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过去捏造和一点极乐迪斯科要素,bug请忽略
全员性转乡土文学
建议搭配/文中出现BGM:《九重山》--燕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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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老黄牛的背上降生的。
这样的场景我看过一次,那时逢正月,过年难,穷人为了体面也要点红灯笼,鞭炮噼里啪啦响的夜里娘难产,灯笼便恰好派上用场。爹把娘扛到从邻居家拉来的老黄牛背上,红光照娘隆起的肚子,四肢面颊却瘦峋,牛背的颠簸里娘的血淋漓一地,生下来的妹妹手腕露在襁褓外,瘦弱得像鸡爪,没半年就死了。
后来娘常说我长着一双牛犊的眼睛,咬字不乏恨意。
牛的眼睛总是湿润的,都有着好看的褶皱...
牛的眼睛总是湿润的,都有着好看的褶皱,长而善眨动的睫毛,以及乌黑发亮的眸子。这话我告诉了高斯,高斯端详我片刻,说确实像,但也不像,牛只要耕田待宰,你还要洗衣做饭的啊。
我觉得她说得对,因为我正做着牛绝不会做的工作:在村口的河捶洗衣服。隔壁家的二梁子贼眉鼠眼溜过来,手从浅滩捞,泼我一身水花。我曾听村里颇有威望的老人说,女人有水就能活。按这个说法,我针脚粗大的裤腿好像也活着,往我脚踝上爬两寸,袖口小了,此刻紧巴巴地贴合我身体。二梁子眼睛眯成一条缝,嘴歪着,我撑起腰来破口大骂他王八犊子,毫不客气地拿杵子往他头上打,他嬉皮笑脸地左躲右闪,还指挥他那一帮狐朋狗友在不远处一迭声地吹口哨,喔喔怪叫。
拴在村头看门的大黑狗被口哨声激得狂吠,树上的白斑麻雀受了惊吓直往天上飞,一直延伸到河道尽头的方向好像传来呕哑的歌谣。我这才想起,原来又到芦花开的季节。
口哨、狗吠、树叶摇晃。而杜海皇直叫姐的声音险些被盖过去,我回头,她战战兢兢指我的裤裆,姐,有血。天空下一时寂静,那帮王八犊子一阵挤眉弄眼,忽然哄笑着散去,恍惚间,我好像听见万年涛鸣。
于是,我漫长的流血岁月,就伴着一涛静默洪流,来了。
我身上的麻布衣物在两年前是邻家嫂嫂新做的,嫁人之后她做姑娘时的衣服就便宜了我,爹没钱制衣服更没钱抽大烟,卷了根油草点着,坐在门槛上跷脚,草茎向我一晃一晃,声音很不好听:赔钱货,有的穿就不错了。
后来我们不叫她嫂子,我们叫她疯子。
她给外头来的东西毒害了,她的脑子不清楚了,一个女人不生娃,居然一天到晚想着要到外面去?村里人都是这么议论她的,眼睛里的讳莫和促狭碰撞来碰撞去,高斯说:“羊、驴、骡子,这是畜牲看见待宰的畜牲,一种冷酷的快意,但最后都是要死的。”
高斯大概不知道,在她这么说的时候我正看她侧脸,她鼻梁的阴影也冷酷,嘴角刻下的沟壑也快意。她说话总这样,云云雾雾的,我猜想是她小时候和疯子玩儿得太多了,结果十二岁的时候被她娘在床褥底下搜出七八本疯子送的卷边儿书,她一声不吭地任她爹揍,揍得半死,本来没到半死,但围观的村里人说,土里生出来的女孩只要还站在泥土上,就死不了。于是她半死。当时她爹怎么骂她的来着?不知廉耻的玩意儿。她后来讲的时候,与我和海皇痴痴笑,我们翻来覆去地念,不知廉耻、不知廉耻。高斯嘴唇还开着口子,眼皮乌青,不知廉耻,只有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知道也无所谓,我们只要知道骂得爽快。不知廉耻。她又讲,她爹烧书,不知怎么殃及到了家里的豆田,那时她也像这样,鼻梁冷酷,嘴角快意。
麻布沾了血洗不掉,高斯对着大片红黑的印子抿嘴。我裤裆里塞着月事带,左扭右扭不舒服,干脆盘起腿坐下来看她,看着看着就觉得她皱眉的样子像只犊羊,温顺而貌美的,但身形又像鸟,田里那种长脖子长腿长脚的白色大鸟。她这张脸整天在村里的男人口中进进出出,他们不在意高斯像羊还是像鸟:羊肉和鸟肉都是荤哪,但有鸡肉谁吃鸟肉?谁吃!于是相似到模糊的面目们裂开一个个石榴样的怪笑。而她是石榴花,脸白净,粗粗的辫子扎红头绳,卧在眼睛下面的一汪好像月牙。我曾经和娘说羡慕高斯长得靓,娘嘘我,靓可不是好事。
她这时察觉我的视线,白鸟脖颈抬一抬,月牙在我头顶停留片刻,噗地笑开:丑东西,你把辫子解了吧。
她是要给我梳头呢。
高斯带着薄茧的手指从我的耳后蹭过脖颈,带起一阵春风过豆梗的战栗,皮肤皲裂的缝里充塞了冰凉河水、粗硬纤维、僵死的虫尸和虬杂的树根。
梳齿卡过我打结的心思,一下一下木然的痛牵扯头皮,逼得我眼泪倒流。她蹲下来是在捡发丝,恍惚间我以为她真是一只拾羽毛的鸟,而迁徙的是我,一场百年飞落。
她站起来,盯着手指缠上的我的发丝,神态仿佛很庄重。想起从前娘和我说,不要打扰飞鸟。前后大概是离别人家水塘远点云云,但我向来忘性大,只记得一句。不要打扰飞鸟。
娘叫杜娟,杜海皇的亲姊姊,她和杜海皇差十六岁,我和杜海皇差两岁。这些是我在酒桌上听来的,爹和一帮同样只抽得起油草的汉子喝着几个铜板的酒,丰功伟绩般忆往昔:我家这个十四岁,十四岁就给我生了孩子,当时叫着喊着要跑,最后还不是老老实实当了娘?女人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吗!言辞间好像他是盘古开天辟地,我居然在一个男人身上幻视出女娲,甩泥点般宣扬他造人的本能。然后他们大笑,筷子在桌面上敲得大声,凳腿疯狂尖叫,吱嘎吱嘎。
我娘自始至终在一旁沉默而温驯地斟酒,爹便宣扬得更加得意,有不老实的汉子趁她倒酒摸了她大腿,娘猛地站直,酒撒出来一点,爹抬手便给她一个巴掌,汉子贼兮兮笑:大哥昨晚厉害啊。于是他们又大笑,而我盯着手、盯着酒、盯着桌子,心想一桌酒和全家人的衣裳,哪个更贵呢?
外头的天光早暗下来,鸡也叫狗也叫,邻家的疯女人又在唱歌,我有说过吗?疯子之所以被叫做疯子,是因为她在每个芦花开的日子,都会彻夜唱同一首歌。
邻家很快传来棍棒声,伴着女人凄哀的惨叫,村西边儿的婶子嗑着瓜子儿晃荡到东边来还要问一句,媳妇儿又挨打呢?邻家做丈夫的虎子垂头丧气,别提了,又发病呢。紧接着是重物拖地的声音,大概是疯子被关到灶屋里了。
高斯的眼睫颤一颤,往我这头移几步,说今天晚上就睡你这里了。
我说,大姑娘晚上不回家,你明儿又得挨顿揍。她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看好久,看得我心里发毛,紧接着她问我:你还记不记得邻家嫂子叫什么名字?高斯是从来不管她叫疯子的。
我有些诧异,你问这个做什么,谁记得这些。
她的睫毛扇两下,颇有些哀婉的味道,这时疯子又唱起来了。我和高斯纷纷住嘴,日头出来点点红,照进妹房米海空。唱腔拖得很长,这首歌是这么唱的吗?我生了怪异的感觉,嘴唇犹疑地开合,兰青。米海越空越好耍。只愁命短不愁穷。她没反应过来,什么?她的名字是兰青。我没忘。一条江水去悠悠。
月光照在木盆里,照一段带血的物什,照浑浑的水,照我们在水里的倒影也照我们,水里水外,谁都不曾逃过月光。
何时有意把花起。你无心无意看花浮。
高斯留宿的那个晚上,兰青在自家灶台上一头碰死了,被发现的时候脚踝挂着铁锁链,血蹭出半丈远。但村里自戕的女人流的不是血,是罪孽,死后不能入祖坟,何况是她这种一生没留下一儿半女的疯子,随便往后山抛了了事,而邻家婆婆已经张罗着给自己儿子再讨一个能生养的。
那晚的月亮圆啊,芦花开的时候月亮就是圆的,我煞有介事地跪坐在床上对高斯说:“兰青又出不去家门,她肯定是看月亮圆了才知道芦花开的。”
高斯侧躺在床边,只穿一件肚兜,是夏天对她过于娇惯,哪怕八月已过也要留点余韵护她周全。我气她宁愿发呆也不接我话,至少该夸一句聪明绝顶吧,于是膝盖一提分跪在她身体两侧,一手把住她肩一手够她腰肋痒痒肉,嬉笑着呵斥她:“说不说话?啊?说不说话?”
高斯最怕痒,她笑得抬腿绊我,我顺势滚到她身边躺下,和她窝在一起大笑,她挠我一下我踢她一下。笑累了就侧过去,把脸埋在她颈间,手臂环住她的胸,她尖锥似的乳房颤颤巍巍地探出来,我听她笑声余下的喘息,说:“你好软,好香,从了我吧,我背你入洞房。”她听完挥手敲我脑袋,刚刚被过度使用的声带颤颤的:“你是天蓬元帅,要背我回天庭?”我愣愣地盯着她一双笑眼,反应过来后气急败坏地捅了她腰一下:“你才是猪!”
她在我手底下又笑得发抖,白白的皮细细的肉,瑟缩着脖子说我的头发弄痒她了,这狐狸精样,怪不得回不了天上。
闹着闹着就犯困,阖眼时我依然环着她,高斯身上有一种类似于泥土混合雨露的味道,让我很安心。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好像听到她在讲话,轻轻地像羽毛落:“杜马高,村里百十来号人只有这三个姓,为什么兰青姓兰呢?”回忆起来这时兰青大概开始流血,她已不唱了。
我无法回答她,因为我正陷入一场春梦。梦里的人连肚兜也没有,我带着十几年的嫉恨,恨她的脸恨她吃进的书,这是粘液、这是血液、这是伤口,这是卵子、绽放的卵巢,我被她的手引导着抱她的腰吻她子宫的位置,这是女人的身体,脸一会儿是高斯一会儿是娘,又美又疼的女人的身体,柔软地、美丽地、温暖地、痛苦地、血腥地、伟大地,总是在流血和受伤。我是一颗稗子,她是我提心吊胆的春天。
当天高斯回家并没有挨揍,她爹甚至少见地给她煮了个鸡蛋,呲着一口大黄牙:看你瘦的,补补。
她爹不下厨惯了,不知道蛋要煮多久才全熟,她剥壳的时候蛋黄流过她的指缝,漏出去的流言汇成小溪,村里最漂亮的姑娘要给东边比她大了十岁的那位做续弦了。
过两天流言不攻自破,因为高斯要嫁的不是东边比她大十岁的虎子,而是西边比她大二十岁的老光棍。
这事不是高斯亲口告诉我的,事实上她还没来得及亲口告诉我,消息就自己挨家挨户敲门,东东西西西西东东,闭塞而又四通八达的山村是一整个不费力的磨盘,稻壳血一样流出来:哎——这户要嫁啦——那户出了好多钱嘞——
所以当她终于和我见上面时,我们什么也不说。风过芦苇荡,也过我们的头发,我们在天地里变哑巴,我们浪费生命,一如这个世界对我们的浪费。
杜海皇拽拽我的衣袖,她以为我没看见高斯,便小声说,姐,高斯姐在那边。我还没回答她,村口的黑狗就不知被谁解了链子,撒欢儿地往这边跑,狗牙衔我裤腰带,河风冷飕飕打我腰,我又听到熟悉的口哨。
男人们哄笑,我提着裤腰好容易摆脱了黑狗,叉着腰对坐在村口看热闹的男人破口大骂:“你奶奶的,少吐唾沫,口干喝你爹尿去!”男人们笑得更大声,我大伯沉着脸过来往我肚子踹一脚,我疼得眼前一黑跌到地上,他又啐我一口,骂道,不知廉耻。
她看我。
她好悲悯地看着我,眼神和梦里一模一样。
我想她本来是要来找我的,就像我正要去找她,她却迎面撞上了她未来的丈夫,西边的老光棍。于是她在野草丛中咬着牙,天乌乌黑,月亮亮堂堂,她在月光下融化成一片血污,四肢屈成树干,她的痛成为山谷里的回声,像绣花针一样细密地绣出一条呼喊的流沙河。
我的眼睛明明盯着她却看不见她,我体内的洪涛把我打得粉身碎骨,娘捂着被扇肿的半边脸和我说算了她认命了,杜海皇过短的袖口永远挡不住淤青,婶儿嗑着瓜子说女人嫁谁都得嫁,老光棍把半扇猪运进高斯家,兰青哼着跳着一头撞在灶台上,秧儿得插花生得扯,我常年丢弃哪一厢。肿块、淤青、猪,人进大门呵呵笑,我进大门眼泪流。口哨、狗吠、树叶摇晃,月亮亮堂堂。
终于高斯的脸我能看见了,一会儿是鸟一会儿是羊,老光棍提起裤子走,她瘫在原地失掉满身羽毛,秃露在男人口中进进出出的一堆白肉,脱落的脂肪榨出油,她是好看的呀。夜里的风吹得好冷,吹起头发打在脸上好像耳光,是已逝的夏天在惩罚孩子的不贞。我给这风吹得头昏脑胀,打了一个喷嚏。
那天之后我没见过高斯,娘说那是我高热时的一场梦,秋舟过载之际一场高烧中的迷梦。我咧着嘴呵呵笑,怎么是梦呢,我还记得高斯摸了我的脸哩。
温热的湿润的柔软的掌心,我吻在她小腹像睡在羊羔毛里,她真白啊,比羊羔比白鸟还要白。
村里最老资历的接生婆也管妇幼大小事,她冲我摇摇头,娃不行喽,又掐掐我娘的肩,你还年轻,还能再生一个。
我觉得她好好笑,点红灯笼的时候让我娘上黄牛背的是她,说我妹妹死掉的是她,要我娘再生一个的还是她,这时我知道造人的本能可不只是男女娲的了,世界上还有女盘古呢。我这么想就这么笑,哈哈大笑,我娘的脸色煞白,赶紧把接生婆请出去,回来扇了我一个耳光,眼中水光闪闪:我真是欠你的,欠你的!
