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哨向,末日丧尸,搞笑文学,副cp风年、费薇,注意避雷
联文:舟不渡、与君棋,一周两更
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
论心世上无完人。
远征13
阿志表示他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从来没有。
被剑齿虎威胁着带路也就算了,进了神庙也不肯放他走,神庙正中央供奉着西王母娘娘的神像,他想回去,跪在蒲团上虔诚双手合十,只听背后幽幽响起一句——
“耀文可没说过你贴心。”
李天泽这会儿悟出了其中关窍:朱志鑫是小菩萨不假,但菩萨就更要遵守诺言,更受人间祈愿的束缚。刘耀文当初想要的是“漂亮贴心的老...
李天泽这会儿悟出了其中关窍:朱志鑫是小菩萨不假,但菩萨就更要遵守诺言,更受人间祈愿的束缚。刘耀文当初想要的是“漂亮贴心的老婆”,漂亮这事大家有目共睹,贴心可就不一定了,只要刘耀文不松口,他就永远别想回去。
“你们!你们还讲不讲理?我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你们还想怎样!”
小菩萨久居丹丹乌里克,论狡辩哪是这些中原人的对手。贺峻霖趁这功夫看完了墙上的壁画,发现能和阿志说的对上七七八八,稍稍松了口气,“别紧张,我们只想让你帮我们破了这幻境。”
此言一出朱志鑫脸色骤变——你竟看得出是幻境?
他以为这一行人最多能猜到穿越,却不曾想贺峻霖连伪造的时空也能堪破。一千年了,黄沙吞噬了繁华的王城,烈日蒸发了流血的青史,他被困在这幻城里一轮又一轮,终于有人发现了其中玄机。
贺峻霖随手指向西侧的一幅壁画,“那是你大战龙女的景象,那时的你已是菩萨,可画上的衣装却与现如今出入颇多,可见壁画古书记载总有不真。既然如此,这方天地里的其他灵兽,为何又与《山海经》中所述分毫不差呢?”
再权威的古籍也有前人幻想的成分,就像眼前的阿志并不全然和画中相同。如若分毫不差,就只可能有一种解释——这里并非千年前的西周,而是有人根据后世的杜撰建起这座幻城,想将他们生生世世,困在这里。
何其歹毒。
阿志微微叹气,“是了,这里不知何时萦绕起强大的磁场,表面上复现穆王和娘娘的故事,实则是后人依据想象构建的场景。多少年了,每一个误入其中的人都被困住,最后和黄沙融为一体,变成累累白骨。”
他是丹丹乌里克的守护神,如若不是有心无力,怎能舍得这里的臣民遭此劫难。
刘耀文是懂领导责任制的,他就不信一个曾经繁华富饶还分配了守护神的城邦,会平白无故被杜撰的景象所掩盖,朱志鑫要么是有特殊原因,要么就是在说谎,总归事实不会那么简单。
“你在你们单位就一直跟着这个班组吗?你就没调过岗?”小菩萨在别人面前唯唯诺诺,但面对耀文重拳出击。他根本不怕他,这会儿问到他占理的部分音调都高了,“我当时去神山堡当交换生了,壁画上不是都有吗?中间那段我不了解,工作日志上也没写,怎么能怪我啊!”
刘耀文觉得荒唐,“你少胡扯,你们还有工作日志?这词自打创造出来还没50年。”
“那你就不和在这里值守的同事交流了吗?!”
“我一只鼠鼠我干完了分内的事到点就下班,我凭什么要……”
“够了别吵了,他没撒谎。”
贺峻霖举着烛台看完了墙上的壁画,心里大概有了底,“公元前两千年到公元九百年阿志在这里,公元七百年直到如今他也在这里,中间有两个世纪的空白期,应该就是去进修了。且不光是丹丹乌里克,于阗也崇鼠避龙,壁画上的酋鼠毛色金银,出游时群鼠跟从,曾助王上打破匈奴敌军。所以上至君王下至庶民,对他都非常尊敬。”
《诗经》中曾有言,“硕鼠硕鼠,无食我黍”,足以见得中原人对鼠类痛恨非常。可西域并非如此,这里干旱少雨,烈日风沙,能够控制雨水的龙因为不肯呼风唤雨而被视为妖邪,反而是有鼠的地方可能意味着有水源或者丰茂的草地,牧民逐水而居,更愿意信奉鼠神。
“我就说我没有撒谎嘛……”说着他从供桌底下翻出一个坛子,就在众人都以为他洗脱了嫌疑要给他们进一步提示的时候,只见阿志双手抱坛,小飞鼠也在旁边帮忙,一盏一盏给神像前的花灯里添灯油。
——哪有神明自己给自己添香火的!
“其实我自己添灯油效果不太好的,要是皇家供养人来添,我们积功德会事半功倍。”
那烟雾升腾起来,缓缓散开,在半空中浮现出真正的西周图景——小菩萨就像是这绿洲里的精灵,衣袂翻飞间,像御着透明的河流。
他刚来的时候可怜楚楚,长大了之后惩恶扬善,中间那段……因为天天招惹这个招惹那个挨了剑齿虎不少揍。
“你们也可以试试,花灯点然后,上浮的烟雾会复现你们记忆中最深刻的瞬间,从小到大,截取两到三个碎片。”朱志鑫吹灭了自己的花灯,这其实有些浪费,但他挨揍的片段实在太长了不想再继续回忆,“但你们在心里默念的时候要提到我哦,这样会算成我的业绩。”
不时刻想着KPI的鼠鼠不是好鼠鼠。
刘耀文一马当先,花灯点然后分别出现的片段是他《精神体导论》考试挂科,在翔哥的精神图景里晕船,和给朱志鑫拉车。
哥伦比亚狼嗷一嗓子:都是你害我跟着一起补考!
虽然狼狈,但至少确定了花灯一事所诉不假。
很快陈乘程也佐证了这一点,他的记忆碎片和刘耀文的几乎是复制粘贴:他也带着基奈半岛狼挂科,他的潜水艇也在翔哥的大海里疯狂翻滚,以及……
他也像个怨种似的给朱志鑫拉了一整天的车!
马嘉祺点燃一枝花灯,与之前不同,他只激发了两个记忆碎片——深渊里的一朵雪莲,和深渊里的一株花树。
他所求的一直没变,正因为精神域里一片漆黑,他才要盛放的生灵来拯救灵魂。
这就相当于明示了。除了耀文云里雾里,在场的都知道这两张碎片意味着什么。李天泽和丁程鑫谁都没再上前,人是理智又感性的动物,谁也不能保证烟雾里会出现什么,谁也不能保证心里最深的角落里会不会藏着谁。
一边是情意正浓的新欢,一边是亏欠恩情的旧爱,能相安无事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贺峻霖于是选了一盏花灯,顺便给了李天泽一个“你欠我一次”的眼神,帮他解围。灯芯燃起的那一刻,三个记忆碎片依次展开,第一个是他小时候落水被救,第二个是他扮成Tina却错过的相亲,第三个……是他第一次和严浩翔接吻后,他独自对着星空,郑重地许愿。
神啊,我这一生浑浑噩噩,所求都是为塔为国,唯有这一刻,我想要严浩翔平安过一生。
他突然有点后悔帮李天泽解围。
这跟公开处刑有什么区别!
贺峻霖有点接不住严浩翔的眼神,这人本就是造物主的毕设大作,生得刀雕斧凿俊美万分,现在一双含情眼落在他身上,简直是在要他的命。
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古人诚不欺我。
贺峻霖用力握紧手里的项链,被坚硬的徽章膈痛才勉强回神。但这人浑身上下嘴是最硬的,面对李天泽戏谑的眼神不见棺材不落泪,“我这2/3的记忆都是关于上将大人的!我没有变心……”
说到最后音调低了下去,瞥到严浩翔正在点花灯,松了一口气。
严浩翔的碎片就直白得多,一个是小时候因为弄湿校服被父母训斥,一个是初见Tina就把人抱在怀里,最后一幕就发生在昨夜,flirting。
刘耀文眼疾手快,直接帮还在回味的他哥把烟雾吹散。
——违背向导意愿可是要开除塔籍的!翔哥不用谢我!
然后还要掩耳盗铃般问一句,“弄湿一件衣服怎么还要挨训啊,小孩子顽皮不是很正常嘛?”
严浩翔脸黑得不行,但还是给了解释:“我和那位上将是高中校友,他早六届毕业,校服留在了展览室里,那天下雨我穿的是他的衣服。”
他从生下来就没被父母疾言厉色地对待过,更遑论挨揍。那位上将在当时已经功成名就,是大中华区冉冉升起的新星,他当时就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称为最优秀的哨兵,总有一天他的校服也要陈列在学校的展馆里,任何一个小朋友都可以借走避雨。
空气中诡异地沉默了一阵,最后是李天泽开口:倒也不亏。
敖子逸冲着他挑眉,他理不直气也壮地怼回去:“干嘛!那是上将大人的校服诶!揍我一顿给我穿,我愿意的!”
他不发上将疯发什么疯。
贺峻霖差点赞同的点头,要不是严浩翔的醋意快要化成实体,他甚至想问上将的校服好不好穿,布料软不软用的是哪种香型的洗衣液。
而这时他灵光一现:或许他有办法揭开那尘封二百年的记忆。
古老的壁画,绵延的花灯,尘封的记忆,还有……参拜的旧人。
他们可以复现千年前的供养人,点燃高香敬神明,寻觅当年意难平。
“道理我都懂,但为什么要我穿这套?”李天泽被塞进帷帐之前奋力挣扎,表示自己不愿意穿女装,“我就不能扮成王吗?皇后服饰算怎么回事,万一骗不过神明反而激怒了他们呢?”
“没找到王的冠服。”旧情人落井下石,“但不怕激怒,我们挟持了阿志。”
朱志鑫:……有没有人为我发声。
贺峻霖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的本意是让严浩翔换上,他馋对方身子,尤其是那把细腰,想看看他换上皇后供养人的服饰该是什么样子。还有丁哥,他们私下里偷偷搞过评比,丁程鑫是大中华区美人排行榜第一,他真的很想一饱眼福。
可人算不如天算,严浩翔搬出他演习受骗的经历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要求补偿。丁程鑫则更加直接:贺峻霖李天泽,服从命令。
贺峻霖那边已经认命,李天泽还在讨价还价:“咱不能让阿志来吗?阿志也很漂亮啊。”
“不行哦。”小菩萨坐在蒲团上笑得狡黠,“这个神庙里所有在岗的神明都认识我,骗不过去的。”
“那为什么需要两个?”
“因为他娶了两个。”
李天泽:……
塔中心数据库的资料能够作证这一点,在莫高窟第98窟和榆林窟第31窟,都能查到这一时期皇后供养人的雕像,一人胸前持香炉,一人双手捧花盘,《三里图集注》里也有相对应的画像,确实和阿志给的衣冠一模一样。
素纱中单、祎衣、披帛、凤冠、花钿……贺峻霖外袍之上绣有团凤纹,取“白雉振朝声,飞来表太平”的祥瑞之意,祎衣上是双凤衔花枝的图案,与披帛上的鸟衔折枝花叶纹相得益彰。凤冠是“花十二树”,云头珠钗上挂着三束花树步摇,敷粉施朱,更显肤柔骨脆,仪态万方。
猞猁直接看得同手同脚,撞在柱子上。
严浩翔心口气血翻涌,他觉得自己真的会违反纪律。
倒是贺峻霖会煞风景,“你不要妄想把它带回去,穿成这样麻烦死了。”
李天泽跟在他后面出来,他的祎衣是飞鸟戏柳纹,头戴双莲花凤冠——莲座之上一只凤鸟展翅翘尾,两侧对插如意簪和步摇,大者如花树,小者如串珠,端庄柔美,一步一摇。
“我发誓这辈子就这一次,哪怕是为上将大人我都没这么费心打扮过!”不像贺峻霖的桃花妆,李天泽复现的皇后画的是花靥妆,在眉心、眉尾上方、脸颊上均有云母片和金箔点缀,弄起来好不麻烦,却也……实在漂亮。
什么叫腻粉半粘金靥子,残香犹暖秀熏笼。
什么叫远来汗湿罗衣彻,楼上人扶下玉梯。
相比于贺峻霖的青涩,吃过见过的李天泽显然很懂得拿捏男人。他路过敖子逸的时候眼波流转,低声私语:可惜上将大人没见过我这幅妆容,便宜你了。
把人惹毛了又赶紧离开,在蒲团前站定,颔首跪拜,顺便谴责贺峻霖因为严浩翔夸他那几句话就脸红成这样。
幸好烟雾升得快,不然神明们将会看到前所未有的,皇后打架的盛况。
阿志说的没错,皇后供养人的参拜效果拔群,这次竟不是记忆碎片,而是连绵不绝的一段历史映像——年轻的于阗帝姬在父王的庇护下长大,在满是沙拐枣和梭梭的王城里由孩童变成少女,再在战争的磨砺下由天真烂漫的少女变成残酷历史的牺牲品。
曾经推翻吐蕃统治的张氏归义军政权陷入混乱,十世纪初的“大洗牌”将首任节度使张议潮的外孙婿曹议金推上政治舞台。年轻的帝姬们下嫁于此,乱世桃花逐水流,而王室给她们的补偿仅是死后以最高规格供养,他们所见的“皇后”其实根本不是皇后,而是永远回不了家的帝姬。
万幸她们的夫婿可堪托付,荒漠之中,人心都是肉长的,真心能换来真心。
他们默默看着这段历史,默默看着她们爱上他。
政权稳固、夫妻和睦、百姓富足、变故陡升。
三十年或许很长,但在历史长河中不过是一瓢之饮。或许是长久的安逸让他们放松警惕,或许是朝廷的器重让臣子放下悬心,这世上从来没有万世太平,叛军杀进来的时候,宴席上觥筹交错,曹老将军至死不降,倒下的时候,眼前只见血色罗裙翻酒污。
将军做刀妾做酒,帝姬们贞烈情重,生死无悔。
曹家满门忠烈,热血染红了流觞曲水,漂浮的碗碟上各个浸染血污。曹老将军的四个儿子,两个被割下头颅,让叛军插在旌旗之上肆意挥舞,两个被开膛破肚,五脏六腑挖出来和美食佳肴放在一起,逼迫未亡人吃下去。
逼着老将军身怀六甲的小女儿吃下去。
那将门虎女岂容人侮辱,用她贴身的匕首杀了离她最近的两个畜牲,折断旌旗,然后抱着哥哥的首级毅然决然撞柱而死。
老将战死,还有儿郎。儿郎殉国,还有孙辈。
年轻的未来节度使,曹议金钦点的嫡孙曹延禄接过红缨枪,脊梁从未弯过。他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一步一血印,银牙咬碎肋骨断裂,杀尽了院子里的叛军,却杀不尽已经异化的厉鬼。
那分明就是末世丧尸的前身——没有痛觉,没有情感,他们叫嚣着淹没曹家最后一个后人。
记忆到此结束,最后顶格在通敌信件的落款处,那日期正是此方天地的明日。
朱志鑫带他们来到此处的目的,终于明了。
于是他敛容起身,颔首相拜。
在万千香火中吹灭一盏,为他们指了一条明路。
“诸君,救我王城。”
架空,EABO,寡言金主薄荷E×大美人海棠A,轻微性格障碍,洒狗血,破镜重圆,火葬场
11.
那晚的交谈过后严浩翔消失了几天,再次出现时又像没事人一样,每天准备好他要吃的叶酸和钙片云云,依旧整晚整晚地释放安抚信息素。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想要照顾好贺峻霖,哪怕对方不接受他,哪怕他无法成为宝宝名义上的父亲。宝宝在贺峻霖肚子里却得不到母体的信息素,只能靠着严浩翔一人补双人份,再强健的人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他几乎肉眼可见的瘦了下去。
宝宝满三个月的时候贺峻霖收拾了东西准......
宝宝满三个月的时候贺峻霖收拾了东西准备出院,严浩翔有些无措地跟在他身后,犹豫了半晌,嗫嚅道:“你那套房子离市区太远了,产检和买东西都不方便,你搬到我那里去吧……”话毕,不等贺峻霖眯眼看他,又接道:“不算很大,但地段好,开车打车都很方便,从那边到这里开车不用十分钟。”严浩翔想伸手去拉贺峻霖,被对方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于是手指尴尬地缩了缩,慢慢蹭回了身后。
他顿了顿,转身向严浩翔伸出了手:“合同,租赁合同。”
严浩翔呆滞地“啊”了一声,他分明刚从公司回来,头发还被发胶固定着,身上的西装得体到出了这个门还能再开三场跨国会议,可贺峻霖看着他的表情,竟荒唐地想到了幼儿园放学时最后一个被领走的小孩。他见严浩翔没动静,抿了抿嘴转身欲走,严浩翔这时仿佛触电般动了起来,他一把拉住贺峻霖,道:“我现在去准备。”
贺峻霖“嗯”了一声,放下行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回忆暂停,贺峻霖站在玄关门口的全身镜处照了照,上次给他产检的主任说他的生殖腔位置靠后,即便是月份再大些也不显,他左右动了动,又将宽松的睡衣往后扯,直到镜子里能印出来一个圆滚的肚皮。他笑了下,伸手戳了戳。
这个孩子会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是唯一和他流着同样血液的人,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了。
'叮咚——'
贺峻霖手一顿,眼皮跳了一下,似乎肚子里的小东西也动了动,他有些疑惑,料想大约是陈乘程不死心想办法进来了,于是拉开了门,下一秒一个手持匕首的人猛地撞向他小腹,贺峻霖一惊,迅速侧身躲开对方。
那人见一击不成,反握着刀柄又冲了上来,贺峻霖定睛一看,竟是林轩!电光火石之间林轩双手握着匕首朝他刺来,贺峻霖在狭窄的玄关灵巧反身,一个小擒拿手扣住了林轩手腕,将人狠狠砸向门口的鞋柜尖角,林轩手腕受到重击,痛呼一声,匕首应声落地,巨变之下贺峻霖粗喘着气,心脏跳得飞快,左手下意识互住了小腹。
“我杀了你!”林轩虽没了匕首,但他丝毫不受影响,抄起鞋柜旁的花瓶就要向他砸来,贺峻霖已经回过神来,他面色一沉,在林轩离他两步远的位置抬脚就朝人胸口踹去。跑进他家来喊打喊杀,难道以为alpha怀孕了就会变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林黛玉吗?
贺峻霖重重一脚下去,他毕竟是alpha,这一脚让自小娇生惯养的林轩半天爬不起来。贺峻霖走过去,蹲在旁边,用手背拍了拍对方皱成一团的脸:“怎么找到我的?”他看着急促喘气的林轩,皱了下眉:“问你话呢,说!”
对方捂着胸口蜷在地上,贺峻霖耐心告罄,啧了一声,他踢了一脚死狗似的林轩,半蹲在他旁边,“来报仇?”贺峻霖嗤笑一声:“我没去找你你就该求神拜佛了,你居然还敢主动出现在我面前?”他一把抓起林轩的头发将他拖到镜子前。
“看看,看看你这张失败的脸,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不是趾高气昂么?你林家高门大户,不是碾死我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么?”贺峻霖捡起地上的匕首,用刀背在他脸上敲了敲。
“去年七月份,我腺体休眠状态不好,没功夫搭理你,你是不是真当我软柿子啊?你高门大户的林家怎么教出来你这么一个废物?”他看着眼前这张令他无比厌恶憎恨的脸,唇角勾了起来,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他永远记得林轩是怎么带着一身薄荷味儿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他的家族,他的父母,若不是他那时候身体状况极差,他又是公共人物,他怎么会让林轩有机会来羞辱他第二次?
“你孤身一人来一个alpha家里寻仇,应该留了后手吧?报警?还是你们林家的余孽?一家子男盗女娼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凭你也配对我家人指指点点?”没有任何一个alpha生来温和,贺峻霖从前能骑着机车在夜晚的山路上奔驰,能一个路见不平就和街头上的混混打群架,找上门来羞辱他,林轩怎么敢的?
挣扎间贺峻霖忽然看到林轩腺体上有一条蜈蚣似的疤,几乎贯穿了整个后颈,创口比他拿瓷片扎破的地方还严重,贺峻霖皱了下眉,这疤他简直不能更熟悉,他跪在林轩脊骨上压着对方,低头微微嗅了嗅,贺峻霖动作一滞,脑海里闪过一丝猜测。
“贺峻霖你不得好死!”林轩咬牙切齿地咒骂道,他还在不停地挣扎,但同样是腺体休眠,omega和alpha天生的体力差距让他看起来狼狈至极,贺峻霖一手死死按住他的后颈,闻言冷笑一声:“放心,死不在你前头。”
贺峻霖说罢想找根绳子将他捆起来,谁知林轩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忽然怒吼一声从地上翻起,贺峻霖一时不察竟被他掀翻在旁边,额角磕在了鞋柜上,他痛苦地闷哼一声,两手护住了小腹,林轩原本摸到匕首想来刺他,看到他下意识的反应却停住了,他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贺峻霖,忽然露出一个歹毒的笑容。
“马总,我下班了,有什么事明天说吧。”严浩翔拿上车钥匙,今天早上他吩咐陈乘程买的东西没送进去,他晚上得亲自去一趟。
“我的意思是,你如果是着急回家,那我觉得没有必要了,你那个小明星应该不在家里。”马嘉祺靠在卧室门旁边,看了眼躺在床中间的贺峻霖,又关上门出去了。
严浩翔一愣,手猛地攥成拳,他瞥了一眼旁边的陈乘程,陈乘程茫然地看着他,他捂住收声筒,小声对着陈乘程说:“看贺儿定位。”陈乘程立刻点头,正要去查,马嘉祺好似没了耐心似的,声音里不再是方才让人不适的调笑语气,“别定位了,在我家。”
别上升小孩
打脸小狗文×翻车“海王”霖
*
“什么娃娃亲?我可不认。”刘耀文晃荡着翘在桌沿上的长腿,吊二郎当地反复摆弄着手里精致锋利的匕首,扯皮道:“再说了,现在都提倡自由联姻了,您还帮我包办,说出去别人都笑话您封建…..哎呦!疼啊妈!”
刘母神色淡淡地收回刚才拧他耳朵的手,轻斥道:“说话净不着调。”她手下正绣着一枝红梅,细丝飞舞,半晌才说,“之前你捧着人家照片进被窝的时候可没听你提过什么自由联姻。”
刘耀文狡辩:“那时候小,不懂事儿。妈你先忙,我出去透口气。”...
刘耀文狡辩:“那时候小,不懂事儿。妈你先忙,我出去透口气。”
“嗯。”刘母应了一声,头也没抬,幽幽道,“你小时候吵着要去偷老婆的时候也没见你出去透什么气。”
刘耀文:“……”
匕首柄上凸起的纹路在他手心硌出了几道浅淡的红痕,刘耀文不甚在意,手腕一翻将匕首收入纳戒,慢条斯理地呼了口气。
订娃娃亲这事儿大概确有其实,刘耀文甚至还能从自己迟钝的大脑中搜寻出几抹画面——包括那位订亲对象的大致面容,不可置否,看起来确实像是一个温文尔雅、不施粉黛的富家大小姐。
刘耀文于是更加头疼。
总不能因为自己突然喜欢上了男人去负了人家姑娘吧?别说人家面上不好看,就连贺儿那里都无法交代,倒显得自己像是什么渣男变态了。
对了,贺儿!刘耀文一拍脑门,突然想起自己还和他约好去逛那什劳子的书院呢!
他心里那一片本就不大的困郁一扫而空,冲一旁打扫后院的老孃孃打了个招呼,十分欢脱地跑出去了。
贺峻霖闻声抬眼轻睨了他一眼,纤细的手指轻挑地将那轻薄的书页翻过去一页。
刘耀文方才跑得有些急,在刚进阁楼时被一个侍女装扮的人撞了个正怀,那人身上一股子异香直往刘耀文鼻子里钻,冲得他脑袋一懵。
现在那种晕劲儿下去了一点,刘耀文站在贺峻霖身边几步远平复着呼吸,视线忍不住往他身上瞟。
贺峻霖只穿了一件素白的单衣,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冷风吹得凉透了,脸颊一直到棵露在外的细长脖颈都雪白一片,漫着淡黛色的血管。
又或许是贺峻霖本就如此清淡凉薄,刘耀文分心想,抑制不住地往贺峻霖身边靠了一点,燥热的手背贴在了他的腰侧,上面琐碎的银饰凉得像覆了一层霜。
贺峻霖躲了他一下,声音轻得好似在喃呢,道:“好痒。”
刘耀文后知后觉得口干舌燥,捞过桌台上的茶盏一饮而尽。
"慢点喝。”贺峻霖出声提醒他,终于把自己的注意力从书落到了刘耀文身上,轻轻皱了下眉,“脸好红,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刘耀文吞咽了一下,笑道:“大概是刚才跑得太急了,没多大点儿事儿。”他手闲地去翻贺峻霖的书页,“你这回看的什么书?”
贺峻霖不是很放心地看了他一眼,合上书页送到他面前,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心血来潮,书页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清心咒》
刘耀文眉心抽搐,只觉得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疼,不知道是因为真的有些无奈还是其它使然,他失笑:“怎么突然看这些了?”
“也是意外之变吧。”贺峻霖抬手扣住他的手腕,微凉的掌心被他火热的皮肤染上了一点温度,将刘耀文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方才不知道是哪个杂牌门派,青天白日地就创进来了,一群侍女身上都涂有异香,似是能勾人情欲的。”
“你也闻到了?!”刘耀文大惊,去摆弄他的脉象。
“我是说你。”贺峻霖叹气,觉得他像一只傻狗,道,“你现在浑身欲火旺,自己就没察觉吗?”
他蹙着眉,唇尖那一点朱砂似的痕迹像是染了血的梅花瓣,被茶水润的发红,一张一合晃得刘耀文眼花缭乱。
刘耀文愣了半晌,终于道:“现在察觉到了。”
贺峻霖叹气,抬手擦掉他额角的虚汗,又去翻手边的另一本书,温温润润道:“我看过了,除了……之外,还有一个法子……”
话还没说完,刘耀文已经贴过来了。
他胸膛火热的很,像是皮肤下面有火在烧,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焚烧成了灰烬。
他不知道是真难受还是故意耍赖,干裂的唇去吻贺峻霖的耳后根和光滑的脖颈,将那一小片皮肤磨的带上了一抹yin靡的绯红。
“耀文儿。”贺峻霖叫他,看起来还是沉稳而冷清的,可声音却偏偏带了颤,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在衣服下摆上抓出褶皱,“你想好了。”
刘耀文抬眼看他,那一片黑眸里被深沉的墨水晕染开了,藏着很强烈的侵略感。
“不想。”他倔强,“我不用想。”
“你药效过了吗……”
后面贺峻霖大概躲了刘耀文半个月,也不能算是躲,只是避而不见罢了。
只是苦了刘耀文带着满背被某人在爽到时抓出来的痕迹在贺府上徘徊了好几久,结果贺峻霖人没等到,倒是等来了一纸婚约。
他怒极了,站在那里浑身紧绷的,沉声问道:“我说了不结,您还要逼我不成?”
“诶你这孩子。”刘母叹气,最中一摇头,“那你自己去退了好了。”
“去就去。”刘耀文扭头就走。
刘母看着他气冲冲的背影,终于没忍住笑了一下。
贺峻霖坐在宋府地处他处的一处婚房里沉默,他身上已经换好了那种华贵的婚衣,红衣似血,倒衬得他肤白似雪了。
对方递来的婚约照片上是一只小二哈的图片。
“回少爷,自然不会。”管家将那只小二哈的照片收进袖里,“可能是刘夫人比较幽默,觉得自家儿子像一只狗罢了。”
贺峻霖干笑了一声。
他有些头疼,尤其是面对现在这种局面,明明前脚刚和自己的爱人滚上了床,后脚就瞒着自己的爱人嫁错了郎。
贺峻霖叹气。
婚床两边红烛肆意,烛光跳跃着映出他纤长的影子。
“少爷。”管家又叫了他一声,“您需要把盖头盖上了。”
贺峻霖冲他弯了弯眉角:“好。”
盖头是纱质的,透过它可以隐约看到外面的事物的影子,以及那烛光晕染开的痕迹。
他轻微翻了一下手腕,一柄小巧的软剑落到了他的掌心。
不如当个渣男也好,一会等那个狗男人进来就威胁他让他安分一点,徒留一个名分他也该知足了。
贺峻霖嘲讽地笑了一声,心道刘耀文果然是把自己牵制住了。
婚房的木门吱呀一声响,来人像是怒气冲冲,发出了很大的声音,径直走到他面前要掀他的盖头。
贺峻霖抬手捉住了他的指尖,头微微后撤,皮笑肉不笑道:“兄台何必急躁。”
“急你妈的躁。”那个狗男人骂道,“老子要跟你他妈的退婚!”
贺峻霖一怔。
下一秒那个狗男人就掀开了他的盖头,刘耀文那张狗脸露在他面前。
他要干嘛来着?
这他妈的什么情况啊?!
刘耀文肉眼可见地僵住了,手指一松,指尖捏住的红盖头飘然落下,坠到了贺峻霖的鞋尖前面。
他抬着手,满脸的懵逼和不知所措。
“刘耀文。”贺峻霖玩笑似的喊他的名字,那两个字被他含在齿间,有一种调笑的意味,“你要和我退婚啊?”
“没……没有。”刘耀文尴尬地扣扣鼻尖,“我,我只是……”
下一秒,锋利的刀尖就抵在了他的喉间,仿佛下一秒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贺峻霖媚眼如丝,齿间含笑,仿佛没有骨头似的贴在他身后,呼出的清香擦着他耳边而过,道:“我刚才还想着威胁你说只给你留个名分就好了,毕竟我的身体……”他顿了顿,留出很大的空隙,然后才慢条斯理道,“早就被别人占有过了。”
“谁!”刘耀文居然有些愤怒,顾不得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就匆忙扭头,贺峻霖没反应过来,再迅速收刀后已经在刘耀文脖颈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你他妈……”贺峻霖难得要被气的骂出来,带了一丝无奈的笑意,“除了你,还有谁?”
刘耀文一愣,迅速红了耳尖:“哦……哦对啊。”
他这副样子确实很像照片上的那个小狗,可爱又无措的,惹得贺峻霖心里发软。
他把那柄软刀扔在地上,抚上刘耀文的脸颊去亲吻。
刘耀文很快扣住了他的腰,有些郁闷道:“怎么又让你看了些笑话,故意逗我的吧。”
贺峻霖“嗯”了一声,笑:“新婚快乐。”
END.
彩蛋是刘小狗没出息的黑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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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代abo、团长x知青、总体温馨纯爱向甜文、生崽过日子,注意避雷,全文12.8k+
看文先看——a:天乾、b:中庸、o:坤泽、发情期:雨露期、没有信息素的说法
45
“在这儿呢,先把他放下,叫他坐下,我看看。”贺樱走进门里,从门背后取下白大褂穿上,又洗了手,这才去看那个天乾的眼睛。他眼球当中破了个洞,不知道流了多少血了,脸色已经开始发青了。
贺樱看到他眼睛的一瞬间心就沉下去了,这根本没法治,没有条件,不说现在设备还没送来,就是送来了他们也做不了这样的手术,无所谓瞎不瞎的,他的眼球已经坏死,必须要摘除,否则可能会颅内感染,那人估计就保不住了...
贺樱看到他眼睛的一瞬间心就沉下去了,这根本没法治,没有条件,不说现在设备还没送来,就是送来了他们也做不了这样的手术,无所谓瞎不瞎的,他的眼球已经坏死,必须要摘除,否则可能会颅内感染,那人估计就保不住了。
贺樱收了手电,转过身打量了一圈环在他周围的人,沉声道:“谁是他的家属?”,严西这时也凑过来了,站在贺樱旁边看了看那个天乾,没吭声,找了把椅子坐下了。
果不其然,那个小坤泽叫了起来:“是我!我爹怎么了?你怎么不治他?还拖着干什么!”
贺樱轻轻皱了下眉,看着他身后面庞黝黑的那群人,挑了个其中憨厚些的,问道:“他媳妇儿呢?怎么叫个孩子来?”他问完,又弯下腰,手放在那个小坤泽的肩膀上,尽可能地柔声道:“你妈妈呢?”
“我没妈!你管这干什么?给我爹治啊!再不治他就要瞎了!”他狠狠甩开贺樱的手,冲到那个天乾身边,眼泪开始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贺樱虽然不喜欢这个小孩,但心中却明白他一定过得不好,小孩子是最敏感的,他会变成这样不全是他自己的问题。他虽不至于想要改变什么,却难免觉得心痛。为人父母,看到这样的小孩子,难免会想到自己的孩子。
贺樱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谁也不想成为那个亲口宣告旁人的人生即将更悲惨的人,即便这样的悲惨与他毫无干系。那些大人根本不做声,只有这小孩儿在叫嚷,闹得人心烦意乱,贺樱犹豫了半天,见没人答应,只好实话跟那个小孩说了,果然,他叫得更大声了,尖利的叫声像把刀似的切着他的耳朵。
这就罢了,那小孩甚至还想冲过来朝他吐口水,被看出苗头不对就站在他身边的严西一把推开了。
“哇哇哇哇哇你们欺负人!什么黑心郎中!畜生!我爹没瞎!我爹没瞎!”
“是你自己没本事治不了!现在还说我爹瞎了!我看瞎的是你!生儿子没屁眼的东西!呸!凭你也配做郎中!呸!”
贺樱第一次遇见这种事,被他骂得半天回不过神,严西狠狠皱了皱眉,一把将贺樱拉到了身后:“他送来之前就已经治不了了,眼珠子都碎了,关医生什么事?”
那小孩根本不认识什么首长不首长,也不懂什么知识常识,他眼中的郎中就该治好所有的病,否则挂什么牌匾做医生呢?他还在闹着,冲上来就想打人,他身边的毕竟年纪大,一看见严西的军衔也猜到了什么,拉着他不让他过来,两方人就这么纠缠了半晌,终于,就在贺樱实在被吵得心烦意乱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
“廿二,不要胡闹!”
贺樱下意识追着声音源头望了过去,一个大概是怀着身孕的人逆着光从门外走了进来,步伐十分沉重,直到他站到贺樱面前,贺樱才看清了他的脸,他心底轰隆一声,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竟是林轩。
林轩已经完完全全变了个模样,他原先的皮肤不说多么白皙,到底坤泽还是在意自己的皮相的,做不到像贺樱李薇那样娇生惯养出来的少爷那么白嫩,至少也是光滑干净,可现在,贺樱看着眼前的人,竟有些不敢辨认。
他穿着最普通、最便宜的那种灰蓝色的布料裁出来的衣裳,手肘和膝盖的地方都从里头加厚了,动作起来显得有几分笨拙,他的皮肤已经不复从前那样水灵通透,陈旧的褐色不仅从他的衣服中透露出来,也从他的皮肤里透露出来,原本飘逸的头发此刻毫无生气地垂在额前,打着绺,疲惫难以遮掩,仿佛被剥夺了全部的血肉后又将干枯腐烂的稻草填充进他的身体里。
“好久不见,贺樱。”林轩看着他,那眼神叫他感到惊恐,有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后脊梁骨爬了上来,一瞬间冷汗就浸透了他的全身。
这不是因为林轩的眼神里有多么令人感到害怕的东西,恰恰相反,正是因为那里头空荡荡的,贺樱才感到了害怕。因为他没有忘记曾经那里头有着什么样的东西,不论是不可一世还是阴险狡诈,那至少是个活生生的人,可眼前这个只剩下一副躯壳的,贺樱不知道是什么了。
这是很难说明的事情,一方面林轩当初那样对他,他看到如今坑害自己的小人活得凄惨,他应当感到痛快,可他却实在痛快不起来,反而浑身别扭,像爬满了一千只蚂蚁在身上。
贺樱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说些什么,这一整天他都过得浑浑噩噩,他的大脑停在了和林轩四目相接的那一秒,而后这一整天发生的事完全是凭借着他的本能在做。
“在想什么,想那个坤泽?”严西刚在院子里随便冲了个澡,正一边擦头发一边去看贺樱,贺樱隔一天才会洗一次澡,他洗澡很认真,要打香皂仔仔细细地搓,而严西每天都要用凉水冲一下,岛上的夏天对体热的天乾来说十分难熬。
贺樱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外国的译本书,严西无意中翻开过,里头写着一句话,叫他印象十分深刻:源于欲望的错误比源于愤怒的错误更令人憎恶。
贺樱总爱看一些深奥的书,他自己能够认字、能够读懂文件已经了不得了,不过贺樱的脑子里总是在想很多东西,严西不会阻止他去想,却也在心里觉得他如果能停止去想这些,或许会少很多的烦恼。
人应当思考,他们长了大脑,自然不是做摆设的,人不思考怎么行呢?如果每日只知道吃喝拉撒,只知道守好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只时时刻刻盯着手头的活计,那么人和牛马又有什么区别呢?可如果这样的思考带来了痛苦,那或许还是不要思考的好。
如果青蛙不知道自己在井里,老牛不知道自己能够脱下犁耙,那么或许他们的心中至少是松快的。
贺樱虽说心中纷杂,好在没有忘记给儿子喂奶,小崽子已经会爬了,吃饱肚子之后就穿着肚兜和尿布在贺樱旁边爬来爬去,爬着爬着就要去掀贺樱的衣服,脑袋往里拱着想要找奶吃。
贺樱轻轻推开他,他又爬上去,贺樱于是又轻轻推他,满堂是个特别滚圆的小孩儿,骨碌碌地滚开了一点,不过他十分坚持不懈,扭着屁股一点一点地蹭到贺樱身边,这次学聪明了,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贺樱没有要推他的意思,凑过去亲了亲贺樱的手臂,然后慢吞吞地把手往贺樱衣服里伸。
小孩子不仅要吃,还要摸着,贺樱记得自己小时候也有一个“摸摸”,各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他的是妈妈的枕巾,那条枕巾一直到他十二岁的时候,被洗得烂的不能更烂,已经变成了破布条才被妈妈装进一个木头盒子里给他存起来,但是他妈妈不知道,他难过的时候还是会偷偷拿出来在手心里搓一搓,心中总会感到安慰。
但是满堂的摸摸有点不好,贺樱心想,总不能总是摸他的胸口吧?小时候就罢了,长大了可怎么办。贺樱于是扣下书,卡着满堂的腋窝把他抱起来放在肚子上,满堂什么都不知道,嘴里的口水往下扯出一根线,被严西眼疾手快地抹掉了。
“我在想,但我好像不该想这么多,你觉得呢?”贺樱叫满堂趴在自己肩上,轻轻地抚他的后背,小孩子的身体很软,热乎乎的,冬天还好,夏天像个小火炉一样,实在叫人受不了,可是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想要这么黏黏糊糊地粘在他怀里,倒也不算什么大事,热么,忍一忍就好了。
严西身上爽利,发茬还带着水珠,在闷热的空气里零星落了一点在贺樱肩头、颈侧,于是贺樱又好像不那么热了。他伸手搂过贺樱,叫贺樱靠在他的胸口,贺樱的体温稍稍凉一些,比起儿子来说,但要和他相比,又更热一些,“没有什么该不该的,你情愿就好。”严西心想,哪有什么该不该一说的,若说不该,那么多人都说他不该娶了贺樱,又有那么多人说他不该来这个岛上,他还是做了,或许那些所谓“应该”的,会叫他生活的更好,可什么才算好?
