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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儿子,非典型父子关系,非典型破镜重圆

*鸡飞狗跳的儿子和鸡飞狗跳的孩他爹,和一个靠谱的中也干部

*前文见合集

书房的门被关上后,中原文也来到书桌前,反手一撑,轻巧地反身坐在了桌子上,他平静地抬起头,看向满脸僵硬地站在门口的男人。

这算什么表情啊,像是要上刑场一样。

看这种样子,邀不邀请对方坐下也不重要了,于是中原文也开门见山地开口道:“太宰先生,那天在医院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如果你今天也不想回答的话,那你现在就可以开门出去了。”

——你在以什么立场向我道歉?明明没有做错任...

——你在以什么立场向我道歉?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你为什么要道歉?

几乎是后背贴着门站的青年沉默了片刻,然后带着无奈的微笑,艰难地轻声回答:“因为,保护好自己的小孩是父亲天然的责任啊。”

不是港黑的叛徒,不是武装侦探社的社员,甚至也不是太宰治这一个体,抛开所有的身份和立场,一个父亲没有照看好自己的孩子,让自己的孩子受了重伤,无论什么样的理由都是苍白的。

那天中也对他发火了,也仅仅只是因为这个而已,如果是其他的任何人都可以原谅,但是只有他不行,因为他是这孩子的父亲。

对于这个答案,文也并未发表任何意见,他只是用那双暗红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太宰治,再一次的如一个审判者,如一个审讯官那样,审视着面前之人的一切。

他又问:“那你今天又是以什么身份,来做什么的?”

“……大概是作为不合格的父亲,来道歉的吧。”

有些场面话可以骗过其他人,可以说服所有人,但是唯独在他们两个之间行不通,因为他们是互相了解的两个异类,普通的孩子需要家庭美满父母双全,但中原文也不需要,这种在大众看来绝对正确的东西对他而言毫无价值,只不过是众多无意义事物的其中一个而已。

“再回答一次,你今天以什么身份来,来干什么?”

“……”

没错,如果仅仅只有太宰治和中原文也这两个个体,他们会默契地选择互不干扰,因为对彼此既没有感情也没有需求,与其为了所谓的血脉相连而强行拧到一起,还不如保持彼此都更喜欢的现状。

但是现实却不是这样的,中原文也恨太宰治,因为中原中也;太宰治想和中原文也修补关系,因为中原中也。

他们不只是太宰治和中原文也,同时也是中原中也的前搭档兼喜欢的人,以及中原中也的儿子。

所以他们两个才不得不纠缠。

“前天晚上爸爸去了你那里,你当时想杀了他,而且也拼尽全力尝试了,对不对?”

太宰治低下头,没有说话。

“一开始你不同意侦探社的人叫爸爸过去,因为他去了就一定会忍不住动手杀他,但是成功的几率太渺茫了,不管为下次动手的成功率还是为残存的良心,你都不想他们叫爸爸过去,甚至急着去死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阻止自己去杀他。”

“但是有人慌了神,告诉你爸爸一会儿就会过去,你明知道是假话,可还是接受了,并且等着他们真的把爸爸叫去,就像苦苦忍耐毒瘾的人,突然有人手里拿着白粉问你要不要吸,当然不可能再坚持下去。”

中原文也看着他,明明那天他并不在场,此时此刻却心平气和地说出了当事人所有的心思,包括那天晚上被解读出来的和没有被解读出来的。

“那么你为什么想要杀他?为什么唯独执着于杀他?想找人陪葬的话为什么不在侦探社随便杀几个人?”

太宰治低头看着脚下的地面,极小声地回答:“……想和中也殉情。”

“为什么偏偏想和他殉情?”

“……因为喜欢中也。”

中原文也没有马上说话,他从胸腔里呼出了一口气,静静地望着对面的人。

这就是他所说的,他们这种人,连爱意也会给人带来伤害与痛苦。

普通人完全无法理解的吧,明明对其他人都可以保持优秀的普世行为标准,但是对最喜欢的人却反而想要逃走,想要杀死他,就像他自己也曾对着躺在病床上昏睡的爸爸举起过刀子一样。

少年再次缓缓地开口:“太宰先生,你的头脑太过聪明,所以催生不出对苦难和未来的敬畏之情。”

“你的头脑使你的人生远比常人要顺利,你可以预测常人无法预测的意外,所以你连受到伤害的机会都很有限,织田先生的事可以说是你一生中最大的不幸了。”

“好痛苦啊,对不对?朋友被组织当做弃子利用死去,明明就发生在眼前却没能阻止,朋友死掉了,永远失去了,这种感觉真的好痛苦啊。”

“这种痛苦实在太可怕了,绝对不想再体验到第二次了,与其得到幸福然后又痛不欲生地失去,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靠近,这样就不会受伤了。”

“可惜理智如果能起到绝对的作用,你前天就不会发疯了。不管你再怎么不想受伤,也还是没办法不喜欢爸爸,但你不止骗其他人,你连自己都喜欢骗,即使心底里什么都清楚,你还是会骗自己根本不喜欢爸爸,毕竟只要不喜欢不在意就不会被伤到,只要杯子里从开始就没有水,就不会有东西洒掉。”

“所以你既不愿意接近又做不到远离,一边说着讨厌,一边控制不住自己每天都想着如果能和爸爸一起死掉会是什么样,同时还不断地试探,试探爸爸会不会赌上自己的命也要选择你。你不想自己在乎别人,但又想让爸爸在乎你。”

“你真是个混蛋,太宰先生,在普通人的标准里是最差劲的伴侣人选了。”

一句一句地被扒开了心里最阴暗污秽的角落,太宰治依然低着头,一句反驳也没有说。

“其实你的思路很好,太宰先生,避免受伤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付出真心,不要在意任何人,不要去看不要去听,除此之外不会有别的途径了。”中原文也歪着头,心平气和地给出了常人看来有些不合时宜的认可,“可你现在还是站在了这里,说明你跟我一样,终究都只是个蠢货,根本操控不了自己的心。”

操心师能够操纵自己的心吗?答案显而易见,不可能的,没有人能够操控自己的心,能做到的只是欺骗,欺骗自己也欺骗别人。

“你太过傲慢了,太宰先生。你一边自卑一边自大,一边觉得自己这种烂人什么都配不上,一边觉得自己看透世间万物立于凡人之上,万事万物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想得到就得到,想走开就走开,根本不想懂苦难的可怕。”

“如果你真的那么厉害,这就奇怪了,”少年放缓了语调,那声音听起来甚至可谓轻柔,但又非常锋利,像是薄如蝉翼的刀片,轻巧而致命,“为什么织田先生会死?为什么他死了你会难过?你难道不是看透了人世,掌握了一切吗?”

那么他自己又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这个的呢?

大概是跳楼在半空被爸爸接住的时候吧,那时候他没想到自己差点会害死爸爸,也没想到两个人最后都活了下来,更没想到爸爸之后会说那些话。

自那之后他就意识到了,自己好像什么都看不懂,什么都猜不透,既看不懂爸爸真正的心愿,也猜不透爸爸对自己的爱。

或者说,其实并不是看不透,而是看懂了,却不敢相信,不敢承认,不敢从自我保护的壳子里探出头来。

说到这里,少年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疲惫与自嘲:“你得承认,太宰先生,我们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我们天生比别人多了一些权利,同时也被剥夺了一些权利,毕竟造物主从来不会做赔本买卖。”

“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口是心非,掩藏真心,粉饰太平,但是我们不可以。”

我们天生能够看到比常人更多的东西,能操控比常人更多的世事,能掩盖比常人更多的真相,但是我们也因此失去了自我保护的资格。我们的心意,如果不主动暴露出来,是真的不会被察觉,也不会被相信的。

我们的逃避,说到底是在以他人的不安、担忧、惶恐作为代价,撕掉别人的血肉来填充自己的安全感。

“但是你又占了天生的权利,又想要不该属于你的权利,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作为代偿,失去了被选择的资格。”

站在门前的男人再次瑟缩了一下,显然是完全听得懂他的意思,看来跟大脑结构相同的人交流真的很便利。

说到这里,中原文也停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随手拿起放在书桌上的一本诗歌集,这是那天晚上中原中也读给他的那一本,他一边漫无目的地随便翻着页,一边继续说:“爸爸真的很奇怪,对不对?明明承受了比其他人多得多的苦难,但是从来没有被打倒过,也从来不会怨恨别人。他能原谅我这样的怪胎,能原谅魏尔伦叔叔,能原谅你,看起来像是没有痛觉一样。”

如此波澜不惊的叙述,后面却跟上了一句堪称冰冷的提问:

“——你觉得爸爸真的没有痛觉吗?”

不可能的吧。

世界上不存在不会痛的人,即使失去了生理上的痛觉神经,也无法断绝精神上的痛苦,除非大脑彻底死去。

太宰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中也一直是个不服输的家伙……”

“是的,爸爸从来不允许自己倒下,是个总想一个人撑住一切的笨蛋。”

但是所谓的家人,就是会因对方的伤口而疼痛,因对方的退让而不甘,因对方的不幸而流泪的存在。我们可以不承认自己的痛苦,但是却不能假装看不到家人的痛苦,否则就没有成为家人的资格。

家人就是宁可自己被淋湿,也要为对方撑起雨伞的存在。这是人们约定俗成的潜规则,即使是我们这样的异类,也没有豁免的权利。

沉默片刻,中原文也闭了闭眼睛,叹息着说:“我大概猜得到前天晚上爸爸和你说了什么,他让你来问我关于意义与价值的事情,是不是?他像个傻子一样,面对发了疯想要杀自己的人,还试图给你指出一线希望,想让你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用以续命的答案。”

“不过,既然是爸爸的希望,那么我会告诉你的。”少年望着对面与自己极为相似的男人,平静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那天没有骗你。活着的意义,生命的价值,这种东西就是不存在的。我们的生命毫无价值,我们的呼吸毫无意义,你想找的东西在任何地方都找不到。”

“说到底,你自己心里是最清楚的,‘意义’这个词本身就没有意义,看不见摸不着不存在,完全是人类愚蠢的大脑自欺欺人的产物,就像人们强行说月色代表爱情,说日出等于希望一样。月亮只是一颗坑坑洼洼又不会发光的球体,日出只是地球机械地重复运动轨迹的产物,其实它们什么都不代表,毫无意义,只是被强加上了可笑的滤镜而已。世上一切抽象名词的本质都是如此,是人类毫无价值的自作多情。”

太宰站在原地,抬起头与少年对视,他没有说话,也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显然文也说得没错,这些东西他心里早就再清楚不过。

他只是沉默着,等待着自己的孩子亲手撕开最后那层苍白无力的遮羞布。

用普通人的话来说,人类会在觉得未来看不到希望、当下只剩苦闷、自己的人生毫无意义时选择自我了结。

既然本就不相信希望、本就日日苦闷、本就没有找到过意义,那不是早就应该死了吗?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怎么能失去呢?没有失去任何东西又怎么会突然崩溃呢?

“我不是没见过自杀成功的你,太宰先生。”文也继续波澜不惊地叙述道,“我在梦里见到过,见到过你从高楼跃下,把烂摊子丢给爸爸和其他人。一点都不奇怪,因为我们就是这样的人,骨子里总是想把烦心事推出去,自私自利,只要自己舒服了就好,如果是我的话可能也会那样做。”

“但是那个你也只是自己去跳楼而已,没有发疯,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失去控制,更没有不讲道理地拖着别人陪葬。说实话,也许别人会觉得不可理喻,但在我看来那个你只是随手输入了提前通关垃圾游戏的金手指而已,就和一次任性的偷懒翘班没什么区别,毕竟我们就是这样的人。”

“这好奇怪啊,既然织田先生对你无比重要,既然只看得起洒掉的半杯水,为什么站在这里的你不给他殉葬?为什么另一个你不在另一个织田先生表示厌恶你之后发疯拖着他一起死?你的无私和自私是随机值班的吗?”

少年用那双血色的眼睛注视着面前的人,一字一句地问:“只有彻底陷入绝望、信仰崩塌的人才会崩溃。既然你本就没有希望,更没有信仰,那你是在发什么疯?”

没有得到过的东西是无法失去的,真正毫无眷恋的人是不会苟活的,但是就连那个顺利跳楼的家伙都死赖着多活了好几年,更何况是眼前的这一位,是想挑战人类自虐的新方法吗?

这不是很明显吗,你明明没那么反感活着,你明明相信某些东西是不会变质的,你明明早已在某个时刻找到了用来筑造生命高楼的地基,你只是不敢承认,只是恐惧着地基某一天也会坍塌而已。

“你和我也只不过是庸俗的蠢货,一直到真正深陷地狱之后,才能承认在此之前根本没有嘴上说的那么难熬。人类就是这么下贱,一直到地基真正坍塌,无价的宝物彻底碎裂之后才知道难过。”

“太宰先生,生命是没有意义的。人类的生命根本也不需要意义,一切的背后尽是空无,你我并未凌驾于人类之上,那就不可能超脱出人类的规则之外。”

我们需要的只不过是一盏灯火,一盏光是看见就觉得温暖的灯火,即使这毫无意义毫无价值,但这愚蠢的大脑还是会为此产出聊以慰藉的多巴胺甚至内啡肽,让我们产生幸福快乐的错觉。

我们和所有愚蠢的世人一样,只不过是被虚幻的错觉所驱使着,如野兽一般苟延残喘而已。

最后的遮羞布终于被彻底撕碎,从各种意义上都极为相似的父子二人一起沉默着,沉默了很久。

中原文也把诗集翻到了那天晚上被他撕掉的那一页,慢慢地抚摸着光滑的纸张,原本的页码已经被撕掉了,现在那里是爸爸读给他听的那首诗。

“说实话,我真的恨你,太宰先生。”中原文也再次开口,以平淡得不可思议的语气诉说着自己的不甘与怨憎,“我为了做一个更配得上爸爸的孩子,拼了命地逼自己,亲手撕碎自己的壳子,掐着自己的大腿抽着自己的耳光,逼迫自己去装成一个勇敢而坦诚的人,其实每次我向爸爸袒露心意的时候都害怕得要死掉了,但我还是拼了命地逼自己。”

“哪怕是装出来的乖巧也好,我只是想让自己稍微配得上一点爸爸的关爱而已,我只是想回馈给他哪怕微不足道的一丝公平而已。可是你不需要逼自己,不需要从壳子里钻出来,你只要闭上眼睛,把头埋进沙子里,就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爸爸的偏爱,而不付出任何痛苦的代价。”

“我好嫉妒你啊,我好恨你啊,明明是同样的异类,凭什么你能够如此轻松地享受这一切呢?凭什么我如此珍惜的东西却要被你肆意挥霍呢?凭什么我忍着恐惧和痛苦也想要保护的爸爸,要忍受你的任性与伤害呢?那是我信仰的神明,是我人生高楼的地基,是照耀我枯燥生命的太阳,你说我怎么能甘心啊?!”

所以他才要敲碎对方的甲壳,才要带给对方无法承受的痛苦,像他这么自私的人,当然不可能独自忍耐,只会疯狂地报复。

其实今天在这个房间里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废话,他们两个互相了解到了令人恶心的程度,互相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真要说这番谈话有什么意义的话,大概也只是把那些过去彼此心照不宣装傻的部分彻底掀到了明面上吧。

少年的眼底像是能滴出鲜血一般,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垂眸沉默的青年,声音里带着毒蛇般的怨憎:“我不会认可你的,太宰先生。伤害了就是伤害了,逃避了就是逃避了,我和爸爸完全不一样,我会把每一笔账都死死记住,刻进骨血里。”

“的确,今晚找上门来对你而言已经非常的勇气可嘉了,但也仅此而已了。如今的你没有被爱的资格,这里不是烂俗的晨间剧频道,不存在悬崖勒马就能抹消的过失,也没有鼓起勇气就能打动的人心。”

中原文也合上手里的书,平静地宣布了这次谈话的结束。

“你想听的答案我给你了,我们没什么可说的了。你的愧疚对我毫无价值,还是滚出去向爸爸道歉,然后继续考虑怎么不给人添麻烦地自杀吧。”

*

希望大家没有被宰科生物的负能量三观洗脑,这三观说实话有点十八禁了,小朋友不要学(。)

*感谢金主约稿

*是继承前篇的灰宰蓝中背景+beast线

*祝宰治生日快乐!

嘀、嘀、嘀……

充满节律性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着。

那是医疗仪器的声音,也是最早出现在意识里的声音。

青年静静地闭着眼睛,维持着平躺的姿势,冷静地等待意识从模糊到清醒,同时快速地评估着自己的身体状态。

身上有多处骨折,还有轻度烧伤,脑震荡……总体上可以说是遍体鳞伤,不过作为近距离承受爆炸冲击的结果而言,这种伤势还算是轻了。

这也是预料之中的结果,只不过没有死掉还是难免有些遗憾。虽然在制定计划并成为首领之后,他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频繁地进行自杀尝试,但实际...

这也是预料之中的结果,只不过没有死掉还是难免有些遗憾。虽然在制定计划并成为首领之后,他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频繁地进行自杀尝试,但实际上想早日死去的念头不如说是更强烈了,只是还要等待计划彻底成熟而已。

太宰治睁开眼睛,被病房里的灯光刺得又闭上,反复了几次之后才逐渐适应光照,然而还没等他彻底睁开眼睛,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不客气的怒骂:“你这混蛋还有脸睁开眼睛啊?!”