好痛啊,我大哭起来,娘也抱着我哭,两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嚎和待宰的畜牲似的,娘大喊:命啊!
杜海皇来看过我四次,第一次是跟着她娘也就是我外婆来的,我外婆来了见我也摇摇头,把我娘喊出去讲几句话,讲完就再不让海皇来了。于是后三次都是她偷溜来的,她给我带了根芦苇棒,悄悄跟我说:“姐,村里的人都说你傻了,我看你不傻,你可别傻啊,你要傻了可就只剩我了。”说着说着就开始抹眼泪。女人是水做的嘛,我看还要加一条,是泥和水混成的,要不怎么在太阳底下捡条命呢?
我笑着问她:“什么只剩你呀,高斯呢?”海皇不说话了,她看看我又看看芦苇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好着呢,我迟早带她来找你耍。”但这是她第四次来,她再没来过了。
不用她带,高斯自己来找我。娘平时都锁我门不让我出去,她就捅破窗户纸,急急唤我,哎,马浩宁,来,出来。我知道她会来找我,我连这都知道我肯定不傻,傻的是我娘,她难道不知道木阀能从里边儿开吗?
我乐呵呵地开门,高斯站在月光下像仙女一样,肚子隆起一小圈,温热的湿润的柔软的掌心蜷缩在裤缝旁,我盯着她的手要开口问她能不能摸摸我,她就拽着我跑了。
不走大道,田野里我们跑得飞快,满天星星跟我们一起跑,我们是流星啊!我问流星:“仙女,你是要带我回天庭吗?”她跑在我前边儿,头也不回地答:“是,咱们去天庭。”我说天庭的日子果然和凡间不一样,怎么杜海皇刚从秋天找过我,冬天的三角梅就开了呢?她这次不答,可能是气喘不匀。
不走大道也要走村口的,那只大黑狗被教得见着女人就叫了,我可记得它拽过我裤腰。高斯放开我的手,转而拾起一块砖,往狗脑袋上砸。脑浆炸出来,皮肉分开,血溅在她白净的脸,有些进了眼,我觉得她开得好像一朵石榴花。
然后我们继续跑,一直跑到河边,我好久没来过了,东看西看,浅滩上站着头不知谁家跑出来的牛,我指着牛乐得想让高斯看,高斯说:“好啊,我们去看牛。”然后把我往水里带,一边带一边念,我们去天庭啦,再不用当女人啦。
我看着两丈远的牛眼睛突然害怕了,猛然发觉高斯不是带我来耍的。牛眼睛像是只有黑瞳仁,那么黑那么黑地把整个天地吸进去,最纯良。我看着纯良的黑,挣开了高斯牵我的手。
高斯回头时眼里好悲哀,可悲哀转眼便被浪涛卷食了。我呆呆跪坐沙地里,看着这条会吃人的河,叔叔婶婶举着火把都来了,膀臂上都系白布条,唯独不见那个老光棍。我看这又流又烧的一派景象,拍着手大笑大叫:“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不是羊羔!她是白鸟啊!”然后我被绑起来,嘴被堵住,但我能理解,以为只要有一只白鸟飞走他们就不会让另一只也飞了。他们开始拿钩子在河里翻找,我望着天,没有日的时候夸父怎么追日呢?
天吐白就像女人吐露,太阳要亮起来,黄河要被吸干,拿着钩子的人惊叫,捞出两个白蛹,村民们发出不知道是欢呼还是惋悼。浅滩里的牛不知何时不见了,娘举着火把靠近我,火真是神奇的东西,转眼便燎了捆缚我翅膀的绳子,红光蔓延整个芦苇荡,一朵朵芦花是一个个红灯笼,红光是我的母腔,死了我的妹妹活了我,死了我娘活了我,死了兰青活了我,死了高斯活了我,我是红光里孕育的鸟!火光喧天里我又听见兰青在唱歌:日头出来点点红,照进妹房米海空。
我飞向太阳。
end
*前两天孙权说给小精灵女儿起名。我:我草别说了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泥塑
*其实也没有啥法小内容。瞎写的
我叫陈真。我妈叫陈峥宇,AKA小精灵,暗黑硬核说唱歌手,活死人厂牌主理人。
这个倒霉名字真的很倒霉,我妈南方人,说话含混的很,一喊我就是“陈陈”“真真”,拖着长音像个小女孩。我外婆更夸张,嘉兴口音重到喊我和我妈的名字从来分不清楚。我倒是从小跟我妈跑码头的命,所以四处听人说话,学得一嘴南腔北调,谁也分不出来哪里人。
我妈的道士朋友给我看八字,说我天生命贵,底气十足,生活安裕不愁,就是性子会拧一点。彼时我正在跟我妈较劲,一心要去国外读大学,我妈深...
我妈的道士朋友给我看八字,说我天生命贵,底气十足,生活安裕不愁,就是性子会拧一点。彼时我正在跟我妈较劲,一心要去国外读大学,我妈深有其感。
我小时候以为这个叫姜云升的道士才是我爹,但很快就知道不可能:我在他家别墅院子里跑三圈他一圈都跟不上我,以膝抢地在我身后骂小兔崽子怎么没卡死你呢。我跑的飞快不忘回嘴:卡死我我妈会心疼,你就完蛋了我跟你讲。姜云升不能跟我一个小孩子置气,于是天天点外卖对付我,现在翻看我9岁时某几个月的照片会发现我胖的像个球一样。
我妈来姜云升家接我,她弯腰把我抱起,抱得有些吃力。她惊喜地笑,说我们乖宝真真沉了,妈妈要抱不动了呀。那时候她的厂牌出了事,她忙着公关处理,所以人瘦了。瘦了以后下巴尖尖的,薄薄的,眼睛就显得更大,楚楚动人——或许应该这样形容吧,如果不是特别美,想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追。
这话是周密跟我说的。哈圈众所周知,周密一直对小精灵陷入一种神神叨叨的crush。就像我妈闺蜜于贞阿姨经典永流传的歌词:年上男或者是年下男。你喜欢腹肌男,还是一名保安。
周密就属于年下男。
当然周密不是我爸,连后爸都没混上。他是一特有名的成都富二代,据说追我妈的时候为了她办了好多音乐节(虽然我妈说他只是为了挣钱)。周密自己也是学艺术的,南艺油画系,还会做生意。他也很喜欢我,会带我打篮球,教我做饭,送我去补习班。哪怕是在我看来他也算80分父亲了,除了平时表现的像个甲亢病人之外都很好。可是我妈嫌弃周密傻,不让我跟他玩,却会收下他的礼物。绿茶,茅台,香烟,这些都是送给她的;小金手镯,蒂夫尼项链,詹姆斯签名球衣,这些是送给我的。
我妈的男朋友很多,虽然我没见过,但他们大多会送我礼物。我妈甚至每一次去外地演出或者跟别人吃饭就会给我带回一两样。Jarstick送过鞋,八贼送过衣服,杨和苏么据说我小时候的纸尿裤都是他买的。除了我妈原来的厂牌主理人孙权:他什么也没送过。
孙权怎么从来都不送我礼物的咯。我问我妈。
我妈说他活着么就是对你最好的礼物了咯。
我没理解。
她在给我挑西瓜里的籽,很平静地解释,他要带着我出去赚钱呀。他不带我我没工作怎么养你呀。
我问,那你干嘛不让别人带你赚钱。
她回答很迅速,别人嘛万一塌房的话我死特了呀,会伤害到我的风评。
那孙权就不会塌房嘛。我捡她挑好的西瓜吃。
他底子厚得来,再塌个几次么他也死不了的。我妈说得特别潇洒,有一种随时可以把孙权卖了换钱的无所谓。我竖起大拇指夸她果然很会算计。母女俩胆大包天,一点也不care当事人想法。
外婆给我讲过,我生出来没多久我妈就盯着我的脸自言自语,不是拎拎我的耳朵就是捏捏我的鼻子,好像在祈祷我跟她长得一样。但让妈妈失望的是我长大以后和她并不太相似,长长的脸,高高的个子,只有眼睛像她,是圆而黑的鹿眼,连眼角处的褶皱走向都不差分毫,宛如复刻。这或许就是基因的力量。
我们口味也很相似,都是浙江菜系的忠实拥趸,虽然我妈不会做地道家乡菜,但通过死皮赖脸求我外婆做饭也很好的保证了oldschool之魂不灭。
我性格上应该有一部分是随我妈妈的,虽然没有她那样招人喜欢却也足够开朗,但我搞不懂我为什么进入青春期后时时刻刻会有一种沉郁的情绪在胸中激荡,或许是太阳沉入地平线后的短暂时空,或许是阴天的操场传来有规律的扫地声,又或许只是别人无意义的一个眼神,都会让我产生莫名的情绪。我试着写下很多意义不明的文字,它们或许也是青春伤痛的某种产物,除了拽紧我陷落,也没有什么积极作用。
我与我,周旋久。
我在屋里躺着,把窗帘拉紧,觉得像飘在海上。没有一个着力点。我躺了很久,记不清什么时候起来,开门看到我妈。
她在我门口站着,眼眶红红的,不知站了多久。她抱着我小时候玩过的小熊玩具怯怯地想要递给我。我披头散发,用来表达情绪的眼神也一定很凝滞,不然不会花很久才会感觉自己不会换气,胸腔像是灌满粘稠滚烫的油漆。
我很迟缓的伸手把她和小熊都搂在怀里,我已经比她高了半个头。她很小,很柔软,不像我锋利。我已经很可怜了,却还是不能对上我妈妈的眼神。
她那么怕我死。我那么怕她难过。
姜云升来看我,我睡得颠三倒四记忆力衰减,迷迷糊糊拉着他说,你要是见到我爸了告诉他,我妈妈没有照顾不好我。他冰冰凉的手指放在我头上,随后屈起来弹了我脑门一下,说:有能耐你自己告诉他去,我才不掺和你们家这破事儿。
他肯定知道我亲爸是谁,我们家的破事儿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知道的只有当事人。
我的亲爹孙权,他本来是有机会成为我后爹的。这个故事未免有些复杂。
我外婆讨厌孙权,他把我妈拐走去搞说唱,我妈大专都没读完就跟他跑了。两个人睡了几年地下室,好不容易有点起色我妈就怀了我,还不知道是谁的种。
听人说那时候孙权遇上自己的真命天女,爱的不能自拔,甚至连事业重心都无条件朝人家倾斜下去。我妈什么也没说,只是躲起来养胎,直到我出生三个月后她才回去演出。我妈这个人又比较固执,拒绝把我送回嘉兴,带着我走南闯北跑演出。经常把我塞在后台,拜托哪个rapper女朋友照顾一下。孙权从来没见过我,我妈生下我以后他们合体演出的时候就不多了,我妈更倾向接一些来钱快的活儿,每次去跟孙权演出之前我妈都把我送到朋友家里去玩。
我外婆这样跟我讲的。我也没办法想象那个一米六的小女孩,自己的衣服都不会洗的小女孩,连猫都抱不动的小女孩,娇气到吃西瓜不吃西瓜籽的小女孩,到底是怎么瞒着别人生下我,养大我,送我一路从重点小学读到重点高中。
她好爱我。
我妈的房子和孙权离得很近,同一个小区。为避免瓜田李下孙权从不上门,每次演出后party都在他家开。
有一次孙权喝多了,来敲我家的门,靠在门槛上哼哼唧唧。我妈好头痛,她一个人根本架不起这个胡言乱语的大个子,我就出来帮她的忙。
孙权越过我妈一眼看见我,立刻不醉了,也能站得起身,盯着我的眼睛炯炯有神。
我被他扣住手腕拉进洗手间,他打开灯,灯光同时洒在我们脸上。我们俩不约而同看着镜子里的对方。他的脸和我贴的很近,我闻得到他身上的酒气,杉木味道香水后调,是我妈身上众多气息中熟悉的一缕。
我妈一把将我拉回到她的阵营,把我挡在身后。说了一句:她不是你女儿。
就显得底气不足。
其实不需要她多讲了,我们盯着彼此,目光不愿移动,心知肚明。我们的面容如此不同,神情却几乎一模一样。
我妈夹在两个沉默而凶狠的人当中,不知所措。
我一直盯着孙权,盯到他酒醒,盯到他气焰一点点矮下来,直至有些磕绊,躲闪我的眼睛。
我晶莹的眼睛。跟我母亲一样澄澈洞明的眼睛。
我知道他也在打量我,瘦削平板的身材,柔软的耳朵,做过正畸的下颌线棱角孤绝,半长不短的发因为打篮球时要扎起来所以有两道皮筋的勒痕,白色长T恤盖住结实修长的大腿。赤脚踩在一滩洒出来的水上,指甲上涂满亮亮的黑色指甲油,脚踝处有一圈纹身。
十七岁的我站在我妈身后,像一根结实的棒球棍。
孙权可能在想,他现在认我还来不来得及。
我妈可能在想,这情况好尴尬,以及她这局游戏百分百死特了。
而我在想,时光倒退多少年,孙权和我妈在出租屋里偷偷见面,给她放自己写的新歌,他们缩在一条被子下共用一个MP3,互相抵着的脚掌冰凉。那个时候的孙权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愤怒,年轻,固执。
可惜我没有见过他的青春。
他也错过了我的。
后来孙权给我妈打钱我也清楚,不然我妈一个人大手大脚也没办法支付我出国学艺术——且不劳而获总是很幸福的。我妈也这样想,所以并不拒绝这种示好。
回国后我还和我妈住在一起,没有搬出去。我半夜会偷偷溜出门找女朋友,我妈装着不知道,就像我小时候我妈偷溜出去见孙权一样,在我外婆逼问我“你妈妈有没有交往新男朋友”时我也装不知道装过很久。我们互相隐瞒,又互相信任。
孙权也还住在我家附近。我怀疑他把前半辈子存起来的钱都给了我妈,因为我妈开始计划买GTR了。不得不说,我这些年的存在很大程度上改善了她爱花钱的毛病。
关于孙权是我爸这件事我的确很早就知道。我五岁的那个夏天我妈去参加一档什么说唱综艺,孙权做导师。她带着我去住选手宾馆。记忆里长沙好热啊,又潮又闷。天空始终灰沉沉的。有一天我在宾馆房间的飘窗上睡着了,睡在厚窗帘和她铺满窗台的演出服上。我听到有人进来,就睁开一只眼睛偷看。
孙权戴着鸭舌帽,头发在脑后扎了一下,跟我妈站在门前说了几句话,动作亲昵,身体距离密不可分。其他的话我记不得了,只听到他说一句“孩子是谁的啊,该不会是我的吧?”