衣食无忧?还是步步高升?那对旁人来说或许重要,可对他来说,送进嘴里的东西没什么好不好的,能咽得下去就行了,官职么,将军和伙夫也没什么不同的,时代太平时没什么不同,不太平时就更一样了,子弹又不会绕着将军飞。
“今天见到那个人的时候,我心中很难过,我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好像替他感到惋惜,可又觉得这不是我该想到的事情,那太虚伪了,如果当初你们没有来,难道他会惋惜我吗?但是严西,我觉得很难过。”贺樱有些颤抖,思想上的纠缠比起生活中的龃龉更叫人难以自渡,他自认不是什么圣人,更懒得关心旁人的生活,可那只是说说而已。
他和李薇私下里咬牙切齿地用最狠厉的言辞诅咒过林轩,恨不得他下铁树地狱,受尽折磨而死才好,可如今他并没有被扒皮抽筋,贺樱看到对方的眼睛,却从心底里生出了不忍,也不单单是不忍,有更深切的、难以言明的东西在他心头沸腾,可任他心中沸反盈天,也往外吐不出一句真正能够落到实处的言语,这叫他感到憋屈。
“我为什么要替他感到惋惜呢?严西,我不想惋惜他,不想同情他的遭遇,更不希望他过得好,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看到他的时候,看到他皲裂的手指,看到他了无生气的眼睛,我觉得很惶恐。”贺樱捂住眼睛,可林轩佝偻着腰背从怀里掏出一个拿着洗掉了色的手绢包着的零钱的时候,他竟然会感到心酸。
他看着眼前身型臃肿的人,看着他被身边那个聒噪的小坤泽打骂,却半点不敢吭声的时候,那份落魄和无措他竟然能够完全感受得到,甚至由此生出了不忍。他想要做些什么,但那个风雨中破陋的、夹杂着腥气的木屋又出现在他脑海中,叫他再一次颤抖起来。
严西抱住贺樱的肩膀,沉默地抚摸着他的后背,半晌,才终于开口:“你不需要为他如今的麻木感到痛苦,贺樱,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不必逼着自己去恨他,你心中觉得他会做出那样的事,或许也不是他的错,所以才觉得难过。”
“没有人来承担这个让你们都感到了痛苦的后果,没有人能够为此负责,不全是他,也不会是你,更不是任何人,可这样的事确实是发生了,他坏得不透彻、你恨的不彻底。贺樱,没有关系,无论你怎样想,我都不会觉得你不好。”严西低头亲了亲贺樱的头顶,道:“你不必因为自己为仇人感到惋惜而痛苦,这是你的善良之处,你觉得这样的想法对不起当时的自己,可人是会变的,我很庆幸,你没有沉浸在那时的痛苦中无法自拔。”
贺樱的眼角无声的滑落一颗泪,随后越积越多,他不知道在为谁而哭,甚至不知道在为什么而哭,只是好像喘不上气来,但又有一种解脱了的感觉,那根束缚在他的脚腕上,想要将他往深处拖拽而去的绳子终于断开了。
严西说他不必感到痛苦,他可以在这一刻惋惜林轩的遭遇,也可以在下一刻痛恨对方,那么他可以说他在看到林轩时感到了惊恐,是因为对方的模样戳中了他心中最恐惧的事情——嫁给一个他完全没有感情的人,在口舌和麻木中潦草此生。
他明白那是怎样的痛苦,对于他来讲、对于李薇来讲、甚至是对于林轩来讲,肉体的辛劳不会磨灭眼中的火光,唯有思想的剥夺,是对灵魂的凌迟。他的一切都将在永无休止地吵闹和争锋中归于湮灭,这世上又会多了一具内里被蛀空却依旧在行走的皮囊。
他又避无可避地想起了他曾经的教书先生,那位曾经胡子颤一颤就能带给他一整个喧嚣热闹的夏天的老先生,他的戒尺被折断在落手时的黄昏里,从此他的胡子再也不会被吹动了。
贺樱感到痛苦,却又觉得畅快,他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严西方才说了多么有哲理的话,这样一个只会背静夜思的人,却是字字珠玑。
贺樱搂住严西的脖子,凑了上去,严西顺势搂住他的腰,叫他十分方便地坐在自己腰上,怀里的满堂已经睡熟,他并不在意爸爸妈妈在想什么,吃奶和睡觉就是他全部的事。
“我觉得自己特别幸福。”贺樱轻轻拍着满堂的后背,睡着的小胖子像一滩水一样软下来,贺樱不得不两手并用才能将他拢一拢收在怀里。
严西又拢一拢,将贺樱收在怀里,亲一亲,又捏一捏,道:“那我也特别幸福了。”
严西不总会说这样的话,贺樱十分受用,于是问道:“是因为我吗?”
“嗯,因为你。”
好吧,贺樱心想,严西没有蓄长长的胡子,那么风吹来的时候就不会有什么东西簌簌地抖动,不过严西的锄头在空中挥动,会带起藏着种子的土,那么风吹来,会把种子带到小院中的每一个角落,或许不经意之间,墙根下面、石梯缝隙里都会长出绿油油的嫩芽。
那么,小院里就不止有夏天了,那会是轮转着的每一个四季。
有他、有严西、有儿子的四季。
——全文完——
——五十年代abo、团长x知青、总体温馨纯爱向甜文、生崽过日子,注意避雷
41
严西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拿起小毛巾想替贺樱擦后背,没想到手刚伸过去贺樱就往前挪了挪,他的手追上去,贺樱就接着躲,澡桶再大也就那么大点儿,贺樱发现自己躲不开后就不动弹了,自己缩在水里,无论严西怎么叫他都不转身。
“樱樱?转过来了,替你敷一下胸口。”严西轻轻用手从后边卡住贺樱的脖子,想叫他把脑袋转过来,贺樱却一直梗着脖子不肯往后转,严西又不敢真使劲儿,贺樱豆腐做的似的,走平地上他都要担心会...
“樱樱?转过来了,替你敷一下胸口。”严西轻轻用手从后边卡住贺樱的脖子,想叫他把脑袋转过来,贺樱却一直梗着脖子不肯往后转,严西又不敢真使劲儿,贺樱豆腐做的似的,走平地上他都要担心会不会崴着脚,哪敢真用力掰他。
这澡桶是沿着墙放的,门和桶中间拉着一块灰蓝色的旧窗帘,另一边是架子,架子上放着贺樱要用的香皂和洗发膏之类的,严西没法绕到贺樱那面,他在背后叫了几声,贺樱跟听不见似的,严西知道他不高兴了,却没想到他还没找着方法,贺樱吸鼻子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严西愣了一下,他又叫了贺樱两声,见贺樱不搭理他,也没了招,想了想只好憋了口气去转澡桶,澡桶本身就够重,加上里头还装着水和贺樱,严西脖子上青筋都爆起来了也只移动了一点点位置,他正想再使一次劲儿,却没想到贺樱哑着声音闷闷地开了口:“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不好看了。”
肚子里装着个孩子,腰自然不如以前好看,况且现在胸还鼓起来了,四不像的。就算是怕伤着孩子,可自己都做到这份儿上了严西还是无动于衷,原先哪有这种时候,别说他光着身子了,就是两人穿着衣服严西那眼神也凶得吓人,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严西简直百口莫辩,他本身就嘴笨,不会讲什么好听的话,贺樱这身子娇贵的跟什么似的,尤其是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小的,严西做什么之前都得掂量掂量贺樱能不能受得了,他不知道要怎么才好,半天没吭声,就在贺樱要自己从澡桶里往外跨的时候严西眼疾手快地伸手搂住了贺樱的腰,一手脱自己的衣服一手将贺樱抱起来,眨眼之间两人就重新坐回了桶里。
这次贺樱没有坐在里头的小板凳上,而是面对面坐在了严西腿上,他肚子不像旁人那么大,这么近的距离也依旧会顶到严西的肚子,他还是垂着眼睛,很委屈的样子,严西看着他,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水都有点儿凉了的时候,贺樱忽然挣扎起来。
“感觉到了?”严西使劲搂了一下贺樱的腰,在他鼻尖亲了亲,道:“怕忍不住伤到你,晚上睡觉都不敢挨你太近,但是不抱着你又睡不着。”
严西说着,轻手轻脚地去揉贺樱的胸口,白色的乳汁渗出来,滴进水里,又丝丝缕缕地化开。贺樱从脸红到了脚趾,羞得眼睛都闭上了,严西却不放过他,扶着他的腰,又去摸他的肚皮,道:“做梦都在想你。”
哪里能是什么好梦,贺樱坐在严西怀里,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一想到严西每天抱着自己,梦里又在胡乱想那些事,他就觉得臊得喘不上气,可是又不想捂着严西的嘴,他也想听这些,虽然害羞,但是会让他觉得特别好,知道自己在严西心里头多么重要,贺樱不说出来,心里却要偷偷摸摸地高兴呢。
“可以……可以弄一下……不要太过分就没事……”贺樱坐在严西腿上,热得额头都冒汗了,他用指尖轻轻搓严西的耳垂,眼神四处乱飘。
严西搂着他的手蓦地收紧了,声音愈发嘶哑:“会有事的。”他的大拇指无意识地在贺樱腰侧摩挲,贺樱慢吞吞地靠近他的脸,在他唇角亲了一下,低声道:“我是医生,没事的。”
贺樱第二天直到中午才睁开眼,眼睛眨巴眨巴,发觉外面一片昏暗,严西难得没有去上班,靠在床头正轻轻地捏他的手指尖。
见他醒了,严西伸手在他颈侧贴了贴,轻声问道:“醒了?不再眯一会儿吗。”贺樱昨晚扎扎实实的累到了,又哭又喊的,好在是刮风,否则这声音都要传到政委家里去了。
贺樱揉了揉脸,打了个哈欠,他胳膊刚伸出被子外面去就被严西抓住了,首长在他手臂里亲了亲,又把他塞回了被子里:“要起吗?”
在能赖床犯懒的时候问要不要起床这种事只有老严头才能做出来,贺樱睡得浑身舒爽,才不想爬起来。严西昨晚在他脖子后头又啃了一口,今天身上简直不能更舒服了,他把手从严西衣摆里伸进去,在首长的肚子上摸来摸去,脚也不安分地踩严西的小腿,严西被他闹得浑身火起,却半点没辙,只好用被子团一团,把贺樱裹进怀里拉倒。
这两天刮大风,海上浪大,一到晚上就能听见风从四面八方卷来,刮的窗户呼啦啦地响,院子里拴着绳子的东西丁零当啷,贺樱最怕刮大风,晚上天擦黑就开始坐在家门口等着严西回来。严西虽说白天没事就爱往家跑,但晚上又是巡逻又是值班,不总是能准时回来,先前贺樱还会拎着吃的去看他,这两天风刮个不停,严西怕他路上再出什么事,就不叫他去了。
一刮风,电灯就忽闪忽闪的,原本不开灯的话也没那么可怕,可外面电闪雷鸣,家里的光明明暗暗,贺樱靠在床头,床上放着一张严西打给他的小桌子,桌子右上角还给他雕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蚂蚱。他趴在桌子上写东西,蚂蚱蹲在蘑菇旁边,那蘑菇的伞顶是个烛台,上面放着一小截蜡烛。
雷声越来越响,轰隆隆的在屋顶上炸开,贺樱的手一抖,墨水把笔下的字晕开来,这张纸就报废了。肚子里的小崽子不知道是不是也知道爸爸不在,被吓着了,原本安安静静地在贺樱肚子里睡大觉,这会儿忽然闹起来,拳打脚踢的,踢得贺樱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严西披着雨披打着手电从外头进来的时候忽然发觉不对,家里的灯一向是开着的,就算不开灯贺樱也会在卧室给他留着光,贺樱受不了昏暗的烛光,一般都会把烛芯剪短一些,怎么会这么暗?
不好!严西心里咕咚一声,猛地冲进了屋子里,一眼就瞧见满头大汗的贺樱,正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身下还有一滩水。他愣了一瞬,下一秒整个人朝着贺樱扑了过去,慌张地把人从地上抱起来,贺樱已经睁不开眼了,勉强看见他回来,伸手去拉他,声音很虚弱:“羊水,羊水破了……快去喊李薇……”
严西应了一声,一把将小桌子掀到地上,小心地把贺樱放在床上,低头在贺樱额头上亲了一口,转身大步奔进了雨里。
李薇正在隔壁,这个点已经洗漱过准备睡了,今晚马风下班早,两人正躺在床上说话,严西也不讲究什么礼貌了,直接从两家挨着的那面墙翻进马风家的院子,两步跑到卧室的窗户外头开始拍玻璃:“马风!贺樱要生了!马风!快出来!”
马风还搂着李薇的腰跟他讲以前严西行军时候的糗事呢,李薇捂着肚子笑,没笑完就听见卧室的窗户嘭嘭嘭的响,他吓了一跳,马风也立刻跳下床去拉窗帘。
说来也巧,正好一道雷光闪过,衬得严西的脸苍白的像鬼一样,马风哆嗦了一下才拉开窗户,大声道:“怎么了?怎么不走门?”
“贺樱要生了!”
38
日子过得飞快,贺樱的肚子小山一样隆了起来,他皮肤细,五个月的时候肚子上的皮肤就绷紧了,洗完澡之后总要挠,不然就痒得发慌。
“来。”严西抬手,朝擦着头发的贺樱招招手:“给你把油抹一抹。”,他身上披着件旧袄子,穿了好多年了,这袄上补丁都打了七八个,原本要光荣下岗的,想了想在家里穿也挺好,多余出来的布票和钱省给贺樱做新衣裳更好。
两人结婚的时候各自做了两件新的袄,衬衣毛衣什么的也买了新的,...
两人结婚的时候各自做了两件新的袄,衬衣毛衣什么的也买了新的,贺樱的衣服确实很多,轻松就塞满了严西结婚之前打好的大衣柜,如今衣柜里面只有首长的军装还占有一席之地,其余的全都被叠了起来,也塞不满一个角落。
贺樱走路有点晃悠,有身子的人看起来总是这样,摇摇晃晃的,像只蹒跚学步的小鸭子。严西收拾好了厨房和地板,自己洗漱完就坐在床边等贺樱,他从前都要蹲在厕所门口等贺樱出来的,怕贺樱摔了或是怎么样,想叫他的时候他听不见,但最近他给贺樱搬了凳子放在厕所里,贺樱就不叫他这么傻乎乎地等着了。
严西一想也是,天冷了,他提前把被子里捂热乎了,贺樱洗完澡出来就不用再冷一回,于是也就顺从着待在卧室里等着贺樱。
贺樱慢吞吞地抱着肚子坐上床,严西立刻把被子给他盖上,卧室里烧了炉子,上边儿坐着烧水壶,严西用被子把贺樱包上之后就翻身下床去倒热水,贺樱这两天脚肿得厉害,都快穿不上鞋了,他每天要给贺樱按好久才能消下去一些。
“你今天见到马风啦?”贺樱撩开衣服挺了一下肚子,严西已经倒好了热水,正搓热掌心准备替他往肚皮上擦油。说起来贺樱之前还没跟首长认识的时候,那时候他自己的那点工资根本不够干什么的,雪花膏别说几罐几罐地买了,两三个月买一罐都得从嘴里往外省,眼下倒是好了,雅霜牌的雪花膏拿来擦肚皮,都不知道当初白杨有没有这样的待遇。
严西随手把印着曾经当红明星的的盒盖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从罐子里挖了一坨白花花的膏体出来,雪花膏,顾名思义,这东西挨到手心立刻就会化开,像雪花落在手里一样。严西搓了两下,把手盖在了贺樱的肚皮上:“嗯,他从岛上下来了。”
这不这几天才回来,李薇带了一大堆东西来瞧他,边摸他肚子边不好意思地说他和马风已经打了结婚申请了,等上了岛就结婚。
贺樱心里特别好奇,李薇嘴里又问不出什么来,就让严西去找马风旁敲侧击,这缺心眼的首长哪里知道什么叫旁敲侧击,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把政委堵在门口不让他进去,非得问出个名堂来才行,否则就跟堵墙一样挡着路不让人走。
马风对这两口子简直无话可说,又被那黑面神缠得不胜其烦,只好把严西赶进办公室里跟他和盘托出了,其实也瞒不住,大家住的近,关系又好,有什么事都得互相帮衬着,否则日子不好过的。
说来这两人胆子也真够大的,严西说李薇好像已经怀孕了,是个意外,那药现在对李薇已经不起作用了,马风早就知道,临出差之前就是去帮李薇这个忙,免得他雨露期的时候难熬。他这次去北京一方面是为了公事,一方面也是去北京的医院问问有没有别的药。
谁知马风敲开李薇的门,对方只是看他一眼,又趴到桌子上去写什么东西,马风凑过去一看,竟然是给一封情书写回信。李薇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希望同对方早点敲定结婚日期,马风问他话他也不答,一味地拿着笔,两人吵了几句嘴,后面的事马风就没有多说了。
严西说话是从来不会添油加醋的,两人窝在家里的沙发上,贺樱坐在严西腿上问他,他就一五一十地说,一个字也不差。“完啦?他就跟你说了这些?”,严西摸摸贺樱的肚子,肚子里的小不点用脚踢了踢他的手心,他有点好奇,一直追着贺樱肚皮下头凸起来的地方摸,听见贺樱问他,就点点头,道:“完了。”
其实马风不说,严西不一定能想到,但贺樱总能想到,还能发生了什么?一晚上过去肚子里就有了个孩子,难道还能是谈了一晚上的心不成?大家肚子里的孩子不都是那么来的。
严西把贺樱的衣服放下来,隔着衣服在他肚子上亲了一下,道:“有院子,九十多平,一个主屋一个侧屋,四间卧室,一个客厅,三十多平,没有厕所,只有茅房。”他把贺樱的脚从水盆里捞出来擦干净,又挖了蛤蜊油来给他擦,边擦边揉,贺樱的脚嫩,他原先手上有茧,一碰贺樱就痒,如今捏习惯了也就不躲了,只是圆乎乎的脚趾动一动。
贺樱就啊了一声,道:“那怎么洗澡啊?要去澡堂里吗?我不想去澡堂……”他撅了一下嘴,低着头扣了扣手,严西勾起嘴角笑了一下,把他的脚放到床上:“不让你去澡堂,给你打一个澡桶用,在家里洗,我给你洗。”
肯定是不方便的,用澡桶就要烧水,听说岛上还没有自来水,打水烧水都很麻烦,但是好在首长会想办法,他也不是矫情的人,条件差就少洗几次,打水他也可以去,没办法一次挑很多,拎一桶总可以,大不了多跑几趟。生活嘛,两个人在一起就好,麻烦总是抱怨不完的。
严西去倒了泡脚水,又把炉子灭了,虽说有留通风的地方,但燃着明火睡总让人放心不下。今天天气好,白天的时候晒过被子,严西又在被窝里放了三个热水袋,贺樱钻进去只觉得暖融融的,不潮也不冷。他翻了个身抱住严西的腰,闷声道:“上了岛之后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了。”
严西原本在脱衣服,听见这话动作顿了一顿,道:“嗯,没有了。”一个几乎要与世隔绝的小岛,虽说艰苦,可也有别处寻不到的好处。
他说完,也钻进了被子里。贺樱慢慢蹭了过来,严西原本睡觉会很自觉地去搂贺樱,腰也好屁股也好,抱在怀里软乎的,又香,最近却不会,因为贺樱最近十分黏人,晚上他刚上床,贺樱就会红着脸往他怀里钻,边钻还要边去拉他的手。
“揉揉……揉一下……”贺樱拉着严西的手,很不好意思地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这里随着月份的增加慢慢也胀起来一点,有时候会觉得很酸麻,有时候又会觉得痒痛。
严西从背后叼住贺樱的耳朵,轻轻咬了一下,顺着贺樱的动作把手放在对方胸口,捏了一下,气声道:“变大了。”从前就听人说坤泽怀孕之后胸会变大,大概为了长出个容器能装小孩儿的口粮,否则女性坤泽就罢了,男性坤泽的胸口一马平川的,孩子吃什么。
严西手大,轻易就包住了贺樱的胸脯,他轻手轻脚地揉了两下,贺樱就从鼻子里发出不舒服的哼哧声,想要往后躲,却把自己的后背靠进了严西怀里。
“哼……疼,好像堵住了……”坤泽一般月份大了都会或多或少出现溢奶的情况,有些奶水不足的情况就不那么严重,小背心里垫一块帕子也就没事了,奶水足的则要垫上一块毛巾才能堪堪起效果,还总是要换。像贺樱这样的,可能原本就属于奶水比较足的那一类,怀孕之后又被喂得格外好,溢奶不说,有时候甚至会堵奶。
严西轻轻地揉贺樱的胸,道:“嗯,是堵住了,先给你揉揉,没用的话就给你吸出来。”
贺樱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又红了,人家家里堵奶都是抱一个孩子来,别看小孩子软绵绵的,嘴巴可是十分有劲儿,叫小崽子吸通了也就没事了。
可他又没办法对着人家的小孩子撩开衣服,又不是他的孩子,再怎么小也像个陌生人,他做不到。但这活总要有人做,满堂还在肚子里没生出来,他的嘴巴暂时派不上用场,好在他爸的嘴巴可以,最近就先代劳了。
联文:与君棋、舟不渡,一周两更
幕后人浑身一僵,他看着眼前的人,出现了,第二个
——黑暗哨兵。
part17
雪莲盛开的瞬间,这个困了他们足足三日的磁场——不,是依靠精神图景搭建起的磁场终于开始如将倾倒的大厦一般,处处生出了裂痕来。贺峻霖只觉得心口骤然紧缩,眼前人为搭建的场景终于被揭开,以李天泽耗尽的生命为代价,他们早就说过,这是重合的空间。如果不能准确地找出那个搞鬼的人,只能这样一层一层地剥离不合逻辑的东西。
贺峻霖愣愣地看着天上...
贺峻霖愣愣地看着天上如一层玻璃罩一般泛着金光的雪莲花,好似无法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李天泽是他的最佳拍档,是嘴硬心软的人,他的精神体是温和的梅花鹿,他的精神图景是无害的雪莲,他曾经不止一次说过,他会好好保护李天泽,猪球是严浩翔起的名字,而蜘蛛侠是一次飞机坠毁时,他救了被甩出去的李天泽后对方起的名字。他怎么会死呢?
他转过头,似是不可置信地去看严浩翔,希望哨兵能告诉他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象,李天泽没死,可严浩翔只是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目光冰冷,斧凿般的轮廓冷硬到叫人有些恐惧了,“贺峻霖,他死了,我听不见他的声音了。”,如果可以,严浩翔很想抱着他内心柔软的小向导好好哄慰,可战场上没有这样的时机,上阵没有爱人,只有战士。
贺峻霖的眼泪瞬间滚落,婴儿的啼哭声一阵阵刺痛了他的心,是他的决定错了吗?如果不是他执意要来这里,或许他们和李天泽并肩作战的话,他是不是不会死呢?严浩翔伸手将他的眼泪擦掉,“走吧,宝贝儿”,伤春悲秋没有意义,如果不能同生,至少要让自己的战友死得其所,塔是不会留下一座英雄纪念碑来纪念他们的,得有人记住离开的人的名字。
严浩翔正准备拉走贺峻霖,那边刚生产完的曹家小姐这时终于虚弱地站了起来,她一边颤抖着手,一边让一旁的侍女将预备给孩子的长命锁拿来,“这是我准备给我的孩子的,曹家如今没有什么能用来感谢两位恩人,唯有这个金锁尚算体面,小郎君莫要嫌弃。”,贺峻霖不欲接下这块烫手山芋,却见严浩翔原本迈出门的脚顿了一秒,他凌厉地转过身,周身气场顿时变了,他看了一眼贺峻霖,又有几分古怪地看向曹家小姐,嗓音低沉:“你刚才叫我什么?”
小郎君?怎么会是小郎君?
贺峻霖这时也是一愣,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了她手中的长命锁,那纯金打造麒麟纹的长命锁正微微反着光,贺峻霖只觉得自己脑子里轰隆一声——长命锁最早只能追溯到汉朝,就算是考古发掘不够充分也不可能往前推到西周时期,曹家人怎么会用长命锁来保小孩的平安?
贺峻霖只觉得混沌的大脑逐渐清明起来,他目光炯炯地盯着曹小姐,甚至压抑不住自己的音量喝道:“皇帝是谁?现在当朝的皇帝是谁?”,如果不是西周、如果不是西周,那么现在围城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幻象,而是实实在在的丧尸!
曹小姐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如今当朝的乃是赵炅皇帝。贺峻霖猛地一拍手,双目赤红地捂着额头在原地转了一圈,破局并没有让他感到兴奋,反倒是一股脑向他涌来的细节让他悔不当初,怎么就没更早一些发现呢?如果早就发现了该有多好。
“宋朝,居然是宋朝!我怎么没想起来,曹延禄不是那个节度使吗,我怎么给忘了……”贺峻霖不再理会曹家人,拉着严浩翔飞速奔了出去,如果说李天泽强行弹开精神图景后,幻象中的丧尸就消失了一部分的话,那么贺峻霖脱口而出的宋朝则直接粉碎了眼前这座虚妄的王城。
他们一路奔袭,终于在王城彻底消失之前出现在了一座高高的台子上,这是一座祭台,四周皆是断崖,深不见底,一片漆黑,几乎同马嘉祺的精神图景无异。此时天地变色,一轮残月正挂在天上,整片天空血红无比,几乎要在空气中凝结出血液的腥锈味。
贺峻霖一挥手,精神触角迅速弹出,将还陷在苦战中的战友拉了回来,他们还没意识到眼前的一切,直到贺峻霖将他们脑海中的认知抹除,他们才彻底从那个磁场中脱离出来。眼前的一切已然回到了他们熟悉的领域,贺峻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作战服,沙漠中三四日的暴晒几乎耗尽了所有的体力,黑色的作战服上爬满了白色的汗渍,是从他们身体里流失的盐分。除去身体素质格外强悍的严浩翔和马嘉祺,其余人的生命体征几乎都已经下降到了警戒线以下。
众人打着打着眼前的尸山血海突然不见了踪影,转而变成了这样的景象,刘耀文最先憋不住开了口,他警惕地环视一圈,道:“贺哥,贺哥,怎么回事?”,贺峻霖站在原地,并没有吭声,只是拿出指北针又校对了一遍经纬,他看着天空中的月亮,喃喃道:“天狗食月……”
这是作局之人的精神图景,他们被动的陷入了别人的战场,那么他们在这里打斗势必比在自己的精神图景或是现实中更加耗费体能。
事到如今贺峻霖终于弄清楚了一切,西周根本没有所谓的曹家军,他们不属于这个时空,而他们在幻境中看到的那个军队,应该是真正西周时期那个不知名的小国的军队,他们错服了丹药,成为了国师手中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控的棋子,而这里,应该是国师的精神图景!
贺峻霖看着眼前这座祭台,八方点着长明火,完全是按照先天八卦的摆放,他赤红着双目,忽然意识到他们之前的猜测果然没错,塔里有内鬼!
他们一行正好八人,祭台正中有一根奇长无比的通天柱,或许对应了这个祭台最初的作用,这是一场祭祀,而他们八人会成为这一次的祭品。
贺峻霖从未想到有一天他会真真切切地看见从前只存在于小说里的场景,猩红的月亮,青铜的祭台,还有被当作人牲的他们。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严浩翔背靠着他,一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静,静得异常。
冷静、冷静,贺峻霖默念两遍,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思考,先机只会掌握在拥有更多信息的人手里,哪怕他们现在是网中鱼翁中鳖,也不能先自乱了阵脚。就是奇门遁甲也会有一定的科学依据,这样严谨的祭台不可能没有突破点,贺峻霖从后腰中抽出匕首,看着天上愈发血红的月亮,脑海中忽然一闪而过了被他忽略的东西——对啊!先天八卦!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贺峻霖脑海中迅速闪过他们八人的信息——猞猁和剑齿虎、基奈半岛狼和哥伦比亚狼、花树和雪莲,如果是一一对应,那么他和马嘉祺则完全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啊?一个胎生一个卵生,一个天一个地……一个天一个地!
天乾地坤!
‘奴有一舞,献与大王。愿大王得天之道,不受凡躯所困,寿与天齐’,这是那具女尸在宴席上献舞时的祝词,所谓得天之道,古人追求长生,妄想得天之道羽化登仙,那么天、天、天则代表着长生!
先天八卦,乾卦指北,北面!贺峻霖猛地一转身,一把拉住了严浩翔的手,对方还在警惕着四周,一般来讲哨兵向导动用精神图景多半是要将对方的思维拖进自己的地盘彻底绞杀,可这好半天了,半点动静都没有。正想着,贺峻霖忽然一把抓住了他,严浩翔看着贺峻霖坚定又有几分欣喜的眼神,还未开口,对方便急急说道:“北!北边!北边是生门!”
“什么?”严浩翔还没反应过来,却听见了‘生门’二字,他一愣,瞬间想到了这座祭台的形状,简直就像一个规规整整的八卦镜。他十几岁的时候对道家十分热衷,若不是天赋好,他才不会进塔做了哨兵,可能早就拜师修道去了。
贺峻霖不欲多说,时机不待人,原理有空了再讲吧先出去才是正事,他于是随口道:“是先天八卦,天乾地坤,乾卦指北,得天之道是谓长生。”,贺峻霖招呼来众人,指了指背后一个方向。
这座祭台巨大无比,贺峻霖叫上众人一道向北方跑去,正欲将精神触角探出,严浩翔却猛地扯住了他,不肯再走半步,贺峻霖皱眉看他,眼神在问他怎么了,严浩翔却环顾一周,沉声道:“这是死门。”
贺峻霖手一抖,浑身冷汗都冒了出来,他看着严浩翔的眼睛,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们如果是作为祭品,那么生门于他们而言才是死门,相反,死门恰恰代表着生。
说话间,这座祭台开始剧烈颤抖起来,贺峻霖来不及后怕方才他差点将所有人都带进了一条有去无回的路,他猛地在手心划了一刀,他的机能一降再降,已经开始生理性地痉挛了,紧紧咬合的牙齿快要崩出血来,他看了一眼严浩翔,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快!带他们先走!”
贺峻霖低吼一声,拼尽全力在别人的精神图景里撑出一道屏障,是雪。洁白无瑕的雪花给这座血染的祭台覆上了一层白纱,眼前也不再是令人作呕的血雾一般,如同方才的李天泽,他用最后的精神力替他们震碎了虚幻的王城。这里没有人需要拯救,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阴谋,他们是捕兽笼里的困兽,唯有自救、唯有自渡。
严浩翔怎么可能放任他一个人拼命,猞猁叼起从几天前就出现脱水前兆、此时已几近脱力的丁程鑫向生门跑去,大魔王此时嘴唇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眼前几乎都蒙上了一层翳,腕表上的仪器滴滴答答的作响,吵得人心焦不已。
严浩翔看着唇边已经淌了血的贺峻霖,哨兵几乎要控制不住胸中翻腾的情绪,心疼占据了他的大脑,看着眼前面目狰狞青筋暴起的贺峻霖,眼前蓦地闪过了对方额上点着花钿的模样,小菩萨一般,却要来受这炼狱之苦。
在别人的精神图景里强撑屏障只有向导能做到,而这几乎等同于用生命在替他们维持着一条相对安全的通道。严浩翔前二十来年其实也不理解同样是士兵,凭什么向导的待遇就要比他们更好,大家都是战士、都是男人,凭什么因为向导体力更弱就要让哨兵包容着,塔的高位从来也不见几个向导坐镇,如今塔内等级最高的也是哨兵而非向导。
哨兵作为末世里的人类最高战力,为什么要向向导让步?可如今他终于知道了,因为同样一场艰苦的战役,哨兵大批量存活的前提一定是有向导牺牲了自己,就好像那位将军,那场记录在塔的历史上最惨痛的一场战役,一共十二个人,六名哨兵六名向导,都是极其优秀的战士,可只有那位将军一人成活,那是当时仅存的向导孤注一掷地保护才替他换来的一线生机。何为屏障?攻击来临时首当其冲者。
高位没有向导,不是因为他们无德无能,而是因为无人生还。
“贺峻霖——————”
严浩翔目眦尽裂,猞猁一路带着其他人飞奔而去,严浩翔下了死命令——替他保护好其他的人,直到猞猁战死前最后一刻。
而贺峻霖……严浩翔要陪在他身边。战士没有缠绵的情话,唯同生共死能聊表心意。
海雕在前方引路,猞猁被抓瞎了一只眼,两只狼也跛了脚,刘耀文的小狼被咬掉了一只耳朵,陈乘程的狼身上有一处长枪刺穿的贯穿伤,丁程鑫的狐狸双眼都被抓瞎了,只能被海雕抓在半空中飞——所有人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不是不想回头,可他们得活着,他们可以全部战死,但不能死得没有意义,塔或许真的背叛了他们,可他们不能背叛人民,他们背后站着数以千万计的普通百姓,他们手无缚鸡之力,他们有亲人、有妻儿、有远方,有他们已经无法到达的远方。
大中华区士兵的最高信条——愿以吾之命,守一城安宁,愿以吾之命,寻人类之火生生不息。
那兽不过三两步便来到了马嘉祺面前,海雕在他面前显得异常渺小,这样巨大的差异竟在此时显出了一分地域笑话般的诙谐,刘耀文此时已经放弃活下去的念头了,他看着眼前这邪气逼人的动物,喃喃道:“这他妈也是精神体吗……我他妈都够呛卡他牙缝里……”
陈乘程脸涨得青紫,半晌,只憋出来一句“操!”,丁程鑫挣扎着从猞猁身上下来,他看着眼前的巨兽,凉凉地笑了一下,贺峻霖还没来得及阻止他,下一秒狂风骤起,丁程鑫已经没力气移动了,他甚至无法站立,干脆坐在原地盘起腿,狂风将他的发丝卷起,在这风中竟然显现出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一颗参天的树拔地而起,迅速扎根长出冠叶,眨眼之间那树已经和睚眦一般高了,花树将睚眦与丁程鑫身后的人分开来,丁程鑫闭着眼,气若游丝,却还是开了口:“马嘉祺……当领导的,不好总叫孩子们保护我们吧……”
马嘉祺在丁程鑫坐下的瞬间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他的面色有些苍白,唇角却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他凉凉地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小的,刘耀文正惊讶于眼前的向导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大的能量,下一秒就连着陈乘程和他们俩的小狗子一起被马嘉祺从生门蹬了出去。
“滚吧,别妨碍大人做事。”,马嘉祺转过身,以自身精神力被撕扯崩溃的代价强硬地在别人的精神图景里撕开了自己的精神图景。
深不见底好似能吞噬一切的深渊迅速从一个巴掌大的裂口展开,越展越大,直到几乎覆盖了半边天,强大的吸力将四爪着地的睚眦拔了起来,这凶兽还想挣扎,可马嘉祺的精神图景是如此的不讲道理,说吞噬一切就吞噬一切,可——丁程鑫看了一眼马嘉祺扩散的瞳孔,又最后看了一眼几乎已经僵在原地,却还是奋力向他们跑来的贺峻霖和严浩翔,他笑了一下,有几分苍凉。
失控的深渊不分敌我,和马嘉祺的性子很像,亦正亦邪的。这是孤注一掷,是奋力一搏,没有人给自己留余地,李天泽也好,贺峻霖也好,丁程鑫也好,而受到了刺激的哨兵也跟发了疯似的,没有人能替他疏解精神域,这深渊第一次被开得如此之大,连主人也难以控制它了,睚眦被吞噬之后,参天的花树开始动摇,树上嫩白的小花落了一地,在贺峻霖即将触碰到他们的时候,骤然收束。
睚眦、花树、深渊,一并消失不见,而那个一直响个不停的生命体征探测器在发出了长长一声‘滴————’之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结束了吗?结束了吧……精神体死亡代表着主人也已经死了,哪怕是丧尸也不例外。可这里怎么还没有开始崩塌呢?贺峻霖意识到不对,可他太累了,也太痛了,他的精神触角仿佛被连根扯断,李天泽、丁程鑫,他不知道哪块心脏更疼一点,至于敖子逸和马嘉祺,幸好他们从前感情不算深厚,否则他痛都来不及,此时这两把小刀子插在心上,小打小闹似的。他面无表情地低头从地上捡起花树落下的一小朵花,想了想还是丢进了自己的精神图景里,和李天泽的花瓣一起藏进了雪山深处,他万年不化的雪山,就给他们做之后一次庇护吧。
正在贺峻霖发愣的瞬间,忽然听到耳边严浩翔撕心裂肺的吼声,他再一抬头,却只看见严浩翔伸着手朝他跑来,贺峻霖不明所以,过分剧烈的打击让他都有些哭不出来了,他看着眼前几乎要崩溃的严浩翔,不明白对方好端端的做什么这般伤心。
贺峻霖忽然觉得脚下有些痛,他低头看了看,怎么燃起火了?火势越来越大,他终于感觉到了痛,严浩翔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他透过热浪去看对方的面容,竟开始变得扭曲起来。
好疼,好疼,怎么会这么疼?还没完吗?还没完吗!
即便向导如何不服输,即便他总是想要在每一次的测验中压过哨兵一头,可先天的差距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贺峻霖心想,他的精神域在烈火灼烧下开始崩塌,眼前的图景愈发扭曲。他心知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今天势必要命丧于此了。
那就再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吧,贺峻霖心想。
严浩翔刚才正想拉着贺峻霖离开,谁知再一抬头竟发现贺峻霖不知怎么地被绑在了祭台正中央地那根柱子上,火苗迅速舔上了贺峻霖的手脚,他拔腿就跑,却发觉自己根本没有挪动一步,他眼睁睁看着贺峻霖的脸开始模糊扭曲,耳边传来对方的痛呼声,随后又是那该死的一声拖着长音的‘滴————’
雪花飘飘洒洒落了一地,落在严浩翔的肩上,如有千斤重。严浩翔双膝一软,几乎要摔跪在地上,他生生忍住了。阴谋是吗?诡计是吗?长生是吗?
都下去给他陪葬吧。
祭台已经破碎,幕后人的精神图景已然崩溃,海水还在从天幕上倾倒而下,如同灭世的洪水。
“出来,我看到你了。”严浩翔声音嘶哑冰冷,仿佛前来索命的罗刹。
暂封.
——劲瘦的腰、修长的腿、就连戴着多功能手套的手都恰到好处,后腰上别着手枪,大腿上绑着匕首,背影原本是挺拔的,却因为在做饭而显出几分温柔和烟火气。
part8.
“两层椁一层棺?少说也是个侯吧。”李天泽接道,贺峻霖撇了撇嘴表示认同,他围着棺椁绕了一圈,正想说要不要把棺椁打开看看,一抬头发现底下茫然张嘴的陈乘程和刘耀文以及面无表情的敖子逸,颇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周代棺椁制度,天子之棺四重、诸公三重、诸侯再重、大夫一重、士不重。我说你们哨兵......
“两层椁一层棺?少说也是个侯吧。”李天泽接道,贺峻霖撇了撇嘴表示认同,他围着棺椁绕了一圈,正想说要不要把棺椁打开看看,一抬头发现底下茫然张嘴的陈乘程和刘耀文以及面无表情的敖子逸,颇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周代棺椁制度,天子之棺四重、诸公三重、诸侯再重、大夫一重、士不重。我说你们哨兵上课都不听是吧?”,敖子逸笑了下,没接他话,旁边两只小狗倒是眼中迸射出惊艳和崇拜,看得李天泽直咋舌,几分怜悯地摸了摸笨蛋小狗们的脑袋。
“开吗?”贺峻霖扯了下严浩翔的袖子,李天泽说起来头头是道,真看着这东西也有点发怵,敖子逸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上来,他站在李天泽面前,笑了一下:“开呗!来都来了!”
大中华区有很多传统美德,“来都来了”算一个。
组小队向导不干重活几乎是共识,因为体能和体力的差距,以及向导比起攻击更重要的梳理精神域和防御两个最大用途,公主们是需要被呵护的,这偶尔也会成为哨兵向导之间口舌争端的导火线之一。丁程鑫抱着手臂,一左一右站着两个直往他身后缩的贺峻霖和李天泽,两人一人一头扒在哥哥肩上,鬼鬼祟祟地探出个脑袋往棺材里看。棺椁是密封的,加上重量不轻,饶是五个哨兵一起抬也有些吃力,不过好在严浩翔和马嘉祺很有些脑子,找了根撬棍沿着缝隙翘了两下之后终于打开了第一层椁。
那群哨兵开棺材的时候贺峻霖总觉得背后有点发冷,一转头才注意到他们一直忽视的那面大敞着本该是墙的地方,外面是一棵巨大的树,贺峻霖站在台上放眼望去,发觉他们现在大约处在一个半山腰的位置,这里是一个空旷到令人惊讶的山洞,看起来像是一座小山头中间被掏空了,那棵巨树根系扎在地下,叶冠倒是比他们在的这间墓室还要高出去一些。贺峻霖摇了一根荧光棒扔下去,却发现那点光能照亮的范围实在有限。
良久,刘耀文才颤抖着声音道:“她……她还活着吗?”
不怪刘耀文看错,从刚才他们听见呼吸,到现在透过这具半透明的棺材看见里面女尸,这一切太出人意料了。棺材里的女尸面容沉静,皮肤白皙,眉眼处的睫毛眉毛根根分明,口中含着丹珠,放在小腹的手纤细修长,就如同睡着了一般。
贺峻霖结结实实被吓着了,他藏在严浩翔背后,只露出个眼睛来看那具女尸,他囫囵打量了一眼围绕在女尸身边的陪葬品和女尸身上穿戴的服饰,大概回忆了一下,小声道:“好像是于阗古国的哪个地位比较高的女性,咱们之前看到的那些壁画也很像策勒县小佛寺的壁画风格。”
“于阗?”严浩翔偏头去听贺峻霖说话,他想了一下,接道:“我记得于阗是塔克拉玛干沙漠里依绿洲的小国,因为受河水供养,他们好像有一条非常重要的水系。”
“达玛水系,很重要,从名字就能看出来。”贺峻霖往外看了一眼,正想说话,余光见刘耀文痴痴看着棺材里的女尸发呆,他一愣,道:“你干嘛呢?”