——是中也,他的最高干部。

脸上还盖着氧气罩,而且喉咙干得厉害,他没办法说话,而且也没有说话的打算,任由中原中也骂几句就是了,反正他也已经很习惯了。

“那么乱来的计划真亏你想得出来,非要搞三搞四的话就不能等我回来再搞吗?!你以为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港口黑手党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首领去跟敌人一换一了?!”

他的眼神移向病床边,看向那个正骂骂咧咧个没完的娇小身影,然而下一秒就立刻意识到了异样。

中原中也今天没有穿平时那身黑色的西装,而是穿了一套蓝色的西服,头顶的帽子也换成了蓝色的款式。

如果仅仅是改变了穿衣风格倒也无所谓,但是太宰治一眼就从对方的神态里看出了不对。虽然十分愤怒且略显疲惫,但是中原中也的气色看起来很不错,周身的气质比之以前也有所改变,缺少了长年累月浸泡在压抑与暴戾情绪之中的阴霾,取而代之的是旺盛且热烈的生命力。

那副模样,简直就像他在记忆中窥探到的中也,不,甚至比记忆里的中也还要更加夸张。

是他从来不曾亲眼见到过的样子。

太宰治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有什么超出预料的事情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

“没什么问题,各项指标都很不错,之后只要按照常规方式修养就可以了。”

太宰治注意到中原中也听到这个结论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似乎之前一直绷紧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对方向医生点点头,然后在医生走出病房之后转过头来,眉毛一竖继续破口大骂。

“看什么看!妈的看你这张脸就火大,那捆废物炸药包没吃饭吗?!怎么没把你炸死在那?!”

然而一边说着,中原中也一边从旁边拿来棉签,沾了水之后,十分自然地用棉签去擦拭他刚刚撤下呼吸机,还略微有些干裂的嘴唇。

太宰治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的干部还在继续骂:“他妈的还不如把你炸死算了,谁想看你这张半死不活的脸,你不是嚷嚷着要自杀吗,干脆直接抱着炸药包去跟人同归于尽啊!”

这个中也好像比他的中也还会骂人。

然而对方放下面前之后,又一边骂着,一边摘掉手套,伸手去盖在了他因为输液而略显冰冷的手背上方。

太宰治开始有点觉得头皮发麻了。

在骂了半天之后,大概是觉得差不多骂够了,中原中也才停下来,大概是看他一副眼神涣散半梦半醒的样子,误以为他还想再睡一下,于是就别别扭扭地给他掖了掖被子。

然后,只听见赭发的青年嘟嘟囔囔地嘀咕了一句:“这次是看在你这混蛋快咽气的份上啊,下不为例。”

还没等太宰治想明白中原中也指的是什么,就看到对方突然弯下腰来,闭上眼睛,在自己的脸颊上飞快地落下一个亲吻。

那柔软而温暖的触感一触即离,耳畔响起了一声“晚安”,而他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疯狂运转到快要死机的程度。

他知道自己要么是在做梦,要么是来到了某个平行世界,而且大概率是后者。

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这个世界都绝对、绝对很不正常。

他认为自己会来到这里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书的力量,自己的世界本就已经像个满是bug勉强运作的程序,会出现其他的意外也是情理之中,他的灵魂来到了这具身体上,而这具身体原本的意识似乎暂时沉入了深处,应该过一阵子就会重新回到正确的样子。

这里的他也一样成为了黑手党的首领,但同时却又完全不一样。

简单地说,这是一个可谓不切实际的世界,各种方面都是,对于“太宰治”而言完美到令人难以理解的世界。

尽管同为太宰治,尽管他见过了许多个自己的记忆,但是他却唯独对眼前的这一种感到难以理解。

在黑手党工作的织田作和安吾且先不说,继续担任了游击队长指责的芥川君也先不提,最让他感到无法习惯的还是这个世界的中也。

这一个自己和中也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他几乎动用了全部的头脑去思考这个问题,也还是没能得出答案。

当然,作为一个意外到来的外来者,他完全可以大方地直接询问中原中也这个问题,但是他没有这样做,要说原因……

因为他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动了百分百的大脑CPU,极力地伪装成这个灰色的自己,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要说这是怎么开始的,大概就是他坐在病床上给自己头上缠绷带时,那个蓝色的中也突然打断他:“反了!你这家伙现在连绷带朝哪边都搞不对吗?还是说又是你那些无聊的小技巧?”

当时他脑袋里想着:无聊的小技巧是什么?

同时,他停下了刚缠了没几圈的手,顺从求知欲点点头:“嗯。”

“切,你这家伙的脸皮越来越厚了啊。”

中原中也一边抱怨着,一边走上前来,伸手拆掉了他头上的绷带,然后仔仔细细地,亲手帮他慢慢地一圈圈缠在了另一只眼睛上。

对方的手法十分娴熟,甚至能品尝出一丝温柔的意味,在缠好绷带后,还帮他在脸颊上贴了纱布,做完这些之后,又捧着他的脸左右看了看,满意地点头笑了笑:“你这混蛋果然还是这个造型看着最习惯。”

那是他自醒来后不知第几次大脑死机,等到他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在以这个灰色的太宰治的身份行动了。

在这段短暂的错误之旅结束前,他决定要找出几个真相。

比如中也为什么要亲他,比如这里的他和中也到底是什么关系。

太宰治决定先从其他人身上入手。

“芥川君,接下来是一个临时的认知技能测试,你要回答我提出的问题。”

“如果一个人突然亲了另一个人,你觉得那个人会是因为什么这样做?”

芥川龙之介沉默了足有五秒钟,然后万分惭愧地说:“对不起太宰先生,在下不知道。”

“认真思考。比如说,你见过周围认识的人做出这类举动吗?”

“在下没有注意过。”

——算了,芥川君也不是第一天当傻子了。

算了,反正芥川君头脑不行也不是第一天了,再换一个头脑清楚一点的人好了。

五分钟之后,坂口安吾敲门走了进来。

“怎么了太宰君,又有什么工作要推给我吗?”

太宰治双手交叉,面容深沉地坐在办公桌后:“实际上,我有一个感兴趣的问题想要和安吾探讨。”

坂口安吾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显然还存有某些疑虑:“什么问题?”

“如果,一个人突然亲了另一个人一下,然后还说了一声晚安,你觉得可能是……”

“太宰君,就在你受伤的两天前我刚跟你说过,不要再拿这些事情来给我秀了,我的工作积压了很多,你和中也君的事大家已经听得能背下来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处理文件了。”

说是这么说,但坂口安吾好像根本没打算听他解释,一边说着话一边就自发地转身走向房门,在话音落下的时候刚好到了门外,并反手关上了门。

在坂口安吾离开后,太宰治沉默了五分钟,然后又给下一个候选人发了消息。

这一次走进来的是织田作之助,而他吸取了前面的经验,这次换了另一种开场白:“织田作,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遇到了一点问题……”

沉稳可靠的男人点点头:“安吾怎么了?”

“……”在经过了一秒钟的挣扎之后,他选择不去澄清,并从善如流地继续说了下去,“有一个人突然亲了我这个朋友一下,然后还说了晚安,你觉得会是出于什么原因?”

“应该是因为那个人喜欢他吧。”织田作之助平静地回答道,然后有些好奇地问,“安吾有交往对象了?”

太宰治交握在一起的手捏得死紧,但他仍然保持着表面上的波澜不惊,然后没多说什么,让这位平行世界的友人离开了。

织田作之助出门离开时,办完事回来的中原中也刚好与他擦肩而过,一进门就看见自醒来之后就一直有点奇奇怪怪的首领,一脸苦大仇深地坐在那思考人生。

也许是见惯了首领各种各样的状态,中原中也并未多问,把取回来的文件顺手放在太宰治桌上,然后就站回了自己平时的位置——太宰治的身旁。

过了许久之后,太宰治又低声开口:“中也,为什么帮我做这些?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中原中也看了他一眼,不爽地反问:“哈?干嘛问我,你说我们能是什么关系?”

他试探着说:“……搭档关系?”

本来是想说首领和干部关系的,但他觉得这个世界的自己和中也关系明显要更奇怪一点,所以就选择了搭档的选项。

至于织田作说的恋爱关系……太荒谬了,他正极力试图把这个词汇从大脑里甩出去。

听他这么说,中原中也冷笑了一声:“是吗,我还以为是上下级关系呢。”

“……哦。”

得到这样的答复,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更多一点。

他沉默地盯着桌上的文件,但是并没有去阅读上面的字,他不想替另一个自己处理工作,他真的很讨厌这些无聊又繁琐的工作。

而且也没关系的吧,这里的黑手党也不需要那么努力地发展,毕竟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很快就会回来,之后大概也会持续地坐在这个位置上,日复一日地做着那些工作。

而他回去之后还要继续不眠不休地工作,在把这个庞大的组织交给笨手笨脚的小狗之前,必须要使其强大到不必去顾虑大部分勾心斗角的程度才行。

除此之外,他也没什么可送给中也的东西了。

脸上的绷带缠在与平时相反的方向,改变了偏向的视野让他稍微有些不习惯,而且时不时会无意识地抬起手触摸贴在脸上的方形纱布,这些细小的改变每时每刻提醒着他,要去扮演那个与众不同的怪异自己。

同样的,这一切也在提醒着他,眼前所见的一切并不属于自己,他只是一个误入此处的过路人而已。

友人、后辈、还有中也……这一切都只是归属于另一个太宰治的。

一杯水和几个药片被递到了他的眼前。

太宰治抬起头,就看到中原中也掌心里放着几片药,催促道:“医生说了让你按时吃药,你想伤口发炎再进去一次吗?”

他结果药片,一边放进嘴里就着水咽下,一边嘀咕:“中也像老妈子一样。”

“还不是因为你这混蛋不让人省心。”

真是的,区区中也……

这个世界的太宰治似乎生活很规律,下午五点半一到,中原中也就自动自觉地拿起他的外套递过来,然后开始动手帮他收拾桌面上那些几乎没怎么动过的文件,然后从一旁推了一个轮椅过来,像打包垃圾一样十分自然地把他从椅子上拎起来,放到轮椅上。

据说这个轮椅是这个世界的太宰治在受伤之前就预先定做好了的,而且收货人姓名填的还是中原中也,可以说是居心险恶。

他就这么坐在轮椅上被干部推着走出了办公室,坐电梯到地下停车场,又被像拎垃圾一样拎到车座上,轮椅折叠起来放后备箱,中原中也开车载他回家。

坐在轮椅上被中原中也推进家门时,他马上就注意到了屋子里的东西几乎都是成对的,就连门口的拖鞋都是同款的一大一小两双,屋子里的各种物品和鞋的尺码让他立刻就知道了跟自己同住的人是谁。

上下级还同吃同住,真不检点。

回了他们共同的住所之后,中原中也就开始准备晚饭,在围上围裙进厨房之前,还没忘了把他推到桌子边上,随手把那本完全自杀手册塞进他怀里,然后就开始做饭。

晚饭过后中原中也又帮他用热毛巾擦了身子以代替洗澡,然后两人坐在卧室的大床上,一人一个手柄打了一个小时的游戏。

太宰治已经很久没有玩过游戏了,所以刚开始输给中原中也好几次,不过最后还是赢回来了。

一天就这么悠闲地结束,关掉电视收好手柄之后,他们在被子里躺下,中原中也替他拉好被子,打着哈欠说:“明天要开始好好工作啊,混蛋太宰。”

原来中也发现了他今天没在工作啊,还以为已经傻到这都看不出来的地步了。

他躺在被子里,房间里很安静,只能听到耳畔平稳的呼吸声,但他却毫无睡意。

为了不压到太宰治的伤口,中原中也躺在稍微隔了一段距离的位置。

太宰治偏过头,看着身侧那张安稳的睡颜,在无人能够看到的现在,他伪装出的轻松顽劣才被褪下,重新显露出真正的自己会露出的阴郁神情。

美味的饭菜,细致的照料,无言的纵容……他仍然不明白,为什么中也要这样对他,为什么中原中也要这样对太宰治。

为什么要营造出这般可怕的,仿佛自己正被爱着的错觉。

如果一切只是神明的一场恶作剧,那又为什么要让他面见这从不属于自己的一切。

他看着那张睡着时显出恬静模样的面容,他知道中也长了一张甜美的娃娃脸,但是他已经很久没看到中也露出这样放松的样子了,像个无防备的小孩子一样,完全没有黑手党最高干部该有的气势。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让他讨厌得不得了。

人类这么卑劣的生物,总是见不得自己无法拥有的东西,却簇拥在他人的身周,取之不竭。

凭什么这个人能够轻易地坐拥一切,凭什么他既没有在无知彷徨中走入满是错憾的岔路,也没有被溺毙在记忆的刺骨洪流之中,凭什么他不必付出任何代价,凭什么他能够与这毫无意义的生命坦然共存。

真讨厌啊。

……

次日,中原中也本打算开车把太宰治送到黑手党后就出去办点私事,但无奈这个家伙一个劲地嚷嚷着他也要去,甚至搬出首领的头衔来讲话,结果最后还是半路改道直接开去目的地了。

“事先说好,到了之后你就给我待在车上!”中原中也单手握着方向盘警告他,“我可不想推着轮椅去扫墓,要被那帮家伙笑死了。”

“切~”

不过,原来是扫墓啊。

车被停在墓园外,太宰坐在车里目送中原中也从后备箱取出扫墓的工具,然后也没有立刻进去里面,而是站在门口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另一辆车也停在了旁边,从车上下来了三个青年人,那三人的模样太宰治认识,公关官、冷血、外科医生,是旗会的那几人。

但是他记得旗会算上中也,一共有六人才对,还差了两个。

他的视线看向公关官手里抱着的两束花,很快理解了现状。

太宰治远远地看着那四人一同走进墓园,走到两座坟墓前停下脚步。

夏日连空气都是炎热的,太阳更是刺眼得厉害,然而那四人淋着烈日站在墓地间的模样,却又笔挺得像是一面飘扬的旗帜。

左耳的耳机里传来了中原中也低沉的声音。

“老规矩,这可不是礼物,这是‘旗帜’。”青年郑重地对着面前的墓碑说道,“当我们中的某个人陷入危难时,就会想起这面旗帜,然后来到旗帜这里。就像你这家伙希望的那样,钢琴师,还有阿呆鸟。”

“我们的旗帜永不倒下,直到最后一人的血流干为止。”

他下意识抬起一只手轻抚车窗,出神地注视着那道在众人之中显得格外娇小的身影,那道蓝色的,永远昂扬不屈的身影。

对手是那个魏尔伦先生的话,这样的牺牲已经十分保守。那两人并非贪生怕死的懦夫,作为黑手党,像这样死去也算是死得其所,来到这里的人们无一不是做好了死的觉悟。

但他仍然觉得中原中也十分不可理喻。

等到自己死去之后,中也大概一样能够在不久之后就放下吧,自己哪怕化作了亡魂,也还是没办法拖住中也的脚步。

真是薄情的小狗。

可是中也也没有跟他关系变好,反而是对他态度也越来越差。

那道身影如同一簇跃动的火焰,想要紧紧攥在手心,却会把火焰熄灭,同时也烫伤手掌。

可他还是不愿意松手。

太宰治心想,自己要是能快点回去就好了。

这个世界不适合他久留,越是伪装成这个奇怪的自己,内心就越是能够感受到自己与这里的格格不入。

不该让一无所有的人去体验不属于自己的幸福,那会让本就苦苦支撑的生命变得更加痛苦不堪。

真是的……阳光太过刺眼,真想死掉啊。

尽管中原中也说了要好好工作,但太宰治这几天还是一直在消极怠工,除非是真的紧急到拖不下去的工作,其余一律放着不管。

黑手党的很多人都感觉到自家首领最近有点分裂,具体体现在工作比之前还能拖,同时手段又比之前冷酷了很多,同样的错误以前可能还有转圜的余地,现在可能直接就让人拖出去杀了。

这些太宰治也不是不知道,只不过装作不知道而已,毕竟他和中原中也并没有吵架,而且也不会像那些人担心的那样从此化身恶鬼,反正他早晚要回去的。

而且这几天中也和他说话也比最初少了一些,虽然那些让人感到别扭的照顾还是完全没有打折扣,但讲话的频率确实变低了。

这样就很好,他也不太想跟这个中也交流太多,那会让他有种恐怖的感觉,就像是冰块太过靠近火堆,一定会被融化殆尽。

太宰治随意地玩着手里的钢笔,对桌上的文件没有一丁点兴趣,他只想等待回去的时刻到来。

门口传来声响,他抬眼看去,看到中原中也手里拎着一个大盒子,随意地走了进来,把那个盒子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并拿起遥控器打开了办公室的透光系统,让外面的阳光照了进来。

“教授眼镜他们准备的,我顺手给你拿过来了。”中原中也随口说,“天气这么好,你这家伙干嘛要用遮光模式,你知道晴天有多贵吗!”