她背在身后的右手痉挛似的突然紧握一下,随后用一种懒洋洋的语气说:“孙权你这个人怎么傻得来,如果是你的话你想想你现在应该已经掏了多少钱呀。”
“那你现在有钱的呀。”孙权好像不放心似的又问一句。
“我有钱呀,有人给我钱的呀好吧。”她完全放松了,手不再握着。后来长大以后我才知道我妈紧急撒谎的时候就会有这种手上的小动作。我这一生总是忘不了我看见的那一刻。
我妈嘴巴老得来。孙权怎么就忘记了呀。
他只想着要包容她,要无条件沉默地支持她,却偏偏没搞清楚最重要的问题在哪。半生已过,错对无需分。这对我妈来说也都不重要了。
我有时候在脑子里分不清现实与幻想,我记忆中好像搜寻得到年轻的孙权和陈峥宇,年轻的法老和小精灵。很穷,但意外的快乐。我爸说你女儿以后叫陈真吧,没有人敢欺负她,也没有人敢欺负你。我妈笑得开心死了,穿着小裙子一蹦一跳,拉起他的手,跟自己十指相扣。
我叫陈真,是小精灵real的那个真,是真心实意的那个真,是分不清前后鼻音的陈峥宇的那个真,是蒸蒸日上的那个真,是峥峥权权的那个真,是这些年来也真的爱过你的那个真。
峥峥啊,峥峥啊。
是年轻的孙权喊年轻的你,他看你的眼神。没有欺骗,没有隐瞒,没有怀疑。
就那么的真。
Theend.
整个新活哈哈哈哈哈
*私设如山小潮team古装pa!
*请勿上升真人!
*可能会有ooc
*架空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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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说在前头的话!希望能仔细看完!感谢!
这个设定里没有CP!哪怕本人嗑也是看作是三创产物!
此pa的设定中莫得CP,全是友情向,想的就是弄一个无论是谁都可以从中找到快乐的设定!
最后感谢大家喜欢这个au!也欢迎大家以这个世界观来创作!给孩子吃口饭!!
—————正文——————
已公开
*杜海皇,小茶铺子掌柜
*小茶铺子元老级员工,与小潮交好。小潮还是少爷时帮助海皇在城中安家落户,后来开了间自己的小商铺。
*在小潮出事流落时不顾危险收留他,并在后来风头过去后出资为小潮盘下了一间铺子(后来的小茶铺子)为小潮复仇积攒力量。
*似乎财力雄厚,但来路不明
*出于某些原因,后来卖掉了商铺投奔小潮,在多次躲避仇家追杀时出资盘下新店铺。小潮复仇完成后成为小茶铺子的掌柜,小潮二把手。
*是除小潮外,第一个了解所有人身份背景的人。(后期大家都已互相知晓)
*看起来呆呆的,对小潮言听计从,本人说是对老板的忠心耿耿。
*喜欢拉着小傲高斯整蛊老板,偶尔整蛊小傲。出于各种原因基本不整蛊高斯,或许是被反整蛊怕了。
*由于嗓门儿大,导致几次茶馆私底下团建都会被邻居投诉。有时会被老板或者是高斯投诉,自从高斯用一口方言威胁:“到了子时再吵你好死了!”后,茶馆的夜晚没再吵过,谁都是。
*很多人去茶馆也都是为了图海皇那一乐——总会在客人来的时候“注入灵魂”。
未公开:
*实际头脑聪明,算盘打得很大。心里很佩服小潮的领导能力和果断,不得不承认其目光长远。
*曾贩卖私盐而获取大量财富。
*明知道小潮被追杀但依旧收留他。在被小潮撞见自己贩卖私盐的时候也没有想过灭口小潮,只想着怎么逃跑。
*但小潮选择不告发他,并打算离开避免殃及他。
*海皇其实知道小潮起初让大家欠下人情是为了日后利用大家,但为了还人情,依旧愿意跟随小潮复仇。
*小茶铺子现在的大家都是真心相待和睦共处,他很庆幸当初赌对了。
*现在作为茶馆移动金库,时常借以前卖私盐的人脉和财力为茶馆搭线和交流。
因为和小潮关系密切所以打个tag(每个人都跟小潮关系密切)
提到老婆和小傲浅打一个提前道歉呜呜呜,下一个设定猜猜出谁
已出设定
“宝贝吃冰啦”
在马浩宁高频称呼高斯为“老婆”数天后,原本总红着脸试图和马浩宁“掰头”的高斯也终于不再挣扎,甚至有时会用一种在看自家调皮小孩的眼神,眼睛盛着笑意,弯成细细的两道,也不说话,就干看着嘴上叫着“老婆”的人从一开始的打趣逐渐变得尴尬。马浩宁瞪着一双小狗眼,看着高斯不怒反笑的表情后心虚的声音渐消,甚至在对方镇定的眼神中生出一丝窘迫——高斯进化了!
他不害羞了!也不脸红了!这样就不好玩了!
马浩宁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人也随之焉了。他甚至还有几分心虚——高斯看着他的眼神,真的很像在看什么猫猫狗狗,或者是一个超级调皮不听话的小孩。
意识到这一点的马浩宁突...
意识到这一点的马浩宁突然又跳脚了,他仰着下巴,用自己的鼻孔去瞥自己面前的高斯,双下巴出现,将这张圆脸衬得越发的可爱:“不许用这种眼神侮辱我!我可是至高无上的老板!!!大不了以后我不叫了!”
马浩宁说话时脑袋上的卷发一晃一晃的:“不叫了不叫了!!烦死了!”
“别呀马哥儿。”谁料高斯听完后轻快的摆摆手,又去摩挲他的下巴:“你想叫就叫呀。”
一反常态的高斯已经完全拿捏住了小草园子:“谁家小狗儿没叛逆期啊,没事,你叫吧,你叫。我不介意。”
“嘿!你说谁小狗呢!”马浩宁大喊一句“哇潮”然后开始跳脚,路边路过一个小傲:“不许这样叫我!!我可是老板!!我不叫你老婆了行不行啊!你这样让我很没有面子啊!!”
小傲目不斜视的走过,话却留了下来:“你有面子吗?”
“孙傲你死!!你死!不准插嘴!”一句话让马浩宁暴走,攻击的对象就变成了路过的孙傲。高斯在一旁看着也不多说话了,正好嘟比也跳了出来,高斯弯腰去捞自己的猫,见到马浩宁还在对着已经没有影子的小傲高喊着“孙傲你给我回来!我要和你掰头!”,他低头摸摸小猫,放轻了脚步凑近,紧接着把猫咪悄然举高,放在马浩宁肩后,然后掐着嘟比的小爪子,轻声道:“嘟比,叫。”
潦草的小猫咪扭回头,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的主人:“喵?”
被突然吓了一跳的马浩宁:“哎呀妈呀!你吓死我了!”果不其然,马浩宁被吓了一大跳,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胸口,面前是毛茸茸的嘟比,越过小家伙的脑袋,能看到高斯满是笑意的眼睛,说:“你怕什么,不就是一只猫吗?”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没怕啊!!”马浩宁立刻放下自己拍着胸脯的手,绕过猫咪和高斯对视:“开什么玩笑!我会怕一只猫吗!还是一只有犯罪前科的猫!”马浩宁咬牙切齿的说完,便伸手去捏小猫的耳朵,软软的,一下从他指尖逃出,于是乎感觉到被冒犯的人转而去掐高斯的耳朵。说是掐,倒是没用力:“好了我不计较了!!我们和好吧!”
马浩宁松了手,握住高斯抱着猫的手腕,脸上挤出来一个不情不愿的笑:“我以后不叫你老婆了,你也不许叫我小狗啊!!我可是很要面子的!”
“好好好,你要面子就给你面子。”高斯看起来心情很好,歪着脑袋,把小猫放走了。猫毛随之在空气中漂浮起来,轻飘飘的,马浩宁看见挥挥手躲了一下,眨眼间高斯刚抱完猫的手就伸了过来,五指并拢,朝上,飞快地托了一下他的下巴:“给你给你,你的面子。”
“.....高斯!!不准用这种逗猫逗狗的动作欺负我!!!”
被批了假的杜海皇跳起来摇了一段,身姿轻盈。孙傲吃着橘子,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问起了话最少的高斯:“哎高子,你解封了回家不?”
“回家?不回啊。又没什么大事儿。”高斯不喜欢吃橘子,头也没抬的,一边扣着自己的指甲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他的粉发已经褪色成枯草般的黄色,头顶则是浓郁的黑色,衬着他那张脸白得像是自带柔光效果。
孙傲手里动作一顿,眼睛微微眯起,歪着嘴露出一排牙:“妈呀,没说回贵州啊!我说你是不是要回自己的房子?”
于是大家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莫名其妙。高斯眨眨眼,大脑飞快运转。高斯是何等聪明的人,他光是从马浩宁的表情就能猜到有关这通来电的方向。
一,要么是前女友。二,要么,是他的父亲。
马浩宁大概是被吓了一跳的,有句脏话,然后又答:“客户。”
声音里没什么温度。
“怎么啦?客户很难搞定吗?”杜海皇的声音里都是担忧:“你脸色这么差。”
“没有。”杜海皇说完话两人之间有短暂的沉默空隙,然后高斯听见马浩宁像是被逗笑了:“只是要求比较多,你不用担心。你马哥什么人搞不定?”
“也是也是。”杜海皇立刻附和着对方:“咱们马哥儿神通广大,啥搞不定啊!那我回房了马哥儿,我得回去把视频剪了。”
马浩宁后面又说什么,高斯就没再认真听了。嘟比没回房间,可能又躲在家里的某个角落。高斯原本软骨头似的窝在床上,过了一会儿起身,在电脑面前坐下。就这么干坐了半小时后,门外忽然有了小猫的呼喊声,他抿了抿唇,起身去开门。小猫就一蹦一蹦的蹿进了房间,高斯望着对门紧闭的房门,有几分纠结。
他的直觉告诉他,马浩宁并没有说实话。但对方没有和杜海皇说实话,那么便说明,他和高斯也未必会说实话。
担心和不安如疯长的藤蔓般交缠,高斯呆呆的看着对面的房门,呆站着直到双脚发麻才撑着墙边,将身体的重心放在上半身,像是从水里打捞起来的人开始大口呼吸。与此同时,对面的房门猝不及防拉开,高斯看见马浩宁走出来,看到他之后脸色一边,一个跨步走来,宽大的手掌托住他的腰身:“小斯你怎么了?!脸色怎么差?!”
“没、没事儿。”根本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打开门的高斯也十分慌张,被人握住腰更是敏感的想往后缩,谁料马浩宁误以为他快要摔倒后更是单臂穿过他的腰身,另一只手托着高斯的肩膀把人扶到了床上。高斯这下脸红了个彻底,原本想要搪塞的一句“有点低血糖所以有点晕”在对方替他盖上被子后猛然凑过来的一张脸吓回了肚子里,对方动作轻柔的谈了谈他的额头,然后捏捏高斯的肩头说你这也没发烧啊,怎么脸白的能吓死个人。高斯就默默抬手把马浩宁那张脸推出去一些,脑袋垂下去一些:“说什么呢,我本来就比你白啊。”
“这个时候还跟我耍什么嘴炮?”马浩宁听着玩笑话却没笑,又执拗的凑过去看高斯:“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去医院不?我去社区给你报备一下!”
“不不不,我没事儿啊马哥!”高斯闻言立刻攥住这人的手腕,下意识舔了舔唇:“可、可能有点低血糖。”
马浩宁没有分寸的靠近让他结巴,高斯看着这张叫他又爱又恨的脸在面前,心都快要跳出来,嘴巴上却依旧要说两句有意思的:“你别太紧张呀,我又不是什么偶像剧里的身娇体弱的女主。”
眼看着这人能说会道的样子,马浩宁原本紧张的情绪才得以缓解。他极为不满的哼了一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颇不赞同他的说话:“你不是吗?我看你刚刚那个样子好像人都快嘎过去了,脸白的像僵尸,还直勾勾的看着我的房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给我殉情呢!”
“殉情?殉什么情?!”高斯自动过滤掉对方话里的“嘎过去”和“僵尸”等字眼,脸上的红晕渐渐退下去:“我可不给你殉情啊!我得好好儿活着,继续在桌游区闯出一片天下,这样才能走上更好的道路!”
“嗨呀!好你个高斯!你就这样想的是吧?你这意思是对我一点情都没有?!”马浩宁前几秒还担心的要死的给人探额头,现在就抓着高斯的下巴摇晃起“叛徒”的脑袋:“啊!你好狠的心!亏我对你那么好!你一点都不在乎我!高C!高C!你是坏蛋!”
“别晃别晃别晃!再晃就吐了!”高斯连忙摆摆手示意投降,谁料马浩宁不肯放过他,这下干脆是伸手要戳这人的腰窝,要碰人痒痒肉,要人跟他求饶。高斯也没想到马浩宁突然会搞偷袭,吓得惊叫了两声,敏感的腰窝被一下接一下的触碰像是被疯狂点了他的笑穴,原本刚要褪下的红晕又爬上他的脸,而只顾着躲避的高斯弓着身羞赧的想要逃走,很快被马浩宁从床边拉到床中央,那人还说着:“跑什么跑什么?!不许跑!让你不好好儿和我说话!看我!看我!小斯斯,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这样和我说话!太冷漠了!我好伤心~”
“我怎么说话了??”趁着人说话才得以暂时躲过一劫的高斯眼里都是因为笑意挤出来的泪水,被马浩宁困在身下不能动弹所以有几分无奈,双手则是趁其不备先握住了马浩宁的手腕,毛茸茸的头发已经一团糟,刘海耷拉下来几根,落在他眉上,向马浩宁问话时脸上带着点刻意的无辜,看起来特别娇气漂亮:“我不就说了句不能给你殉情吗?别的我什么都没说啊!”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殉情??”马浩宁这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脱口而出就是这句话。高斯原本在逗人,脸上的笑意却在对方答后突然像是僵住了,随后他眨眨眼,眼底带着点试探,问马浩宁:“不是。马哥儿,你知不知道殉情,它是什么意思?”
