,警车上的红蓝爆闪灯在雨幕中闪烁着连成一片。
“尸体是在这个街区的垃圾回收站被发现的,回收垃圾的司机说,是因为听到铲车撞到硬东西的声音,这才下去看。”
“然后就发现了尸体。”
“路况不太好,法医和科搜研还没到,尸体我们没移动过。”
同事扶着车门一边说着,一边递了把伞给工藤:“你要先去看看吗?”
正常的流程需要等法医许可、科搜研取证后,负责办案的搜查官才能移动或触碰尸体,不过雨下成这样,现场就算还有证据,大概也早被冲没影儿了。而一课是个能力比流程更有说服力的地方,工藤经常一人身兼数职,破坏规定次数多了,大家也早就见怪不怪。
可工藤接过伞,却绕到了副驾驶这边,他弯下腰问里面的人:“法医还没来,你……”
你是在这里等我,还是和我一起去看?
这是工藤新一会向灰原哀询问的话,江户川柯南从不会这样问。
而一旁的同事这才发现,副驾驶上原来还坐了个人。
里面的人走出来,是个有些面熟的年轻女孩儿,工藤看她下车,便本能地把伞朝她那边倾斜过去,雨水哗啦啦地从伞面上滚动落地,女孩儿的声音像是落雨声一样轻灵,她说:“我和你去。”
可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很明显不是之前来过警视厅找工藤的那位啊!
老大什么时候分的手?!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同事心里热烈的八卦之心猛烈地跳动着。
然后就看到工藤从封锁现场的同事那边熟练地接过两副手套,将其中一副分给了旁边的女孩,两个人就一起穿过了警戒线,熟门熟路地去看尸体了。
纵使工藤是他的上司,此时他心里也忍不住在疯狂呐喊:大半夜带着女朋友来看尸体,这样的人,凭什么也能找到女朋友?
在尸体旁边留守的警员是个新人,新手值班就被派来看守尸体,简直是倒霉之最,他只盼望赶紧有人过来把尸体运走。
谁知道等了许久,这边才过来两个人,其中一个他自然是认识的,一课的王牌工藤新一,而旁边的那个女孩却从没见过。
一课的新同事?他心里想着,一转眼,就看到那两人在装尸体的袋子旁蹲下,工藤熟练地拧亮手电筒,而那看起来比他还年轻的女孩,二话没说,直接就将袋子打开了。
死者永远定格的惊惧面孔和他打了个照面,他吓得差点连手里的手电筒都抛了出去。
那陌生女孩则熟练地查看着尸体上的伤口:“身上伤口很多,都是生前造成的。胸口这一刀刺在第二和第三肋中间,应该是致命伤。”
他们各司其职,互不干扰,就像是一直在搭档做这样的工作一样。
灰原低头看着伤口,随口问道:“以前的受害者也是这样一刀致命吗?”
“不是,每个人的死因都不一样。”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恐慌,受害人的死因不会对外披露,工藤说:“第一位受害者死于出血性休克,肺部有好几处刀伤;第二位死因是被割断了气管;第三位致命伤也是在前胸……”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那伤口,继续道:“但位置偏了,刺在了第五肋下方,没直接命中心脏。”
灰原说:“但这次他做到了。”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在沉默中达成了共识。
“他每一件案子之间的间距在缩短,”工藤自言自语地说着,视线飘忽不定地环视着周围,“行凶方式也在不断进化……”
之前的频率已经不能满足他,之前的抛尸地点,也都不在这样附近有居民区的市内,通常都要隔好几天,才会有人发现。
灰原将受害者的手臂重新放回袋子里,工藤手中的电筒一晃,他突然按住她的手,说:“等一下!”
受害者的手心向下,刚才被抬起的时候,隐约能看到掌心有什么东西。
灰原依言将女孩的手心翻转过来——在那已经冰冷的掌心上,残留着一个糊掉了大半的红色印记,不留心看会以为是血迹,但那颜色鲜红如初,并不是血。
这在之前的受害者身上从未出现过。
因为一直在下雨,那图案已经糊掉了一多半,剩下的图样边缘也已晕开,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又是从哪里印到的。
工藤急忙从同事那要来相机拍照取证,他看到灰原皱着眉,便问她:“怎么了?”
她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在哪儿见过,便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因为又是深夜,又是大雨,周围没有目击者可以询问,但带报案人去警署做了笔录,也已经到了后半夜。
工藤一边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边跟同事说:“受害者身份确定后,重点调查她手心的那个图案,照片也传送给所有分局,如果有线索马上汇报,还有……”
他按照事情的轻重缓急,吩咐着明天的跟进事项,即使一宿没合眼,也仍然是有条不紊、思路清晰的,他说着,一边回想着是否还有遗漏,目光却落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哪个是你的位置?”她似乎已经困了,哈欠连天,眼眶都是红的。
“卷宗最多最乱的那一张,就是他的桌子了——”有同事抢答道。
“哪有?!”工藤自然不肯承认这样让他没面子的事实。
“哦,看到了。”灰原一挑眉,指了指窗边的那个座位,“是那里吧?谢谢。”
得到陌生大美人感谢的同事不由自主地露出了飘飘然的笑容,可那个笑还没成型,就被工藤狠狠踩了一脚。
“喂,老大,你干嘛不让人说实话?”
工藤装作没听见,跟着她走过去,把自己放在办公室的西装外套拿给她,示意她披上:“我这儿对着空调。”
已经拉开转椅坐下来的少女大概真的很困,她接过那件沉甸甸的西装外套,只敷衍地应了一声,就自行趴下睡了。
“工藤,你好了吗?”那边有同事在叫他。
“抽屉里有干净的毛巾,你把头发擦干再睡。”他只来得及再多说了这么一句,就急匆匆地跟着同事走了。
现在看来,某个人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她枕着双臂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肩上的外套已经有些滑落,淋过雨的头发还没有完全干透,软绵绵地搭在她的鼻梁上,长长的睫羽垂下来,似乎还带着些湿润的水汽。
他站在几步远的距离,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有那么一时片刻,他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曾经他们还都是小学生的时候,他有时去博士家住,经常三更半夜还会看到地下室亮着灯,走下去看,多半能看到她趴在电脑前这样睡着。
开始的时候他想,困了干嘛不去楼上睡?这么睡,要不了多久绝对能睡成腰椎间盘突出,于是就想要上前去叫醒她。
但他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动静,那身影单薄的女孩却突然好像从梦中惊醒,她猛得坐起来,大口地喘着气,似乎片刻过后,才能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然后她会静静坐在那里,等加快的心跳平息,抬手揉一揉额角,继续对着电脑工作。
人每活一天,便会拥有一个夜晚。他所看到的,不过是她所度过无数夜晚中的千分之一,便也无从知晓,她究竟拥有过多少次这样的彻夜难安眠。
那时候他忍不住想,要是组织快点消失就好了。
可却不是因为这样就可以快点变回工藤新一。
那一瞬间他只是想,这样的话,那个总喜欢打瞌睡的家伙,应该就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吧?
而转眼十年过去,她似乎终于可以完完全全地走在阳光下,即使在陌生的地方,也能毫无防备地睡着,他看着她,心里有个地方突然就变得无比柔软。
“老大,还有什么?”
同事见他说到一半便没了下文,以为他是思考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工作,结果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只瞧见他望着在自己座位上睡着的女孩儿,嘴角挂着点儿似有似无的笑,眼神是让旁人觉得需要回避的柔软。
他们共事多年,打从工藤新一来到一课,他就跟着他一起工作了,看过他意气风发的推理,看过他雷厉风行地逮捕犯人,也看到过他面对痛哭的受害者家属,明明痛苦而自责,却仍要保持镇定的样子。
却是头一回发现,原来他的脸上,也会露出这样柔软而无奈的表情。
“没有了。”工藤回答,“明天早上开案情简报会,不要迟到。”
说完就丢下他,朝那个女孩儿走了过去。
他看到工藤伸出手,动作十分轻柔地,似乎是想去碰触那女孩儿的头发,像是去碰触一件珍贵又易碎的艺术品,可半空中却像是有什么阻挡了他,令他的手在空中一顿,随即便缓缓收了回来。
他听到工藤轻声叫那个女孩儿:“灰原,醒醒,回家了。”
11.
大学生的暑假已经开始,可正在写博士论文的灰原没有暑假这个概念。
步美想约她去市区图书馆一起看书学习,就算是本科生,也有暑期的社会实践论文要交,可她已经答应了教授,今天去学校帮他批改本科生的期末卷子。
“吉田小姐,请问这怪谁啊?”灰原好整以暇地回答道,“知道了,我晚上去找你。”
最近进入雨季,天气预报说近期都有强降雨,她刚从地铁站出来,突如其来的暴雨就兜头兜面地浇了下来。
好在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记得带伞,但是从包里拿出来,又觉得有些不对——她自己惯用的是一把黑色的晴雨两用伞,却没这么沉,撑开一看,原来是和工藤之前留在玄关的伞拿错了。
这人天天以警视厅为家,连用的伞都是警视厅出品——大概是哪一年他们办运动会发的纪念品,上面还用生怕别人看不到的大字,端端正正地印着“警视厅第二十三届运动会优胜奖纪念——搜查一课”。
她以为步美是等急了,便接起来说:“我刚出地铁站,马上就到。”
步美的声音却显得十分惊慌:“小哀,我觉得后面好像有个人在跟着我……”
尽管江户川柯南离开以后,侦探团的侦探游戏没能像以前一样持续下去,但那么多危险的情况也没有白白遭遇,刚才在图书馆的时候,她就觉得一直有人在看她,但又不知道是谁。
但是图书馆里人很多,又是公众场合,比较让人有安全感,被盯着的感觉时有时无,她又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
出了图书馆以后,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就消失了,周围来往的行人给了她一些勇气,她不禁放下心来:“应该是我想多了吧?”
然后就按照约定,前往和灰原约好的咖啡厅。
可去咖啡厅的路上,需要经过护城河边的回转天桥,因为下雨,这边的行人很少,天色也黑了起来,而刚才明明已经消失的那道视线,又如一条滑腻的蛇,悄悄地辍上了她。
她不敢继续往前走,却也不敢停下,一颗心突突直跳。
步美一手撑着伞,一边忍不住回头去看身后,急匆匆地想要原路折回去,一不留神,就迎面撞上了前面的一个人。
她吓得惊叫出声,手机就那么摔在了泥水里,一抬头,却觉得前面的人似乎有几分眼熟——但想不起来是在哪儿见过。
那人倒是先跟她道了歉:“对不起,你没事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帮她捡起了摔在地上的手机,他手上拿着个套雨伞的袋子,那上面印着一排排红色的长方形图案,是图书馆的标志。
步美“啊”了一声:“你是……”
是刚才在图书馆帮她办理借书的工作人员,他约莫二十多岁,长了张泯然众人、毫无特色的脸,如果不是有图书馆的标志,她根本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他。
那人笑着说没事,又很热心地问她:“怎么了?你看着很慌的样子。”
“没事,谢谢。”她回答道,“只是吓了一跳。”
“你在等人吗?”
步美按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刚才摔了一下,现在又重启失败,她心里有点儿着急,却又不敢乱走,害怕灰原更加找不到她,便有些心不在焉地应道:“嗯?对啊……”
步美一看到她,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她对身边的人说:“我朋友来了,刚才真的不好意思,那再见啦。”
然后就仿佛看到救星一样,立刻奔过去拉住她。
“那是谁?”灰原将她让到自己身前,不动声色地回头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撑着一把巨大的黑色雨伞,他望向她们的方向,嘴角挂着合适得体的笑,似乎是在礼貌地目送她们离开,但却让她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图书馆的职员,路上刚好碰到了。”步美回答,“我们走吧?”
虽然时刻都要提心吊胆的岁月已经过去很久,可对危险气息的敏感大概是治不好的固疾,那人标准到刻板的笑容让她浑身发冷,便忍不住又回头多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她的视线落在了那人手中的袋子上——那上面印着红色的长方形图案,中间勾折牵连的曲线设计在她眼前掠过,立刻填补了那一晚,她和工藤一起在最新发现的受害者手中,发现的那个残缺不全的红色图案。
原来那是图书馆的标志——难怪她会觉得在哪儿见到过!
回去的路上已经积了很多水,十分不好走,灰原管不了那么多,拉着步美快速跑了起来。天桥下的灯离油尽灯枯只差半步,大约是接触不良,昏黄的光一闪又一闪,晃得步美心慌,她为灰原的异常感到了害怕:“小哀,怎么——”
她的话没说完,耳边突然有“滋啦滋啦”两声响。
步美惊恐地回头去看,就看到刚才还一脸笑容的图书馆职员,不知何时从她们身后的小路绕了出来,他手里握着火花闪动的电击枪,昏暗的路灯照亮了他那像是焊在了脸上的笑容。
步美吓得尖叫起来,想要拉住失去意识而倒下的灰原。
电击枪再次发出电流通过时的响声,她什么也没抓住,就这样扑倒在地。
天色完全黑下来,雨越下越大。
雨水打在高速行驶的车上,在车窗上留下密集又细长的水痕,车载广播里播报着天文台新闻。
“未来夜间本市将迎来大范围降雨,局部地区有水浸风险,同时有时速高达70公里或以上的强阵风吹袭本市,请市民尽量避免外出,尽快到安全场所躲避……”
天气实在太差了,差到让人没有享受美味的心情,况且,那个叫做吉田步美的女孩,是他今天才刚发现的全新猎物,都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他原本没这么快想开始正餐。
虽然从她在阅览区坐下的那一刻,他就注意到她了。
她有着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笑起来脸上会有两个酒窝,旁边的人不小心碰掉了她的东西,她也会很友好地冲对方微笑说没关系。不过她看书时经常走神,要不了一会就会去玩手机,看来欠缺专注力,但这只是无伤大雅的小毛病,等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候,他会有无数种方法让她专注。
但可能是他的注视太过热切,不小心吓到了这位初次见面的朋友,来办理借书的时候,她显得有几分心不在焉,一直望着出口,似乎想快点离开这里,完全没有将他看在眼里。
但不得不承认,她成功了,他决定破例一次,送这个今天才初次见面的女孩回家。
这是正餐开始前的开胃菜,受到惊吓的猎物惊魂未定,而等他出现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的他,会轻而易举地被当作救命稻草,而这样短暂的信任,和信任破灭时的惊恐,会让正餐的口感变得层次更丰富。
可谁知道,这个不听话的女孩居然招来了另一个人。
而她转过身的时候,手中的伞面跟着一起旋转,将一行字转至了他面前——“警视厅”、“搜查一课”。
她是警察?
他被发现了吗?
这是不是个陷阱?
疯狂分泌的肾上腺素让他心跳加速,几乎撞得胸口生疼,等他回过神来,那两个女孩都已经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
搜查一课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DNA鉴定结果刚刚出来,第四名受害者的身份已经确定,不出所料,除了身份都是大学生,与前几位受害人再没有共同点。
“我看,这个变态只是单纯喜欢女大学生吧?”有同事崩溃地说,“这资料我重复看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遍了,真的没有找到她们的共同点。”
家乡不同、学校专业不同、打工的场所、常去的地方还有社交圈子都完全不一样,住址更是相隔甚远,仿佛她们只是在这茫茫人海中,不幸被凶手随机捕捞到的几个普通人。
总结案情的白板上,四个互不相识的女孩儿的照片并排贴在一起,非要说的话,她们都有着一样友好的笑脸——可这能作为依据吗?警察告诉市民,说凶手的下手标准是“友好和善”的年轻女孩,只怕第二天警视厅的天花板就要被骂声掀上天。
工藤自然不会就这样相信是随机犯罪,他坚信所有的犯罪必然有因可溯,只是还没被发现。他没接同事的话茬,专注地盯着手里科搜研送来的报告,是第四名受害者掌心图案的成分解析结果,有硫化汞、植物油和纤维,这样的成分组合常见于印章印泥。
那图案在手心里被体液和雨水破坏得太严重,技侦人员正在修复,但据说希望不大。
“现在会用到印泥的地方,都有哪儿?”工藤自言自语地说着,在电子化越来越普及的现在,甚至警视厅的公文都全部实现电子化,鲜少会需要用到实物印章了。
“学校、小规模公司、书画行……还有哪里?”他思忖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陡然变了,快速地翻起了之前走访受害者亲友的笔录。
“老大,怎么了?”有人注意到他神情严峻,忍不住问道。
工藤走到前面的电子屏幕前,湖蓝色的眼睛因为兴奋而闪闪发亮:“她们的共同点是市中心图书馆!”
“啊?”有同事不解地问道,“你是说她们都是图书馆的常客?不是吧,只有第二名受害者才有图书馆的注册记录啊。”
“第一名受害者在一家饮料公司做兼职,”他在电子屏上调出一张市区内的地图,手中的电容笔在上面一划,“地址在这。”
“这跟图书馆也隔了很远啊?”
“我刚才问了他们社长,两个月前,他们因为要推广一款新饮料,在市内不少地方做了场外销售。”
“我们的受害人当时被分配到的营业点,就在图书馆外的那条商业步行街。”工藤伸手在步行街的位置上画了个圈,“他们的社长说会把当时的资料发过来。”
“第二名受害者是唯一有图书卡的人,她是图书馆的常客。”
“第三名受害人,我记得当时来做笔录的人里有她的大学室友,那个女孩进来之后就一直在哭,当时她是不是边哭边说了一句‘我们原本约好,暑假再一起去图书馆写论文的’?”
“他们那所大学暑期会封校,肯定不是校内图书馆,而且只是去图书馆而不借书的话,没有注册图书卡也不奇怪。”
当时和他一起接待那个女孩的同事一身冷汗,因为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那女孩来了之后一直哭个不停,说话不清不楚,他只顾着帮她倒茶找纸巾盒,希望她能快点控制住情绪,完全没留意那个小姑娘在哭哭啼啼的时候还说了些什么。
没有正式开始的问话,自然也不会留有录音记录,如果工藤不记得,那真的就没人会知道了。
“我现在去打给她确认!”同事庆幸之余觉得有些惭愧,立刻自告奋勇地去核实信息。
“可是老大,你怎么知道她们的共同点是图书馆?”有人问道。
谁会想到两个月前的路演推广、哭鼻子的年轻女孩随口说出的一句话,竟然也会成为联系起几个受害人之间的线索?
“因为……”工藤在屏幕上调出了一张图片,大家顺着他的视线,一起看向了那模糊不清的照片,是第四名受害者手心的图案。
他说:“这是中心图书馆的标志,他们的馆藏图书上都会有这个印章。”
他这样一说,有人也觉得恍然大悟:“我知道了!第四名受害者手心有印泥,她一定生前用手抓过那个印章!”
“凶手是能接触到图书馆印章的人!”
有人已经在网上搜出了图案,经投影仪一打,完整的红色长方形图案出现在了大家眼前,补全了受害者手心的残缺,那抹红色红得触目惊心,像是死去的四个女孩沉沉的血泪。
工藤的推测得到了印证,之前看起来全然无关的四个女孩,终于被一条线索串在了一起,调查立刻有了全新的方向和动力。工藤随手拿起之前放在桌上的咖啡杯,里面的咖啡已经冷透了,他也顾不上再去换一杯新的,两口灌下去,像是在喝冷掉的胶水。
他怀疑第一名受害者并不真的是“第一”,从前很可能还有没被发现的受害人。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明明是夏天的六点多,天色竟然已经全部黑透了,他看着猛烈敲击着玻璃的雨点,心里突然没由来地想,不知道那个家伙现在在哪儿?她有带伞吗?回家了吗?
之前听她说好像是要和步美一起出去,不过她一向细心,这么大的雨,应该不会没带伞吧。
工藤一边开车,副驾上的同事将刚收到的资料拿起来给他看,照片上的女孩与白板上的四位受害者有着相似的黑色长发,对着镜头温和地笑着。
她初来乍到,没什么朋友,但性格温和,对谁都好,跟谁也没矛盾,怎么都查不出个名堂,像是一滴蒸发的水,最后只成为分局诸多悬而未决的案件中,平平无奇的一桩。
“知道了,你把档案从分局调过来,我们并案处理。”他说,“这次一定要抓住他。”
“我……”他刚一开口,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定义她,朋友?同学?家人?都不是。
“有两个朋友,突然联系不上了。”他最后还是这样说。
“会不会是去看电影了?”同事说道,“或者在图书馆什么的,手机都要静音的嘛——”
“你问步美呀?她说今天要去图书馆写论文,晚上要去见灰原同学,可能要晚点回来。”步美的妈妈听他说是以前的同学,很爽快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老大,怎么了?”
“老大?”
“工藤!”