初夏的阳光大咧咧地照在了他身上,几乎马上就感觉到了热意,这种晴天对于需要光合作用的植物也许很珍贵,但作为活人而言感觉多晒一会儿甚至有中暑的风险,有这么体贴的干部真是他的福分。

“这是什么?”

“蛋糕啊,蛋糕。”中原中也拍了拍那个盒子,对他翻了个白眼,“你脑袋被炸坏了连今天是什么日子都不记得了?明明从十五岁到现在一直都是这副让人火大的吊儿郎当样子,早该把你晒成青花鱼干了。”

听对方这么说,太宰治想起来了,今天是六月十九日,硬要说有什么特殊之处的话,这是被称作他的诞生日的日期。

这种日子,实在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地方。而且连着很多年生日都是大晴天,晴朗到让人想翻白眼的程度。

而且这么炎热的季节跟他一点都不搭调,只适合中也这样的笨蛋。哦,说起来中也的生日反倒是在春天,潮湿又阴郁的季节,跟元气笨蛋也并不搭调。

“哈啊……”他伸出手指戳了戳蛋糕盒,叹了口气,“比起生日,我还是更想过忌日啊。”

“想得美,你死了的话你的工作谁来解决。”

“这不是有中也在吗?”

“别想把那些破事推给我。”中原中也轻哼一声,眼神看起来却有些飘忽不定,像是心里藏着什么事情,“你这家伙都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工作了,就算耍性子也差不多该够了吧?”

“我没有耍性子哦。”只是单纯地不想替别人工作而已。

“啧……”

中原中也有些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还是太宰治第一次看到这个中也露出这副模样,稍微有点像是自己的那一只了,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居然还有点亲切。

他难得贴心地主动提问:“有事要说吗?”

才刚说了一句话而已,中原中也就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训斥道:“你给我安静点!”

太宰治闭上嘴,心想自己这个首领当得好没面子,为什么就不吼森先生,看人下菜的坏狗。

不过被吼还是要比被无视稍微强一点。

然而中原中也还是在不停地顾左右而言他:“那个……这个……还不是你这家伙最近一个劲地跟我赌气……”

可是他真的没有赌气,也不知道中也指的是哪方面的赌气,这个世界的小狗怎么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看着中原中也越来越红的脸,不知为何,他突然无缘由地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那是一种仿佛事态即将失去控制般的预感。

“等等,中也……”

不论接下来即将发生的是什么,他想要将其制止,然而他才刚刚张口,就被隔着办公桌站在面前的干部一把抓住了手腕,从那紧握的手心里,能够感知到对方此刻的紧张心情。

“这是看在今天是你生日的份上……反正你这混蛋刚出院就讲些暗示来暗示去的话,无外乎就是想听我先开口吧?!”

太宰治睁大了眼睛,仰头望着中原中也,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但是就连自己也不知道摇头的含义,是想反驳那句问话,还是想制止面前的人继续说下去。

仿佛本能已经先于理性意识到,接下来即将听到的话语,是极其危险的存在。

无论是笼罩了全身的阳光还是中也的视线,都烫得要命,却又无法逃离,仿佛被光所捕获了一般。

但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中也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仿佛要打架一般的气势盯着他的眼睛,脸红得要命,不管不顾地大声喊道:“是啊!我喜欢你这混蛋!保护也好照顾也好当然是因为我爱你啊!关系什么的当然是情侣关系!满足了吧!!”

这之后,办公室里变得无比寂静。

“……太、太宰?”

中原中也有些错愕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尴尬转变为明显的措手不及,似乎是对于他的这种反应完全没预料到。

这种明明没有落泪,却仿佛在痛苦不堪地哭泣一般,仿佛摇摇欲坠着即将碎裂一般的反应。

“你……哪不舒服吗?”

——太过分了。

——为什么要在即将干渴至死的旅人面前大快朵颐。

——为什么要让我面见这样的,无法归属于我的爱意。

太过痛苦了,就仿佛要被那太过强烈的光灼伤一般。

他猛地用力一挥手臂,想要甩开那只紧紧抓着自己的手,然而眼前却同时变得天旋地转,意识仿佛坐过山车一般,猛地落下又升起。

“太宰!”

太宰治猛地睁开眼睛,异常急促地呼吸着,就仿佛从无比恐怖的噩梦之中惊醒一般,一把扯开脸上的呼吸面罩,大口大口地吸入空气。

眼前又是刺眼的白色灯光。

熟悉的声音又一次从旁传来:“你在干什么!”

此时此刻,这道声音似乎就如噩梦一般,他可谓惊惧地转头看向旁边,就看到那道熟悉的黑色身影站在病床边,伸出手抓住他扬起的手腕。

“针头都甩掉了,你疯了吗?!”

是中也,是他的中也。

他从那个世界回来了,那场光怪陆离的旅行已然结束。

没有理会中也焦躁的说话声,他再度深深地闭上眼睛。

医生被叫进来进行检查,中原中也的语气虽然有些急躁不耐,但也还是把各种需要注意的事项问得非常细致。

医生走后,他的干部就开始暴躁地质问他,为什么要采用那种行动,为什么不等他赶到之后由他来处理,身为首领怎么能做出这种荒唐的事。

“不是说了我不在的时候别他妈做冒险的举动吗?!如果炸药的量比这更高呢?!如果刚好炸飞过来一块石头把你这颗脑袋砸碎了呢?!”

一边说着,对方一边不知从哪抽了张湿巾,用力地在他嘴上蹭了几下,力气大得像是恨不得蹭掉一层皮下来,与其说是照顾,不如说更像是报复。

手上被甩掉的输液针被重新扎好,流血的针孔上贴了块纱布,中原中也眉头皱得死紧,脸色也还是一如既往的紧绷,一言不发地掀开被子往里面扔了一个巴掌大的热水袋。

这之后,中原中也就转身从病房里出去了,连那背影都仿佛充满了怒气,把病房门摔得震天响。

出院的时候,中原中也开车送他到那个平时都不怎么回去的住处,手里还拎着一个小行李箱,那里面是他自己的一些用品。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如果最近处在不安宁的危险期,或是他受了严重的伤,中也就会为了保护而暂时与他同住,一手包揽他的所有日常事宜,即使他拒绝也只会被骂。

包括这次也是同样,又在说着他只能死在中也手里之类的话。

他坐在餐桌前批改积压的文件,看着看着却又不自觉地有些走神,眼睛不受控地看向厨房里那道娇小的身影。

作为有点一根筋的完美主义者,中也的料理水平也非常不错,虽然他并不经常能吃到。

本来自醒来至今的一切都只是司空见惯的常态罢了,但是这些常态之中,与刚经历过的反常之间的些许相似性,却变得格外醒目。

那个蓝色的中也说:当然是因为喜欢你才做这些的啊!

不要再想下去了——他这样告诉自己。

不要再顺着自己的心愿,循着那最诱人的可能性去思考。

晚饭后,中原中也一言不发地拿过他没处理完的文件,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继续批改,他们之间的气氛还是一如既往地僵硬。

“想取走你这条命的家伙能从横滨一直排到北海道,你现在这种行动不便的状态更是大好时机。”中原中也放下吹风机,用听起来又冷又硬的声音不容置疑地回答,“说过了吧,你只能由我来杀死。”

然而中原中也的脸色看起来也透着疲惫,显然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休息,如果真的有人来刺杀,也不知道会不会变成了两个人一起被杀死的可笑结局。

如果真的能那样的话好像也不错,他是没什么意见啦,只不过中也大概会气死吧。

关灯后,他躺在被子里,偏过头去看躺在旁边的中也:“中也,真的这么亲手想杀掉我吗?”

中原中也不耐烦地反问:“不然呢?”

“那么我现在就在这里哦。”太宰治轻声说,“在黑手党里,心腹杀死前代取而代之的事情也并不稀奇吧,毕竟这里可是黑手党哦。”

“中也,你打算什么时候来杀我呢?”

“啧,”他听见中也十分焦躁地翻了个身背对自己,讲话的语气也十分恶劣,“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忙,我可不想陪你睡前夜聊。”

“那可以给我晚安吻吗?”

“别在那说些疯话。”

真是的,明明他才是首领,中也讲话却总是这么嚣张。

“那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他看着中也的后脑勺,轻声说,“如果一个东西看起来像苹果,闻起来像苹果,吃起来也像苹果,那这个东西就是苹果吗?”

中原中也回答说:“不排除会有无聊的人大费周章地做个假苹果出来吧。”

他继续追问道:“那中也会这样做吗?”

“啧……我怎么可能有那种闲工夫,闭嘴,我要睡了。”

这次他真的配合地不再开口,只在黑暗中安静地看着枕边那个身影。

呼吸逐渐变得平缓,睡熟之后,中原中也无意识地翻过身平躺着,这具蕴藏着毁天灭地之力的身躯却十分娇小,躺在被子里面看起来和十几岁的少年也没什么区别。

太宰治悄悄地伸出一只手,抓住中原中也的发尾,过了一会儿,见对方没有反应,又变本加厉地轻轻扯了两下,用手指戳了戳那柔软的脸颊。

就像是他们十几岁时那样,他总是喜欢在中也身上这里戳戳那里捏捏,惹对方气得跳脚。

身形已经抽长到一米八一的青年躲在被子里偷偷笑了一下,然后蹑手蹑脚地、悄悄地挪了挪身子,缩小了两个人之间的空隙。

紧接着,他用连气音都算不上的音量,小声地说:“明明是以后要做首领的人,还这么没警惕心。”

——别对我露出这么无防备的样子啊,这不就像是中也有多么信任我一样吗?

“我也喜欢小笨狗哦。”

——就算是薄情的小狗也一样。

“别人家的小狗都向主人告白了,你什么时候才肯向我告白啊?”

——开玩笑的,不要再继续蛊惑我了,计划都已经快要到收尾阶段了。

这些话语轻微到刚离开舌尖就被空气所冲散,没有被任何人听到。

就这样盯着中也看了许久,他才抓着手心里的那一缕头发,闭上眼睛静静入睡。

“居然认不出自己的首领!搭档!男友!”穿着灰色西装的青年用力地拍打着桌面,像是坐在地上发脾气的小孩,“还让他坐了我特意一比一复刻的纪念轮椅!中原干部!你这个月要禁酒!!”

中原中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硬撑着为自己辩解:“不都是你吗!只不过是感觉奇怪了一点,想不到灵魂穿越这种事也不能怪我吧!”

“还在狡辩!你刚才说给别人的告白以后每天晚上都要跟我重复一遍!晚安吻也要加倍!!”

吵吵闹闹了许久才算消停下来,太宰治气闷地吃着蛋糕,听见自家的中也狗狗祟祟地打探八卦:“所以那个你为什么看起来奇奇怪怪的?”

“穷光蛋一夜暴富总会有点水土不服。”

“你这么说谁听得懂啊!”

“中也这样的大笨蛋想不明白的啦。”灰色的太宰治叼着叉子,口齿含糊地嘟囔着,“别人都晒得到太阳,只有自己不行这种事情才是最让人伤心的,本来活着就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

紧接着,青年又拖长了语调,话锋一转:“不过嘛——”

刚结束假期回归工作时很容易陷入倦怠之中,太宰治觉得自己也不能免俗。

他慢吞吞地批改着办公桌上的文件,效率比之以往要差上很多,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多熬好几个通宵才能补回延误的进度。

为了提振一下精神,他随手拿起旁边的遥控器,打开了首领办公室的遮光墙,让外面的阳光透进来。

阴暗的办公室突然一下子被阳光填满,还有点刺眼,毕竟外面是个大晴天。

夏天的太阳光是挂在天上,就像是在拼命地向着全世界挥洒生命力,让人无处可逃,跟他这种人真是太不搭调了。

太宰治下意识抬起手遮挡一下太过刺眼的光,同时,他无意间看到原本站在墙边的中原中也同样措手不及地被刺到了眼睛,正揉着眼睛。

他听到中也抱怨着:“怎么了,突然把这个打开……”

看着那个被阳光所包裹着,仿佛要融入进光中一般的身影,他眨了眨眼睛,鬼使神差地回答:“是给我自己的生日礼物。”

“哈?”

“骗你的,今天才不是我的生日。”

“说什么鬼话,你的生日不就是今天吗,6月19日不是吗。”

心情微妙地好了一点,太宰治忍不住笑了一声:“诶~明明没准备礼物却记得今天是首领的生日?”

“谁说我没……!”没好气地反驳到一半,中原中也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止住了话头,绷着脸不再开口。

“哦?真的有礼物?”

这下反而轮到他感到惊讶,毕竟这么多年来,中也从来都没送过他生日礼物,没道理今年成了例外。

中原中也语气生硬地回答:“没有。”

这显然是谎言。

灵活得堪比机器的大脑飞快地运转起来,迅速地回忆起自己最后回来之前,在另一个世界的生日里所经过的每一个细节。

从思维到肢体,太宰治的一切就仿佛被本能所支配一般,在几秒钟的思考后,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转头看向旁边的办公电脑,伸手在键盘上输入了几个指令,迅速地调出了一个页面。

理智已经开始发出警报,但是灵魂却仍旧不顾一切地奔向那个太过危险的答案。

他调出近七年的天气预报记录。

晴天、晴天、晴天、晴天、晴天、晴天、晴天。

按理说倒也没什么奇怪的,这种程度的巧合还算不上罕见,但是……

他又多查看了其他的几个数据,看到其中有两年的六月十九日预测有台风经过附近,一个在来之前就转向了,一个如期而至经过了横滨附近。

但是他清楚地记得,这七年来每一年的生日都是暴烈的晴天,而且记忆中其他世界的自己在黑手党期间,每年生日中也都会拿这个嘲笑他活该被晒成鱼干。

不过在叛逃之后的生日,就有过出现阴天下雨的情况。

而且前几天似乎还时不时阴天下雨,包括昨天下午也淅淅沥沥地飘了几滴小雨,到了今天就成了万里无云的天气。

“……异能特务科有可以驱散云雾改变气象的异能者。”他听见自己用异常冷静的声音分析道,“你和他们私下有过联系?”

中原中也紧紧闭着嘴,一言不发,似乎铁了心要无视他的问话。

十五岁那年,他跟中也念叨过,人们为什么总喜欢用夏天的结束来隐喻突然的成长和物是人非的改变呢,这么热的天气,不觉得浑身汗津津的根本升不起伤春悲秋的兴致吗?

那时候中也就嘲笑他,祝他最好一辈子都活在这么热的季节里,永远别想长大长高了。

这样的礼物是代表着什么呢?明明其他世界在叛逃后就没有再收到中也送的晴天了,但是这边居然却一直持续着,明明这么讨厌他。

这不就简直像是,中也一直到现在,都还在向天空祈愿着关于他的某些事情吗。

——事到如今,你仍然希望我们之间的夏天能够永不结束吗?

骨折的腿还不能够独立走动,但是大脑已经记不起这些细枝末节了,他好像突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突然站了起来,绕过办公桌快走了没几步就踉跄着跌倒,被吓了一跳的中也手忙脚乱地冲过来接住,然后两个人一起跌倒在地上。

他跑进了这片让人目眩神迷的阳光之中,紧紧地、不顾一切地拥抱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

“这都是你的错,中也。”他把脸埋在重力使的颈窝之间,脸上的表情像是哭又像是笑,“都是你的错。”

——都怪你做出这种,就好像是在爱着我一样的举动。

明明是烂透了的世界,明明无聊到了极点,明明已经不该再有什么能够出乎意料的事情了。

但中也却总是这样,如同让人心烦意乱的夏日一般,引诱着他落入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光芒之中。

他小声说:“给我也买个蛋糕吧,中也。”

“我也想要生日蛋糕……今天不想工作了……”

本来打算今年秋天就去死的。

但是收到了一个宛如幻梦一般的晴天,因为发现得太晚了,只来得及看到半天了,稍微有点看不够。

所以,他想先活到明年的生日,看看明年生日的夏天再说。

“——只要夏天还没有结束,应该就还有机会飞奔着跳进阳光里吧。”

沐浴在夏日的阳光中,灰色的青年如此说道。

小dm

小美人

自由的代价

warning:凯内洁大三角,雷且ooc,不喜请退出

我喜欢观察流浪的小狗。它们有的脏兮兮,有的臭烘烘,在灌木丛中淋了很多场雨,或者被来往车辆碾过患上伤残,无不狼狈。当我向他们伸出援手,他们非但不会向前讨好地舔舐我的手掌,反而毛发竖起目眦尽裂,表现出剑拔弩张的样子。这不过是虚张声势,被遗弃的小狗没什么打架的本事,执拗地认为每个接近他们的人都是加害者。

内斯就是这样的小狗。虽说凯撒的存在不至于让他在外流浪,皇帝的漠不关心和打压独裁却让他分外寂寞。内斯是凯撒的忠犬,但不是乖狗。在蓝色监狱遇见他们我就知道,他是个疯子,会对凯撒以外的任何人犬吠。这好像一种发泄,又像一种填...