对方突然这么一问,马浩宁也像是突然卡顿的一帧电影画面,整个人突然失去了色彩。高斯看到马浩宁整个人大概呆滞了三四秒,然后无声挣脱开他的手腕,飞快地从他身上起来了,有点结巴:“我我我、我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文盲!”
马浩宁迟钝的样子真的很像文盲。高斯在心里想到。他看见马浩宁说完这话后装作若无其事的环顾着四周,在意识到自己在看他后猛然瞪了他一眼,说你赶紧休息吧,你看起来真的体虚,我刚生怕你你突然没了!没什么事儿我就走了嗷,我出来寻思着拿个冰淇淋吃呢谁知道你突然……
“啊??啊,嗯。”高斯没说谁,不敢提名字。马浩宁却理解了他说的是谁,在犹豫了两秒后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脸色沉了下去。高斯的心也沉了下去,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不能被面前的人察觉。于是他“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嘴角有些抽搐,但能扯出一个浅浅的笑来:“她……想和你复合了?”
“……”马浩宁这次没答,只沉默着。无声的答案很是致命,至少他没有否认。高斯便在对方沉默的同时无措地摸摸自己的鬓角,又挠挠自己的头发,在情绪崩坏,无法表情管理之前下达逐客令:“哎呀那挺好的,马哥你好好考虑。我要睡了,困了,你出去给我带上门。”说罢他就要躺下,整个人缩成小小的,躲在暖暖的被窝里,只露出大半张脸和柔软的头发。马浩宁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响起,问,你要不要吃冰淇淋啊?
高斯听见马浩宁的声音很温柔,说,你要不要吃冰淇淋啊?还是抹茶味儿的呢。
高斯不答,难受的在装睡。于是又过了片刻,马浩宁又问,还有香草味儿的,你要吗?
高斯不答,闭着眼睛,心里却在骂脏话。后来马浩宁出去了,他乖乖的把高斯房间的门轻轻带上,到底是没把冰淇淋带进高斯的房间。
“有啊,谁没有个喜欢的啊,都二十好几了,又不是和尚。”
海皇难得八卦,逮住他身边的高斯就要问。
当时海皇突然和身边的人说,哎我小学同学又结婚了,这才多大啊就结婚了。高斯就看了一眼他的手机,说现在这个时代早结婚的人越来越少了,没想到你同学那么小就结婚了。海皇听了就答,可不是吗,才二十二岁,我连女朋友都没有呢!
高斯瞥了一眼身边瞪着眼噘嘴的人,沉默了一秒,说,你开窍了吗就有女朋友?
杜海皇闻言可就不高兴了。他撒娇似的撅着嘴说,那我不是没遇到吗,遇到了我就开窍了。
说完他又八卦的问,那高哥你开窍了啊,你喜欢什么样的啊?让我听听。
于是就有了上面那句话。......
于是就有了上面那句话。
高斯回答这句话的时候马浩宁正好路过。对方行色匆匆,穿过长廊后一个转身消失在客厅的拐角。海皇注意力被对方急促的脚步声吸引,刚刚一副好奇的样子望着高斯,眼下看到自家老板出现后忙不迭想去追,忙问对方那么晚了要去干什么。身穿黑色衣服的男人没回头,背影在玄关的昏黄灯光下晃出好几层:“人出车祸了!我去处理下!”
两句话没有主语,只道出引起他出行的事件。海皇茫然的站在原地挠挠自己蓬松的发顶,扭回头来看正盯着马浩宁消失方向的高斯:“哎?不是?是马哥女朋友不??”
“大概是。”高斯收回追随着某人的视线,耳边响起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小傲听到走廊传来的动静后走出来,和海皇一样露出迷茫的神色,脸颊红红,也不知是不是热的:“妈呀?不是分手了吗?马哥怎么还去给人帮忙啊??”
高斯看似不准备参与这个话题,起了身要回房间。健忘的海皇完全忘了自己一分钟前还八卦的抓着高斯询问对方的过往感情史,现在却只顾着凑过去和小傲吐槽:”才分多久啊!肯定还爱着啊!不然马哥能火急火燎地飞出去啊?!这个女人就是仗着马哥对他好才总是对我们马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谁知道呢!”小傲哼哼着,也不管了:“嗐,管她呢!咱们不掺和。对了,吃夜宵不?”
“吃啊!”海皇这才看见沙发上的粉发男人已经消失:“哎?!高斯!宵夜吃不吃啊!怎么回去了?!”
“不吃。”高斯顾自的拜拜手,也不管那两人听不听得见,回房后轻轻扣上了门。
正准备关门的马浩宁就看到了睡眼惺忪的高斯打开了门,手里拿着一个马克杯。
他不知为何又结巴了起来,问:“这、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小、小斯。”
高斯就打着哈欠揉揉眼睛,酸涩的眼底藏着一些生理性的泪水。他不在意,放下手,只想,自己的眼袋现在一定看起来很恐怖。他答:“嗯。你才回来啊?”
马浩宁就握着门把手,视线一下飘忽到了地板上,低声答嗯。高斯顿了一下,又说,“哦。”然后他不再多问,准备出去打水。他脚步虚浮,人撑到此刻其实整个人都很疲惫。可他有心理性的渴,想要解渴。只可惜他没如愿,独自一人在拿着空空的水杯,在饭厅失魂落魄的呆坐了一会儿,看着面前掩住了厚厚窗帘的窗户,灵魂仿佛都出窍。
但现在高斯只会想,他当时是真的在试图走出来吗?
他有没有在大家看不到的时候,一个人默默的在房间里哭呢。
高斯不知为何笑了起来,指尖却泛红,看起来竟有些可怖。
他笑自己越界,也笑自己贪心。他太清楚马浩宁了,对方这些年来从没谈过同性,又有什么可能会喜欢上他呢?更何况前女友一旦有意回头,他就——他算什么。
他什么都不是。
他是高斯,是潮晟文化传播有限公司里的一名普通员工,是在摄像机开始运作后才会被戏称”副总“的存在。他或许和马浩宁已不再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而是和海皇,小傲一样,成为了马浩宁的朋友。可尽管如此,又能怎么样呢?
他不在乎。
高斯不在乎。
他为自己越界后产生的贪念感到羞耻,也在看到对方焦急的冲出家门只为她时的失落表示唾弃。成年人的独立在于懂进退,既然一切都在变得更好,那么就适时,适时的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去。
保持有效距离。
下了决心的高斯摇摇晃晃的起身,想去给自己打点水。但不知为何,熟悉的身影突然穿过了客厅走来,高斯循声看去,看到已经洗漱完的马浩宁穿着白T短裤走过来,不知为何有些紧张的看着他,指了指饮水机的位置,说:“我、我刚洗完澡想找点水喝。”
于是高斯连水都不打了,看看饮水机,说哦,然后就穿过身上还沾着点潮气的马浩宁,又答,好的。
下午的时候,杜海皇过来,说要请假,两三天后他得回家。马浩宁就叉着手说,我们皇宝宝视频都剪完了吗,杜海皇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就说都剪好了马哥儿,我可勤快了。马浩宁就赞赏的点点头,说好好好,那就给你批啊,看你勤快。对方感激的敬了个礼,说好的马哥儿,我可真是太爱你了。
马浩宁转身就假意呕吐,然后一挥手,说恶心,滚你的。
新的工作计划因为海皇请假又得多费一点心思,马浩宁排完工作计划已经是下午六点多钟。他赶在七点前和所有人开了会,把所有人的计划都说了一遍,然后把文件发在了工作群里。所有人积极的回复着,说收到,马哥儿辛苦了。马浩宁就在电脑屏幕前摇摇头,说不辛苦不辛苦,等过两天外面堂食回复了,马哥带你们出去吃一顿好吃的。
欢呼声隔着几堵墙都能听见。杜海皇高呼着“哦呼马哥万岁!”,小傲则是发出狼嚎,长长的叫了好几声。但就在自己对面房间的人可能是声音小,所以马浩宁没听见。但这人不从高斯口里听到一句万岁就不痛快,他起身去敲对面的门,敲了几次都没人应答之后推开门,看到开完会的高斯窝在床上玩手机,看到他进来后只抬了抬头,说怎么了。
马浩宁歪着头,有点疑惑,说:“要出去聚餐了,你不高兴吗?”
高斯没料到对方过来就是要说这样一句话。他望着对方有些疑惑的脸,零点五秒后反应过来,答,谢谢马哥。
客客气气,可听起来兴致不高。
“你这是怎么了?”马浩宁看对方这个样子有点担心,低头去看高斯的表情:“怎么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啊?”
“昨晚剪视频太晚了,困。“高斯就这么答,没有去看对方探过来的视线,装作困倦的模样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这才肯抬头,说:”马哥我困了,我能睡会儿吗?“
“哦,好好好,那你睡。“被下逐客令的马浩宁右脚一撤,有些尴尬,但还是给人轻轻带上了门。在此之前他还贴心的舔了一句”待会儿吃饭我来叫你嗷“,意料之外的,没听到对方的回答。
马浩宁便有了种被当成透明人的感受。但碍于对方是高斯,他摇摇头,没计较,回了房间继续工作。
马浩宁就一边给高斯顺头发一边追着两人的身影说,说晚上大家都去吃火锅啊,中午可以少煮一点。小傲头也没回,就比了个“OK”的手势,两人的身影就一前一后的消失了走廊里。
居家隔离后的庆祝宴自然是不能缺酒。马浩宁叫了一打啤酒一打雪碧,说大家庆祝喝,但是不能喝太多,意思意思。说完这话他落座,晃着脑袋,说等下你们喝了酒的都坐出租车走,我再给我叫个代驾。大家都要安全到家,可不许酒驾啊,不安全。
桌上的男人都在点头。菜陆陆续续的上,时隔三个月终于吃上火锅的一群人也不客气,纷纷夹着自己喜欢的往锅里下,叽叽喳喳的,闹的很。高斯就坐在小潮旁边,安安静静的涮起毛肚,吃完了又涮肥牛。马浩宁注意到高斯一整天都兴致不高的样子,想要闹人,就抢了他涮好的肥牛,高斯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反抗,又去夹新的毛肚下。于是马浩宁又去抢高斯筷子上夹着的刚涮好的毛肚,高斯还是不反抗。但被抢了第三块肉的高斯放下筷子,说要去厕所,在马浩宁的视线中起身,然后走了出去。
高斯再回来时桌上又多了一盘肥牛和一盘毛肚,马浩宁终于不闹他了。就是一直在涮肉,只是他涮了基本都放在了高斯碗里,高斯就自然的夹起来吃,没问为什么,也没说谢谢。夹起来就吃,马浩宁给他涮多少,他吃多少。
一群人回到家已是晚上十二点钟。马浩宁的奔驰叫了代驾正好五个人,海皇坐副驾驶,小傲,马浩宁和高斯就坐在后座。大家酒足饭饱,再加上扫光结束隔离的郁闷心情后大家都幸福的有些飘然。马浩宁就咧着嘴,脑袋一下倒在高斯身上,一下倒在小傲肩上。他嘟囔着,说终于解放了,再不解封人都要疯了。大家纷纷附和,就连代驾师傅也跟着答,声音有了点哭腔,说再不解封就交不起房租了,现在这个世道,没有工作就是在等死。
大家又跟着师傅附和,说师傅也辛苦了。于是马浩宁下车后多给对方扫了五十块,说辛苦师傅拉了一车臭烘烘的酒鬼。师傅就红着眼睛摆摆手,说谢谢你,说好人有好报。
马浩宁有些感慨,说我才不要什么好报呢,说,我只要得到我应有的就可以了。
隔天,每个人都起得很晚。
这一声把睡梦中的马浩宁都吓醒了,意识到是谁的声音后他烦躁的翻过身想继续睡,下一秒对方推开他的房门走过来,脚步急促,冲着床上的马浩宁嚎叫:“马哥!马哥醒醒!高子房间咋空了啊!!人没了!!”
“什么?!”马浩宁一个翻身做起来,然后捞起自己床头的衣服往身上套,然后套着拖鞋往外走:“高斯——”
“人呢?!”同样震惊的马浩宁转身去抓小傲的衣领:“人呢?!昨晚不是一块儿回来的吗?!”
“你两干啥啊这么闹挺?!”被吵醒的第二人揉着眼睛走过来,然后就听到马浩宁的高音:“海皇!高斯呢!昨晚咱们不是一块儿回来的吗?!”
“是啊。是一块儿——“吧扒拉着门框看到高斯房间除了电脑,其他东西都被清空的海皇愣了一会儿,和旁边的两个人来回对视了一会儿后拍着脑袋,说:”哦——我想起来了。“
杜海皇想起来了:“高子应该是搬回他房子了吧。”他挠挠自己的脑袋:“当时咱们说解封的时候,高子不就说可能会回去住吗?”
“妈呀,他在这儿住的好好的回去住干啥呀?住这儿连房租都省了!”小傲无法理解对方为什么要搬回去住,他努力瞪大眼睛去看马哥:“对吧,马哥儿?”
“说是这么说,但说不定人高子就喜欢自己住呢。”马浩宁没回话,是杜海皇先接了话。他们两个人的视线都放在马浩宁身上,他们至高无上的老板脸色沉沉,没有应答。视线在高斯的房间反复打量了好一会儿,然后转身回了房间。
“哎马哥你怎么回去了,吃饭了!”小傲追着老板叫,马浩宁头也不回的答“吃个P!”。
回到房间的马浩宁拿起手机给高斯打语音,那边不接。打了两三个都显示对方忙之后他给对方发消息,说你怎么回去了,我刚给你装好了床啊。而且你回去不是得交房租吗,花这个钱干啥啊?发完这些他想了一会儿,又舔了两句,而且你把猫带回去了,六一不就没朋友玩儿了啊?