刘耀文茫然地看着他,有点惋惜的样子:“这美女好可怜啊,一个人躺在这里多孤单。”,贺峻霖简直莫名其妙,他眯着眼上下打量刘耀文,没好气道:“那你扛着她出去。”
刘耀文迟疑了一瞬,似乎在思考可行性:“不合适吧……”
李天泽也对他的脑回路十分无语,就道那你喊她站起来跟你一起走。
正说着,陈乘程不知道触到了什么机关,最里层的透明棺材向两边分开,那具女尸大约在什么机关的作用下缓缓坐了起来。刘耀文背对着她,但其余人都是面朝着她站着,刘耀文还在喋喋不休:“你们不是说这是个南北朝时期的墓吗?这都多少年了,这怎么可能起来呢?虽然她很美,有点像我的梦中情人,但是大家都是生长在红旗下的五好青年,少说点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这种不符合唯物史观的发言被塔知道了你们就是个严重警告处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刘耀文说着一抬眼,发现这群人都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身后,他有点生气了,嚷道:“又想吓唬我是吧?我说了咱们都是唯物主义战士!你们马哲学到哪里去了?你们可别想整这没用的,我才不会信!”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贺峻霖双手虔诚地合十,朝着天上拜了拜。
“操”严浩翔一把拉住贺峻霖往后退了一步,念道:“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
李天泽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剑齿虎,现在只有这巨大的猛兽能带给他和他的精神体安全感。海雕抓着狐狸飞到了半空,陈乘程则是抱着自己的狼瑟瑟发抖。
刘耀文:“……戏过了好吗,你们难道要说她站起来了吗?都是打过丧尸的人,我难道害怕这些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操操操她怎么真站起来了?!”,刘耀文余光瞧见一个人走到他身侧,结果忽然发现小队所有人都在他面前站着,他一偏头,正好和那女尸黑洞洞的眼眶对视上。
哦,谢特。
那女尸很快就被严浩翔的猞狸一爪子放倒了,猪球十分善良地企图叼起在一旁屁滚尿流的刘耀文,可惜双方体型之悬殊不亚于蚍蜉撼树,只好遗憾跳开。临走前贺峻霖不知怎么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具女尸,又往严浩翔身边凑了凑——他倒是不害怕丧尸,但是没人规定塔的高级向导不能害怕山中女尸,那丧尸是物理攻击,这种有棺有椁有皮有骨千年不腐的女尸可是实打实的精神攻击,很吓人的。
几人惊魂未定地顺着原路返回,在路过第二个墓室的时候,严浩翔脚步顿了一秒。贺峻霖从刚才就觉得严浩翔不对劲,此时他终于想起来问了:“对了,那陶罐里是什么?能大概有个范围吗?”
严浩翔眉头紧紧拧着,他道:“你确定要听吗?”,贺峻霖奇怪地看他一眼:“当然听啊。”
“应该是个婴儿。这里所有的陶罐里,装得都是泡在水里的婴儿。”
陈乘程原本正想偷偷把一个小陶罐塞进包里带走,严浩翔此话一出口,他拉包链的动作一瞬间凝固住了,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贺峻霖眼睛眯了一下,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棺椁、青铜陪葬品、壁画……他的思维逐渐清晰起来,贺峻霖和严浩翔对视一眼,迅速沿着原路跑到了第一个有壁画的墓室去,他大致扫了一眼,二话不说拿起匕首就开始撬墙上的壁画。
李天泽伸手拦了他一下,高声道:“疯了?你要干什么?”,贺峻霖指着被他撬下来露出底下一小块浮雕的墙壁,道:“是墓中墓!”
这是一个建在西周时期墓室里的墓,而他们之所以觉得这里的结构和风格不统一,完全是因为墓室里的壁画、女尸身上的服装和棺椁旁的陪葬品根本就是两个朝代的东西!
那女尸身上的玉佩明显是唐朝时期的雕刻技艺,但棺椁周围的陪葬品却是实打实西周制式的青铜器。
李天泽觉得荒唐至极,他犹豫了一秒,想到女士的服饰和陪葬品,也加入了撬壁画的行动里。
很快,四面墙连耳室的壁画全部被撬掉,掩藏在下面的浮雕印入眼帘,贺峻霖站在墓室中央,声音有些颤抖:“我们好像,找到了丧尸病毒的发源地了……”
浮雕上赫然画着一队士兵,他们面目狰狞,有的仅剩残肢断臂也还拿着长枪冲锋,这表情他们太熟悉了,就像是丧尸病毒爆发最初的零号病人,他们原本是超级战士的实验体,谁知病毒发生变异,最后全球沦陷。不对不对,贺峻霖发现自己看反了方向,他倒着看回去,有车队、有宫殿、有丹药,最后才是战争和灭国!
“西晋时有人盗墓,从襄王墓里挖出了记录周穆王西行的竹简,也就是《穆天子传》,后来有人根据《穆天子传》里的记载推算,周穆王在出发后第一百零四天的辛酉日登上了昆仑……”贺峻霖喃喃道,严浩翔大致心算了一下,疑惑道:“你是说到了这里?可是以骑马的速度来看,一天大约能行一百五到二百公里,从河南出发,一百零四天应该不止走到这里啊?”
贺峻霖转头看他:“不,单人走马在古代是蛮夷干的事情,周穆王的队伍应该是车队,如果按照车队的时速计算,一百零四天应该恰好走到昆仑山脉最东——就是这里!”
“你干什么呢?”丁程鑫突然出声,贺峻霖思绪被打断,跟着众人循声望去,正好看见刘耀文拿着四根蜡烛点在墓室四角,嘴里还念念有词:“人点烛鬼吹灯,咱们讲究一点讲究一点,这蜡烛要是灭了咱就跑吧……”刘耀文边说边虔诚地朝四方拜了拜,小屁孩心里碎碎念一句,这世界上可没有张起灵,万一出现个千年大粽子,严浩翔和马嘉祺这俩冷血b男是不会在意他的死活的,死道友不死贫道就是他们俩的人生信条……
严浩翔挑了下眉,道:“人家那是在东南角点一根蜡烛吧?再说了你不是不信这些吗,我们都把人家壁画抠完了你才想起来拜拜会不会太迟了点?”
“嘘!”刘耀文不赞成地看他一眼,“亡羊补牢犹未迟也,那我还不能成长了吗!”,严浩翔撇撇嘴,懒得管他作什么妖了。
李天泽翻了他一眼,走到贺峻霖身边,道:“看出什么了?”,贺峻霖看着墙上的浮雕,伸手指了指:“黄帝的宫殿、周穆王、西王母,一个,没什么记载的小国。周穆王西行至昆仑,向西王母求得了不少的丹药,其中似乎有一种能让人变得力大无穷无痛无觉,后来他途径拜会的一个贵族和他达成了什么交易,对方用那种丹药组成了一个军队,最后那个军队的士兵服下丹药后不受控制,这个小国覆灭了。还有一个……应该是之后的事情,中间不太连贯,看不清了。”,那墙上的浮雕如同一幅连环画,贺峻霖讲到哪里指到哪里,他和李天泽学员时期选修的是古历史,在研究所也做过一些文物修复工作,看懂浮雕的内容并不算困难。
墓室里静悄悄的,唯有一种衣料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十分清晰,让人觉得有些头皮发麻,贺峻霖看着浮雕,回想着这一天发生的一切,不知怎的,袭击他们的那伙变异丧尸和那具女尸的脸莫名重合了起来,在那索命一般的摩擦声中显得异常可怖,贺峻霖面色一白,道:“丧尸!那是丧尸!”
“什么?”几人不解地转头看他,严浩翔却迅速反应过来,猛地一转身窜进了那个盗洞里,不一会儿打斗声传来,很快整个山洞再次归于平静。
“……”贺峻霖看着眼前荒唐的一切,有些沉默。
是夜,众人商量过后决定索降到那棵巨树底下暂时扎营,这里虽同样让人感到不安,但至少不会有来偷袭的丧尸。那几个哨兵在生火做饭,把带来的干粮和冻干食品加工成热腾腾的晚餐。贺峻霖和李天泽肩并肩坐在那棵巨树下,两人一边商讨着今天看到的一些忽略掉的细节,一边啃着严浩翔给他们垫肚子的蛋白棒。
“你说于阗国的人是怎么发现这个墓的?还能在这里再建一个墓?”,李天泽挠挠头,实在有些想不通,墓中墓并不算前所未闻,有些风水极好的地方就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但于阗人找到一个西周的墓就有点让人有点难以置信了。
于阗不算国力强盛的大国,怎么会有这样的能力寻找宝地?何况这个墓的无论是位置还是壁画内容都太巧了,偏偏是昆仑,偏偏是周穆王。
“可能是意外,意外找到一个风水这么好的地方,肯定就要利用起来啊。”贺峻霖晃了晃脑袋,笑道:“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他目光环视一圈,有点好奇地看着身后的树:“这树得多大年纪了……你看这树皮都快变成石头了……”
李天泽看了一眼,没理他咕哝嘴,自顾自道:“唐玄奘《大唐西域记》里记载过于阗国佛塔林立,僧人云集,物阜民安,佛教兴盛,但根据《洛阳伽蓝记》里的记载,于阗国王原本不信佛教,是后来有个商人带领一位来自迦湿弥罗的僧人来,希望国王能受信供养僧人,在那不久之后国王受到僧人的感召而信仰佛教,并且建塔供养他。但你说人突然信仰个什么东西,不得有个接受过程啊?要么就是有什么特别吸引他的地方,不然这劳民伤财的,好好地谁突然搞这些?”
贺峻霖这下犹豫都没犹豫,干脆道:“会不会是为了长生?古代人对长生的痴迷程度你又不是不知道,恨不得寿与天齐,大中华区无论是神话故事还是历史故事,总能找到长生的影子,长生、飞升、通神、遇鬼,说白了都是因为想活着和怕死。”,他继续道:“我总觉得这里,尤其是在那个女尸活过来之后,我总觉得这里跟丧尸病毒有什么关联,那些浮雕、还有那个陶罐里泡着的婴儿,太荒谬了都。”
“谁知道呢,长生有什么好?要我觉得就跟那位上将恩恩爱爱一辈子就是最好,万一我们俩活得都长,一活就是两三百年,那神仙也得相看两生厌吧?”李天泽说着话题又一次跑到了那位上将身上,这是一般他和贺峻霖闲聊时话题的最终归宿。
贺峻霖也笑了起来,道:“你信我,我查了那么多资料,还分析了上将的星座星盘,他铁直男,肯定喜欢穿黑丝jk裙的黑长直,我做了调查的!”
李天泽啧啧一声:“哈哈哈哈哈哈救命所以你就穿成那样去跟他相亲啊?你不怕他识破你的身份撕了你伪装的皮啊?”
贺峻霖得意地晃了晃头:“那又怎样?万一他爱上我了,爱我爱得无法自拔,那我就算是男的他也喜欢~”
“要点脸……”李天泽摇摇头,一抬头忽然看见一张倒挂着的脸从树上垂下来,李天泽猛地一拳打过去,对方轻松避开,他破口大骂道:“敖子逸你脑子有泡是不是?怎么偷听别人说话?”
敖子逸插着兜倒挂在树上,闻言耸了耸肩,看向贺峻霖:“你怎么知道那位上将喜欢这样的?你见过他?他万一喜欢牛仔裤和白衬衫你不白瞎准备了?”
贺峻霖翻他一眼:“关你屁事,我都研究他喜好多少年了我能不知道?”,敖子逸于是撇撇嘴:“我还以为你喜欢严浩翔,没想到喜欢的是那位上将。”,说罢他翻身回了那根树杈上,继续吊儿郎当地把玩着手里的树枝。
贺峻霖耳朵猛地一红,梗着脖子冲他嚷道:“谁喜欢他了!你不要胡说!”,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了正弯腰煮东西的严浩翔。
“你是不是想去挖野菜?”李天泽眯着眼冷不丁开口道,贺峻霖吓了一跳,眼神慌张躲闪,谁知一抬头正对上严浩翔似笑非笑的表情:“喏,你先吃点,一堆人里就数你体质差。”,贺峻霖下意识往小锅里看去,蔬菜、干虾仁、火腿肠、玉米,还有一把细面条,他吞了下口水,接过小锅嗫嚅道:“谢谢……”
李天泽打量着这俩人,随后不屑冷哼一声,他踹了一脚树,喊道:“敖子逸滚下来,陪我打水去!”
这边两人暧昧吃面,那边敖子逸一人拎着两个水桶跟在李天泽身后,两人走到扎营的地方时李天泽才低头看了眼桶里的水,不看还好,一看竟发现里面有一条小鱼!
“活水?地下河吗?”,李天泽叫来了端着锅的贺峻霖,他指了下桶里的鱼,“有鱼。”,贺峻霖也是一愣,放下锅就跟带着严浩翔往水边走。
两人一路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在一个浅水边发现了一小块碑,碑上爬满了青苔,严浩翔拿着匕首刮了半天才看清底下的字。
一行碑上原本就有的刻字,一行明显是后来被人刻上的字。
——达玛。
钢鞭般的尾骨,狠狠抽在猞猁受伤的前腿上。
它!左!腿!有!伤!
远征(4)
塔克拉玛干临时基地建在安全区最外围,电网屏蔽设施一应不全,是塔条件最差的基地之一。得益于严重缺水的自然条件和寸寸皲裂的贫瘠土地,丧尸很难在此处聚集,所以虽然设备老旧装备落后,撒哈拉临时指挥部高低也算是坐落在安全区之内。
这样的条件,全球七十二区几乎无人愿意驻守。大中华区接过手来改造成了顶级哨兵的演练场,往年是不允许普通哨兵和向导进入的,今年总台得到了“那位上将”授意,各军区通过...
这样的条件,全球七十二区几乎无人愿意驻守。大中华区接过手来改造成了顶级哨兵的演练场,往年是不允许普通哨兵和向导进入的,今年总台得到了“那位上将”授意,各军区通过选拔的向导尖子一起参与训练,和顶级哨兵实行同样的晋升和实战机制。
是残酷的现实,同时也是绝好的机会。
“我真怀疑这地方的丧尸是总台专门抓来给我们训练的,这前后都是沙漠,方圆百里连只兔子都没有,他们怎么来的?”
尴尬的气氛总要有人打破,但刘耀文显然不具备转移话题打破僵局的意识,他这会儿是真被底下密密麻麻的丧尸吸走了注意力,他和他的大狗狗,一边霸占一个舷窗往下看,把有限的视野挡得严严实实。
哥伦比亚狼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嗷”一嗓子就想嚎出来,半道让旁边的剑齿虎一瞪硬是又咽了回去,委屈巴巴地缩在窗边。
陈程乘唤醒左臂腕环,将虚拟屏与舱内大屏同步。他是川渝第二军区选拔上来的情报尖子,小小一只手环里储存着大中华区的大半基地地图和绝密资料。撒哈拉临时指挥部统共有五处,但随着末日来临丧失爆发,地表自然条件恶化加剧,现如今能联系上的也只有绿洲指挥部,坐落在沙漠的西南腹地。
正因为是绿洲,人类将其视为安全区,丧尸也会趋之若鹜。
“注意判断指挥部具体位置,驾驶舱内的导航器已失灵,我们一旦降落,马上就要投入战斗。”
马嘉祺的左肩还在渗血,但精神状态倒还尚可。他立枪起身,打开舱门后召唤出虎头海雕,有灵性的动物这次站在了他的右侧肩头,听他轻声嘱咐了几句后,立刻从百米高空俯冲下去,没有半分迟疑。
四米长的翼展威风凛凛,撞散了一队北迁的雁。
在这种条件下,再凶猛的野兽也只能望而却步。高空作业是马嘉祺的绝杀牌,虎头海雕就像是每场演习里的BUG,绕场巡视一圈,管你红方蓝方,管你一区二区,藏得再好都让你都无所遁形。
所以他才好奇,丁程鑫到底用的是什么方法藏住了最后逆转战局的贺峻霖。
“Warning!Warning!立刻上升!Warning!”
虎头海雕脚腕处绑有感应器,地表情况能实时传回主舱。骁勇善战的海雕刚进场就搅翻了一池浑水,利刃般的尖勾巨爪在第一个回合挖爆了丧尸的脑浆,一旁早已尸化的精神体猎豹要为主人报仇,被虎头海雕抓破了半边脸,又嘶吼着扑上来。
丁程鑫见状直接冲到舱门前,心急如焚,“不对,猎豹的状态不对,立刻召回你的精神体,这不是绿洲。”
李天泽紧随其后,冲着马嘉祺喊:“海市蜃楼!快召你的废物海雕回来!”
撒哈拉里最可怖的不是缺水和暴晒,而是给人无尽希望又残忍剥夺的海市蜃楼。所幸上帝公平,丧尸往往也会被这虚无残忍的幻象所迷惑,他们朝着永远不可能到达的所谓“绿洲”前行,然后被烈日生生熬成一具枯骨。
而往往在这种时候,丧尸和他们尸化的精神体会被陡然激怒。
——那猎豹尽管被海雕扇出几米远,仍能看得出它生前身手矫捷狩猎狠厉,它的半边脸已经腐烂发黑,一只眼睛正常,竖瞳警惕地眯起,另一只眼睛已几乎被感染脱眶,黑红狰狞、血沫横飞,眼中的恨意几乎要把海雕扯碎。
精神体和主人生死一体,那丧尸的脑浆已经被抓爆,它也就到了生命的尽头。所以越是穷途末路,越会鱼死网破。
但它最后的奋力一搏并不是为自己,是为它的哨兵、为它效忠一生的主人。
虎头海雕受到主人的召唤并不恋战,调整翼展急速回升。可猎豹不会放任它逃脱,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弓身、弹跳,踩着旁边一只脱水到嶙峋苍狼一跃而起,用它那滴着不知是腐水还是毒液的尖牙咬住海雕左翼,给生生扯了下来。
几乎是于此同时,李天泽和陈程乘冲进驾驶室,拉起制动杆,将原本处于上升程序的指令手动截停。两人一主一副,原本驾驶舱里的飞行专员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世界就天旋地转,再回过神的时候机身已贴近地面,在离地大约十米左右的时候,哥伦比亚狼就一跃而出,冲在了最前面。
是心急的狗崽,是义气的野狼,也是哥哥的守护神。
哥伦比亚狼的奔跑时速可达65公里,根据塔中心检测,刘耀文的这只在极限状态下仍超普通成狼10%,如果在哨兵状态较好、精神域稳定的前提下,上浮指数最高可达30%。
可就是这么一支离弦的箭,居然被一只梅花鹿给追上了。
居然被一支吃素的梅花鹿追上了。
小梅花鹿自打登机就没给过虎头海雕任何一个眼神,它的主人倒是给了——三分讥笑三分嘲讽四分漫不经心,和现在冲进驾驶舱一马当先的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梅花鹿绝对是被激怒了,它和它的主人一个脾气——我可以欺负你,但绝不允许其他精神体来欺负废物海雕。
在距离哥伦比亚狼还剩两三米的时候,梅花鹿一跃而起,踩着灰狼的左肩骨,借力向上猛扑,直接将体型大它两圈的猎豹咬了个侧翻。
海雕和梅花鹿配合多年,猎豹这边一松劲儿,它也就顺势挣脱了出来。灰狼见它飞了个踉跄急忙向它奔去,谁知还没跑到又被超了——北极狐跳上来踩着它的右肩骨起跳,一爪子给猎豹抽了个跟头。
刘耀文&灰狼:???是我退步了吗?
是我们已经配不上塔了吗?
相较之下,陈程乘的基奈半岛狼就要淡定的多。当年他在飞行学院就和那两位分在一组,深知有些人浑身上下只有嘴是硬的,这会儿受了刺激……原则上跟基因和体能无关。
精神体倾巢而出,紧接着下来的是贺峻霖——倒不是其他人动作慢,是实在没有战力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在演戏中耗尽了精力,严浩翔和刘耀文自不必说,为了“悉心照顾”某人七天瘦了将近十斤,哪还有余力。陈程乘和敖子逸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但估计原因差不多,都是为了这次选拔用尽全力了。
可吃好睡好的贺峻霖不一样。
他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一支破云的青竹,周遭卷着冽冽的风,在炙烤的黄沙中飞扬。他在机舱里匆忙换了一套作战服——红方的作战服,也是他从严浩翔那儿缴获的战利品。
这身衣服一穿上他就知道被改过。他就说嘛,塔发的作战服向来都是怎么丑怎么设计,不系腰带那就是一个筒,系上腰带也不会达到严浩翔那一把小腰的效果,绝对是偷偷改过。
违反纪律,留塔查看。
现场容不得他分神太久,能在撒哈拉挣扎至今的丧尸生钱都绝非善茬,如果说他们之前遇到过的丧尸都是单兵作战,撒哈拉里的这群则绝大部分都有自己的搭档——精神体。
演习区的丧尸很多都是从前在监狱里服刑的穷凶极恶的歹徒,他们精神体自然也不会好到哪去,贺峻霖将将斩断了一只丧尸的左臂,旋即就被一条蟒蛇缠上了,那蛇的蛇瞳几乎扩大了两倍,竖起的时候也能明显感觉到高度异化,张着血盆大口就要为自己的哨兵报仇。
贺峻霖上一秒思绪还沉浸在“严浩翔这个骚包衣领上喷的到底是什么香水”,下一秒被刘耀文那一声大吼出来的“Tina”差点震破了耳膜。以至于他举枪瞄准蟒蛇七寸的时候差点射歪。
不止是刘耀文,严浩翔的赶到也不过在瞬息之间——在他们眼里,贺峻霖还是需要被保护的Tina,是会因为哥哥骂两句就离家出走的小丫头,是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猫咪。
别担心,这只猫咪和他真正的猫咪精神体很快就会证实自己进塔的合规性。
尸化的哨兵挣扎着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断臂,抽搐挣扎后竟大口啃食起来。而之前被贺峻霖打爆七寸的蟒蛇,断口处先是翻涌出绿色汁液,紧接着变深变黑,最后在狰狞的伤口上生出了五颗新的头颅,蛇头有长有短,像极了人的五根手指。
贺峻霖曾见过感染后变异的双头蛇,这样的五头蛇还是第一次见。它的哨兵还在不停啃食自己的手臂,蛇身也就随之变得愈发粗壮粗粝。那蛇身上的纹路像是用刀雕刻出来的,深嵌皮肤丝丝渗血,新生的蛇头拥有了新生的毒牙,五头并进,将贺峻霖整个缠在中间。
有点意思。塔这回真是下了血本。
那五头蛇原本是有天敌的。虎头海雕若是没负伤,这会儿早就像抓北极狐一样把它抓到天上再扔下来了。可现如今这巨蟒越长越大,那彻底疯化的哨兵甚至啃食其他丧尸未感染的肢体,以此为代偿喂养自己的尸兽。
贺峻霖拍拍他肩上的小猫,帅气地做了个“出发”的手势,只见猪球一跃而起,丝毫不畏惧滴着毒液的蛇牙和狰狞可怖的竖瞳,以绝对无愧于“蜘蛛侠”称号的矫健身手从两只蛇头之间窜了出去。
嗯?等等。
窜了出去?
没良心的东西!
猪球,不,是蜘蛛侠窜出蛇头阵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咬了一只尸化的雪豹。那雪豹狡猾多端,两只前爪不只是因为感染还是变异,肿胀至普通雪豹的两倍之大,尾巴上毛发几乎掉光,只留下粗壮得犹如钢鞭的尾骨,刚狠狠抽在了猞猁受伤的前腿。
那还是在演习期间,猪球天天在猞猁和灰狼面前装都市娇猫,发酸的野果不吃,泥泞的小路不走,塔设的陷阱它原本一个不踩,但为了唬住多疑的猞猁,故意往捕兽夹边上凑了凑,谁知那笨蛋猞猁为了救它一下子就夹伤了腿。
白天的猪球: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也是为了帮主人隐藏身份,谁让那猞猁笨呢?
晚上的猪球:我真该死啊……
所以小猫安慰自己:这会儿离开主人不是临阵脱逃,它只是不想欠严啾的。
只是它不知道,它着急的时候会变回本体——一只真正的雪豹。
塔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的地方,虽然规则残忍又霸道,但丛林法则总归有它的道理,弱小的宠物永远不可能在大型猛兽的倾轧下生存。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它从来就不是娇弱猫咪。
“啧啧啧,看不出啊贺峻霖,一边想着上将大人,一边跟别的男人暗度陈仓。”
耳麦里传来某梅花鹿主人戏谑的声音,贺峻霖今天被他阴阳怪气了太多次,脸上无光又说不过对方,只能化羞愤为战斗力,一枪打爆蛇头,一枪崩掉毒牙。
“我也看不出,有些人一边想着上将大人,一边为前任冲下云霄。”他也是个不吃亏的,毒蟒的黏液滴到他的衣服上,气更是不打一出来,没好气地打开对讲机,“还有,它只是见不得丑陋的同类抹黑雪豹,跟严浩翔有什么关系。”
说着抽出军靴里的匕首,干净利落,将第三颗蛇头斩首。
塔在实战方面注重攻防结合,近些年来因为哨向比例失调,推出了不少双哨兵的配置,严浩翔和刘耀文是,和陈程乘曾经也是。因为猞猁是屠狼高手,塔里不管一区二区,只要是不听管教的狼都会送到严浩翔这儿体会一下人间疾苦,所以对外作战时配合度也比较高。
但哥伦比亚狼和基奈半岛狼是不愿意的。小刘和小陈也是不愿意的。
——它们怕呀,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脱,严浩翔和猞猁就像是给他俩专门配置的辅导员,平时抓他们违纪,战场抓他们打野,猪球的出现简直是天将降大任于斯猫,刘耀文和陈程乘一合计,带着各自的精神体转身就跑。
逃跑的路上还遇上了单兵作战的敖子逸,但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海市蜃楼里的丧尸都不敢靠近剑齿虎,可能是上古动物稀少,它那对长牙也被当做了异化的象征。
现在的战局渐渐明朗,马嘉祺李天泽丁程鑫在一组,他们的职级最高战斗经验丰富,即便负伤也能自保;刘耀文陈程乘双狼配合,一左一右向前开弓,年轻人的锐气正是势不可挡之时;敖子逸一人一虎占尽了天时地利,可能是尸化的精神体把剑齿虎默认成同类,连带着它们的丧尸主人也不怎么靠近他,反而成了战场里最悠闲的人。
最后就是严浩翔和贺峻霖,他们身边连精神体都没有,猪球不知带着猞猁去哪里疗伤了,他们从来没有打过配合,几个小时前还温存的浪漫、暧昧、心照不宣随着贺峻霖身份的揭穿荡然无存,他们各自的领导不放心,分神看过来好几眼,只见两人里应外合,对剩下的两只蛇头各展身手,击杀只在瞬息间。
还不如让它多撑一会儿,贺峻霖想。
他现在真的很难面对严浩翔,战场上瞬息万变,他们背靠背贴在一起的时候明显感受到对方瘦削但坚实的后背微微僵硬。他不该骗人,尤其在看到严浩翔那双多情的眼睛时,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瞬间达到了顶峰。
那是一道掺杂着震惊、犹疑、失望和受伤的眼神,就这样遥遥地递过来,烫得他几乎接不住。
他还穿着严浩翔的作战服,两道红色的腕标不经意贴在一起又很快松开,他想到仅是在三天之前,严浩翔还能紧紧握着他的手,带他翻越一道又一道河山。
那个人总是背着他,到了陡峭的地方,总是会先跳上去探路,确认排除危险之后,再逆着曦光向他递出手腕。
他是绅士,可贺峻霖那时候一心骗过他,并没有遵守礼仪法则。于是他在明知道这层尊重的前提下,还是故意将手递到对方的手心里。
不主动握紧,因为知道借力的时候严浩翔会握紧他。
贺峻霖太知道如何害一个人的一生了。
他从不会这样勾引耀文,因为那孩子早就信任了他,他一边满心愧疚,一边继续骗人。可严浩翔不一样,贺峻霖反复说服自己他是为了骗取严浩翔的信任才对他格外……上心,但就在这一刻,两人靠在一起把背后交给对方的这一刻,他的心跳告诉自己——不是的。
他的标准骗局中,掺杂着他自己都不易察觉的偏心。
他是故意让严浩翔发现他的区别对待又不解释,他是故意和对方肢体接触且不想离开,他是故意……故意打着演习的幌子,纵容一些他依稀知道却不愿意承认的暧昧。
他当然不愿意承认,在过往二十几年的人生里,他一直都只想做上将的人。
所以即便他体会到了一点不同于往常的心律和偏爱,也会以高强度的训练为借口强压下去。
强压下去他的异常,强压下去……那些名为愧疚实为心动的情绪。
他们好像是天生的搭档,变异的雪豹、剧毒的蟒蛇、癫狂的雄狮,他们甚至不需要精神体,就像是在一块训练了千百次那样,每一次击杀都配合得天衣无缝,或许战场真的可以暂时屏蔽心底那些别扭的情绪,在他们合力击溃了又一只异兽之后,两人对视的眼中都闪着亮亮的光。
是欣赏、是畅快、是被承认的荣耀和坦诚。
“诶,他刚才说的时候有开膛破肚这一段吗?”贺峻霖小声问严浩翔,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想打破仅存于他们之间的僵局。
严浩翔沉默了几秒,在不搭理和不忍心之间徘徊着,最终还是选择牺牲弟弟的形象来延续这个话题,“等回了塔,他的最新版本还会进化出一枪爆头以一敌百这样的名场面。”
贺峻霖险些笑出声,耀文倒是没发现,他的大狗狗发现了,不满意地竖起耳朵,于是贺峻霖条件反射往严浩翔身后躲了躲。
他只想藏住他的笑,不知道这样下意识的寻求庇护有多么的……招人喜欢。
哨兵最后那一点不甘也被着小小的动作抚平了——他也是感情里的笨蛋,根本不知道自己那颗心正在经历什么、发生什么,但他允许贺峻霖进入他的领地,不管对方需不需要,他对自己承诺要保护他。
贺儿啊,贺儿。他喃喃。
他修了满绩的心理课,却不知道此刻的感觉该如何描述。
怎么一个小小的名字就能让他心安。
暂封。
别上升小孩。
25
两人相视半晌,首长的脸率先红了起来,他有几分手忙脚乱地将贺樱的扣子重新系上,整个人都跟被煮熟了的虾子一样,贺樱坐在桌子上,手还搂着严西的脖子,他有意想要和首长亲近,可那块木头却只是愣头愣脑地将他的衣服整理好,又擦了下他的唇角。
“对不住,我不该喝那么多酒,冒犯你了。”严西手中攥着贺樱的手,其实贺樱也不太冷了,只是相比他而言,贺樱的手还是温温凉凉的。
两人从前即便是私下里也...
两人从前即便是私下里也从没这么过火过,严西此刻简直想一枪毙了刚才的自己。他刚才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他怎么能在还没有和贺樱完完全全定下来的时候做出这样的事?
贺樱没说话,老实说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能说什么,两人方才离得很近,近到一切的变化都无处遁行,首长却依旧克制着,忍到声音嘶哑也不愿意对他怎么样。可他越是这样,贺樱越是动容,这样的珍视无论叫谁来看都很难不感到心动。
首长并不是一个在意旁人看法的人,他从前被人家叫阎王叫罗刹,他从不在意,后来首长追求贺樱追得人尽皆知,其实有人会在背后偷偷说再大的首长又怎么样?还不是跟旁的天乾一样好色。这样的话他一定听到过的,可他却依旧我行我素,直到大家都看习惯了,再没人关心首长今天又做了什么。
这样一个人,却时时刻刻把握着分寸和底线,只为了不叫他被流言蜚语困扰,贺樱看着首长的眼睛,忽然勾起唇角笑了起来。他的双手还搭在首长的肩上,首长站在他大腿中间,贺樱眨了眨眼,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忽然有些红,却还是说出了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无所谓坤泽还是天乾,总归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一定不是坤泽就是天乾。
首长愣了愣,忽然浑身过电一般僵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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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子没法住人,贺樱第二天是在首长的宿舍里醒过来的,睁眼时首长正打了一盆热水替他擦手和脸。窗帘是紧紧拉起来的,贺樱身上穿着首长的军装衬衣,被子里放着热水袋,捂得暖烘烘的。
贺樱趴在床边,伸着手,任由首长坐在小马扎上仔仔细细地用毛巾把他每根手指都擦过一遍。首长身上已经换了身军装,是另一套,腰上系着皮带,衬衣扎在里面,上面穿着他亲手织的毛衣。
贺樱撑着头,看着神情颇为认真的严西,忽然有点想笑。他们俩现在这样好像已经结婚了一样,懒媳妇儿早上起来连床都不愿意下,还要丈夫把水打到床边来洗漱。贺樱想到就自顾自地笑了,首长看他一眼,勾了下唇角,道笑什么。这时他已经擦完了贺樱的右手,就拍拍贺樱的手背,贺樱于是乖乖换了左手去。
“你为什么不叫我起来呀?这样显得我好像你的懒媳妇儿一样。”贺樱说着话还往前蹭了蹭,首长的衣服本就比他的大,昨晚又没给他仔细扣扣子,他这么一蹭,胸口的衣服一下开了一大片。
严西目不斜视地半抱起贺樱的上半身,把他又严严实实地塞回被子里,低头在贺樱额头上亲了一口:“嗯,是我的媳妇儿。不懒。”
贺樱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嗡的一声,脸大概是红透了,他怎么回事啊?怎么能把自己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什么“你的懒媳妇儿”啊?哪有结婚之前就这么自己说自己的,还要不要脸了啊!
首长看他自己缩在被窝里,只有一小撮头发露在外面,心里好笑,又觉得特别可爱,他站在床边,两手叉腰歪着头看了贺樱一会儿,直到贺樱自己觉得憋了从被窝里偷偷钻出来透气,一抬头却正看见首长的裤腰带。
皮带将一切都勒得得体而利索,贺樱却不自觉地回忆起了昨晚发生的事。严西坚决不肯做到最后一步,可两人却都是箭在弦上,贺樱只好用手来替他弄一弄。沉甸甸的,贺樱想,他的手都好像要被烫伤了。
他从未见过天乾的那物什儿,昨晚是真的被骇到了,那样大的东西,真的要,要钻进他的身体里去吗?他会坏掉的吧……
贺樱发着呆,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首长的那个位置,脸颊红扑扑的。严西难得被他看得不自在,伸手挡了一下,他这一挡贺樱终于彻底回过神来了,一想到自己刚才在盯着什么看,贺樱只觉得自己都要傻在原地了。
大清早的贺樱你到底在干什么啊!丢一次人还丢不够吗?
严西好笑地看着才把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的人,又闷不吭声地钻了回去。首长感觉自己现在特别想抓什么东西,或者咬什么东西,甚至想要原地转两圈。怎么会这么可爱?
“饿不饿?我把早饭给你端上来好不好?”首长半跪在床上,隔着被子把贺樱整个人抱了起来,抱小陈儿子似的颠了颠。
贺樱点点头,又摇摇头,闷声闷气地说我要自己下去吃。首长应了一声,收拾好之后就带着他去了饭堂。
贺樱的父母和除夕前后脚的到了,自然是一大家子聚在一起过年。贺樱的哥哥要晚一些,他要上元节那天才能到,贺樱其实特别想他。
敖子逸不是贺樱的亲哥,是贺樱的表兄,敖家一家子在海上出了事,只留下一个还在襁褓里的儿子浮在海面上,正巧被贺樱的父亲遇见了,就写了封信给贺母,两人一商量,反正贺母还没孩子,干脆带回家当儿子养着得了。以后若是生的天乾或中庸,就叫两人各自继承一半家产,若是生的坤泽,那就看看小娇娇是愿意嫁人还是做生意,到时候看情况再说怎么办,若是嫁人,娘家就是后盾,若是做生意,叫敖子逸多关照着点弟弟,别给人欺负了去。
这次不是在政委的屋子里过年了,岛上有军民联欢晚会,是在贺樱和首长结识的那个礼堂里举办的,有一队文艺兵听了首长和政委的英雄事迹,十分崇拜,特意打了申请从外地赶来给在这里驻防的官兵表演节目。
姑娘们穿得花花绿绿红红火火的,每个人脸上都是红扑扑的,辫子高高扎起来,十分精神。她们在台上唱唱跳跳,贺樱和李薇坐在首长和政委中间,两人从前很少能参与到这样的热闹中来,所以看得格外高兴。
除此之外还有在当地驻防的士兵,每个班出了一个节目,有东北的小伙子腰上别着个腰鼓,在台上边扭边敲,跟他相熟的人在下头起哄,不熟的也笑得人仰马翻,有天津的会唱快板,叽里呱啦听得贺樱一愣一愣的,他不太能听懂天津的方言,笑都跟不上人家的节奏。不过依旧很开心就是了。
最厉害的是一个小兵,唱了段同州梆子。贺樱有些稀奇,他从前跟妈妈一起听过戏,妈妈偶尔也会哼两句,不过大多是京戏,霸王别姬是最多的,这一出是楚汉争改的,他小时候听不懂,慢慢长大了才能听懂的。首长见他好奇,就道这个战士以前是梨园行的,后来世道乱,没人有心情看戏,戏班子破落之后就把他们都打发了。他除了唱戏也没别的本事,不过好在是功底好,手脚都灵活,有一次行军路上被政委捡到了,干脆让他也入伍一起干革命了。
敖子逸是天乾,高他很多,从小就是,他小时候爱让哥哥背着他,还爱钻哥哥被窝,后来长大一些爸妈不叫他和哥哥一起睡了,他还是害怕吃人的怪物,哥哥就坐在他床边,一边拍一边说哪里有什么怪物,是人牙子,要抓年纪小的坤泽送去窑子里卖了。
双宿敌|死对头文学|暗恋向
偏执狡猾很会装沉稳x冷淡情商低美人
自投罗网后,我的宿敌对我又亲又哄。
–他是不是在把我当洋娃娃养。
——
靠坐在飘窗前的青年眉目生得好看,瞳仁是澄澈的墨黑色,此时此刻却不显灵动了。他浑身低气压靠在窗前,任由自己的手臂伸出窗外,任由滴滴雨水砸在他的手臂上,又顺着臂弯往下流淌。
小弟布葱洺进房间看到的贺峻霖就是这么一副寻死模样。
贺峻霖整个人蜷缩在飘窗前,薄薄的帘布扫过他的脸颊上朦...
贺峻霖整个人蜷缩在飘窗前,薄薄的帘布扫过他的脸颊上朦朦胧胧,半个身体都伸出来窗外,让人看得胆战心惊。
“贺老大你别死啊!区区小宿敌不值得你一跳——”
他口中的贺老大回了头,表情意味深长地回望着他。贺峻霖轻声感慨:“你也觉得我想寻死?”