内斯就是这样的小狗。虽说凯撒的存在不至于让他在外流浪,皇帝的漠不关心和打压独裁却让他分外寂寞。内斯是凯撒的忠犬,但不是乖狗。在蓝色监狱遇见他们我就知道,他是个疯子,会对凯撒以外的任何人犬吠。这好像一种发泄,又像一种填补,他的心脏空空,用这种方式探测别人的反应,小心翼翼地把人情世故收为己有。

对于跟凯撒从头到尾都不对付的我,内斯当然充满敌意。自日本到德国,自蓝色监狱到拜塔慕尼黑,我们的众多交流通常夹杂着否定、挑衅和辱骂。内斯在球场上没法将我打败,唇枪舌战亦然。当我们的风暴逐渐扩大和移转,席卷周围的每一个人,看了半天热闹的凯撒就会出面制止,他喜欢看我的笑话,又嫌弃内斯出丑,仅仅伸出手来招呼宠物那样叫内斯的名字,后者就立刻变了脸色乖乖回到他身边去。

不少朋友来到我身边安慰我,说那对主仆的德行连上帝都改变不了,请我无需在意。他们都觉得我憎恶凯撒,也憎恶内斯。这不是太奇怪了吗?我从来没有公开表示过对他们的态度。

依我所见,在凯撒身边的内斯是狭隘的、尖锐的、窘迫的、盲目的、神经质的、匪夷所思的、一惊一乍的,但也是可爱的和有趣的。他是我日常的消遣,是我拿着零食挑逗的小狗。有时候他真应该离开凯撒去流浪。难道他还没察觉到吗?我的胜利源于我的自由,他的失败要归咎在将他紧紧缠绕茎刺。

我和内斯没办法相互喜欢,他会因凯撒的一句话对我呲牙咧嘴,重复不断的叫骂像指甲划在黑板上的噪音一样让人打心底难以忍受。他的骂词相当低级,把它们连接成句子的词汇却十分礼貌,这是从别人口中学来的结果。就像骂声一样,他的恶意是有来由的小小的恶,拷贝了别人的恶意。他不是恶毒的源头,是最会推波助澜的一个。所以就算我对他产生了厌恶的情愫,也只是小小的厌恶,其中又有碳末般细微的怜悯。我和凯撒的对局是寂静和残忍的,和他是浅显与喧嚣的,只要有一线希望,我还是想把他从深不见底的谭底捞出来。我捞他是猴子打捞水里的月亮。他入局好深好深,我能抓到他的影子,能看到他以什么样的姿势沉浸在使他窒息的水里,却始终抓不到他的身心。

某天内斯带了自己做的泡芙,在训练结束的更衣室里分给大家。他是个甜品爱好者,不仅爱吃还爱DIY,通常成品甜得不太符合大家的口味,每一个接过来的人都面露难色。我捧着属于我的那份廉价的甜味,它花哨鲜艳,看起来很热切,但不健康,不能实在地给人什么好处。

内斯用眼神威胁我快点吃下去。他坐在我旁边吃泡芙,酥皮中爆出的奶油和果粒溅在手心上,甜腻得让人反感。他完全像个斤斤计较的不知足的小孩子,一丝不苟地将手上的奶油舔掉。我审视着他的动作,泡芙在我的手心里塌陷和软化,内斯再次用充满防备和厌恶的眼睛看向我。

“臭世一,不许那样看我。”

“哈?哪样?”

“像色狼一样的眼神。臭世一,变态世一,你肯定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吧!Ehw。”

粗俗的臆想之下,内斯的脸逐渐变得像烂熟的莓果一样艳红,他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骂我,为了让我听清楚特意压低了身子。

“凯撒的玩具在自说自话个什么劲啊?”

如我所料,内斯激动地从位置上跳了起来,上演一番精神世界的兵荒马乱,甚至撞到从他身后经过的凯撒。凯撒埋怨地瞪了他一眼,他即刻蔫了,像被霜打了的小花,悻悻坐回我身边。

是的稿件一切感谢投喂!

论坛体。

轻松无厘头。

——

1L:(楼主)

如题,今天考完最后一门了,闲来无事想给大家讲点故事(喝茶)。

2L:

OK呀正好学高数学得我死去活来的,不如来吃点瓜(搬好小板凳坐等)!

3L:

师生恋?宁是指我们学院的秃头油腻中年老教师和他愤世嫉俗的野人学生们也会展开一段旷世情缘吗?

4L:

楼上是土木工程学院的吧,听说你们这一届考核改得特别严,还要成天应付上面的检查,现在已经疯到这种程度了吗?(挠头)

5L:(楼主)

你就让让他吧,他们学院的老师确实没一个养眼的,我今天要说的是另外一对,艺术......

你就让让他吧,他们学院的老师确实没一个养眼的,我今天要说的是另外一对,艺术学院的摄影课老师云闪付和他的学生卡二。

6L:

啊啊我知道他!特别帅特别美的一位老师,有幸见过一次当时真觉得惊为天人,怎么真有人能长成建模那样啊?

7L:

什么云闪付,居然真的有人会叫这种名字吗?

8L:

当代大学生的智商堪忧,这是谐音代号,害怕学校论坛系统检测到关键词当场给帖子屏蔽了,隔壁那谁谁谁就因为光明正大揭穿自己的老师有狐臭被通报批评了。

9L:

好可怕,原来我们学院也有黑恶势力吗?不过我们光明之子也不会妥协的,一起并肩作战吧伙伴们!

10L:

纯路人,感觉你们第五学院的学生都带点病……

11L:

自信点把感觉去掉。

11L:(楼主)

好了好了,话题扯远了,我来跟你们复盘事件的经过。

我本人是艺术学院的学生,主修编导专业,说白了就是个破写小说的,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今年有云闪付老师的摄影公开课,我在上课的途中发现了很多端倪。

12L:

比如?

13L:(楼主)

是这样的,一开始上他的课,我只当是水课来听,他又从来不点名,所以我都是随缘去上课,但我发现就算我这么高频率地逃课,我还是记住了一个人的名字,那就是我们的一锁卡尔同学。

他几乎每节课都会提到这个人,一会儿夸他勤勉刻苦天天向上学业有成,一会儿说他善解人意外冷内热抚慰人心……总之把各种好词都往这个人身上堆,搞得我都迷惑了,我真以为这是哪个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呢。

14L: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对他有点印象了,他是不是隔壁医学院的,常年满绩还科科第一的那个?

15L:

居然是他?我的妈呀善解人意外冷内热抚慰人心这三个词哪有一点和他沾边?

记得有一次他想买奶油冰淇淋蛋糕,结果到我这里刚好卖完了,我拿着最后一份蛋糕转身,看见他站在我身后,那表情怨恨得好像要来索我的命……

16L:

笑死了,人家排了好久的队就想吃一口心心念念的蛋糕,没买到当然有怨念了。

17L:

那个,我是他的同班同学,他本人并不爱吃甜食,喝水都只喝白开和冰美式的那种。

18L:

那该不会是给别人买的吧?楼主你有什么头绪吗?

19L:(楼主)

我去厕所放了个水儿你们给我堆这么多楼了?言归正传,因为云闪付老师高频率地提到这个人,所以我也开始留意他。

20L:

有点儿意思。

21L:

这还好吧,可能只是单纯喜欢老师的教学方式,约瑟夫老师确实很温柔也很有耐心,但我没抢到他的摄影课我哭死……

22L:(楼主)

这只是开始,从那之后我的兴趣更浓厚了,想方设法地观察他们的关系。

有一天我没事干,提早到了教室里睡觉,可能是我把衣服蒙在头上存在感太弱了吧,他们根本没注意到我,一直在专注地聊天,这动静把我吵醒了,然后我抬头,看见卡二送了云闪付一枝花。

23L:

一名合格的铜仁钕已经开始蠢蠢欲磕了。

24L:

送花也很正常呀,我教师节也给我的老师送过花,纯粹是出于敬爱她。

25L:

我不听,他为什么不给别人送花就给他的老师送,他们就是真的!

26L:(楼主)

倘若我说他送的是红玫瑰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也许你觉得一枝花并没有说服力,那好,我再说说上个月的重大发现。

上个月大家还记得吧?正巧换季了,咱们学院流感比较严重,云闪付老师也中招了,一连两个星期没来上课。

27L:

记得记得,我在寝室发烧烧到了四十度,感觉差点看见我太奶了。

28L:(楼主)

然后楼主本人当时因为玩某款四字游戏被队友连坑五把排位,大喊大叫气得呼吸碱中毒,连夜被室友抬进了市医院,在那里正巧见到了云闪付老师。

29L:

笑得好崩溃,四字游戏你害人不浅。

30L:

楼主也是个性情中人,这都告诉我们了。

31L:(楼主)

够了,这不是重点!(恼)

重点是楼主偶遇了云闪付和卡二,医院里人很多,没有多余的床位,他们就坐在医院的走廊上。

当时云闪付老师脸色特别差,嘴唇都白了,脸色却很红,看起来烧得不轻的样子,然后卡二替他跑腿,忙前忙后的,最后——他,一锁卡二,非常熟练地把云闪付老师,一把搂进了怀里。

32L:

我靠真的假的?这话保真吗?!

33L:

牛逼……

34L:

真让你磕到了?

35L:

妈呀那不实锤了吗?你们楼里某些人别再跟我说啥跟老师抱抱贴贴很正常,我老师高烧了我最多提醒他说一句“多喝热水”。

36L:

简直震撼!你们会为什么感到震撼?我会为南通的爱情而震撼!!

37L: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师生恋啊!

38L:

如果硬要让卡二和云闪付老师搭的话,云闪付老师应该是被攻的那个吧?

39L:

不要啊我喜欢美人1的说……

40L:(楼主)

那可能要让楼上失望咯,我再来说说我的另一个重大发现,我住院两天,从医院里回来后,云闪付老师很快也回来了。

一切如常,他继续讲课,但我发现他上课在频繁地揉腰,还会扶着桌子喘气,好像很劳累的样子。

41L:

所以这是……怎么个事儿呢?

42L:

憋说嗷大家都别说!

43L:

哇!(发出惊叹)

44L:

好、好精彩啊……

45L:

我说一锁卡二同学别太折腾我们云闪付老师了,老师一把年纪还要被学生搞也是相当辛苦的(扶额苦笑)

46L:

我听网上说体温高的时候会很舒服欸……这小子真有福气。

47L:

什么?这样说得我都想试试了,云闪付老师可不可以也给我透一透(星星眼)

48L:

你们太过分了,老师都发热感冒了你们还想这样对他,你们还是人吗?对了地上有两百块钱老师你捡一下。

49L:

楼上你也没放过他。

50L:

51L:

楼主去哪儿了?还有别的吗,速速更新,我想近距离磕CP!

52L:(楼主)

我回来咯,还有,一点,我不知道算不算,云闪付老师上周给我们上了最后一堂课。

他平时都爱穿简单的修身衬衫,白色或者水蓝色,但他昨天穿了一件高领黑色毛衣,那件衣服我好像在卡二同学身上见过。

53L:

不管那么多了两眼一闭就是磕,我宣布这就是他偷穿的男朋友的衣服!

54L:

kdlkdl。

55L:

其实到目前为止我觉得楼主说得都还好,送老师去医院,老师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腰不舒服,还有衣服可以是同款,这也不能确定他们的情侣关系吧?

56L:

感觉楼上像是那种会说我们拥抱接吻上床但我们还是普通好朋友的人……

57L:

随便你怎么想吧,反正我知道张飞和关羽不会这样。

58L:

既然如此,那我也来补充一个吧,我是卡尔同学的室友……好像自爆了,不管那么多了,他们的确是在交往。

因为是同一个寝室的,有没有对象当然一眼就能看出区别,我们其他三个人除了上课就是在寝室打游戏,因为没有可以约会的对象。

但是卡尔不一样,寝室只是他睡觉的地方,每天早睡早起,天亮就出门,我们都以为他是起早贪黑去图书馆,毕竟他成绩也那么好。

但是去他爸的,我后来发现根本不是,这小子看起来啥事儿没有,其实一直背着我们和人约会!

59L:

有意思。

60L:

学不过人家就算了,恋爱也谈不过人家,汗流浃背了吧牢底。

61L:

62L:

你们三个真是锲而不舍。

63L:

笑死我了,寡疯了果然什么事都干的出来,所以结果呢?你们怎么发现的?

64L:

首先肯定是从打扮来看,平时满课的时候这小子就穿一身黑,跟要去奔丧似的,只有没课的时候翻出他那两件浅色的衣服换上,然后稍微捯饬一下头发……其实弄不弄都没区别,反正这家伙的脸能打,穿啥都好看。

65L:

哇哦,像卡二同学这样的人也会为了恋人精心打扮吗?对别人冷脸却愿意为了把最好的一面呈现给恋人而做出改变,拜托我真的会心动……

66L:

是吧,反正我就觉得不对劲,然后我就跟着他,他藏得可好了,每次都先去图书馆一趟,以为这样可以迷惑我的视线。

殊不知本大爷反侦察能力更强,一眼看穿他在伪装,坚持不懈地继续尾随,终于在某一天发现了他背着我们去了电影院。

67L:

太厉害了同志,向您看齐。

68L:

笑得我肚子疼,你们就这么在乎人家的对象吗?

69L:

不管。

反正我就是逮到他了,然后约瑟夫老师也在门口,那天天上下着雪,好像还是圣诞节来着,我看见卡尔买了一份奶油蛋糕,然后老师提着个纸袋子,里面装着一条围巾,直接给他围上了,然后还低头亲了他一口。

当时我就站在马路对面,我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具体什么原因我也说不上来,可能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嫉妒吧,因为我感觉这辈子都不会有人这么对我。

70L:

天杀的我也开始嫉妒了,一锁卡二你天大的好福气能谈到我的老师,他也是我的理想型!

71L:

泪目了,今年圣诞节那天是初雪啊,初雪和初恋什么的最般配了,我都不敢想象我在现场会哭得多感动。

72L:

我说够了,我特意抛下结课作业跑到这里来是想吃瓜的,不是让你们把狗骗进来杀的,看剑看剑!

73L:

我觉得蛮甜的欸,虽然我本人不会谈恋爱,但很喜欢看别人谈,甜甜蜜蜜小情侣非常治愈的好吧。

74L:

对,虽然嘴上说看不惯他处对象,但我们寝室还是一致祝福他的。

听说寒假他还要和老师一起去国外旅行,这和度蜜月有什么区别呢我请问?我让他务必拍几张照片给我看看,这样我在家里孤寡挨骂的时候还能有个心理安慰。

75L:

心疼你一下,所以照片能不能给兄弟姐妹们也看看?

76L:

我也想看,跪求私人联系方式!

77L:

我也求一个哈哈哈!

78L:

OK呀,话说楼主怎么不说话了,人呢?

79L:

我靠楼主好像被禁言了,是哪个孙子举报的,管理员发现我们了?

80L:

都怪你们有些人不用代号,这下好了楼要被封了!

81L:

速速截屏,我要让他们的佳话经典永流传。

82L:

有病吧我靠,楼被封了我还自爆了,一锁卡二知道了还不得杀了我!

83L:

你知道就好,我和老师约完会了,现在就在寝室门口,你等死吧。

【此帖已被删除】

PS:50L、62L、83L都是一锁卡二同学的留言。

拜托了,一、一锁卡二同学,新年也请您继续和云闪付老师约会吧!(双手合十少女祈祷)

殓公驾到通通闪开!

画完了赶上了!约瑟夫先生纪念日安康

猫咪杰约和人类杰约的故事

注:小说中的动物与现实世界有所不同,请勿以本文作为宠物饲养的标准。

此文为《一无所有》附赠短篇。一无全文在微博,要是无了就是被夹了

讲的是控制y///u超强的Mafia大少爷约瑟夫把心爱的弟弟与情人折磨跑,然后情人又回来(为了哄他怕他发疯当然也是爱他)的故事。

本文以两只约瑟夫的视角展开,很多观点和叙述只是约瑟夫的看法。

1

约瑟夫是全世界最聪慧、最美丽的猫咪。

以上判词虽说来自于约瑟夫本猫主观臆断,却在他看来宛如真理。

美貌的证据摆在客厅高高的展示柜里,约莫十来幅肖像画,数不胜数的镶框照片,以及一件精美的石膏像组成了世界第一美喵的冠冕。聪慧则......

美貌的证据摆在客厅高高的展示柜里,约莫十来幅肖像画,数不胜数的镶框照片,以及一件精美的石膏像组成了世界第一美喵的冠冕。聪慧则来自于亲友的衬托:这个家里住着一只愚蠢人类、一只叫作谢必安的白痴文鸟、一只称为范无咎的傻狗、一只傻白甜弟弟克劳德以及克劳德英明神勇的兄长。既然聪慧的约瑟夫都这样介绍了他的家庭,那么显而易见,这些亲友就是不聪明。按照这个思路继续推导下去,既然他们都不聪明,那当然就只有约瑟夫猫猫有资格夺取智慧女神的徽章,从而得出结论,约瑟夫也就当然是全世界最聪慧的猫咪了。

逻辑严丝合缝,毫无问题。

约瑟夫得意地甩了甩刷子似的大尾巴,放眼望去,只见笨弟弟还在地毯边缘刨着并不存在的猫砂,傻狗和秋千上的文鸟单方面吵架,愚蠢的人类还未归家。不满七个月的拿破仑短腿猫端坐在猫树最高的花花里俯瞰世间,不免为这些不知忧虑的笨蛋们担忧,干脆自封了个一家之主的名号,决定从吃掉他们零食开始,以自身的智慧与威严感化臣民。

这是何等的仁爱又何等的深谋远虑啊!