高斯过了好久才回消息。没说其他,只说:“谢谢马哥,床就留给有需要的人用吧。”
6.
高斯虽然人不声不响的搬回了自己的出租房,但班他还是要上的。
次日,高斯刚打开电脑坐下,水都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倒一杯,就率先给自己扣上了耳机。不知道从哪儿出现的杜海皇哀嚎一声,下一秒就挤到人身旁。发他现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那副来上班就无精打采的样子,一双眼肿的不行。海皇便立刻像往常那样吐槽,说高斯你怎么一来公司上班人就肿的不行啊?结果他还没等人答呢,他就又忙道,说你干啥要搬回去啊?马哥给租的房子房租都不用交,小傲还天天管饭吃,这多省钱啊?你是怎么想的啊?
高斯的耳机刚被人抠下半边来,海皇就在他耳边呱唧呱唧了一大堆。他本来就头晕脑胀的,听人这么一说话大脑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嗡嗡...
高斯的耳机刚被人抠下半边来,海皇就在他耳边呱唧呱唧了一大堆。他本来就头晕脑胀的,听人这么一说话大脑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嗡嗡嗡的响。他挠头,人很是烦躁。他搬回去本来就搞了很久卫生,然后又因为不习惯现在睡的那张床导致一晚上没睡好。本想来到公司先给自己带耳机准备摸一会儿鱼,海皇就抓住他了,絮絮叨叨,听得他恼。
“搬回去不是理所应当的吗?”高斯就这么答,不看海皇,眼皮干脆就这么合上,试图躲避这人的语言攻击。说话间他葱白的手指温温柔柔的搓起了自己的眼皮,就这么两下薄薄的眼皮顷刻变得粉红。杜海皇显然是对他这个答案非常不满的,人连忙凑得更近了,半个身子都倚在高斯身上,声音如同魔鬼般的发问:“妈呀?啥叫理所应当的呀?你比比就能知道,当然是跟我们一起住划算啊,你房租得多少钱啊?马哥管吃管住的,再说了,小傲和我有时候拍视频你在家还能出镜呢,多方便?“
划算划算,方便方便。
几个字吵得高斯耳朵都疼。他心想要个P的划算啊,要个P的方便啊。他妈的马浩宁都快跟他前女友复合了,到时候人一回来住,他光是看着就闹挺,那不得叫他整个人的精神都四分五裂啊?
当然,这件事他是绝不可能开口和海皇说的。这件事是秘密,是在他心底上了保险栓的,珍贵而又绝不可泄露的秘密。于是他长叹一口气,原本揉搓着自己眼皮的手放下来,支撑着自己半张脸,慵懒的眯着眼睛去看自己面前的海皇。
高斯皮肤白,面容清秀。他的双眸狭长,有一对肉肉的卧蚕,和那双总是弯弯的眼眸相称就总能叫人看出这人生性温软斯文。而他鼻梁挺直,鼻头又小巧,虽然那双唇常年有些干燥,但也是恰到好处的粉红色。他常常会摆出这副表情,有点慵懒,看起来似小猫那样困倦,然后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瞧着你。海皇看高斯这样看自己,便下意识噘着嘴回看人,像是在小孩儿撒娇,来表达自己对于高斯此刻的沉默很是不满。结果他们两人就这么诡异的对望着,无人出声。很快,坐在他们对面的胖迪和背包发现了,觉得好笑,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的站起来了,手撑在桌上看这两人进行眼神大战。再然后,小傲也察觉了,跟着那两人站起来,作为全场第三个站起来的人,他率先发话了:“迈呀,你两这是干啥呢?深情对望?这才刚分开一天就想的不行了?“
背包就笑,一点也不掩饰的。胖迪也跟着笑,大抵是觉得小傲说话时很有意思。高斯闻言这才慢吞吞的转移了视线,不想搭话,便只好无奈的摇摇头,表示自己啥也不想说。下一秒熟悉的男声响起,从办公室的位置传来,直呼某人的名字:“高斯,进来一下。”
也不知这人是什么时候站在哪里的,高斯起身时看到马浩宁穿的一身黑,脸上架着着那个茶色墨镜,双臂环胸,半个身子倚在总经理室的门框上,正直直的看向他这边。他下意识舔了舔唇,莫名有些紧张,因为他非常清楚,马浩宁会叫他进办公室的为了什么事。但他表面上只能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起身后拽了拽自己的衣角,指尖发烫。一旁的海皇见状冲他摆了个鬼脸,倒蹬着自己的椅子,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你知道我叫你进来是为了什么事吧?”自高斯进公司以来,只有刚开始那一两个月,马浩宁时常会因为视频的事情和他如此严肃的沟通。但在此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高斯听了之后不语,垂头扣着自己指间的倒刺,没有说话。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其实很多话真不用说得太过直白。他当初本就因为需要配合工作才搬过去公寓住的。而如今全上海解封,他要回自己的小房子也理所应当。毕竟在此之前,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住着那个小房子。
这些话就算不亲口说出来,马浩宁也应该能想到,并且能理解的。但依现在的情况看来,他本人似乎不这样想。高斯低着头不说话,他也就跟着不说话。但高斯能感觉到这人盯着自己炙热的眼神,大概率能把他的头顶盯穿。
高斯这会儿抬头了,但没直视他。只说不坐了,马哥要说什么就说吧。
马浩宁一下就感觉自己被燎火了,高斯目光直白,语气强硬。他本是想哄人回来住,看人这副高冷的倒像是挑衅,让他看得非常恼火。
“高斯,我就跟你说一句话。”马浩宁是深呼吸了两次才开口再说话,视线落在这人瘦弱的肩上:“我希望你回来住,是为了我们后面拍视频的时候方便。其他的我不说了,你自己考虑。”
“不用考虑了,马哥。”高斯回答的很快,态度坚定:“我一个人住的很舒服。但你们要拍视频的时候我会随叫随到。只是没必要几个人挤在一起。”
高斯说道这停顿了一下,看到马浩宁的脸色已经很差了,但还是要补充道:“毕竟我也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
“你自己住一个单独的房间还不算是给你的私人空间吗?”马浩宁站了起来,朝他走近。语气急促,看起来是真是气极了的样子。原本是善解人意的小潮院长现在好像有点无理取闹,完全没有站在员工的位置上替对方考虑。高斯看着这人带着努意走来,仿佛空气都因此烫出薄薄一层的火焰,下一秒就要烧到他身上。
他也恼,他也烦,此外他还觉得马浩宁胡搅蛮缠。于是他也快要被逼疯,一旦想到那晚,这人风风火火的去解救他的前女友,像是把自己当成什么救世主的模样就让他觉得……觉得自己可笑。
他花尽了心思去靠近他,想要拥抱他,想要安抚他,想要他尽快从悲伤中走出来。于是他们理所当然的变得亲近,关系在短短两月间飞速发展。就在高斯以为,以为马浩宁已经快要从失恋的悲伤中走出来,并且很快就能回到之前那样,变回洒脱又乐观的小潮院长之际,那个当初吵着闹着要分手的“前女友”又跑了出来。
她一出现,马浩宁就乱了阵脚。
他还是爱她。
只要对方出现,无论何时何地,他还是会这样不顾一切的奔向对方。
而可悲的是,高斯无权干涉这人的一切。
他没有身份,没有资格。他不能质问对方,为什么要再一次栽在那个把他当成小狗一样,喜欢的时候就摸摸他的头,不喜欢的时候就把他一脚踢开的那个女人身上。他更不能大喊大叫,说自己觉得很崩溃,很离谱,他有多讨厌这样对对方一再让步的马浩宁,丝毫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再次受伤的马浩宁。没有人知道他伪装的平静下到底有多崩溃,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嘴巴上说着“我要回家住”的高斯,而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这个清瘦的男人是如何呆坐在自己小小的出租房,抱着嘟比,一整夜都不敢合眼。
因为只要闭上眼睛,马浩宁那天晚上匆匆离去的身影就会像噩梦一样浮现在他眼前,如带刺的藤蔓,如章鱼的触手,凶狠地缠绕在他的喉间,每一寸的收紧都仿佛包裹着致命的毒液。
他喜欢马浩宁,他真的非常喜欢马浩宁。可他不敢奢望有一天,自己真的会现在他身旁,然后陪他一起面对未来的一切。这说明他生性是胆小的,个性温吞。但他不愿马浩宁回头,不愿他再次被伤害。他马浩宁甚至可以喜欢上别人,但至少那个人不可以。
他高斯花了多大力气才把这个人从悬崖边上拉上来,马浩宁还没喘过气便又要往下跳。那他算什么?他高斯为对方做的一切算什么?刻意的讨好,卖萌,愿意随叫随到,愿意成为如他影子一般的存在,这一切都比不过那人轻飘飘的几句话吗?
他真的很讨厌那个女人。
而马浩宁,因为蠢,因为笨,也很快要列入他的黑名单。
于是高斯抬眸去看面前这个只差一步就要被自己关进小黑屋的男人,满腔恼意快要泻出,但他还是竭力克制住心底在打架的小人,攥紧了自己的拳头,语气僵硬:“马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必须要和你们住在一个屋檐下。”
“首先,从我进公司第一天起,我就住在自己的房子里。中途也只是因为被隔离才搬过去和你们一起住。但这不代表,我以后就必须要和你们住一起。其次,我已经表明了我的态度,你们要拍视频,我会努力配合你们,我可以随叫随到,就算是凌晨我也没有关系。最后,请你不要用这么理所当然的态度和我说,你分给我的房间为什么不算私人空间。我想你比我要清楚一万倍,那个房间,从一开始就不属于我,并且,它甚至不应该算是一个房间。它应该只是你们当初规划出来的一个,用来存放杂物的,仓库。”
高斯觉得很累,他觉得这些无用的解释就像是在放屁,明明双方都心知肚明是什么情况,但一个人却还是执意要追问,一个人又非要多嘴解释。而眼下马浩宁听到他说那个房间只是一个“仓库”之后脸色突然一变,方才严肃可怖的脸变得无措起来,伸手想捉高斯的手解释,谁料高斯敏捷的退后一步,马浩宁抓了个空,嘴上却飞快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高斯!是我的问题!你回来的话可以睡我的房……”
“但如果你觉得我作为一名员工却不服从命令的话,可以辞退我。”高斯闻言险些要以为自己是不是产生幻听了,而对方方才想要伸过来的手还悬在半空中,手的主人一脸焦急。下一秒高斯果断地拍掉了这人的手,脸色勉强缓和,但语气决绝:“我其实就是这样固执,不仅仅只是有关要不要和你们住一起的问题。有可能我以后也会像现在这样,突然就不听从你的命令,也不配合团队的工作。”
“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现在完全就可以让我走。”原本还强撑着理智想要解释的念头却在马浩宁态度软化之际化作利刃,精准无误地刺向面前人的软肋。高斯忽然也看不懂自己了。
从前,他害怕马浩宁受伤,害怕马浩宁独自一人躲起来舔舐自己的伤口。可就在那一秒,就在他发现马浩宁的脸上忽然出现了名为“愧疚”的神色后,他便恶劣的想着,要不就将这世界摧毁吧。他痛,他也要让马浩宁痛。他要让他措手不及,要让他心中生出无限恼意,后果是什么,他不想在意了。而在此之后,马浩宁到底会不会和她复合,会不会真就和她白头偕老,他也不会再去想了。他只觉得,他其实不需要这样委屈自己,也不用向马浩宁服软。
他只是喜欢他,不代表他要为了对方放弃他的尊严。
而他在这一瞬也成为了施暴者,也成为了伤害马浩宁的一把利刃。他骨子里的温柔,漂亮,豁然都仿佛不复存在,他变成了语言犀利的坏人,变成了不听话的下级,也变成了一个不合格的暗恋者。
但从没有人告诉他,要怎样做一个合格的暗恋者。
7.
没有人知道那天马浩宁和高斯到底在办公室里说了什么。高斯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路过海皇时自然忽略掉对方投来的关心,低头在电脑桌上收起了自己的手机和蓝牙耳机之后带上口罩走出了公司。
动作之快让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纷纷看着这人离去的背影起身,又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了总经理室。海皇见状朝小傲抛了个眼色,紧接着两人就一同快步走进了总经理室,然后关上了门。
“妈呀马哥!高斯咋走了!吵架了?!”海皇走过去狂摇着老板的肩膀,小傲站在办公桌前,脸上虽也是焦急的神色。马浩宁的脸色也很差,跟刚才的高斯几乎一样,脸色铁青。这个男人抬手拨开了海皇放在自己肩头的双...
“妈呀马哥!高斯咋走了!吵架了?!”海皇走过去狂摇着老板的肩膀,小傲站在办公桌前,脸上虽也是焦急的神色。马浩宁的脸色也很差,跟刚才的高斯几乎一样,脸色铁青。这个男人抬手拨开了海皇放在自己肩头的双手,没回头,语气恼怒:“叫什么啊?!他走就走呗,他说要休息一天,要回家睡觉!你叽闹什么呀?!”
“啊?!回家睡觉啊??”海皇闻言才稍稍放下心来,音量也随之降下来:“不是??咋突然就要回家睡觉啊??不对不对,你两吵架了啊?高斯看起来快气死了!不应该啊!他之前从不这样啊!”
“高斯高斯高斯!!你就知道高斯啊!你看出来高斯快气死了没看到我快气死了啊??!!”强压下的怒意在海皇高音量的攻击下全力释放,马浩宁拍着桌子站起身,眼眶烧得通红:“他不就回去休息一天吗?你们急什么啊?!是怕真被气死还是他要走啊??那你们还真就是担心对了!如果他要真想走,我们还真拦不住!”