布葱洺听得耳朵一颤,连忙莽莽撞撞上去想将老大从飘窗边沿抱回来。贺峻霖见他的手就要贴向自己的腰,一个敏捷闪身躲过了布葱洺的熊抱。
漂亮老大躲到了飘窗另一头,仍心有余悸地摸着心脏位置:“好险,差点被猥亵了。”
“……”布葱洺憨厚挠了挠脑袋。
全世界都不看好贺峻霖时,对他最赤诚的永远是小弟布葱洺,只有布葱洺成天贺老大前贺老大后,把贺峻霖这一不太像黑帮老大的黑帮老大哄得恍恍惚惚。
现实给了贺峻霖当头一击,他的死对头严浩翔处处截胡他的商路,几乎把他逼到无路可退的死胡同了。他们像天生就是宿敌,永远不给对方好脸色,永远周旋着你进我退。
贺峻霖年纪轻轻当上帮派头头,不靠父母一分,全靠自己瞎打拼。而他道路上最大的阻碍,就是严浩翔。
他看了眼站在一边小学生罚站似的布葱洺,眉目间黯淡无光:“确实有点腻了。”
对这样的生活有点腻了。贺峻霖本就不是经商的料,更玩不懂黑灰白里的明争暗斗,他只是觉得做做老大挺酷挺洒脱,就一直把自己那小破帮派发展下去了。
最重要的是,每当他硬着头皮跟人谈合作时,时不时总会碰上一些歪瓜裂枣对他有坏想法。
“别想睡我。”贺峻霖冷淡里透着一丝茫然,他还想再补两脚给躺在地上吃痛的歪瓜裂枣,这时站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严浩翔都会笑出声,贺峻霖一瞪他,他就似笑非笑注视回去。
总之,只要贺峻霖过得不顺,他的死对头就乐得很。如今他那么落魄,严浩翔应该做梦都会笑出声吧。
贺峻霖无表情地垂下了头,算是自暴自弃做着妥协。
“他那么想把我逼到绝路,那就由他意吧。”
……
次日午夜时分。
贺峻霖一袭红衣、大气凌然走进了严府。他踏入严府正门后还刻意停顿下步伐来等待两秒,确认四周真的没有黑衣保镖把他给毙了,他才往里面迈步。
他感到神清气爽,抬起了眉梢。
严府华丽得跟个盘丝洞似的,保镖却一点也没尽职尽责,先不说三更半夜贺峻霖光明正大踏入正门无人看管,甚至进门之后也没有一个门卫留意到他,严浩翔实在是太失败了。
贺峻霖凭着好久之前自己在酒局上喝得死醉,被严浩翔扛回盘丝洞灌醒酒汤的依稀记忆,左拐右拐到了严浩翔住宅的庭院。
庭院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稍显低调的雅致某种意义上来说跟严浩翔这气质还挺搭的。
都挺闷着骚。
贺峻霖在心底默默点评了几句,就绕过侧门往内宅走去。
他可没忘记今天来这一趟的目的,是来打算结束这一切的。
严浩翔要是真想把他逼到绝境死路一条,那他干脆就死在严浩翔手里好了。这样他就可以带着一身怨气在阴府上岗,死后的日子全来缠住严浩翔不让他好过。
贺峻霖内心安详地盘算着,抬手推开了严浩翔的卧室门。
他整个人都拱进了被窝里,被窝里暖烘烘得很舒服,让他有点晕乎乎,然后……打起了盹。被窝外的世界贺峻霖一点也不想关心,此刻他只想蹲点严浩翔之余,再补个觉。
数分钟后。
柔软被褥被人直接掀开,本来严浩翔脸上淡然的神情在看到贺峻霖一袭红衣后,瞬间错愕了一秒,又被严浩翔很好地收敛了回去。
拱在被窝里打盹的贺峻霖怪可怜地将整个身体都缩成一团,睡颜也是相当眉清目秀,但显然他的死对头没有半点欣赏美人的闲情逸致。
严浩翔伸手挥了他一掌,试图把他呼醒。
虽然掌心没落到皮肉上,而是不轻不重落在贺峻霖额前散落的刘海,将他的碎发捋到了耳根后。
“醒醒,鸡打鸣了。”严浩翔微沉的声音在封闭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贺峻霖一袭红衣到底是过于惊艳了,哪怕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都是赏心悦目的。他被严浩翔喊醒了,困得迷迷糊糊靠在床头。
严浩翔双臂交叠着站在床边,神情复杂看着小媳妇似的缩在自己被窝里的贺峻霖,他深呼吸了一口:“三更半夜,你来求婚?”
他的视线顿在贺峻霖的喜庆红衣上。
贺峻霖的眼睛木木盯着他,有点听不懂死对头在放什么屁。求什么婚,他是来当怨鬼的。
“你一定很恨我吧。”贺峻霖重新躺下,垂头丧气道。
“来我这寻死?”严浩翔挑了挑眉。
“你把我杀了吧,先奸后杀也可以。”说着,贺峻霖就捋起袖子解开衣襟,他在放任自己自甘堕落。
贺峻霖冷淡的表情里透出几分呆,他没意识到自己脸颊上不知何时挂着泪痕,又被严浩翔小心翼翼地吻去了泪痕。
他昨晚干的事情有够疯狂,想要自投罗网死在严浩翔的手下。他身上的衣服都褪下一半,又被站在一旁始终黑着脸不说话的严浩翔给扒拉回去。
严浩翔抓住了他的肩膀不让他再轻易动弹,重新把他的衣服的纽扣给系上。贺峻霖微微动容,强装镇定着想要推开近在咫尺的严浩翔。
“就这点胆量,还先奸后杀?”严浩翔把他衣服穿好后松开了手,表情不太愉快地皱眉。
再后来一整夜,严浩翔都板着脸色对他冷嘲热讽,将贺峻霖说得眼睛红红,表情丧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严浩翔说到一半,突然顿下了动作,他眼看着贺峻霖麻木到连眼泪将干未干挂在脸上都不管,抿住了唇:“眼泪擦擦。”
“哦。”他随手揪起被子在自己脸上胡乱擦了擦。
贺峻霖想到有什么逻辑不太对,他抬眼瞄了一眼死对头:“严,严浩翔。”
“你难道不是很想把我逼到绝境吗?”
严浩翔处处争抢他的商业链,处处刁难他,还不是想把他逼到死路,现在却又一遍一遍说他寻死有多愚蠢,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贺峻霖好好活下去。
严浩翔一语不发看着他。
“莫非,你不想跟我睡?”贺峻霖想到这种可能性,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你早说嘛,你可以直接……砰。”他笑着跳下床,左手的动作拟成一支手枪,笑着朝自己开了一枪。
回答贺峻霖的,是严浩翔厚实的拥抱,以及被扑倒在床上。
贺峻霖有点被严浩翔的举止吓到了,他被抱在怀里亲了又亲。直到自己眼泪再滑下来时,严浩翔还在吻着。
“哭什么?”严浩翔抬手碰了碰他的眼睛。
贺峻霖木木待在他怀里一动不动,没有什么动作。像是一只卸掉电池的机械娃娃。
他闷声咳了一声,力气弱弱的:“奸完了,你可以报复我了。”
现在已接近晨明,严浩翔的房间拉着窗帘,所以没有透进光芒来。严浩翔从背后抱着他,他看不到严浩翔如视珍宝的偏执神态。
“傻的。”
贺峻霖并没能发现,所有歧途,都把他引向严浩翔身边。
他感觉自己被严浩翔软性强制了。
“我要回去了。”贺峻霖面色微微烫红,他躲着严浩翔想揽住自己的手臂,想按下门把手出去,门却又是上着锁的。
严浩翔手上拿着药膏,一本正经:“会疼,得上药。”
贺峻霖脸更红了,他真是想不开才爬上严浩翔的床啊。他忙着抵住严浩翔的动作:“我我我自己来!”
严浩翔想了想,倒也把药膏递给了他:“嗯。”
贺峻霖自己跑到角落,胡乱给自己抹了点药膏,就把衣服穿戴整齐了。
“我为什么不能回家?”他闷闷不乐质问着严浩翔。
“你目前的情绪太过消极了,担心你一出门就往我庭院的人工湖里跳,不想捞尸。”严浩翔叹气道。
“……”
呵呵,他就知道是这样。
那贺峻霖就不客气了,反正怎样都是活,换个活法也不错。他在严浩翔家白吃白喝白睡好一阵子,严浩翔都没有显出有把他扫地出门的想法,贺峻霖只好继续白吃白喝下去。
偶尔看到贺峻霖在画画,他还表示了赞叹:“画得不错啊。”
贺峻霖嘿嘿接受他的夸赞,有时候看严浩翔顺眼时还能聊上几句话。
“我们是朋友了吧。”贺峻霖睁着眼睛说瞎话,连狡黠神情都没藏好就去试探严浩翔。
严浩翔表情一怔,他摇头:“不是。”
我不能只是你朋友。
他心里默默补充着,躲开了贺峻霖亮闪闪的眼睛。
贺峻霖渐渐发现了不对劲。怎么他的死对头,对他又亲又哄,好像把他当成了洋娃娃一样养着。
贺峻霖被他压得有点哭意,他扁着嘴没忍住吸吸鼻涕:“我不要被你包养啊。”
严浩翔的动作突兀停下,将贺峻霖提溜起来,直勾勾对视着。贺峻霖想撇开头,他又给人摁回来,非要对视着。
“你就这样想我的?”
严浩翔一凶,贺峻霖就不想说话了。
“没有包养,没把你当作情人。”他很缓慢地开口。
他只是……只是不想让贺峻霖一直旋转在疲惫里。
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严浩翔喜欢贺峻霖,唯独贺峻霖不知道。无论严浩翔对他做什么,好像都是徒劳无功。
连布葱洺都看得出严浩翔喜欢贺老大很久了,贺峻霖还是执迷不悟认为严浩翔很恨自己。不然贺峻霖消失那么多天,布葱洺怎么会还没有一点表示。
贺峻霖其实并不适合在浊水里经商,又偏偏一身江湖气魄要当老大。他明明有擅长处,却糊糊涂涂淹没了。
严浩翔发现这个问题后,就开始插手贺峻霖的事业了。处处截胡,想让贺峻霖知难而退,转而去找更适合自己发展的行业。
而贺峻霖这货转头就身穿红衣要来寻死,是严浩翔从未意料过的。
本来都打算安静暗恋一辈子的严浩翔,被他的偏激举止激得没把控住,把人圈到了自己领地野蛮生长。
严浩翔绝非善类,也没想过要做好人。
他只是,实在喜欢贺峻霖。
没人爱贺峻霖时,他最爱贺峻霖。贺峻霖碰到若隐若现的职场骚扰,他一声不吭私下把这些人端了。贺峻霖酒量不好一杯就会脸红红,他二话不说把人扛回家照料。
在他的偏执世界里,没什么比贺峻霖更重要。
“我只是喜欢你。”
在暧昧温床上,贺峻霖第一次收到别样的告白。是他收到过所有的告白里,最简单,最珍重的。
严浩翔紧紧注视着他,一秒钟也不愿挪开。
“我不指望得到你的回答,我只是喜欢你。”至于贺峻霖爱与不爱,他都无所谓。
他会用尽办法留住贺峻霖的。
贺峻霖本来都要停歇的抽泣,被严浩翔的认真语气又给哄得落眼泪了。严浩翔疑心他怎会那么爱掉眼泪。
“真的吗?”贺峻霖小声问着,苍白的指节嵌在严浩翔臂弯处。
“那你能不能先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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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正文后续】
隐藏结局【后*|*射|犬系标记】来看一些坏心思小严吓唬小贺此处标记指的是咬痕哈
看完的话拜托大家点亮小红心啦
六周年快乐
——看三体的灵感,别跟文盲纠结专业知识,算我求你
“我爱你”
“没有期限”
“我回来了。”他说。
我叫贺樱,是蓝星上平平无奇的一个歌手,无论外星人是想要立刻攻打蓝星还是潜伏收集数据,我想都不该找到我,我甚至不知道研究所的大......
我叫贺樱,是蓝星上平平无奇的一个歌手,无论外星人是想要立刻攻打蓝星还是潜伏收集数据,我想都不该找到我,我甚至不知道研究所的大门朝哪里开,人类的文化水平如果以我为标准那真是,真是,真是证明这个星球的人做事实在不严谨。
“你说你是,呃,来自‘玫瑰星’?”我捧着刮油的玉米须茶,演唱会结束后庆功宴上吃得太油,现役爱豆还是得注意保养。
外星人点点头,身上那一身类似宇航员的装备被他脱掉丢在了门口,他坐在沙发上,一副土生土长蓝星人的样子。我有点诧异他的不见外,如果不是因为他确实是慢慢出现在我眼前的,我一定以为这人是个耍花招的江湖骗子,外星人怎么会长得和人类一样?难道不应该三头六臂吗?至少也该身高三米能随时脱水吧?
我倒是看过一些科幻作品,也仅限于科幻作品,毕竟你不能要求一个艺人有多高的物理知识储备,能知道光年是距离单位已经是我好好听课的成果了,我倒是知道音符该在哪条线上,但他口中的玫瑰星坐标就有点超过我的理解范围了。
他拿起一包薯片,呲啦一声撕开,咔吧咔吧嚼了起来。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嘴巴张张合合,最终还是妥协地把他安顿进了卧室。外星友人,远来是客,能怎么办?招待一下吧。
我抱着被子站在客房门口,客倒是执着地站在主卧门口,他指着我十五万买来的床垫,道:“我要睡这里。”
行,确实是外星人哈,这俩眼珠子自带扫描功能,一眼就看出好次了。
“不可能,我为什么要跟陌生人睡在一张床上?”我一把拍开他,把人塞进了客房里,不能怪我对外星人没有敬畏心,他要是三头六臂身高三米高喝一声就能脱水那我肯定找个研究所招待他,但是这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小可怜看起来毫无攻击力,想想还是算了。
小可怜没做挣扎,只是在我洗完澡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缓缓出现在了我的床上,就像他刚来的时候那样。我疲惫地看着房顶,道:“滚出去,别让我看见你。”
外星人哦了一声,缓缓消失了,只不过床铺下陷的形状依旧存在。隐形是吧?还挺科幻。我踹了旁边一脚,懒得问他为什么能隐形,玫瑰星的科技这么发达吗?那他为什么要来找我,我在他眼里是小猫小狗还是根本就是一条虫子?
“不是虫子。”外星人忽然开口,这死家伙能读心是我在演唱会后台就知道了的事,我兴致缺缺地哦了一声,他于是又开启了他的长篇大论。
“人类向宇宙发射的信号就像在蓝星海洋中鲨鱼聚集最多的地方丢进了一块带血的生肉,你们的科技根本不足以自保,这个时候不发出声音才是最好的。”我打了个哈欠,心想谁不知道啊,唬我是吧?黑暗森林法则我难道没看过吗?费米悖论哥也是有了解的。
我好奇心太浅,不足以支持我探索宇宙的原理,他要是想给人上课那真是找错对象了。
外星人大概知道我不想听,他只又说了一句,“生命存在的形式有很多种,我在找你。”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属于蓝星人的疲惫,但我太困了,并不想深究这份疲惫,也并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找我。
他没有名字,只有代号,玫瑰星上的人数是恒定的,非常之多,超过了星球资源能够承载的上限,但他们的生命形式和我理解中的很不一样。蓝星人的死亡被视作是生命的终结,可玫瑰星人的死亡却只算做生命的阶段结束,因为玫瑰星上一位伟大的科学家大概在一千多年前就提出了一个观点——生命是永恒的。简单来讲,玫瑰星人的记忆会在阶段结束后被保存起来,由“管理者”(有点像图书管理员、或者殡仪馆看门的)统一保存,并且根据科技进步进行更新迭代,在同一个人的生命再一次在玫瑰星凝结时,将记忆还给他,与其说是死亡,不如说是生命的日升日落。
我可以理解,就好像,之前有人说叫一只猩猩不停地敲打打字机,在很多年,几十万或是几百万年之后它有可能敲出一部哈姆雷特,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吧。
“这么看来你是永生的人啊?”我把脚翘在代号6208的肩上,他偏头亲了一下,嗯了一声。
好牛哦,我挠挠脸,不过又怎样,再牛的外星人也还是要亲对象的脚,这在宇宙里应该也是一样的。我给他起了个名字,叫严西,不然总叫他6208听起来太二了,叫他08或者是88显得很被占便宜,虽然这缺根筋的外星人也感觉不到就是了,外星人不沉浸在蓝星人低级的快乐中。
“蓝星人在试图寻找的生命,是和本身有一定相似性的,这样才有能够沟通的可能。”我最近的爱好是拉着外星人和我一起看科幻大片,我怀疑他看这个跟我看羊羊大电影的感觉是一样的。
我听见他发表意见,他极少发表意见,我于是有点没反应过来,他低头看了我一眼,只好解释道:“好比蓝星人到了一个没探索过的星球,会格外在意是否有水源存在的痕迹,因为蓝星人的生命是这样发源的,所以有相似的演化进程才有能够沟通的可能性,否则生命的表现形式不一样,很难沟通、不,是很难意识到对方的存在。”严西举起一个玻璃杯,告诉我假如某个星球上的生命表现形式是这样,那蓝星人不会意识到这是你们所谓的外星人,只会奇怪为什么这个星球上有那么多杯子,然后去寻找制作杯子的人。
我恍然大悟,严西此时看着电影中的画面,勾起嘴角微微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
对于生命的讨论只进行过一次,因为第二天严西就消失了。我不能找他,也无法找他,因为甚至没人还记得他的存在。一夜之间,严西的一切都被摸掉了,这好像是我自己的黄粱一梦,只是我自己做了一个可笑的、不符合年龄的梦。
他的头颅被装在一个透明的贮藏箱内,见到我时眨了眨眼。拎着他的人名叫1212,他看起来也很蓝星人,甚至在坐到沙发上的时候翘起了二郎腿。
“他成功带着我叛逃了。”1212道,他应该是个很讲究的人,因为他甚至给只有头颅的严西做了发型。他们玫瑰星的人不讲武德我是知道的,所以我并不意外地听见了1212笑着道:“哦,发型是他在叛逃路上逼我给他做的,他说见对象要收拾收拾。”
我看了一眼只有脑袋的严西,还是把他的脑袋抱进了怀里,我两手揪着他的耳朵,听1212讲事情的起因。
玫瑰星的最早的生命能追溯到宇宙起源,玫瑰星的寿命甚至长过了蓝星人能看见的那颗太阳。1212说真正的宇宙以目前人类的认知是非常难以理解的,它大到不可思议,也奇妙到不可思议。实际上存在文明的星球非常多,但就如同我看的科幻小说那样,大家同处于黑暗之中,在科技到达一定水平之前,保持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1212提到了一个我从未想过的事情,叫做宇宙生态,类似于生态圈的食物链,宇宙间的文明有的有联系,有的没有,已经产生联系的文明组成了类似蓝星上联合政府一般的组织,被称作一级文明,那些高等级的外星人很想给其他的文明排出二等三等,但实际上这没有意义,就好像在一个两百岁的人眼里,十岁的和三十岁的甚至五十岁的都是小孩,他们只能勉强给处在一百岁的文明排了个序,叫做可帮助发展文明。
一级文明之间并没有战争,因为相似的科技水平一旦发生争执必定两败俱伤,蓝星的人类无法揣测处在一级文明星球中的生命的想法,我隐约似乎能够明白,却也被认知局限,只好勉强跟上,不做纠结。
宇宙外不可能是荒芜的,1212说,一级文明之所以会主动探索现处的宇宙,是为了控制住在可帮助发展文明之下的文明,因为我们是一个整体,世界之外还有世界,他们在未做好准备之前也需要按兵不动。举一个残忍的例子,士兵背着驴趟地雷,不是怕驴被炸死,而是怕驴乱跑把士兵炸死。
“所以”我打断1212,道:“我们是驴?”
1212短暂地沉默了一下,道:“是虫子。”好吧,我连驴都还算不上,只是蚂蚁而已。
蓝星人不具备在宇宙中闹出动静制造麻烦的能力,所以只是随便派了两个人来巡逻,正是严西和1212,但问题出现了,一级文明的士兵爱上了一只蚂蚁。
我愣住了,指了指自己:“你是说我?你们玫瑰星的人太草率了吧?他就见了我一面啊?”
1212神秘地摇了摇头,眼神古怪地看了一眼严西,道:“他找了你很久。”
蓝星曾经被撕裂过一次,而眼下的蓝星是第二次重组,宇宙中无数我难以想象的物质第二次组成了我。
我是那本被猩猩敲出来的哈姆雷特。
晚上,严西被放在我的床上,1212并不挑,他去睡了客房。严西得以和我有了宝贵的二人世界。
严西说他找了我很久,在茫茫的宇宙中,穿梭在每一颗他能到达的星球上,辨认每一种不同的生命形式,他说哪怕我变成一颗石头他也能认出来。我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自信,可能他们一级文明的人都比较了不起。
“找到我,然后呢?”我不会拥有漫长的生命和他厮守,我们之间的阻力可以预见,就好像我的父母不会让我娶一只虫子。
严西笑了笑,他很少笑得这么开心,他眨了眨眼,道:“我叛逃了。”
他不会再拥有漫长的生命,他来到蓝星,愿意和我一起变成宇宙中的一粒尘埃,直到数十万年之后,我们之间或许还会有一次、数次的相遇。
我难以言喻心中的震撼和感动,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一吻落在他额头。
“好吧。”我抚摸着严西的脸颊。
关掉夜灯,我和他靠在一起,黑暗之中没有一级文明和虫子,只有两颗被引力抓住安静靠在一起的小星球。
我爱你。
没有期限。
——完.
看嘉人造型想的小脑洞
小牛仔严西落跑新娘贺樱
牛仔严西遇见贺樱的时候他杯子里的啤酒泡还没消完,贺樱慌慌张张躲进严西面前的吧台下面,白色的裙摆散在吧台外面。门外的人推门而入,一手拎着一杆枪,贺樱带着黑色皮手套朝着严西比嘘,但是冷漠的严西置之不理,因为他的理想是征服这片沙漠,做最冷酷的牛仔。门口的人越来越近,严西吹了吹啤酒泡,身后传来了子弹上膛的声音,严西下意识的握住自己的手枪。
“请问,你是否有看到穿着婚纱的女孩?”
严西喝了一口杯里的啤酒,气泡一头扎进他的喉咙里让他想起贺樱红扑扑的脸。
好吧,他反悔了。
“你们影响到我喝酒了。”严西把酒杯往桌上一拍,手枪咻咻两声把面前人的牛...
“你们影响到我喝酒了。”严西把酒杯往桌上一拍,手枪咻咻两声把面前人的牛仔帽沿打出两个冒烟的小洞来。
面前的人有点火冒三丈的架势:“你是什么人!”
“我叫严西,有本事,比一场?”
面前的人听到他的名字明显顿了顿,毕竟严西刚刚在牛仔大赛里一举夺魁的海报还贴在酒馆门口。
“哼,下次一定有你好瞧的!”
“奉陪到底。”
严西笑着转回身端起酒杯,皮靴慢慢的把椅子边上的白色裙摆往里踢了踢。那人愤愤地推门而出,严西才敲了敲木吧台:“人走了。”
贺樱从吧台底下钻出来,把自己的裙摆拍了拍,向严西伸出手:“谢谢你出手相助,我叫贺樱。”
严西把手上的手枪揣回枪袋里,看着贺樱亮晶晶的眼睛,觉得自己这么帅气她一定迷上自己了。
想到这儿他哼笑一声握住贺樱的手:“不客气,我叫严西。”
“好了,那我们有缘再见吧!”贺樱说着就要往外走。
严西没想到她这样无情,难道她就不想要他的联系方式吗!
“喂!”
“还有事儿吗?”
“没,也没......”严西挠着头,“那什么,你怎么婚纱里面穿牛仔裤啊?”
站在吧台里的老板听了都忍不住笑出声。
“这不是很明显吗?”贺樱踢了踢自己的裙摆,“方便逃婚啊!”
“哦......”严西见贺樱又转身要走,立马出声:“那你为什么要逃婚啊!”
“因为我还有我的梦想要实现,我要征服整片沙漠,做最冷酷的女牛仔。”
严西愣了愣,笑起来:“那,要不,搭个伙儿?”
贺樱托着下巴上下审视着面前骚粉叠穿的人,问道:“你有马吗?”
“有啊!”
“那就这么成交了!”
“合着你当牛仔,连马都没有啊!”
贺樱理直气壮地叉腰:“都说了是逃婚啊!”
老板在严西被贺樱拉出门前小声对着小声严西说:“今天你耍帅在我店里开枪,罚款记得转给我!”
严西跨上马的时候,贺樱自然而然跨到了他身后,严西很是疑惑:“怎么成你带着我了?”
贺樱自信握住缰绳:“让你看看姐的骑马技术!”
于是,在第三次被马摔下来之后,严西终于说服贺樱乖乖坐在他的怀里。
“贺樱,跟你商量个事儿,要不咱换个梦想吧。”
“你说换什么。”
“就换成,做最冷酷牛仔的女人。”
后来,最冷酷牛仔严西的婚礼被后人津津乐道,说婚礼前一天,严西偷偷摸摸烧掉了贺樱所有的牛仔裤。
【水晶球里的秘密】21:00
猎奇,都市奇幻故事,寄生体×宿主,圣诞联文,7k+
“怎么这么可爱?”
“没办法,就是倾国倾城闪闪惹人爱~”
00.
“圣诞节站在槲寄生下的人要接吻。”
“什么?”
“贺峻霖,我要吻你了。”
01.
贺峻霖按着腹部从医院走出来时还在坚持不懈地研究手里的病历单,隔行如隔山,厚厚一沓检查单...
贺峻霖按着腹部从医院走出来时还在坚持不懈地研究手里的病历单,隔行如隔山,厚厚一沓检查单上具体写了什么他看不太懂,只有那浑厚苍老的声音有力地盘旋在耳畔。
“你没病。”
贺峻霖拿着新开的维生素,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等走出医院门口才猛然回神,没病?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难道真的是他胖了?没道理就胖成这样啊?
大概是从三个月前他出了一次小小的车祸痊愈之后开始的,起初他只是觉得自己的肚子很胀,不是吃坏食物的那种胀气,而是一种很莫名的,有些温暖,像什么东西在他肚子里汩汩流淌,在他腹中那一小片天地里酝酿着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但他当时本就因为骑电瓶车被人撞了请了一周假,总不好再为了个胀气单独请一天假看医生,只能先去药店里随便买了点对症药。
他吃了一周的药之后总是闷胀的肚子倒是消停了半个月,只是在某一天早上起来时,他发现自己肚脐那一片的位置肉眼可见的鼓了起来,这一鼓就又是一个多月。他原本的身材虽不算太瘦,但也是匀称健康,哪里像现在这样?肚皮圆滚滚、甚至顶出了一个小山丘一般的鼓包,在冬天的厚衣服下都显出几分形状。
贺峻霖揉了揉太阳穴,又看了一眼检查单,心说医生和那么多仪器的检查结果总不会有错吧?
已经是腊月二十了,还有五天就是圣诞节,贺峻霖整了整衣摆,总觉得那天自己好像有约,但具体是谁约的他,他又想不起来。“看来真把脑子撞坏了,怎么这么点事都记不得……”,站在原地咕哝了几句,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年假的时候再来医院做一次全身检查,贺峻霖扶了一把自己的腰,动作有几分懒怠地拦了一辆车。
回家路上天逐渐暗了下来,街道两旁的商铺陆陆续续支起了圣诞树,星星灯似乎要连成一片,出租车驶过时那些景象华丽又模糊,渲染出了浓厚的节日氛围,贺峻霖看着窗外笑了笑,自言自语:“像水晶球里的街道一样,真漂亮。”,司机师傅穿着喜庆的红袄,捋了捋胡子打开了车载广播,热闹的音乐从音响里蹦出来,叮叮当当,显得清脆欢快。宠物店橱窗里一只矜贵漂亮的小蓝猫戴着领结坐在桌上,眼睛圆而亮,好奇地盯着每一辆路过的车。
突然,它对着贺峻霖歪了下头,一边的大眼睛眨了下,做出了一个很可爱的招财姿势。贺峻霖愣了一下,正想再仔细看看,车子已经驶离那片区域了。
出神之际,车停在了贺峻霖家的小区门口,他回过神,看了一眼司机后扫码付了钱,下车时冲师傅挥挥手说了句“谢谢”,师傅从后视镜里看着他,顿了一下,用手背往外拨了拨。
“小朋友,你该回家了。”
贺峻霖正欲应答,熟悉的腹胀感却再一次涌了上来,顶得他头晕眼花,只得草草点头,随后有些尴尬地捂着自己隆起的小腹往家里走。
天上飘起了雪花,鹅毛似的轻飘飘落在贺峻霖的羽绒服上,暖黄色的路灯在雪夜中像一个个锥形的小士兵,给晚归的人指出一条温暖可爱的归路。
不知怎的,贺峻霖走到一个路灯下时不自觉地仰着头望向天空,那路灯十分明亮,白雪漫天泼洒下来,旋转着、跳跃着,让他生出了晕眩感。他就那么看了一会儿,只觉得那旋转飘洒的雪花要将他带到银河去,正发着呆,忽然一小团雪落在了他额头正中,轻柔的、微微凉的。
好熟悉,像是谁的吻,充满眷恋地落在他眉心。
贺峻霖甩了甩头,抛去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支撑着有些发昏的大脑踉跄回到了家中。家里静悄悄的,客厅里亮着灯,贺峻霖不记得自己早上走的时候是不是又忘记关灯了,无暇多想,他走进浴室冲了个澡,他太疲惫了,肚子鼓鼓囊囊,刚才洗澡时他低头一看,竟然已经突出到有些遮挡视线的地步了。
“还是得再找一家医院看看。”贺峻霖阖着眼,半梦半醒中迷糊想到。
卧室里静悄悄的,床上的人蜷缩成一小团,呼吸均匀而和缓。鼓起的小肚子顶在大腿上,让他显得有几分笨拙,小夜灯照亮了小小一角,将床头柜上小老虎水杯和猫猫笔托的影子投在了墙壁上,一切宁静而又温馨,像童话里初变成人形的小猫。
忽然,有一个矫捷的影子从夜灯下一闪而过,健硕的后肢蹬过桌子,离弦的箭一般窜至床头,而那个扭着屁屁得意站在床头下的小猫笔托却被碰到了床下。那黑影半步没有停留,在掠过床头后灵巧地来到了贺峻霖面前。
它浅绿色的瞳仁一动不动地盯着床上的人,半晌,低下头在贺峻霖下巴上嗅了嗅,熟睡中的人似乎察觉到了这个不速之客,贺峻霖皱了下眉,喉咙里发出了极小的呼噜声。
是只小猫。
小猫闭着眼睛蜷缩在贺峻霖怀里休息了一会儿,床头的闹钟“嘀嗒嘀嗒”的发出了稳定而轻微的响声,小猫似乎被那响声吵醒了,它不耐地在床上打了几个圈圈,“喵呜”一声,湿润的鼻尖拱了拱贺峻霖的肚子,随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这里,只留下了一小撮灰白色猫毛粘在贺峻霖的衣服上。
冬夜静谧而安详,小夜灯投下来的影子逐渐变得张牙舞爪起来。
绿色的藤蔓最先从床上人的肚脐中破土,顶开了蓬松的鸭绒被,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不绝于耳,明亮干净的玻璃如同水晶球的外壁,透出水晶球内部暖黄色的光、大片美丽的雪花,此刻那景象却被嫩绿色的藤蔓慢慢覆盖,一点、一点,直到整个房间被藤蔓填满,而根系只系于床上人苍白的肚皮上。
它颤巍巍地长出根系、长出枝叶、在夜色下静悄悄地开出了白色的风信子,花香从房间每个角落里飘散出来,将床上的人包围,它们发着盈盈的光,像童话中的精灵。
清晨,闹钟准时响起。
贺峻霖只觉得浑身难受,他睁开迷茫的眼,入目是几乎遍布了每个角落的藤蔓,崭新的嫩叶无风自动,轻轻摇晃着向他挥手。贺峻霖猛地睁大了眼睛,惊恐的视线环顾一圈,在见到熟悉的吊灯和小猫笔托时才略微放下心来,下一秒却再一次惊慌起来——他的卧室变成了一个藤蔓织成的藤球,将他和他入目的一切都包裹在内。
“啊啊啊啊啊啊————”
他不受控制地尖叫出来,未知的恐惧顷刻将他吞噬,而这样的恐惧在一根藤条如蛇一般扭曲着向他的脖颈靠近时达到了巅峰。那藤条有大约人手臂的粗细,上面还开着一朵小花。贺峻霖的声音一滞,他皱着眉看着那根绿色的藤条,那根藤条晃了晃,似乎很乖巧,它慢慢穿过贺峻霖的后腰托起了他的身体,贺峻霖被藤条扶坐了起来。
他这时才看清,不只是藤条,他卧室的地毯上甚至从藤条中开出了白色的风信子,柔嫩的花瓣和满室的花叶一般轻轻晃动,而他浑身光裸地躺在一个形状怪异的藤条当中。
或者说是怀中更准确一些。
那是一个人形的藤条,在一众的藤条中显得格外粗壮,就像是它们的树干,刚才缠上他腰的那根藤条正是这根“树干”中充当左手的那部分。他的床大概已经被藤蔓铺满了,完全看不到原本的样子。
贺峻霖从巨大的震惊当中回过神,他下意识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却只摸到了一根从肚脐延伸出去的藤蔓。它甚至还在他手心里缓慢生长。
他好像成了这个神秘生物的载体。
贺峻霖抖了抖,他不敢想自己为什么甚至没有从床上坐起来的力气,他不敢细想刚才余光瞥见的苍白的皮肤,不敢想为什么这个藤条摸起来竟然是温热的。他在为一个寄生体供给养分,这个想法从他脑海中一经出现就是无穷无尽的恐惧。
他几乎要无法呼吸。
那根藤条晃悠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他的手机,摆在他面前摇了摇,剩余扭曲的藤条迅速在他面前拧成了一行字
——请假。
贺峻霖看着那两个字,十足的荒谬感袭击了他的大脑,而他不得不按照那个藤条的“指示”去做,因为对方正托着他的身体,如同操纵木偶一般,帮助他解锁了屏幕、点开了通讯录、打给了那个一直对他有好感的上司。
“喂——唔——”,贺峻霖拧眉垂眼看着突然伸进他嘴里的藤条,清甜的花蜜一股脑涌进了他的口腔。大股的清香甜美的花蜜喷进他喉咙里,呛得他忍不住咳嗽起来,那藤条却不愿放过他,还在源源不断地提供更多的花蜜。
他万分艰难地偏开头,可这该死的藤蔓却始终不放过他,在他说话时不停捣乱。好不容易在上司欲言又止的沉默中请完了假,那藤蔓也在同一时刻消停了下来,乖乖缩回了它原本的地方。
贺峻霖这次又请了一周的假。
这一周里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成长,而他也以同样的速度在衰败。这是第四天,平安夜,而他甚至已经无法睁开眼了。
那一室的藤蔓以他的血肉供养,与他心灵相通,他们不用沟通,藤蔓也知道他心中所想。那最初的人形藤蔓在这四天里无限细化,最后成了一个除了面容外其他地方都与人相差无几的生物。
已然从最初的嫩绿色脱胎的藤蔓们,此刻翠绿昂扬,不只是卧室,整间屋子已经完全被藤蔓占领,而贺峻霖浑身瘦削,脸上不见丝毫血色,他被两片巨大的叶子包裹在空中,同那个人形的藤蔓一起。藤蔓从他身上掠夺,却也用花蜜和果实滋养着他,它照顾着他,温柔又细致,仿佛对待恋人。
藤蔓在平安夜即将过去前将结出来苹果递到贺峻霖唇边,而此时的贺峻霖唇上是一个半球形的藤蔓末梢,扣在他的唇周,强迫他源源不断地进食花蜜。他太虚弱了,闭着眼一动不动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
起初的两天贺峻霖还能够尝试着藤蔓交流,可自第三天凌晨,他的体力完全透支了,他无法开口,甚至无法动一动手指,只能半睁半闭着眼睛,从早到晚一眨不眨地看着家里那个人形藤蔓在他家里走动,给他做饭、替他洗澡、安抚他睡觉,藤蔓整夜都抚摸着他的脊背和额头。
也许它是想照顾好自己的宿主,否则寄生植物在他死去后大概也很快要死亡了。
'嘀———”
闹铃在十二点时准时提醒,这微弱的声音原本是很难听见的,但是现在他的房子被这株寄生植物占领了,绝对的静谧之下使得一切声音都无处躲藏。
贺峻霖的意识开始涣散,脑海中跑马灯一般闪过了自他车祸以来的记忆,正当他就打算这么沉沉睡去时,有什么人在朝他靠近。是那株人形的寄生植物,他左腕上开着花,贺峻霖知道,可一道熟悉而陌生的声音飘飘渺渺地从四面八方传来。
“贺峻霖,圣诞节到了。”
“贺峻霖,是你说圣诞节站在槲寄生下的人要接吻。”
“贺峻霖,我可以吻你吗?”
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直到仿佛是在耳边响起。他下意识的想要点头,却又想到这是寄生在他身上、夺走了他的性命的寄生植物,于是又想要拒绝,可那声音太悲伤了,悲伤到仿佛有无数件令人遗憾的伤心事扎根在心里,悲伤到仿佛他摇头,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再有任何事让他高兴起来了。
“贺峻霖,睁眼看看我。”
那温热的藤蔓抚上他的脸颊,而他在迷茫中眼睛终于打开了一小道缝隙,那一直以来模糊不清的面容终于慢慢从混沌中脱胎出来,变得清晰而明了——是严浩翔。
是在平安夜和他表白,在圣诞节零点时将他拉到一株槲寄生下同他接吻,是和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是在车祸时为了保护他与人类本能相抗衡,自己承受了剧烈撞击的严浩翔,是年少时跳舞摔伤了手臂,面对所有人都努力仰着笑脸说不疼,却在面对他时委屈落泪的严浩翔,是从十一岁到二十五岁,每年圣诞节都会送给他一个写着秘密纸条的水晶球的严浩翔,是他最真诚的小朋友。
是会郑重地告诉家里养的小猫,“以后这就是你另一个爸爸”的严浩翔,是会为了让他多睡几个小时偷偷跑去约会的地方打点好一切再回来接他的严浩翔,是知道他上司对他有好感之后专门买了猫猫笔托送去公司的,他的幼稚鬼。
他怎么能忘呢?那是他的宝贝,是他的猫猫,是他最爱的人。
'嘀——嘀——嘀——'
病房里监测体征的仪器平稳地运转着,严浩翔沉默地握着贺峻霖的手坐在床侧,病床贺峻霖额头正上方悬着一株严浩翔不知道从哪里掰下来的槲寄生,他呆呆地看着贺峻霖的脸,眼眶微微泛红。
三个月前那场车祸,明明他受伤更重些,可却是贺峻霖一直昏睡不醒。
“贺峻霖,今年圣诞节还没有亲亲,你怎么还不起来亲我……马上就要过去了。”严浩翔轻轻握着那只瘦到有些硌手的手,眼神涣散地盯着病床旁的床头柜上放着的小猫笔托,他腿还没完全好,今年没办法亲自去实体店里挑一个好看的水晶球送给贺峻霖,但他还是在网上买了一个。
很大、很漂亮,里面有两个手拉手走在路上的小人,路两旁是支起圣诞树的小商铺,橱窗里摆着小蛋糕,街边有路灯,摇晃起来水晶球里的雪会飘飘洒洒地落下来,打着旋儿的,很可爱。
贺峻霖的氧气罩压在脸上,他慢慢、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是肩膀单薄了很多的严浩翔,对方正看着他发呆,眼睛没什么焦距。
他们俩对视了好一会儿,严浩翔才猛地不可置信似的揉了揉眼睛,他先是上手摸了摸贺峻霖的脸,又手忙脚乱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这才慌乱地按铃喊医生。贺峻霖就那么静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视线随着严浩翔的动作来回移动。
“啊,好了,你们俩这下都该回家了。”,主治医生在做了一系列检查后,哥俩好地撞了撞严浩翔肩膀,又朝贺峻霖挤眉弄眼。
贺峻霖眉头一蹙,怎么是他?
如果说梦里出现的每一个东西都有它隐秘的象征,是现实世界里抽象的表达,那么陈乘程未免太抽象了点?他看着严浩翔那个不靠谱的高中同学,眯了下眼,心里对自己为什么会三个月才醒终于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医院里圣诞的气氛并不浓厚,只窗外慢腾腾飘舞的雪花还算应景,严浩翔左手从他后腰穿过,慢慢扶着他坐起来,两人自贺峻霖醒来还没有真正说过一句话。
贺峻霖躺了太久,浑身疲惫乏力,只能懒散地靠在严浩翔怀里,严浩翔抱着他,一向话多的人此刻也只有沉沉的呼吸声。
贺峻霖等了半天,不见严浩翔开口,只好清了清嗓,率先说道:“严浩翔,那是什么?”,他声音还有些哑,手指了指他头顶悬挂着的树枝。
严浩翔抬头看了一眼,小声道:“槲寄生。”
“病房里怎么会有这个?”
“不知道,自己长的吧。”
“哦。”
贺峻霖颇为尴尬地搓了下手,想了想,又道:“你听没听说过一个习俗?”
“圣诞节站在槲寄生下的人不能拒绝别人的索吻。”
“你哦什么?”
严浩翔低头看他,道:“你是在索吻吗?”
贺峻霖面色一红:“不是,我是在暗示你,如果你索吻,我不能拒绝。”
“你还想拒绝?”
贺峻霖心里吐槽了两句严浩翔怎么过了三个月还不会谈恋爱了,他正想再说点什么,却忽然被对方托住了后脑勺,他不得不向后仰躺过去。严浩翔半边身体压在他身上,闭着的眼睛睫毛微微颤抖起来,他的嘴唇干燥滚烫,几乎要把贺峻霖灼伤。
他先是吻了嘴唇、而后是眼睛、再是鼻尖,最后是喉结,如同他们第一次互诉心意时那样——虔诚的、珍视的、小心翼翼的、欢欣雀跃的。
一吻毕,严浩翔趴在贺峻霖肩窝里,有滚烫的液体砸在了贺峻霖的侧颈,他伸出手,摸了摸严浩翔的头,小声道:“我回来了。”
我不知道我去了哪里,但我很确定那里没有你,所以我回来了,我用我们经历过的一切建造了一个并不美好的梦,然后从那无穷无尽的梦中跌了出来。
跌进了你怀里。
“别哭了,你是加湿器吗?怎么眼泪这么多啊。”贺峻霖放下了搅动小米粥的汤匙,无奈地看了严浩翔一眼。
严浩翔正架着一条腿在另一张病床上敲电脑,闻言哼哼一声:“不能哭吗?凭什么?凭什么你能在梦里喊别的男人的名字我现在不能哭?你还是人吗?”