约约国王心满意足,轻盈地跳下爬架,在柔柔暖暖的暮色中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傍晚橘红的阳光将小猫咪的影子拖得很长。猫猫的肚子饿了,并由此意识到家里的常驻仆人很快就要回来了。于是饥饿也让猫咪感到开心,他慢条斯理地舔了舔毛,迈着优雅的小步子跳上沙发,确保人类一进家门看到的便是夕阳笼罩下闪闪发光的美丽约约。

就在这时,细碎的抓挠声忽然从落地窗前传来。约瑟夫警惕地转过头,不知名的黑影一闪而逝,引得他好奇地走到窗前端坐张望。然而外面什么也没有,草地零散安静地开放着小野花,小秋千和木爬架一如寻常地沉默伫立在树荫下,他迟疑地收回目光,却冷不丁看见一只半死不活的老鼠躺在近窗平台的木地板上,开膛破肚、流血不止,在猫咪的目光里蹬蹬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约瑟夫不明所以地歪歪头,认定有什么怪物想要谋害他,又害怕又兴奋,兼有开国王者御驾亲征之雄姿,高傲地正襟危坐起来,以视线严密搜寻异相,然而恰在此时,门口传来动静,猫猫泛粉的耳朵尖儿却忽的一抖——熟悉的脚步声越是靠近,越是让他快乐不已。范无咎和克劳德显然也听见了动静,兴奋地叫了起来。傻——瓜。约瑟夫轻蔑而怜爱地瞟了兄弟们一眼,扭头颠颠向着门口跑去,蓬松的大尾巴轻轻晃动,仿佛一团绒绒的雪。

他这么想着,跑得更快了,平日的警觉一扫而空,竟丝毫没有注意到就在身后不远处的灌木丛里,一只金色眼睛的黑猫探出了半个身子,正悄然无声地盯着他。

2

约瑟夫一打开房门,便迎来了意料之中的热烈接待。

四只宠物一拥而上,克劳德和范无咎围绕着他叫个不停,谢必安飞上肩头用嫩红的喙轻轻碰他的耳朵,唯有那只与他同名的猫咪总与大家不同,或许是想展示自己灵活矫健的身姿,雪白的猫咪猛地后腿发力,向着旁边的立柜一跃而——撞。

在“pang”的一声响起之前,约瑟夫已飞快伸出手臂将猫咪接到怀里,还未长大的长毛猫看上去简直同其他猫种的成猫一般圆润,抱起来却很轻,掂一掂仿佛还没他的电脑重。比人体稍高的温度伴随细软的触感一道贴入心中,愚蠢的猫咪志得意满地在手臂环起的圈圈里翻出肚皮打呼噜,一点也认识不到自己险些受伤的事实。

可能,约瑟夫再一次对自己重重强调了一遍这个词语,可能——只要没有找到克劳德的尸体,那么就意味着没有人能有资格断定他已经死了,克劳德的战友不行、政府人员不行、他派去的雇佣兵也不行,任、何、人、都、不、行。

德拉索恩斯大少爷稍稍扬起下颌,借着点点角度的变化收回了眼部即将涌现的热感。坏消息从他这里就此打住,他不会告诉父母,更不会告诉身边的任何人,安慰于他而言已然太过轻薄,除了能使他感到可笑以外别无他用。他要他的世界一如寻常地运转,风平浪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以旁观者的角度来说,这未免有些傲慢,就像一个骤然失明的人仍睁着双眼强行独自生活那样不可思议,但如果是约瑟夫,那么无论谁也都会相信他有这样的本事。自德拉索恩斯家的长子二十岁接过家族事业以来,这家曾显赫于二十世纪但如今显然零件损坏设计落伍的大机器再一次焕发出光辉,人们津津乐道着他经历的种种磨难,从他强势打压家族成员、管理阶层两次大换血,议论到德拉索恩斯大少爷经历的三次刺杀和据说被他雇佣谋害的某敌对集团当家人,以及他惊人的谋划与超一流的眼光,例如从矿场挖掘出的传奇经理人坎贝尔、被他保释出狱的技术天才首席工程师巴尔萨……

约瑟夫这个名字总与奇迹相连,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能逃过他的耳朵,没有任何艰难的事情是他做不到的,但凡是被那双蓝眼睛瞧上的猎物,就无论如何也终究会为他所有。

一家之主对这套常规迎接已经不像第一次那样手足无措,他熟练地把鸟和猫摘下,安放在沙发上,随后冷淡而谨慎地移动腿脚,免于在更衣换鞋的过程里踩到再度围过来的爪爪或是翅膀。

这一套流程下来那张精致的脸已然脱离了刚进家门时的冷漠,尤其当他换好柔软服帖的睡衣,穿上绵软的拖鞋,打开冰箱以挑剔地眼光扫视那一份份洗净切好并分装在玻璃保鲜盒里的食材时,那可以称之为温和的气质便不着痕迹地将他整个人的冷硬软化几分。

约瑟夫拿出几盒牛肉放入蒸锅,晾凉后配合罐头和主粮做猫狗的晚餐,顺便剥出一盒干果碾碎作为文鸟的零食。

他的动作十分利落,兼有几分行云流水的从容,跟三个月前的他简直天差地别,任何认识他超过半年的朋友——鉴于他们哪怕认识只有半年也绝对能了解某人的脾气——如果看到这一幕都会惊讶而欣慰地笑起来。

一个小时以内大少爷便处理完了所有的家务,随手取了本书躺在沙发上,打开电视从BBC动物主题纪录片中选出一部播放。纪录片自然不是为他看的,就算他知道其中有位摄影师名叫“杰克”也一样。当熟悉的男音响起的瞬间,一直缠着他撒娇娇的猫猫狗狗便飞快地在他们订做的小矮桌前坐好,一边吃饭饭,一边兴致勃勃地观赏狮子追逐羚羊。

约瑟夫默默地望着一黑三白的小背影,疲惫地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距离得知克劳德死讯的那日已然过了一个月,泪水早已干涸,冰霜却无形地凝结在他心里,每过一天,便愈冷一份,冻得他浑身发木,连悲痛都觉得劳累。

他懒得吃饭,只想找点消遣使自己的注意力从那无处不在的心事中转移。然而翻开书扫了两眼。发现原来是《霍乱时期的爱情》立刻合拢,放在一旁置之不理。

他讨厌与爱情有关的故事,尤其是HE。

大资本家对不切实际的深情嗤之以鼻。他翻了个白眼将其扣在脸上闭目养神,紧接着又愤愤将书拿下来硬生生地看了起来,以便将脑海中盘旋不去的场景剔除。那根本不是属于他的小动作,他从来不会把铅印放在脸上,可那一瞬防弹玻璃便已然出现了一道小小的裂痕,动作真正的主人随着无数记忆狂风暴雨般地涌入脑海——中学时期的克劳德时常用这种方式反抗哥哥的暴政,他拿物理课本挡着脸,便算作自己穿上了一道铠甲,成年后也不曾改变的温软声线从爱因斯坦的照片下大呼小叫:“啊哈!你可真是个好哥哥,和男朋友吵完架就逼迫你的兄弟做物理题吗?!约瑟夫,shameonyou!”

他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那清朗的、成年后也不怎么改变的音质每逢生气就会显得紧绷,像他刚刚吃下一瓣柠檬。

酸楚的滋味刺得约瑟夫紧紧皱起了眉毛,他得咬紧牙关才能堪堪同那样绝望而悠长的痛苦对抗。一百零八次,他再度骂起了克劳德那个混蛋,这次他在心中咒骂得尤其恶毒,先发誓等他找到他一定会把他塞进家族事业压榨他的所有生机,再诅咒他将来的孩子一个比一个难缠,折磨得他不到四十便会掉光所有的头发。

“咪嗷——”

甜蜜的叫声从沙发边传来,约瑟夫微微偏头睁开眼睛,两双蓝宝石彼此映衬,大美喵叼着一块沾着罐头汁液的牛肉蹲在地毯上,见他看过来,便带着遮掩不住的快乐跳上他的腿,将牛肉块放在他手心里,而后无比亲密地趴在他怀里不断蹭着他的下巴,一边蹭的他睡衣到处是猫毛,一边哼哼唧唧地踩起了奶。

“约约。”

他十分肯定地叫出了猫的昵称,就像他和他的胞弟一般,猫咪中的约瑟夫和克劳德也拥有截然不同的性格,熟悉他们的人一眼便能辨认出兄弟俩的身份。

德拉索恩斯大少爷觉得好受了一些,他把牛肉粒喂进约约嘴里,然后和他撞头头。这只小猫咪得要人亲自喂才吃得开心,同主人额头相碰便更开心了,喵喵叫着把弟弟们也引了过来。于是,约瑟夫也亲了亲弟弟猫和弟弟狗。克劳德一被亲亲就窜走了。范无咎倒是热情地围着他转圈圈,叼着他的衣角把他往挂狗绳的架子那边拉,显然在家憋闷了一天的狗崽十分渴望出去逛逛。

约瑟夫微微翘起嘴角,总算露出一个笑容。他正准备揉揉细犬的小脑袋,面前原本乖巧的狗狗却突然紧张地站了起来,冲到门口就是一串凶悍的汪汪汪。

电子门输入密码且密码正确的滴滴声恰到好处地暗示了陌生客人的到来,约瑟夫拿出一块饼干奖励范无咎骑士的英勇行为,并在骑士与大臣(文鸟)的簇拥下换上一张扑克脸走到前厅。

此时棕红色的大门已然打开了一道小缝。

在约瑟夫冷漠的注视下,那道小缝正以一个缓慢而毫不迟疑的速率越敞越大,大约达到一个人能侧身进来的宽度后才施施然停住。

随后,一个戴着礼帽的脑袋从门边探了出来。

四目相视。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行为诡异的客人沉默地缩回了脑袋,重新关上门。

过了几秒钟,滴滴声再一次响起。

一身绅士打扮的客人从容按下门把手,这次,他直接风度翩翩地走了进来。

“晚上好,约瑟夫。”

客人摘下礼帽向他行礼,朝他眨眨眼。黑发乱糟糟的,这让他看上去像一只待人收留的流浪猫,神色间有几分期待,姿态却放得很优雅,不急不慢,是位彬彬有礼的猫先生。

约瑟夫无动于衷,冷冷一笑。他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因心间翻覆不已的情绪失去声音,只冷冰冰地注视着来者,任由视线里那不寻常的锋利暴露着自己。

陌生的旧友面容与记忆中无甚差别。那个人从小就拥有这样一双深邃的眸子,近十年不见还是那样明亮沉静,望向他的眼神仍炽热而克制一如年少每一次目光的交汇,并在他的逼视下很快变得愉悦,又同时愈发柔软。

啊,他看出来了。他想,却仍不服输地瞪着对方,直到身后物体落地的声响打断了这场交锋。

约瑟夫不耐烦地回头,只见硬皮书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被吓了一跳的肇事者把整个身体都缩进了抱枕缝里,却留了一条毛茸茸的白尾巴露在外面摇摇晃晃,尾巴尖儿扫过朱红的封面。约瑟夫没有看清,却忽的领会到了那几个字。

哈!好一出“弗洛伦蒂诺拜访费尔明娜”~(《霍乱时期的爱情》主人公,年少相恋分手半世纪后再续旧缘)

说不清的烦躁忽的涌上心头。

约瑟夫向外猛地推了一把男人,而后飞快地关上了门。

3

在幸福家庭长大的猫猫,哪怕起床的时候心情都会很好。

约瑟夫苏醒的第一件事就是倾听家人们的呼吸。

文鸟多半已经醒了,他听见了扑棱扑棱的水声,想必是谢必安又在他们的感应饮水器边玩水。范无咎和克劳德在梦里哼哼,他们一向贪睡,和天下所有的弟弟一样,是家里最调皮、最好动的男孩子,每次睡前和人类玩过一场后还会在客厅追跑打闹一会,或者追逐电动玩具球,或者争抢心爱的布偶和达达(法语小木马玩具),等到家里最后一盏金黄的铃兰花熄灭,一猫一狗才会钻进卧室,一个卧在主人床脚的矮沙发里,头朝向文鸟的软窝,一个跳上床,挤在哥哥身边睡成一条扭曲的蛇。

哼,笨笨的弟弟从小就和他挤在一起睡觉。在那段最年幼的、几乎记也记不起来的小奶猫时期他们就已经习惯这样亲密了,黏糊糊地在妈妈怀里拱奶,妈妈却要抱着她的妈妈(即主人)的手臂才肯安心睡觉。约瑟夫在那个时候便已隐隐猜到他将拥有一个像妈妈的妈妈那样的人类,他会窝在那个人枕边,看不见对方便想念得不行。那个人也会很爱他,就像妈妈的主人,那位叫做安的女士,养女儿般宠爱着自己的猫。白白的大母猫生了崽崽仍然觉得自己是娇滴滴的小宝宝,经历了生产的痛苦与不安更是只顾着赖在主人身边。她根本意识不到母亲的责任,本能也不是任何时候都有效果。兄弟俩吃奶时咬痛了妈妈,大猫便气呼呼地将孩子们扒拉开,更别提主动照顾,于是她的主人在奶猫出生后每隔四个小时便会起床看看他们,持续了整整一个月,在好友把猫接走的时候还小小地不舍了一场。

不过约约的主人比起安对猫咪显然有些冷淡。

猫猫们最初被安置在客厅的猫窝里。客厅好黑,屋子好大,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一只文鸟高高在上,离他们远远的(当初文鸟安安慌得一批),一副高傲的样子,小猫咪怎么可能不害怕嘛~

约瑟夫当晚便带着弟弟挠人类的房门,门才开一道缝就小碎步挤进去,一边朝他喵喵叫一边窜到人类暖烘烘的被窝里蜷好。一点也不见外,一点也不害羞。对他来说,猫猫就是要睡在人类身边的,他可是看在他们还不熟的份上才没有抱着他的胳膊睡觉觉。克劳德当然和他一块睡,一周后新来的幼犬也有样学样缠着人类,后期鸟哥也从善如流加入大部队,搞得人类每晚休息前都被迫热闹一会,烦不胜烦。

人类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卧室的门却多了一处宠物通道。

这个人总是这样冷冰冰的,撸毛的手也很凉。约瑟夫一度怀疑他浑身都是冰做的,除了他眼睛里涌出的水。那一晚,他为约约梳顺了毛毛,再将克劳德抱到腿上,仿佛是因这个静谧的夜晚里某个不为人知的时刻突兀掠过,他轻声唤了克劳德的名字,然后热乎乎的水就滚了下来。克劳德迷茫地跳到一边,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约瑟夫好奇地凑过去舔他的脸。第一口成功地尝到了,但第二口没有。人类很快擦干了自己的眼泪,把猫猫圈到怀里钻进被子用遥控器熄了灯。他的呼吸比以往沉重许多,但被子里很暖,他的身体也很暖,心跳很好听,是种坚定而稳健的、让猫有安全感的律动。约瑟夫非常喜欢,并打定主意以后也要经常钻人类的窝。

约约的蓝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尽管听到了主人的心跳、蹭到了他的手臂,猫咪还是觉得不太安心,看见对方凌散的卷发和被子与头发间露出那一小块的侧脸也仍然觉得不够。

最聪明最漂亮的约约国王都起床啦,人类要摸摸他才可以!

约瑟夫一骨碌站起来,抖了抖毛,顺爪给熟睡的弟弟来了一记,使得克劳德震惊而懵逼地蹿了起来,才心满意足地走开。不为什么,就凭他乐意。国王陛下为自己的行为颇为赞许,精神抖擞地攀上人类的身躯,在主人的胸口端庄一坐,而后优雅地伸出一条腿开始舔自己的毛。

人类醒来一定会为约约的美貌倾倒,然后一整天都要抱着约约!

猫咪自顾自地想着,舔得愈发仔细,忽略了人类逐渐锁紧的眉头与不适的神情。

“嘘~乖猫咪是不会打扰主人睡觉的哦~”

约瑟夫悚然一惊,紧接着就发觉自己被人捏着后颈拎了起来。他像被母猫叼住似的动弹不得,浑身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又难受又愤怒。

从、从来没有人这么对待过他!