他这才回过神,前方的信号灯已经由红转绿,身后催他快点开车的鸣笛声响成一片。
他机械地挂了档向前开,好像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对身边的同事流利地报出一串数字:“叫人马上去查这个号码的最后拨号的地方在哪,是不是在图书馆附近。”
那是灰原哀的手机号码,是明明已经疏于联系,却仍牢牢停留在他脑海中的号码,好像他的心中,有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隐蔽角落,里面封存着关于“灰原哀”的一切。
他的心里迷雾遍布,是连他自己也难以窥其真相的扑朔迷离,可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仿佛一阵强风,吹走了一切伪装和掩饰,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他心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那里留存着他没有选择的、属于江户川柯南的那条路,可那道路不论是崎岖险途,还是繁花似锦,都早已与他无关;而一起埋藏的,还有他所有的年少气盛与自信轻狂,那时候尚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人坚信,只要一直不回头地向前走,就一定能找到世间万物背后的真相。
那里也封存着他作为江户川柯南时,说要永远都保护的女孩儿,以及和她有关的所有回忆。
他明明一直都想要珍惜她、保护她,不管是作为江户川柯南,还是工藤新一。
可现在,他却把她弄丢了。
12.
留在警署做技术支援的同事,很快将灰原与步美的手机最后出现讯号的地点定了位,电子屏上闪动的红点,离中心图书馆只有一条街的距离。
大家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两个失去联系的女孩,其中一个明显符合凶手对目标的要求,两个女孩的照片被投影在前面的电子屏上,有同事一看,不禁惊叫出声:“这不是之前和老大一起去现场的那个女孩儿吗?”
“诶?是工藤的朋友吗?”
“我就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各位,请听我说。”通讯器那端的工藤一直在线,他的声音响起来,大家立刻就安静了。
“藤井组,你们主力查半年前图书馆女职员的失踪案,排查她接触过的同事,当时所有在职的人,全部都重新调查。”
“是!”
“上田组,带人和科搜研去信号消失的地点,虽然可能没什么证据留下……但是还是拜托了。”
“我们这就出发!”
他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工作,说到最后,他停了一下,这是他的习惯,最后会留半分钟给自己,来回想是否还有疏漏的地方。
去图书馆取证调查的工作,他派了另外的同事去,上级要他立刻回总部指挥工作,他心乱如麻地开着车,脑海里总是忍不住那个雨夜里,背对着他的那个身影。
她声音轻灵,在隆隆雨声几乎微不可闻,她说:“我也很想他。”
你想念谁?一直放不下的又是谁?是再也回不来的江户川吗?
……不是我吗?
他想到自己和她一起把步美从车里扶出来,步美像许多青春正好的女大学生一样,小巧的背包上挂着一串串装饰物,而和那些少女风格鲜明的挂饰格格不入的,是别在包上的一个小小徽章。
侦探徽章也跟着他们一起历经了十年时光,期间经过几次翻新与维修,后来随着移动通讯越来越便捷,徽章的作用逐渐变得微不足道,而侦探团也早已不再活动,连博士也不会再为它更新换代了。
仿佛教科书一样标准的物是人非。
他们两个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那枚徽章上,随即又像是被烫到一样,同时移开了视线。
可步美却仍然将它带在身边,似乎还在期待它某一天会再次响起。
与他们这些心思崎岖曲折的大人不同,步美的念旧是光明正大、明明白白的,她可以直截了当地问灰原,为什么世界上这么多人,却唯独没有一个柯南;她可以十年如一日,将侦探徽章带在身边,好像当时的五人团队,从没有人中途退场。
工藤从博士那拿到了徽章的信号频率,技侦的同事立刻就给出了回复:“有信号!地址我现在就发你!”
侦探徽章发回来的定位,在旧城一个居民区里,旁边临着铁路,房龄最少也有三十年,因为环境太差,周围住户寥寥,黑夜中显出几分阴森的鬼气。
撞门器撞开房门,强光手电的光束在黑暗的室内逡巡,不大的两居室窗帘密闭,客厅里的墙面上,钉着满满一墙的照片,照片里是永远离开人世的五个女孩。
她们在黑暗中看着迟来的救援,脸上的笑容一如往日般灿烂。
警员们四散开去检查不同房间,工藤伸手推开旁边储物间的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呜咽声。
“步美?”他带着同事奔进去,只见狭小逼仄的储物间里,步美嘴上贴着胶布,手脚都被捆在一起,不住挣扎着。
“叫救护员进来!”他身后的同事说道,一边伸手撕下了她嘴上的胶带,他还没来得及问话,步美就哭着说:“他把小哀带走了!你快去救小哀,你快点去救她啊——”
有人割断了她身上的绳索,惊惧交加的女孩呜呜哭起来,她拼命克制着自己,颤抖着给他们讲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等我醒过来,就已经在这里了,小哀比我醒得早,她说那个人应该就是最近一直在作案的连环杀手,可能是因为看到她拿着警视厅的伞,以为她是警察,才会把我们一起抓来。”
工藤的脸色瞬间就白了——那把伞,是他留在玄关的。
被关在储物室的两个女孩靠在一起,犯人还在外面翻看着灰原的包,在找她究竟是不是警察的证据,步美怕得不住发抖,就听旁边的女孩儿轻声说:“你的手机是不是摔坏了?”
“对,刚才就打不开了。”
“你的包还在吗?”
她的背包小巧,斜挎在身上也不怎么显眼,凶手被灰原是警察的猜测吸引了大半注意力,竟然忘了把她的包从身上拿走。
“你的包上别着侦探徽章吧?”她听见灰原在黑暗中说道,她的声音竟然十分平静,“你转过去一些,我们把它打开。”
她们困难地调整着位置,终于灰原被捆在身后的手摸到了那个小小的徽章,她把它打开,然后说:“你听好,等他发现我不是警察,他抓错了人之后,一定会杀人灭口。”
“你再坚持一下,一定会有人来救你。”
步美拼命地摇着头,呜咽着说:“我不要,我不要和你分开,我不要你有事……”
那个从小就跟他们不一样的女孩儿,似乎在黑暗中笑了一下,这种时候,她甚至还在安慰她,她说:“别怕。”
“你以前很相信江户川的,对不对?他知道你带着这个徽章,肯定会通过它找到你的。”她柔声说着,“我知道,他让你很伤心,但是……”
他不是故意的,他从没有想过要让任何人伤心。
“你就再相信他一次吧,好不好?”
也许,想念并不是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
他们甚至还找到了许多专业书籍,从科搜研的犯罪现场取证教材,到法医科学家的工作流程,甚至还有刑侦犯罪的侦查教学案例——他大概是经过了一番认真的研读,然后照本宣科,将每一处证据都处理得干干净净。
他们原本有人推测凶手极有犯罪天赋,才能做到这样滴水不漏,现在看来却让人哭笑不得,他不过是个认真钻研了警方调查手段的“好学生”。
在关着步美的储物间里,他们找到了掉在角落的图书馆印章,也许是无意中掉在那里,然后碰巧被第四位受害者按在了手心,凶手也许以为那是血迹,便没有在意,于是阴错阳差间成为了最后关键性的线索。
“这里太干净了,肯定不是最后的杀人现场,他肯定还有别的据点,去查他名下的房产、行车和租车记录,把他的照片发给所有分局,在所有路口做排查!”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天文台挂起了红雨预警,天边雷声阵阵,像是要用这一场雨,把这个罪恶盛行的世界彻底洗刷。
医护人员将步美搀扶出去,虽然没受严重的伤,可还是要去医院接受例行检查,路过工藤身边时,她抬手拉住他衣角,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能不能把小哀平安带回来?求你了……”
“……柯南。”
13.
灰原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张椅子上,嘴上紧紧地贴着一道胶带。
她微微挣动了一下,绳结捆得很死,粗糙的麻绳紧紧压在手腕上,她已经有些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指。
这里似乎是一栋废弃的厂房,天花板很高,头顶吊着个随时可能吹灯拔蜡的灯泡,角落堆着些不知放了多久的建材和麻袋。旁边还有张桌子,上面乱七八糟地接驳了几条线,分别连着几个监控屏幕。另一边是个水池,旁边盖着层防水布,边缘上凝固着些干涸的血迹。
门口传来“吱呀”一声响,那个图书馆职员走了进来,他看到她转醒,在她面前晃了晃她的手机和钱包,微笑着说:“真是没想到,我原本以为你是警察,可把我吓坏了。”
“我对你这样的类型完全没兴趣,可谁让你倒霉呢?你看到了我的脸。”
旁边已经一顺摆开了几把不同型号的刀,说不害怕是假的,她手心藏了个之前从单鞋上扯下来的装饰用的金属片,她在身后磨着捆住手腕的麻绳,为了不引起对方注意,她装作不敢直视他的样子,不动声色地低着头。
那人也并不急着动手,他已经成功杀害了五个人,其中最早的一人,至今仍被那群废物警察当作“失踪”来处理,于是他信心倍增,手法越来越大胆,他做得这样好,为什么不能获得赞美?
“虽然你不是警察,可是我发现了更好玩的东西。”
他得意洋洋地从她钱包里拿出一张照片,然后心满意足地看到原本面无表情的女孩,脸上闪过了一丝错愕的神情。
那是工藤新一的大学毕业照,意气风发的少年人站在镜头前,他手里拿着毕业证书,一手拎着自己的学士帽,说不出的风华正茂。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额前的头发似乎有些奇怪,怎么看,都像是被人剪坏了。可照片里的人似乎对此浑不在意,甚至还有些自得似的,对着镜头露出了自信又明朗的笑容。
照片是用博士新买的单反拍的,他朋友多,人缘也好,于是毕业的时候,大家争着都要和他合照,学校发了毕业纪念相册,他便拜托博士帮自己洗一些照片出来。
而博士又拜托了她:“我常去的那家照相馆最近在装修,你们学校附近有没有可以冲洗照片的地方?”
她答应了,去到照相馆,工作人员和她核对要冲洗的数量和内容时,她才在屏幕上看到了他那张单人照。
被她剪坏的头发,就那样被他毫不掩饰地袒露在阳光下,那是在无数欢乐热闹的大合照中,工藤新一仅有的一张单人照。
仿佛一个只有她掌握着密匙的暗号。
没等她细想,她已经听到自己的声音,她对店员说:“这张单人照,能不能帮我多洗一份?”
照片洗成了相卡尺寸,是恰好可以放进钱夹相片位的大小,可她并不能将他的照片堂而皇之地放在钱包中,来告诉别人和自己,这是一个在她心里享有永久居留权的人。
她钱包的相片位,一直放着她和三个孩子还有博士的合照,而那张有所缺憾的照片下面,便是工藤新一的毕业照。
绝对隐蔽,无人知晓,是唯独她与神明才知晓的秘密,而自从照片放进去后,她也从未将它拿出来再回看。
好像她只是单纯的需要它留在那里,便已经足够。
“他是你男朋友吗?”
他完全没有撕下她嘴上胶带来和她对话的意思,从头到尾都在自言自语:“可是藏在那么隐晦的地方——哦,我知道了。”
“你喜欢他,可他不喜欢你吧?”
被捆着的女孩眼神仿佛浸过寒冰,她沉默着,没发出一点声音。
“我猜对了吗?”那人手里拿着刀,眼里是病态而兴奋的光,他亢奋地像是发现了新玩具的小孩:“原来我们是同类。”
——都是不被爱的人。
“他们才是恶人,对吧?”
都是中村直美的错,明明在图书馆的时候,她总会对他露出友好的微笑,他塞在她柜子里的信,她都收下了,他跟在她后面送她回家,她也从没有阻止过,可为什么在他提出要交往的时候,她居然摆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然后说:“对不起,可是我们根本不认识吧?”
是因为她说谎,他才迫不得已杀了她。
而之后那些女孩,无一例外,都一样虚伪——那个在外面做饮料展销的女孩,明明问过他图书馆洗手间在哪里,还热情地跟他道别,可下一次见面,却装作不认识。那个经常来借书的女孩,明明每天都有在他面前办理业务,每次都会和他说“谢谢”,可走出图书馆,看到他,却像是对陌生人一样!
不可饶恕,这些虚伪的女人不可饶恕。
“我明明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她居然说不喜欢我,根本不认识我——你说,她该不该死?”
灰原沉默地垂着头,他用刀尖挑起她下巴,逼迫她抬头,冰冷的刀尖已经刺到了她的喉咙,皮肤被划破,有一些血流了出来。
“你看起来完全不害怕,”他审视地打量着她,随即似乎领会到了原因,“也对,因为我们是同类,所以你不怕我。”
“那你也想要他去死,对不对?”
她蓝色的眼睛里像是冰面乍破,他满意地欣赏着她极力克制可仍然显出强烈情绪的眼神,而这时他的手机响起了提示音,他低头一看,他安装在自己家的摄像头发回了实时的监控提示,警察已经破门而入,短短片刻间,便将他的下一道“正餐”抢走了!
他顿时怒不可遏,手上一用力,刀尖朝下,顿时就扎进了面前女孩的肩膀,看着她疼得整个身子忍不住蜷起来,可又动弹不得,又获得了施虐的快感。
被发现了也没关系,还有办法,他不住地对自己说道。
他把刀尖从女孩的肩上拔出来,带出一串血迹,他心满意足地欣赏着她因痛而皱起的眉,说:“很痛吧?”
“告诉你一个秘密,杀掉那些不喜欢你的人,就不会痛了。”
“老大,查到了!出城的七号公路摄像头拍到了这个石村一男,车是租来的,我和车行的老板确认过了,虽然是用假名租的,但错不了,就是他!”
工藤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机便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灰原。
“灰原?”他的声音在发颤,自己却没有发觉。
但他并没有听到那个总是略带嘲讽笑意的声音。
对方让他不许带武器,不许带后援,自己开车到市郊的一个废弃面粉厂去。
“如果让我发现你有任何一点做不到,我就立刻杀了她。”
“我答应你,”工藤不顾同事劝阻的神情,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但你不要伤害她。”
“啊,那太迟了,你们刚才抢走了我的晚餐,我气不过,已经捅了她一刀。”那边的人吃吃笑起来:“不过,我是讲道理的人,我会让她活到你来的时候的。”
灰原左肩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虽没伤到主要血管,但伤口毕竟不浅,她浅色的上衣一半已经被染红了,她估计了一下失血量,来估算自己离失去意识还有多久。
左肩动不了,她将手中的金属片换到了右手,继续机械地磨着手腕上的绳索,她不想就这样坐以待毙,还想要给自己挣出一线生机。
现在她已经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却成天都能听到周围人动辄就说“不想活了”,论文被拒会说,和对象分手会说,喜欢的球队输球、没买到喜欢的限量款、天气太冷、太热、生活太无趣,都会随口来一句生无可恋的“不想活了”。
可明明会在意这些事情的人,才是真真正正想要活着的人,他们从不知道真正的“不想活”是怎样的。
那时候她初来乍到地在博士家寄居,天大地大,却感觉无处可去。她每夜都无法入睡,每天都提心吊胆。她所有重要的人都阴阳相隔,所有重要的事都烟消云散,她觉得命运不公,却也不想反抗了。
就这样吧?她无数次地这样想,我认命,我服输。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的话——她这样安慰自己,我再好好地活一次吧。
她不会再把自己的真心藏得密不透风,不会再当一个犹豫不前的胆小鬼。
可她这一生,大约就是事与愿违的集合体,每一次她选择放手的时候,总会有一个人不由分说地冲进来,把她的计划全盘打乱。
他把她带离爆炸的巴士,不停倒数的炸弹,组织冰冷的枪口,他根本不管她到底做了多少心理建设才迈出那一步,却只对她说,不要逃避自己的命运。
就好像她能在这个不怎么惹人喜欢的世界上活下去,对他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那样。
到现在,那些“不想活了”的想法已经离她远去,她想活下去,想完成自己没做完的研究,想成为一个真正的科学家,用自己的知识和双手,为需要帮助的人做出赋予他们希望的药物。她还想再和步美他们一起去放烟花,从今往后的每一年,每一个夏天都要去。
就算少了一个人,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烟花还是会一样好看。
而且,她也还想再多看一眼那个人的背影。
一眼,许多眼——如果就能这样用尽这一生所有注视的目光。
现在的她,不会再去思考关于下辈子的假设,毕竟命运总喜欢和她开玩笑,这一次是让她阴错阳差地活下来,让她太迟遇到一个喜欢的人。
但如果重来的话,也许就不会再遇到了吧?
工藤新一不会再和灰原哀或者宫野志保相遇。
不能长久相伴,无法真实拥有,真的不如从没有遇到过吗?
不是的。灰原哀的答案,是不管重来多少次,不管给她多少次选择的机会,她都会希望能和那个人再遇见。
一盆冷水迎面泼下,她打了个哆嗦,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已经失去意识,对面阴森微笑着的男人看她转醒,用枪顶着她的额头,说:“那个警察到了,你想不想看我杀了他?”
她头很沉,不知道是否已经开始发烧,却感到身后捆住手腕的绳索有所松脱。
那人也并不在意她的回答,他眼底燃烧着穷途末路的疯狂,伴着窗外的电闪雷鸣,他疯疯癫癫地自言自语着:“明明我为了她们做了那么多事!我送她们回家,给她们写信,在她们楼下站一整夜,明明我做了这么多——”
“为什么她们都不爱我?!”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爱是稀缺品,而且与自我感动相生相克,是世界上唯一无法等价交换、不受任何掌控的东西。
窗外有车灯闪过,应该是工藤依照约定开车到了,他拿起手机,一边用枪抵着她一边说:“等会你告诉他,你被关在地下室,要他去救你。”
他伸手撕下了她嘴上的胶带,猛烈的痛感让她神志清醒不少,而他伸过来的袖口上,有一股淡淡的汽油味。
这个废弃的面粉工厂从前是他父亲所开,后来遇上经济危机工厂倒闭,受不了刺激的父母在工厂悬梁自尽,后来这里就成了一片无人问津的废墟。
地下室还存放着当时没能销售出去的存货,他在里面布置了汽油和点火器,只要按下手里的遥控按钮,别说地下室,整个厂房都会被炸上天。
“你告诉他,让他到地下室去——然后我就带你出去。”
这当然是骗人的,将那个警察骗进来,自己从这里出去以后,他就会按下爆炸的按钮然后逃走,她的死活他并不关心。
他一手拿着枪,一边将手机递到了她面前——拨号界面的备注名,是平平无奇的“工藤”,被拨号界面掩盖着的,是她和工藤的聊天记录,里面空空如也,也不奇怪,毕竟他们不熟,平时也不会经常联络。
它们亘古不变,永远静默,会永远为27岁的工藤新一和17岁的灰原哀保守秘密——即使相隔了十年光阴的人,也能互相依偎,踏上同一条归途。
“你——”
他惊怒交加,手指不由自主地就去扣扳机,可她手上的绳索不知何时已脱落在地,刚才好像还奄奄一息的女孩反手抄起身后的椅子,狠狠朝他砸了过来。
事发突然,窗外炸起一声响雷,一道闪电仿佛就在窗外劈下,他一时不察被砸了个正着,手中的枪脱了手,在地上打着旋儿甩了出去。
两个人都不要命似的扑向了那把枪,灰原先他一步将枪握在手中,却被他用刀再次捅进了肩膀,她想要瞄准他手中的遥控器,子弹却因为伤口撕裂的疼痛而打偏。
子弹打进了对面人的小腹,中枪的一瞬间,疯狂分泌的肾上腺素欺骗了感官,他不觉得痛,只觉得怒火中烧,手上用力将扎在她肩头的刀扎得更深:“你竟然骗我!”
可那个明明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女孩,嘴角却带着一丝有些残忍的笑意,她咬着牙,语言远比刀锋更锐利。
她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的眼睛,咬着牙替那些无辜冤死的女孩说道:“别自作多情了,她们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而且……谁和你一样?”
她从不自作多情,绝不自欺欺人,付出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得到回报,选择的时候就知道永远没得回头。
那人像是发现了什么绝顶好笑的事一样,他猛得拔出灰原肩头那把刀,飞扬的血溅了他一头一脸,他高声大笑道:“我懂了,我懂了!你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想他死——那你们一起去死吧!”
在已近疯癫的大笑声中,他按下了手上的遥控按钮。
地下室堆积的大量面粉遇到明火,顷刻间就轰然炸开,隆隆爆炸声像是从地心传来,粉尘爆炸的巨大冲击波掀翻了年久失修的墙面地砖,冲天的火焰节节蹿升,和倾泻而下的暴雨分庭抗礼,烈焰照亮了半边夜空。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她坐在即将爆炸的巴士后座,在心里对姐姐说,我真傻,对不对?
姐姐没能回答的问题,她现在终于可以回答自己。
是有点傻,可没有办法啊。
只是这一次,结局会不同了吧?
毕竟就算是假面超人,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够准时出场。
14.