“……”贺峻霖又拿起了勺子,并且这一次顺便举起了双手表明自己认输的态度。
严浩翔依旧喋喋不休:“我是真没想到啊,躺了那么久,没听你喊过我名字,你居然喊你上司的名字?他有我高吗?有我帅吗?有我有钱吗?他给你买过笔托吗?他知道你家里有一个英俊潇洒又帅气专一的男朋友吗?你不喊我你喊他,要不要我现在下楼给你挂一个眼科?”
贺峻霖低下头惭愧地吃了一口粥,下一秒又听见严浩翔更高的喊声:“他会给你熬粥吗?他知道你喝粥不沿着碗边边喝吗?他知道你挑食吗?他知道什么你就喊他?你喊他有什么用?”
一碗粥端起来也不是,放下也不是。贺峻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吾命休矣。
完.
圣诞节快乐呀!!!来吃一口苹果
伪现实,第一人称,关于十年后“我”出行的一件小事
有点正经但不多,不太搞笑的搞笑文学,7.5k+
人生当真是如万花筒一般精彩,我坐在小街转角的一家咖啡屋,微微睁大了眼睛看向抱着孩子朝我迎面走来的两个年轻男人,心里如是想到。
“请问你是唐女士吗?”
“我是。”
我想要从容地起身,衣摆却挂在了不规则的木桌下,不过好在我因为惊讶起身时速度很缓,没出现什么衣服被撕裂的尴尬场面,只是几乎不可察觉地趔趄了一下,我有...
我想要从容地起身,衣摆却挂在了不规则的木桌下,不过好在我因为惊讶起身时速度很缓,没出现什么衣服被撕裂的尴尬场面,只是几乎不可察觉地趔趄了一下,我有点脸红,颇为羞赧地挽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抱歉。”
这糟糕的声音,做作得令人发指,像极了十年前抱着薯片坐在电脑前的毫无形象可言的少女。我清了清嗓,女儿小呱毫不认生地缩在于她而言应当是陌生、但于我而言大概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怀里。
她揪了一下人家衣服上的装饰彩虹,我预感到了什么,心里暗叫不好,果不其然下一秒耳边就有清脆的“咔哒”声传来,小呱无辜地望着我,大眼睛里写满了对战利品的喜欢,我看了一眼温和笑着的两个年轻男人,也不算年轻了,但至少他们还是恋爱关系,而我已经是一个小不点的母亲了。
我想到这两位年纪尚小时私服惊人的价格,又想到他们现在的财产和消费水平大约已经是我这种平凡人不能估量的,怎么办,我现在真的很想把小呱塞回我肚子里然后我迅速跑路。
“真抱歉,小孩子不懂事,衣服我赔给你一件吧。”
我上前拎起坐在帅哥怀里就不挪窝的小呱,威胁地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唐小呱这个鬼灵精从她妈妈我眼里看到了不容商量的警告意味,于是十分有眼色地安稳坐在了凳子上,还顺便把皱在腰上的小裙子拉下来,很是乖巧。
行,会看眼色了,我心甚慰。
那两人大概也惊讶于唐小呱前后判若两呱的变化,勉力压抑的嘴角如果不是我十分了解的话,一定看不出来他们的嘲笑意味。
我招手,喊服务生点了单,唐小呱要吃巧克力慕斯,我微笑让她想都不要想,然后给对面的两个年轻人各点了一份巧克力慕斯,唐小呱翘起的辫子立刻耷拉下来,很惨兮兮的样子。
“你的牙齿被虫虫钻得到处是洞,爸爸不让我给你吃甜食了,你自己心里有点数。”我冷酷无情地拒绝了唐小呱的撒娇,她于是更蔫儿了。
稍高一点的那个男生没忍住笑了一下,把自己的慕斯切了一小块让给了她,她很高兴,称得上感激涕零,好像恨不得当场给人家跳一段二人转以示感谢。
我把她按住了,也不是怕她丢人,主要是怕另一个人附和她。这要是上了新闻,他们俩同时出现到没什么,加上我和小呱就有点说不清了。
我清了清嗓,做了一下自我介绍,面前的两人好像也想自我介绍,被我一抬手止住了,“不必,严浩翔你好,贺峻霖你也好。”,如果你们愿意我甚至可以把你们的出生年月日星座星盘一块讲给你们听,说不定有些东西你们自己都不知道。
我笑着看向他们俩,满意地看着他们略微抽搐的嘴角,心想严浩翔这小子怎么回事,眼部症状怎么转移到嘴巴了?这种情况是不是看看的好?
“很高兴见到你们。”我说道。
这是我和对面两人见面的第三分钟,我并不尴尬,因为唐小呱正兴致勃勃地跟我说她是如何英明神武简直智勇双全才找到她走丢的妈妈,当然如果不是唐小呱总是喊住严浩翔要人家附和她,我相信凭借他俩现在的心理活动估计是早跑出二里地了。
关于他们俩没走的另一个原因我猜测是呱爸拜托他们陪我们俩一会儿,孤儿寡母的又马上入夜了,呱爸很是怕我们不安全。从他谈工作的地方开车到这里大约要半个多小时,我心想,这半个小时大概会很有意思。
有点诡异的沉默气氛在唐小呱的气泡水端上来的时候彻底噼里啪啦起来。
我这属猫的女儿平均一天要不小心打翻三杯水踩飞八个井盖,她刚到手的气泡水命数将尽我丝毫不奇怪,但好巧不巧,这满满一杯气泡水直直冲着小呱正对面的人而去。
动作之果决,弧线之优雅,落点之恐怖。温子仁下一部恐怖片几乎可以就地取材。
我又一次在心里暗叫完蛋,目光焦虑地看着唐小呱的气泡水一滴不漏的全洒在了贺峻霖身上,气泡在贺峻霖胸口和腹部奏响,声音精妙绝伦,简直堪称我的送葬曲。
我原本以为他会不高兴,最少也要皱个眉,毕竟没人日行好事还想搭上一件衣服,况且公共场合半身湿透实在不太体面,公众人物说起来尤其有碍观瞻。但我没想到他丝毫不在意,甚至笑了一下,边抽纸边调侃道:“哟,这刚见面就在我身上放鞭炮不好吧?”,我尬笑一声,严浩翔也笑了,倒是比我自然些,熟练地抽了几张纸替他擦,贺峻霖随他擦了两下,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看我一眼。他这一看我才想起来,他十八岁时看摄像机的眼神也不过如此。
唐小呱张大了嘴,眼疾手快地把悬在杯口的柠檬片塞进嘴里,然后呲牙咧嘴地跟贺峻霖道歉:“锅锅对不切,嘶,我错惹,窝麻麻赔给你……”
我是不是该欣喜她居然能提出解决方法?
幸好我手边有一件买给呱爸的T恤,这才不至于让唐小呱的道歉显得苍白。我一边说抱歉一边跟店员询问能不能把员工休息间借给贺峻霖换件衣服,店员是个很爽朗的年轻人,他笑着答应了。
于是贺峻霖拿着衣服准备去休息间换下来,我余光瞥见严浩翔拿着手机很自然地站了起来,贺峻霖没说什么,由着他尾巴似的一路跟过去,两人一个在里间一个在门口,严浩翔穿着他一万年不变的裤子插兜靠着门,很有些b男的意思,正装酷,没想到里面贺峻霖忽然叫了他一声,“严浩翔!项链卡住了,进来帮我弄一下。”
严浩翔丝毫没有迟疑地走了进去。
我靠着桌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唐小呱也摸着她的下巴若有所思,半晌,她突然问我:“妈妈,哥哥和哥哥是不是进去谈恋爱了?”
我不晓得这小屁孩怎么跟我想的一模一样,也许平时我和呱爸回房间的时候也是这个鬼样子。不过也有可能是这两个人看起来实在很怪,甚至连五岁小孩的眼睛都逃不过。
此情此景倒是有些微妙,我想起好几年前他们被人人喊打的可怜cp粉,以命搏命地嗑cp,其精神令人感动,毅力令人敬佩,其嗑法之千变万化令人瞠目结舌。左右不过翻来覆去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糖点,爱看他俩谈恋爱的那群女的尤其喜欢看些似是而非的暧昧,若说起真真正正实打实搂在一起抱在一起什么的,那滋味反倒欠缺,如眼下这留给看客无限遐想的画面倒是在互联网千古流芳。
我正遐想着,忿忿痛斥这两人在营业上的吝啬程度简直能担得起一句cp界的葛朗台。
没几分钟严浩翔就推着贺峻霖出来了,贺峻霖唇角有些红,严浩翔一边笑一边扯他没弄平整的衣服,两手搭在他肩上,路过我时笑了一下,“你先生的衣服吧?”
我沉默一秒,当然脑海中有十分不适合小呱观看的画面一闪而过,不过毕竟已经是个体面人了,我很是得体地点点头,“不好意思啊,今天真的麻烦你们了。”,欣喜是肯定的,毕竟我年少时花了大价钱也没见上一面的人此刻正坐在我面前,但抱歉也是真的,他们一路走到现在,我比大多数人都知道他们的不容易,这些年他们做的那些努力和斗争,两个人肩膀一同扛下的天塌下来那么重的压力,才换得今天这一息自由,却又在这异乡被人叨扰。
我和小呱是陪呱爸看世界杯过后顺便来慕尼黑逛逛,呱爸也喜欢拜仁,也喜欢莱万多夫和穆勒,我们俩就是因为这个认识的。我想他们应该也是。
八年前他们十八岁,德国爆冷输给了日本,因为那场全球性的疫情和多到数不清的工作,两人也没能如愿跑来慕尼黑。好像是遗憾吧,我曾经以为,如果连我这个看客都觉得有些遗憾,那故事里的人大概会更加遗憾。
但好像不是的。
02.
这是我很多年后才想通的道理。
街灯亮起来,唐小呱充分发挥了她的语言天赋,从天南到海北,从雷克雅未克到慕尼黑,她才五岁,讲起话来虽然比别的五岁小孩很有一些逻辑,但到底是个文盲,也总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小呱”这个乳名就是因为她的话实在多,多到令曾经为了给朋友安利面前这对cp能滔滔不绝两个小时的我发指,像池塘里的小青蛙,呱呱呱,妈妈妈,没个消停。
但贺峻霖可以。
很奇怪,又好像在意料之中。
他在我眼里是个很得体的人,不管是他对人情还是感情的处理方式都是,这里的得体有两种难以道明的含义,我想以我贫瘠的词汇量实在无法说清,但毕竟他现在就在我面前,这应当是我对这种感觉拿捏得最准确的一次。
我还是想来简单阐述一下——人情很好理解,对人永远笑脸相迎,亲疏远近十分分明,待人接物足够真诚也足够热情,分寸拿捏得奇好。但这是一种很具体的得体,就像是你妈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你一眼望过去就能瞧得出来他哪里做得好。但感情上呢,不太好说,这很抽象,他刻意维持的体面过于不体面。
这句话很不好理解,但这是我能想到最贴切的表述了。他是个很拎得清的人,他们年少成名,普通人的感情尚且和家世财富挂钩,他们之间的感情牵涉就更多,但他近乎执拗地想要维持一种纯粹,这种纯粹被他看得太重,以至于让他的做法看起来和他平日里的体面很不相符。
可他依然得体,不是表面,而是深处。在内心深处,他得体地处理了身外物,让其对他希望保持纯粹的东西不能产生影响。很矫情地说,他在那个已经要浮到天上去的花花世界里,让感情沉淀到底,或者干脆更矫情一些——他在满地都是六便士的世界,抬头看见了月亮。
他过分爱重这份纯粹,使得他不再那么得体了,他选择关掉众目睽睽下流露内心感情的门,让外界的声音进不来,让别人的猜测进不去。
“喝口水。”
严浩翔的声音有点突兀,不仅打断了贺峻霖和小呱的交谈,同时也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这才将目光放到他身上。
贺峻霖和小呱都在笑,像两个孩子,我又叫了一杯气泡水给小呱,此刻也端起杯子放在小呱嘴边:“喝水。”,小呱很听话,就着我的手喝了两口,像贺峻霖一样。
我用拇指刮去小呱唇角的水渍,余光瞥见严浩翔也几乎在做同样的事,贺峻霖接受的非常自然,如同小呱一般有些理直气壮的意味。我收回手,拿起叉子抿了一口蛋糕。若有所思。
我的目光于是流转到严浩翔身上,严浩翔是个很好看透的人,或者说他和贺峻霖在我眼里都一样,不过他更容易讲透一些。
这么看来我好像有点自大,人人连剖白自己都尚且做不到透彻,我却大言不惭说我能够看透、讲透一个陌生的人。不过无妨,总归这是我情愿,我想这并不算是好为人师地去乱下一种定义,将条条框框套在他们身上,逼迫他们符合我的想法和设定,反而是一种认知,是我主观地好奇,我并不期待或者说在内心要求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只是基于他们表达出来的自我去更加探索认识更贴切的他们。
说回严浩翔。他的目标感很强,有种破釜沉舟的感觉,是说他做事的风格,他不在意得失,甚至于不怎么在意别人的目光,他好像天生就理直气壮,对自己喜爱的一切。他和贺峻霖很不一样,但又很一样,一样的事业心强,一样的目标明确,只是性格上有些偏向于一文一武,谋士和将军,徐徐图之和横刀立马。
但他又很乖,某种程度上来讲很听话,很典型的狮子座,一颗心可以完全剖白给信任的人。
两个差异能称一句迥异的人,却偏生像两块天生一对的拼图,严丝合缝就靠在了一起,使得两人的另一面性格都更加暴露出来,形象也就更加生动立体,不再是他们展现的那样。
03.
贺峻霖和小呱说话时很放松,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小孩子,严浩翔并没有注意到我在观察他,或者说是在观察他们俩。他笑着看着贺峻霖和小呱一起搞怪,甚至偷偷用手机在拍,像一对恩爱的新婚夫妻。
革除屏幕后,他们之间那股强烈的命定感直冲的我头脑发昏。我从未见过如此匹配的人,仿佛天生该在一起。
没有人能将他们之间那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一言以蔽之,我不懂我究竟在为别人的感情冲动什么,这世上有太多令人感动潸然泪下的故事了,他们明明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对。
可时隔多年,我从不更事的少女变成了如今游刃有余的lady,他们出现在我面前,那种熟悉的感觉又一次将我笼罩,让我产生了对他们的感情一探究竟一醉方休的欲望。
像突如其来的一场雨,让我以为早就干涸的荒漠里又一次万物生长。
“咳——咳咳——哈哈哈哈哈咳咳哈哈哈哈哈——”
贺峻霖忽然呛咳起来,小呱也有点咳嗽,这两人真的很像兄妹,一起捂着嘴咳嗽,边咳边指着对方不安分地笑,于是咳嗽的更厉害。我连忙抓起小呱给她拍,正想训她说了多少次喝水的时候不要笑,对面严浩翔的声音却先一步响了起来:“贺峻霖说你几遍啊不要一边笑一边喝水,又呛着了吧,该得你。”
严浩翔话说得厉害,动作却温柔,一边去摩挲贺峻霖的后背一边拿纸替他擦。我和严浩翔面对面,有点像在照镜子。我指尖微微颤动,因为触及到了那个我曾经坚信不疑的秘密而有些激动。
他好像总爱操心,但并不需要别人的回馈,就像他年少时建议别人,如果人家不听,他也不会觉得怎样,但如果贺峻霖不听,他好像会很生气。那是一种能具像化的生气,仿佛淋了雨湿漉漉的委屈小狗,眉眼和心情连同天地一并乌云密布,风雨欲来,大厦将倾。
为什么不听我的?是因为不信任吗?
他好像总在幼稚和成熟之间反复跳跃,差异之大也许会让和他相处的人感到疲惫。但贺峻霖仿佛十分乐此不疲,他看起来在被照顾,可实际上却像一张网,永远稳稳当当地接住正在下坠的严浩翔。
巧的是这句话其实更常被颠倒他两位来使用,却无论怎样也依旧合适。
正如前文,他们之间很契合,你来我往,此消彼长,互相调和。
我隐隐有点想通了,在这平凡的、乏善可陈的几个小小动作里,缘这这次令人惊讶的碰面,我似乎解开了八年前我沉迷其中的某一个小小原因,我究竟,究竟在喜欢什么。
我喜欢他们喜欢的是什么,是他们欲盖弥彰的真实,是小心翼翼地珍重,是想触碰却犹豫再三的手,是下意识地眼神纠缠,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缘分,是不受外界干扰的真心。
是没有被消磨的年少时的真心,是不愿走向兰因絮果的勇气。是不会消弭在风中的情感,是要永远纠缠的固执。
我只是喜欢看小少年的感情纷扰。
少年之所以是少年,是他们无法像成年人那样让感情收放自如,他们含蓄内敛,也热情奔放,笨拙地用自己的方式去做他认为对对方好的事。而我在他们的年纪时是绝对无法体会的,只有在此刻的我才能够理智地辨明他们那时是陷入了怎样的纠结和困惑之中,他们一面不自觉地被吸引,一面又清醒地想要推开,回到所谓的正轨,可命运的齿轮早将他们绞了进去,这是一早就定好的死局,他们不得不相爱。
而这十年,我是局外人,看着他们俩,我在为一个与我无关的故事流泪。所幸我并未深陷其中,所幸他们在这繁杂的感情里怡然自得。
所幸是个好结果。
04.
路灯从窗外打进来,呱爸的车停在了路边,他打开门,进店前似乎看到了我,他指了下门,意思是先去结账。
严浩翔方才还很稳妥,像这段关系里绝对的主导者和年长者,可此时他却微不可察地撅着嘴,很是撒娇耍赖的样子。
“不穿。”
“穿上,听话。”
贺峻霖边说边拿起他的外套,严浩翔不情愿地套上,嘴里嘟囔一句什么,贺峻霖立刻瞪他一眼,他只好撇撇嘴,不情不愿地穿上了。
呱爸来抱起小呱,又牵起我,他很得体地跟对面的两人道了谢,顺便把路上买的小礼物送给了他俩。
贺峻霖站直身体,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不用,我们自己溜达溜达,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
呱爸于是再三道谢,两人也只是笑笑,随后看起来很稳重,实际上靠在一起的肩膀在暗暗较劲,就这么打打闹闹地出去了。
路灯拉出两个交融在一起的影子,一会儿长一会儿短,像扑闪着翅膀的蝴蝶,暗暗推动着命运。
我出神望着他们的背影,是被时光沉淀过后的安稳和底气,是互相爱着、被爱的幸福,是似乎已经走到命运尽头的悠然,在世界上找不出第二对如他们一般的爱侣。
原谅我这样揣测他们的关系。
05.
现在,我抱着小呱,听她和她爸爸讲刚才和那个哥哥的谈话内容。
“哥哥说他很喜欢小宝宝,他说认识我很高兴。”
“哦?我们小呱这么可爱谁认识你都很高兴。哥哥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宝宝。”
“咦?没有的,哥哥不会有自己的宝宝。”
“啊?为什么?哥哥跟你说的吗?”
“不是哦,是小呱自己猜的。”
小呱是很聪明的小孩,她对世界、对情绪、对陌生事物的理解很多时候正确地令我惊讶。我不知道她从何得出的结论,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贺峻霖在谈话中也许不经意透露出了这样的信息。
“哥哥好像已经有小宝宝了,他和妈妈一样怕小宝宝生气,所以不会再有了。”
这是我当初问小呱想不想要弟弟妹妹的时候和她说的,我说你是妈妈的宝宝,是唯一的宝宝,如果你不高兴,那家里不会再有小宝宝了。
我怔愣一瞬,心下了然。
严浩翔在他心里也许是个身披铠甲的小孩子,而他在严浩翔心里也绝对不是什么大人。他们年少时就能看得出来,比喜欢更高级的,眼睛里藏着的隐忍和心疼。孩子并不是爱情的终点,更谈不上爱情的结晶,它只能算作爱情的产物,并且经年源源不断地被爱情供养。
所以有爱足矣。
好吧,我叹了口气,甩着呱爸的手,“回家咯!”,呱爸笑着来搂我,我躲开他哈哈大笑。
他于是站在原地看我一眼,无奈道:“幼稚。”
怎么不幼稚,在爱里的人都是小孩子。
小呱已然熟睡,我亲亲她的额头。
合上书本,关掉了床头灯,等待着第二天的太阳升起,这世界会再一次被爱笼罩。
伪现实,婚后温馨日常,睡前读物
非典型ao,私设同性可婚,5.2k+,持续更新
“当然,每个小王子都有属于他自己的星球。”
part53.
国庆满堂幼儿园文艺汇演结束后小朋友们放了七天假,和大人们机关算尽的调休不同,奶崽崽的假期都是实打实的。
表演结束当天,严薇和秦弓有事先走了,剩下贺峻霖和马嘉祺他们几个留着给宝宝开家长会。满堂和马骁拉着手依依不舍,马笑笑叼着棒棒糖坐在李天泽怀里看动画片。幼儿园第一天开学时给家长们开了个短暂的家长会,为了做一些家庭信息之类的统计,也为了让每一位班主任拉一个群用来通知宝宝们的事......
表演结束当天,严薇和秦弓有事先走了,剩下贺峻霖和马嘉祺他们几个留着给宝宝开家长会。满堂和马骁拉着手依依不舍,马笑笑叼着棒棒糖坐在李天泽怀里看动画片。幼儿园第一天开学时给家长们开了个短暂的家长会,为了做一些家庭信息之类的统计,也为了让每一位班主任拉一个群用来通知宝宝们的事情,现在一个多月过去了,正好又赶上要放假,于是有开会需要的班主任又把家长留下了开了一会儿家长会。
满堂的班主任姓聂,个子不高,是个女性omega,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但是个非常有条理的老师。她大概讲了一下苗苗班的学习任务,都是小宝宝,其实要学的东西主要还是一些基本的生活技能之类的。
贺峻霖抱着满堂坐在满堂的座位上听着,严浩翔就拿手机记一些聂老师说的需要家长在家里注意的一些表述,比如说在和宝宝说话的时候注意“你、我、他”之类的人称,还有培养宝宝自己的事自己做的习惯。总体来说没什么太多需要记的,班主任提前做了个PPT,很快就讲完了。
贺峻霖没什么要问的,一把抱起满堂就往外走,边走边逗他:“宝宝今天好棒哟,妈妈亲亲~让妈妈亲亲嘛~”,满堂被贺峻霖抱着亲来亲去,痒得咯咯直笑,严浩翔拎着满堂的东西跟在后面,无奈地摇头,“你看着点路,贺峻霖!你看着点路!要撞门上了!”,贺峻霖被严浩翔揪着衣领往回扯了一下,他转过头嘿嘿笑了一声,“你儿子说想去买小鸡。”
严浩翔:“他买什么?鸡?活的鸡?”
贺峻霖点头:“芦丁鸡,你知道吗?就是那个,长得跟鸟一样的小鸡,能下蛋。”
满堂拍拍手,高兴地“哟呼~”一声,碎碎念道:“小鸡小鸡!”
严浩翔挑了挑眉:“好吧。”
在幼儿园门口和马嘉祺他们家分了手,马骁一脸深沉地和满堂说拜拜,挥完手之后就蔫儿巴巴地趴在马嘉祺肩上,马嘉祺颠了颠他:“跟小贺叔叔说拜拜~乖~”
“小贺叔叔拜拜……”马骁又爬起来朝贺峻霖和严浩翔挥了挥手,再一次跟霜打了的小白菜似的趴回马嘉祺肩上。
贺峻霖看乐了,逗了他两句就带着严浩翔和满堂上车去了。他在前面开车,严浩翔坐在后面陪着儿子玩,满堂坐在车里抱着马骁送给他的玩具左看看右看看,突然抬头:“爸爸,明天去找骁骁玩好不好?”
严浩翔说不准明天马嘉祺他们在不在家,想了想,揉了一把儿子的脑袋:“我问问小马叔叔,今天先去买鸡,明天如果骁骁不在家的话你就在家等奶奶来看你。”
满堂撅着小嘴哼唧一声,又兴冲冲地去烦贺峻霖:“妈妈今天就能见到小鸡吗?小鸡真的可以下蛋吗?我可以和小鸡睡一起吗?”
贺峻霖正在看导航,路口太多,刚才他一不小心就从拐弯的地方开过去了,只好又重新绕了一遍,谁知道这个导航不及时,他又开错过去一次。
他皱了皱眉,“嗯啊”一声,等终于开回正道上才看了眼后视镜,“宝宝你刚才说什么?”
严浩翔:“鸡!他问你鸡!说了好几遍了,你儿子都生气了。”
满堂抱着自己短短的小胳膊撅着个嘴,想说臭妈妈不听宝宝说话,又觉得妈妈一点也不臭,小不点就会这一句表示生气的,于是只好学贺峻霖平时生气的样子,留给爸爸妈妈一个无语的后脑勺。
贺峻霖笑了一下:“气性还挺大……应该能买到吧,我之前查了一下是有卖这个的。”,贺峻霖从储物盒里翻出一块巧克力丢给严浩翔,“宝宝吃不吃巧克力?草莓夹心的哦。”
满堂十分被诱惑到,偷偷看了一眼爸爸,很有骨气地说:“不!吃!啦!妈妈都不听我讲话!”,他声音奶里奶气的,圆圆的脑袋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贺峻霖心里忍不住哈哈大笑,表面上却只是勾了一下嘴角:“那好吧,麻烦你再说一遍,妈妈一定听。”
满堂哼唧一声,装作不情不愿的样子:“那好吧,那我再说一次哦,妈妈这次要认真听哦!”
满堂十分好哄,贺峻霖用一个五分钟的对话和两块草莓夹心的巧克力就换到了小猪宝宝大大的一声“妈妈最好了!”,他笑着摇了摇头,从后视镜里和严浩翔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
这小崽儿,可爱死了。
芦丁鸡还是买到了,一只公的六只母的,严浩翔没见过这种东西,满堂蹲在旁边看小鸡的时候他也很认真地在旁边听,一大一小排排蹲在小鸡旁边听老板讲饲养方法,那店面不大,贺峻霖一个不想和他们俩挤,二个觉得他们仨都蹲那儿显得一家子都缺心眼似的,就站在旁边拿着手机拍那两颗毛茸茸的脑袋。
贺峻霖觉得无论是小鸡还是儿子,又或者是蹲下来好大坨的严浩翔,都很可爱,于是随手把拍了的照片发了个朋友圈。
——新成员驾到统统闪开!
配图是一大一小两只蹲在鸡窝面前的蘑菇。
贺峻霖原本笑着,看到这条之后气得翻了个白眼,十分不想搭理他,敖子逸倒是不依不饶地又回了他一句:几个月了?男孩女孩?打算跟谁姓?
“贺先生咱们是打算就要七只是吧?”店主老公从收银台探出头来,贺峻霖正在戳屏幕,闻声抬了下眼:“是,这不是以前没养过嘛,先养上七只试试,怕照顾不好再死了。”
店主正示意严浩翔让他握着宝宝的手摸一摸小鸡,但是严浩翔也怕鸡叨他,反倒是满堂,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手轻脚地在小鸡背上摸了摸:“阿姨,它是男生还是女生呀?”
店主温柔地笑了笑:“是女生,可以下蛋哦宝宝~”
满堂高兴地眯起眼睛笑了,他把头靠在严浩翔膝盖上,抓着严浩翔的衣角摇了摇:“爸爸,我们把小鸡的爸爸妈妈都买走好不好?要不然它去了我们家会想家的……”
严浩翔心里想着小鸡自己可能都不知道爸爸妈妈是谁,但还是把满堂抱到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好,爸爸妈妈给小鸡一家买一个漂亮的房子,这样它们在我们家也能生活的很幸福,是不是?”
满堂高兴地抱住严浩翔的脖子:“谢谢爸爸!”
贺峻霖在旁边跟店主老公挑粮,展示架上放着几个漂亮的鸡窝,打扮得特别好看,饲养箱里有小木屋、秋千、假树、小栅栏,底下铺着厚厚一层像木屑一样的东西,贺峻霖仔细看了看,感兴趣道:“老板,这是木屑吗?”
老板看了看他手指的地方,道:“哦这是发酵床,鸡嘛,多少会有点异味,铺上这个处理粪便,就没那么大的味道了。”
贺峻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想了想,又道:“这小鸡下的蛋能吃吗?”
老板:“可以的,这是斑翅山鹑和蓝胸鹑杂交的出来的,听说鸡蛋能降血压,但是我感觉没什么用,可能是吃得少。”
贺峻霖一乐:“那肯定是不多,这鸡也没多大点,蛋就更小了。”
老板笑笑:“那确实是。”
贺峻霖这边没敢跨过小魔王挑饲养箱,他只选了个恒温器和发酵床,严浩翔还蹲在那跟店主一唱一和指鹿为马地给满堂自己挑中的小鸡找爸爸妈妈,满堂的意思是把鸡爸爸和鸡妈妈的爸爸妈妈一起带走,七只不多不少,刚好三代同堂。
那只小鸡不知不觉家谱就全了,满堂心满意足地噔噔噔跑过来抱贺峻霖的大腿,“妈妈!买那个给小鸡当家好不好?”,满堂伸手指着那个最大的饲养箱,贺峻霖扫了一眼,把满堂抱起来亲了一口,哄道:“好~宝宝喜欢哪个就买哪个。”
满堂于是搂着贺峻霖的脖子使劲儿蹭了蹭脸,他惯爱撒娇,谁都吃他这一套,贺峻霖一手抱着他一手扯了扯严浩翔胳膊:“去吧皮卡丘,你儿子要那个最大的!”
严浩翔跟店主说了声“把那个包起来”,伸手搂住贺峻霖的腰:“这不随便拿下?”
贺峻霖:“嘚瑟。”
买完小鸡后又给满堂打包了一份儿童牛排,贺峻霖想回家吃火锅,于是一家人去了趟超市之后就拎着食材浩浩荡荡地回了家。
饭后满堂和爸爸妈妈一起把小鸡的家收拾了出来,满堂给每只小鸡都取了名字,分别是阿白太子、阿白太子妈妈、阿白太子爸爸、以阿白太子为中心一直发散到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小鸡养在了贺峻霖前几天买的文竹旁边,和花房正中间养着猫鲨鱼的鱼缸形成了非常严谨的海、陆、森林的微缩景观,花房左边原本是几盆茉莉和一盆栀子花,白茫茫的一片里还夹杂着一盆严浩翔撒泼耍赖换来的黑巴克,但是因为小魔王想要养能吃的盆景,贺峻霖只好把一部分花挪到了二楼的阳台上,楼下这个小花房留给了柠檬树、小叶丰果型的桑葚盆景和一个快半人高的蜜糖金桔,还有一盆还是光秃秃但被满堂寄予厚望的草莓,贺峻霖唯二两盆在小魔王眼皮子底下存活的盆栽就是他的小蓝和小红——一盆番茄和一盆辣椒。
严浩翔为了在这个花房里除了他的哑铃之外再有点生机勃勃的参与感,也买了一盆薄荷放在架子上,但是因为宝宝不喜欢所以他的薄荷活得很辛苦。
满堂蹲在饲养箱旁边看着小鸡,伸着小手戳戳玻璃,高兴地抬头看着贺峻霖:“妈妈!我有小鸡啦~我的新朋友!”
贺峻霖揉了一把他肥肥的小脸:“嗯,是,又有新朋友了。你要和它们介绍一下吗?”,满堂点点头,郑重其事地让爸爸去客厅把两位“厅长”请到花房来,贺峻霖和严浩翔一人抱着一只站在旁边,看着满堂认真地给猫鲨鱼黑猫警长、小红和小蓝、他的小金桔、还是绿色的柠檬、没长几颗桑葚的桑大爷、和未曾谋面的草莓妹妹认真介绍家里的新成员,过了大概十分钟,满老板的讲话终于告一段落。
三岁小朋友的责任心都写在了这个本子上。
不知道小孩子是不是都是这样,晚上睡觉之前满堂还在兴奋地乱蹦哒,刚洗完的澡又蹦出一身汗,贺峻霖在他房间里给他讲故事,他偏要贺峻霖陪他一起睡觉,穿着连体睡衣抱着妈妈的手不松,贺峻霖有点无奈,只好陪着他躺下,躺在他床边,一边轻轻地拍,一边讲他讲过无数遍的小王子。
“我由此知道了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居住的星球比一座房子大不了多少!这并没让我感到很吃惊。我知道,除了像地球、木星、火星、金星这些取了名字的大星球,还有成千上万的星球,它们有时候非常非常小,用望远镜都不大看得见。天文学家找到其中的一个星球,给它编一个号码就算名字了。比如说,他把它叫作“3251号小行星”。”床头灯很暗了,满堂侧躺着,依赖地靠着贺峻霖的胳膊昏昏欲睡,这个故事满堂听了这是第三遍了,贺峻霖声音越来越轻,满堂睡觉时会抓着贺峻霖的衣领,或者是严浩翔给他讲故事,他就抓着爸爸的衣领。
满堂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睛,声音又软又糯:“妈妈,我也有自己的星球吗?我是从哪里来的呀?”,贺峻霖搭在他腰上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收紧,将他搂进了怀里紧了紧,“……当然,每个小王子都有属于他的星球,宝宝是从1615号小行星来的……”贺峻霖亲亲他的额头,满堂又蹭了一下他的手背,湿漉漉的大眼睛里是纯粹的爱和依赖,他白嫩的小脸蛋贴着贺峻霖的脖颈:“妈妈见过这个星球吗?”
贺峻霖:“见过呀,那是个很远很远的小星球……”,其实没有什么小星球,狐狸也不会说话,小王子不可能一天看很多次的日出和日落,但是你来了,你的世界什么都可以有。
这是个没有童话平平无奇的世界,但你是我和严浩翔的小王子,我们愿意让你世界里的一切美好成为现实。
贺峻霖轻声哄着宝宝,用嘴唇去贴满堂的头顶,“宝宝从很远的地方来到爸爸妈妈身边,爸爸妈妈很爱很爱你……”,满堂听见后嘟囔了一句什么。
他闭着眼睛,脸往贺峻霖怀里拱了拱,声音很小,若不是他的小房间太安静了,贺峻霖一定听不见他的声音。
“我知道,我在天上看到了妈妈,我喜欢妈妈,想当妈妈的宝宝,所以我从我的小星球来了。”,他贴着贺峻霖的胸口,以一种完全依赖的姿态窝在贺峻霖怀里。
他说得理所当然,贺峻霖却愣住了,他惊讶地低头看了一眼满堂,小宝宝的脸圆圆的,纤长的睫毛微微翘起,因为被妈妈抱着,所以睡着的时候模样很可爱,眉头完全舒展开,呼吸均匀而绵长。
贺峻霖抱紧了他,眨了下泛红的眼眶,他轻轻抚摸着满堂肉乎乎的后背,低低地念:“妈妈也喜欢你,妈妈也喜欢你……”
感谢你喜欢我,愿意不辞辛苦从很远的地方来做我的孩子,这个世界每天都有无数令人猝不及防的意外和变化,我曾经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好还是不好,可现在我能确定地说,这很好。
因为它让你能来到我的身边。
满堂睡熟了,模样很娇憨,像一个白白软软的小团子。他缩在贺峻霖怀里发出轻微的鼾声,贺峻霖觉得他能想到的所有美好的形容词用来形容满堂都不为过,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独一无二的、我的孩子。
贺峻霖轻手轻脚地撑起头,手指滑过满堂肉肉的小鼻子和嘴巴,满堂哼唧一声,往他怀里蹭了蹭,贺峻霖轻笑了一下,低头亲了他一口,“好乖。”
严浩翔大概是见他半天没回去,也跑了过来,他低头看着睡熟的满堂,笑了下:“小猪宝宝……”,他也在宝宝额头亲了一口,转身拉着贺峻霖出了小卧室。
主卧,严浩翔搂着若有所思的贺峻霖,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有心事?”
贺峻霖:“嗯,我在想如果没有分化,那我们是不是一辈子也不会见到他。”
严浩翔拍了拍他的背:“不会,福利院里领养也好、路上碰到的小乞丐也好,我们总会遇见他,他一定会是我们的儿子。”
贺峻霖想了想,觉得严浩翔说的有道理,但他还是摇了摇头:“他不要受苦,我们要早点见到他。”
严浩翔:“好,不会让他受苦的。”
不会让他受苦的,你会心疼,我也会。
生日贺文,一块奇奇怪怪小甜饼,勿上升,爱您
“我好像遇见妖精了。”
刘耀文坐在酒吧吧台前抿了一口酒,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
“噗——咳咳咳咳……”
与他相熟的酒吧老板呛了一下,随即笑出了鹅叫。
“鹅鹅鹅鹅鹅……”老板一边笑着一边打趣道:“啊对对对,谁能有文哥你遇见的妖精多?看看周围多少妖精想跟你‘打架’不就知道了,我懂~”
“你懂个锤子!”
刘耀文看着他那副贱嗖嗖的模样,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说的是真妖精,田螺姑娘你知道吗?类似于这样的妖精!”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撮浅灰色的毛来,“不过我遇上的不是田螺,而是某种带毛的动物...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撮浅灰色的毛来,“不过我遇上的不是田螺,而是某种带毛的动物,大概是猫猫狗狗这样的吧。”
刘耀文看着酒吧老板逐渐疑惑的目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真的,我遇见……大概是遇见妖精了。”
这话听着虽然很离谱,但刘耀文发誓,自己绝对不是乱说的,这是他观察了将近半个月才得出的结论。
半个月前刘耀文刚搬到这附近,他搬家的原因说复杂也不复杂,主要是因为他隔壁那两口子在闹离婚,每天吵架吵到半夜,吵得他睡眠质量直线下降,偏头痛都快犯了。
让他忍不下去的是隔壁的神经病男人,这神经病就因为某天见到了自己那即将离婚的媳妇跟他乘了同一趟电梯,突然就认定了他们之间有不正当关系,搞得每次吵架社区都要来敲他家的门,最近的一次甚至还惊动了警察,半夜三更拉着他一块去派出所做民事调解,这次调解后刘耀文忍无可忍,简单收拾了一些生活必需品连夜逃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笑话,还忍个屁!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想着索性自己也待不长久,等那对儿夫妻离婚了就能回家,刘耀文也没认真找房子,只是在街边随便租了一间称得上是简陋的公寓,房间贼小,像是一间房被强行改建成了两间,他与隔壁邻居仅仅只隔了一堵空心墙,阳台那边做得更敷衍,与隔壁阳台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复合板,刘耀文估计自己一拳都能给这块板子干碎。
这种房子,隔音效果是显而易见的差,有时隔壁邻居哼个歌、看个电视他都能断断续续听到一点,不过胜在房租便宜,地段也算不错,交通比较便利,而且隔壁邻居是个很安静的人,顶多有些生活上的小动静,刘耀文搬来这里的半个月内,从来没有见过他,只能从声音判断对方是个年轻的男人,别的一概不知。
关于妖精的事,刘耀文之所以会产生这种怀疑,当然是因为他遇见过一些“灵异事件”。
这房间太小,刘耀文因为工作原因又经常会买大量的时尚单品,买来的东西没地方放,他也没什么耐心整理,导致他家中经常乱七八糟散落着许多快递盒或纸袋,基本处于一种乱而不脏的状态。
可这个月初的某一天,刘耀文结束工作回来时,他的房间却神奇地变得整洁又干净,盒子与纸袋分门别类地摆放在一起,整整齐齐地堆放在房间的角落里。
刘耀文当时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开门的方式不对,经过反复开门确认,确定了这件事是真实发生的后,他又觉得家里是不是遭了贼,这个贼或许有强迫症,偷完东西实在看不过去,顺手给他整理了一下。
但他细细检查过后却发现自己没丢任何东西,去找房东查监控也没查到在他走后有任何人进过他的家门,唯一的发现就是房间各处多了些浅灰色的细软毛发,看起来像是某种动物的。
这一次过去了还不够,之后这“灵异事件”隔三岔五就要来一次,他的家里简直就像是多了一个看不见的免费家政。
几次之后,刘耀文瞅着沙发上的毛毛灵光一现,恍然大悟,这可不就跟田螺姑娘报恩的故事一模一样嘛!
为了验证这一想法,刘耀文上一个星期每天都要先把家里搞乱再去工作,果不其然,等下午他回去,家里总会变得整洁干净,而且监控中也显示从未有陌生人进过他的家门,这让刘耀文更加确定——整理他家的一定是个妖精!
他把种种疑点简单给酒吧老板叙述了一下,得到了对方的深切关怀。
“大哥,你没病吧?”
“靠!我就知道没人会相信我。”
“不是、你要是非要这么认为,不如在家按个监控嘛。”老板真诚建议,“这样万一是有贼爬窗户也能留个证据。”
刘耀文淡淡瞥他一眼,“我住九楼,哪个贼会天天徒手爬二十多米进来,还只是为了给我整理一下房间?”