好在坏人没有拎他很久,走到外间便把他抱在臂弯里,亲了亲他的小耳朵。

“哎呀呀呀~真可爱。”男人摊开他的四肢,把脸埋在他怀里又蹭又吸,像个变态,约约拿粉粉的爪爪蹬他,他便顺势将爪爪握在手里,摁压他的脚垫取乐。

约瑟夫认识这个男人。

但是这个男人并非这三种中的任何一种。

约约也不记得是哪一天,家里就突然多了这么一个人,仿佛是和猫猫狗狗的零食一起被自动喂食机吐出来的。

约约的主人每天晚上都会把他赶走,但动物们都清楚的很,实际上等他回卧室就寝,男人便又从正门回到家里,打开一楼的某扇挂着写有他名字的木牌的房间门。

在那长达一两周的、同原主人心照不宣的游击战期间,男人还陆陆续续地将各种随身的小物件带入家中,小如洗漱用具、贴身衣物,大如几台专业摄像机和电子设备,这些莫名其妙就出现在室内的东西引起了动物们的警惕和好奇,然而随着它们出现的频率与数量越来越多,细碎的饰品、精致的照片墙、德国的啤酒、咸鱼罐头、门口衣架上多出来的外套,被胡乱搭在椅背上的领带……陌生的古龙水味道雾一般融化在约瑟夫的家庭,像那几株刚栽的向日葵一般毫无破绽地生长约瑟夫的花园中。

带来异变又格外随和的男人是如此的坦荡而淡定,俨然是家里另一位薛定谔的主人,就连最机敏最警惕的中华细犬很难将他当成敌人对待。范无咎很快不再排斥他的味道。前天男人带他出去玩的时候,这只傻狗竟丝毫不知道反抗,乐颠颠地跟着跑了,气得谢必安飞进笼子对墙自闭了一个下午。太过分了!怎么能光带狗狗去玩,忘记了美丽鸟鸟呢?要知道安安和范范每一天都是一块去散步的!不过第二天,男人便自觉带上了安安,还给文鸟特意配了一份谷子正餐表示歉意,并收获了文鸟的原谅。又过了几个小时,因为他始终在家里转来转去,性格偏狗的猫咪弟弟克劳德也只好不再躲着他,出来玩耍的时候,主动把小蜻蜓逗猫棒叼过去要工具人陪玩。

不过约瑟夫还是不亲近他。猫猫冷眼旁观,无论何时都坚定和自家人类统一战线。

既然他的人类不喜欢,那么就算男人再偏爱他,再宠他,再偷偷喂他小鱼干,约约也绝不会屈服啦!

“喵呜呜呜呜——”

他被抱在腿上抚摸,骨节分明的大手完美覆盖住小肚肚,人类一边挠他的下巴,一边呼噜他的脊背,揉着他的尾巴根。约瑟夫没过多久就变成了一滩猫饼,意思意思责怪了两声,便心满意足地呼噜噜了起来。

等等!他不能屈服!

约瑟夫猛地睁眼,一扭脖子,轻轻啃了口人类的手。国王陛下骄傲地站起来,从对方膝头跃下,却中途被男人单手扣住肚子抱了回来。

诶?发生了什么?

小猫咪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明明蹬出腿了却还是停留在原地。他迷惑地看了男人一眼,接着跳,又再次被薅回来。一连被拽了三回。约瑟夫终于发现自己受到了愚弄,大发雷霆,气势汹汹地扑过去咬住男人的领子,爪爪把对方的丝质衬衣扯出了好几道长长的口子。

“哎呀呀,好凶哦~”男人笑眯眯地摁住他的四肢,迎着猫猫震惊的眼神低头,把脸埋在白白的胸毛里滚了两滚,猛地咬了他一口。

这可吓了约瑟夫一大跳。以他短短七八个月的猫生万万想不到居然有人恐怖如斯!

猫猫浑身的毛瞬间炸起,蓝眼睛瞪得圆圆的,本就蓬松的大尾巴顿时又胖了一圈。娇贵的品种猫受惊之时不会记得反击,只知道蜷起爪爪摆出防御的姿态,这令他看上去像一只大松鼠,色厉内荏的小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男人忍不住笑了起来,手指握住了他的尾巴,微微使力捏了捏。尽管他的动作很温柔,受了惊的猫却嗷呜呜呜凄厉地叫出了声。人类挑了挑眉头,站起身卡着约约的前腿把他举到面前,后腿悬空的危机感令猫咪瞬间安静,紧张地蜷起jiojio和尾巴,不安地瞅着面前的大脸。

就在此时,落地窗前传来剧烈撞击的声音。一人一猫同时扭头,只见一只硕大的黑猫不知何时盘踞在窗外。他长着猞猁样的耳朵,暗金的眼睛在阳光下眯成一道线,仿佛龙的竖瞳。见他们看过来,陌生猫咪压低身子匍匐在地,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咆哮声,粗长的尾巴一甩一甩,随后猛地发力——“哐”地一声,撞到了玻璃上。

约瑟夫感到茫然,人类却饶有兴趣地露出笑容。

“真想不到,原来还有个黑骑士呀~”他说。

男人单手抱着他,绕过三角钢琴走到客厅的另一端。约瑟夫才发现原来在窗帘的掩映下还有一道玻璃门通向外界。男人摁下把手,将他放在阳光朗照的木质平台上,然后坏坏地把门关上。

呀!他被关在外面了呀!

约约有些害怕,又有点委屈,从早晨到现在,他一直都被欺负,没有人喂他饭饭,也没有人陪他玩玩具,更没有人让他打。他扒了扒玻璃门,软软地叫了几声,坏人却只是望着他笑,伸指点了点他身后。于是他回过头,那只一看就很凶的猫已然不知不觉走到了他身边。

那可真是一只猫啊,一只真正的猫。嘴里叼着一只鸟,神情机敏,四肢修长,爪爪又大又圆,尾巴高高竖起,尾尖稍稍打了个弯暗示了对方愉快的心情。这只又帅又飒的健壮公猫,一看就知道是个捕鼠好手,就像纪录片里那些厉害的大大大猫咪一样,拿破仑猫猫站在他面前矮了整整半个头,仿佛一只小奶猫面对一只成年猫。

约瑟夫不由得有些自卑。人类恐怕难以理解他的心情,毕竟以前主人的说法,他可是行走的八万欧,区区杂毛猫怎么敢跟约瑟夫这样的贵族猫相提并论。可约约国王看看对方,又看看自己:嫩嫩的爪爪,短短的腿,华美至极的披毛。他是标准的宠物猫咪,再昂贵的美食也只吃几口的挑食精,睡觉睡床、吃饭用碗、拉臭臭要擦擦、擦完还要亲亲的娇气鬼,家里殴打弟弟们得心应手、到外面却不知所措只会喵喵叫的小怂猫。

他虚张声势地嗷呜了两声,把身体弓起来尽量显得大一些,黑猫一旦有靠近的意思便挥舞利爪,保卫自己的尊严。

黑猫歪了歪头,将麻雀放在地上向他的方向推了推,然后慢慢后退两步,朝他温柔地眨眼。这时候他的眼睛不再是竖瞳的状态,亮亮的眼睛在阳光下融化为某种流淌的、似乎很好吃的东西,让他想起他之前偷偷舔到的主人杯子里的液体。他忍不住凑过去闻对方的味道,那是带点血腥气和植物芬芳的猫味,又因太阳光的灿烂透出几分面包似的香气。对方也将脖子探过来,轻轻蹭着他的耳朵和脸,见他不反对便愈发挨近,试探性地舔了舔他的毛。

哎呀!这下子可戳到约约国王的痛点啦!

约瑟夫猛地回头,咬住黑猫的脖子,试图把他掀翻在地,压在他身上舔他的毛毛——哼!别以为他没发现,这只猫还没换完牙呢!小崽子!他可是哥哥!

4

约瑟夫睁开眼睛,迷茫地怔了一会,放松地吐出一口气。这是几个月以来第一次没有头痛欲裂的苏醒。他往床头柜看了一眼,本应六点将他叫醒的闹钟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撅着屁股的小鸟。谢必安站在他的马克杯旁一碰一碰地啄水。见他醒来,文鸟像很高兴似的轻鸣两声,飞到他枕边,用颜色鲜艳的喙点着主人的脸。

经过这位中国朋友的同意,克劳德把这只文鸟直接起名为“谢必安”,弟弟与好友的双重期待令即使是约瑟夫也很不愿意养死它,同时也正如谢必安所料,他更不愿意让属于他的鸟儿亲近仆人,于是安安从破壳起就生活在主人的手心里,约瑟夫为这只没有毛的小肉鸟做出了极大地让步,他为此放弃了给自己规定的六七门课程并放宽了工作计划,转而查阅起宠物资料,聘用了一位经验丰富的鸟类兽医,然后在对方的指导下顺顺利利地把无毛鸟养成了美丽安安。

约瑟夫摸了摸他的第一只宠物,把它哄到床头的草窝里。自己起身伸了个懒腰,赤脚走进浴室洗澡。等他洗漱完毕,神清气爽地踏出房门,安安已经不在卧室,一楼客厅隐隐传来连续不断的喧闹声,约瑟夫放轻脚步从楼梯缓缓走下,耳边猫咪与狗的叫声越来越大,令他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担心他们遇到了什么危险,直到他看见了那个占据了整个狗窝的长条背影,与一旁头顶文鸟咬着窝窝使劲扒拉男人的中华细犬,以及隔着落地窗喵喵叫的兄弟二人。

眉头在主人注意不到的时候悄悄舒展开。约瑟夫轻轻走进厨房,捞起一把扫帚消无声息地靠近了他们。

“啊!!!!”

扫帚完美戳中男人的腰眼。身着黑色睡衣的成年男性嗖地窜了起来,像一只长手长脚的巨猫。中华细犬抓住了这个时机,这种极擅捕猎的狗狗闪电般欢欣雀跃地把毛茸茸的狗垫拖出去老远,然后舒舒服服地蜷了上去。文鸟从善如流地跟上,趴在他的耳朵边轻啄,狗狗歪过头用鼻子拱拱他,安安也不害怕,任由细犬稍稍张大嘴温柔地碰了他一下。一鸟一狗以自己独有的方式亲密了一会,鸟便从容地窝进了狗的胸毛里,一同享受阳光。

“你也太狠了。”男人懒懒抱怨着挪到就在一旁的人类榻榻米上,顺势拍了拍身边,邀请他一同懒散地躺下去晒太阳。

约瑟夫没有错过对方眼里跳跃的笑意,他曾为此怀念过好几年,在他失去他之后,他就愤怒地删除了对方的所有社交账号,以至于事到如今,乍一看到那熟悉的笑容,顿时萌生出一种想把对方掐死的欲望。

于是约瑟夫瞥了一眼钢琴上摆放的闹钟,冷笑问罪:“你把我的闹钟偷了?”

“NONONO~”男人煞有介事地摇了摇脑袋,头顶一撮卷毛跟着摆了摆尾巴,“我只是把它拿走了而已,睡得太沉以至于没有发现可是你的错。”

约瑟夫冷哼一声,并不回答。

“但是,休息得很好不是吗?”

他忽然站起身靠近他,还没等他反应便啄了一口他的额头,他的动作过于敏捷,或者说因控制欲max而常年室内工作的老板身体素质已然远远弱于同年龄的男性。直到对方捧起了他的脸,约瑟夫才迅速拍开了那双手,然而干燥与温暖仍一直停留在面庞上,许久也没有消退的迹象。

“......离我远点,杰克!别忘了你还把我的猫关到外面去了。”

杰克眨了眨眼,约瑟夫从那张无辜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心虚的迹象,说真的,这人装模作样的能力可比他少年时期强了不少。

就像现在,罪证委委屈屈地甩尾巴,以鸡肉为主的双猫份早餐装在他最喜欢的骨瓷碗里,就放在他面前——隔着窗户。弟弟猫吃完了自己那一份已然开始对哥哥的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爪爪试探地伸过去勾哥哥饭碗里的鸡肉丝。窗外的大美喵“呜呜”地叫了起来,听上去可怜极了。

罪行昭昭,嫌疑人仍死不承认。

“约约自己出去的。”杰克面带微笑地坐回榻榻米上,“那是他的男朋友,我觉得我们可以给他起名叫‘杰克’。”

这句话槽点太多,约瑟夫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更糟糕的是,它也足够可爱。德拉索恩斯大少爷稍稍偏过脸遮掩自己翘起的嘴角,语气冷淡地嘲讽:“男朋友?你说是就是啊。”

杰克的笑容扩大了几分,约瑟夫捕捉到了那转瞬即逝的一丝得意,懊恼地意识到自己发言的歧义。他正欲添补一句“没准是母猫”,就听见对方慢悠悠地开口:“你瞧,他还给他带了食物。真是个有礼貌的小伙子。啊,对了,你要吃我做的三明治吗?”

后半句话被理所当然地忽略了。

顺着他的手指,约瑟夫看到了一只惨不忍睹的麻雀,他的宝贝猫正那只小鸟附近,却连甩动尾巴时都小心翼翼地不碰到它。黑猫试图把麻雀推得离他近一点,小公主般的猫咪便嫌弃地扭过头,往另一个方向挪了挪屁股。于是黑猫迁怒似地挥爪把麻雀打飞,再次凑到他身边闻他的脖子,用自己的尾巴压了一下那条雪白的尾巴,而后那根黑尾巴便非常快乐地翘了起来,打出一个问号似的侧弯。

这猫倒是挺帅。约瑟夫盯着那对猞猁耳目不转睛,野性的耳朵,危险的眼神,大爪爪,以及肉眼可见的强壮四肢。如果让约瑟夫选择,他就会买这样的猫,就像他挑选狗狗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善于捕猎的细犬,当然,后者除了本身的身体素质之外,传说里犬种的神明主人和他曾经咬过的妖怪猴子也为他加了不少分。

但再帅也没有他的约约和克劳德可爱。蓝眼睛的拿破仑短腿猫美得发光,为了维护他们的毛发,约瑟夫以每年五十万欧元特意聘请了一团队兽医兼宠物营养师照顾他的猫狗。其效果是显而易见的。约喵喵白毛光滑如缎,每一根都镀着金钱的光泽,同黑喵灰扑扑的皮毛形成鲜明的对比。大资本家望着他的两只猫咪,心中莫名骄傲。

所有人都觉得他无法养好动物,可瞧瞧他的猫咪吧,多么漂亮、多么健康。

约瑟夫把克劳德从哥哥的碗前拎起来放到杰克怀里,弟弟猫的脾气比哥哥差一点,一被生人抱住便像烫jio一般跳起来迅速挣脱,再度回到主人脚下喵喵叫,目光渴望地看向人类端着的碗。

约瑟夫打开门,外界的阳光便无拘无束地撒了他一身,整个世界都随之明亮了一度。受了委屈的猫咪娇声叫着跑过来,前爪抬起扒着他的睡裤哼哼唧唧,又因主人身后跟着的男人气乎乎扁起了耳朵。他把约约抱起来亲了亲他的脑袋又放回草地,然后把碗放在他面前。

约约大概是平生第一次挨饿,毕竟约瑟夫在房子里安置了三台自动喂食器,哪怕这只小猫咪回回吃饭只吃一半,也饿不着自己。他吃得呼噜呼噜的,简直像他弟弟。约瑟夫温柔地摸了摸他的毛毛,将视线转移到他的新朋友身上。那只帅帅的黑猫一动不动地蹲坐在距离他们三米的位置,满眼警惕地望着他,过一会,又全神贯注地盯着约猫猫。

Emmmm……这么看倒真有点像小男友。

约瑟夫挑了挑眉。某些发生在过去的记忆因此翩跹而至,关于杰克、关于克劳德、关于他们蠢里蠢气的少年时代,然而或许是因为阳光明朗,风也温柔,这次的回忆没有触痛他的伤口,反而隐隐磨灭了些许盘桓良久的寂寞。

“你要尝尝吗?”

杰克不知何时坐在了他身边,变魔术般拿出了一盒三明治和两盒牛奶放在小几上,捏起一块递到他嘴边。约瑟夫瞪了他一眼,顺势咬了一口,再悻悻然接过,拿在手里。

“做得一般。”他扬起下巴,面无表情地评价。

“但是你吃了。”昔日弟弟兼情人狡黠一笑,凑近他的耳朵低语,“这可真是我的荣幸,挑食鬼。”

约瑟夫发觉自己很想揍他,又想吻他。两种情感在他心中交锋几秒奇迹般融化为一种莫名其妙的暖流。他太明白那是什么,因此更不想理会,轻轻一咳,假装无事发生。

“别说那么多无聊的话。”他淡淡命令,顺手又拿起一块三明治,“我今天不想和你吵架。”

“哦,遵命。”那人毫无诚意地赞同了他的观点,而后又一次忽的靠近,吻了他的耳朵。

这次约瑟夫反应极快,抄起饭盒盖拍向对方的脸。杰克“嗷”地叫了一声,引得室内范无咎汪汪汪汪予以回应。那可真是一只贴心的小狗啊,约瑟夫心想,一定是怕他的同类觉得寂寞。

约瑟夫志得意满地咬了一大口三明治,只觉得阳光灿烂,生活美好。他不曾意识到这是自克劳德的失踪后,他第一次由衷露出喜悦的神情,不过就算他意识到这一点,他也有无数理由说服自己这是假的,毕竟“约瑟夫从来不会被悲伤击败”。

他的确没有。可也从未全身而退。

但至少这一天,他微妙且不肯承认地感到了幸福。

他习惯性地向身边递出手,无须多言,对方便熟练地将手机放在他的手心里,然后更加娴熟地将下巴搭上他的肩膀和他共享一片屏幕。

看在……的份上,约瑟夫决定不和他计较,转而饶有兴趣地把手机调成录像模式。

镜头里,雪白的猫一点一点把饭碗推向角落,而后骄傲端坐,微微甩起尾巴。猫猫的心思并不难猜。确认了人类和他们隔着足够远的距离之后,黑猫优雅踱步,走向国王陛下。他们轻轻碰了碰鼻子,像达成了什么共识,黑猫开始埋头吃碗里剩下的一大半鸡胸肉,而约瑟夫猫猫心满意足地坐在他旁边舔爪爪,舔一会自己,又毫不客气地舔起了对方的毛。

“你的猫似乎真的很喜欢这只野猫。”杰克咬着他的耳垂吐息,“你不觉得吗?”