但她的命运似乎就是许多事与愿违的集合,这一次,她又猜错了。
熊熊火海中,有人冲进来一把抱起她,像许多年前那样将她密不透风地护在怀里,从旁边破窗而出。
爆炸的冲击让他们在泥泞的地面上滚出好远才停下,那人一直牢牢将她按在身前,巨大的爆炸声暂时剥夺了她的听力,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她靠在他心口位置,似乎能听到这个人疯狂而剧烈的心跳声。
工藤新一手指紧紧地插在她发间,一手揽着她后背,将她牢牢地困在自己怀中,他那样用力,似乎忘记这样会弄疼她,此时此刻,他只恨不得将这个人一寸寸揉进自己的骨骼与血肉,这样便不再担心所有的隔阂与阻碍,一呼一吸,一寸一缕,他们永远都不再分开。
“工藤!!”
“老大!你怎么样?!”
现场乱作一团,消防和警车鸣笛声此起彼伏,红蓝爆闪灯在漆黑雨夜中不停闪烁,心急如焚的同事们奔上来,可爆炸带来的后遗症让他耳中只剩嗡嗡轰鸣声,根本听不见旁人在说什么。
他只是死死搂着怀里的女孩,像是守财奴守着他一生最珍惜的宝物,无论如何都不愿放手。
“老大,你松松手!”同事看他们两个一身血,急得简直团团转,源源不断的雨水不停落在身上,工藤似乎这才回过神来,他急忙松开怀里的人,她肩头的伤口仍在流血,整个上衣被血浸得近乎看不出原本的底色。
那爆炸的源头仿佛是他的胸腔,引爆的是他的心脏,他的每一滴血液都是明火,顷刻间就将他心里埋藏的恐惧炸了个无所遁形。
只差一点,如果他再来晚一步,如果——
他根本不敢往下想。
然而压下了那无端的恐惧,他心中却剩下一股说不出的无名火,可她像是没有痛觉那样,神态自若地从他手里拿过止血的绷带,自己按住了伤口。
这个微小的回避手势像一阵劲风,顷刻便将那火苗吹得熯天炽地,他没头没尾地问:“为什么不等我来?”
“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不自觉就很大声,其中的怒火完全掩饰不住,周围的同事都被他吓到,与他共事多年,从未见过工藤新一发这样大的火。
她听不清声音,可看他一脸压抑的愤怒,似乎也猜到他在说什么。
那按下爆炸按钮的疯子说,是因为她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想他有事。
可这道题,灰原哀却不知如何作答。她固然想活下去,却也想他一生平安顺遂,可如果两者之间有冲突,她总会选择后者。
但这样的选择,她并不能宣之于口。
“你为什么不说话?”
他甚至有几分咄咄逼人起来,那些毫无头绪的怒火好像渗入了他的每一滴血液,在他血管中不住沸腾鼓噪,进过身体循环,入侵了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处角落,烧得他痛不欲生——他明知道她这样做的原因,因为她不想他涉险,因为有危险时,她总会习惯性把自己当作可牺牲的那一方。
“你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自己有多重要?
他握着她的手臂,那些火已烧到了他眼底,并着无名的怒火、无能为力和几分委屈,将他逼得双眼通红。
工藤新一红着眼眶问:“我明明告诉过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
可你为什么不肯等我来?
他声音沙哑得像是从破旧风箱中传出,他问:“因为你不再相信我了,对吗?”
因为你喜欢的人是江户川,一直想念的人是江户川,而那个说永远都会保护你的人,也是江户川。
可是,那个管朝夕相处的江户川叫“工藤”的人是你,说灰原哀和工藤不熟的人也是你。
——那我呢?
工藤新一低下头去,他紧紧攥着女孩满是尘土和血迹的手,明明手是触手可及,人是近在咫尺,可真心却像是隔海隔山岳,一眼望不到尽头。
明明不管是江户川还是工藤,他们都绝对不想和灰原哀成为陌生人,只可惜他那时候并未能意识到,原来放弃做江户川,也意味着要放弃她。
下一秒,灰原感觉有水落在了自己手背上。
一滴,两滴,它们不断落下,冲开她手背上的灰尘血迹,又轻轻巧巧地沿着皮肤纹路滑落。
她轻轻动了动手指,片刻踟蹰间,她几乎忍不住想去碰触他通红的眼眶,想把他搂在怀里,想要去回握他的手。
地面上突然有东西震动起来——是工藤跌落在地的手机。
一道青紫色的闪电划破夜空,雷声隆隆,雨越下越大。
她终于回过神来,随即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自嘲地笑了一下。
明明她觉得喉咙发紧,浑身发冷,却还是一如既往用略带嘲讽的口吻问:“工藤,你想听我怎么回答你呢?”
“我的答案,你推理不出吗?”
她垂下眼,因为失血而显得苍白的脸上,笑容又讽刺、又悲悯。
“我一直喜欢的人是江户川。”
“我一直想念的人,也是江户川。”
工藤新一脸色惨白,感觉像是被人徒手捏住了心脏,舒张不能的心房无法将血液泵向全身,那种仿佛窒息的感觉让他嘴唇无声翕动,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来得太迟的真心话,就像一条过了有效时限的验证码,已经过期,已经无用。
“你非要听到我这样说,又有什么用呢?”
她轻轻闭上眼,藏起了眼底所有的自嘲:“难道你能让时光倒流吗?”
姗姗来迟的救护车终于呼啸着急刹在不远处,救护员抬着担架急匆匆地朝他们奔来,大声询问着:“伤员情况怎么样?”
同事们对这剑拔弩张又暗流汹涌的气氛实在毫无头绪,听到救护车来简直是如获大赦,连忙上前分别扶起他们两个,把他们带向不同的救护车。
工藤顾不得救护员按着自己的手,忍不住回头去找她的身影,然后看到她也回头了。
雨声隆隆,仍未扑灭的烈火将天色烧得通红,负责善后的警员和消防来来往往,杂乱的脚步声,响个不停的警笛声,未见停歇的暴雨,就这样将他们隔开。
暴雨冲刷土地,在地面刷出一条泥泞不堪的水流,踩下去水花四溅,着实让人狼狈不堪。
河水无情,总会淹没那些不知天高地厚、妄图渡河的人。
陈年的河床上尸骸遍地,无人生还。
15.
天气越来越热,高温预警已成为每日常态,而轰动一时的连环凶杀案,也终于在这样的酷暑中结案了。
凶手在爆炸中当场毙命,后来警方从他的日记中发现线索,找到了最初失踪的图书馆女职员的尸体,就埋在废弃工厂外的树林中。死因是被重物击打后脑造成的蛛网膜下出血,是典型的激情杀人。
而这一桩在当时未被重视的“失踪”案,为他之后愈发大胆的犯罪埋下了祸患的火种。
得到消息从外地赶来的受害者双亲,在警署的会客室里茫然呆坐,明明年纪不过五十上下,却已经满头白发,看着远比同龄人更苍老。
负责接待的警官和负责验尸的法医一起为他们讲述了案件的经过:“中村小姐和凶手工作于同一家图书馆,但两人并不相识。凶手对中村小姐有着异常的迷恋,他幻想她喜欢自己,然后跟踪她、监视她、最后……”
“因为中村小姐拒绝了他,便将她杀害。”
“这么说、这么说……”憔悴的女人将脸埋在了掌心,她声音绝望而沙哑,像是生锈机器上被迫转动的齿轮,“警官,她永远不会再回家了,是吗?”
悲恸欲绝的夫妇紧紧揽住对方,在经过漫长的惶恐、等待和心存侥幸后,终于崩溃地痛哭出声。
水落石出的确切真相,真的好吗?
打破别人最后的幻想与安慰,真的好吗?
这样的问题,警官与法医回答不了,站在门口静静望着他们的工藤新一同样无法回答。
真相固然只有一个,可不同人眼中,难免会看到不同真相,而真相又不会只是一团花团锦簇,让人人都爱不释手——它也会是刀锋、是十字架、是沾上就难洗掉的污泥浊水,是压在所有知情人心里卸不掉的一杆秤。
是要活在被真相刺痛的真实中,还是被谎言包围的温室里,千千万人会有千千万种抉择,不应由旁人来评头论足。
而等到最后的结案文书完成时,最酷热的夏日已经走到了末尾,周刊杂志也找到了新的话题,现代社会的车轮以超高速旋转,群众记忆时限很短,可能不等夏天结束,就会把这件轰动一时的大案抛之脑后,往后茶余饭后时再提起,也不过是众多新闻中平平无奇的一例。
唯独逝去的女孩们永远留在了这个夏天,但一切到此,终于尘埃落定。
有惊无险逃过一劫的吉田步美,也过完自己的暑假,要回学校去了,她没要父母送,打算自己去车站。
那天灰原被救出来之后,也被送到了她所在的医院,得到消息后,她就急着要赶过去,但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都不让。
但这可阻挡不了她,病房熄灯以后,趁着走廊里的值班护士不注意,她偷偷地溜了出来。
一想到这次差点就要再也见不到灰原,她心口就堵得想哭,可又害怕被人发现,便强忍着眼泪到了灰原的病房外。她想,一直都是小哀保护我,这一次,要换我来陪着她——这样她醒来的时候,看到旁边有人,就不会害怕了。
她这么想着,便伸手拉开了病房的门,可没想到的是,那里面已经有一个人在了。
工藤新一从爆炸现场死里逃生,医生说什么都要让他留院观察一宿,他身上套着病号服,坐在病床边,在黑暗中静静望着躺在那里的女孩,宛如一尊雕像。
他的脸上有许多玻璃炸开时擦伤的细小伤口,整个人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憔悴,他安静地望着她,随即抬起手,将她额前的一缕乱发轻轻拨去一边。
那样的小心翼翼,那样的珍视又温柔。
吉田步美站在门口,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工藤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到她,步美尴尬地低下了头,随即听到他似乎像是开玩笑地说:“看来今晚越狱的,不止我一个啊。”
这样若无其事的语气恰到好处地安抚了她的尴尬,她回答说:“我……我害怕小哀醒来会害怕。”
听到她的回答,他似乎是笑了,步美感觉他目光里似乎有种很沉重的东西,让他显得说不出的心事重重,可那视线落在小哀身上,又显得那样轻和温柔,似乎生怕这样的注视会将她惊醒一样。
他低声说:“对啊,她是个胆小鬼。”
她根本没有看起来那么刀枪不入、无所不能,他从前明明知道的,却一次又一次地被她骗过,到最后,连他几乎也要忘了。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不过我也没有资格说她,因为我也是。”
他轻轻握着女孩搭在床边的手,在心中默默说道,可是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步美没听清他说什么,她不懂工藤新一的心事,对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是一知半解,但她看着他的背影,无端想起了自己曾经喜欢的那个男孩,明明从前,她看着工藤新一,总会固执地觉得,他和柯南并不相像。
可今晚不知道有什么奇妙的魔法,她看着他那样陪在小哀身边,竟会有种“那就是柯南”的错觉。
但是,仿佛也就是这一刻,她才真真正正意识到,柯南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她握着门把手,轻声说:“谢谢你救了我。”
工藤新一听到她这样说,刚准备习惯性地说“不用”,就听到门口的女孩儿继续道:“被关起来的时候,小哀和我讲,她说……”
“柯南知道我一直戴着侦探徽章,他一定会来救我的。”
“小哀问我,能不能再相信柯南一次。”
灰原哀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江户川柯南的人,她最明白他,最信任他,她说他会来,他就一定会来。
“谢谢你来救我,也谢谢你救了小哀。”泪光闪闪中,步美注视着那个身影,“柯南。”
工藤怔住了,步美却觉得像是如释重负,好像终于松开了肩上一直背着的旧书包。随身多年的旧书包里,固然装着许多美好回忆,每一件拿出来都可以回味很久,是她最最珍贵的宝物。
可前面路还那样长,一直背着不放的话,怎么大步向前走呢?
她说完,就回手带上门,快步朝自己的病房跑去,然后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她去看灰原的时候,工藤已经不在了,步美一看灰原苏醒过来,这才又被勾起了天大的委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句话都说不完整。
灰原被她逗笑了:“吉田小姐,你这哭法,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抢救无效了呢。”
她又哭又笑:“不许你说这种话!”
灰原看着她,突然说道:“等出院以后,一起去放烟花吧?”
等她出院的时候,他们四个人真的一起去了,就在护城河的河堤上,夏夜傍晚的河边有不少散步的人,四个已经是大学生的人,从袋子里拿出和旧日一模一样的团子烟花,在夜色中将它点燃。
细细的火花闪啊闪,在空中划过,仿佛一颗颗小小流星,花火照亮对面灰原的脸,步美突然问道:“哎呀,我以前是不是许过愿,说要每一年都和你们一起放烟花?”
原来那约定太过仓促,连当初许愿的小孩子自己都快要忘了。
灰原促狭地说:“对,你不仅说过,你还指着飞机当流星,叫大家快许愿呢。”
元太和光彦一起大笑起来,步美一边笑,一边故作恼羞成怒地追着灰原,两个青春正好的女孩儿在河堤上追逐打闹,笑声被夜风吹得很远。
步美突然说:“小哀,我们以后每年都来吧?”
可能是结案有太多工作要忙,自从那天在深夜的病房中见过一次后,步美再没看到工藤新一,细心的女孩直觉他和灰原之间发生了些什么,却并没有再向灰原询问。
她只是挽着灰原的手臂说:“柯南不来也不要紧,你还有我们。”
然后她看到对面的女孩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轻轻笑了。
今天天气不太好,阴沉沉的,一副随时都可能要下雨的样子。工藤新一和同事站在警视厅正门前,刚刚送走最后一位前来领取遗物的受害者家属。他们一直目送着那个佝偻的背影消失在了街角,人世苦别离,被留下的人虽然难捱,但也总会找到可行的方式活下去。
同事叹了口气,公职人员有法定假期,可犯罪分子全年无休,搜查一课手头并不只有这一桩案子,他准备回办公室去,却发现工藤并没有这个意思。
“工藤,你不回去吗?”他问道。
“嗯,”工藤应道,“我请了下午的假。”
“哦,要去陪女朋友吗?也是,终于结了个大案子——”
工藤新一却回答:“不是,我现在没有女朋友。”
“啊?”同事一头雾水地看着他,心想这搜查一课的风水怕不是真的有问题,连仅有的一个有对象的人都容不下——他一边想着,一边又敏锐地发现,工藤今天有几分不寻常。
他穿着再普通不过的白衬衫牛仔裤和球鞋,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清爽,让他显得有些小。而近年来时常萦绕在他身上的那种思虑和压抑,现在似乎也消失无踪了,他的眼睛闪闪发亮,似乎对接下来要去做的事充满了不安,但是又有种迫不及待的渴望。
这样的转变,让他几乎显得像是另外一个人了。
同事好奇地问:“那你这是要去哪儿?”
工藤没有回答,只是背对着他摆了摆手算作道别,他的脚步轻快,走着走着,忍不住就小跑了起来,从背影都能看出他的迫不及待。
还说不是去见女朋友?同事气呼呼地想,我眼睛都要瞎了。
灰原的学校是今天开学,原本这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可是井上是个最爱凑热闹的人,哪儿有热闹,哪儿就有她。
井上理直气壮地说:“反正你论文都交上去了,现在也没事做,不如跟我一起去迎新。”
也不知道本科生开学,她这么兴奋做什么。
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井上说:“当然是为了给实验室筛选未来刷试管的后备人才呀!”
不管什么学校,开学第一天总是人满为患,灰原被这过于热闹的环境吵得有些头疼,待了不到半小时就受不了,她找借口说要去透透气,这才从里面解脱。
她拿着自己的几本书,从行政楼往实验室走去,学校里人来人往,新人的面孔总是特别好分辨,因为那种脸上的新奇和期待是旁人所无法伪装的。他们拿着报道的资料和表格,在陌生的校园里走着看着,已经要忍不住开始畅想自己未来的象牙塔生活。
看着那些青春洋溢的面孔,她嘴角忍不住也带上了一丝笑意。
可走到实验楼的不远处,她却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前面有高年级学生在带着新生参观实验楼,楼下围着不少人,可那样人流攒动中,她还是一眼就望到了站在台阶下的那个人。
可能因为注视过太多次他的背影,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周围有多少人,只要一眼,她就能够将他从千万人中分辨。
工藤新一站在一群新生的队尾,背对着她,手上似乎还拿着不少宣传单张,应该是一路走进来一路被人塞在手里的,他听着前面的高年级学生讲着实验楼的建立落成和用途,时不时还捧场地点一下头。
他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色衬衫和球鞋牛仔裤,和身边的大学新生站在一起,乍一看,竟没什么不同。
似乎感应到了背后注视的目光,他转过身来,向身后望去。
他们的视线交汇,她看到许多明亮的神采一点点地填进那双熟悉的眼睛里,随即他大步流星地朝她跑了过来——风吹起他额前的头发和衬衫的衣角,像是从她钱包中的那张照片里走出来的人,说不出的意气风发又自信明朗。
他就这样向她跑来,一步步都像是踩着她心跳的节拍,明明路程不远,他却显得那样急切,似乎他为这个时刻已经等了太久太久,连多的一分一秒,都不想再等。
工藤新一在她面前站定,明明是个多云的阴天,可他身上却像是有光,几乎晃得她睁不开眼。
她垂下眼,似乎想要避开那光芒,嘴角挂着一如既往的调侃笑容,假装一切如常,原本也是她的拿手好戏。
“大侦探,你今天也开学吗?”
“我……”工藤新一有点紧张,有些忐忑,他听见自己因为紧张而有些紧绷的声音,“灰原,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哦?”她问,“去哪里?”
他望着她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去十年前。”
她得到了原本不曾奢求的一束光,失去了注定不能永远并肩的一个人。
于是抱着书本的女孩轻笑出声:“不要开玩笑了,工藤。”
可这不是工藤新一看到的真相。
他永远对真相着迷,永远放不下对追本溯源的执念,可却鲜少会这样窥视自己的心。
可这一次他却意外地看到了自己心底的真相——原来不管工藤新一也好,江户川柯南也好,他们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再重来多少次,都想要得到眼前这个人百分百的信任,都不想和眼前这个人说“再见”。
“不是开玩笑。”他笃定地说,“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灰原有几分好笑地看着他,可下一秒,却整个人都愣住。
工藤新一从口袋里拿出一副黑框眼镜,他将它架在鼻梁上,镜框方方正正,像是有着世界上最神奇的魔法,显得他整个人都有几分孩子气起来。
假如她曾有放任自己幻想过,如果江户川柯南能够获得长大的机会,那他会是什么样子?
这一刻,她望着那双镜片后的眼睛,突然得到了答案。
那是一双世界上最明亮、最坚定、任何迷茫与阴霾都无法污染的眼睛,这是她一直喜欢的那个人,一直想念的那个人——他有着世界上最纯粹热烈的勇气,和最干净正直的眼神。
人能够第二次踏入同一条河吗?
他向面前怔住的女孩伸出手,信誓旦旦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可以的,灰原,我保证。”
“只要你握住我的手。”
实验楼旁的道路上栽种着两排高大的杨树,茂盛的枝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风吹散了阴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向地面,细碎金光在地面汇聚,又随风而动,宛如一条缓缓流动的长河。
灰原哀站原地,静静地望着伸向她的那只手。
校园中响起了午间广播,远处的足球场传来训练队响亮的口号,不断有新生从他们身旁经过,他们要去向充满希望的未来和新生活,那些话语和笑声都传得很远。
又一阵风吹过,吹得树影摇曳,吹得那条光河波浪起伏,他站在对岸望着她,好像已经等了一生那么久。
她可能犹豫了很久,也可能没有犹豫过——和煦微风中,她向前一步,踏进了那片波光粼粼中。
阳光刺破云层,阴霾数日的天空,终于彻底放了晴。
而她握住他的手,仿佛握住一整个光明灿烂的太阳。
—TheEnd—
字数管理失败,没想到这么长。
全文完,感谢诸位。
中篇
07.
而且不巧的是,她前些天因为头疼,吃完了家里最后一盒止痛药。
不过似乎有点好笑,她主修是药物研发,可轮到自己不舒服,居然也会有“躺一会就好了”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她自嘲地笑了一下,整个人在沙发上蜷成一团。
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就听见外面有人在按门铃,而且还无意识地按出了一个节奏绝佳的...
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就听见外面有人在按门铃,而且还无意识地按出了一个节奏绝佳的三连音——都不用起来看,她也听出来是某个五音不全、但乐感又很好的音痴。
他口袋里的钥匙,是用来当装饰品的吗?
她从茶几上摸到手机,摸索着打了句话发了出去,没一会,那人就自己开门进来,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他的脸离得很近,身上还带着点室外闷热的温度,他问:“要不要我去帮你买止痛药?”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摇头了,随后那人起身走开,客厅里响起他的脚步声,开门关门声,整个房子安静下来。过了一会,他又回来了。
“起来,吃药。”他递过来一杯温水和一盒止痛药。
一切都没有明确的分界,一切又都被分隔得明明白白。
工藤新一对着灰原哀总是会忘记伪装,他不知道自己眼底那一点晦暗不明的神色,全都落在她眼里。于是她坐起来把药吃掉,明显感觉到他似乎松了口气。
他恢复了那种若无其事的口吻,装作随意而好奇地问她:“那个……灰原,你经常会这样吗?”