“这、可这总比有妖精靠谱吧……”
“算了,你说的倒也是个好方法。”刘耀文仰头干了剩下的半杯酒,离开前对着酒吧老板放出一番豪言,“等着,我今天回去就按监控,正好我这阵子工作结束了,明天我就在你这儿蹲着,让你看看到底是妖精还是贼。”
“……”酒吧老板目光呆滞地目送他离开,颤抖着双手开了一瓶酒压惊,心中碎碎念:“不是…不论是哪个都不该是这种反应吧?!这算什么?中二病还是少女心?”
老板吨吨吨地喝下半瓶酒,用逐渐迷糊的大脑认真思考:我要帮他报警吗?
刘耀文的动作很快,没等他想好要不要报警,第二天一大早就拎着电脑来到了酒吧。
“等着看吧,这一定是妖精做的!”
酒吧老板宿醉未消,一大早被拉起来看这么无聊的监控,连反驳的话都懒得再说,蔫蔫儿地坐在一边对着监控画面放空。
监控正对着刘耀文家的客厅,画面中除了乱糟糟的纸盒什么都没有,酒吧老板托着腮等得差点睡着时,突然被刘耀文一声嚎叫惊醒。
“嗷!我说什么来着!出现了出现了!”
酒吧老板定睛一看,监控画面中出现了一只浅灰色的长毛小猫,看不出是什么品种,正兴致勃勃地在钻纸盒。
“你冷静一下,它只是一个小猫咪啊!怎么可能是它帮你收拾的家里?”
刘耀文目光灼灼地盯着电脑屏幕,笃定道:“它会变身的。”
“……”老板很无语,“变个屁啊?你当它是奥特曼吗……”
可还没等他吐槽完,那小猫突然嗖的一下离开了监控范围,没过一会儿,画面中又紧接着出现了一个人影,这人肤白貌美,穿着一身女仆装,一头清爽的短发,看起来像个少年,最引人注目的是,这人头上居然真的有对一抖一抖的浅灰色猫耳。
“卧槽!”酒吧老板被吓了一跳,一转头,旁边的刘耀文正呆呆地看着屏幕,看起来已经被吓蒙了(?),“兄弟……”
他正想安慰,就见刘耀文嗷的一声站了起来,神情激动面色红润,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去年生日我许的愿望就是今年生日前脱单,这一定是、一定是上天赐予我的,我命中注定的老婆!”
他说完拎起电脑就跑,赶着回家抓老婆去了。
酒吧老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坐在那里反应了一会儿,挠了挠头,小声嘀咕了一句,“嘶——那猫妖、那猫妖怎么还看着有点眼熟呢?”
刘耀文火急火燎地赶回了家,一进门,就看到了蹲在他家阳台上舔爪子的灰色小猫。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举起小猫,语气激动:“变啊!给老子变啊!”
小猫咪吓得毛都炸起来了,发出一声凄厉的猫叫的同时,照着刘耀文的胳膊狠狠挠了两爪子,从他的手中一跃而下,蹿到了一边。
刘耀文随着它的脚步往左边一看,正对上了一双属于人类的,惊恐的漂亮眼睛。
目光下移,还有一对属于猫咪的,同样惊恐的浅蓝色眼珠。
与此同时,到楼上准备补觉的酒吧老板突然从床上弹了起来。
“操!什么猫妖?那他妈是贺峻霖吧?”
贺峻霖,一个平平无奇(并不)的舞蹈区up主,现在正抱着自己的猫咪,待在邻居家阳台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他现在害怕极了,哆嗦着搂紧了怀里的猫咪,一瞬间脑海中涌现出许多念头: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富贵啊,今天我们父子二人就要折在这里了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都怪你!你这个不听话的小猫咪!非往这儿跑什么呢?被逮住了吧!被逮了还要连累我,救命啊!我不会被干掉吧……
对于这位新邻居,贺峻霖向来是能躲则躲,甚至每天去天台拍视频前都要先确认刘耀文有没有离开,隔壁没动静了才敢出门,生怕自己会遇上他。
贺峻霖当场吓僵,隔壁这是住了个什么人?是打架打死人之后来这儿躲警察的吧?他没听错吧?贺峻霖一个激灵,掏出手机就想报警,在按下110准备拨出去时,隔壁又传来一阵声音。
“谁敢…隔壁…敢…举报…腿…都没了……”
贺峻霖冷汗直流,一下一下删掉了拨号界面的110三个数字,恨不得冲对面喊一句:大哥,我绝对不举报你,我一定躲你远远的,别砍我的腿!
所以说,要怪就怪这房子的隔音不好,但又不是太差。
如果房子的隔音再差一点,贺峻霖就能听到刘耀文其实说的是:“对,我先搬了,没事,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邻居那两口子老打架,烦死了,还招来过警察,连累我一块去局子里接受调解,实在受不了了,出来先躲一阵……”
还有,“嗐,别提了,谁敢继续在那住啊?隔壁那男的有病一样,妄想症,还敢跟社区举报我,非说我跟他媳妇有一腿,真是无语,是不是他老婆方圆十里内的男人都没了他才满意……”
可惜他没听全,而且基于这错误的第一印象,后来贺峻霖偷偷摸摸从猫眼观察刘耀文时,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不对劲儿。
作为一个两只脚都站在时尚圈的麻豆,一位行走的时尚弄潮鹅,刘耀文日常的穿衣打扮也是很讲究的,就比如皮衣银链鸭舌帽,突出的就是一个酷。
然而这落在贺峻霖眼里就变成了,瞧他穿得黑乎乎的,还戴着一堆奇奇怪怪的链子,一看就不像好人,啧,瞧瞧瞧瞧,帽檐压那么低,肯定是怕别人看清他的脸!有问题,有大问题!
经过这一番误会,别说打招呼了,贺峻霖日常都要向菩萨祈祷千万别让自己出门碰上他,菩萨挺给力的,贺峻霖出门一次都没跟这位新邻居碰上。
然而贺峻霖怎么也没想到,到头来是他养的猫不给力啊!
他的猫名叫富贵,一只混血长毛灰猫,基本不叫,最擅长闷声做坏事。霍霍自己家就算了,某天不知道从哪儿钻到了隔壁家,贺峻霖那天回来四处找猫,唤了几声听见隔壁传来的喵喵叫后,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哽过去。
贺峻霖急得团团转,犹豫了一会儿,搬开阳台边的小柜子,打算从这个不算大的洞里爬到隔壁去捉猫,这个洞在贺峻霖刚租这间房时就有了,他跟房东投诉,只换来了这个用于遮挡的小柜子,隔壁的处理也很敷衍,为了不影响后续租房,房东在破洞处按了一个假的电箱,只有一个外壳,轻轻一推就能打开。
贺峻霖很顺利地摸进了隔壁,紧接着面对那一地狼藉,眼前一黑,差点又一口气没上来。
自家那祖宗的拆家战斗力贺峻霖是十分有数的,他自然而然地将这散落一地的纸盒归到了富贵头上,尤其是在富贵还正躺在其中一个纸盒中打滚儿的情况下。
“祖宗啊,你拆自己家就算了,你跑这儿来拆家,小心被人把你这小猫骨头拆了啊……”
贺峻霖一边嘀咕着一边环视一圈,在心里一通分析后觉得这堆东西应该是堆在盒子最多的西南角处,他忐忑不安地将这些袋子箱子码得整整齐齐放在了墙角,抱起富贵火速离开了“案发现场”。
像这种黑老大都是不拘小节的吧,贺峻霖默默给自己洗脑,双手合十再次向菩萨祈祷,希望邻居不会发现有人进过他的家,动过他的东西,求求了!
菩萨果真很灵,连续几天都风平浪静后贺峻霖心中感慨,暂时放松了警惕,可纸盒对于猫猫的吸引力实在太大,后来富贵一个看不住就要去隔壁折腾一番,甚至愈演愈烈,从隔几天去一次逐渐演变为后来的天天去。
主要是贺峻霖压根找不到它是从哪里跑过去的,他本来以为富贵也是从阳台的缝里钻过去的,但他锁上阳台门后出去,再回来还是会发现它在隔壁喵喵叫。
贺峻霖每次都要钻到隔壁去收拾它搞的(大误)烂摊子,没承想今天却翻了车。
在刘耀文冲过来的一瞬间,贺峻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飞速划过了关于人的108种死法。
四目相对,两人一个吓得小脸唰白,一个反应过来后尬的不住扣手。
救命,妈妈救我!我是不是要死了?不行,贺峻霖,勇敢一点!
嘶——好尬好尬,刘耀文,动动你的脑子,随便说点什么让这场面别这么尴尬下去了!
结束脑内活动,两人同时开口:
“大哥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来找猫的!别杀我!”
“咳、你这猫挺可爱啊哈哈哈,什么品种啊?”
话音落下,场面一度变得更加尴尬。
刘耀文面对贺峻霖逐渐迷茫的目光,尬的差点窒息,他几次张口都没能再说出一句话来,气氛凝滞良久,下方悠悠传来一句话打破了僵局。
“我们富贵是混血,不知道混了几种,非要说品种的话,可以说是中华混血田园猫吧。”
综合多种形式,贺峻霖隐隐觉得是自己误会了,对方好像不是什么黑社会。
刘耀文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飞快接话:“它叫富贵啊,这名字好啊,一听就很富贵,啊我叫刘耀文,您怎么称呼啊?”
“您好您好,贺峻霖,不好意思打扰了。”
他客气的贺峻霖有点不好意思,“啊,毕竟是我们富贵先添得乱,收拾一下也是应该的。”
“嗯?富贵添乱?”
刘耀文本来想问富贵添什么乱了,话到嘴边突然反应过来,硬生生拐了个弯,“它添…这算添什么乱啊,这都是小事,小猫嘛,调皮一点也正常。”
对不起了富贵,房间这么乱的锅你就替我背了吧,一会儿就去给你买猫条!
五分钟后两人坐在沙发上,大致了解了这场闹剧发生的起因与经过。
贺峻霖捂着肚子笑得直打跌,“不是我说…你怎么会认为我是妖精呢?”
刘耀文也笑,“谁让你带着个猫耳朵呢,还是高科技,自己会动,而且你不也把我当成黑社会了吗?你还好意思笑我?”
“模特…”刘耀文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呃、平时也会兼职摄影工作,以后你想拍什么可以找我。”
贺峻霖刚才被吓蒙了,聊到现在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穿着女仆装,戴着猫耳,还在这聊了这么久。
他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抱起猫有些慌不择路地往阳台跑,“我先回去换衣服啦!我们以后再聊啊!”
贺峻霖穿着裙装,身手矫健,掀起假电表盖一下就钻回了家里,只在慌乱中留下了一个还在抖动的猫耳发箍。
刘耀文捡起掉落的发箍,哑然失笑,他敲了敲阳台薄薄的复合板,“喂,你的猫耳朵落下啦,猫咪下次可以走门哦,不用钻洞啦。”
他话音刚落,隔壁就传来了一阵咳嗽声,紧接着隔壁传来了好几声敲墙的动静,透着点气急败坏。
但很可爱。
跟刘耀文混熟了之后贺峻霖才发现,刘耀文此人性格和外貌可以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初见时贺峻霖觉得他又高又冷,没表情时看着还有点凶,再加上老穿黑衣,戴各种各样的金属饰品,整一个酷guy形象。谁知道熟了之后这人像只小狗一样,最擅长撒娇,像会摇尾巴似的。
有时候还有点幼稚,非要招惹他一下。
刘耀文对此表示我错了,但下次还敢。他真忍不住去逗贺峻霖,看贺峻霖一下子炸毛,追着他喊他全名,终于抓到他后,再被他一个卖乖整哑火,最后只是别别扭扭地警告他下次不许再这样。
一点都不凶,真的像只小猫炸毛一样,可爱得要命。
对此他在这片儿唯一的朋友酒吧老板表示:“你惨啦,你坠入爱河啦!”
“刘耀文儿,你去哪啦?跟你讲,我发现了一家超级无敌好吃的烤鱼,你要一起吃吗?”
刘耀文嗯个不停,笑容越来越大,“没问题,马上到。”
他说完一口饮尽半杯酒,站起身来就往酒吧外走,哼着歌,愉悦地笑着,踩出的步伐如同在T台走秀。
酒吧老板看着他透着雀跃的背影,忍不住怒骂,“操!你这家伙果真是个恋爱脑!”
贺峻霖说的这家烤鱼店着实偏僻,刘耀文转了三趟地铁才找到,他到时鱼已经端上来了,正在烤盘中咕嘟咕嘟冒着泡泡。
贺峻霖笑着冲他招手,那张漂亮的小脸被热气熏得通红,刘耀文隔着雾气看向他的眼睛,心跳的存在感突然增强,像醉了一样,他晕晕乎乎地坐下,认真思考着一杯黑啤到底能不能让他醉得发晕,得出的结论是不能,让他发晕的是贺峻霖见到他那一瞬间的笑容。
那是很微妙的一瞬间,笑意从他的眼底迸发,晕开了他眉眼间常见的冷意,嘴巴的线条变得柔和,露出一点点兔牙,整个人变得绵软又甜蜜,像杯高度数的鸡尾酒,一口就能让人醉得找不着北。
“来啦,刚好烤鱼已经好了,快吃吧,这味道绝了!”
他冲刘耀文眨眨眼,那双眼睛简直像在迸火星子,刘耀文觉得那火星子快把他烧着了。
他夹起一块烤鱼,垂下眼睛转移话题,“你猜今天回去时富贵在谁家里。”
“你吧…”贺峻霖思考一下,有些不服气,“你家那么多纸箱,对猫咪来说简直就是游乐园,富贵虽然身在你家,但心还是在我这里的。”
刘耀文看着他笑,“那你也不亏,我心也在你那里。”
他说得太小声,贺峻霖没听清楚,“什么?”
这里太偏僻,旁边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店铺反复放着几首现在年轻人觉得过时的老歌,贺峻霖话音刚落,那边的歌就切到了从前的订婚神曲怀旧经典老歌,周华健老师的《明天我要嫁给你》。
刘耀文不打算在这种场景下告白,这并不是他理想中的浪漫场景,一个充满油污的小店,满是烤鱼的味道,旁边闹哄哄地放着听起来年龄比他还大的老歌,他什么都没准备,连束花都没有。
刘耀文抿抿嘴,打算敷衍过去。
“没……”
那边唱“秒针分针滴答滴答在心中,我的眼光闪烁闪烁好空洞。”
“没什……”
那边唱“我的心跳扑通扑通地阵阵悸动,我问自己要爱你有多浓。”
“啧,其实我也没说什……”
那边又唱“我要和你双宿双飞多冲动,我的内心忽上忽下地阵阵悸动……”
靠!不管了,气氛都烘到这儿了,先莽上去再说吧!
刘耀文清清嗓子,在贺峻霖有些迷茫的目光中开口:“其实一开始,我就觉得你是我命中注定的老婆。”
“啊?”贺峻霖目光闪烁,有些结巴,“怎、怎么会这样想?”
刘耀文托着下巴看他,“去年生日朋友起哄让我许愿,我许的是在今年生日前脱单。”
“今年生日马上就快到的时候,我就在监控里看见你了,那时候我还以为你是猫的,就觉得…啧、就觉得你是我许的愿望成真了吧,不然怎么会跟我的理想型一模一样?”
贺峻霖有点害羞,又有点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想要逃避,“先吃鱼吧,呃、你看这鱼,再不吃都凉了。”
刘耀文看着那盘冒着热气,汤还冒泡得烤鱼,有些无奈地笑,“别转移话题啊,贺峻霖先生,虽然我朋友说你难追,但你起码得给个机会嘛。”
他说:“你朋友说错了,我挺好追的。”
贺峻霖红着脸左手攥成拳抵住下唇,轻轻咳嗽一声,以掩饰内心的羞涩。
“咳,你生日还有多久?”
刘耀文极力保持淡定,“就在三天后。”
“那三天就够了。”
“我说——”
隔壁的老歌已经唱到了尾声。
要不是你问我
要不是你劝我
“如果是你的话。”
要不是适当的时候
你让我心动……
“追我三天就够啦。”
end.
祝小刘生日嗨皮!平安顺遂!永远快乐!
架空,EABO,寡言金主薄荷E×大美人海棠A,轻微性格障碍,洒狗血,破镜重圆,火葬场,晚戏影三角,4.7w+
——我的小铃兰,我的海棠花,无视我身外物来爱我的伟大爱神,我永远爱你们。
严浩翔再一次见到风华绝代这四个字是在金像奖颁奖典礼上。
贺峻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西装信步上台,含笑接过了主持人手里的奖杯,他声音温润得很,举手投足间仪态从容优雅。他站在台上拿奖,发表感言,最后真挚地对一路走来帮助过他的人鞠躬致谢,再起身时眸光微微下垂,扫过了观众...
贺峻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西装信步上台,含笑接过了主持人手里的奖杯,他声音温润得很,举手投足间仪态从容优雅。他站在台上拿奖,发表感言,最后真挚地对一路走来帮助过他的人鞠躬致谢,再起身时眸光微微下垂,扫过了观众席,最后在某一点上停顿了几秒,眼中似乎有情绪翻滚,片刻后又悄悄收回视线,偏头同在场的人一起看大屏上的片段。他原本长得就漂亮,加上身姿挺拔修长,掐腰的设计更是将他的身材拉到了近乎漫画一般的比例。娱乐圈从来不缺俊男靓女,可从没有人能将白色穿出这样的感觉——出尘、脱俗,甚至带了几分应当被人参拜叩首的神佛意味。
严浩翔正坐在台下,不动声色地看着贺峻霖的侧脸,他是承办方,又是大股东,自然坐的是视野最好的位置,台上人丰润的唇、灵动的眼,甚至小巧的喉结,没有一处逃过了他的眼睛,他交叠在腹部的手不自觉动了动,眼神刻度尺一般一寸寸比量着台上的人。舞台大屏上放着贺峻霖出道十年以来参演过大大小小全部的作品,光影变换间那张脸从青涩到成熟,从慌乱无措到从容淡定,严浩翔出神地望着他,似乎隐隐约约嗅见了那人身上冷冷清清的花香。
耳边时不时有快门声传来,他就那么定定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却忽然不合时宜地回想起了贺峻霖那时撕心裂肺的吼声,想起了那张布满泪痕的脸,想起了客厅那一地的狼藉,想起了对方光着脚踩在破碎的骨瓷上逼视着他,手中紧紧攥着锋利的瓷片,却没等来他要的答案。刘耀文将人带走时地上到处都是粘稠到似乎永远擦不干净的血迹,他原以为他不在意,只不过是他豢养的一只鸟儿,不过是一盆他有心时才想起来打理的花,闹脾气而已,没什么值得在意的。可那时贺峻霖破落的眼神仿佛一把利刃,直直插进他心里去,叫他无论休息还是工作,哪怕是呼吸,只要是想起那张苍白的脸,想起对方仿佛泣血一般的眼睛,他那颗从来都是古井无波的心脏竟也会忽然痛上一痛。
又来了,严浩翔皱起眉头,又来了——这熟悉的闷窒感,他讨厌极了这样的感觉,无数次让他觉得自己像一条被丢在岸上手足无措的鱼,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他讨厌无法掌控的一切,讨厌超出他预估的任何事物,他甚至讨厌这样无用又多生的感情。这世界利益至上,只有能够被衡量的东西才是有价值的,他掌握着绝对的财富,占据绝对的高位,他可以用金钱置换他想要得到的一切,或说站在财富顶端的人正拥有一切。可贺峻霖的出现打破了他长久以来的认知。
贺峻霖站在台上,只觉得如芒在背。他怎么会感觉不到严浩翔几乎要把人灼穿的视线,七年里他跟严浩翔无数次的交缠厮磨,身体几乎从内到外的被打上了严浩翔的标记。他不是娇娇弱弱的omega,不是生来就适合被掠夺占有,他这样高等级的alpha,基因里刻着的从来都是不服输、不屈居人下,可严浩翔一次次地将信息素灌入他的腺体,一次次逼着他直面自己的处境,严浩翔喜欢在近乎暴虐的征伐过后施舍温柔,温声细语地哄着他认清自己的处境——无论从社会地位还是床上。他是alpha,却不能靠着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片天地,甚至要像omega那样温顺可爱,或说摇尾乞怜,才能在严浩翔心情舒畅时得到一丝虚假的尊严。他一次又一次的拿着钝刀反复切割他的棱角,将一颗原本充满野性的钻石修剪成一株菟丝花,他原本迎得起狂风暴雨,却偏偏被放在手心呵护,日复一日拔掉了所有防备的刺,最后又因为他没长成对方喜爱的模样,被人一脚踢回了那个危险重重的森林。
他初入娱乐圈时才不是如今这般翩翩公子的模样,他额上绑着发带,肩上刻着纹身,就连眼神都凶得怕人,旁人要靠特效剪辑的机车上的动作戏他一条就能过。他也是家里花了大把金钱惯出来的公子哥,从小到大无论相貌还是成绩,就连信息素等级都是一等一的拔尖儿,这样的天之骄子哪个不是铮铮傲骨,又怎么会是一副谦卑低调,温和到无害地步的模样。
十年的演艺道路将他从一块棱角分明的顽石打磨成了一颗最亮眼的珍珠,他于蚌口中受尽蹉跎,最终脱离苦海,站在了这里。贺峻霖忽然将目光转向严浩翔,严浩翔从前总会把玩着他的腕骨,有时是食指轻轻点着他的眉心,仿佛在点化他的慧根,严浩翔总说他身上有佛气。可他在这一刻才似乎受到了神明的感召,这一年来他无数次拿来折磨自己的东西他不知怎的,直视严浩翔的那一刻他心中猛地松开一口气,过去吧,过去吧,贺峻霖耳边不自觉的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过去吧——让你不堪回首的七年,和你七年里不堪回首的爱,过去吧。不要爱他了。
他同样一错不错地望着贺峻霖,两人眼神交汇时碰撞出了难以言说的火花,与爱情有关,却不仅仅是爱情。
硬要说的话,也许是一场经久的博弈最终没等来它的结局,有人于赛场中全身而退,有人留在原地怅然若失。号角声消弭于无形,他那个似乎一直处在下风的对手消失无踪,徒留所谓的胜者在原地回想反思,反思爱情的赛场怎么会有真正的胜者。他们明明都是一败涂地。
颁奖结束后照例是酒会,等人快要走完时严浩翔依旧坐在位置上没有动,仿佛入了定一般。即便是坐着发呆他也保持着良好的仪态,可陈乘程跟了他这么久,还是能从最细枝末节处看出他的僵硬和不自在。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却不得不躬腰上前,公式化地开口道:“严总,酒会要开始了,该离场了。”,他看着一直盯着台上某一处若有所思的严浩翔,略一思索,不多费力就回忆起了那是退场时贺峻霖差点摔倒的位置。旁边扶他的正是颁奖嘉宾——是刘耀文。
文加集团的执行总裁,严浩翔父亲那脉的族亲。两兄弟年幼时尚交好,严浩翔性格沉稳,年少老成,作为继承人一直养在老严总手里,老严总最疼爱的小女儿是刘耀文的母亲,她是外嫁,所以刘耀文虽是严家人,却不和严浩翔同样姓氏。而小刘少爷小时候性格天真单纯,大家族里的孩子不是个个都优秀善良的,总有些做生意没本事的,就想从歪门邪道打主意。严浩翔小时候虽在人际交往上十分淡薄疏离,却是个实实在在善良的人,他点过几次刘耀文,对方就傻乎乎地跟着他,甚至崇拜他到了哪怕十六七岁的年纪也还是围在他身边当小跟屁虫。
后来种种,闹到如今这般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则是这三人的痴缠孽缘。
刘耀文如今是做风投的,刘总眼光毒辣手腕狠厉,从最开始接手时刘家那个半死不活的小公司到如今在风投这一行里几乎做到一家独大,不可谓不是个能力卓绝的人。只是若要和严浩翔相比,陈乘程暗自对比了一下,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自然是没人比得上他智多近妖的老板。起点不同终点自然不同,天赋上的差距又怎么会是努努力就能赶上的。
严氏企业遍地开花,各行各业都有涉猎,甚至在长项上是作为领头羊的存在。严浩翔一力打理着手底下的公司,一面考虑着公司前景规划,一面还得操心着公司内部的股份争夺,一大家子靠他吃他,背后还要算计着他,陈乘程根本无法想象他老板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金钱权利,何尝不是镣铐枷锁,他在人人望而不得的金字塔顶端,锦衣玉食地过着苦行僧的生活,冷眼旁观豪门秘辛,对人性失望透顶。
人被压抑久了总要有出口,在事业上成功难免就在感情上变态。严浩翔虽不苟言笑,但小贺在他身边那几年时他整个人的状态不可否认的是在慢慢往好的方向发展的,贺峻霖性格好,会闹会笑的,不像旁的人那样面对严浩翔时谨小慎微,他既能懂严浩翔在事业上的权衡,也明白对方不开口的厌烦,他进退有度,彬彬有礼,偏生气急了也会梗着脖子冲严浩翔嚷嚷,举着棒球棍冲严浩翔一墙昂贵的藏品挥舞。开心也好,生气也罢,至少在贺峻霖面前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他不压抑着,不然人总是绷着一根看不见的弦,迟早要出事的。
贺峻霖同样也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小少爷,闹起来的时候能气得严浩翔半夜卡着限速飙车抓人,可乖得时候也是可爱得叫人心软成一滩水,他就见过高高在上的老板因为小贺一句软绵绵地撒娇,半跪在地上替人换鞋袜,甚至用手去捂对方冻得冰凉的脚丫。多生动啊,陈乘程想,那时候的老板多生动啊。
他总以为独自一人行走了那么久的苦行僧蓦地见到一汪清泉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轻易放过的,却不曾他老板天生反骨,活生生地要把他的救命水往别人怀里推。贺峻霖一次次给他机会,甚至于到了后来二次分化,连老天都在给他机会,明明是那么天作之合的一对。
严浩翔自然不会知道陈乘程脑海里的天人交战,他坐在椅子上,心中不知作何感想。陈乘程原本以为对方不打算去酒会了,正边感慨边想着发消息叫司机来接,却听见严浩翔忽然开口道:“刘耀文是不是要和李家那个omega订婚了?”,陈乘程一愣,随后立即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于是接道:“是,您姑母在催他结婚了。”
严浩翔点点头,陈乘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再次开口道:“刘家对这事看管得很严,并且主家意志也很明确,他作为独子,必须要娶高阶的omega,在保证后代质量的同时,也要尽量增加后代的数量。”
他说完后退到一边,把路给严浩翔让出来,严浩翔却忽然不明不白地笑了下,眸光一瞬间变暗,戏谑道:“我记得也是,刘耀文是独子,况且——他至今还是alpha。”严浩翔抬手抚上西装袖扣,语调松快了些,一晚上紧紧绷着的肩膀也终于暂时放松下来。
——刘耀文是不可能娶一个破落家族的alpha的,而李家更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宝贝儿子受委屈。刘耀文一旦接受订婚,李家那个泼辣的omega不会让他有见别人的机会。
严浩翔展了展衣摆,微微偏头对陈乘程道:“走吧,要来不及了。”
“是。”陈乘程应到,表面上风平浪静,心里却也不由自主地跟着高兴起来。哪怕不从他是严浩翔助理的角度上说,单凭贺峻霖这个人,他都希望对方不要有遗憾。而他看来对方最大的遗憾,大抵就是拼尽全力也没能得到严浩翔真正的爱。
酒会在会场附近的白马酒店举行,依旧是严氏的企业。他们到的时候酒会已经开始有一会儿了,男男女女穿梭其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几十万的水晶灯吊在顶上,切割锋利的棱角将光折成一道又一道,似乎给每个衣着体面又姿色过人的两足兽披了一层琉璃做的衣裳。
他状似不经意地来回走动,眼神却一刻不停地寻找。严浩翔长得人高马大玉树临风的,又是难得在这样的场合停留这么久,在场的人难免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加上他今天似乎格外好说话,前来打招呼的人不出意外的多了起来。周边的声音愈发嘈杂,陈乘程尽职尽责地在每个人过来同他打招呼时及时报上对方的姓名及来历,于是他敷衍地抬手,碰杯。酒杯的杯壁很薄,因为里面装着橙黄的液体,碰撞时的声音被大大缩减,只清脆的一声'叮',不足以唤回他的注意力。
严浩翔的眼神不自觉地扫视四周,贺峻霖身量高,气质又出众,没道理他看了这么半天都找不到人,严浩翔抿了抿唇,捏着酒杯的手不自觉地有些用力。
站在他面前的人半天也没等到回应,疑惑地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却发现他的视线根本没有落点,他正想说话,却忽然想起了方才颁奖时不经意瞥到的画面。庄达心里不自觉跑过了几个有关严浩翔的绯闻。他虽然看起来是个纨绔,但毕竟家里一直也有产业,自然不是纯粹的游手好闲之辈,他又孝顺,经常没事了会陪他妈喝喝茶打打麻将。
他们这个圈子说白了就这么大,他们这一辈里严浩翔是最出众的,也是最常出现在豪门太太茶余饭后的话题里的,他洁身自好,几乎没有任何桃色绯闻,只有两次,一次是严浩翔忽然没有任何理由的撤资,活阎罗一般不死不休地针对林氏,还有一次是在飞机上突如其来地二次分化,从高阶alpha直接分化成了真正'血统高贵'的enigma,enigma是近几十年才出现的性别,较alpha的信息素更强、更有攻击性,几乎是这个世界绝对的掠夺者。他们能够将入眼的一切活物打上属于自己的标签,包括从前无法被标记的beta,甚至是alpha,他们甚至拥有让alpha受孕的能力。
严浩翔站得太高了,一览众山小的同时树大招风,难免成为众矢之的。他从前那群所谓朋友里就有不少人都暗自等着高高在上的神话跌下神坛,所以自然不缺人扒他的隐私,就算做不了什么,看个热闹恶心他一下也是好的。他记得他们那群人原本是想找找严浩翔一直养在身边的小情儿,没想到查来查去只查到了一个alpha,也挺熟的,是贺氏的小少爷,只听说这俩人关系还不错,贺家倒了之后欠了一屁股债,小少爷为了还债进了娱乐圈,结果他点儿背,正好碰上了原来贺家的死对头,所以一直被压着,接不到活也赚不到钱。他那时候忙着打理公司,没再继续了解,只记得贺家的债最后是还上了,而且是一次性还清的。
庄达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严浩翔,又回忆了一下方才他的眼神,没错了,都是男人,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他再清楚不过了。他吞了吞口水,故作淡定地状似不经意道:“严总还记得刚才那个影帝吗?穿白西装那个,他不知道跟文加的刘总是什么关系,俩人刚好像闹了点儿不愉快,差点儿把酒碰到我身上——”
严浩翔正发着愣,闻言瞬间回过神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下一秒又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反应过度,不着痕迹地收敛了情绪。他个子高,眉眼深邃凌厉,这样突然地注视让庄达猛地心虚了一下,腿软的差点没站稳。他正心说自己不会判断错了,这俩人别是什么仇人,谁知下一秒就听见严浩翔开口问道:“他们去哪里了?”
“往那边去了!”庄达说到,并且迅速伸手指了指通往二楼的走廊。
严浩翔看他一眼,点了点头示意感谢,随后大步往走廊走去。
但他又拒绝不了刘耀文真诚到让人无比心软的好意。于是只好在车上随便吃了个凉透的饭团先垫垫肚子,按照他们的意思跟着一起去那个导演面前刷脸熟。
他们见面的地方选了个环境清雅的咖啡馆,刘耀文明明也不喜欢喝这些东西,但还是顺着对方的喜好点了一壶手磨咖啡,他身上是得体稳重的西装,同对方说话时仪态气度都是顶好,他坐在一边不经意地瞥到对方骨骼分明的轮廓,忽然有些恍惚的错位感,那时候都是他和严浩翔带着这个小孩,他们在侃侃而谈,而对方则一言不发地坐在旁边,睁着圆圆的小狗眼等着,有时候偷偷吃糕点还会被自己打手。贺峻霖想到这没忍住笑了笑,怎么就长这么大了,他心想,怎么就连这个爱吃甜点爱撒娇的小孩都已经可以保护一个人、可以为对方的未来操心负责了。
眼下腹中空空,胃中一片冰凉,贺峻霖微微皱眉,复又松开,却不想他含笑下台时眼前猛然发黑,嗡鸣声起得突然,冷汗在那一瞬间冒了出来,原本稳健的步伐也乱了,他心中暗叫完蛋,就在他即将跌落下去的瞬间,一双熟悉的手稳稳地捞住了他。他愣了下,迅速抬头感激地冲对方笑了笑,随后整理好姿态表情,挺直脊背朝着台下走去。
他可以在任何时候出事故,但绝不能是在今天。
他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突然出现的刘耀文出手替他托住了他摇摇欲坠的尊严。
所以他实在不知道要怎样面对眼前的局面,贺峻霖背靠着墙,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他不知道他一个家里破产的alpha到底是哪里好,怎么就能一次又一次地招来alpha围着他转。
刘耀文的手撑在他肩膀一侧,一米八几的高个子逆着光将他牢牢笼罩在身体投下的阴影里:“贺儿,我不喜欢我妈给我定的那个omega,你知道的,对不对,你今晚要我陪你一起来这个酒会,是你也不希望我去和那个omega见面对吗?”刘耀文眼神炽烈,毫无保留的真诚几乎要将贺峻霖的心灼伤。
他不敢直视这样清澈的一双眼睛,他也配不上这样的喜欢。
他身上有另一个alpha烙下的印子,那是深深刻在灵魂里的,他忘不掉、戒不掉,他不敢拿自己千疮百孔的感情去敷衍一颗热烈跳动的心,那样会让他余生都活在愧疚和自责之中。
贺峻霖低下头,任由刘海将眉眼遮住,他轻声道:“不是的,你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耀文,你应该找一个适合你的、优秀自信的人,omega也好,beta也好,只要是你喜欢的。”贺峻霖无法躲避,刘耀文的信息素不断在他腺体上试探,这对任何一个alpha来说无疑都是冒犯,可他却无法开口斥责。可来自alpha本能的排斥烧得他后颈又麻又疼,尤其是他的腺体里还残留着微弱的enigma信息素,enigma的信息素强势又霸道,即便是所剩无几了也还是不遗余力地抵抗着外来入侵者。
三股信息素在他腺体内纠缠碰撞,疼得他几度昏厥又不得不强撑着保持清醒。
被enigma标记过的人绝不可能爱上第二个人,这是科学家最近发刊的研究结论。
贺峻霖记不住那一大团化学式,却永远也忘不掉他真正被严浩翔标记的那天晚上,那种深入骨髓的震颤,仿佛灵魂都要被挤出躯壳,他清楚地知道他被占有了,那一瞬间他连五感都丧失了,只知道有人伏在他身上,用信息素将他一层层裹挟,他被禁锢在严浩翔的世界里,一举一动都在对方地掌控之中。alpha明明最是野性不驯,可这些年他遭遇的一连串的变故,受到的数不清的打击,家毁人亡、负债累累,他漂泊无依的感觉太深重了,以至于那一瞬间产生的归属感叫他无法不沦陷。他背叛了他alpha的本能,痛快地奔向了为他提供安全感的人。
他迫切地需要一个容纳他、爱护他、愿意庇护他的港。
严浩翔及时出现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那时浑身都在发颤,眼神一定和善不到哪里去,他咬着牙逼视着严浩翔,甚至企图用信息素攻击对方,可严浩翔似乎毫不在意,他朝身边的人扬了扬下巴,“带他回去。”,他听见严浩翔不带感情的声音,对着旁边的助理冷漠地说道。
贺峻霖无法忘怀,即便是在深夜里唾弃自己的时候,也从没对那一瞬间的严浩翔产生过怨怼,那是他真正意义上的救赎。尽管最后的结果是对方毫不留情地将他推入了更深的深渊。
他终于抬头,眼里不由得带上了泪,他颤抖着开口,似乎在乞求:“不要爱上我,刘耀文,不要爱上我。”,他仿佛站在悬崖边,崩溃边缘的人无法强撑着维持最后的体面,没人知道他这时候多需要一双手将他带离这个稍有不慎就要失足跌落,从此万劫不复的地方,唯独他自己,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有人来拉他一把,甚至贪心地希望有人来爱他,可他又清醒的知道没有人会来,即使有,这个人也不该是刘耀文。
七年里他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只剩一具稍胜旁人一筹的皮囊,可就连这副皮囊都带着厚厚的面具,他没有真心了。
他垂在身侧的手颤抖着握紧,青筋暴起在手背上,呜咽声克制又悲恸,他早已经丧失了爱人的能力和意愿,他跌得太痛了。他表面上似乎早已经过去,谈笑时一派云淡风轻,可他内里被虚耗殆尽,再也提不起力气来运转感情,他早就变成了一具不死心又自我放弃的漂亮躯壳。
刘耀文空张了张口,贺峻霖压抑的吸气声砸在他心上,他心疼地连触碰都不敢。他低头看着贺峻霖的发旋,两人就这么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终于回归平静时,刘耀文终于抬手轻轻碰了碰贺峻霖的肩膀,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拼尽全力地柔声道:“别哭了,贺儿,我不会再提了。”
贺峻霖却推开他,苍白的脸上尽是疲倦:“我去趟卫生间。”
他用手抹了一把脸,按住闹腾了一晚上的胃,深吸一口气,却在转身的一瞬间僵在原地
——“好久不见,霖霖。”。
他看见严浩翔抱着手靠在走廊几步远外的尽头,那双野兽一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刘耀文搭在他肩上的手。他太清楚对方眼中酝酿着什么样的风暴,不由得感到后颈似乎都被冰冷的毒蛇缠绕住。
将要窒息的恐惧扼住了咽喉,腺体条件反射一般地跳动起来,剧烈的疼痛一瞬间席卷了全身,贺峻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贺峻霖昏倒得突然,原本直挺挺的肩膀骤然松懈下来,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刘耀文来不及反应,严浩翔却跑得飞快,整个人跌跪在地上,赶在贺峻霖的头将要撞向地面时重重跪在地上用手托住了他的脑袋,他愣了愣神,有一瞬间地自我怀疑。刘耀文的手同样伸了出去,他抬头望向严浩翔,两人对峙的瞬间,强烈的恨意伴随着压迫性极强的信息素在狭小的走廊里迸裂开来。
他没有出声,手臂发力将人从刘耀文手里夺来。贺峻霖虽是alpha,但相比而言身材更为纤细,严浩翔常年健身,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人横抱在怀里。刘耀文站在他面前,似乎全身的刺都立了起来,压着声音道:“你做什么!”,严浩翔更高一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被无言的厌恶填满,下颌紧紧绷着,同样是剑拔弩张的姿态。
刘耀文攥紧了拳怒视着严浩翔,alpha的信息素几乎化成一道利剑向人劈了过去,严浩翔却不为所动,只冷声道:“滚开。”,他自始至终都是这样的人,会衡量,会取舍,感情被他标了码,用来在心中那台天平上衡量得失。
显然刘耀文远比不上贺峻霖,即使是他的弟弟,即使刘耀文能算得上是他关系比较密切的朋友,可这一刻的刘耀文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企图夺走一个于他而言更重要的东西。严浩翔歪了歪头,这画面有些恐怖,像极了有了自主意识却依旧没有任何人类感情的机器人。他能轻易舍弃掉那些相比之下不足挂齿的情谊。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像当初,让林家那个omega住进来其实没有任何别的意思,林家于他而严,连合作伙伴都配不上,更别提他家那个他看一眼都嫌多的小儿子。可他早年受过对方的帮助,所以如果只是这样就能还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他不太明白贺峻霖是怎么了,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偏要搬走。贺峻霖是alpha这件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对方根本不会像旁的omega那样一哭二闹三上吊,只是冷着脸,一连好几个月不回家。
刘耀文咬了咬牙,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严浩翔手里抢走任何,曾经的他能从严浩翔的别墅里抱走这个人,只能证明当时的贺峻霖对于严浩翔来说不多重要,至少没有重要到能跟他起冲突。
可显然一年的发酵让贺峻霖在他心里的地位直线上升。刘耀文没有什么胜算,无论是他对于严浩翔来说可以任意翻覆的事业,亦或是贺峻霖从来没有回应过的感情。他清楚地知道严浩翔和贺峻霖之间的问题在哪里,他曾经也提醒过严浩翔,是对方自己不当回事。
刘耀文咬咬牙,上下打量他一眼,忽然嗤笑道:“你以为贺儿是什么人,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情人?你现在这样强行把他带走,难道还能把他关起来吗?他有手有脚,只要睁开眼看到你这张脸他就会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是,也许别人不会觉得那是多大的事,可他是alpha,你要求忠诚,难道他不用吗?”,刘耀文忽然勾唇摇了摇手机,很下流的扫了一眼严浩翔怀里的人。
“换成是他呢?如果我说他和我睡了,你还要抢吗?”,刘耀文并不解锁,只看似从容地和严浩翔对峙,双方各自有底牌,谁也不想在猎场上露了怯。
严浩翔果然僵了一瞬,看向刘耀文的眼睛不动声色的眯了眯,却没动。他知道刘耀文只是试探,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贺峻霖,包括他的身体。他完全可以就此拆穿,随后胜者一般观看恼羞成怒的刘耀文,可他没有。
他不想拿贺峻霖来较量。
即使是偏要争,也是他们争夺贺峻霖,他要的是人,不是赢。没人会拿筹码当手牌去和人对赌。严浩翔于是轻笑一声:“谁说不能?我当然可以把他关起来——我的标记在,他无论怎样都属于我。”
严浩翔懒得陪他在这打嘴仗,他叫来一直等在不远处的陈乘程,让他嘱咐管家提前把家里的一切收拾好,抱着贺峻霖从刘耀文面前离开。他步伐稳健,双臂有力地托着怀里不住冒虚汗的人。
严浩翔从不随意在公共场合释放信息素,enigma的信息素太过强悍,一不留神就可能会伤到人。可他此刻拼尽全力才压制住心底的怒火,心中不断用贺峻霖来维持着自己的理智,贺峻霖的腺体似乎又出了问题,他不敢使用信息素,他怕刺激到对方。
他一眼不发地抱着人离场,身边的陈乘程一早脱下外套遮住了贺峻霖的脸,没人敢上前攀谈,因为严浩翔此时的脸色实在说不上好看。
贺峻霖似乎陷入到了什么恐怖的梦魇中,多次手术过后的腺体脆弱不堪,根本难以承受三个人信息素的缠斗。剧烈的疼痛又一次把他拉回了和严浩翔对峙的那个晚上,锋利的瓷片割破了手,那点疼却远远比不上瓷片穿透腺体来得更恐怖。严浩翔的性格有问题他一早就知道,可他却在向一个不正常的人要求正常的爱。
理智回笼后他意识到那可能只是那个omega的离间计,可他真正无法原谅的是严浩翔竟能冷眼看着他为了消除标记生生剜了腺体。
不仅是严浩翔,那也是他第一次闻到自己浓烈到似乎要开到荼靡的海棠香。
锦城独栋别墅,管家有些着急地在家庭医生背后探头去望,严浩翔并没有阻止他,自己坐在窗户旁边离床有些远的单人沙发上,文玩核桃在他手里灵活地转动,腕表的走针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贺峻霖面朝下趴在大床上,身上的衣服已经尽数褪去,只一床粉白的绒毯搭在身上替他遮羞。他的腺体果不其然高高肿了起来,曾经缝过针的地方在那一小片红色的鼓包上呈现出蜈蚣幼虫般的白色纹路,而在整个腺体的最外沿,一个新鲜的牙龈昭示着问题所在。丽格海棠的花香和薄荷交织在一起,使得房间内的气味有些混杂。
“他怎么样了。”,严浩翔面无表情地盯着医生,手上的核桃不耐烦地转了两圈,对方已经来了一个多小时了,将贺峻霖上上下下折腾了大半天,除了一开始量过体温后告诉他贺峻霖发了高烧外,一直皱着眉支支吾吾,一句有用的信息也说不出来。
眼见严浩翔的耐心即将告罄,医生心中的猜测哪怕再离谱,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严,严总,请问刚才……我来之前,你们是在……”,医生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严浩翔的脸色,咬咬牙还是决定说含蓄点:“是在进行夜间活动吗?”