马浩宁说完后像是被气笑了,那张好看的脸笑着却让人觉得害怕:“还有,以后不要再叫高斯回来住了,没必要。人家需要私人空间。不像我们,愿意几个大男人挤在一个房子里。”
而高斯和马浩宁却从这天后,关系变得十分僵硬。
拍摄桌游时的高斯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充满活力,能冷静分析着桌上的一切动态。而马浩宁和大家的互动也依旧充满了节目效果,只是偶尔镜头扫过,在看不到他们二者其中一方时,他们的视线也不再如往常那般自然的放在对方身上。男人虽说在某些事情上比较神经大条,但大家还是渐渐注意到了马浩宁和高斯之间的气氛转变得十分尴尬.....甚至不应该说是尴尬,因为他们两个人已经是到了完全不搭理对方的状态。
以肉眼可见的,马浩宁最近这几天整个人都低气压。虽然他可能尽力想要表现得正常些,但一起住着的小傲和海皇还是发现了这人的不对劲。于是大家非常自然的认为,马浩宁是和高斯吵架了才会变得这样。但要和马浩宁谈及这件事可能会有些困难,毕竟上次海皇和小傲在办公室的时候可没忘了他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这两人在他们持续了近四五天这个状态后决定从高斯下手,在下班后一人一左一右,勾着高斯的胳膊,连下班卡都没打,就架着人下了楼。
高斯就像是被绑架的小鸡仔。
他何等聪明。不用这两人开口都知道他们要说什么。这不,他们三个人坐在公司楼下的烤肉店里,高斯还没开口小傲就凑过来小声的问他,说你是不是和马哥吵架了啊,然后坐在对面的海皇忙招手,把店里的服务员招来,点了一份双份套餐和一份四人套餐。
高斯摇头,要反驳。但小傲不容分说的按住他的肩膀,在他面前伸出自己的食指,接着说:“停,别狡辩。你两肯定吵架了,不对劲。”
“而且是超级不对劲。”点完餐的海皇一双肉肉的胳膊放在桌上,也探着脖子凑前:“你们那天聊完之后马哥人都好像快爆炸了。结果你们这几天还都爱答不理的,我才不信你们没吵架呢!”
小傲赞同的点点头,表示海皇说的情况属实。而高斯不动声色的借由揉头发这个动作把小傲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推掉,然后无辜的回答道:“真没吵架啊,我和他能吵什么啊?”
“没吵?真没吵?你两这样谁信啊?!”小傲才不会信高斯的鬼话。他眯起眼睛,目光在高斯身上来回答打转:“没吵架你两怎么不理对方啊?啊?你说,你解释给我听。”
“还真~没有~”高斯在这两双眼睛的注视下缓慢的揉搓起了自己的手掌,没对望:“我不就是说不回去住吗,这也算吵架吗?”
“就这?”小傲陡然拔高了音量,这回反倒是被对面的海皇提醒声音小点。于是这个脸颊总是红红的男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环顾四周,发现大家并没有在看他们之后又接着问道:“然后你和马哥就开始互不搭理了?啊?不是啊?这么怪?”
“是的,很怪。不过有没有可能我们并没有互不搭理啊。”说话间茶水送上来,高斯礼貌道谢,然后抬手用茶水开始洗面前的碗筷,语气漫不经心:“有没有可能是刚上班马哥的工作很多,所以他很忙啊。还有我就更没有理由不搭理他啊。”
高斯垂下眼睫,便在白雾中模糊了那双眼中的情绪:“怎么说他也是我的顶头上司,我没理由无视老板。”
小傲觉得,高斯和他们解释的话里,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成分是真实的,而其余的,完全不可信。
一时之间,整个办公室都在这个女人自来熟的招呼中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像是被人突然按下了暂停键的僵局中。杜海皇愣了足足五秒才慢吞吞的从前台走过来,开口怯怯的喊着“姐.....”,女人高兴的应了一声,从袋子里拿出来了一杯摩卡递到海皇手里,并说道:“给你喝奶茶。怎么一副见鬼的样子?不就是几个月没见吗?”
其他人开始回神,一个接一个的,像是雨后冒出头的春笋纷纷站了起来。女人见状便温柔的笑着,说你们愣着干嘛啊,过来我给你们分。然后大家也跟着海皇那样小声的喊着“姐”,却没有一个人敢围过来。唯有一直在自己位置上的高斯去看这人,态度温和,问着:“姐,你怎么来了?”
女人就把手边的一杯抹茶星冰乐塞到高斯手里,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啊?我不能来吗?”
女人刚想把手里两杯咖啡给对面的仰头人和胖迪,忽然被问了这么一句有点意外。但她闻言还是那样笑,只是不再那么客气,脸上多了点甜蜜:“小斯,我以前没想到你是这么八卦的人。”
”偶尔。“高斯语气平淡,但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他能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女人身上,大家也非常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问这个问题并不是单纯的好奇,也不是为了替别人多嘴一句。这其实是他逼自己死心一种心情,一种明明知道眼前就是南墙但偏偏要往上撞的倔强心理。但他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因为马浩宁从办公室走了出来,看起来似乎早就知道这个女人要来。他站在门口喊着那个女人的名字,目光直白的叫她来办公室。说完转身就进了办公室。
女人刚到嘴巴的话急忙咽下,她拍拍高斯放在桌上的手背,说麻烦小斯帮我给大家分一下喝的。然后头脚步匆忙的朝办公室走去,途中挽起耳边落下的碎发,高斯便看到她涂着浅粉色甲油的指尖。
其实也不是非要一句答案的。
高斯想。
她多月没出现,再出现时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就算是用头皮猜,他高斯都能猜到为什么。
他听话给同事们传递了桌上的饮料,然后在座位上发了片刻的呆。紧接着他面不改色的关掉了电脑,起身拿起了自己刚刚分到的奶茶,和回到位置上的海皇说了句喝冰的肠胃不对劲,今天告假一天。
一小时后,高斯向马浩宁发送请假申请,为期一月。
8.
但不如高斯愿,他请假,马浩宁不批。
就在他发送消息过去十分钟后,马浩宁就高冷的回了一句“不予以批假”。高斯当时握着手机正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公司骂着人一顿。那杯星冰乐早早就被他扔进了垃圾桶,他的身体也似乎为了不让主人养成撒谎的习惯,肠胃真就隐隐有了绞痛。
结果门不知怎么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高斯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到耳边有好几个人的脚步声,而嘟比也似乎一直在走来走去,娇滴滴的声音总是时近时远。高斯以为自己在做梦呢,不然他怎么会在这个小小的出租房里能听到马浩宁的声音。但很快他的“自以为”就会打破了,有人温柔的勾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叫他的名字,高斯,高斯,高高。高斯在这人叫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终于意识到,他应该要睁眼。
或许这不是梦。
或许这个声音是真实的在他身边。
于是他真就费力的扒开自己的眼皮。他觉得很累,无论是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所以他费了老大的劲睁眼,想要看看自己的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只是一颗梦幻的泡泡幻影。但结果是前者,高斯看到马浩宁因为自己睁眼而变得惊喜的脸色,却没觉得多开心。
“妈呀高斯!醒啦!”杜海皇立刻探出来一颗头,然后又转过身拿了一杯水和两颗白色的药粒。马浩宁见状立刻侧着身让杜海皇把水递过来,高斯这才惊觉自己半躺在马浩宁的怀里,现在虚弱的就像是.....一只弱鸡。
这一个认知让他立刻是浑身都不疼了,他连忙抬手推开了身后的马浩宁,整个人朝前咕涌了一下,便凑到海皇面前了。他伸手去拿水,道了谢,身后的人呼吸骤然加重了,非常清晰的被他捕捉到了应该是要生气的前兆。但高斯依旧面不改色的喝了水,又小声的问海皇是什么药,海皇说是肠胃药,高斯就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接过来,吃掉后又喝了一口水。
马浩宁迟迟都没吭声。
杜海皇把水放回桌子上,嘟比又去蹭他的脚。他忙弯腰去捞小猫,把猫抱在怀里的样子温柔极了。很快他抬头看高斯,左右打量了这人一会儿,问,高斯你咋突然要跟马哥请一个月假啊?你突然说胃疼回家,然后又不回马哥消息,我还以为你嘎了呢。
“我回来就睡觉了。”高斯没去看身后的人,只是看着海皇。他看见自己的猫乖巧的窝在海皇怀里,看起来很舒服,正打着呼噜噜。于是这个面色刚刚恢复了一点血色的男人就笑,看着自己的猫,也看着海皇:“没回消息是因为睡死了。不过谢谢你来一趟,麻烦你了。”
“嗨高哥你客——”杜海皇刚挥着手想说没事儿没事儿,身后的马浩宁就突然站起身。整个人挡在杜海皇面前,若有所思的看着高斯,问:“脸色看起来好多了。什么时候有胃疼的毛病?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高斯就撇开脸,不想看这人,但还是老实答:“就偶尔。平时没什么毛病。谢谢马哥关心。”
“没什么毛病干嘛请一个月假?要不是我看你老半天也不回消息,一问才知道你不舒服回了家。你有事为什么不和我说,你知不知道你要真嘎过去我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好笑吗?”谁料嘴巴挂着一句“嘎”不“嘎”的马浩宁倒是先冷脸了。眼瞧着高斯不看自己,至高无上的老板气性一上来就往这人看的方向站,一张好看精致的脸出现在高斯的视野里,似乎能看到这人眼里都是火苗:“我没跟你开玩笑。不舒服就说,要请假也要告知我具体原因。之前你不愿意搬回来住,还和我发脾气,我都忍了。结果你看看,你自己一个人住家里,不舒服就只会睡觉,想指望谁给你送水买药,你家嘟比吗?”
“我谁都不指望。”即便马浩宁人已经站在高斯面前了,但高斯的目光仍躲开了这人的眼睛。他面色平静,方才和马浩宁说话间的一点笑意被尽数磨灭:“我不需要谁照应。我是成年人,我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情况。至于请假要具体原因这一点我不同意,我只能告诉你是私事,但不能具体到是什么事。”
“你小子现在是翅膀硬了啊。”马浩宁眼里的小火苗蹿高了。看着高斯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肩膀气得直抖。一边看了好一会儿不敢插话的杜海皇见状立刻插话想要缓和气氛,却被马浩宁抬手拦住了。
至高无上的老板扭过头来,低头看了一眼他怀里抱着的猫,说,你出去等我,我要和高斯聊一下。
杜海皇就被“扫”出了高斯家。
“高斯,我不知道,现在的你是你原本的样子,还是只是你其中的一种样子。但我必须要告诉你的是,我不允许,也不可能让你离开我的公司。”马浩宁说话时不笑还是会让人看得心底打怵的。一双下垂的狗狗眼虽然看起来很无辜,但严肃起来时确实沉稳而带有威慑力的。这似乎和他天生的狗狗眼有些矛盾,但并不影响,因为这人树立威信不是只靠一张脸,还有嘴巴,还有实力。
马浩宁看着高斯时是气恼的。他作为一个老板,是不会放弃这样一个做视频的好苗子的。同时作为高斯的同事,前室友,甚至是朋友,他更不会让高斯离开。
虽然他真的不擅表达内心细腻的情感,但他知道,高斯其实是非常懂他,能体谅他,甚至是能猜到他在想什么的,就好比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的那种存在。
“而且你本人是非常好的苗子,我以后可能还能再继续教你的不多,但我可以给你带来很多的资源。”马浩宁这人就是这样,嘴硬心软。但是一旦软化了,其实也就那样。其实内心总想要对谁好,但平日里嘻嘻哈哈的不会直接表达出来,只会用行动表明。高斯听着人说了好大一通,越听越觉得自己就像是个青春期的叛逆小孩,马浩宁就是苦口婆心的家长。但不是这样的,高斯是长子,在家里一直都非常的懂事。不仅仅是在人际关系上,还是在为人处世上,并且捧着一颗真诚的心。
他的确是因为马浩宁变得不一样了,甚至完全不像他。但这个认知让他很痛苦,有自责愧疚,也又不甘和悲伤。他并不想这样,在很早之前,他真的只是想远远的看着马浩宁,后来来到他身边,他依旧只是想做他身边衬托的一片绿叶。只是他看不得这样难过的马浩宁,他的心一直在催促着他靠近,去安慰他吧,去告诉他吧,带着一颗真心去向他投降吧。
他栽得很彻底。
也在马浩宁为了女人而不顾一切消失在自己面前时笑骂自己愚蠢。
他本不该奢望的。
本就是他越界了的。
马浩宁才是最无辜的。
马浩宁为什么要承受他的无理取闹呢?
高斯是懂的。但他依旧觉得难过,他竖起了浑身的刺想要保护自己,却也伤害了马浩宁。他似乎忘了很久很久以前,还没爱上马浩宁之前的自己有多希望他能找到一个懂他,并且陪伴他一生的人。可人一旦有贪念,就会失去自我。
原谅他第一次爱一个人,就变得如此幼稚。
9.
高斯难过了起来,眼眶骤然就烧红了。可他极快的偏过头,完全躲开了马浩宁的目光。他是瘦弱的,肩膀也并不宽阔。毛茸茸的一颗脑袋垂下的时候,看起来会很像他的猫。他咬咬牙,强忍着生理性的颤抖,缓了两年才开口“……谢谢,马哥。”
他很感激对方,但这一刻,他决意要和对方划清所有界线。他像是做错了事小孩不敢抬头,可偏偏他的声音又那么好听,那么镇定,听起来完全不像是意识到错的人:“谢谢马哥,谢谢我来到上海后,你们所有人对我的好。但是马哥,我觉得我不适合在这里待下去,这里的生活节奏太快,我又太慢热。虽然我有你们,但我总害怕自己会掉队,会跟不上你们的脚步。然后我就会想,我其实是不是不合适干这一行。”
高斯撒谎总是会下意识的瞥向右下角,会没办法直视对方的眼睛。所以这次他聪明的选择了完全避开对手,才让他撒谎时看起来无比的诚恳,就像一个真真切切陷入了自我怀疑的创作人。可马浩宁不是别人,他有话直说,还没等高斯说完就掰着人肩膀要和他对视:“谁说你不合适——你眼睛怎么红了?哭了?!”
下一秒至高无上的老板就发现自己的副总红了眼睛。一张瓷娃娃般的脸眼睛一红就格外明显,马浩宁顿了一下立刻起身去抽了两张纸,随即回到高斯身边,脸色也变得格外糟糕。可他动作温柔的替人擦着眼睛,即便高斯并不愿意,伸出手想抽走他手里的纸巾。但无果,马浩宁替人擦着眼睛,就这么几秒就哼哼起来了,眼瞧着他似乎又要发火了,可高斯没想到他却会说这样的话:“谁说你不合适了?!你是第一个,还是唯一一个知道我想怎么剪视频的人!光是这一点你就已经甩出别人几条街了好吗?!”