完全不是,她会经常性头痛,可绝不会经常性痛经,绝无仅有的两次都让这家伙碰上了,这到底是谁有问题?
“……你知不知道问女生这种问题很失礼啊,色狼大叔。”
“你说谁是大叔?”
“哦,那就承认是色狼了啊。”
“……我看你好像没什么事了。”
躺在沙发上背对着他的女孩儿轻声笑了一下。
没事就行,他想道,然后就背靠着沙发在地上坐了下来,他回了几封工作上的邮件,突然觉得这个晚上好像少了点儿什么。
推理缜密,逻辑满分的搜查一课王牌,足足花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还没吃晚饭。
于是他随口问:“灰原,家里有吃的吗?”
他在外面跑了一天,中午就吃了个饭团,早就饿得不行,刚才特地出去一趟,又是急着给她买药,甚至连稍远一点的便利店也没顾上去。
“你想吃什么?”她躺了一会,已经觉得好多了,听他这么问,就穿上拖鞋朝厨房走去。
而工藤听她这样问,以为这是“可以自由点餐”的意思,可他是个成熟体贴的成年人,决计是不好意思让身体不舒服的人来帮自己做饭的,于是他说:“不用那么麻烦——”
“还有中午剩下的番茄浓汤和牛油果鸡胸沙拉,哦,这还有个梅子饭团,可能是博士买的,你想吃哪个?”
显然高估了自己待遇的工藤:“……”
最后,工藤警官经过了一整天的奔波劳碌后,得到了一大碗高纤维高蛋白且低热量的牛油果鸡胸沙拉做晚餐,他生无可恋地用叉子扎起寡淡无味的鸡胸肉,觉得自己吃的不是食物,是心理安慰。
而那个竟然会做这种魔鬼东西来吃的人,这时候好像才想起来问他:“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两个人互相不明就里地对视了一眼,工藤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他又被博士坑了!
什么“她不太乐意”——博士根本就是先斩后奏,根本没有问过她吧!?
“最近那个连环凶杀案,有受害者住在这附近,博士不放心你,让我过来陪你住几天。”
他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骗她的必要,就实话实说了。
“年纪大的人就是爱操心……”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似乎有几分无奈。
“可不是吗。”他附和道。
“那你还来做什么?”她靠在料理台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吃东西,止痛药药效已经完全发挥,她觉得自己没事了,就顺手给自己倒了杯咖啡,“我又不真的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博士担心就算了,你当什么真。”
“……”
是啊,为什么呢,根据现有的侧写,凶手应该是对性格活泼开朗、为人随和的长发女孩有着异常的迷恋,几位被害女孩生前的亲朋好友,都是这样评价她们的——对谁都很好,脸上总是笑盈盈的。
所以这些特质,跟这个总是睡不醒、脸上就差直白写着“我不好惹”的家伙,除了性别,哪里有共同点吗?
“对,你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你是八十四岁的老太婆,你就当我孝敬老人吧,行不行?”
灰原只是短短瞟了一眼,便很快非礼勿视地移开了目光:“我去下面工作了,你自便。走的时候帮我锁好门。”
工藤觉得有些尴尬,他关掉了提醒,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不想让她走,又不知道要说点什么来挽留她,于是看着那人的背影,脱口而出就是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完才觉得气氛更加尴尬了。
那人停了脚步,似笑非笑地回头看他:“我想的哪样?”
他喉结滚动,却说不出一句解释的话。
半个月前,大约是这桩连环凶杀案出现第二名受害人的时候,上面和外界的压力源源不断,可他们的调查却毫无头绪,他心中烦闷,但一直留在办公室也解决不了问题,于是就和下属打了声招呼,找了一天晚上回家去拿换洗衣物。
回到家,玄关的鞋柜上甚至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灰,他打开窗通风,才让房间里好像有了些活气。
可是,要等一个人吃晚餐,无论如何,也是无法等到凌晨,等到手机上的日期跳去第二天的。
有一次服部来出差,他们一起在警视厅的食堂吃了个快速而简便的午餐,期间聊到这些事,服部一脸不解地看着他:“那你们直接一起住不就好了?”
住在一个屋檐下,哪怕工作再忙,也总是要回家、总是会见上一面的。
而在这个恋爱结婚生子似乎全部都三倍速的时代,婚前同居屡见不鲜,甚至已经不是一个值得去讨论的话题。
“这个……”他却一时语塞。
“反正你们以前不也一起住了那么久吗?”服部以为他是在害羞,“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拜托,那能一样吗——”
“柯南不也是你吗,能有什么不一样?”
那时候的柯南七岁,被禁锢在孩子的身体中的工藤新一十七岁,还是会错以为自己近乎无所不能的年纪,相信只要只要不断向前,不断求索,前方一定会有他所追求的真相和答案。那时候的他,想变回本来的自己,想和青梅竹马的女孩儿朝夕相对,想要亲自去侦破这世上全部的邪恶与不义,还想让一切冤屈难伸都真相大白,让所有死者都瞑目。
或许命运到底还是待他不薄,短暂的玩笑过后,他如愿以偿地做回了工藤新一,重新回到了万众瞩目的镁光灯下,并将侦破案件当作了工作,日日与世界上最险恶的人心为伴,他也终于和从小心仪的女孩儿走到一起,人人都说他们是登对的一对。
进入一课以后,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清楚意识到,即使是他,也有力所不能及的案件,长年累月无人认领的无名尸,眼看追诉时效将过、却仍无头绪的悬案,警视厅外因为失去至亲至爱而痛哭的平凡人们……
每一桩每一件,都是他的无能为力,会在每一个夜晚,压得他喘不过气。
而明明一直并肩而行的女孩儿,距离却好像越来越远,结束工作后,比起去约会,他更想回到家开一听啤酒,然后什么也不想,大脑放空地把自己平铺在沙发上。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太累了,才会对除了工作之外的任何事都兴致缺缺,而直到服部问“一起住不就好了”,他好像才意识到,他在心里,原来更多时候是希望能够一个人待着。
不被任何人打扰,不用说话,不用想话题,不用照顾对方的情绪,不用担心她是否会失落——他更想要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
他为自己有这样的感觉而愧疚。
那天他只是回去拿点换洗衣物,就打算再回办公室,他准备出门的时候,手机响了,是兰打来的。
“喂,小兰?”他接了起来,“你下班了?”
“嗯,你呢?”
他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可能因为他只是短暂地回来一下,觉得没必要提;又或者是觉得如果说了自己在家,她说要过来的话,又还得再去解释一番……最后结果又要让她失望。
于是他笑了下,说:“还没呢,我大概都在办公室住了半个月了。”
“新一,你是不是觉得跟我多说几句话……都会很累?”
“什么?”他否认道,“怎么可能?”
他当时正在拆搬家的纸箱,回头看了一眼,那是个素色的纱帘,颜色和花纹一样平平无奇,他没看出什么特别,也没看出什么不好看。
可惜他能洞察世间最险恶的人心,却总是听不懂这简简单单的言外之意。
她在意的本就不是那一款纱帘,她是想要和他一起,布置出一个“家”。
他是真的不懂,还是潜意识里就在拒绝向前迈出这一步呢?毛利兰不知道。
可今晚她提前收工,想着他最近很忙,便搭车去警视厅想看看他,可过去的时候,办公室里却不见他人影,问起来,就听人说:“工藤吗?刚刚听他说要回家,应该已经走了吧?”
可等她来到他家楼下,就看到他窗户里飘出来的纱帘和客厅里暖色的灯光,然后听到他说“我还没有下班”。
“那你为什么明明在家,”她觉得自己的语气很平静,好像只是在问明天想吃什么,但脸上却有眼泪淌下来,“可是却要说自己还在办公室呢?”
已经准备关灯出门的工藤新一,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他来到窗前,果然看到了楼下的兰。
他愣了一下,立刻说:“你等一下,我马上下去——”
可能因为他的自以为是,或者一时的倦怠,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是有意想要骗她,毕竟他们之间的谎言,有“江户川柯南”一件,就已经足够了。
“是因为你很累了吧?”她眼泪不住往下流,声音却是平静的,“所以不想见到别人,就想一个人待着。”
但为什么她也会变成他的“别人”?
可惜名侦探也没有读心术。
“对不起。”
原来夏天的风,也可以吹得人浑身发冷。
然而工藤新一身边有很多一起破案的同伴,却没有几个可以咨询感情问题的参谋——自从高木警官和佐藤警官结婚后,一课的桃花运大概是被彻底清空,只剩了一办公室从不知“对象”、“恋爱”为何物的单身狗。
查案时可以轻而易举抽丝剥茧的人,面对自己的感情生活,却像是看一团乱麻,想拿快刀来斩,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可这都是属于“工藤新一”的真实生活,是他自己选择的,没得回头的那条路。
灰原本来已经要走去地下室,听他说了那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之后,便没了下文,表情却有些恍惚,显然是想起了别的什么事。
灰原这回倒是有些惊讶,毕竟现在大家都忙,平时几乎都不怎么见面相聚,她和其他人一样,以为大侦探虽然被工作抽成了个永动陀螺,但感情生活顺风顺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准备一份礼金和结婚礼物给他。
“我知道,可是……”
她带着几分讥诮的笑:“我主修的是生物制药,不兼职提供情感咨询服务。”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走去了地下室,工藤走到沙发旁,将脸埋进掌心,是啊,他在期待从她那里得到什么答案呢?他以为她会怎样说?
忙碌了一整天,他整个后背都像是打了钢板似的僵硬,他在沙发上躺下来,看着电视里花花绿绿的画面无声地播放着,突然可能是接受讯号不好,屏幕上画面变得模糊不清,出现了雪花点。
他莫名想到了那次跟她一起去的温泉旅行——静谧的山中落起大雪,他就那么躺在窗边,大脑放空地望着外面的庭院,而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则专注写着自己的论文,那有节奏敲击键盘的声音仿佛是种和谐的白噪音,没一会,他就睡着了。
好像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能毫无负担地放空、走神、不管做什么好像都可以,因为他们干什么都互不打扰,即使一整天都不交谈,好像也不会觉得尴尬。
他想,可能他也不完全是想要一个人待着。
他只是想要有一个能够毫无防备、卸下所有伪装的空间。
08.
他实在太累,躺在沙发上就睡到了第二天,灰原起来做早饭,这才发现他昨晚根本没走。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大侦探?”
这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的时候,他一下就惊醒了,猛得坐了起来,愣愣地盯着面前穿着围裙的人。
“几点了?”他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问道。
“七点半。”她说,“不想迟到的话,你最好现在就去洗澡。”
“哦,好。”他应了一声,揉了揉头发,便去楼上找自己以前留在博士这边的换洗衣物。
他洗过澡出来,就看到她已经开了火做早餐,想到昨天晚上那道健康到寡淡的鸡胸沙拉,他忍不住凑过去看她又在做些什么魔鬼料理——好在看起来只是正常的西式早餐。
“让开,你头发的水都滴下来了。”她用胳膊将他别开,“不帮忙就别捣乱。”
她在做牛奶炒滑蛋,小火下的蛋液和牛奶混在一起,一层一层地被推向中间聚拢,锅里发出细细嗦嗦的声响,大概是为了方便,她把头发随意地用夹子别在了后面,看起来又和平时显得有些不同。
如果她是宫野志保,如果她当时和自己一起服下解药,现在又是会在做些什么呢?
她肯定还是会继续做研究的,但她是会在学校担任一个教职,还是会去大的研究所?她是会留在日本,还是会选择去别的国家?她也会和别人恋爱、结婚、然后组建家庭吗?
那个能够和她共度一生的人,会是谁,他又是什么模样?她也会这样为他做早饭,有些嫌弃地对他说“不帮忙就别捣乱”吗?
她的手机放在料理台上,锁屏是侦探团和博士的合照,是高中毕业时照的,合照里没有他。
他话音未落,就听那边传来一个咋咋唬唬的声音,明明没有开扬声器,却已经具备了公放的音效。
“灰原,我问你,‘好男人’这个物种是什么时候灭绝的?怎么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
好巧不巧,正是“男人”群体中一员的工藤:“……”
那边的人说了一长串,似乎才反应过来刚才说“你好”的那个声音不对劲,这才警惕地问:“你谁?”
但井上对这些毫无知觉,第一次开组会结束后,她就高高兴兴地过来跟她打招呼:“嗨!我之前就听老板说要来个小学妹,简直期待得不得了——”
从来没被叫过“小学妹”的灰原有些哭笑不得,她看了眼前的女孩儿一眼:“有什么好期待的?”
“你来了之后,我就不是实验室里唯一的一个女生,总算有人和我聊天,当然要很期待了!”
他们专业原本就男女比例失调,也不是什么奇怪事。
她大概是对这样天生就热情的人没什么抵抗力,步美也是,这个以“师姐”身份自居的女孩儿也是,但总之一来二去,两个人还是熟悉起来了。
“哎,不对,你不是说对谈恋爱不感兴趣吗?”
然后就听那家伙轻飘飘地说:“不是我男朋友。”
她一边说,一边似乎还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下了结论:“是我叔叔。”
如此这般就被长了辈份的工藤:“……”
“拜托,我们这才是第一次见面诶,就叫我退学?而且还只是可以‘考虑’结婚?有没有搞错——我为了发上一篇论文薅掉的头发,现在都还没长出来呢!”
工藤听她这描述,忍不住想起之前某个人总喜欢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用脑过度会像博士一样秃头”,就又忍不住去看她。
她说完,似乎想起灰原的“叔叔”可能也还在线,连忙补了一句:“那个,灰原,你叔叔还在听吗?我不是针对他。”
工藤:“……谢谢你了。”
那边的女生大概是个话匣子变的,一顿早饭,都不用开电视,全靠她在旁边配音,不用别人捧场,自己就活生生弄出了一台脱口秀的效果。
“在学校老板天天催我实验进度,回了家爸妈天天催我相亲,我当时应该去念佛学专业PhD,说不定还能念个四大皆空就修成正果。”
“唉,你爸妈是不是完全不催你?都没听你说过——啊,我又忘了,你比我小很多……都怪你平时看着太靠谱了,我就总觉得你和我差不多大。”
“明明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毕不了业,可为什么他们天天都在担心我结不了婚?而且,我也想和喜欢的人结婚啊,谁不想呢?可就是遇不到,我也很绝望啊。”
灰原慢悠悠地说:“遇到喜欢的人是小概率事件,还是发SCI成功率比较高。”
遇到喜欢的人,原本已经足够难,可偏偏有些人运气差到谷底,最爱的那个人,总会来得太早或者太迟。
时机不对,一切就都不对了。
“看你这话说的——那你有喜欢的人吗?”那边的女孩儿随口问道。
工藤忍不住去看她,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似乎将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盈盈光圈,她没有抬头,手里的叉子穿过盘中的番茄,金属叉子和瓷器碰出清脆的响声。
她用轻飘飘的语气说:“……算是有过吧。”
“诶?是谁?是我们系的吗?是我认识的人吗?”那边的女生仿佛听到好了不起的八卦,“等一下,什么叫‘算是有过’,现在不喜欢了吗?”
“小学时候喜欢的人,现在再说起,可不就是‘算是有过’吗?”
灰原笑了起来:“这么巧,我喜欢的就是假面超人。”
小学时候的喜欢不能算,对假面超人的喜欢也不能算。
明明也是真情实意,却作不得数。
凭什么呢?
工藤说:“你这朋友活得挺热闹。”
她笑了一下:“是吧?可能因为我本身是个无聊的人,所以周围就总会有和我完全相反的人出现。”
她们活色生香、热闹而平凡的生活像是一面画布,她可以站在前面观看,却永远都走不进去。
其他女孩儿的苦恼——写不出论文、担心不能准时毕业、父母没完没了的催婚……她一概没有,甚至也是没机会去体会到底是什么滋味。
她以前以为,作为灰原哀重新长大一次,也许能重新体会到许多从前没有的东西。的确是这样没有错,她和许多同龄人一起参加了学园祭、运动会、许多次期中期末考和开学的宣讲仪式,可这样的经历越多,她却越发能够清晰意识到,她永远都不会和他们一样。
失去的东西无法寻回,入海的河水难以倒流,即使再长大一次,那些她命中注定无法拥有的东西,仍旧不会属于她。
工藤望着餐桌对面的她,那人睫羽长长,说话的时候神色淡淡,似乎对过去的一切,早就都不在乎了。
可他还是问道:“你小学时喜欢过的人……是谁?”
他的心突突直跳:“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餐桌上方悬着盏精致的水晶灯,阳光照进来,多面的水晶将光线折射在桌面上,影影绰绰,流光溢彩,好像一条缓缓流淌的河。
是无处不在的,他们之间的河。
十多年前,她对他说:“我从见到你第一面起,就爱上了你”——这是台词,倘若有人当了真,自然是那个分不清现实与做戏之间界限的人有错。
是想要将假戏真做的那个人有错。
十多年过去,那个站在她对面,和她一起演戏的人也早已消失无踪,她促狭地笑了一下,看着工藤新一,反问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反正不是你。”
她说“也算是喜欢过”,却不是因为从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
所以只能算是“喜欢过”。他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消失得又太过彻底,甚至让人都无法说出“将来也会一直喜欢”这样的话。
江户川柯南原本就该是不存在的人,哪来的什么将来呢?
09.
天气越来越热,大学也放了暑假,步美考取的大学在关西,昨天刚回来,今天就迫不及待地要约大家一起出来聚会。
当年幼稚的女孩儿长大了,举手投足间,都是个初长成的曼妙少女姿态,可是一跟灰原说话,却又像回到还是戴着发箍时的幼稚模样,总想要跟她撒娇,因为她知道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小哀是绝对不会拒绝她的。
“知道了,你已经说了一百次了——”灰原说,“我晚上有个组会,可能会迟一点,但我会去的。”
她与众不同的进修进度并没有刻意瞒着别人,大家多多少少都知道,但平时不见面总不好去打听,现在见了面,总免不了要被问东问西。
而她预计的一点不错,晚上大家聚在一起,被八卦的总是不在场的那个人。大家趁着她还没来,纷纷抓住侦探团的三个人追问起来:“哎,快点和我们说说,灰原同学怎么做到突然就去念博士的?”
“很奇怪吗?她一直成绩都很好吧。”以元太的学术能力,显然没觉得“突然去念博士”和“一直考满分”之间差距有多大,反正都是很厉害就是了。
步美的回答就更加没有参考价值了,她特别骄傲地说:“因为小哀就是最厉害的呀。”
“这么厉害的话,我觉得她根本都不需要和我们一起上高中吧……”有人疑惑地说道,“高中的课程对她来说,真的需要念三年吗?”
步美愣了一下,以前的很多事情她都不记得了,但有一些事,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的。
摘去眼镜、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柯南,而那时候的自己,因为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哭得天昏地暗,当时小哀来安慰自己,她却任性地指责她,说你们都是骗子。
可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说自己不是别的任何人,她只是灰原哀,她不会走,会一直和他们在一起。
当时的自己不懂得,现在回想起来,却好像终于明白了灰原的话——她说到做到,真的陪他们一直到高中毕业,直到大家分别去了不同的大学,她这才按照自己原有的步调,开始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还记得高中毕业的时候,许多男生来和自己告白,可她一个都没有答应。到了拍毕业照的那天,她一早就到了,元太和光彦也到了,他们站在校门口等博士和灰原,远远地看到车停下来,他们两人下车走过来,她却始终不肯收回目光——仿佛是还在希望,那车上还有一个没下来的人。
一个已经缺席许多课程,再也不会出席的人。
灰原走到她面前,似乎一眼就能看透她在想什么,她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副黑框眼镜,架在了鼻梁上,问她:“这样好看吗?”
她怎么会不认得那副眼镜?
如果柯南还在的话,他会是什么样子呢?
其实十七岁的江户川柯南会是什么样子,只要想想十七岁的工藤新一便能知道,可步美却固执地拒绝这样去想,好像只要这样,她喜欢过的那个男孩,就永远都不会消失,永远都会在另一个她此生都无法看到的地方,和她步调一致地、一年一岁地长大。
她眼中泛起了泪光,挽起灰原的手臂:“小哀你戴眼镜也很好看——比他好看多了。”
那个“他”是谁,无需要多说。
拍照的时候,他们轮流戴着那副眼镜拍了照——好像这样四张不同的照片拼在一起,就能弥补第五个人不在场的遗憾。
这些事平时不想,可一旦想起来,就总是难免失落,等灰原到的时候,聚会已经差不多快要散场,她和一些人打了招呼,这才在人群中找到步美。
“小哀,你来啦——”大半年没见,已经留起了长发的步美嘟嘟囔囔地冲她伸开双臂,“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啊——”
她脸颊红红的,灰原眉头一皱:“你怎么还喝酒了?”