严浩翔并没有被别人窥探隐私的不满,淡淡应了一声,随后皱着眉抬眼去看他,眼中透露出一丝不解——他不觉得贺峻霖身体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他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对方先是整个人痉挛了似的蜷起身子,下一秒脸色变得惨白,身后也仿佛撕裂了一般冒出血丝来。
医生又一次看了一遍贺峻霖的病例,看着第二性别那一栏上明晃晃的'ALPHA',艰涩开口道:“……信息素浓度上升、孕酮含量增多、伴有腹痛和少量出血,根据以上因素来判断……贺先生他,应该是先兆流产。”
严浩翔手上的动作一顿,眉毛几乎要扭在了一起,他眯着眼难以置信地开口,音量不自觉拔高了,“你说什么?!”
医生吓得手一哆嗦,连忙将贺峻霖以往的病例包括今天的检查结果一并摊在严浩翔面前,“贺先生大约半个月前出现食欲不振、嗜睡、胸闷等征兆,如果说贺先生在向王医生阐述自己身体状况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他能够怀孕,那胸闷应该是乳房胀痛,以上符合怀孕初期的特征。”,贺峻霖腺体受损后身体大不如前,严浩翔几乎每隔三五天就会请家庭医生来给他做检查,别墅里甚至有几间房专门放置了较为齐全的医疗设备。
严浩翔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他气势太凶,医生被他吓得没忍住后退了一步。他无暇顾及旁人,难以置信地看着趴在床上没有苏醒迹象的贺峻霖,心脏猛烈地跳动了几下,他手指没忍住颤了颤,手里的核桃掉在地毯上砸出了两声闷响。
……怀孕了?居然怀孕了?不是说哪怕伴侣是enigma,alpha的受孕几率也远远不如哪怕是最普通的beta吗?更何况是贺峻霖这样腺体受损、身体状况并不稳定的alpha,怎么会怀孕了?
他抬头直勾勾地盯着医生,沉声道:“你确定吗?”
严浩翔一言不发地盯着床上的人,表情看不出喜怒。管家见他这样,微微弯腰将收拾好东西的医生请了出去,自己也转身带上了门,严浩翔这才肩膀一松,慢慢坐到了贺峻霖身边,伸出手摸了摸他灼热的腺体,贺峻霖在睡梦中感受到了来自腺体的触碰,整个人抖了一下,口中发出了蚊吟般的呢喃。
严浩翔起身拿了一套衣服给贺峻霖穿上,俯身将人横抱起来,门外的管家不知道怎么听见的脚步声,他走到门前时对方正好将门打开,管家看了他一眼,微微弓腰,“司机已经在楼下了。”,严浩翔点了点头,将贺峻霖抱下了楼。
三个月前。
从酒会回来的贺峻霖腺体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刺激,严浩翔将他带出会场后他就陷入了深度昏迷。陈乘程也知道他腺体受过伤,两人不敢耽搁,一上车陈乘程就迅速联系了严氏投资的私立医院。
手术室灯灭的一瞬间严浩翔迅速站起来盯着手术室的大门,贺峻霖输着液被推了出来,面色十分苍白。腺体是人身上仅次于内脏的器官,自贺峻霖第一次暴力将它破坏后,贺峻霖不仅仅是体质变差,他的腺体可以说是脆弱到几乎承受不了任何一丁点的伤害。
严浩翔盯着主治医师,又看了眼贺峻霖,意思不言而喻,主治医师也取下口罩,勉强地扯了一下唇角:“情况暂时稳定,不算好也不算坏。腺体受到伤害虽然可以自主进行修复,但速度要比其他器官慢很多,贺先生的腺体……您也知道,想要恢复如初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慢慢将养着,在这期间不能受到任何刺激。”
严浩翔点头,跟着护士去了贺峻霖的病房,留下陈乘程继续听医生的嘱咐。
贺峻霖第二天下午才醒,醒来时严浩翔正坐在给陪护的人准备的沙发上处理工作,他颈下是保护腺体不会被压伤的装置,这个装置将他的头和颈部固定住了,虽然不难受,但很难随便转动脑袋。
严浩翔过了大概两分钟才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和贺峻霖漠然的眼睛对视上,他顿了一下,开口道:“醒了。”
“要喝水吗?”,严浩翔放下电脑站了起来,将一杯插着吸管的水递到贺峻霖面前,贺峻霖张开嘴咬住吸管,足足喝了大半杯才停下。他润了嗓,觉得没有那么干哑后张了下嘴,准备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于是想了想还是把嘴闭上了。
他接受不了严浩翔的处事方式,尤其是对待感情上,他们为此做的沟通和争吵已经太多了,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再像从前那样妄想改变严浩翔了。他了解严浩翔,这人并不会让自己处在被动的局面,严浩翔突然出现又救了他的目的,他大概很快就会知道,他并不着急问。
严浩翔看着他拒绝沟通的表情,微微皱了下眉,很快又松开,声音很平淡,“感觉好点了吗?”
“嗯。”贺峻霖重新闭上眼,这不是他第一次住这个病房了,一年前那次近乎自杀式的争吵让他在这里待了足足两个月,他的腺体至今都无法正常使用。
严浩翔在他病床前又站了一会儿,似乎想和他说什么,贺峻霖正等着他开口,但他最终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沉默地坐到了那张沙发上继续手头的工作。
傍晚时陈乘程带着晚餐从外面推门进来,他先是看了一眼贺峻霖,又迅速去看严浩翔,见自己上司四平八稳地端坐着,丝毫没有想要照顾病患的意思,他只好将手里的东西放在餐桌上,又把水果拿出来放在贺峻霖病床旁边的柜子上,“贺先生,老板让我给你买了点爱吃的水果,看看想吃什么,我替你剥。”
贺峻霖看见他没太惊讶,眨眨眼示意自己身体恢复了一些,“陈助,好久不见。”
陈乘程笑了笑,拿起一个柚子给贺峻霖看了看,“我给你剥个柚子吧?挺新鲜的,应该味道不错。”
“好,你挑的水果都很甜。”,贺峻霖看着穿着西装拿着水果刀专心剥柚子的陈乘程,心中难免有些感慨。
彼时贺峻霖刚结束一个古偶剧的拍摄,因为角色要求一直在痛苦地保持身材,回家时瘦得都有些脱相,严浩翔从公司回来见到他在沙发上趴着,松了松领带就从背后抱了上去,“怎么瘦了这么多?剧组的饭不好吃吗?”,严浩翔摸了摸那不足他一握的腰,又顺着突起的脊骨摸到肩胛,皱起眉,声音略沉了些,冷淡道:“下半年在家里养一养,你现在抱着硌手。”
贺峻霖随便他怎么安排,半梦半醒地“嗯”了一声,见严浩翔丝毫没有从他背上起来的意思,贺峻霖艰难地翻了个身,搂住严浩翔的脖子:“我好困,你抱我上去睡觉吧。”,严浩翔没应他,带着几分暗示地亲了亲他的腺体,虎牙在那散发着花香的腺体上磨了磨,哑声道:“这么早就睡,不想我吗?”
他说话时热气全部喷洒在贺峻霖侧颈,贺峻霖被他这么一闹困意跑了大半,他低头看着又去咬他锁骨的严浩翔,闷笑了一声,“你好像十万小时候哦。”
十万是他住进来第一年严浩翔给他的猫,是一只刚出生一个多月的小奶猫,因为贺峻霖总是在看书的时候把它放在肚皮上给它喂奶,所以十万即使长到了六七岁还是会有事没事地刨他的衣领子。
严浩翔听出来他的调侃,“嗯”了一声,继续自己手里的动作。两人折腾完之后已经到了后半夜,第二天是周六,严浩翔不用去公司,所以不着急睡觉,只用手扒拉着困得不行的贺峻霖,看人眼睛一合上就捏一下脸,把人闹醒了再撑着头看他,贺峻霖迷迷糊糊地瞪他一眼,一偏头又想睡,严浩翔又咬了一口贺峻霖的脸颊,看着那团白白软软的脸颊肉上的牙印,好心情地笑了笑。
贺峻霖还记得早年的严浩翔,冷硬得像一块石头,沉稳冷漠、寡言少语,似乎没有任何事能让他起什么波澜,旁人甚至没见过他生气,也看不出他是否高兴。贺峻霖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养一个和他同性别的alpha当情人,更不明白严浩翔为什么总执着于标记他,他是alpha,腺体被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侵占他只会觉得被冒犯和屈辱,绝不会像omega那样臣服。
他还没反应过来这人是干什么的,对方噼里啪啦一顿自我介绍就向他砸了过来,贺峻霖点点头,正欲去书房,对方又看了他一眼,很腼腆地笑了一下,“哥哥我住哪间?”
“……”,贺峻霖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管家,腹诽你看我像管这事儿的吗?
他懒得和这人多说,论心眼子谁能比娱乐圈的人多,他自家里没落之后在娱乐圈混了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跑他面前玩心眼,这不鲁班门前舞大斧,装逼装到我擅长的地方了吗?
贺峻霖冷漠地一咧嘴,笑着指了一下旁边的管家:“他要是在你进门的时候没把这个告诉你,他早被你浩翔哥开了,你又问我做什么?”,此时严浩翔正好听见动静从书房里出来,身上还穿着和贺峻霖同款不同色的睡袍,看见林轩只抬了下眼皮:“来了?让李叔安排你吃住,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
说完后就直直走到贺峻霖面前,见人胸口的领子快开到肚脐眼了,不满地皱了皱眉,“说了好好穿衣服,你怎么不干脆光着出来?”,说罢抬手将睡袍给贺峻霖拢好,又重新系了一下腰带,贺峻霖好笑地看他一眼:“那我说没说你不要在我脸上咬?我脸上现在这是什么?”
严浩翔似乎没想到他会在外人面前这么说,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他板着脸,轻咳一声,“去把衣服换了,下去吃早餐。”
贺峻霖含着笑戳了一下严浩翔的腹肌,转身回了主卧。
严浩翔不在意,他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关心,三人起初一个月也算是风平浪静的度过了。
事情发生在严浩翔半年一次的易感期来临前。
自从严浩翔二次分化之后,原本alpha一个月一次的易感期变成了半年一次,更强大的基因力量带来了更可怖的易感期表现,严浩翔易感期的那一周里,家里除了贺峻霖任何活物都不能有,就连李叔都只能在主宅旁边的小房子里暂住,将准备的东西放在门口等贺峻霖自己来拿。
enigma易感期时完完全全变成了只知道标记和jg的野兽,这是严浩翔分化后的第三次易感期,他和李叔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包括家里的一切设施,冰箱里的营养剂、消肿的药膏、enigma筑巢需要的东西,还有最重要的一项——转移林轩。
贺峻霖正推着推车选新的寝具,严浩翔每次易感期都要报废很多床单被子,他正在两种面料中进行挑选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人大概真的有第六感,贺峻霖掏手机的时候心里忽然传来一阵强烈的不安感,他将听筒放在耳边,半晌,贺峻霖的手机忽然直直坠了下去
——小贺,你先听我说,严总把那个omega标记了,你先回来,别生气,他易感期无故提前了,李叔也不在,严总状态不太好,现在只有标记过的人能进入别墅,那个omega在里面,但我觉得严总更倾向于你。
贺峻霖只觉得雷声在头顶炸响,严浩翔怎么会标记了他?怎么可能?他们上c了吗?严浩翔的易感期怎么会提前了?李叔怎么可能在他不在的时候离开家?无数的疑点在他脑海里弹出,全部指向那个来路不明的omega,贺峻霖定了定神,迅速撂下手里的东西奔向停车场。他一路连闯两个红灯,到家时差点从驾驶室跌下来。
陈乘程看到他仿佛看到了救星,“贺儿你终于回来了!”,李叔也在一旁,苍老的脸上被内疚和自责填满,充满歉意的眼睛正求救一般看着贺峻霖。
别墅里传来林轩的尖叫声,严浩翔的信息素毫无遮掩的漂浮在空中,其中还夹杂着陌生的omega信息素,几乎可以预见的,屋里会是怎么样的景象。贺峻霖脚步一踉跄,想到严浩翔现在正在做什么,他心里的委屈几乎要将他吞没,可他对那个使诡计的omega又恨之入骨,omega如果在易感期被enigma标记,那势必会怀孕,之后种种必然是登堂入室,他不可能让这样的事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更何况严浩翔现在的信息素浓度太高了,如果不给他注射营养剂,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力竭。
“我进去了,准备叫救护车,小心狗仔。”贺峻霖红着眼冲着陈乘程咬牙切齿地说道。
“放心。你——如果那个omega出了什么事,严总都可以处理,你不用操心。”,言下之意就是林轩死了残了都没事,敢算计严浩翔,那么他要承受的一切都是自找的。
贺峻霖一把推开大门,他的手有些颤抖,客厅里的信息素浓度翻了一番,他几乎下意识的腿软,严浩翔cz的cx从沙发处传来,间杂着林轩压抑的哭声,贺峻霖就手抄起一根镇定剂的注射器,准备趁严浩翔不注意将他放倒,他冷着脸走到沙发前,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微微睁大了双眼。
(一段对omega的描写)严浩翔上半身的肌肉紧绷着,似乎想要发泄,却本能地抗拒着地上的人,贺峻霖能看见他的下身上沾着不明显的血迹,不知道是不是林轩的血。
他看着眼前荒诞的一幕,倒有些出乎意料。严浩翔起初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贺峻霖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再看看眼前的两人,有点想哭,又忍不住想笑。他抬手撕掉后颈的阻隔贴,丽格海棠的花香刺激着地上的omega,陌生alpha的信息素让他感受到不安,他下意识地寻找着身边刚标记了他的严浩翔,严浩翔却快他一步转过头来,像野兽一样径直朝贺峻霖扑了过来。
“霖霖——霖霖——”,严浩翔委屈的表情在他面前无限放大,灼热的身体挂在他身上,严浩翔下意识就要去咬他的腺体。
贺峻霖站在原地,被严浩翔的信息素刺激得眼尾通红,却没先安抚严浩翔,他直直站在林轩面前,眼睛垂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对方眼里充满了憎恨和怨毒,贺峻霖却没开口。
严浩翔抱到他后身上暴戾的气息不自觉消掉一些,整个人大型犬一般蹭着贺峻霖的脸,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他,他此时已经失去理智了,眼前只剩贺峻霖一个人,他想狠狠咬穿贺峻霖的腺体,可凭着之前余下的那一丝丝记忆来看,老婆绝对不能得罪。
他的意志在和本能作斗争,他不能伤害眼前的人。
林轩眼看着严浩翔小心翼翼地舔了几下贺峻霖的腺体,随后慢慢、慢慢一边轻轻拍着贺峻霖的身体,诱哄一般地将虎牙扎进去。和方才神志不清时标记他的模样判若两人,温柔又耐心,几乎不像是处在易感期的人。林轩知道终身标记会痛,却没想到会有这么痛,他被迫发情,严浩翔却根本不愿意碰他。他此生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痛苦。
贺峻霖浑身上下过电一般的酥麻,他明明该好好安抚他的大猫,却还没消气,于是一动不动地任由严浩翔抱着他舔吻,乃至小心地标记,他察觉到疼,轻颤起来,严浩翔就立刻用手抹他的脸,“老婆不痛……老婆亲亲……”
他一手摸着严浩翔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按在肩上,一手在人背后拍了拍,他冷漠地看着林轩,嗤笑一声,“滚吧。”
他是alpha,没人能觊觎他的人。
贺峻霖直到后半夜才从病床上醒来,严浩翔这次并不像三个月前那样坐在沙发上没事人一般处理手头的工作,反而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发呆。
贺峻霖见他的脸色凝重,心中咯噔一声,心想他的腺体问题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两人对视半晌,严浩翔先挪开了视线,他身上还穿着家居服,头发也随意耷拉在额前,不似平常严谨的打扮。贺峻霖盯着他的侧脸,声音嘶哑地开口问道:“我怎么了?”,严浩翔似乎正在等他的问题,却又没回答,只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十分复杂,叫贺峻霖无法明白其中是否蕴含着什么意味。
“我到底怎么了?你别装哑巴,严浩翔,说话!”贺峻霖的语气不自觉带上了急切,显得有些疾言厉色。
他看着严浩翔,对方却好像根本不敢看他似的,揉了揉他的小腹,贺峻霖这才注意到严浩翔的手一直在他肚子上放着。他奇怪地看了一眼对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严浩翔却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睡吧,腺体没什么问题,你有点贫血。”
贺峻霖将信将疑地又躺回去,方才他怒气上头想要坐起来,大概动作太着急了,眼下确实有点发晕,他看着今晚格外奇怪的严浩翔,心下一沉,又一次开口问道:“你打算关我到什么时候,我需要工作,不可能永远陪你在那一栋小房子里过家家。”
严浩翔伸手想摸他的脸颊,被他躲开了,贺峻霖看见他的手指僵住了一瞬,心里划过一丝别扭,严浩翔淡淡地看着他,忽然没头没尾地问道:“你喜欢小孩子吗?”
贺峻霖愣了一秒,眼含嘲讽,“如果是你的孩子,我不可能喜欢。”
严浩翔似乎对答案早有预料,他淡漠地点点头,收回手从床边站起身来,刘海将他的表情遮挡住,贺峻霖看不懂他的意思,更不明白他这一晚上是要闹哪出,他翻了个身,背对着严浩翔,对方似乎一直到他再次睡着之前都没有离开。
被人注视着睡觉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严浩翔这样信息素等级极高的enigma,贺峻霖睡梦中又回到了那个晚上,其实明明一切都是可以解决的,他可以退让,只要严浩翔表现出他愿意改变的意思,可严浩翔拒绝了。
他明明连易感期最脆弱的时候都能抵挡得住诱惑,他最原始的基因在向贺峻霖表达爱和喜欢,可他清醒时却不认。
严浩翔易感期第三天林家老太太就上门来找严浩翔讨说法,不知道林轩是怎么和家里说的,一个未婚单身的omega被enigma标记了,那他这一生都不会再被任何人标记,enigma之所以不能招惹,正是因为他们绝对的掠夺性,除非破坏腺体,否则enigma的标记,凭借现在的医学水平,无法被清除。也就是说,林轩不可能再靠任何人度过发情期,只能是严浩翔定期给他提取腺液做抑制剂,这也意味着他的发情期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到严浩翔。
严浩翔度过易感期后迅速着手处理这一个礼拜堆积的工作,林家虽不比严氏家大业大,但要给严浩翔制造麻烦还是容易的。林轩清醒后自知不可能将贺峻霖怎样,更不可能用区区一个标记来要挟严浩翔娶他,所以他只提出一个要求——他不摘除腺体,林氏和严氏建立长期合作关系,他作为接洽方,林氏可以让利,但严浩翔要一直为他提供每个月至少十毫升腺液来帮助他度过发情期。
不可否认即使是贺峻霖也能明白这无论是对严浩翔还是林轩,又或是两人背后的家族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中间被牺牲的只有他的感受,可他的感受不会成为合同上的得利条件,所以在商人眼里,这完全是共赢,不然林氏若要和严浩翔闹个鱼死网破,谁都不好受。
虽是林轩先使手段,但七天过去严浩翔体内的药物早已经代谢干净,想要取证难上加难,而林轩作为被迫被标记的omega,在法律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宪法中有关于omega的绝对无过错责任。
简单来说,因为生理上的先天劣势,omega一生只能被一个alpha或是enigma标记,若要祛除标记只能通过手术清洗或摘除腺体,而这两个方法无论哪个,对于omega的身体来说都是不可逆的伤害,所以为了保护omega,哪怕alpha是在大街上被omega诱导发情不慎标记,哪怕alpha根本不是过错方,但他依旧要承担责任,除非omega自己拒绝。这对alpha而言并不公平,但事实上自然法则对于omega也毫无公平可言。
签合同那天贺峻霖拦住了想要出门的严浩翔,“严浩翔,我不是omega,我也做不到换位思考,我不想管如果是我在他的处境我该怎么办,他今天的困境完全是他咎由自取,你如果今天签了这个合同,我会洗掉标记。”
“我们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林轩自己做的恶,活该他一辈子要活在发情期的折磨里,可他明明毫无过错,凭什么要他去体谅别人?因为omega更脆弱,所以不管谁对谁错后果都要旁人来承担,这是什么道理?这条条款款看似是林轩的妥协,但他早就知道自己不会得到严浩翔的爱,却还是要来恶心他,他活该痛苦,可贺峻霖原本不需要承受这些,他只一想到自己易感期的时候会因为那一丁点的嫉妒和愤怒备受折磨,他恨不得亲手剜了对方的腺体。
严浩翔沉默地看着他,说实话他并不知道贺峻霖在别扭什么,都是alpha,难道他不能理解自己的处境吗?他对林轩不会有任何感情,林轩这样算计他,林家还想就此背靠大树好乘凉,便宜都让他们一家占了?他敢踩在自己头上,就要做好迎接风暴的准备,而如今不过是缓兵之计,他总不可能一辈子让对方拿捏。
严浩翔皱了皱眉,他太累了,易感期刚结束就要处理堆积如山的工作,林家的人和林氏,甚至是其他公司也闻风而来,想从中分一杯羹,现在就连贺峻霖都不理解他。严浩翔勉力压下心口的郁闷,抬手捧住贺峻霖的脸,拇指在对方青黑的眼底蹭了蹭,“贺峻霖,不要胡闹。”
——不要胡闹。
贺峻霖倒吸一口气,猛地甩开严浩翔的手,冲他咆哮道:“我说不准去!严浩翔,今天你如果踏出这个门,晚上就不用回来了!”
严浩翔的手被甩开,碰倒了鞋柜上插着丽格海棠的花瓶,花瓶滚了一圈,停在了最边上,花瓣和水撒了一地,手背传来的疼痛让严浩翔这些天来压抑着的怒火愈发旺盛,他冷漠地看了一眼贺峻霖,心中烦躁更甚,他绕开对方,错身而过时冷声丢下一句,“这是我家。”
严浩翔上车后一把扔开后座的抱枕,疲惫地捏了捏眉心,陈乘程从后视镜上眼观鼻鼻观心,看见严浩翔的神色就知道贺峻霖一定不情愿,换谁能情愿?alpha本来就是独占欲奇高的生物,贺峻霖前年和人搭戏,因为独特的气质和外形串演了一个omega特种兵,他的对手演员是个一米九的alpha,对方在圈内名声并不好,是出了名的爱玩漂亮alpha的同性恋。
严浩翔那时去探班,只是看了一眼那个人将脸埋在贺峻霖肩窝里就脸色黑得能吓死人,之后几天干脆让他把工作送过去处理,整个人跟尊大佛似的坐在片场看着人俩演对手戏。严浩翔自己尚且吃醋至此,若是今天这事身份调换,他甚至相信贺峻霖如果敢踏出这个门,严浩翔转眼就会把房子点了。可他也知道这事的棘手之处,严浩翔可以处理公司的事,但他绝没有可能跟法律抗衡,一旦enigma被牵涉到暴力标记的事里,那些极端的唯omega至上者、一直虎视眈眈盯着严氏的人、和严浩翔同辈的那几个兄弟手足,会像饿狼见了生肉一般扑上来将严浩翔瓜分殆尽。
陈乘程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想开口劝劝严浩翔,劝劝他嘴比心硬的老板,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口,最后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掺合老板家事好,贺峻霖总不至于把严浩翔怎么样,严浩翔应该也不可能一句都不解释。
他到上司家里时那场闹剧已经走到了尾声,装着丽格海棠的瓷瓶碎了一地锋利的瓷片,贺峻霖本就在易感期前期,人已经不如往常理智冷静了,可严浩翔却仿佛视若无睹,他翘着腿看着眼尾通红的站在他面前的人,心中的躁郁找不到症结更寻不着出口。
“你站在什么立场上向我提出要求?”
“标记而已,你在用什么身份质问我?”
无论是alpha还是enigma,一生都能给出无数的标记,他们只对伴侣忠诚,或者说是,只有他们认定的伴侣才有资格要求他们忠诚。
贺峻霖眨了下眼,有什么东西扑簌簌地落了下去,无声地砸在地毯上。他看着眼前的严浩翔,忽然又仿佛是回到了七年前。
对方一句句话的言下之意都离不开两人的身份差距——他严浩翔是救你于水火,是在你最落魄时向你伸出援手的人,是他替你还的债,是他替你扫平了事业上的障碍,是他施舍给你的,你只能接着,而如今他想施舍给别人,你有什么资格来掺和?
不仅陈乘程听懂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懂了。
严浩翔终于动了动,似乎有哪里不舒服似的坐起身,他弓着背双手交叉在膝头,看了一眼贺峻霖,脑海中似乎做了什么评判,他直起身子,看着对方抿了抿嘴,半晌,沉声道:“我不会一直受林氏牵制,但现在还不是时机。”,这已经是解释了,严浩翔感觉自己的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扼住了,他难得开口说了句他认为其实不必要的话。
陈乘程微微瞪大了眼睛,他老板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企图和对方讲道理?他又转头看了眼贺峻霖,心中一沉,对方灰败落寞的眼神像一口枯井,他看不出伤心,只瞧见了绝望和自嘲,像一只大手,仿佛要将他拉入最深的海底。
严浩翔分明也看见了,他皱着眉站起了身,刻意避开了贺峻霖盯着他的眼睛,陈乘程余光瞥到他的手在口袋里动了动,还没等他想到什么办法,贺峻霖忽然嗤笑一声。
严浩翔的背脊僵住了一瞬,躲闪似的低声开口道:“上楼休息吧,今晚的事我可以当作没发生过。”,陈乘程意识到这是严浩翔的退让,可就连他都知道,这远远不够。
“没发生过,哈?好一个没发生过……”
贺峻霖站不稳似的晃了晃,拖鞋大概因为羊毛地毯的原因滑掉了,严浩翔下意识看了一眼贺峻霖踩在瓷片上的脚,心中狠狠一揪,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想要回头去扶他,贺峻霖却忽然开了口,他笑了下,说话时声音都打着颤,“是我想多了,是我以为我们早就不是以前的包养关系了……我以为你给我标记是因为喜欢,是我想多了……你们enigma可以标记任何人,你不会受到标记的制约,你不在意我怎么想……”
“我怎么忘了,我太可笑了……你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你也不会为了谁改变,我们的关系始于利益交换,你出钱,我出身体,这么多年是因为你懒得去养一个合你心意的新人了对吧?”,贺峻霖的声音开始变得尖利,他觉得自己眼前模糊一片,心脏绞痛到四肢已经失去了知觉,过往的一幕幕——严浩翔替他推开资方端来的酒杯、严浩翔在片场陪着他工作、严浩翔带着他去雷克雅未克出差游玩,推掉工作也会陪他去看极光……都是假的,不,应该说只有他把这些当成了是情感升温,严浩翔从始至终都没有这么想过。
多好笑啊,贺峻霖看着严浩翔的脸,终于扯起唇角笑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吧!贺峻霖,他和你七年前看见的样子有什么区别?冷静、克制、没有任何情绪外泄,你好歹也是精英教育下培养出来的alpha,你看看你,再看看他,这场游戏你输得彻彻底底!
贺峻霖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的信息素撞得腺体生疼,原本严浩翔是alpha,他留下来的信息素不过几天就可以被他的腺体代谢掉,但严浩翔二次分化后他被永久标记了,他现在变成了一个既不像alpha也不像omega的怪物,他明明是alpha,易感期却渴望被人关怀占有,贺峻霖忽然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腺体。
一定是这个东西,一定是它!贺峻霖紧咬着牙,一定是它,让他现在明明想逃离这里,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严浩翔,明明他该潇洒地离开,可他偏又被这个东西禁锢住了。贺峻霖盯着严浩翔望过来的眼睛,表情中透出讥讽,他嘲弄道:“妓女爱上嫖客,太可笑了……”
严浩翔面色一沉,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他下意识地抗拒贺峻霖这么形容自己,却心知这正是他们关系最难听的表达方式而已,而他刚说的每句话,几乎都在重复着这个意思。严浩翔眉心一跳,人生第一次升起了后悔的念头,他看着贺峻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怒气凝固住了,不好的预感从他后背爬了上来,他只觉得自己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他下意识向贺峻霖靠近了一步。
贺峻霖偏了偏头,神智不太清醒地呜咽了一声,大概是易感期真正来临了,他被巨大的痛苦和怨恨笼罩,晃晃悠悠地弯下腰,从地上捡了一片在灯下泛着寒光的瓷片,他抓在手里握了握,很快被割破的掌心里就流出了血,他竟察觉到了痛快。
贺峻霖很满意似的抛了一下手里的东西,他看着严浩翔警惕的表情,笑着开口,“我知道你的标记洗不掉,我已经是你的所有物了。但是严浩翔,我不是生来下贱,不是活该被你当个物件儿玩弄。”
我是alpha,生来就该征伐,是我没用,被你的糖衣炮弹欺骗和感动,自愿躲在你的背后承受庇护,可我不是天生温室里的鸟,不是你豢养的金丝雀,我情愿变成平庸的beta,情愿一辈子因为腺体受损而遭罪,我也不会再任你搓扁揉圆。
贺峻霖抬起手,在任何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将瓷片狠狠扎入自己的腺体,丽格海棠的香味混着铁锈味在偌大的客厅里爆裂开来,浓得几乎要将在场的所有人熏晕。
严浩翔眸光一凌,猛地上前一步伸手想要阻止他,却还是慢了一秒,贺峻霖在剧痛之下竟挣扎躲开了他的手,刘耀文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见情况不对整个人扑过去接住了往下坠的贺峻霖,腺体是最脆弱敏感的地方,平时只轻轻撞到都嫌疼,可贺峻霖却感觉不到似的笑着看向严浩翔,他抬起沾满鲜血的手抚上了严浩翔的脸颊,嘶哑的声音里竟是快意和自由,“严……严浩翔……这个腺体,我不要了……”
引擎声从院子外面传来,包括李叔在内的所有人都冲了出去,众人止血的止血开车的开车,闹哄哄的声音和寂静的客厅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只有严浩翔被丢在这里。
他怔愣在原地,耳边回荡着贺峻霖被抱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我也不要了。”
那时他被刘耀文和陈乘程合力送去了医院,腺体修复手术进行了整整十八个小时才结束,医生勉强保住了他的腺体,却没办法仅凭一场手术就让他恢复如初。他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腺体传来的剧痛让他以为自己后颈被砍了一刀,他闻不到自己的信息素,同样的,也丧失了感知别人信息素的能力。
他清醒过后情绪稳定了很多,严浩翔似乎那几天一直在他病房里待着,不过他没有什么话想和严浩翔说,于是只装作看不到这个人。他的腺体虽严重受损,但不至于到了要彻底废弃的地步,医生为了让他的腺体不受到刺激,能最大程度的自愈,在手术时用医疗手段让他的腺体进入了长达一年的休眠期。
他住院的大半个月里,严浩翔一步也没有离开过医院,两人就像是生活在同一个空间里的两个世界的人,严浩翔不主动开口,他也权当没有这个人。
起初几天是刘耀文亲力亲为照顾他的起居,但刘耀文也有公司要运转,留了几天后实在脱不开身,只得无奈把他交给了陈乘程和李叔。腺体休眠后弊端立刻显现出来,他的体质变得非常差,稍微一受凉就会感冒,吃了什么辛辣的东西立刻就会闹肚子,他不得不开始注意自己的身体和饮食。他其实有些后悔自己不该那么冲动,可那时他本就处在易感期将近的状态里,是安全感最低情绪起伏最大的时候。贺峻霖摇了摇头,都是命数,比起永远活在被信息素支配的世界里,他宁愿生活上处处小心谨慎。
严浩翔在医院待了大半个月,终于也要去公司了,他提前收拾好了自己,严浩翔前脚一走他后脚就离开了,只给李叔留下了一份简短的信,安慰了这个一直替他忙前忙后的老人,叮嘱他不用为自己担心,然后什么行李都没拿,还把严浩翔给他的那张跟了他七年的副卡留下了。他没给严浩翔留下只言片语,严浩翔也没再找过他。
至此,两人彻彻底底地断了。
贺峻霖原本以为这辈子他和严浩翔都不会再有交集,可三个月前在金像奖的颁奖礼上,他站在台上和严浩翔对视,只觉得那种汹涌的情绪再一次卷土重来了。他无比厌恶严浩翔那时的模样,不是视他为无物,更不是轻蔑冷漠,反而像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什么,贺峻霖情愿他是在轻视自己,也不想看见对方那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好像他所受的痛苦不过是在哄抬价格,又或是在他和他玩什么欲情故纵的把戏。
他看向台下,在那一刻清楚地意识到严浩翔没有感情,他和人不一样,不是骂他,只是陈述事实,他似乎天生就是情感缺失,他不能了解别人的痛苦,或者说是他可以了解,却无法共情。他早就意识到了严浩翔总在处理一些微小情绪时显得很迷茫,但他又会下意识掩藏自己不熟练的领域,所以一直表现出很冷硬,很沉默。
贺峻霖在娱乐圈沉浮打拼了七八年,早学会了从最细枝末节处察言观色,可严浩翔的表情他看不出一丝错漏,他神色自若,仿佛一年前那场闹剧从未发生过。严浩翔态度强硬地将他带回了家,半强迫地跟着自己进了客房,褪去最开始针锋相对的外壳,严浩翔从背后抱着他,他说“我好想你。”,声音里参杂着不易见到的委屈,贺峻霖简直要气笑了。
他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他懒得躲开严浩翔的拥抱,贺峻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和严浩翔抗争的,一年以来纵使他已经可以算是站在娱乐圈最顶端的超一线艺人了,可他的那点成就于严浩翔而言覆手便可推翻,他拥有的一切都不能算作是他完全拥有的,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他的,他早在和严浩翔纠缠的那七年里就清楚地意识到了。
只有严浩翔愿意给他的,和严浩翔不会干涉的,而这个不干涉的前提是他没有忤逆严浩翔的意愿,多荒唐,他明明在外光鲜亮丽,仿佛人人都要给他三分薄面,可背后谁是真正忌惮他的?他们忌惮的是覆盖各行各业的严氏帝国的掌权人,是动动手指就能让他们吃苦头的严浩翔。
他本没有资格和严浩翔对赌,他没有资本同严浩翔叫嚣,可他现在有了。从前他以为他和严浩翔是平等的,他想要严浩翔爱他,所以在严浩翔的目光之外,他还会做更多可笑的事来约束自己,可他现在不是了。他的劣势变成了优势,他不在意任何,他不拥有任何,他不期待任何,无欲则刚,而严浩翔无论说不说,无论如何掩盖,他对自己有了期待,他已经输了。
跳出棋局外的对弈,他万没有再输的理由。
贺峻霖可以预见到,这个于他而言富有得如同国王一般的人,他将要面临人生第一场无法打赢的仗。因为他不需要严浩翔回报他任何东西了,所以痛苦的不会是他了。
猎人和猎物的位置正式交换。
贺峻霖在那一晚想通了关窍,他于是无所谓自己到底是不是待在严浩翔身边,严浩翔不想让他离开,那他留下就是了,可他不会再扮演,哦不,或说他不会再对严浩翔有任何的回馈。
他不抗争,不撕破脸皮,不鱼死网破,这栋别墅里见证过太多支离破碎的东西了,那根刺绝不是单单扎在他一个人心里,那晚浓郁到令人作呕的丽格海棠花香,严浩翔裂开缝隙的面具,他没忘,严浩翔也没忘,他早在一年前就处理好了自己的感情,他占据了绝对的先手,而如今严浩翔无论是愧疚,又或者还想要他,也许可能有那么一丁点喜欢他,他无所谓严浩翔到底在想什么,就像当初,严浩翔也无所谓他在想什么。
他承认感情的事情是不由己的,他喜欢严浩翔,他没有逻辑地喜欢严浩翔,哪怕是受了伤,他依旧喜欢,他知道感情的世界没有赢家,可总有人要居高位,严浩翔高高在上太久了,他要掉下来,要疼,要比他还疼。
你要知道陷进泥里是什么感觉,你要和我一样绝望地意识到他可能永远不会爱我是什么感觉,你要和我一样痛不欲生,也许在感情上不成熟不是你的错,可我的痛不是你成长中一根可有可无的刺,提醒着你在你走向学会爱人的路上,这里曾经有一个鲜血流尽的殉道者。
这世界上的感情断没有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道理,我栽了一棵树,要么我乘凉,要么你回归荒芜。严浩翔,要么你痛过之后再也无法爱人,要么你痛过之后向我认罪,我们要扯平,才会有以后,不然这里就是故事的终结。
严浩翔聪明得人精似的,怎么会看不出贺峻霖眼底凉薄的笑意和心中的盘算,可贺峻霖还是错误地估计了自己的形势,因为准确来说,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早在一年前就打响了。
门外有交谈声传来,刻意压低了音量,不凑近听不出谈话内容,只有些窸窸窣窣的琐碎声音,贺峻霖端水杯的动作一顿,他光着脚,抿着嘴向门口靠近,他沉默地听了半晌,是白天来给他做检查的医生。
“主任?怀孕吗?可他是alpha啊!”
“啧,你小点声,enigma强制alpha受孕是什么罕见的事吗?”