约瑟夫哼了一声,把他的黑毛脑袋狠狠推开。

5

约瑟夫轻巧地跃上沙发,大尾巴一卷,完美窝在心爱的人类和坏坏的人类相并的腿上舔爪爪,左看看,右看看,无论哪一个人都暖呼呼的,无论哪一个人他都喜欢,顿时感到非常满足,觉得自己就是他们心爱的小宝宝。于是猫猫愈发甜蜜地叫了两声,伸了个大懒腰,情不自禁地用小爪爪踩来踩去。

好开心哦~

说是工作,主要还是不断寻找那个“克劳德”的踪迹,他的主人似乎雇佣了许多人去找他,那一个个来自不同语言的名字听得猫猫头痛。约瑟夫猜测他的人类多半也觉得头痛,因为他总是说着说着脸色便阴沉起来,语速最开始很快,但不知道对方向他汇报了什么,那一句一句的回复便渐渐断为一些单词与音节,再是大段的沉默,最终他会表示感谢,并重申那个克劳德并没有死去的事实,然后一个不能拒绝的价格要求他们继续这似乎结局已定的救援。

不过这些事小猫咪当然都不在乎啦~反正他只要在主人身边就会很幸福。主人高兴的时候,约约就可以趴在他身上和他贴贴,大尾巴高高竖起,搞得屏幕也白白的一片(视频会议)。如果主人生气,他就缩在另一个人类怀里,或者要那个人帮他开门,放他和新朋友一块玩耍。如今的他已经比较喜欢那个人类啦,虽然坏人总还是坏人,又爱薅约约的尾巴,又经常在约约走路的时候猛地把他抱起来,但谁叫约约的主人喜欢他呢,自从他们开始正常对话,笑容便日复一日地在人类脸上增多。

但也有例外。

“拿远点!别用你的嘴碰脏东西!”

叼着坏人类外套的约约“唔咪?”地哼了一声,他正在和怪物打架呢!又黑又大!有两条狭窄通道(袖子)的大怪物!但是主人看不出来,真是笨蛋,果然还是约约最聪明。

“都说了,不许让我看到他的东西!”约瑟夫的主人冷声呵斥,他可真是个娇宝宝,从小被惯坏了的大少爷,居然连猫猫都命令。还好是聪明的约约,不然他可怎么办嘛!

约约得意洋洋地拖着衣服爬上主人的膝盖。

我知道你喜欢他哦~蓝眼睛眨呀眨。

主人微微抿唇,那是个阴郁却又说不上多生气的表情。主人捡起那件外套,不知怎的,约约忽然觉得他一定认识这件衣服,或许他还穿过它,被衣服的主人抱在怀里,亲吻、抚摸,仿佛一只美丽而高贵的猫咪......

“我恨他。”主人突然说。

“我要让他滚,我不接受他,我绝不肯、绝不肯,原谅他!”

约约的主人突然站了起来,这个举动让约约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娇娇的贵族猫才不擅长运动哩,他咕噜一下滚了下去,撞到了茶几脚,发出恼恼的“呜呜”声。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矫健的黑猫从窗台边窜了进来。

“哈,小男友......”话音未落,黑猫便豹子般扑上前,一口咬住了人类的手掌。

约约的主人发出惊怒交加的尖叫,猫主人和猫咪同样娇贵,吃不得一点伤苦。

厨房里叮叮咣咣的声音骤然停止。

“怎么了?!”高大英俊的黑毛人类抓着铲子冲了出来,围裙上还带着黄油与培根的香气。

约约的主人被他一把抱住,从他脸上瞬间变幻的神情来看,很难说究竟是被猫咬一口比较恼火,还是被这人像抱孩子一样搂住比较晦气。

“怎么了,乔?痛不痛?你还好吗?”

“闭嘴,杰克!不要说废话!去拿医药箱......”

6

约瑟夫看着手上缠绕的绷带不说话,杰克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边,长腿长手都老老实实地放在他应该待的地方,考虑到这人一贯的粗鲁,这很难得。哼。伪绅士。

在他们面前绘着几何花纹的亚麻地毯上,白猫和黑猫正甜甜蜜蜜地卧在一起舔毛,主要是白猫在舔,十分努力、十分霸道地摁着比他大一倍有余的健壮弟弟,黑猫则任由他舔着,趁其不备见机插缝地舔两口哥哥的脸。

“你为什么来?”约瑟夫突然问,“上次不是让你滚到地狱里去吗?”

“要听实话吗?”杰克轻轻说,语气懒懒的,像一只很贱很讨厌的大猫。

“说谎就滚出去。”

“好吧......但你可不许生我的气,”杰克慢条斯理地说,“是克劳德让我来的。”

“!!!”

“嘿!别打我,你们兄弟的事怎么总薅着我打——他说他同意我做他哥哥的男朋友了,他的哥哥需要我,我应该发挥本色,像鼻涕虫一样死缠烂打地黏在他哥哥身边。”

“可是克劳德......”

“你还不知道吧,你弟弟......早就接受国际刑警的职位了,他应该跟你透露过他的打算,但你从来不允许,你总是这样,恨不得把你爱的都紧紧攥在手里,让我们永远按照你的意思生活,像你养的猫。”

“你在责备我吗?”

“不,我爱你。”杰克低声说,移开了眼睛,约瑟夫漠然地看了过去,毫不意外地发觉对方从脸一直红到脖子。

还是那么没出息,像小时候一样啊......他想,哪怕已经知晓了这个人在离开他之后独自闯下的赫赫威名,哪怕已经接受了他不依靠自己也能焕发光彩,甚至变得更好的事实,哪怕已经打心里承认了,与其说克劳德和杰克需要他,倒不如说是他更需要他们——他就是很需要他们,他需要很多爱,他需要那些爱一直一直环绕着他,仿佛星辰环绕着太阳。他就是这样自私的人,是个恶魔,无法让别人获得幸福的控制狂......

“我爱你,约瑟夫哥哥,从很小开始,我就爱你。”杰克把头靠在他肩上,像他们儿时那样相互依偎,那时杰克刚被收养不久,面孔苍白,眼神桀骜,从不轻易开口说话,只有被他拉过来,和他和克劳德一起睡午觉的时候,才显得温软,像露出肚皮的猫咪。

哈,他们离开他的那一天,也像猫一样优雅,而不回头。

“你发疯我也爱你,你闹脾气我也爱你,我知道你的全部,娇纵的、聪慧的、说一不二的大少爷,里世界的白银玫瑰,磋磨人像吃饭喝水一样随便,做过的坏事连地狱都未必能接收......”

“但这就是我爱的人。对不起,约瑟夫,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我发誓。”

“不,你不用发誓。”约瑟夫缓慢地抱紧他,手指插入那头卷曲黑发,“我会永远为你留一扇门,只要你回来,我就会为你打开。”

手指慢慢下移,握住男人的咽喉。

“不过从你离开的瞬间,门就会跟上去——再有下次,我会把你吃掉,像猫吃老鼠那样把你的骨头嚼得粉碎。”

“你是我的。告诉克劳德,他也一样。”

Luxiem5ever

*我流双黑,叛逃前的最后一战

*历史有所改变

*本文内含特殊症状花纹症提及,注意避雷

*ooc属于我,太中属于彼此

*太宰视角下的回忆搭档时期

Summary:

太宰治最近意外得知了未来的一些事,他不太喜欢那个未来,于是他打算做些什么来改变它。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太宰治小心翼翼揽着搭档不住滑落的躯体,鸢色的眸子沉沉看着对方紧闭的眼,突然感到久违的失落。

明明计划得好好的,落幕也应该是皆大欢喜,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中也留下来,他带上织田作远离战场让对方能够活下去,然后再回到中也身边给他一个拥抱,...

——中也留下来,他带上织田作远离战场让对方能够活下去,然后再回到中也身边给他一个拥抱,这样就能把他永远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哪里也去不了了。

——反正中也不会死掉的,不是吗?

——有花纹症在,再恶劣的伤口也没有关系,等到自己回来给中也一个拥抱,再严重的伤势也不会夺走他。

花纹症不是分明高傲得不允许其他因素先自己一步夺走宿主的生命吗,可为什么我的中也离开了呢。

太宰治低头揉搓着怀里人毫无血色的唇,换作以往的话,就是中原中也受了伤累得一动也不想动,也肯定会给他一头槌。

可这个人如今躺在他的怀里,不会再反抗他过分的动作,也不会红着耳朵跳起来大骂他“混蛋”。

中也。他缓慢地默念着搭档的名字,中也是喜欢我的,我早就知道了。

十六岁就知道了。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轰轰烈烈的初见是和我,吵吵闹闹拌过那么多次嘴也是和我。那么多次任务只有我一个人一直在你身后,那么多年磕磕绊绊走过来陪在你身边的也一直都只有我——所以中也喜欢上我,甚至因为我而可怜地患上花纹症,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太宰治握着中原中也逐渐冷掉的指尖,他沉默地抱紧了中也,似乎这样就能锁住怀里温暖的温度,似乎这样这个人就永远不会再冰冷下去,似乎中原中也就能又一次睁开眼然后一直陪在他身边。

——等到那声改变历史的枪声响起他在过来,在中原中也苍白又虚弱的脸上找到惊讶的时候把娇小的搭档揽入怀里。在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的小心注视下轻飘飘地带过自己先前的玩笑话,最后望着这个人通红的耳尖用惋惜地语气说,和小矮人拥抱的感觉果然是糟糕透了啊。

——于是对方的脸色会奇异地红润起来,太宰治知道那是花纹症治愈的表现,所以不会去躲开中原中也愤愤挣脱后给他的拳头。然后看着对方大声嚷嚷说,跟你这个混蛋拥抱才是糟糕透了。

——然后中原中也会装作毫不犹豫地结束这个拥抱,却连指尖的动作都透露出留恋。

应该是这样才对。

而不是对方如今执意在他怀里睡得天荒地老,而自己却苦兮兮地抱着人被赖得没办法松手——狗狗暂时没有办法跟着他,他也暂时不想离开要吵吵闹闹一辈子的狗狗。

其实或许一直都知道,如果松手的话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他了。

连一丁点机会也没有。

中原中也的花纹症他一直都很清楚,于是继'中原中也喜欢他'之后,太宰治又多了一项'中原中也的花纹症是因为太宰治得的'把柄,每次中也违背他的意思的时候太宰治只需要漫不经心提起一点点,对方就会沉默下来,最后按着帽檐退出去。

过不了多久太宰治就能从桌上报告找到遵循自己计划的那一份。

太宰治换过很多很多届女友,他本就生得好,模样又俊,鸢眸认认真真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仿佛真的有满腔粘糊的情谊,更何况他在港黑的地位又高,'港黑最少干部'的名号摆出去,就是不算那些可能会联姻的对象,那些知道点横滨里世界又沉醉在他身上的小姐们也能排上好大一串。

所以他从来不缺女伴,小姐们羞答答递上告白信件的时候太宰治又偏偏来者不拒,对每一任都好到极点,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其实他也没有交付过真心,太宰治只是恶劣的想要欣赏中原中也的反应。

中也不是喜欢我吗,那看到我跟其他人亲热的时候,你会露出那种可怜兮兮像是被丢弃的小狗一样的眼神吗?

中也不是想让我掀开你的上衣,从尾椎骨的那朵山椿花一直吻到蔓延在蝴蝶骨的支茎——我一直都知道哦,花纹症要想治愈不是只能这样子吗?

啊啦啊啦,可是我不会这样做的哦,毕竟中也是我最讨厌的狗狗。

他肆无忌惮地在中原中也面前与女伴接吻相拥,看着搭档明亮的蓝眼睛一点一点黯淡下去,表示恼怒与难过的高耸的肩膀放下去的时候,内心的黑泥翻涌着满足——你看啊中原中也,你好可怜啊,喜欢的人在自己面前和其他人亲昵,你却什么都不敢去做。

后来他又嫌不够了,他要中原中也一定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才好,小蛞蝓的世界只能大到装下他一人就装不下其他的事,他要自己在对方心里的优先级一步又一步地往上升,比坐在办公室里的森鸥外高,比港黑还要高。

他推开酒吧门走进去,看到这人晕晕乎乎趴在卡座上,两颊泛红眼底起雾的样子,难得软下来没那么刺。太宰治沉着脸冷冷扫视一圈周围放肆窥探的视线,心里烦躁得要命——这是我的狗,就算我再讨厌,也轮不上别人来看。

所以抱着喝醉后异常安静的搭档上车的时候,太宰治偏头看了看副驾驶乖乖闭着眼的人,喉结轻轻动了动。

他把人推到床上的时候关了灯,中原中也没反抗他的动作反而是顺从。太宰治把对方的手扣在自己掌心的时候中原中也呜咽出声,他又想起来酒吧里那些恶心的视线就更烦躁,几乎快要把对方整个人都吃进肚子里才肯罢休。

等到中原中也被他欺负得眼尾泛红声音发哑,他冷静下来凑到人耳边问他我是谁。中原中也睁开那双雾蒙蒙的蓝眼睛看着他,低声呢喃着太宰的时候,他的那些烦躁突然就诡异地停了下来。

那一晚后他们的关系似乎变了一些,太宰治依然在白天和女友相拥相吻,晚上却是和中原中也滚到一起。他从没跟中原中也提过除了搭档和上下级之外的任何关系,中原中也也心知肚明什么也不多说不多问,双黑奇异的默契让他们一直保持着这种关系,太宰治的女友换了一个又一个,最后掰着手算来算去,陪着他最久的到头来也只有一个他最讨厌的中原中也。

有时候也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可怜,明明中也喜欢自己却努力装作不在意,明明小心藏着喜欢却要看着自己喝女友亲热的时候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以为那些喜欢没从攥紧的拳里滴下来。

所以有时候或许还是良心发现,偶尔接受一点中原中也的特殊关照,再偶尔调侃一些露骨的话,伸着懒腰说好吧其实有时候也没有那么讨厌中也,然后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对方,拖长声音问他中也会不会喜不喜欢这样的我啊。

中原中也通常会瞪他一眼又跟他大声吵起来,以为可以用生气掩盖自己因为害羞而通红的耳廓。

但那也不过是在偶尔的情况,太宰治骨子里的恶劣似乎自始自终只针对着中原中也一个人,看那个人满腔炽热的情谊无处安放,看那双明亮的蓝色眼睛罕见地不知所措,看中原中也那种永远骄傲的神情在看见自己的时候就消退下去,然后小心翼翼掩盖着那些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太宰治高兴死了,最讨厌的搭档喜欢自己,他就又是赢家了。

于是一次又一次搂着女伴在对方面前亲热,试探着对方的底线也觉得没有意思,中原中也的底线一味由着他降低,太宰治也只是觉得无聊。

有时候同样的戏法玩太多次连中原中也也不在乎了,这个人到后来只是瞥他一眼然后继续做自己事,太宰治当然不服气,他想中原中也怎么可以不生气呢,他明明喜欢我。

欲擒故纵一直是他的拿手好戏,他跟中原中也时常打赌,通常都是他赢,然后指挥中原中也横跨横滨市区去给他买蟹煲。不过这次他故意输掉赌约,然后难得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跟着中原中也去履行赌约的惩罚。

中原中也气到跳脚说你他妈跟着我要做什么,太宰治就眨着那只没被绷带裹着的眼睛。

——什么啊中也,我们不是在约会吗。

太宰治说当时中也跟我打赌的时候就一直是这个条件啊,但毕竟中原中也基本上都是输的那一个,他看着对方茫然地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放弃思考为什么赌的是这样丢人的赌注,转头哼哼两声说好吧那你跟着吧。

那晚他们很疯狂,他给了中原中也第一次认真的吻也收到了对方第一次主动的回应,放纵过后彼此第一次同床而眠,中原中也半夜测过身看着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的,但太宰治只是装作睡得迷迷糊糊地低声说,别闹。

应该是说了某个名字的,太宰治也记不清到底是长川晴子或者是松野奈美,但总归是他数不过来也记不清的众多前女友中的一个,也总归不是'中也'——原谅他吧,他真的不想从恶心的蛞蝓那里听到粘黏糊的字句。

他闭着眼睛装睡的同时听着对方的呼吸,中也应该是错愕的,呆滞的,愤怒的——他确实应该愤怒,所以太宰治就能达成自己的目标。他已经想好以什么样的姿势被踢下床疼痛最少,但中原中也只是沉默地呼吸着,片刻后小心钻进他的怀里,把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毛茸茸的脑袋凑到他的颈窝.双手揽着他安安静静闭上眼。

似乎是,回答他'别闹'的行为。

没有任何缘由和征兆的,他看到了未来。

零碎的记忆在断断续续涌入他的大脑,太宰治昏昏沉沉又百无聊赖地爬在桌子上的时候,中原中也难得在那几天推门进来。

中也——,太宰治推着声音恹恹道。

中原中也似乎是看了他一眼,又有点想说什么,但太宰治正趴在桌子上接受记忆头痛得很也懒得听他说,两个人于是莫名其妙僵持下来,隔着一整间办公室的沉默。

最后中原中也应该仍是说了的,但太宰治终于是没有去听也没空去听——

他看见了,自己所敬重所珍视的友人面容平和地躺在他的怀里,留下最后一句话便闭上了眼,徒留自己看着满手鲜血却被劝说'到光明的一方去'。

他沉着脸站起身直直向门口走去,经过中原中也的时候对方下意识拉着他的手腕没打算让他离开,中原中也问他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鬼知道中原中也在那里说了些什么,他又不在乎。太宰治挣开中原中也极轻的束缚往外走,他现在急于确认自己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难得交到的友人的安危,所以他只是冷冰冰又轻飘飘地说,随意闯入干部的办公室,今天的文件就交给中也来完成好了。

他当时想的是,狗狗帮主人分担工作是理所应当的吧。但他没想到中原中也到那个时候诡异又恰好推开门到底是有什么样重要的事要跟他说,又是为什么看到他急匆匆离开的时候没有继续拦着他。

他在想自己为什么偏偏那个时候连一丁点耐心都不愿意给了,甚至没有回头看似乎是状态极差的中原中也一眼——他那么轻易地挣开了对方的手,而中原中也也就没有再来拉住他。

见过平安无事的织田作之助之后太宰治勉强放下心来,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中原中也已经走了,他随意翻了一下发现这个人真的帮他把文件都搞定了,于是觉得中也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也就没再去想,转而开始着手安排计划。

无论如何,织田作必须活下来。

可那场决斗似乎是一定要收走两个人的,而组织里在森鸥外的影响下能去到那里的,也只有织田作之助,他,以及——

中原中也。

太宰治看着白纸上的三个名字,还是随手塞进了抽屉的最深处。

搁置的计划再次有所进展是太宰治想起来中原中也的花纹症,他搭档似乎是铁骨铮铮,从来没喊过痛,太宰治一度遗忘了这件事却在不久前又想起来,对方一直想方设法偶然接触他的行为其实太宰治一直都知道也默认,在这之前上次他们最贴近的距离还是中原中也拉住他的手问他你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最近却又意外急切了些。

而上次开启污浊后中原中也脱力倒在他怀中,太宰治本想侧开却终于莫名接住力竭的搭档。陷入昏迷的中原中也无意识地攥着他的衣物,太宰治低头的时候却看见了对方破烂衣袖下红色的痕迹。

可污浊红色的纹路早就因为人间失格而消退,留下的又是什么东西呢?