其实也没喝多少,而且只是普通的果子酒,度数也不高,只是她以前完全没喝过,竟然不知道自己酒量竟然这样差。
“就只喝了一点点,我就不敢再继续喝了,不然感觉等不到你来,我就该、就该睡着了……”女孩软绵绵的手臂环着她的腰,“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呀。”
组会之后,又和导师说了些论文进度的事,之后她还要帮忙做一个项目,不知不觉就多说了一会,等从学校出来,她就急忙打车往过赶,可又赶上晚高峰堵车,到现在,聚会都要散场了。
光彦和元太从另一边过来,看着晕晕乎乎的步美:“她没事吧?”
“有点喝多了。是不是快结束了?我送她回去。”她说着就想拉步美起来,步美却是不肯,“不要,我不回去,你都还没和我们说几句话!”
“你都这样了,我说什么你能听清楚吗?”灰原哭笑不得,这时候她自己的手机响了,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工藤。
“你回家了吗?”那边的人问。
“还在外面,什么事?”她一手扶着步美,一边回答道。
他工作是真的忙,如果每天真的要开车回博士家,光路上就要多花一小时,可就算路程很近,她也是不肯真的让他过来“陪”自己住几天的。
“这么晚了,你——”他说到一半,又反应过来自己实在没什么立场这样讲,他不过是受博士拜托,而她又是个完完全全不需要他照顾的人。
“我之前是说笑,你可千万不要真的来当我叔叔。”果然她很不满地回了一句。
“我在路上,”他说道,“怎么了?”
她说:“步美有点喝醉了,你能不能来接一下我们?”
她把地址发给了工藤,就和步美坐在外面的长椅上一起等,步美明明觉得自己没喝很多,身体也能动,脑子也还清醒,可就是会想要说一些平时不会说、也不敢说的话。
“小哀,你一直陪着我们念初中高中,是不是很无聊?”
“怎么会?”
“那些功课对你来说,其实根本不需要学吧?”
“说什么胡话,我又不是天生就会的。”
步美晕晕乎乎地想了下,好像她说的也没错,便说:“但是,你是因为答应了我不会走,才一直陪我们到现在的吧?”
“就算不答应你,我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走呢?”
“因为……”步美靠着她的肩膀,望着前面路边昏黄的灯光,那些灯在她眼中全部都变成了一个个毛茸茸的光圈,她喃喃说道,“因为柯南走了啊。”
他不在了,我以为你也会一起离开。
“那时候,我经常都觉得,你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种感觉真的很奇怪你知道吗?明明都是小孩子,只有你们两个和大家不一样。”
“你现在也是小孩子。”灰原笑了一下。
“可谁知道,柯南真的不是小孩子呢?”她闭上眼睛,心里这么多年积压的那些难过,借着一点儿酒精全部涌了上来,“小哀,你说世界上明明有那么多人……”
“为什么偏偏就没有柯南呢?”
明明是夏天的夜晚,城市里却看不到哪怕一颗星星,远处高楼用霓虹将夜空划分出各自的领域,把整个夜晚映得五光十色,好不热闹。
可城市的一角,两个靠在一起的年轻女孩儿,却分别有着多年都难以释怀的心事。
工藤依着地址找过来,但这条街车不能开进去,他就把车停在路边,自己走了过去。
他从另一个入口进去,碰到了光彦和元太,有些尴尬地打了个招呼,他们告诉他,灰原和步美在另一侧的出口。他穿过大堂走过去,远远地就看见了那两个身影。
他本想叫她一声,却听到那人低着头,静静开口道:“……对不起。”
步美和他一样不解,她问:“小哀你为什么要道歉?”
这是时隔多年的道歉,是她一直没能对这个天真女孩讲出口的道歉——正是因为她,才会有江户川柯南的出现,可也是因为她,江户川柯南才会消失。
不能长久相伴,无法真实拥有,可能真的不如从没有遇见过。
“没什么。”她垂下眼,掩饰了自己的失态。
“不要,我不想回家——”步美轻轻地挣动了一下手臂,显得很不情愿的样子。
不远处的工藤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帮把手,就看到灰原按住她的手臂,十分好脾气地问:“不回家,那你想去哪儿?”
夜风吹过,心里装满了陈年旧难过的女孩儿,好像又变成了那个背着双肩书包、戴着彩色发箍的自己,她牵住身边女孩的手,从小时候开始,这个人就是她最信任、最重要的朋友,甚至比那个消失的男孩还重要。
她喃喃地问:“小哀,我想去哪,你都会陪我去吗?”
灰原将被风吹起的碎发随手别去耳后,她有些无奈地笑了,用哄小孩儿的语气说道:“会。只要你不是去月球……我都可以陪你去。”
然后就听到步美有些委屈的声音,她说:“谁要去月球?我才不想去月球——”
“我想去十年前。”
“我想去柯南还在的时候。”
工藤新一上前的脚步一时顿住,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小哀,你知道吗?其实,我……”女孩儿说着,声音里忍不住已经带了些哭腔,“我真的……”
“我真的好想柯南啊……”
明明真实存在过,却仍然如同一阵消散的风,一滴蒸发的水,一颗落地的尘土,江户川柯南的消失太过绝对,没给她留下哪怕一点的幻想和期待——原来她喜欢的那个男孩,从未存在过。
可偏偏想念是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它是一把刀尖永远向内的刺刀,越是想念,便越能捅得自己鲜血横流。
工藤愣愣地站在那儿,他看到那个茶色头发的女孩儿似乎有些无奈地抬起手,随即又缓缓放下,像是一个无声的叹息。
朦胧夜色中,他看不清她的表情,闷热的风却将她的声音远远地送了过来。
那声音就像一把细针,一根一根地、全部刺进了他的心上。
他看到她抬起头来,静静望着无星也无月的漆黑夜空,自言自语地说:“我知道啊。”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人能够比她更清楚明了。
因为……
“我也很想他。”
天边响起沉闷的雷声,一瞬间突然就倾盆雨下,灰原有些意外地抬起手,似乎想要挡住陡然而落的豆大雨点,一回头,却看到工藤就站在身后不远处。
他们在突如其来的夏日暴雨中遥遥相望,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照亮了两个人同样愣神的面孔。
那是多久以前?
他怀揣着满心要变回工藤新一的欢欣雀跃,以为她也和自己一样,早就厌倦了被禁锢在孩童身体里的生活,迫不及待地想要重新“长大”,想要回到大人那看似五光十色,实际一片狼藉的生活中。
可她却又怎么说?
她说:“你想哪天变回去都可以,不用特意告诉我。”
时至今日,他才迟迟将那话中语义知晓。
原来即使是她,也不想当面跟即将永远消失的“江户川柯南”说再见。
于是真的就没有道别,江户川柯南就这样离开了灰原哀,时至今日,他甚至记不起最后以柯南的身份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她又是如何答复。
昔日同行人,已隔两岸远。
而河竟不可渡。
---tbc---
ooc预警。
全文内含cp:明月照九洲/南北/纬钧
本章出场cp啥都没有有一丢丢纬钧吧。
异能向设定。伪全员。
后期可能有大逃脱的那谁那谁那谁谁露脸?
我又又又又挖坑了。哈哈。
M号委托社委托人须知
一、本社不接受任何关于社员服务态度的投诉。
二、本社只收现金,委托开始前委托人需支付预估价格的八成作为定金。
四、委托人不得在本社社员完成委托过程中做出任何形式的干涉,如因委托人干涉造成委托无法完成,本社...
四、委托人不得在本社社员完成委托过程中做出任何形式的干涉,如因委托人干涉造成委托无法完成,本社不负任何责任。定金不退。
五、执行委托期间本社有权随时中止委托,将根据完成进度退回部分定金。最多返还三成。
六、如本社社员在完成委托期间受到各种形式的伤害,本社有权随时上调尾款价格。若委托人提出异议,本社将立即中止委托。定金不退。
七、执行委托期间,社员对委托人的生命财产安全并不负责。委托人的生命财产收到任何伤害均与本社无关。本社不会负责赔偿。如委托人因为身体原因无法看到委托完成,定金不退。
八、本社对以上所有条款保有最终解释权。
九、本社可随时修改以上条款。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家委托社会有这样的信心,定下类似于霸王条款的委托须知。
毕竟这可是个乱的不得了的世界。
大概是从十年前开始世界的只需就已经崩溃了个彻底。
起因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坠落在地球上的一颗奇特陨石。自打那之后人类的身体就都发生了变化——
或者说,一部分人类。
人类中出现了被称为“异能者”的存在。他们拥有着原本只会出现在小说和影视剧中的能力,有着强大异能的人甚至能在顷刻间毁灭一座城池。原本的秩序和科技被异能力撕裂,军方和政府对觉醒的异能者实施着一面打压一面拉拢的政策。
变得比很多现代武器都要强大的人们刚刚显露出自己的光彩就被政府官员举着一条条法令按回了不见天日的底层,人们在政府的宣传下敌视异能者,以平庸为傲,以特殊为耻。
本来就拥有了特别力量的人们自然不愿意忍受这样的不公平,他们学着几千年前的前辈们一般揭竿而起,战争就此爆发。
那之后一打就是好几年。平静的地方也不是没有,但也都在各种各样的舆论战争笼罩下。
异能者跟原先的政府互相攻城占地,忽略掉天空闪烁着的异能光芒还有交错的子弹炮火,世界似乎退回到了史书中提过的乱世。
在这样的情况下,敢号称自己什么都能做的人真的不多。
尤其这样的人还能聚齐一屋子。
大概都是中二病青年吧。
周峻纬一开始踏进这家所谓的委托社时,是这么想的。
其实他不是来发布委托的。
主要是他自打觉醒了奇怪的异能力之后就被军方一路追杀,跑到异能者的地界又被各种拉拢。年轻气盛的青年人不愿意被任何一边摆布,索性认认真真找了个还能同时收到双方消息的论坛问有什么绝对中立的地方。
然后他就收到了一条私信。发信的人顶这个卡通兔子的头像,昵称叫做齐齐qi。
「有个地方叫做M号委托社,最近正在招聘,敢不敢来?」
末了还跟了个皮卡丘的表情。
周峻纬看着手机愣了三秒的神,然后迅速敲击屏幕回了消息。
「有何不敢。」
这是个挺冒险的行为。周峻纬想。
万一这是个安排好了的陷阱呢。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落入不知道他们哪一方的圈套?
不过会花各种奇怪心思抓一个小小异能者的人应该不会用皮卡丘的表情包吧。
周峻纬的能力不强。简单来说就是精神控制。
如果这个委托社能让自己变强的话就太好了。
这样将来就算要离开也有个地方可以去。
抱着这样的心态,周峻纬敲响了那个挂着委托社招牌的门。
给他开门的人比他矮一点,脸也是在这乱世里少见的精致,似乎平时还有在好好保养的样子。
…看来这里的员工待遇很好。
周峻纬想。
“欢迎光临——”对方看上去跟他差不多大,声音是稍微偏尖的类型,冲他勾起嘴角的时候一双杏眼里盈满了笑意。是那种让人一看就很有好感的形象。
用这种人做前台大概也是经过了其他人考量的吧。
“我叫周峻纬。”自我介绍中开门见山是获取其他人信任的第一步,周峻纬一向都奉行这个原则。
“周峻纬…”对方顿了一下将门拉的更开让他进来,示意他坐在进门的小沙发上。
这里原先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不过明显是经过了些许改造,被拽来当前台的柜台和周围的桌椅有些不搭,不过印着皮卡丘的墙纸似乎是在努力营造温馨的气氛。
…皮卡丘。
周峻纬在脑海里把皮卡丘跟那个给他发表情包的人对上了号。齐齐qi……
这么喜欢皮卡丘大概是个很可爱的人吧。
沙发上套着棉质的罩子坐上去很舒服,似乎有种要慢慢陷下去的错觉。周峻纬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观察着四周,看着那个青年往后面走去,边走边哼着变了调的歌,好像叫天竺少女还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就有人出来了,对方穿着长风衣带着金丝边的眼镜,笑起来的时候就显得好温柔一个人。
“周峻纬,我叫齐思钧。”
“欢迎来到M号委托社。”
*圈地自萌
*勿上升OOC
*沿用剧本杀人设
——
“哼!”
这是齐思钧这个月第十八次在民乐教学楼遇到扛着长笛满脸写着跋扈的周峻纬。
这也是齐思钧这个星期第五次收到来自隔壁西洋乐分系扛把子的白眼冷哼。
“我哪里惹到他了吗?”怀里抱着自己宝贝锣的齐思钧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人的背影。
“你自己仔细想想?”蒲熠星摘了一边耳机跟着回过头,盯着某校霸略有些不自然的走姿若有所思,“你们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你自己仔细想想?”蒲熠星摘了一边耳机跟着回过头,盯着某校霸略有些不自然的走姿若有所思,“你们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就刚才,你也在。”齐思钧答得很快。
“唔…”齐思钧敲敲太阳穴苦思冥想,“啊!我想起来了!”
稍微了解一点齐思钧的人都知道,这人从小就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老师眼里贴心的小棉袄,家长眼里善良的小天使,这辈子干过最出格的事也就是小时候抓周抓了个锣。
上了大学齐思钧自然也是校内优等生,凭借着一张纯良无害的脸奔赴在学生会维持校园和睦的第一线,校内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有斗殴的地方就有一声锣响”,铜锣声让校内一众不良学生头疼不已。
齐思钧其实不可怕,但他赢在话多了点。
“那叫多了一点?换你你他妈能接受有个人在你耳边一边敲锣一边念经吗?”曾被教育过的一不良同学如是说道。
再说说周峻纬,这位在学校也算是个风云人物,走在路上随手抓一位同学问问他们对周峻纬的印象,回答统一得仿佛有标准答案一样。
嚣张、跋扈、不羁、目中无人……反正怎么着纨绔怎么来。
奈何人家家里有钱长得帅就算了,专业成绩还常年高挂前三,于是不论他做什么,校领导多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总结一下就是,文能为校争光,武能撒手干架。
“这得追溯到我上个月接到的一条聚众斗殴举报。”齐思钧挠挠头。
“你把周峻纬抓起来听你念经了?”蒲熠星震惊。
“也不算吧…他好像是自愿的。”
“?”
“Duang~~~”
一声悠长的锣响硬生生止住了周峻纬挥出去的拳头,下一秒他偏头躲过对面人挥来的一拳,侧过身子借力将人甩开,站稳后开始四下寻找声源。
“你好。”齐思钧举起锣晃晃,冲周峻纬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周峻纬有一瞬间的晃眼,揉揉眼睛再看,原来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哥。
“你有什么事吗?”难得的,周峻纬耐着性子问道。
话音刚落,周峻纬身后一众小弟抽气声此起彼伏。
“老大居然没发火?”小弟一号眼珠子差点惊掉。
“不仅没发火,好像…好像…还挺温柔?!”小弟二号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太吓人了,温柔的周峻纬。
“你们懂什么,这叫暴风雨前的宁静,越没脾气说明老大越生气,这位同学完蛋了。”小弟三号说完骄傲地昂起胸膛,大有我才是世界上最懂老大的人的气势。
“打架斗殴不利于校风的健康发展,有什么事大家不能坐下来一起聊个天解决吗?”齐思钧咬着下唇冲周峻纬眨眨眼,期待地看着他的反应。
周峻纬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将这只突然出现的小狐狸上下打量了个遍。
没错,就是小狐狸。
在看到齐思钧的第一眼,周峻纬心里突然自动出现的词。
“完了完了,老大笑了!”小弟三号捂着耳朵远远躲开,“他要爆发了!”
良久,周峻纬说,“可以啊。”
小弟三号:“?”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后来齐思钧拉着周峻纬讲了两个多小时的如何建设和谐校园以及打架斗殴所造成的不良影响,讲到激动的地方还要自己伴奏一道响亮的锣声,后者安静听了半天,最后朝小弟使了使眼色——都愣着干嘛还不去买瓶水来。
不过,周峻纬愿意听不代表对面约架那个也愿意,那位同学满腔的火都被一声声锣响点燃,就差暴起,“周峻纬你要是怕了就说,少他妈在这儿浪费shi…嗷!”
就见校霸一巴掌给人抡趴下,语气恨铁不成钢得仿佛一位老父亲,“好好听讲,不要开小差。”
一号:“老大真的没发火。”
二号:“也是真的很温柔。”
三号:“不愧是老大,先麻痹对手的警惕心,忍辱负重,日后再找机会狠狠报复!牛逼!”
一号、二号:“???”
兄弟我们拿的剧本是不是不太一样?
“就是这样,其实挺愉快的。”
“你管这叫相处得挺愉快?”蒲熠星嘴角抽搐,“这叫死里逃生!”
“啊?”齐思钧一惊,“这么可怕?可是那天…”
“那都是表面现象,周峻纬这人蔫坏蔫坏的,你仔细想想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我、我想想…他好像说改天要跟我一起吃个饭来着,但我太忙了,一直没答应。”
蒲熠星猛地一拍手,“问题就在这儿,扛把子约你吃饭那能叫约饭吗?那是约架啊!”
齐思钧脑子还没转过来,蒲熠星继续道:“你还一直拒绝人家的约架,那人家肯定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所以看你不顺眼了。”
“行了,人都走远了,别装了。”郭文韬目送齐思钧进了教室,忍不住翻个白眼。
“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我刚刚表现得是不是特别霸道冷酷?”绷了一路的周峻纬立马像换了个人。
“戏有点过,太装逼了。”郭文韬实话实说。
“我下次注意,他这回多看了我三秒你知道吗?我觉得今天再去约一次饭一定能成功!”周校霸兴奋无比,学着海绵宝宝原地小跑。
郭文韬:“……”
沉默的韬韬不知道在记忆长河中捞起了什么,心说,如果老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在周峻纬来问他自己有什么优点时坚定地说没有。
“我觉得我恋爱了。”被齐思钧熏陶了两个多小时的周峻纬在图书馆找到自己的发小深情倾诉。
你的韬韬向你发射一枚问号。
“你主动追过别人吗?有什么教程没?”周峻纬面带笑容托着下巴,脑子里一只小狐狸蹦来蹦去。
“这简单,把你的优点尽量展现给他看不就行了。”郭文韬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继续写作业。
“你觉得我有什么优点?”
郭文韬这才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你…你帅。”憋了半天,郭文韬终于憋出来一个答案。
“你的意思是,我很适合那种有钱还帅性格冷冽的霸道总裁人设是吗?”周峻纬两眼放光,“有道理啊文韬,我去多找几篇霸总小说学习学习,谢了。”
我刚刚说了这么多话吗?
“同学留步。”
“嗯?”齐思钧愣了愣,眼神顺着拦在自己胸前的长笛逐渐上移。
“今天有空跟我一起吃个饭吗?”周峻纬倚在门上,摆出自己最迷人的笑容,外带一个wink。
齐思钧突然想到蒲熠星的忠告,同意的话到了嘴边还是打了个转咽了回去,“抱歉啊,今天有社团活动。”
“很晚才结束吗?”‘失落’二字就差写在脸上。
齐思钧忍住不去看这人的脸,太好看了生怕多看一眼自己就坚持不住,咬咬牙,“对,要特别晚!”
“好吧,那只能再等下次了,打扰了。”
周峻纬很有礼貌地欠了欠身,也没有过多纠缠便离开,腹诽道,果然跟小说里一样,欲擒故纵玩得挺好啊小狐狸。
“哎…”
身后齐思钧歪着脑袋十分不解,这年头约架都是这么讲文明的吗?
这也太好说话了。
习惯是个挺可怕的东西。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齐思钧突然发现,自己很久都没有见过周峻纬了,自从上次自己又一次拒绝了约饭要求之后,这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没个人时不时跳出来冲自己哼一哼还挺不舒坦。
“哎,我记得你跟周峻纬是室友吧?”趁着开大会,齐思钧抓住躲在最后面的唐九洲。
“我我我我没迟到…”唐九洲缩了缩脖子,答非所问。
齐思钧:“……”
他忘了,这位哪儿都好,就是太自卑了,估计问不出来什么东西。
“周峻纬去哪儿了?”齐思钧尽量温柔地问道。
“这、这个啊,他他他…我我…”
“唐九洲,你的人设是自卑,不是结巴。”齐思钧现在不想敲锣,他想敲孩子。
“啊这样的吗?”唐九洲像突然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他被停课了,这次好像把人家打得挺惨,校方决定给点处分。”
齐思钧心里一沉,“什么时候的事?”
唐九洲掰着指头算了算,“很久了啊,都快两个星期了,把人肋骨打断两根,不过还好是见义勇为,否则就不是停课是开除了,就你从社团回去那天晚……我靠等等,他好像不让我说来着。”
“?”正听到关键部分突然就没了,任凭齐思钧怎么威逼利诱,接下来唐九洲都紧紧抿着唇。
“你别逼我了!我真不能说,我自卑!”濒临绝望的唐九洲皱巴起一张小脸。
自卑就自卑,不用这么大声地喊出来。
“啪!”