“高斯,害怕它其实不是一个反面的情绪。相反,你可能会因为害怕而可能跑得更快。你得学会消化,这是我们每个人必须要经历的。如果你没有办法消化,可以找我。”
马浩宁恻首,搭着高斯的那只手拍了拍这人的肩头:“我是你的老板,也可以算你半个老师。你没办法消化可以找我,我可以为你解忧排难。就像你当时……”
马浩宁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僵硬:“那个时候,我也非常感谢你。真的。”
高斯想看他的表情,于是他便去看了。他看到马浩宁的脸色非常平静,直视着前方,仿佛是在讲一个很久远的故事:“那个时候我真的很……但海皇和小傲都不知道怎么安慰我。我虽然清楚你们都很担心我,但我还是没办法假装很开心,因为难过总是要跑出来,我一笑,脸就假得像面具。”
他不是情圣,只是个单恋别人的笨蛋。所以他会觉得开心,会因为自己安慰到了自己喜欢的人而感到快乐。即便对方总是扔过来很多白眼和吐槽,他也一一接下。
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没有任何让这人不要再和她重蹈覆辙的资格。
他变得尖锐,变得锋利,不惜刺伤他那么爱的那个人。可同时他也觉得很痛,他是刺猬,他刺伤了别人,可他的刺也反向扎向了他的皮肉,连他呼吸时都是抽茧剥丝般的疼痛。但那人不知道。
那人不知道。
他不仅不知道,还似乎已经和她和好。
高斯再也忍不了了,他觉得再忍下去他会坏的。他会崩溃,会像个傻子一样跑到楼顶嘶吼。所有人都觉得他像猫,是柔软的,也有人觉得他像兔子,是柔软的。可如今他成了刺猬,刺伤了自己,他也成了狮子,一个因为愤怒而不断发出怒吼,却因情而被困在一个永不见天日的牢笼里,这一辈子都无法再走出去。
他想逃。
于是他起身要逃,要离开那个残留着那个女人身上香气的工作岗位。但他不仅仅只想躲一时,他真的动了念头想离开,想请一个月的长假,然后再无限延期。他当然还是很爱马浩宁,是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肯离开,还非要在南墙边上画地为牢的笨蛋。可那个人出现了,他就算画地为牢,也无法让自己站在原地,看那个人幸福的对另一个人笑。
他的骨气总算是回来了,终于决意要逃。可是他才做决定多久啊,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还是三个小时,马浩宁就再次出现在他面前,言语间都在埋怨他的不懂事,说让他担心。
担心。
也是,毕竟签了劳动合同,万一死过去了,是要负责的。
如果说一开始的高斯还这样想,那天现在就要为他的冷眼冷语道歉。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马浩宁的为人了,他会用他的方式关心身边的每一个人,多数时候不是直白的语言,而是实实在在的行动。如他所说,在他回绝了高斯的消息,却疑惑为什么自己没再收到回信,在得知高斯因病告假后,那便风风火火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不会说漂亮话的人很吃亏,无论你的行动做的有多漂亮。这就像那次半夜冲出去要为那个女人解决意外的马浩宁,他明明知道整个上海刚解封,不允许乱跑,他完全可以利用人脉,让别人帮她脱离困境。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冲了出去,就像个情窦初开却有勇无谋的毛头小子。
是帅的,但高斯讨厌这样的马浩宁。
他在救她的同时也在伤害自己。
高斯讨厌她,也讨厌他。
可马浩宁又总叫人心软。
10.
文邹邹的话说出口马浩宁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他松开原本揽在高斯肩上的手,看起来有点尴尬的挠了挠自己的脸颊。转眼却发现高斯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
高斯生得真的精致,眼底的红褪去后,眼睛似乎变得更加清澈明亮。马浩宁很久没看到这人这样看自己了,这眼中有无限崇拜和温柔,有时候会在夜里出现在他的梦里,让他忽然惊醒。他总想这双眼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能这样好看又多情,每到这时他就会想,这样的眼睛,如果能不看别人就好了。
这样的高斯,美好得叫马浩宁不甘。
说不清为什么不甘,大抵是想到有一天这样的眼睛就会看向别人了吧。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他明明只是对方的老板,同僚,前室友。朋友?应该是算的,可后来高斯把界线划得好清楚,与此同时,那双眼也变得锋利。
马浩宁觉得心惊。
高斯就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人,柔软的灵魂不知去处。
他本应该要觉得荒谬,觉得可笑,觉得愤怒的。可对方是高斯,是高斯,是,高斯。
突然就像是再也没法生气了。
因为是高斯。
可原本的灵魂不知去处的高斯却越发的胆大了,也不再看他。这让马浩宁觉得诧异的同时也感到烦躁,为什么呢,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还没弄清楚是为什么呢,麻烦的前女友又出现了。
明明早就划清了界线啊,明明就和对方说清楚了一切,也说要体面的和平分手。可对方就像是鬼魂一样,又挤进了他的生活。这让他很烦,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监视,而心底原本想要和对方体体面面的当熟悉的陌生人的想法也最终被消磨掉。他删掉了对方的联系方式,但他没想到,她会找到公司来。
再接着,高斯忽然不知去处。
高斯的灵魂已经出走,难道他的肉体也要消失不见了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马浩宁很慌,他脸色难看的给那个女人扔下一句“你再纠缠就别怪我让楼下安保把你请出去了”后便带着海皇下楼,驱车赶往高斯简历上写着的家庭住址。
脸色苍白的高斯仿佛变成了透明的一团,如果再不救他,他大概很快就会变成一团白雾,然后彻底消失在他眼前。
马浩宁眼前一黑,从未觉得自己有这么害怕一个人从自己眼前消失。可后来对方醒了,却梗着脖子,无论如何都不肯看他。
他委屈,也气恼。他至今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高斯说要私人空间,他许了。但这个人就在他自己想要的私人空间里,把自己折磨得像是一只流浪小狗。他不懂,可他又不敢发火,他怕高斯也生气,更怕他突然说自己哪里不舒服。可更让他觉得难解的是,高斯提出请假,这一请就是一个月。
马浩宁不批。
他不愿意。
可很快,高斯就红着一双眼睛和他说,说他慢热,说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合适这个职业。马浩宁其实想大骂放屁,你不合适就没人合适了!可他压制住了自己,与此同时后怕就涌了出来,他便有庆幸自己没发疯。
他不敢再让高斯生气了。
上次他们在办公室里针锋相对,高斯就消失了一整天。
并且再也不愿和他好好说话。
所以马浩宁把这些全都咽回肚子里了,可高斯终于肯看他了。那双眼睛还是那样,清澈,温柔,却让马浩宁觉得恍如隔世,觉得自己好像很久很久都没认真的看过高斯了。
结果这么一眼,马浩宁就会不由自主地惊叹,为什么会有男人长成这样呢。
他表达美好事物的语言匮乏,此刻除了一句“好看”就再想不出其他。可他愿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他面前。
如此一来他也被自己吓到了。
刚刚还说“我有一点点喜欢你”,眼下却冒出“我愿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他面前”。
他的喜欢到底有几分呢,三五分,七九分?
还是……
“高斯……”马浩宁心直口快,心里想着什么,嘴巴就叫了这人的名字。可话一出口又猛然刹车了,僵着一张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高斯没应,只这样直直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看起来似乎也有话要说,但又似乎一直在思索着什么。马浩宁忽然就有了不安的感觉,他顿了一下,有些紧张,刚刚未完的话想要继续,却终于被开口的高斯打断:“马浩宁。”
高斯直呼其名,方才温和的双眸也倏然变得认真。只见这个皮肤白皙的男人极其缓慢的探出了身子,上身微微前倾,朝人靠近时身上似乎萦绕着一股很清冷的樱花香,飘飘荡荡的钻到了马浩宁的呼吸里。
马浩宁听见高斯的声音很轻:“……你一定和她在一起吗?”
马浩宁闻言骤然压起了眉头,不知为何,心头的不安却骤然散去。
他拢着眉答:“谁告诉你我要和她在一起?”
高斯愣了一下,有点意外:“你们不……”
“她非要缠上来。”马浩宁还没等人说完话就急忙打断了。
他懂了。
他总算是后知后觉的懂了。
为什么高斯从傲娇柔软的猫咪变成刺猬,为什么要不断的激怒他,为什么试图要一再的逃离。他懂了,总算是懂了。
所以从一开始高斯在乎的才不是什么“私人空间”。是因为他那天看到了自己奔向了别人,所以才会变得这样介意。而他其实也在那个夜晚听见了那句“谁还没有个喜欢的”,所以才会在出门时不敢看高斯,生怕自己看到那双眼里都是属于别人的柔情。
原来在他意识到自己有一点喜欢高斯的时候,高斯就已经是那样喜欢自己了。
他不知道高斯的这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在他失恋前,或许还要更早更早。他忽然就后悔了,他后悔自己喜欢的太晚了,他甚至还在纠结自己到底有多喜欢高斯,三分还是五分。而高斯已经经历过了阵痛,经历了挣扎,经历了很多很多。
马浩宁难过了起来。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高斯。他看到高斯的眼睛又变红了,嘴角挂着很僵硬的弧度。虽然听到自己没有复合,可他似乎也并不是很开心。马浩宁踌躇了一下,就看见高斯眼底的那一点点庆幸变成了淡然。这样的情绪转变让马浩宁有点窒息,而高斯正在不动声色的后退,眨眼间就不在咫尺。
马浩宁慌了,抬手去拽这人细嫩的腕骨。高斯的手腕很细,因为皮肤很好,所以腕骨这一块儿摸起来触感很好,像玉一样凉,但肌肤光滑,且有一层薄薄的肉裹着的。这两种触感结合起来真的非常奇妙,让马浩宁摸过两次就养成了下意识捉这人的手腕的习惯。
而眼下,马浩宁再一次捉住了这只手腕,并像从前一样,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这人光滑细嫩的肌肤。他看见高斯眼底有一点诧异的神色,而马浩宁眨眨眼,一双狗狗眼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人,到底是不再像几分钟前那样对自己心中的感情避而不谈,而是很直接的:“高斯。”
他也像高斯那样,直呼对方的名字。其实他对高斯还会用别的昵称,例如高高,小高,斯斯,小斯,甚至是猫猫,宝贝,老婆。他都会变着法儿的喊,这些昵称听起来俏皮活泼,也极其亲昵。可这一刻他不愿这样喊,他想非常正式的和对方谈谈他的感受,自然不再适合开什么玩笑,也不适合用太过轻松愉快的语气。其实他有点紧张,即便他已经确信高斯是喜欢他的。
但他仍有点紧张。
没有人在和喜欢的人告白时不紧张的。
他是至高无上的老板,但这一刻再“至高无上”的头衔也被他扔下。马浩宁吞咽着,试图把胸腔堵着的那团咽下。他分外专注的盯着高斯看,然后看到高斯也回望着他。
他便渐渐镇定下来,原本扣着人腕骨的手松开,却没落下。紧接着,那只手在他的注视下,缓慢的游向高斯的掌心,然后,他小心翼翼地穿过这人的指缝,在悄然流逝的分秒里,一寸一寸,完全扣住了高斯的手掌。
十指相扣。
马浩宁蓦地就松了一口气。他向来胆大,没想到这次告白却叫他紧张得不能自已,现在双腿都发麻。可从他扣住了高斯的手,心情便奇妙的轻快起来。于是他看着两人的手笑起来,眼里都是满意的神色。不是第一次谈恋爱,但马浩宁却笑得很是腼腆。他抬眼去看高斯,在高斯眼里看到了吃惊和不可置信。但他却笑,从腼腆紧张又变成了那样没心没肺的样子。他甚至是低头蹭了一下高斯的肩头,然后举起两人十指紧扣的手,眼底有些湿润:“高斯,我们牵手了。”
“……嗯。”被巨大惊喜砸中的高斯竟难得宕机,看着马浩宁却在走神。他大概是不敢奢想马浩宁真的会喜欢他,所以他才这样,满脸都是震惊呆滞。但很快马浩宁就摇晃起了他们两人扣紧的手,于是他们两个人的肩头也一并摇晃了起来。马浩宁看起来很满意,睁着一双黏糊糊的狗狗眼看高斯。他等到高斯恢复理智,并下意识想要挣脱开他被马浩宁扣住的手时,后者骤然收紧了两人扣紧的手。
“高斯,你听见了吗?我们牵手了。”马浩宁掌握主动权,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下一秒他凑过去,伸出另一只手揽过高斯瘦弱的肩头,在高斯看不见的地方低头亲吻了这人的肩头,声音温柔缱绻:“我发现我喜欢你,考虑一下和我在一起吧,小斯。”
对方不说话,可胸口却在大幅度的起伏。马浩宁感受到这人强烈的心跳,也感觉到之前活在这个躯壳里的柔软灵魂终于归位。他感到安心,回顾过去这几个月就仿佛是好几个世纪。他开始迫不及待了,这一刻他不仅仅想拥抱对方,也想要亲吻对方。可他又怕这个男人会因为太过吃惊而想要逃,所以性格毛躁的他到底还是忍住了,只是这会儿他满腔柔软,在感受到高斯的激烈情绪后抬手揉了揉这人毛茸茸的后脑勺。
可后来马浩宁还是没忍住,恻首亲了亲高斯小巧白皙的耳垂,随后压低了自己的声线,似乎是打算利用这个自身优势让高斯对他缴械投降:“小斯,副总的期限到啦。考虑一下做我公司的老板娘吧?我会每天爱你多一点。”
/
马浩宁其实还是很介意高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又因为喜欢自己而经历了多少次阵痛。他本人并不愚钝,可偏偏没注意到身边总是用那样温柔眼神望着自己的高斯。所以他觉得愧疚,觉得自责。可他的爱也并不是空穴来风,不是扎根于愧疚,自责之上。他很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他在家里的长廊里听见高斯和海皇说“都二十好几了,又不是和尚”。天知道他有多怕下一秒就有一个人名会从高斯的嘴巴里吐出来,所以他跑了起来,像风一样,然后冲出了家门。
可他并没有去解救她。
上海刚解封,按理说他还不能乱跑,所以他还是决定请朋友帮忙解决眼下的问题。而他当天则是一个人在车库,在自己的车里闭眼休息了很久。
但他耳边却一直回响着高斯的声音,像是有人往他心里扔了一块儿石头。这种感觉就好比他的心脏是被四周的大山环住,而山下是一面湖泊。突然有天,一块儿石头落下,于是整个山谷便有了石头入水后的千万次回响。
你经历过地震吗?