太宰治阴沉着脸堪称粗暴地撕下那截衣袖,暴戾的情绪却在看到那朵栩栩如生的红山椿的时候奇异地被安抚下来。

分明已经含苞待放,吐露出点点黄色的嫩蕊。

尽管中原中也后来解释说那不过是纹身,太宰治面上随意嗯嗯两声,心底里却知道那是拙劣的谎言。

但中原中也不愿意说他就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中原中也的花纹症已经蔓延到手臂,不知道原来每次上/床中原中也执意要拉灯的时候到底要掩饰什么。

那些红山椿。

多可怜啊中原中也,一定很痛吧,红山椿复杂的花瓣爬满你的脊背,你在欲海里抱着我咬紧牙到底是在因为什么,我触摸到那些山椿花的时候你又到底在想些什么。

中原中也,你好可怜哦。

于是计划又可行起来,太宰治找出那张白纸把中原中也名字圈起来。有花纹症在,最后时刻到来之前任何的伤势都不会致死,尤其是枪伤。

贯穿头颅也没有关系,穿透心脏也没有关系,等到被治愈后一切都没有关系,中原中也依然能活下来,他依然能打出皆大欢喜的结局。

反正中原中也喜欢的是自己,为了最优解亲吻对方的花纹也可以,更过分的事他都和这个人做过,所以看起来也就没有太大的问题。

反正记忆里中也不会有事,那还有什么事值得他再去担忧的呢?

可是当所有的一切按着太宰治的剧本走下去的时候他又忽然害怕起来,这种感觉在中也站在他和织田作身前的时候到达了最高点,中原中也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垂下来看着他半跪在地搂着受伤的织田作的时候似乎划过了什么东西。

但中原中也什么都没说,太宰治意识到对方的意思,站起来迅速带着织田作离开了。

他和中也擦肩的时候忽然想到什么想要说,但中原中也那双眼睛看过来的时候他又像是没了勇气。那片海蓝藏匿过中原中也所有的情感,他看到过里面的很多东西,但这却是第一次看见对方那么释然的笑意。

太宰治从15岁跟中原中也第一次见面再到现在他们18岁,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搭档笑得那么温柔又安静——中原中也是肆意又张扬的太阳,他的发色他的性格都是热烈的红山椿。但中原中也也有一双蓝眼睛,不像天空而是更偏向深海的颜色,太宰治以前从没把'温柔'和'安静'这样的词放在中原中也身上过,但他忘记了深海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中原中也,本来就是可以肆意张扬又可以温柔的人。

中原中也隔着那片深海看着他的时候,又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太宰治抱紧怀里的人,他缠绕着眼睛的绷带被中也倒下时卷起的红山椿轻轻拂开,他把中也拉回自己怀抱的时候又卷起来更多的满地的山椿花,那些晶莹的花朵终于吐露出完整的内里,顺着重力缓慢下落的时候像是在下红色又悲凉的雨。

他第一次完完整整地注视着这个人的时候,中也却已经不想看到他了。

明明可以温柔的,中也。他垂眸轻轻地说,为什么要那么残忍。

明明我已经最快地跑回来想要接住你想要给你一个拥抱,中也也是期待着的吧。

明明中也只要再往前两步,我就可以接住你了。

明明中也是那么聪明的狗狗,怎么忽然就信了我那句话呢。

好残忍啊,中也。

什么都不留下,连最后的话有无数次机会说你也没有开口,甚至不愿意倒向我,宁可会摔得很疼。

中也期待着我回来的,不是吗。

那为什么又要抛下我呢。

中原中也在出发前是问过他的。

——太宰…我知道这很奇怪,但你能抱抱我吗?

中原中也那么骄傲的第一个人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那么脆弱的神情,连声音里也带着似乎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呜哇,要和喜欢我的黏黏糊糊的小蛞蝓拥抱吗?还是不了吧,会让人犯恶心的哦。

他态度随意又恶劣,就像是随意拼凑的恶毒语句去应付搭档莫名其妙的请求,太宰治饶有趣味地看着中原中也嘴唇抿得发白,却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可如今阴差阳错,中也留给他最后的语句,也只是那声脆弱又决绝的请求。

他说其实我想说可以的,当然可以的,中也想抱多久都没有问题。

即使我不会主动,但我不会拒绝的。

太宰治抱着中原中也依然逐渐冷掉的身体,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害怕怀里人真的生气了,真的下定决心离开他,真的不会再回到自己身边像以前的很多次那样,也不会再笨拙地爱着他了。

那些迟来的记忆偏偏这个时候又涌入他的大脑——22岁之后跟中也重逢他们就再也没有分开,他们依然像少年时期那样默契,默契地吵闹又默契地相爱,最后两个老得连路都快要走不动的老头一起倒在床上,相视一笑过后彼此拥抱默契地睡过去。

他们本该,是这样的未来的。

没关系的,太宰治想,中也很好哄的。

只要他主动示弱,中也总会忍不住软原谅他的。

中也,他抱着怀里人说,中也,这次我真的做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可是怀里人没有睁开眼睛,他找不到那片海。

可是这次似乎真的不一样了,中原中也铁了心不肯原谅他,在他怀里安静地闭着眼。

他本该相伴一生的爱人真的生气了,头也不回住进18岁的记忆里,惩罚一样让他一个人面对茫茫岁月。

太宰治看见了身边山椿花沾上的水珠,他感到很奇怪。

下雨了吗。

他抬头望向那扇彩色的窗户外面,又慢慢地转回来。

啊,下雨了啊。

又一滴水滑落在那朵盛时的红山椿上,阳光这时候从那扇玻璃斜射进来,照得那朵山椿更为娇艳欲滴。

*跟预告不是同一篇orz,预告卡文了翻文档的时候找到了之前写的这篇开头就正好一口气写完了,文风明显变了很多……

*依然没办法很好地把握太宰的想法……这个男人该死的复杂

chu的花纹症确实是跟太宰有肢体接触就会好很多,抱抱是除开那什么最持久的方式

*复健产物,感谢你的观看。

Summary:一句话前情提要:杨戬收到天庭来信,要求他回去复职,沉香气得离家出走,杨戬回忆起从前有人教过他的“游戏”,希望能以此讨生气的外甥欢心……

Warning见tags,没有剧情和人物逻辑的pwp

R级读者依照自己的年龄和心理承受能力谨慎选择阅读

我们教堂的神父和圣子是海鲜和蝙蝠

小咪,一款在哥哥面前卖惨第一名

宋的姐姐是因为谁才死的啊?

是赵盼儿吧,是吧是吧?

别说啥欠姐姐不欠妹妹的

那要这么说,赵爹的旧部凭啥给赵脱籍啊?是爹的旧部又不是女儿的旧部

“把威风耍到家里来”那么问题来了,她不跟家里人说宴席上的事,跟谁说?

一提脱籍就“贵在自立”,赵的贱籍不也是别人帮忙吗?

知州,副使都脱不了得籍,让她自己脱?

还有赵没脱籍时管的钱,不会是其他女生卖笑卖身的钱吧?

要是宋的亲姐姐还活着,啥靠不靠人,拼了命也要帮妹妹脱籍

Shu强势护弟

含FoxAkuma【be】,彩蛋是Shuca

主要想写兄弟贴贴

标签如果不妥,说一声我就删(真的不知道怎么打)

阴雨连绵,冷风吹得路上的树都显得可怜,一只沾满污水的白猫从街角跳过,一跃进暗巷的阴影处。

Shu不想在这样的日子里出门,但他不得不去到街那边的商店去买黄油。

所以他只有把自己裹得紧紧实实,准备顶着风雨快去快回。

但是当他打开门的时候,他看见一个瘦削的人影蜷缩在角落,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被雨打湿,贴在身上。

Shu感觉脑子里有一根弦被轻微拨动,他尽量保持着一贯的冷静:“Mysta?”

那人闻声转过头,面无血色的脸上沾满了雨水,他很平静:“Yes......

那人闻声转过头,面无血色的脸上沾满了雨水,他很平静:“Yes,it’sme.”

一道闪电突然照亮了Mysta身后的惨淡景色,而远处雷声轰鸣。

shu看着与自己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弟弟,脑中一片空白。

Mysta自然地从地上站起来,他除了脸色差一点,和没事人一样笑着走向Shu。

Shu沉默地看着他,第一次脸上没了笑,他与Mysta对视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把他藏在身后的手扯了出来。

平时拿枪的手用白布裹了好几层,但那殷红的血液还是不断地从粗糙的布料上渗出来,触目惊心。

Shu已经不记得自从他们从那个地方逃出来后,他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即使当时在那里,他也从来没让自己的弟弟受过这样的伤。

Shu突然觉得浑身冰冷,他抬头看向Mysta,他的脸上是一种从来没见过的疲惫。

Mysta在他扯住自己手的一瞬间就放弃了挣扎,他像一只任人摆布的布偶,乖巧沉默地站在Shu面前,而他惨不忍睹的手就横在他俩之间。

Mysta轻轻把手抽离,他向前走了两步,低头把自己的脸埋在Shu的肩膀上,声音很闷:“哥......我好累......”

他太累了,他现在只想回到十几岁的时候,Shu每次回来都会给他带一块巧克力。

Mysta不介意上面时不时沾有的血迹,他只记得那是甜的。

Mysta坐在沙发上,身上披着一张毛毯,手里捧着一杯热可可,盯着面前的壁炉发呆。

Shu站在厨房里,手里的汤匙缓缓地搅动着小锅里的牛奶,奶香四溢,他透过面前玻璃去看沙发上出神的弟弟,心情复杂。

“要去睡一会儿吗,Mysta?”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伸到Mysta面前。

他怔怔地看着那烟雾升起又消失,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泪珠一颗一颗砸在地毯上。

Shu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他把杯子放在桌上,坐在Mysta身边,伸手让他的头搁在自己的肩上。

Mysta泪眼朦胧看向他:“哥,能不能替我杀一个人?”

Shu久久地看着他薄荷绿的眸子,然后动了动嘴唇:“谁?”

Mysta自问完Shu能不能帮他杀个人之后,不再说话,只披着毯子抱着双膝看向窗外风雨大作。

Shu没有追问他那个要自己帮忙杀掉的人是谁,他把牛奶重新热了放在Mysta旁边的小桌子上:“我要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Mysta没有应声,他盯着窗外的景色失了神。

Shu把袖口最后一颗扣子系好,转身出了门。

房门关上,发出锁扣的声音,Mysta听那声落下,歪头闭上了眼,他想休息一下了。

南区和北区要火拼了。

从今天傍晚开始就听见这个消息了,天黑之后街上看不见人影,若还有什么消息不灵通的小贩在摆摊也会有人上前没好声地阻止他们。

北区历史比南区要久得多,但两个区之前是互不打扰的,因为所属帮派不同,所涉及的行当也没有什么重叠的部分,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

但据说昨晚夜半,南区毫无征兆派人去北区送了战帖,北区负责人把一张桌子砸得四分五裂,正式宣布接下挑战。

Shu说出去一下,结果一晚没回来,Mysta更不可能睡着,他几乎是盯着雨珠一颗颗砸在透明窗户上,然后滑落,留下一些痕迹,又被下一颗水珠遮盖过去。

离房子的不远处传来一声接着一声的枪声,Mysta却连呼吸都缓下来。

他平静地回想着自己究竟哪里错了,引得现在狼狈万分跑回家找哥哥给他撑腰。

如果说他有错,那就是不应该对猎物产生好奇心,更不该动心。

如果再次让他做出选择,他会在第一次见面就一枪崩了他

——虽然他没法用一个子弹结束一个恶魔。

Mysta眯了眯眼,他又想起了那双丈量过无数次他腰的大手曾给过他的温暖,但记忆最深刻的是,那双手的主人最后选择用匕首刺穿了他的掌心。

隔他不远的街道枪声变得零零星星,而在终于归于平静之后,突然凭空响了一声。

那一声惊起了树枝上刚刚站定的乌鸦,扑棱着翅膀融入了黑暗中,然后就是无尽的黑暗。

Mysta瞪大了眼睛看着纯净的黑暗,想起了自己站在那人办公室前听见他和下属的交谈,当时自己似乎也觉得世界是这么暗无天日。

“南区负责人情人的弟弟......若不是有这么个身份在,我也不会想和他周旋这么久。”

熟悉的嗓音前一晚还在说着“Iloveu”,而如今却在句句耻笑他的存在。

“黏人又没有自知之明,出自垃圾场的脏东西居然还想和我一辈子,真的好笑。”一声清脆的声音,似乎是什么金属制物品被扔进烟灰缸的声音,“......把这个戒指拿去扔了,碍眼。”

Mysta愣住了,刚反应过来就把自己左手上的对戒之一扯下来扔在地上,一脚踢了很远,然后下一脚踹开了他的门,趁里面人愣神的时候,冲上前给了他一拳:

“VOXAKUMA,UMOYHERFUCKER”

“哪只手打的,就留下哪只手。”

Mysta手被刺穿在桌子上的时候,比疼痛更吸引人的是Vox那句没有温度的话。

Vox握着那柄曾经给自己削过苹果的匕首,血溅上了脸颊,但他眼睛眨也没眨一下。

Mysta轻微扭了扭脖子,他想不通自己就是打了Vox一拳,为什么就要置他于死地。

受欺骗的人发泄一下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Mysta彻底放弃了思考,他凭着自己杀手排名第二的身手,凭着自己对疼痛的麻木,飞速逃离了现场。

他胡乱地包扎了一下伤口,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见Shu在喊自己的名字。

“Yes,it’sme”

房门轻响了一声,然后接近二十四小时没见的Shu开门走了进来。

他瞥过桌子上动都没动一下的牛奶,没作声,径直走向Mysta。

Mysta轻微动了动已经生锈的脖子,一阵刺痛,他皱起眉头,下一秒一只手给他递了一袋巧克力,同时一只手摸上了他的脖子,一点一点揉着。

Mysta任由Shu给他按摩,他盯着那袋熟悉的巧克力,伸手接过,剥开糖纸,含了一颗在口里,突然泪就砸了下来。

“哥,是不是结束了。”

Shu身上再次沾染了他熟悉的血腥味,而Mysta作为一名杀手的直觉告诉他,门外还站了一个人。

Shu轻轻应了一声:“嗯,都结束了。”

Mysta伸手揽向Shu的腰,把他拉向自己,闭上眼靠在他怀里。

Shu任着他拉,手轻轻地抚着他的头发,像小时候那样,口中还哼着歌谣。

窗外的风雨停下了,一片寂静,Shu抬头看了一眼倒影上的烛台,目光移到床头那杯没被人动过的牛奶:“想喝牛奶吗?”

“想。”

“那就想着吧。”

谁让你浪费我的燃气费。

Shu想拧Mysta的耳朵,却还是没下得了手,于是揉乱了他的头发。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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