齐思钧一巴掌拍上学生会副主席的桌子,后者眉头一跳。
“你是不是跟周峻纬关系很好?”齐思钧开门见山。
郭文韬哽住,大脑飞速运转,完了是不是周峻纬模仿霸道总裁太入迷干出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人家来讨说法了。
不管了先道歉总是对的,“抱歉啊我…”
“周峻纬被停课到底怎么回事?”
郭文韬先是张了张嘴,然后一秒放松下来,早说你不是来兴师问罪的,白紧张一场。
“你真想知道?”郭文韬十指交叉抵住下巴,眼珠子左右转转,低头将笑意藏进十指中,“是这样的…”
既然一直没什么进展,那我就来推一把吧,不用太感谢了周峻纬。
本来只是随口用社团活动拒绝校霸的齐思钧没想到,他真的一直忙到了晚上,路上连谈恋爱的小情侣都差不多打道回府,莫名的萧瑟围绕在头顶。
齐思钧原本戴着耳机沉浸在刚买的新歌里,渐渐觉得不太对劲,身后一直跟着一个影子,亦步亦趋。
心脏忽然加快跳动速度,齐思钧缓缓摘了耳机,眼睛往后瞄去,大着胆子一个猛回头,结果身后空荡荡一片,连个鬼影都没有,别说人了。
错觉吗?
齐思钧撇撇嘴。
“唔唔唔!”
“大晚上鬼鬼祟祟,说,干什么的?”
周峻纬从后面一只手卡住男人的脖子,一只手死死捂住他的嘴,一路拖进旁边的教学楼空地。
“少管闲事!”那人恶狠狠“呸”一声,“小朋友别来坏叔叔的好事。”
“叔叔?”周峻纬低头看了看,刚才太黑了没看清,这才发现这人不是自己学校的学生,“什么好事?跟踪纯良大学生?”
“关你屁事!快给我放开!”那人拼命扭动几下,还真挣脱开来,凶神恶煞指着周峻纬,“警告你啊别跟过来,要是这一单子跑了你以后小心点。”
“单子?”周峻纬敏锐捕捉到男人话里的关键字,突然想起来前几天班级群里传遍了的警告——近期有外来社会人混进学校猥亵未遂,各位同学请尽量不要晚归。
一腔怒火直接冲上脑袋,周峻纬迈开长腿追上去跳起来就对着男人后背来了一脚,“老子看上的人你也敢动?!”
毕竟年轻力壮,一顿纠缠,周峻纬放倒男人后使劲别过他的两只胳膊按在身后,用自己的膝盖抵了跪在地上,喘口气的功夫抬手擦擦嘴角溢出来的血渍,因为刺痛皱了皱眉,笑意却越来越深,少年人的风华在月下尽显。
“呵,跟我去局子里吧。”
10
“为什么见义勇为还要写检讨啊!”
在宿舍快闲得长出草了的周峻纬干嚎一声,打开日历算算,自己还得再过两周这样的日子,瞬间觉得世界一片黑暗。
原来连课都没得上的日子是这么无聊。
短促的敲门声就是这时候响起的,周峻纬一边磨蹭着爬下床一边疑惑,唐九洲今天回来这么早?
“烦死了你自己没带钥…钥钥钥…”猝不及防被门口小狐狸萌了一脸的周峻纬舌头打起了结。
“切克闹?”齐思钧歪了歪脑袋,从兜里掏出个迷你锣,曲起中指“铛”得弹一下。
一口气爬了三楼还有点喘,齐思钧脸上飘着两朵红晕,舌头露出来一小截,鼻尖也红红的,眼角似乎还有一抹粉红色。
周峻纬揉了揉作痒的鼻子。
可爱。
把人迎进来后屋子里便陷入了沉寂,周峻纬偷偷瞄了好几眼旁边的人终于忍不住找了个话题。
“查卫生?”说完他就后悔了,这什么破问题。
“不是不是。”齐思钧连连摇手,“我就是听说你…所以想来看看…”
虽然语无伦次,但周峻纬听懂了,“唐九洲说的?”
“没有!我自己听说的!”齐思钧立马否认,孩子已经够可怜了。
周峻纬伸手略显亲昵地点点小狐狸的脑门儿,“撒谎。”
后者宕机了一秒,迅速红成一只冒着热气的苹果。
11
“不管我是怎么知道的,这句谢谢一定要说!”齐思钧突然正经地鞠了个躬。
“就一声谢谢啊?”早就摸清这人脾气的周峻纬伸出舌头故意舔舔嘴角刚刚结痂的伤口,开始得寸进尺。
“我…我请你吃饭?”齐思钧咬咬唇,“或者说你想要什么,我尽量满足。”
“真的?”周峻纬突然凑上来。
感觉到不妙的齐思钧缓缓后仰,但眼神依旧真诚,“真的!”
“我想养只小狐狸。”周峻纬疯狂暗示。
“养狐狸好像要办证来着,我帮你看看麻不麻烦啊…”说着齐思钧掏出手机,顺势躲过周峻纬的压迫。
周峻纬气得牙痒痒,分不清这人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感觉不出来。
“价格好像也不是太贵,你要的话我帮你问问?有什么要求吗,比如毛色之类的?”
“得姓齐,有货吗?”
齐思钧顿了顿,抬起头来,笑成弯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有。”
————FIN————
1w+爽文自己写来爽的
背德没有三观出轨文
ooc算我的人设背景乱飞出场人物想到谁写谁
工藤新一在酒店的床上醒来,听着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目光后续转移到床脚被人随意丢的乱七八糟的不菲衣裤时大脑彻底宕机。
「你在哪。」
给服部平次敲过去一条信息后便一刻不眨眼的死盯着水声停了的浴室。
这里面走出来的人就是他工藤新一今天的索命人。
咔哒。
叮...
叮。
门被推开的声音和line的提示音重合。
宫野志保擦着头发走出来。
服部回复了什么?不重要。
工藤新一此时此刻满脑子只有一句话——完蛋,老子把校花睡了。
「女朋友查岗么。」
她随意把毛巾扔在矮几上,背对着他扯下浴巾毫不掩饰,大大方方的开始换衣服。
「没。」
工藤新一烦躁的别过头去,那片白皙的脊背存在感太强,食髓知味,偏偏这时候还能回忆起她皮肤的触感,工藤新一因为宿醉作用而格外沉重的大脑里涌现出大片昨晚的回忆,各种画面翻飞整合,在服务器濒临过载之前,工藤新一终于得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酒这东西,少碰为妙。
「乙醇会影响知觉的准确性。」她扣上衬衫,又从地毯上略有嫌弃的拿起有些发皱的牛仔裤,回头冲他扯了扯嘴角,「虽然从昨晚的活动状态来分析,你并没有醉的太离谱。」
「怎么,状态不错么?」
工藤新一扒拉了一把短发,径自走下床。
宫野志保促狭又毫不掩饰的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一丝不挂的他,轻声笑了。
「不错,很健康。」
「从我目前可回忆到的程度来看,我醉的确实不算离谱。」工藤新一弯腰拿起她扔下的毛巾朝浴室走去,作为回复也半认真的打量她,「身材不错,手感也挺好。」
直到关浴室门前他才有些正色,「回忆不出错的话,似乎你也是第一次?等我出来吧,我带你吃个早饭。」
宫野明白他的意思。
离开房间前她扣起细长白皙的手指敲敲浴室的玻璃门——「听起来你也是第一次,酒精上头你情我愿,挺公平,你不用思考如何负责,以后在学校我们也不认识对方。」
他关掉花洒,听到她纪梵希小皮鞋的声音走远停住,像想起了什么事一样,复而又清晰起来。
她尾音上挑,清冷的嗓音中透着些暧昧的沙哑。
「活儿不错。」
工藤新一听见她这次确实关门离开,心如死灰不知是喜是忧的将花洒调到冷水,面无表情的浇在自己头上。
「哈?!」
工藤新一掀开眼皮,烦躁的瞥了聒噪的服部平次一眼,拿起桌上的教材一把拍在他身上。
「乱叫什么。」
「宫野志保诶,」服部平次压低声音,「东大高岭之花,生物院第一,校会下一届毫无疑问的主席。」
工藤新一歪着头挑眉,「怎么,是我不配么。」
服部平次冷静了一下,头脑里过了过这个男人的履历。
工藤新一,东大男神,帝丹高中保送直升犯罪侦查专业,校宣骨干,东京名侦探。
服部平次很真诚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位同学,你总归是有女朋友的。」
工藤新一假笑,「哇,你终于反应过来我找你出来解决的是一件多么令人棘手的事了。」
服部平次托腮,这家星巴克开在学校里面,里面坐的都是校内学生,耳边噼里啪啦的充斥着键盘声,窗外是他们学校的樱花大道,秋天光秃秃的。
宫野志保穿着T恤夹克,下身穿了条干练的牛仔裤,正蹙眉和身边的人讨论什么,一只手搭上星巴克的玻璃门。
服部平次本能的觉得应该让工藤新一跑,但是理智没明白为什么要让他跑。
「服部!工藤!」黑羽快斗看见他们两个立刻大喊一声,快步走过来。
「来宫野同学,好巧好巧,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就是校宣现在的新生骨干,你有问题可以找他们。」
宫野志保轻声笑了笑,伸出手。
「你好,我叫宫野志保,校学生会的。」
工藤新一回握。
「校宣办公室,工藤新一,幸会。」
她皮肤挺滑挺凉,和那天的感觉一样。
「校宣策划组,服部平次,久仰大名。」
黑羽快斗是社团管理委员会的,同时也是魔术社的新秀,社交达人,「嘿嘿,周末的新生校组织联欢你们应该都见过面的,我记得都叫了你们。」
工藤新一的假笑僵在脸上。
我可真谢谢你作为活动策划人无比贴心的都叫了我们。
「新一你不记得她吗?宫野志保,校花!生物院的!记得吗记得吗!」
服部平次表示这种场景他真的不该出现在这儿,同时分出一块同情心给黑羽快斗——他是真发自内心的觉得,人有时候偷鸡摸狗的事干多了没人管,是容易无法无天又没脑子的。工藤新一他反正是惹不起,就看他黑羽快斗有几条命了。
「记得,」他懒散的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记得挺清楚。」
「承蒙厚爱,」宫野志保坐下来,「我负责这次的新生晚会。」
他们需要组建工作组,互换了联系方式。
看主页她的生活似乎挺单调,每天都是一些工作或是购物。
工藤新一躺在寝室的床上,一张一张的翻过去。
一直翻到一年前,她的图片风格都有点抽象,有些堆在桌上乱七八糟的书等人来翻,灰尘在阳光里翻飞。
重点是她似乎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工藤新一心里越加烦躁,一半是对自己的谴责,剩下一半是她那天早上在浴室门外跟他说「活儿不错」,很可恶,明明都是第一次,甚至看上去这女人都没接触过什么和爱情有关的事,装什么熟练。
手机啪的在床板上弹了一下,估计它也有什么想不开的,轨迹格外顺利的越过床杆跳了下去。
工藤新一愣在床上连手都来不及伸。
「我靠我靠!」黑羽快斗八成是今晚又没干什么合法的事,回来的时候还是白西服,也不知道是什么天降神祸,本能的端起帽子接住,帽子里藏的鸽子受惊扑腾扑腾的飞起来,一头撞在工藤脑门儿上。
服部平次大抵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流畅精彩的魔术表演,整个人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白马探在对床目睹全程,非常真挚又不输优雅的鼓了三次掌。
「……」
工藤新一真觉得,这些玩意儿可能都是他不忠不义的报应。
黑羽快斗低头。
工藤新一的手机屏幕赫然停在宫野志保个人空间的一张生活照,「叮」代表图片下载完成,黑羽快斗一激灵,赶紧把烫手的山芋往服部平次手里一塞,去开窗赶鸽子了。
「我靠这大晚上的你看什么呢!禽兽!」
好的,他的手机在宿舍迅速传阅了一轮。
工藤新一确定现在在他们眼里这根本不是手机,而是他的罪证。
「坐好了坐好了。」黑羽快斗洗过澡换了一身睡衣,「三方会审,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暗恋宫野志保,是不是心怀不轨,是不是…」
「我们睡了。」
这次连白马探都没站稳。
「就是你,」他甚至理所当然的抱臂直视黑羽,「搞学生组织联欢那天。」
「我喝多了,她喝的也不少。」
黑羽快斗又立刻找到批斗他的点,「酒后乱性都是男人的借口!」
「我没辩解。」工藤新一摊摊手,「我坦然承认我只是喝多了,但是我也真挚的承认我的的确确没有喝到醉。」
「所以你有意出轨了?」白马探开口。
「也不能这么说,」工藤新一挠头,「我之前都不认识她,确实就是,在兴头上而已,不是预谋已久。」
「但我确实出轨了。」
「你要不还是和毛利说一声吧,她能接受你们就继续在一起,不能接受就分开吧。」服部平次作为提前知情的人,此刻显示出虚假的冷静。
「唉再说吧。」工藤新一又重新开始烦躁起来。
宿舍熄灯,工藤新一把亮度调到最低。
手机还停在她的空间,最新一条是今天打卡的一家咖啡店。
他记得优作很喜欢喝咖啡,他脑海里只有少的可怜的咖啡知识。
——「你喜欢喝蓝山?」
没想到她回的很快,内容只有一张图片,她的桌子亮着台灯,电脑上有他看不懂的英文文献,桌面整齐干净,中央有一只素雅的白瓷杯,里面的咖啡已经在杯壁挂了渍,一看就已经凉透,旁边是写着「无糖美式」拆空的速溶咖啡包装,孤零零的敞着口。
——「你这是不准备睡了吗。」
——「在做事。」
工藤新一一下不知怎么回复的时候她的消息又过来。
——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晚安。
……真是憋屈。
这周新开的检材课他们和生物院一起上,工藤新一坐在座位上,目前还只有他们专业的人,生物大概是上节有课,所以来的比较晚。
「做好准备了么。」服部平次歪头看他。
「什么?」
「慷慨赴死的准备。」黑羽快斗探头,「今天中午毛利肯定会在一教楼下等你吃午饭,指不定还会上楼来,修罗场要来了。」
工藤新一白眼。
什么跟什么,按照那个女人这么有分寸的性格八成不会和他走太近,估计会干脆像她说过那样装作不认识。
她根本不是会轻易露出马脚的人,他知道。
等到教室都快坐满,宫野志保才跟着老师一起走进教室。
「今天由宫野同学为大家讲一下最新的生物刑侦应用文献,她思路很清楚,大家认真听做好笔记。」
老师组织好秩序走下讲台,宫野这才点开早早被她拷贝在U盘的文件。
工藤新一盯着投影出神,他见过这篇文献。
正是她那晚喝咖啡熬夜看的那篇,她拍给他看过。
此刻坐在嘈杂的教室里,工藤新一突然有种微妙的兴奋感。
这一整个教室的人,他就像是提前看过奖券票面,她讲的东西他早就看过了,而别人都没有。
像一下呼吸清明,工藤新一整个人顿时被奇异的虚荣心取悦。
卡着下课铃声前完美落下话音,宫野志保恰到好处的冲台下鞠了一躬,白马探起身翻了翻笔记本,回头郑重其事的拍了拍工藤新一的肩膀——「你不配。」
「配不配的也已经…」
「毛利!这里!」服部平次的声音响彻在整个教室,同时还不忘用巴掌友好的提醒自己的好兄弟。
工藤新一被拍的一个踉跄,抬起头恰好看到讲台上帮老师收拾教具的宫野志保勾起嘴唇笑了笑。
笑的很隐晦,但是他看到了。
「新一!」毛利兰走过来,工藤新一心猿意马,但还是自然的牵住她。
「中午想吃什么?」另一只手把背包挎好,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女朋友。
「校外那家拉面!和叶已经过去占座位了!」
工藤新一余光能看见宫野志保棒球外套的一角,她站在讲台上没有动,恰到好处的和白马探黑羽快斗服部平次依次打招呼,随后和教授小声攀谈。
工藤新一深呼吸。
——「笑什么。」
宫野志保在便利店随便选了全麦素鸡三明治,正在等待加热,手机弹出了工藤新一的消息。
——「笑你好笑。」
——「不知道从不被骗的大侦探骗别人的功力怎么样呢。」
工藤新一背靠着拉面店的椅子一晃一晃,刘海垂下来跟着动作摇摇摆摆,真是神奇,仿佛这个世界最大的不公此刻落在东京,他既是那个不忠诚的人,又恰巧是那个比较会撒谎的人。
更奇妙的是,工藤新一非常明白,和毛利兰比起来,宫野志保更聪明,美艳,更厉害,更有无比的吸引力,但也更有分寸。
有分寸的会让他火大。
——「鄙人很幸运。」
——「恰巧不止从父亲身上遗传了长处,从母亲那里也继承颇丰。」
宫野志保轻轻的倒吸一口凉气,不再回复。
她突然觉得,工藤新一若不是个侦探而是罪犯,那应该也挺精彩。
黑羽快斗确实很有组织天赋,他们新生晚会工作组的第一次聚餐是在策划通过的那天,黑羽快斗一手拉起团建的大旗,宣布完晚上的集合地点还格外贴心的表示「有对象的可以带对象」,会议室里顿时所有人都在起哄,他依旧一秒便清楚的分辨出那个轻笑,短暂的一下。
她的声音很好听很有辨识度。
很好听。
……的时候更好听。
工藤新一心里当然知道,黑羽快斗的规矩是定给自己的,带着兰的话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兰家教育保守,他也不会拉着兰怎么样,今晚一定会很安分。
于是最终还是在整个会议室一团乱的时候挪到了她旁边。
「策划写的不错。」工藤新一斜倚着桌子,居高临下的看她。
「谢谢大侦探夸奖。」宫野志保毫不在意他的威压,甚至坦然的撑住一侧头抬头盯着他,「鄙人很幸运,父母都是国家科学家,最擅长写论文和策划书。」
工藤新一知道这是在调笑他的自大,那天以后他们再无交流,平日在学校或工作时遇到也最多只有眼神交流和恰到好处的招呼,他没再找到和她在互联网闲聊的机会,她更没那个心思。
但是毕竟他们保留着一些属于自己的秘密。
是眼神接触的每一次都带着缠绵情绪的秘密。
「东野圭吾的新书看了吗。」宫野志保收回视线,主动挑起话头。
「看了,你喜欢么。」
「还不错,但是<放学后>无法超越。」
「哦?我以为你会更喜欢<恶意>。」
「确实,我只是说无法超越,没有说我最喜欢。」
「你理应是喜欢那种优秀作品的人不是么,我以为优秀等于你喜欢。」
宫野志保又笑了,「大侦探,不涉及案件的话,人心你洞察的还差点。」
工藤新一心如擂鼓。
他大抵还是输了。
工藤新一就着ktv昏暗又乱七八糟的光线依旧清晰找到她酒杯的反光。
她今天的衣服露出了一些脊背和锁骨,坐在高脚凳上,身边围了很多人。
有谁正在和她搭讪。
倏然转头对上工藤新一的视线,宫野志保嘴里还在回应她身边那位学生会什么部长的问话,她饶有兴致的观赏起工藤新一被灯光打的五彩缤纷的脸,沉默的对视片刻,宫野志保清浅的笑了,他与她距离并不近,包厢里音乐和人声格外嘈杂,但工藤新一发誓他听得见那一声笑。
怀里的毛利兰有点醉了,一直扒在他身上,他目光依旧明灭不定的望着她混血深绿的双眼,很混蛋的低下头亲吻毛利兰。
与女友接吻时尚且一刻未停歇的用眼神打量她,注视她,晦涩而奇妙的渴求从深蓝的瞳孔深处滋生碰撞到远处那片弥漫的绿,像是参天大树生长在海底,冰冷神秘,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和原始的野性。
宫野志保在他一点也不专注的亲吻自己小女友时缓慢的将手中深红的酒液送到嘴边,嘴唇一点一点的贴上酒杯,喉咙上下滚动。
用眼神与他对峙。
海底那从树木长势汹汹缠绕盘旋,他是深海孤独智慧的鲸,她是躲在树根凌厉强大的鲨鱼。
舌尖最后一次擦过毛利兰的唇角,他将她托付给远山和叶。
洗了把脸抬起头时,他在镜子里看得到宫野志保抱臂站在他身后。
包间的洗手间不分男女,他把她一把拉进去。
接吻时手从她上衣下摆探进去。
「你要找个pao友么。」
「没有。」工藤新一俯在她脖颈之间大口呼吸,手没有分寸的在她上衣里逡巡。
「哦?」她喘了两声,「既然如此,那你是不是该停下来?」
「你的毛利小姐正在外面醉着等…啊!」宫野志保一句话只说了一半,工藤新一将她举起放在洗手台上。
「你放心,我不可能在这种环境做什么的。」
他额头贴着她的,唇角是猛兽餍足的弧度,声音低沉喑哑。
「食髓知味念念不忘,我来确认一下口味。」
「谁在厕所里?可以快一点吗,这里有人要吐了!」
工藤新一不满的啧了一声,舌尖顶了顶腮帮,最后一次单手搂住她,虎牙在她唇角摩擦。
黑羽快斗扶着烂醉的服部平次,心里一面祈祷可千万别吐自己身上,一面在默默把厕所里的人问候了家谱,门被猛地拉开又掩上,工藤新一面无表情的双手插兜。
黑羽快斗打了个寒颤,油然而生有一种要被干碎的错觉。
也可能不是错觉。
「新…新一?你醉…醉啦?」
工藤新一没有回答,一把搂住服部平次,把俩人一起推进了厕所里。
黑羽快斗一进门便直直对上翘着二郎腿端坐在洗手台上的宫野志保。
两眼一抹黑,黑羽快斗胳膊一软把服部平次直接扔在了地上。
——「现在就让我死吧,工藤新一才是21世纪最伟大的魔术师,大变活人了真是,我到底做什么孽让我年纪轻轻每天经历这些场面?」
黑羽快斗正闭着眼在心里碎碎念,宫野志保拍了拍他的肩膀,手心里躺着半个剪开的锡箔板,「解酒药,半小时后吃。」
「谢谢…谢谢谢谢,」黑羽快斗颤颤巍巍的抬起手,「你…这里在流血。」
宫野伸手抹了一把嘴角。
挺大个侦探了,怎么毛毛躁躁像个圈地盘的未成年狼狗?