如果高斯的一句“谁还没有个喜欢的啊”就让马浩宁在内心经历了一次地动山摇的地震,那高斯接下来的每一次反击,疏离,挣扎,于他而言便是地震后仍未结束的余震。
天知道他有多害怕这余震。
多害怕这余震。
多害怕这余震,让高斯从他眼前彻底消失。
所以马浩宁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呢?
高斯想不通。
他没想通,甚至觉得有些离谱。但他不愿纠结,因为他已迫不及待的答应了对方。而小狗果真是小狗,在一起之后就越发黏人,他们之间的位置也像是忽然换了过来。马浩宁真的很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喜欢你”,他会黏黏糊糊的贴在高斯耳根说,好喜欢你。也会和高斯同床共枕时热吻到神志不清时说“真的好喜欢你”。他总说喜欢喜欢,高斯从不信也被他说到信。可他也常问,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小狗就望着他,不答。
这个时候的小狗却竟然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后来高斯就不问了。他不纠结了,他认为爱只在当下就足够了。于是他和马浩宁牵手,拥抱,接吻,翻云覆雨。他们爱得炙热,小狗也颇喜欢在他身上留下吻痕,然后在别人暧昧的眼色中故作无视,结果走过来又在高斯看不见的地方冲别人挑眉。
小狗的占有欲真的冲破了天际。
让高斯觉得神奇,也觉得有趣。
而被爱时的高斯再不是刺猬,也不是小猫。
是高斯。
是有血有肉,有喜有怒,爱得毫无保留的,高斯。
不是不愿意告诉高斯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
只是介意他会觉得我爱得太晚。
可我有很多很多的爱可以献给他,多到可以塞满他单相思里的所有岁月。
毫无保留的。
本月法小关键词:lu、新歌、直播
感谢瓷组ihsr水楼和法老本人做出的巨大贡献。
共促平安哈圈,建设和谐厂牌,同嗑亲密法小。
♂
5月1号
1.小精灵转发法老微博打歌
[图片]
法老凌晨两点多喝醉后回复:“明年才是第十年”
“我实话Diss小老师我已经在写了...
“我实话Diss小老师我已经在写了那天我跟他说我要重新搞地下了他说他要搞idol了我说那我以后可以diss他的然后我就开始写词了写的爆快我甚至会用他的flow骂他”
3.法老又在说他们的初遇
我们第一次碰头还是在公交车上,像特务,“你是mcav嘛”,他开口前我一直在想是男的还是女的,到开口了我才确定,是女的。他这种在那个年代做说唱很难的,别说网络暴力了,我们身边所有搞黑怕的人都在歧视他。
法老说:倒也没有。我也在骂。
然后进行辩解:我当时是瑞哈扣啊。
法老:没有折服。就是全嘉兴一共就四五个人在听这个,被迫一起玩,可以说是都放弃了。还能联系到的就两个了,一个还在发歌,虽然没人听,另个被小精灵绑架了,专属副歌和副歌写手。
4.法老说:你是不是真劳动我不知道,但峥没劳动。电脑游戏峥好玩。
“每天都会收到教练这条消息。每天。我好累啊,两个人斗智斗勇关我什么事呢。峥起飞了。”
5.Jarstick在群里发一张小精灵的图,配文:
十年友谊
有权的时候小精灵是不会鸟我的。
“没有,我真没嗑,他俩就是这样的啊,所见就是真相,我绝不引导你们搞这些,只阐述事实,他们自己也很珍惜他们的友谊哈。”
“小精灵上次在我们房间突然叹了口气哇我和孙权都认识十年了”
5月4号
1.Jarstick直播
小精灵非要进来,进来以后就说哇你的内裤破了个洞,然后还拍下来,发到活死人的群里,还艾特孙权来看,说孙权你要不让他别还钱了吧,他都穿破洞内裤了。
他可能也压抑了很久,好不容易遇到我这种朋友,可以疯狂输出,这也没办法,我也能理解他的,他毕竟在他的室友面前就像个乖乖嘛。
5月7号
1.法老在微博群
“小老师每次演出前,一定会花一半的演出费买衣服,我要是这么做,我外婆会砍我头,其实可以提早一周选好,去找品牌借的,穿完了还,小老师觉得麻烦就不搞这些。39块钱过了一天和3000买了很多东西过了一天,哪种会令你们喜悦。
我是自己不花钱,给朋友疯狂请客,小老师是自己和朋友都乱花钱。杨和苏,自己花钱,不请客。
我随手一拍,小老师房间响起了音乐。”
发猫咪视频,客厅地上有两个行李箱。有人问是谁的。
法老回复:行李箱是谁的你想想,我出门永远背一个包
5月8号
2.小精灵b站直播。
“法老的钱是他自己给我的呀”
“他愿意的呀关我什么事”
“我不借钱的”
“一天到晚法老法老法老,法老不重要好吧,法老是谁啊”
3.小精灵发微博
回复网友
5月9号
“不是我房间,想想是谁的袜子”
网友:小老师说是你的袜子。
“谁是小老师”
(联动小精灵几小时前直播:“法老是谁啊”)
网友:所以袜子是谁的
法:“小老师的,真的他的,骗人要吞一千根针”
网友麻了,表示别他妈吵了一人一只好吧
法:“一人一只还行”
“有次他把内裤留在厕所,我以为我的,差点g,还好我反应过来了。”
5月10号
法:他今天不练了,因为昨天喝酒了,太累了,昨天本来好好的喝橙汁伏特加的小精灵突然喝纯的了死命跟我单挑
小:是你说不够上头
法:然后他极限一换一了,我是觉得不够上头,但我没想让你喝纯的,这样喝坏的。
小:臭袜子肯定是法老的,只要在地上有穿过的袜子,就是法老的
法:而且你敬我时候没跟我说是纯的,我是喝到人不对劲才意识到
小:他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脱袜子,我进门第一件穿袜子
法:在家里为什么会不脱袜子啊,不脱袜子我根本睡不着,穿袜子不舒服嘛,
小:穿袜子不舒服啊,我可以什么都不穿,必须要袜子
法:我什么都穿,除了袜子
小:我可以全裸,但我脚必须有包裹
法:他是全裸在家走的啊,六月我一个朋友要搬来了,女的,他再也不能全裸了
小:我气死了,我每天的兄弟时刻没有了,兄弟就要坦诚相待
法:他就是洗澡前洗澡后,因为他不把衣服拿进浴室
小:那是种仪式
法:房间全裸出来去洗澡
小:让全身透透气
法:全裸再回房间穿衣服,家里只要没有女的他就这样,完全不把别人当外人
小:我们都是一家人
法:我鼓手第一次来我家,看电视时候,头抬起来发现他裸体路过,完全无所谓
小:都是爷们就得坦胸露背
法:不拉窗帘的,而且我们厕所在阳台上,他要洗澡必然路过阳台,对面但凡有一个望远镜
小:在家不就应该这样么
法:我睡觉都穿裤子睡的
2.小老师说自己吃了冰淇淋。dq新品好吃。
法:“昨天喝酒了,今天吃冰淇淋,就该判刑”,我每顿都按指标,他每顿都不知道吃了多少,这样搞无效健身,要么停卡,浪费钱干什么
小精灵:我健身是为了你啊,这叫陪伴
法老:sb
法老:我健身房里已经两个月没看见你了,陪谁了
5月13号
1.小精灵发微博说
5月14号
1.法老发新歌,小精灵转发
2.
“我很喜欢我们中国的一位rapper,他的flow是这样的,是金子总会发光,这句话到哪里都一样。”
“小老师在长沙,他把你都强杀。”
5月15号
5月16号
1.小精灵直播
“法老昨天就到了,在马尔代夫跟我一起度假”
5月20号
2.法小在小鸭哥直播间连麦
灵:“法老你地址发给我,你去马尔代夫哪里玩”
权:“我等会儿发你”
(旁若无人)
然后呱要下了,小精灵忽然凑到屏幕前面跟法老告别:“权权,待会儿见!”
5月21号
1.阿达娃直播,小精灵也在
阿达娃:小精灵昨天520怎么过的?
小精灵:昨天我在酒店吃了个饭,然后去看了一下法老,我们去陪他拍mv了
5月23号
1.小精灵b站直播打游戏
法老进他直播间刷凉了,小精灵赢了一局拿了五杀,法老送了礼花,然后等待连麦,被错付。
“我九点半到上海,回去正好”
法老:没问他,十点半在喊他就行了
说密室逃脱,小老师不怕的,没意思
法老:假面厨凭什么来奥厨的地盘献血,给他腰带都烧了。
说刀塔。
小老师致敬(至今)没入门,十年dota老玩家,超常发挥时候能赢路人,正常发挥时候连眼都插不好,他也就fps游戏算个人
说到健身,“肖老师一次办了一年,我都才办半年,他好像觉得这样教练会开心一点”
法老:他们这套模式确实是无懈可击的,除非碰到变态,不练又续卡
法老:确实,教练在沙漠,小老师把桶水在他面前,往沙里撒给他看,而且要撒一年,偶尔给他喝一口,怕他死。
法老:没事的不用抓,以后我帮他约课说开车。
法老:我不知道后来他怎么处理的啊
法老:@小精灵real
然后小精灵出来对线。具体截图可看超话
小:没有不坏的车,没有不爆的胎,没有不丑的权。
小:我停车爆会停,停的慢,是我在用自动泊车
法:但是还有超越停车速度的事,就是每次上网回来找车要找两个小时,完全不认识自己的车,车库跟迷宫一样
小:那是商场的问题,与我何干
法:你想想是不是你的问题
法:你家么跟吸血鬼古堡一样,在出租车上,GPS让我穿墙过去,要先穿过墙,在穿过一个桥洞,在穿过一公里的稻田,路灯一个没有,一片树林里面,一共四户人家,全是烟雾,谁敢去。
小:这就叫旅游度假区,还没被开发,原生态。
法:晚上一点灯光都没有,也没声音,只有狗叫。
小:这种城市病的人都get不到。
法:狗叫的跟狼一样。那个桥洞里全是涂鸦,恐怖片那种涂鸦,都是仪式,字母。
小:那里唯一涂鸦就是,拆。
法:乱恐怖,桥洞边上只有杂草。
小:我家是搬迁。
法:没光的。
小:现在有路灯了,你再来,亮的不对。
法:出租车开到门口怂了
小:不是拆迁,我是搬迁
法:不敢进去,那次是真的,那个司机说要加钱开不过去
小:我家打不到车的,也没公交,只能开车,不会开车会在家去世的。
法:司机看着桥洞和一望无际的稻田,抽了根烟,跟我说要贵一点。
小:共享单车都没有,搬迁就是给你个地自己造房子
法:什么都没有,人都没有。
小:我们那里狗爆多,每家都养狗。
法:你那边养老虎都可以,没人知道的。
小:所以我们村里的狗都是每家每户串门的,都有各自派系。
法:你们那个不叫村吧,村得有人
小:就是村
法:你们那个是部落,或者森林
小:我们村爆多人,70多户好吧,怎么也有100个人
法:树木巨茂盛,全是树,跟热带雨林一样。
小:你是不是去错地方了
法:虫子乱多。
小:你到底去谁家了?
法:咸肉乱好吃,咸肉估计是康熙年间就开始腌的,
小:咸肉我妈腌的,我妈看到咸肉就说法老
法:双臭那个杆子是黄的,原生态,
小:已经刻板印象了
法:民国就开始腌那个双臭桶了。
小:双臭估计比法老脚都丑了。
法:我乱吃那个咸肉,乱好吃,咸的不对。
小:我妈没见过这么喜欢吃咸肉的人。
法:油肉乱油,跟杨和苏的头一样,江浙沪特产
小:咸肉嘛是好吃啊,下饭无敌
法:杨和苏确实长的有点像咸肉。
小:一块咸肉一碗饭。
法:身体像筋肉,头发像肥肉。
小:确实。
法:比例完全一样。特别一蒸那个油出来和杨和苏抹油一样。真的一样的,腿长比例也和咸肉差不多。
小:同样肌肉男,我的比例就太完美了,腿长。
法:你内增高外增高二十厘米应该。
小:我腿和法老一样长。
法:进录音棚脱下拖鞋像船沉了一样,突然看不见你了,有次我找了五分钟。
小:你不会觉得你很高吧,要不是我配合。
法:我不高,狗都比我高的只是看不见你
法:我居然在高铁上聊了一路。
小:你到了没有,看电影啊。
法:九点半到,先健身。
小:什么东西。
法:不急。
小:那我要出门,购物了。
法:十点半回来就行。
小:我好像感冒了,头好晕,想睡觉觉,饮茶先啦
小精灵发起投票。
法老:?
法:没事的,我到家和教练来看看你,实在来不了就算了。
小:孙权给我点空间,你逼太紧了。
然后撤回了这一条
法:加个的
小:你逼我太紧了。
法:好吧
法:谁一周六胎,早产的过分了,女儿国的泉水都不这么来
小精灵:?
法:左边小精灵,右边教练
5月24号
小精灵住的地方太与世隔绝了。
说上班族:这是小老师叙事最好的一首歌,希望他巡演唱,一人血书。Hook本来就是我写的啊,我当年的声腔我都忘记怎么发出来的了。小老师这首歌里把自己写的爆惨,其实就是个电影放映员,上了半个月就不去了,然后每天乱吃星巴克肯德基,拿家里的钱。他那时喝矿泉水都要买星巴克的,因为那个好喝,十年前的星巴克,想想看,晚上还要跟朋友一起夜宵喝酒,喝醉了来我这里录歌,他在喝醉状态录了第一张mixtape,Intro就是死亡醉时候录的,就是这句,喝醉了录爆有感觉,都是喝多了录的,建议大家去听听。因为我是录音师,我当然记得。录音混音制作都是白嫖我,(说小老师歌词)拐卖人口家物化女性,把女孩放在我行李(心里)
(学了两个非常像的声音)
(说起小老师巡演给他做嘉宾)
我做他嘉宾不唱歌了吧,换个形式给他backup,蛮特别的
5月26号
1.小精灵直播去动物园,硬说猩猩像法老,说要给法老拍视频。然后小精灵发微博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