打开门走出去时迎面遇到了远山和叶。
「你是服部的女朋友吗?」宫野志保眯起眼睛。
远山和叶戒备又狐疑的点点头,看看她精致的脸,又看看厕所门。
宫野志保头也不回的一把拍开厕所门,黑羽快斗真心觉得他迟早有一天死在这对狗男女手上。
「诶,你不是说半小时吗???」黑羽快斗就剩下这么一点儿面子和尊严,必须捍卫。
「喏,你看到了吧?他也不清醒。」宫野志保有理有据,「是我叫工藤君去找你的。」
远山和叶这才收回狐疑的视线,一步三道谢的往厕所里走。
黑羽快斗觉得工藤新一真是他娘的出轨天才。
如果不拿老子当炮灰就更好了。
白马探非常贴心的拿着午餐回来的时候工藤新一刚洗漱完毕,黑羽和服部还在床上。
「起床。」工藤新一抄起桌上的扑克枪,朝俩人床上一顿扫射。
「起起起!」黑羽快斗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你给我放下!」
黑羽快斗重重的把凳子从这头移到那头的动静终于让服部平次下了床,工藤新一一脸莫名其妙,「你怎么这么大脾气?」
「你好意思问我?」黑羽快斗一拍桌子站起来,「白马!你评评理!」
黑羽快斗义愤填膺的叙述完整件事情,宿舍里陷入了非常诡异的沉默。
服部平次叼着牙刷旁听结束,目光转向工藤新一,非常期待他今天能用什么方式打压黑羽快斗。
工藤新一意外的很安静,垂眸沉默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
——「和叶的确是我叫过去的,但是你们敲门的时候我们正在接吻。」
——「我没功夫安排这么多细节来整你,而且我没有告诉她我会叫人过去。」
他摊摊手。
——「应该是她的自由发挥。」
也就是说——远山和叶出现时,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便十拿九稳那是工藤新一找来的,并且游刃有余的脱身。
服部平次漱掉牙膏,拍了拍工藤新一的肩膀。
「我觉得你们俩要是在一起真的会很带感。」
「偷情更带感。」白马探托腮望着工藤新一。
「白马!你怎么也被这个社会污染了!!」服部平次震惊。
「我只是觉得,」白马探耸肩,「Sherry像是女版工藤,比起偷情,你们更像是搭档在做什么秘密任务。」
白马探与宫野志保起初是在校内国际学生服务组织认识的,甚至早于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比起「宫野」,更习惯叫她的英文名。
其实工藤新一本来已经做好和毛利兰分手的打算,这时候竟然不道德的有点犹豫起来,他的确很愿意看到她替自己掩饰罪行时而智慧敏锐的样子,随手便可以替他做好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确实,非常的,带感。
工藤优作出关时会推出他参与研发的悬疑游戏,晚间有发布宴会,工藤新一提早从宿舍请了夜不归宿的假,这才磨磨唧唧的打开自己的line。
很久没有找到合理的话题和宫野志保说话。
上次他们在面包店碰见,他请她吃了巧克力可颂和浅烘蓝山,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她说「谢谢」之后他回复的「不客气」。
工藤新一想了想,还是用了最拙劣的借口。
——「今晚组会我得请假。」
——「找我没用,和你室友说吧,我也请假。」
他开车到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楼下时毛利兰已经等在那里,她似乎并不习惯穿他送的高定,一双腿有些颤抖的蹬着小高跟,工藤新一下车把她扶进副驾驶。
「不用这么紧张的兰。」他发动车子,「高定礼服本来就穿不了很多次,大方自然点。」
毛利兰小幅度的红着脸摇头,「新一参加过很多这种宴会吧。」
工藤新一没搭话。
实话的话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以优作和有希子的身份,不难想象工藤新一从小便习惯于穿梭在这样的场合里,但他知道兰心思敏感,最终还是没开口。
工藤优作和工藤有希子站在宴会厅门口作为宴请人逐一接待来宾,同时还有参与项目共同开发,工藤已经许久未见到的阿笠博士。
听优作说博士最近领养了去世朋友的女儿,还和初恋旧情复燃,生活过得非常不错。
有希子远远就瞧见自家帅气儿子,先是用一个温暖的拥抱象征性的表达了思念,接着便一脸慈爱的示意他安排好毛利兰赶紧滚过来和爹妈一起赔笑。
低调的迈巴赫驶入会场的时候,工藤新一感觉有希子焦躁一整晚的情绪立刻变得放松张扬,有些好奇的抬头看到老妈的跨国闺蜜克里丝温亚德下车他才找到了答案。另一边车门缓慢打开,茶色的头发毫无预兆的撞进工藤新一的视线。
宫野志保穿着酒红色露背长裙礼服,茶色的短发辫挽在脑后,画了明艳的妆,眼尾上挑出骄傲的弧度,同时又极有仪态的款款步上台阶。
「heycoolguy」温亚德轻笑,一如他小时候一样叫他。
工藤新一却顾不上和这位老妈的朋友交际,眼睛里只能看见那一抹深红色。
宫野缓慢伸出白皙的手,「你好工藤君,我是阿笠博士的养女,克里丝温亚德女士的忘年交宫野志保。」
他握住她的手。
一触即离的分寸,她面不改色的微笑,回头安抚了两句因为被称作「忘年交」而不满的温亚德,甚至没有给工藤新一一个正脸。
「你怎么会是博士的养女?」工藤新一压低声音问她。
「我记得我说过我父母都是科学家。」宫野志保这条天鹅绒的长裙露的不算少,她稍微瑟缩了一下,抱紧自己的皮包。
工藤新一脱下自己的西装递给她。
这样的场合他们这样称得上衣着不得体,但她自然又妥帖的披着他的衣服,手里端着小皮包像来人一一示意,工藤新一只穿一件衬衫却也丝毫不显狼狈,整齐的打着一副深墨绿的丝绒领结,举手投足风度翩翩,反而衬托的工藤新一仪态到位又不输绅士。
优作在一众好友对自家儿子的夸赞中笑了笑,牵起老婆的手与好友往厅内走,示意工藤新一和宫野志保两人留下等等迟到的来宾,等正式开始的时候进来就行。
服部平次下了课立刻从家里被拽了过来,下车的时候还在整理领带。
懒得理他,「叔叔好久不见。」
服部老爷子从以前就看工藤新一怎么看怎么满意,就觉得比自家儿子不知道好哪里去,工藤新一也乐意讨这位公检法系统长官的欢心,笑的十分阳光乖巧,「叔叔给您介绍一下,这是阿笠博士的养女,叫做宫野志保。」
「哦?阿笠的养女吗?和新一很相配啊!」
服部平次眼看工藤新一表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微微勾唇,不否认也不承认的冲老爷子点头道了谢。
服部平次觉得这个男的大概率玩地下任务线上瘾,进一步丧失了道德底线。
宫野志保把他们一家带进去,一路把自家爸妈说的心花怒放,服部平次被冷落在后面只能屁颠儿屁颠儿的跟着,在心里咬牙切齿的把这俩人翻来覆去骂了一万次,又确实承认这俩里面黑外面白的实在相配,他这个外面黑里面白的甘拜下风。
于是从此刻起,原本还一心想着要拯救好兄弟的热血青年黑皮侦探,非常果断的把现阶段任务转换为「看戏」——看工藤新一一碗水怎么端平。
「你觉得他会和毛利分手吗。」服部平次将剩底的酒液一饮而尽,又用空杯和侍者交换了新的。
「今天喝多可没人管你。」室内很温暖,宫野志保把那间墨绿色的西装妥帖的搭在手臂上,「我赌今晚。」
服部平次侧头看她狡黠的笑容,「那我保守一点,我赌三天。」
「你去帮我把衣服还给他吧。」宫野把视线从远处的工藤新一毛利兰身上收回来,「就说他刚才洒在衣服上的污渍洗不干净了,侍者表示遗憾,工藤先生自己处置。」
「他可未必能处置的好。」服部把自己一口未动的香槟放在她手上,「这么一件高贵漂亮的衣服,就算以后没法穿出来见人,他也一定舍不得扔,怕是会藏起来自己欣赏。」
宫野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满不在乎的回头去看餐桌上的小点心,抬起白皙纤细的胳膊向正寻找她的克里丝温亚德示意,「今晚你们都是夜不归宿吧?要不要把黑羽骗出来喝酒?」
「盗一叔叔今晚在但那小子没来,八成违法犯罪去了,我一会儿试着联系他,你赶紧去看看你那忘年交吧,她看起来有什么急事。」
工藤新一攥紧手里的西装外套,在毛利兰焦急的询问之下轻描淡写的表示,「脏了而已,没什么好看的。」
手腕上的积家万年历他有一阵子没带,走时不算准,匆匆瞥了一眼之后他转向兰,「你没请假吧,我先送你回学校。」
毛利兰眼睛亮了一下,她从不夜不归宿,更不想违规,立刻点点头,工藤新一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一会儿和服部出去住。」
目送毛利兰走进东大大门,工藤新一扯了扯领结,把衬衫解开一点,单手把着方向盘准备掉头。
坐在副驾的服部平次啧啧一声——「你现在特别像个浪荡少爷。」
「午夜场要开始了少爷,」服部见他不搭话,主动换了个话题,「你要回家换你的跑车吗?」
工藤新一懒得搭理他,心里浮现出宫野志保今晚的样子,酒红色丝绒长裙,如果坐在跑车副驾,那应该挺好看的。
他从地下车库把那辆优作送的新布加迪威龙倒出来的时候,服部平次边上车边笑的很大声。
「哈哈哈哈哈我以为你问话不答得有多清高,就这点小九九。」
工藤新一翻了个白眼,「不愿意坐你就滚下去,反正本来不是用来让你坐的。」
「没有没有,大少爷。」服部扣好安全带,「我跟你打个赌吧?」
工藤新一只看到了他的牙在黑夜里发光。
「你三天之内会和毛利分手。」
工藤新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伴随引擎的轰鸣声把已经解锁的手机扔给他。
服部平次被巨大的推背感压进座椅,颤颤巍巍的拿起他的手机。
——「兰,分手吧。」
服部平次倒是没想到他真这么迅速。
让宫野志保说中了。
「靠,你真想好了?!」
「这有什么想不好的。」工藤新一的短发在风里飞扬,「从家境,消费,出入场所,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智商能力,我都和宫野势均力敌,我考虑的非常长远,且现实。」
「万一宫野志保不答应你呢?」
「她不会的。」
在酒吧门口看见已经换了短裙的宫野志保倚靠着一辆纯黑的保时捷356A玩手机的时候,服部平次觉得自己输的很彻底。
这俩人生下来就应该和对方在一起。
宫野志保冲他招招手,「别蹬着眼睛看我,这是温亚德女士的车,哦不,准确的说是她老公的车。」
「她把钥匙扔给我的时候还预祝我今晚收获颇丰。」宫野志保挑起眼尾看向工藤新一,后者也不端着,走过去环住她纤细的腰身。
「你应该知道,侦探在犯罪方面无往不利。」
「罪犯在这里,」工藤新一单手点了点自己胸口,手上不安分的把她贴向自己,「无所遁形。」
那件墨绿色的西装被他随手丢在跑车后座,胸口的字迹带着点儿玫瑰味,那是她嘴巴的味道,工藤新一低头尝了尝。
她用口红写给他——「喜欢你,是一场小型的犯罪。」
SAYSOMETHING:
第一次写出轨,纯粹为了爽,本来最近没什么灵感了,结果在小破站循环了几天《喜欢你,是一场小型的犯罪》,还是趁假期写了。
单纯的奇思妙想(可以不看):
最近思考了一下女主这件事,突然觉得兰可能是为了让柯南想变回去更合理化一点,不然有案子破有妹子撩,随便年级第一考一考,身上高科技能冲火箭,爸妈兄弟都知道自己的身份,要我我可不变回去。
话说,除了女主,大家都进主线剧情了?
OOC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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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萧瑟,马车在风里撂下两条长长的车辙,沿着这条痕迹,枫叶也在不知不觉中从碧绿染上了些红。
“修文,这林间风景不错,你要不要下车走走?”
段凌驾着车,一......
段凌驾着车,一手执剑,一手执着马鞭。连日的赶路让他看上去风尘仆仆,可那柔和的神情却一点都不像是冷若冰霜的侠客。
“师兄?”
见车内的人并没有回答自己,段凌放慢了速度,让马车慢慢停在路边。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掀开车帘望了进去。
改装过的马车宽敞又暖和,陆修文侧身靠在软枕上安睡,身上盖了一张狐裘。
段凌放下了帘子阻隔了外面的风声。在这方寸的空间里,只有陆修文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
他伸手把陆修文垂在脸上的头发别到耳后,柔顺的发尾扫过露在外面的锁骨,或许是觉得痒了,陆修文动了动,把半张脸埋在被子里,轻哼了两声。
段凌心里是一片前所未有的踏实,他忽然想就这样从后面抱着人睡一会儿。
可自己身上浸染了秋风,衣物都是冷的,他正欲解开衣带,陆修文却猝不及防睁开了眼睛。
段凌被吓了一跳,连忙道:“我吵醒你了?”
陆修文坐起身来,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那眼神中探究之意呼之欲出。
“怎么了?”段凌心里一紧,陆修文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没什么,做了个梦。”陆修文垂眼轻声道。
段凌笑着将从他身上滑落的狐裘给他仔细披好,“是吗?做了什么梦,也与我讲一讲。”
陆修文却没回答,漆黑的眸子里似有流萤飞过,他忽然双手抱住段凌的脖子,闭着眼睛吻了上来。
那是一个一触即分的吻——只是唇瓣相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陆修文与他分开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眨了眨眼睛,用手抹了抹自己的脸,摸到了一点水渍。
那不是他的眼泪。
“到底梦到什么了?”
梦到了什么……
他梦到段凌与他横眉相对,将冰冷的剑尖抵在他脖子上,逼问他修言的下落。
这才是他过去的想象中合乎情理的画面,以至于醒来看到这样的段凌,还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于是糊里糊涂的就亲了上去。
他看上去好高兴啊,只是亲了一下,怎么就……那么激动。
“修文?”
陆修文回过神来,转着眼珠揶揄道:“没什么,梦见师弟你小时候不听话,我狠狠地抽了你一顿鞭子,将你抽的皮开肉绽,连连求饶,醒来想想都觉得有些对不住你了。”
段凌:“……”
眼见着段凌的脸色一点点变黑,他笑的更大声了些:“哈哈哈哈哈,那时候的师弟当真是有趣的很。”
段凌有些气闷地别过头去。
他还以为陆修文是梦到了什么旖旎的场景,才会主动吻他,没想到竟然是……
可冷静下来他又想到,以陆修文那张一贯说不出什么好话的嘴,这个梦多半也是瞎扯的。
但是修文愿意主动吻自己,说明他已经开始正视内心的感情了。
陆修文就这样不解地看着他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又开始傻笑。
开解过自己后的段凌只觉得心旷神怡,见陆修文并没有大碍便继续赶路了。
天黑前两人赶到了镇子上,在镇上最好的客栈落了脚。
这家客栈从门前看着有几分典雅,跑堂的也穿的十分干净得体,他们刚迈过大堂的门槛,便有伙计热情的上来招呼,另有人将马牵下去喂了。
这伙计也是有眼色的,见陆修文身上穿的料子价值不菲,段凌虽然一副行走江湖的穷侠客打扮,却目光如炬,气宇不凡,便心中暗喜来了大生意。
“两位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段凌随手掏出一锭银子递过去,“要一间最好的上房,晚膳做好直接送到房间里来。”
伙计笑呵呵地收了银子:“好嘞,二位这边请。”
陆修文斜眼瞧了瞧他:“怎么只要了一间房。”
段凌显得有些局促,他虚咳了一声,道:“路途还有大半,钱要省着些花。”
况且陆修文已经答应同他在一起了,两个人住在同一间房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陆修文但笑不语。
伙计默默在前面带路。
若是要省钱,何必来他们店里?这上房一晚上的银子都抵得上普通客栈十来天了。
那位看起来清瘦些的公子没有再追问,难不成是信了?
伙计忍不住好奇的打量了他一眼,那位公子生的可真俊俏,不过银子他已经赚到了,其他的事他就不该多管了。
吃过晚饭不久,陆修文便有些乏了。段凌吩咐伙计给他煎了药,亲自给他喂下去之后,又伺候陆修文洗漱。
“我困了,师弟也早些睡吧。”说完便闭上眼,拽过被子面朝里侧躺了下去。
可他刚有些睡意,身边便有人掀开了被子,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对方似乎不想弄出太大的声音。
烛火已经熄灭了,黑夜是温柔而静谧的,陆修文嘴角偷偷翘起一点弧度。
他知道,不等他数三下……
这些天他们偶尔要宿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段凌每每都是以马车太挤的名义,挨着他睡觉,等他睡着了,就把他搂在怀里。
每次住店也要找各种借口与他睡在一张床上。
三,二,一……
一双手臂揽过他的腰身,他的后背贴上了一个温热又结实的胸膛。
段凌在他后脑轻啄了一下,“师兄,好梦。”
身后人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陆修文睁开了眼睛,悄悄翻了个身,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
段凌赶了一天的车有些疲累,并没有被这动作惊醒,只是下意识地将怀里的人抱得紧了些。
这一路上,段凌将人照顾的无微不至,只要见陆修文有一点毒发的苗头,便停下来将人好生照料,又是输真气又是喂药。
这样几个月下来,陆修文的身子虽然每况愈下,气色却好了一些,虽然走走停停,到修言家的日子却比上一世还早了一些。
“前面就是修言隐居的山谷了,”段凌说道,“下来吧,前面山路马车过不去,我背你。”
他话音刚落,马车的帘子就从里面掀了起来,陆修文的声音听着比平时都轻快些:“到了?”
段凌知道他与陆修言多年未见,见到弟弟心中开心。
可目光往他身上仔细一瞧,却又立马蹙眉将人推了回去:“外面冷,你多穿件衣裳。”
山谷四周群山环绕,外面的风吹不进来,气候也比外面稍暖和些,可段凌还是怕他冻着,说什么都不让他脱掉冬衣。
陆修文便不再反抗,将下巴搁在段凌头顶,看着山谷里的风景。
不多时,前方郁郁葱葱的草木之间便出现了一间简陋的房舍,上头还有炊烟升起。
“那应该便是修言家了,”陆修文拍拍段凌的肩膀,“快放我下来。”
段凌知道他是怕修言担心他的身体,便弯腰将他放在地上,“小心些,这路有些坑洼。”
陆修文却顾不上这个,转头问他,“我今日气色如何?”
段凌抬手抚过他的脸,眼里满是爱意:“很不错。”
陆修文点头道:“嗯,……那就好。”
上一世他们找到修言时,陆修文脸色苍白如纸,好像随便来一阵风,这个人就要被吹散了,如今面色虽然也有些灰白,却比上一次强上一些了。
这是不是说明,他的努力还是能够改变一些事情。
尽管要根除这毒免不了还是要去找魏无忧,但他的修文不会那么疼了。
段凌暗暗攥紧了拳。
与上次相似,陆修言正在院子里劈柴,一见到陆修文便激动的丢了柴刀跑过来拉住他的手。
两个人尽管分别十年,却依然是血脉相连的双生子,多年的分隔并没让他们有丝毫生疏。
段凌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兄弟二人说着天绝教的覆灭,陆修言刚提到他的病,他便知道陆修文要转移话题了。
陆修文眼神朝他的方向看过来:“我带了个朋友来见你。”
段凌没有丝毫忸怩,自然而然地站到了陆修文身边,亲昵地揽着他。
陆修言一时有些讶异,仔细打量了一下才认出他来:“你是阿凌?”
段凌朝他淡淡一笑,“是我,修言,好久不见了。”
陆修言也笑道:“你从前生的高高瘦瘦,如今壮实了许多,我竟然没能一眼认出你。”
他说着打量了一下自家兄长,又打量了一下段凌:“不过你今日怎么会和大哥一起来,你们这是……”
段凌刚要开口,就听到一声稚嫩的童声,“爹,吃饭啦。”
是辰儿。
之前眼见着辰儿长大,如今再看这个小萝卜头,段凌也难免染上了一些笑意,只是师徒现在还不能相认,也不好上去搭话。
“晚饭已经煮好了,进去一起吃吧。”
等进了屋,陆修言又和夫人介绍了段凌和陆修文,几人便在桌前落座了。
他们只做了两道简单的家常菜,如今段凌二人过来,夫妇二人便又去了厨房。
陆修文一手撑着头,侧过脸看着段凌。
他原本来之前还觉得,段凌见到修言后会心绪难平,可段凌是那样坦然,见到陆夫人和辰儿,也是在由衷的高兴。
“师弟怎么总是盯着人家小夫妻看?”
段凌拉过他的手,握在掌心:“我只是觉得,这样很好,也很羡慕。”
“嗯?”
“若是我早些把你带出来,我们就能早些在一起。”
“不再是天绝教那种如履薄冰的日子,我们和修言他们两家人,就在这样山清水秀的地方比邻而居,不好吗?”
陆修文眉目低垂,这样的生活当然很好……
可是他最多只剩下几个月的寿命,无论是对阿凌还是修言,都要早做打算才好。
“菜好了,”不多时,陆修言端着两个盘子过来,“大哥和阿凌可要好好尝尝我的手艺。”
陆修文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眼见着五个人全部落座,段凌忽然开口道:“修言,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情想同你说。”
陆修言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
段凌弯了弯嘴角,牵起了陆修文的手。
陆修言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陆修文怔了一下,内心好像在和什么交战,下意识想要抽开手。
段凌却握的更紧了一些。
陆修文忽然低头轻笑了一下,随即也反握住了段凌的手,他再也不做掩饰,转头对上了段凌的目光。
四目相对,其中的情意连陆修言都看的明明白白。
陆修文知道,他就算用再多的花言巧语,这颗为他热烈跳动的心也不会冷却分毫。
他不想再回避了。
段凌这才转头看向陆修言,目光坚定道:“修言,你是修文唯一的亲人,也是我在天绝教唯一的朋友,我希望你能把修文交给我。我段凌这一生,绝不会负他。”
唯我独尊霸道月尊x清冷倔强落魄将军
微墙纸,ooc,看脸拉郎不喜勿入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
一旁的巽风见东方青苍神色怜惜,心中顿觉不妙,掩在袖袍底下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几分,看向相柳的眼神已带上了杀气…
“兄尊,此人修为高深又宁死不屈,极为仇恨我月族,若是留他一命就是养虎为患啊!”
东方青苍眸中挣扎一闪而过,片刻再度恢复平静,巽风的话对他不无触动,可眼前冰雪做的美人儿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让他没有多余的思绪想太多了,他的眼里,心里,只剩下相柳孤傲清高却又美的让他心痒痒的小模样,像羽毛一样划过,让他心动神摇。
“...
“别说了,本座自有定夺。”
东方青苍话音刚落,就让觞阙把人带下去了,巽风虽不满,却不敢说些什么,他这个兄尊向来说一不二,谁敢跟他争辩,他只是没想到,赶走了一个小兰花,又来了一个相柳。
真是让人头疼。
美色误国,古人诚不欺我。
不管怎么样,相柳这条命算是保住了,东方青苍力排众议,只将人修为封了,别的皮肉之苦,丝毫不肯让相柳接触半分,更是安排了心腹觞阙保护他,不让别人有阳奉阴违的可能。
不过他这番好意,相柳一点也没记在心里,他脾气又倔,东方青苍把人安置在一间雅致的小别院里,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也没见他给半点好脸色,月族政务繁忙,大事小事都要东方青苍过目,东方青苍常常忙到深夜,回到相柳的小别院里只能看见相柳冷冰冰的侧脸,东方青苍也不恼,相柳不搭理他,他就一声不吭的在一旁坐下,杵着手盯着相柳发呆…
相柳有时被盯的实在受不了,也会忍不住问东方青苍,“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已经习惯冷板凳的东方青苍突然被美人一问,简直是受宠若惊,眼睛都亮了,“本座喜欢看你。”
“为什么?”相柳一根筋,根本没感觉出来东方青苍对他的特别。
只觉得这会不会是东方青苍折磨他的另一种方法。
东方青苍被相柳懵懂迟钝的模样给可爱到了,忍不住笑了出来,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上满满都是温柔,“因为你好看。”
相柳看着他,长睫飞快地眨了几下,少顷矜持的抿了抿嘴,声音又轻又低说,“哦。”
东方青苍宠溺的笑了,盯着相柳的眼神炙热露骨,“本座自七情复苏以后,就没有遇到这么合心意的人。”
“你是第一个。”
“本座很喜欢你。”
面对东方青苍近乎直白的示爱,相柳这么冷淡的人也感到了一丝局促和羞意,他再迟钝,再不懂感情,这下也知道了东方青苍对他怀的是什么心思了。
原来如此。
他喜欢我。
相柳几乎不敢看东方青苍了,他活了千年,千年来都是孤身一人,踽踽独行,他们敬他,怕他,唯独没有人喜欢他,相柳对喜欢这种事情是全然陌生的,在他世界里,个人情感是很单调的,自他长大后,学会的只有战斗。
他的认知里,人和人的关系,只有友好和敌对。
而现在东方青苍对他说,自己喜欢他。
相柳心中是有触动的,即使东方青苍是自己的仇人。
可是没等相柳将心中那丝涟漪理清,巽风已不请自来,打破了两人的暧昧氛围。
相柳红着耳朵移开了目光。
“兄尊。”巽风恭敬的拱手道。
东方青苍心情正好,就没跟巽风计较他冒昧进来的事了,他慢慢将眼神从相柳身上撕下来,分了一丝给巽风,冷然道,“找本座何事?”
巽风轻蔑的看了眼相柳,又温顺的将目光转向东方青苍,“兄尊,大臣正在前厅等您议事。”
东方青苍怅然若失的“啊”了一声,“本座记得,不是明天吗?”
巽风微笑的补充,“不是的,兄尊你记错了。”
“能明天再去吗?”东方青苍又问。
巽风咬牙,一脸恨铁不成钢,“众大臣已经在等兄尊了。。。兄尊,要让他们白跑一趟吗?”
东方青苍:“也不是不可以。”
巽风:……
“兄尊,让众大臣们白跑一趟倒是小事,可若是让他们觉得兄尊是因为美人而耽误议事的话,那相柳大人的罪过可就大了…”
“宫中现在已经流言四起,说兄尊不杀相柳大人,是因为看中了相柳大人的美色,兄尊都不知道,外边传的有多难听,说堂堂一国将军,如今却沦为月族月尊的禁脔,成了祸国的妖妃。”
“兄尊,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相柳大人想想,您被骂昏君事小,可若相柳大人被非议,兄尊恐怕也是十分心疼的。”
巽风一口一个相柳大人,听得相柳很不是滋味,自己如今已沦为阶下囚,这苍盐海二殿下还如此称呼他,实在是阴阳怪气,嘲讽至极。
想到这,相柳脸色不由冷了下来。
可落在东方青苍眼里却是相柳不满因为自己的私心,让他被人非议。
也是,他一生清白。
怎么可以容忍被人冠以禁脔,祸国妖妃这种头衔,不仅相柳不允许,东方青苍也不允许。
“本座去就是了。”
东方青苍生了薄怒,语气也带了不耐,巽风见状没有再开口,目送着东方青苍离开了别苑。
东方青苍一走,巽风便换了表情,很是居高临下的看着相柳,“你别以为现在兄尊宠幸你,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不会容忍兄尊一直将你留在身边的,你最好有自知之明。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回到你该回的地方的。”
相柳听着他威胁一样的话,心中倒是没有太大波动,见相柳没反应,一副把他当空气的模样,巽风深觉自讨没趣,正打算离开,相柳却叫住了他。
“巽风殿下,你以为我很想苟且偷生吗?”
“若是东方青苍没有禁锢我的修为,我宁愿一死。”
“你不是很想我死吗?只要你让东方青苍将我的禁制解开,我自会让你如愿。”
后续戳彩蛋
巽风是否会答应相柳的要求…
Alpha乌木×omega青茶
调香师&珠宝设计师文×流量爱豆严
ABO|年龄差|先婚后爱|半娱乐圈
现代半架空|私设多|小甜文
设定狗血,不喜者慎看
【禁二传二改,不转载!正文不可在其他平台上出现,谢谢!】
一个再平常不过的ABO设定,对没错这次是AO,天才调香师兼珠宝设计师与流量艺人的甜蜜爱情小故事。
甜的甜的但不是无脑甜,可真的不虐一点儿都不,因为我脑壳有点痒像是要长恋爱脑了,吓得我赶紧写篇46甜文压压惊。
不出意...
不出意料哈哈哈又是146这个熟悉的大三角,对不起嘉祺我真的很爱。
剧情确实不算新颖但内容轻松解闷,话不多说,正文开始啦!
再多一句嘴就是,这篇是快更,每天晚上八点准时更新,喜欢的就留下来看看吧。
深秋无风,带着耳机的少年被堵在公司门口,天气晴空万里,由于刚练完舞导致少年额边的发丝被汗水染湿,虽然戴着口罩,但不难看得出他十分不耐烦,那双漂亮的眸里带着厌烦之色,周围人举着的手机都能怼到他脸上了,一点不带夸张。
他是一位出道一年多的养成系全能唱跳型爱豆,小时候被娱乐公司星探看中后签约成为练习生,六年练习时长,全方面发展的全能ACE,solo出道后各路资源不算差。
但性子冷淡和天生的距离感让第一次接触他的人都会不太敢靠近,很个性也很敢说,算是娱乐圈中的一股清流。
像这种那么拽酷的男生谁也不会想到他是omega,而且还是个S级别信息素的稀有omega,虽然他这个身份也不算秘密,但没有人知道或者闻到过他的信息素,也没人敢问正主,因为这种东西比较敏感,没有人会这么冒犯别人的隐私。
好不容易上了车,严浩翔这才脱掉口罩喘了口气,表情没什么变化,助理将平板递给他,上面有接下来拍摄的流程和细节。
“一会儿回家洗个澡睡一觉,下午两点我们再来接你去摄影棚。”助理也心疼这个小孩,连续两三天没怎么合过眼,因为最近接了一档唱跳综艺,在准备第一个首秀舞台,这档节目在圈里很有名,固定嘉宾全是有资历的前辈,最终只有三个新人名额,非常多的新人想争取一个与前辈合作的机会,但导演第一个就看中了严浩翔便主动与经纪人联系。
“好,知道了。”他关掉iPad放在一边,抬手捏了捏太阳穴,躺靠在座椅上想休息一会儿。
深秋的温度比较冷,睡梦中的严浩翔体温有些下降,不经意裹紧自己身上的外套。
渝城主城区的城北坐落着一家小型庄园,院子里的植物被打理的井井有条,连接别墅的鹅卵石小路被打扫得很干净,整座庄园种了许多白绉绸桃金娘,这种植物原产于澳大利亚,喜暖潮温湿环境,只要求阳光充足,适应性比较强对土壤的要求也不严,树上会开出一簇簇雪白的小花,风吹过时带动花瓣随风而落。
“刘耀文,你能不能快点的!明知道今天是新品发布会,你还给我睡到傍晚5点!”楚攸的声音响彻整栋别墅,把满脸睡意的少年喊清醒了不少。
刘耀文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机,楚攸那张脸都快黑成炭了,可能他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认识刘耀文这冤种竹马,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就算大学毕业之后出来工作,楚攸也是选择跟在他身后帮忙处理事物。
刘耀文是出了名的天才调香师,在校期间倍受老师喜爱,创作出好几款收藏度极高的孤品,都被一些喜纳香水的人士出金买走私人收藏起来。
不过他性格太个性,调出来的香水一般不是孤品就是数量极少,售空就是售空不会再出,也就是因为这任性的行事风格,让很多人都对他比较敬而远之。
他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黑色长袖套在身上,又拿了一条破洞裤穿上,要是搁他母亲在一定要把他裤子拿去烧掉。
柜子最边上挂着一件红白棒球服,他直接拿下穿在身上,看着落地镜中的自己实在没忍住的惊叹了一声,怎么会有这么帅的人。
确实,刘耀文就像是老天爷追着喂饭的宠儿,除了脑子聪明天赋好以外,长相也是不可多得,棱角分明的轮廓让他多了一丝凛冽感,五官立体,特别是那双眼睛漂亮的不像话,是介于桃花眼和杏眼之间,正常情况下眼神温柔,但一旦冷脸,那双眼睛就如同圆月下饿狼看猎物一般极具侵略性。
刘耀文收拾完自己后,拿起桌上的手机三两步走下楼,福叔正在整理着客厅各个角落的花束,他喜爱藤冰山玫瑰,所以福叔会在别墅里各个角落都放上一束。
“福叔,今天的花不错,您记得吃饭,我先走啦。”刘耀文拿起桌上的黑色头盔便出了门,身后还传来福叔的嘱咐:“少爷开车慢点,路上注意安全。”
福叔在刘耀文还没出生之前就一直在刘家做管事,直至小少爷出生以后他便一直看护着,现在也是守在他身边帮他打理好家里事物。
刘耀文带好头盔跨上他那辆纯黑色的机车,他平常除了打篮球就是喜欢骑机车,偶尔会和朋友一起去专门的封闭场地比赛,输了买单这种赌约数不胜数。
他最喜速度,但因为限速还是不能开那么快,不然扣分就得不偿失了,一路上都会有路人朝他的方向看去,帅酷的机车配上长腿酷盖很难不让人多看两眼,优越的身材比例简直让人不得不感叹怎么会有人这么完美。
刘耀文将机车停在发布会大厅的门口,腿一跨从车上下来,将头上的头盔取下扔给了穿着黑色西装的服务生。
他出示了证件后走进会场,现场已经坐满了人,他找了一处角落的空位坐下,其实他来也不需要做什么,楚攸会安排好一切包括代替他发言,只是因为发布会结束以后会有酒局,这次合作的香水品牌公司的CEO也在,所以不得不给个面子来一趟。
此次香水的专属代言人是一个刚出道不久的流量艺人,大家都在期待究竟是谁被这个知名品牌看中,因为这个品牌的CEO十分挑剔,能成为代言的国内知名艺人少之又少,更别说出道不久的新艺人。
台上的主持人操着一口专业的播音腔说道:“接下来就是我们大家所期待的,迟暮的专属代言人是谁!”
现场的灯光突然暗下来,没过几秒,一束灯光照在一个肌肤白如雪的少年身上,浑身自带破碎感,像是绝望深渊里最后一束光亮,和迟暮这款香水极搭,因为迟暮的香水文案是:“迟到的暮光成为贫瘠孤岛上的唯一。”
严浩翔一身白色西装出席本次新品发布会,他是这款香水的专属代言人,在出场时,台下一片唏嘘声还有相机快门的声音。
“大家好,我是迟暮代言人严浩翔,很高兴能在发布会现场与大家见面。”严浩翔的嗓音与他的长相不符,低沉的烟嗓音配上一张清冷长相的脸,反差感十足。
台下的刘耀文打量着这个被苏屿看中的年轻代言人,说实话这长相在内娱算是少见的,五官精致到无可挑剔,冷白皮的肤色估计打光灯都省了,脸上的每颗痣都长的恰到好处,脸颊、眼尾、唇下,徒增几分欲感,那身段也是极好,穿着束腰的白色西装将纤细腰身显露,那双大长腿被西装裤修饰的笔直。
“小祖宗,你又搁这儿干啥呢?不是发消息让你到了就直接去休息室等着嘛?别让我一会儿好找。”楚攸刚从休息室出来没找见人,所以满会场在找他这尊大佛。
刘耀文靠着背椅把凳子翘起来前后摇晃着,漫不经心道:“我这不是想看看楚大少爷的现场发言嘛?”
“少贫嘴,一会儿酒局注意点儿,别看苏屿年仅27岁,他可是将【婪】这个品牌做的比他父亲执掌的时候还要厉害,一跃成为了国内顶尖的香水品牌。”
“知道了,文哥像是那种不注意场合的人吗?”
刘耀文之所以和苏屿合作,也就是看中了他的能力和这个品牌的影响力,迟暮在他的运营下会大放光彩,他和平常一些有着高雅格调的调香师不一样,出自他手的作品向来很好,但同时热度也必须是有的,这才对得起他将它创作出来的灵感与辛苦。
严浩翔向来不喜欢这种名利场里的虚假吹捧,可是这次合作的品牌和以往不是一个档次,就算他再有千百个不愿意也不能拒绝不出席。
他端着酒杯敷衍式的和他们举杯,但该有的礼貌都不会少,酒杯放的位置都是在这些年长他的人之下。
桌上的饭菜他也就动了一两口,这种场合下实在没什么胃口能好好吃饭,还是更喜欢他经纪人带他去的大排档。
苏莫林端着一杯酒走到严浩翔身边,笑的那叫一个灿烂:“来,浩翔,我们喝一个。”
原本在神游的严浩翔突然被这人唤回神,无奈之下只好端起酒杯礼貌性和他碰了一下杯子。
楚攸一脸嫌弃的瞥了苏莫林一眼,探头靠在刘耀文耳边窃窃私语:“你看这苏家老二,就是个老色批,见到个长的好看的人就走不动路,多少帅哥美女被他揩油。”
刘耀文向来不是爱管闲事的主,每个圈子有每个圈子的规则,只要和自己无关他不会去为了谁结下梁子。
苏莫林的那双眼睛没离开过严浩翔,就差把人盯穿了,如果说苏屿有多优秀那苏莫林就有多混蛋,他也就占了个苏家二子的名号在公司里拿个副总当当,但公司所有事物的最终决定权都在苏屿手里。
“浩翔,今年几岁了呀?看起来应该年纪不大吧。”苏莫林干脆直接在严浩翔身边的空位坐下,自来熟的开始找话题。
严浩翔捏着酒杯的杯脚,他已经尽量在忍下自己的脾气,不想给经纪人找麻烦,只得客气的回答:“十八岁。”
“卧槽!这么小?!苏莫林不会这么不是人吧,小孩也想睡?”楚攸在听到年龄的时候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辛好包间不算安静大家都在聊着天。
刘耀文不经意蹙了眉,十八岁就已经是艺人了?现在的小孩不用读书的吗?这种名利场哪里适合他们这个岁数的人,他不混迹这个圈子所以也不太懂,有很多艺人还是童星呢,所以严浩翔的出道年纪不算是很小。
楚攸也是第一次知道严浩翔,因为知名度不算很高,毕竟内娱艺人千千万,知名艺人、顶流大咖数不胜数,谁又会去注意一个刚出道不久的新晋艺人呢?本来就不是一个圈子的。
“你能不能别八卦了,吃你的饭。”刘耀文被楚攸的碎碎念整的头疼,他这个竹马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和八卦心理真的让人佩服。
而对面的苏莫林还在不依不饶的搭讪,突然手就搭上了严浩翔的肩膀,这可把身旁的助理小池整的有些坐立不安,他自然是清楚苏莫林是个什么德行的人,可自己只是个小助理没什么话语权,大不了等会要是这瘪犊子敢对浩翔动手动脚的话,就给他命根子一脚,顶多工作没了以后娱乐圈也混不下去。
“浩翔,今晚不着急回去吧,要不去我那儿坐坐,我们商讨一下迟暮的细节,你觉得怎么样?”
苏莫林凑在严浩翔的耳边用着气音说着,周围的人也当做看不见两人的举动,这种事情早就见怪不怪了。
严浩翔深吸了口气,握着酒杯的力道重了几分,手背上的青筋明显。
私设:
此背景为ABO设定,AO按照信息素划分为SABC四个等级,S级信息素攻击性极强,即使是omega也带有压制性,但这种级别的信息素罕有,而与之匹配的最好是同等级的信息素,如若不然会出现排斥现象,每个人身体素质不同,排斥现象的轻重也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