“哦那倒不是,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是我没见识了。”
“所以我让你用药谨慎点,里面这个alpha腺体情况不稳定,alpha妊娠分娩的经验太少了,你要留心,你多注意着点,等你写论文的时候就有案例可写了。”
“哦哦哦好的好的。”
贺峻霖放在门把上的手蓦地捏紧了,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抚上了小腹,怀孕?在说他吗?他一把拉开门,冷漠地盯着面前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你们是在说我吗?”
对方吓得退后一步,下意识点了点头,贺峻霖余光扫见空无一人的走廊,只有他门前站着人,他于是嘴角嘲弄地勾了勾,又很快放下,“我的身体状况……”,他适当地留下一个话头,对方果然十分有眼色地接了过来,“你的身体状况虽然不如腺体健康时那么强壮,但还是适合妊娠的。”
贺峻霖了然地点了点头,看着已经冒出汗的主任,对方稀疏的头顶分泌出了汗液,在走廊的光线下反着光。他看着对方和蔼地笑了笑,就在对方松了一口气后,贺峻霖淡笑一下,不甚在意地开口:“那准备一下吧,明天堕胎。”
空气仿佛凝滞住了,贺峻霖看见那个前一秒才松懈下来的主任好像马上要背过气去。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在寂静的走廊里不会打扰到别的病房的人休息但也不至于让人听不清。所有人都听清了,贺峻霖丝毫不拖泥带水,甚至可以说是冷血无情地宣判了这个无辜小生命的死刑。
拐角处有一道瘦长的身影在走廊冷白的灯光下抖了抖,似乎是被风吹的,也可能是冻着了。他插在口袋里的手紧紧攥成了拳,熟悉的闷窒感让他有些喘不上气。
严浩翔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空空如也。他恍惚想起曾经有一个人在他手心里画了一只小兔子,告诉他这其实是一家三口,小兔子还没来,但是他早晚会来,小兔子不会被送到爷爷身边,他会牵着爸爸妈妈的手长大,他会有属于自己的家——是家,不是家族。
贺峻霖盘着手,拒绝了那两个医生的劝阻,“我不介意以alpha的身份去孕育一个小生命,这对我来说不是耻辱,无论是谁,孕育一个生命本身就是很伟大的事,但我不想它生下来就不被期待。”
“怎么会?!所有人都很期待他,会有很多人爱他的!”,那主任怪叫道。
贺峻霖微微偏了偏头,视线扫过远处的走廊,他沉默地看了半晌,自嘲地笑了笑,“是吗……”,声音很轻。
一定会有人爱他,贺峻霖知道,但这样的爱是他真正需要的吗?从三岁开始就要学习技能,小小年纪被迫剥离情感,锦衣玉食着长大,却从未得到过任何一个应该属于小朋友的奖赏。没有拥抱、没有亲吻、没有鼓励,只有在被肯定能力后一点点累积起来的,能够置换权力和财富,足够他站上金字塔顶端的股份。
贺峻霖很矛盾,严浩翔于他而言并不是个能够一刀切来判断是好是坏的人,或者说他们之间的矛盾本身如果换了任何一个人来看,都是完全可以被忽视或者避免的,是他无法忍受,仅仅是他,是他永远无法看惯豪门内司空见惯的同床异梦,是他无法忍受两颗心若即若离,是他眼里揉不得沙子,婚姻如果不被感情维系,那么严浩翔的任何一个合作伙伴岂不是都有资格躺在他身边?可若是基于感情,严浩翔真正有感情吗?
严浩翔或许也有些喜欢他,可那一丁点儿喜欢已经可以预见的会被消磨,因为严浩翔不能理解他的痛苦,他眼中只有会切实受到伤害的东西——公司的利益、或是他的身体。他好像无法理解精神层面上的东西,贺峻霖知道他在工作时最能拿捏人心,几乎是战无不克的战神,可他有关于情感的精神世界像一团纷杂的线团,从年少起就未被填满过的巨大情感需求并不会转化成一颗刀枪不入的强心脏,恰恰相反,它们被堆积发酵,给精神增加了极大负担,最后外化成了明面上城府颇深喜怒不形于色,背地里却无法处理自己的内心,甚至总违背自己真实意愿做出最有利于公司决定的,严浩翔。
贺峻霖侧躺在病床上,手不自觉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如果这里有一个满怀期待到来的小生命,他会是为谁而来?是在这世界上已经没有血亲的他,还是因为童年有太多缺憾,所以至今无法自赎的严浩翔。
月亮弯起像一把刀,夜空宁静而黯淡,贺峻霖透过窗户望着天,手下平坦的腹部被掌心的温度暖得滚烫起来,他感觉自己正处在从未有过的混乱中,半晌,秒针嘀嗒一声,病房中隐约响起了叹息。
严浩翔站在病房外,将摊开的手掌放在光下握了握,刘海垂在额前,他有些累,汹涌而来的疲倦将他紧紧包裹住,他又想起七年前见到贺峻霖时,他从没想过那样精致娇贵的小男孩会落得那样的境地。
也许包括贺峻霖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可他知道不是。不是的,那不是第一次,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很多年前,贺家夫妇带着六七岁的儿子去拜访他爷爷,那时贺家其实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贺家是爷爷口中的典型,是他无数次学到的失败案例,可那天他看着洋娃娃似的贺峻霖,正被妈妈抱在怀里打瞌睡,他丝毫不用在意大人们在交谈什么,他不用为了贺家的命运担心,他好羡慕。
严浩翔像他那么大时早已经习惯了高强度的学习,习惯了自己去处理可能遇见的一切问题,可贺峻霖不是,他够不着桌子上的点心会撒着娇喊他哥哥帮我一下,不小心揪掉了院子里的花会红着眼圈问他哥哥怎么办,爷爷说贺家的小孙子不堪大用,可只有他知道自己心里有多羡慕,他想和贺峻霖一起在花园里扑蝴蝶,想像他一样什么也不害怕,不用害怕自己哪一步行差踏错就要去书房领罚。爷爷爱他,父母也爱他,可他不知道是因为他值得被爱,还是严浩翔这个名字能够带来的价值值得被爱。
他十五岁之前总会梦到那张稚嫩单纯的脸,梦到对方洋溢的笑容,梦里他是贺峻霖的哥哥,梦里他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就被所有人喜欢。后来他似乎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渐渐不再会想到那个小孩了,可他竟然在视察自家酒店时又一次碰到了贺峻霖。他没想到对方分化成了alpha,他知道贺家彻底宣告破产了,却没想到竟已经连庇护贺峻霖都做不到了。
他说不上当时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记得贺峻霖强撑着一口气看向他的时候,他知道他无法坐视不理。
严浩翔痛苦地闭上眼,掌心虚握了握,他什么也没抓住。不会有人再来爱他,贺峻霖曾经跟他说如果他们会有宝宝,那么宝宝一定生下来就爱他,无论他是谁,无论他拥有怎样的地位和财富,他那时知道他和贺峻霖两个alpha不会有孩子的,可他看着贺峻霖亮晶晶的眼睛,又忍不住想到对方小时候的样子,如果是像贺峻霖小时候那样的小朋友,一定很可爱。如果有一个可爱的小生命无条件爱着他……那大概是很美好的事情,他愿意用自己拥有的一切去换。
他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他早已经被那个他从小畏惧又厌恶至极的老宅同化了,他在万般不情愿的情况下,他在明知那是个吃人的地方的情况下,他被同化了。他学着那些他从前看不惯的人那样,企图用金钱和权力置换一个人的心,还洋洋得意地觉得他们之间的付出是对等的,他变成了唯利至上的人,他在一年前那个混乱的晚上,长久以来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忽略了贺峻霖的感受,他做出了严家人会作出的选择,甚至在一年之后他依旧不知悔改,他一边说着他需要爱,一边又在爱和利益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利益。
他知道贺峻霖在惩罚他,是他活该。
是他太贪心,他既想要爱,又不愿意放弃利益,是他太贪心,他妄图将花园里那个干干净净的小蝴蝶同化,妄想让对方在那个吃人的地方继续爱他。
门外严浩翔垂着眼站了一整晚,门内贺峻霖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也没有合眼。三个人的命运在这一晚同时被审判,有人要离开,有人留不下来。
而这一次终于是贺峻霖执笔站在了判官位。
五个月后。
陈乘程拎着琳琅满目的补品站在市中心一个高级公寓小区大门外,他仰头看了看不远处B栋的顶层,哀嚎:“贺儿你让他开一下门啊!这么多东西呢!”
贺峻霖站在落地窗前拿着个儿童玩具望远镜看着小区大门,淡淡开口:“左转,往后走十米,有个垃圾桶,丢进去。”
这是严浩翔贱卖给他的平层,他不清楚严浩翔买这个房子的时候花了多少钱,但是卖给他的时候只收了他不到二百万,精装修,带家具,拎包入住。这是他住进这里的第二个月。
他食言了。
贺峻霖第二天醒来时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推掉了人流手术,那主任本就是被严浩翔买通在门外装样子的,他不提,自然没人会把这件事搬上台面。况且他的身体状况确实不适合人流。
他从一开始就没真正下定决心要拿掉孩子,旁人或许不能理解,可只有他知道肚子里有一个和他流着同样血液的宝宝是怎样的感受,妊娠可能带来的风险远无法打消他对重新拥有一个血亲的期待,况且,他无法处决一个无辜的生命。
他腺体的各项指标刚恢复到临界安全的水准,又突然闹了这么一出,他的主治医师不得不使用药物手段让他的腺体在时隔三个月后再一次进入休眠。
他除非必要不跟任何人沟通,无论是严浩翔还是陈乘程。严浩翔是第二天晚上才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他依旧是没什么表情,贺峻霖却能看出他眼底的惊诧和欣喜,对方大概也知道自己不讨喜,所以并不多说,只坐在陪护沙发上处理工作,安抚信息素圈地盘似的填满了整间病房。
他们不沟通,不代表严浩翔什么都不知道,这医院里多的是人给他充当眼线,贺峻霖一度怀疑自己每天上几次厕所都会被做成报表放在严浩翔办公桌上。
宝宝安安稳稳待在他肚子里,他太小了,加上腺体原因贺峻霖一直十分瘦削,整个人透着一股不自然的病态白,任谁也无法将他和怀孕两个字联系在一起。主任告诉严浩翔随着贺峻霖腺体的再次休眠,他的身体素质愈发差,母体营养本就不足,胎儿发育还会和母体争夺营养,严浩翔眼睁睁看着贺峻霖下巴越来越尖,陈乘程每日流水一般的营养品送进来,甚至请了专门的营养师来给贺峻霖一日五顿地配餐,依旧不见效果。
贺峻霖孕早期症状十分严重,反胃、嗜睡、头晕、食欲不振几乎遭了个遍,严浩翔有心照顾他,对方却对他视而不见,严浩翔看着贺峻霖推开自己递过去的水杯,脚下打晃地下床倒水,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莫名的委屈和难过几乎要将他包裹住,他看着贺峻霖的后背,整个人卸了力气似的靠在床边,他看着贺峻霖冷硬的侧脸,终于说出了这些天的第一句话,“……贺峻霖,我错了,你别这样好吗?”,你可以责怪我,甚至可以打骂我,可以支使我,但别这样视我如无物。
贺峻霖端着杯子的手一顿,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转过身,靠着餐桌幽幽看着严浩翔,“你不必和我认错,你给我提供住处和最好的医疗服务,我该谢你。”,他晃了晃杯子,遥遥敬了严浩翔一下,随后把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严浩翔几乎喘不上气,他猩红着眼望着贺峻霖,攥在身侧的手发出了骨骼错位般的闷响,他抬头望着贺峻霖,颤声道:“谢我……谢我什么?谢我照顾我们的孩子,还是谢我照顾你?”
贺峻霖与他对视,眸子里是凉薄的笑意,“我们的孩子?”,他歪了下头,看了严浩翔半晌,直到看见对方紧握的手,他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很快又松开,他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我们的孩子',严浩翔,这是我的孩子。”
严浩翔表情一怔,慌张道:“你要去哪?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贺峻霖还是摇了摇头,他看着严浩翔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天真,又带着属于alpha的残忍,他嘲弄一笑,“严总,您是什么身份?又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来照顾我?”
“我凭什么接受一个从法律上来讲和我毫无关系的人的照顾?他的出生证父亲那一栏甚至不会写你的名字。”
严浩翔二十多年的人生,从来只有他咄咄逼人的份,他从前从未体会过那些无路可走的人心中是怎样的绝望,可他觉得他现在知道了。温暖的病房里,他只觉得冷,冷到好像这一生再也不会暖起来了。他又一次深刻的意识到,或者说是贺峻霖终于看不下去他这些天自欺欺人地幻想了,对方亲手撕掉了这一层象征着无事发生的虚假画面,他没有资格、没有身份,向贺峻霖提供帮助。
一年前他说的每一句话,贺峻霖都还给他了。
从法律上来讲,这个孩子与他无关,哪怕他是生物学上的父亲,可法律保护孕育者,他没有选择。他曾经以为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拥有财富和权势的人拥有一切,可眼下的情况恰恰相反,他一败涂地。
“可我是他的父亲啊……”毫无说服力地垂死挣扎,严浩翔想,他一定很狼狈,也许还面目可憎。
果然,贺峻霖手腕一颤,玻璃杯摔在地上粉身碎骨,巨大的声响将凝固的氛围撕开一个缺口,贺峻霖几步走到严浩翔面前,他伸手抬起严浩翔的下巴,冷声道:“父亲?他永远不会拥有一个缺乏情感和忠诚的父亲。严浩翔,你的标记洗不掉吧?我割破了腺体都没能洗掉你的味道……我不会要一个标记过别人的伴侣,他的信息素和你的信息素纠缠在一起的味道让我觉得恶心。”
严浩翔被那玻璃碎裂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这一年在梦里听到过太多次了,贺峻霖光脚踩在瓷片上的样子,他扎破腺体的样子,和着那句“我不要你了”,让他一年以来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他有些惊慌地想要去拉贺峻霖的手,却被对方眼中深深的嫌恶烫到了,贺峻霖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仿佛在躲什么瘟疫。
严浩翔又想起他们在一起的第四年,爷爷寿辰的时候,贺峻霖陪着他回了老宅,他同严家这一辈的堂兄弟不亲,小辈更避他如蛇蝎,座席上只有他坐在爷爷身边,身旁的人无不是看着爷爷的面子和他寒暄,末了总是干笑着转移话题。他这么多年早已经习惯了,儿时他还会羡慕他们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只有他孤零零的好像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后来他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比起戴着面具来讨好他,他宁愿没人搭理好落个清净,可贺峻霖却拉着他躲到卫生间里,煞有其事地捧着他的脸亲他,对他说“别理他们,我喜欢你呢”。严浩翔忘不掉他眼里的心疼,忘不掉那句从小就期待着的,哄孩子说的“我喜欢你呢”。
严浩翔眨了眨眼,喉咙生疼。
他早该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是赤诚的爱,是真心,是他从小就期待拥有着的真心,是摒除一切外物,他独作为严浩翔时也能得到的真心。没有什么能换得时光回溯,如果有的话,严浩翔想,如果有的话,他愿意用一切来换。
那晚的交谈过后严浩翔消失了一天,再次出现时又像没事人一样,每天准备好他要吃的叶酸和钙片云云,依旧整晚整晚地释放安抚信息素。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想要照顾好贺峻霖,哪怕对方不接受他,哪怕他无法成为宝宝名义上的父亲。宝宝在贺峻霖肚子里却得不到母体的信息素,只能靠着严浩翔一人补双人份,再强健的人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他几乎肉眼可见地瘦了下去。
宝宝满三个月的时候贺峻霖收拾了东西准备出院,严浩翔有些无措地跟在他身后,半晌,嗫嚅道:“你那套房子离市区太远了,产检和买东西都不方便,你搬到我那里去吧……”,话毕,不等贺峻霖眯眼看他,又接道:“不算很大,但地段好,开车打车都很方便……从那边到这里开车不用十分钟。”,严浩翔想伸手去拉贺峻霖,被对方躲开了,于是手指尴尬地缩了缩,慢慢蹭回了身后。
严浩翔呆滞地“啊”了一声,他分明刚从公司回来,头发还被发胶固定着,身上的西装得体到出了这个门还能再开三场跨国会议,可贺峻霖看着他的表情,竟荒唐地想到了幼儿园放学时最后一个被领走的小孩。他见严浩翔没动静,抿了抿嘴转身欲走,严浩翔仿佛触电般动了起来,他一把拉住贺峻霖,道:“我现在去准备。”
回忆暂停,贺峻霖站在门口的全身镜处照了照,上次产检主任说他的生殖腔位置靠后,即便是月份再大些也不显,他左右动了动,又将宽松的睡衣往后扯,直到镜子里能印出来一个圆滚的肚皮。他笑了下,伸手戳了戳。
这个孩子会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了。
贺峻霖手一顿,眼皮跳了一下,似乎肚子里的小东西也动了动,他有些疑惑,料想大约是陈乘程不死心想办法进来了,于是拉开了门,下一秒一个手持匕首的人猛地撞向他小腹,贺峻霖一惊,迅速侧身躲开了。
那人见一击不成,反握着刀柄又冲了上来,贺峻霖定睛一看,竟是林轩!电光火石之间林轩双手握着匕首朝他刺来,贺峻霖反身一个小擒拿手扣住了林轩手腕,将人狠狠砸向门口的鞋柜尖角,林轩手腕受到重击,匕首应声落地,贺峻霖粗喘一声,左手下意识互住了小腹。
他和严浩翔分开那一年,他听刘耀文说林家一批货物在入境时被查出了违禁物,同时有关林家不正当竞争的资料不知道被什么人寄到了警局,两件事来得十分巧合,让人不得不怀疑背后是否有人操作。林氏遭到报应,贺峻霖只觉得大快人心,并未多跟进后续,只是瞧着眼下林轩的模样,想来这一年也不止他不好过。
贺峻霖耐心告罄,他踢了一脚死狗似的林轩,半蹲在他旁边,“来报仇?”,贺峻霖嗤笑一声,“我没去找你你就该求神拜佛了,你居然敢主动来找我?”,他一把抓起林轩的头发将他拖到镜子前,“看看,看看你这张失败的脸,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不是趾高气昂么?你林家高门大户,不是碾死我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么?”,贺峻霖捡起地上的匕首,用刀背在他脸上敲了敲。
“去年七月份,我腺体休眠状态不好,没功夫搭理你,你是不是真当我软柿子啊?你高门大户的林家怎么教出来你这么一个废物?”,他看着眼前这张令他无比厌恶憎恨的脸,唇角勾了起来,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你孤身一人来一个alpha家里寻仇,应该留了后手吧?报警?还是你们林家的余孽?一家子男盗女娼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凭你也配对我家人指指点点?”,没有任何一个alpha生来温和,贺峻霖从前能骑着机车在夜晚的山路上奔驰,能一个路见不平就和街头上的混混打群架,找上门来羞辱他,林轩怎么敢的?
“贺峻霖你不得好死!”林轩咬牙切齿地骂道,他还在不停挣扎,但同样是腺体休眠,omega和alpha天生的体力差距让他看起来狼狈至极,贺峻霖一手死死按住他的后颈,闻言冷笑一声:“你放心,我活得肯定比你久。”
贺峻霖说罢想找根绳子将他捆起来,谁知林轩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忽然怒吼一声从地上翻起,贺峻霖一时不察竟被他掀翻在旁边,额角磕在了鞋柜上,他痛苦地闷哼一声,两手护住了小腹,林轩原本摸到匕首想来刺他,看到他下意识的反应却停住了,他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贺峻霖,忽然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
严浩翔一愣,手猛地攥成拳,他瞥了一眼旁边的陈乘程,陈乘程懵逼地看着他,他捂住收声筒,小声对着陈乘程说:“看贺儿定位。”,陈乘程点头,正要去查,马嘉祺好似没了耐心似的,声音里不再是方才让人不适的调笑语气,“别定位了,在我家。”
06.
贺峻霖再次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他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上被贴了胶带,整个人蜷着身体被塞入了后备箱里。他是被车晃醒的,前排有交谈的声音,林轩不知道朝他脸上喷的是什么东西,他感觉自己意识非常昏沉,四肢毫无力气。
贺峻霖被晃得直犯恶心,感觉自己头脑昏聩下一秒又要睡过去,只好用头去撞车厢企图保持清醒。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前排粗犷的男声正在和同伙说话,应该是林轩。
“问严浩翔要钱,他怀着严家的种,要多少钱严浩翔不给?”
“我不要钱,我要他生不如死。”是林轩的声音。
那男人下流的声音传来,“那不冲突,lun奸,拍裸照,或者干脆把他卖到白宫去,你看他白白嫩嫩还怀着孕,又是明星,得值不少钱吧?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alpha,啧啧。”,林轩冷笑一声,“怎么?你想试试,我可告诉你,他是alpha,你不嫌恶心你就上。”
那人笑了笑,讨好道:“那我肯定不要,我还是喜欢你啊宝贝儿。”,声音下流到不堪入耳。
贺峻霖没吃晚饭,此刻干呕只有胃液返了上来,烧得喉咙生痛,恐惧和恶心紧紧包裹着他,贺峻霖抖了抖,闭着眼祈祷严浩翔今天会去他那里。
无法自救,贺峻霖闭了闭眼,他摸不到有用的东西,而且后备箱的位置太小了,他无法转身将腿蜷在胸前发力蹬开盖子,只有很微弱的光从缝隙里透进来,贺峻霖尝试透过缝隙去看外面,可惜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等他们将他放出去的时候再说,希望严浩翔能早点发现他不见了。
'嘭——'
车身猛地一震,贺峻霖差点被撞飞出去,脖子差点因为剧烈的撞击而扭断,贺峻霖痛苦地蜷缩起身体,他眯了下眼,有光直愣愣地刺进来,好像是车灯,后备箱的盖子似乎弹开了一点。贺峻霖愣了一秒,他感觉到身下的车子停住了,外面似乎传来了交谈的声音。
天赐良机!贺峻霖意识到机会来了,他拼命用脑袋撞后备箱盖,疯了一般地扭动,双腿用了最大的力去蹬车厢壁,直到将弹开的后备箱彻底踹出一条巴掌大的缝隙,他透过那条缝隙正好和后车前来检查追尾情况的车主对视上,对方吓得一愣,随机高声叫嚷起来,“你们后备箱里怎么有一个人啊!别跑!老公!按住他!”,随即那女人的老公就和什么人扭打起来。
后备箱被彻底打开,那女士和从车上下来的两个孩子一起将他扶了起来,小男孩在看到他的时候惊讶地长大了嘴:“呀!这不是!这不是那个那个!贺峻霖?!”
就在他们斜后方,一辆梅赛德斯里,司机正在同坐在后座的男人说话。
“马总,前面好像追尾了。”,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对马嘉祺说道。
马嘉祺点点头,“不急。”
外面争吵声没持续几秒,马嘉祺忽然听见司机“呀!”了一声,他抬眼随意地望了过去,下一秒微微瞪大了眼睛,他挑了挑眉——这不那谁?
怎么被绑着?还是在后备箱里,这是被人绑架了?严浩翔知不知道?
马嘉祺乐了一下,困了给他递枕头,这是什么运气?
“你去看看,把那个被绑着的人带回来。”马嘉祺对司机道。
严浩翔是跟着马嘉祺的家庭医生一块儿到的,两人前后脚进了马嘉祺的别墅。楼下管家引着他们往楼上走,严浩翔抿着唇一言不发地上了楼,路上他查了贺峻霖那层的监控,他看见林轩拿着匕首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心都揪到了嗓子眼,他那一刻无比懊悔自己的心慈手软。
他本来只是想摆林氏一道,给他们找点苦头吃,谁知道林轩竟那么不知死活,在他没动手之前拿了他的信息素在贺峻霖面前耀武扬威,甚至故意疏通关系让贺峻霖剧组里的工作人员对他释放信息素去刺激他的腺体。陈乘程把这事告诉他的时候他气得要疯了,在林轩当晚假借公司名义去他家找他,还企图用信息素诱导他的时候亲手剜了他的腺体。林氏总公司的法人代表因为经济犯罪被他亲手送到了监狱里,也就是林轩的父亲,林家的老太太因为受不了儿子坐牢的打击一惊之下中风进了医院,他没再追究林轩在他家里下药诱导他提前进入易感期的事,是看在林家曾经有恩于他的面子上,也是不想赶尽杀绝。
严浩翔的脸上仿佛结了一封霜,他面无表情地跟着管家走到一间客房门口,马嘉祺刚好推着眼镜从书房出来,看到他笑了一下,“哟,来挺快啊。”,严浩翔没心思跟他打嘴炮,他冷冷看了一眼马嘉祺:“人呢?”
马嘉祺耸耸肩,一把推开严浩翔面前的门,“自己看吧。”,严浩翔大步进了房间,在看到贺峻霖好好躺在床上的一瞬间紧绷着的脊背终于松了下去。
床上的人胸脯平稳地起伏着,严浩翔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贺峻霖擦伤的脸,心疼地皱起眉,“贺儿,贺儿?”,他掀开被子去摸贺峻霖的骨头,直到确认对方只受了皮外伤才真正松懈下来,他坐在床边,低头亲了亲贺峻霖的额头,却发现对方额角是肿的,眉骨上也是擦伤,脸颊上还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严浩翔的表情瞬间冷到了极点,巨大的怒火裹挟着他,叫他恨不得当场把林轩拆了投海,他恨极了当初自己为什么没有斩草除根,恨极了自己的大意让贺峻霖遭这样的罪。马嘉祺的家庭医生站在他身后,见状犹豫了一下,他看了一眼严浩翔,又转头看了看马嘉祺:“严总,我先给他处理一下伤口吧。”
马嘉祺把人带回来之后就没敢再多碰,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碰坏了什么再被严浩翔迁怒,此刻他看着李天泽为难的表情,轻咳了一声:“你让他先给看看吧,该上药上药,今天这个事你得处理吧。”
严浩翔僵硬地点点头,给李天泽让了个位置,“麻烦了。”,他对着李天泽微微鞠了个躬。床头灯有些昏暗,李天泽伸手调了调,他检查了一下贺峻霖身上的伤,除了面部比较明显的几处,还有就是手腕和脚踝被绳子勒进皮肉的伤口,以及后背大面积的淤青,腹部大概是因为贺峻霖自己有意识地保护,白白净净没有伤痕。严浩翔一瞬不瞬地盯着医生的动作,只觉得眼前的景象仿佛要被黑暗吞没。
马嘉祺看了一眼严浩翔的表情,总觉得对方再这么看下去可能会把他家拆了,他轻拍了一下严浩翔肩膀:“要不咱俩先出去讨论一下怎么处理,我的人还跟着他们呢,你别在这儿待着了,没用。”,严浩翔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又站了半天,半晌,对马嘉祺点了点头,“我助理已经去处理了,你可以让你的人回来了。”,他正准备开口道谢,那边贺峻霖却忽然痛苦地哼了一声,那声音湿漉漉的夹杂着委屈,严浩翔窜上前去一把握住了贺峻霖的手,有些着急地开口问道:“哪里疼了宝贝?马上就好了,我在呢,没事的。”,说罢他看了一眼医生,“麻烦轻一点,他怕疼。”
李天泽点点头,迅速用双氧水消毒过后给贺峻霖的手脚上药包扎,贺峻霖的痛觉似乎非常敏感,即使是在昏迷中也疼得直抽气,严浩翔半跪在床上,一手托着他的头一手轻柔地摸着他的脸,恨不能取而代之。
医生包扎过后又给贺峻霖做了身体检查,确认了贺峻霖没什么大碍后才和马嘉祺一起退出了房间。
严浩翔轻轻揉捏着贺峻霖的手,整个人沉默地坐在床边看着他,半晌,忽然崩溃了似得把头埋进了贺峻霖胸口,喃喃低语,“还好没事……还好你没事……”。
严浩翔从未有哪一刻这么害怕过,在看见贺峻霖给拿着刀的林轩开门时,他觉得自己的那一瞬间心脏几乎停跳了,一年多前贺峻霖双目涣散站在血泊里的画面几乎将他的全部理智击溃,他侧耳去听贺峻霖的心跳,听到那强健有力的声音才找回了些许力气,“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没处理好问题,是我大意才给了他们可乘之机,是我不好……”
“以后不会了,我再也不会了,都是我不好……”,是我错了,是我害得你在易感期伤心失控导致腺体不得不休眠才会被一个omega打倒,是我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受了委屈,是我不好,是我自私硬要留下你,是我自负以为每一件事都在我的掌控中。
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贺峻霖是被怀里的哭声弄醒的,严浩翔哭的时候动静并不大,只是整个人颤抖得厉害。他只当是严浩翔真的被吓到了,所以即便是还没想要和严浩翔和好,他还是伸手摸了摸严浩翔的发尾,他累极了,只低声说了一句“我没事,你别哭了。”就又睡了过去。
当晚严浩翔带他去医院又做了一次全身检查,确定无碍后才将他带回了家,一切都发生在他睡着的时候,他不知道严浩翔怎么处置的林轩,网上没有任何关于这件事的报道,甚至没有他被绑架的消息,他记得那天明明有很多人看见了,但这件事最后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原本就话少的人一天几乎说不了几句话,每天到家后也不再像从前那样会小心翼翼地和他沟通,只帮他洗完澡伺候他睡下后就自己在卧室床边打个地铺,九个月时起夜的频率非常高,一晚上最多能达到六七次,严浩翔为了能及时扶他去卫生间最近开始在他卧室里打地铺了。
贺峻霖不知道他的想法准不准确,但事实就是严浩翔会做一切对他好的事,但他非常、非常规矩,哪怕是前两天他暗示严浩翔不用睡在地上,对方也跟没听懂似的,只告诉他好好休息就好,不用管他。这不正常,或者说从他们一年后再见面开始,面对他的严浩翔好像一直都不太正常,而今这种不正常几乎达到了峰值。
羊水破得很突然,贺峻霖还在床上想着严浩翔怎么了,下一秒感觉腹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大腿流了下来,眨眼的功夫就把他身下的床褥打湿了。
“严浩翔……严浩翔!我,我好像,宝宝,羊水破了……”他语无伦次地把手边的枕头丢到地上,听到声音的严浩翔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紧紧抿着嘴唇,动作迅速地用被子把他裹住将他抱了起来,“别怕。”,他听见严浩翔说。对方动作利落地将他抱进车里,随后点火开车。
去医院的路上,贺峻霖满头是汗,他坐在副驾驶上,严浩翔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握着他的手,抽空来看他,安慰着说:“没事,没事,马上到了,医生已经就位了,再撑一下。”,他看见严浩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流下来,握着他的掌心也被汗浸湿,手凉得几乎没有什么温度。
医院前是一片开阔地,两侧是室外停车场,生殖腔破裂的痛苦让贺峻霖几乎喘不上气,他仰靠在椅背上,竭力放缓呼吸,却依旧被那痛苦折磨的面目扭曲,他余光看见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闪了闪,来不及多想,腹部传来的下坠感让他目眦尽裂。
严浩翔来不及把车停到停车位上了,他只堪堪停在医院门前,随后几乎可以说是连滚带爬地下车来抱他,贺峻霖被他抱起来时终于看清了方才闪烁的东西是什么——是隐藏在停车位里的一辆本该没有人的车,可它现在车灯闪烁两下,贺峻霖被汗蜇痛的眼睛瞪大了看向那辆直直冲着他驶来的车,用尽全身力气才喊出口
“小心!!!!!!”
alpha不像omega那样能够自然分娩,生殖腔因为enigma地作用短暂地附着在体内,只能靠手术将婴儿取出。他慌极了,严浩翔浑身是血的样子完全占据了他的大脑,他紧紧握住医生的手,“他怎么样了?我能不能先看一下他再生?”
主刀医生戴着口罩站在他身侧,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地将他按在了手术床上,“贺先生,alpha分娩不像omega那样,你生殖腔里的羊水破了之后宝宝每分每秒都有窒息的危险。放松,放松,我们现在要给你进行麻醉了,严先生会有专人救治,你不必担心。”
贺峻霖无法放心,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一边大口呼吸一边流泪,“让我先看他一眼吧……求你了……”那是车啊,是车,骨肉被钢铁撞击的声音他想想都觉得身体发麻,严浩翔纵使再厉害到底也还是肉体凡胎,贺峻霖推开医生的手,“很快,我很快回来……我去看他一眼……”
他知道这样太任性了,可没人能说准剖腹手术要进行多久,万一严浩翔真出了点什么意外,那他岂不是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他得去看看,他真的得去看看。
主刀医生断不可能让他这时候从产床上下去,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手术室的门忽然开了,严浩翔全副武装地走了进来,贺峻霖看到他时声音一滞,疼痛后知后觉地爬了上来,严浩翔走到他身边,右手轻轻在他脸上捏了一下,“乖,我没事,别担心了。”,严浩翔低头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贺峻霖终于松了口气,尽管还是不放心,但瞧见严浩翔还能走动,想来可能只是皮外伤,应该不打紧。
剖腹手术进行了四个小时,手术室里完全被严浩翔的安抚信息素充斥,医生护士一早戴着的就是隔离信息素的口罩,这是早就准备好的,防止严浩翔的信息素干扰到他们。最后一道伤口缝合结束时贺峻霖只余着最后一丝意识,他在无影灯下看着严浩翔,只觉得对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却来不及多想,下一秒沉沉昏睡过去。
严浩翔的左手一动不动地垂在身侧,后颈也几乎痛到麻木了,他仿佛感受不到似的轻轻捏了捏贺峻霖的手,低头在对方手背上亲了一下,嗓音嘶哑:“辛苦了……”
“严总,手术很成功,是个男孩,六斤七两,要看看吗?”,严浩翔似乎无法分辨他在说什么,他沉默地盯着贺峻霖,半晌,才缓缓回头,视线扫过医生手里那个红红皱皱的孩子,微不可察地笑了笑,下一秒整个人跌在了地上。
07.
贺峻霖直到手术后第二天下午才醒,醒来时只有刘耀文守在他身边。他口渴难耐,浑身没有一丝力气,麻药劲过去后刀口火辣辣得疼,激素不稳定导致腺体也胀痛起来。刘耀文见他醒了,整个人触电般从放空的状态里脱出来,手忙脚乱地上前想去扶他,又想起他做完手术不能随便挪动,于是两手架在贺峻霖身边不敢随便动他,“……你还好吗?有哪里不舒服吗?想不想喝水?”
贺峻霖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浮现一丝疑惑,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缓缓皱起眉开口道:“严……咳……严浩翔呢?”,没道理刘耀文在这里严浩翔却不在,他心下一沉,又想到对方在手术室里时苍白的脸,心下隐约有了点不好的猜测。
刘耀文闻言撇撇嘴,“死不了,他在隔壁病房。”
刘耀文耸了下肩,这时陈乘程拎着一个保温桶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刘耀文时没什么表情,只朝他点了点头,“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喊医生来。”,贺峻霖却一把抓住他的袖口,厉声道:“严浩翔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陈乘程看他一眼,又看了看另一边的刘耀文,叹了口气将他的病床摇起来一些:“还在昏迷。林轩大概是在这个医院就诊后就一直没出去,在车里埋伏了好几天,直到看到你们,大概是想同归于尽吧。”
“什……什么?”贺峻霖茫然了一瞬,林轩怎么可能还能出现在医院里?
陈乘程接过话头,道:“他怀孕了,那天和他一起绑架你的那个人是他的alpha,本来该是他们俩一起坐牢的,但林轩怀孕了,林家人把他保释出来了,虽然戴着电子镣铐,但他正常的就医是不受限的,刑期也从坐牢等量对换成每日八小时的社会劳动,直到刑期满。严总一直在让人监视他,但林家人不知是怎么瞒天过海的,我们还在调查。”
贺峻霖茫然地点点头,林家好歹也算根基深厚,虽不如严氏,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严浩翔即便是手眼通天也难免疏漏,何况金钱关系并不稳固,有人两边拿钱两边讨好也不一定。他看着正在开保温桶的陈乘程,道:“那……那严浩翔怎么还在昏迷?我明明记得我在手术室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陈乘程手一顿,抿了抿唇,有些犹豫:“先吃点东西吧,一会儿医生会来给你做检查,严总没事,你别担心。”,贺峻霖看着他的表情,心跳逐渐沉重起来,他看着陈乘程的脸色,放轻了声音:“那孩子呢,我想看看孩子。”
“孩子因为早产,现在还不能抱过来给你看,他起了点黄疸,但不严重,等过上十几天就能抱出来了。你先好好养身体,严总提前定了月子中心,等你出院就直接住进去吧。”,陈乘程给来检查的医生让了个位置,确认贺峻霖无碍后就收了病例出去了。
贺峻霖没吭声,沉默地喝完粥后跟陈乘程说自己困了,于是那两人一个摇床一个盖被,看着他睡着后就都出去了。贺峻霖等他们走了之后自己扶着扶手从病床上下来了,刀口疼得要命,双腿也在打颤,他才走了几步远汗就流了下来。贺峻霖小心地扶着前走到旁边的病房里,他正准备推开门,就听见陈乘程说话的声音,“贺先生没事,恢复的还可以,宝宝除了有黄疸之外也很健康。严总,其实你的情况比较严重。”
贺峻霖手一顿,他听见严浩翔嘶哑的声音,说话时也有气无力的:“我没事,你照顾好他们,他问起的话你就说我脑震荡暂时昏迷了,别让他来看我。”
“不用,让他按我说的做。”
严浩翔话音刚落,病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他皱眉望过去,却在看到贺峻霖颤巍巍地站在门口时愣住了,他下意识想把受伤的手藏起来,却被贺峻霖喝住了,“严浩翔你有病是不是?”
“你是不是有病?为什么不按医生说的做?为什么自作主张?为什么不告诉我?”,贺峻霖知道严浩翔为什么一定要尽快修复腺体——因为他的腺体无法正常使用,因为宝宝两岁前需要父母的信息素,否则后续成长中可能会有非常多的心理包括生理疾病。而科学研究发现,enigma的信息素在某种程度上能够取代母体的信息素,也就是说只需要他一个人提供信息素就能让宝宝健康成长,因为enigma的信息素强悍异常,母体被标记后信息素中已经含有了enigma的信息素成分,而婴幼儿腺体发育不完全,无法细致地分别二者有何不同。
严浩翔空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听见贺峻霖说他是不是有病的时候垂下了眼睛。他是有病,因为童年的压力导致性格有缺陷,七年来一直是贺峻霖在迁就他,他不懂表达,不懂珍惜,甚至连最起码的尊重也没有做到。
贺峻霖站在病房中间,直勾勾地盯着严浩翔,他看着对方打着石膏的手,悬在空中同样打着石膏的脚踝,以及脖子上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护颈,他几乎要怀疑在他昏睡的这两天严浩翔是不是又出了车祸,明明他在手术室的时候对方还好好的。
他看向一旁的陈乘程,正欲开口问,严浩翔却突然出声打断,“你先出去。”他对着陈乘程道,贺峻霖看着他眯了眯眼,伸手拦住了想往门外走的陈乘程:“怎么回事?”,陈乘程为难地看了一眼严浩翔,又看了看几乎站不住的贺峻霖,连忙找了个椅子扶他坐下,他原本不该说,但看着严浩翔的表情,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你进手术室之后严总原本也要去做手术的,严总被撞击后左手骨折,右脚踝骨裂,轻微脑震荡,碎玻璃扎进腺体造成腺体破裂,腺液流失严重……是医生说你不配合,他怕你担心,怕你分娩手术却没有安抚信息素会难受,所以在手术室外打了封闭,做了简单的包扎,又将之前存在医院里的腺液注射进腺体,你手术结束后他的腺液一滴不剩,腺体几乎已经不能使用了。”
贺峻霖怔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向严浩翔,他明明记得对方走进手术室的时候和没事人一样,他万万没想到严浩翔是拖着他快要残废的腺体给他释放了四个小时的安抚信息素。
陈乘程说完这些后功成身退,他带上门时只听见贺峻霖一声颤抖的“你是傻逼吗?”,陈乘程顿了顿,还是关上了门。虽然他也觉得这样的行为是挺傻逼的,但换位思考如果是他,他媳妇儿生孩子的时候他大概无论自己怎样也会坚持提供安抚信息素。分娩本就危险重重,有科学家称安抚信息素能起到一定避免并发症的效果,贺峻霖腺体本就在休眠,他老板大概是担心这个才非要去陪伴吧。
病房里,贺峻霖早已没了往日故作冷漠的样子,他怒极,口不择言地骂道:“严浩翔我发现你的脑回路和正常人真的不一样啊?有病你就治病啊你在干什么啊?我差你那点信息素是吗?我难道没了你的安抚信息素还能死了吗?你有这份深情你早干嘛去了?你现在拖着断手和你快要报废的腺体做这种事是想我愧疚吗?想我感激你是吗?”
严浩翔两眼无神地看着地板,半晌,终于小声说道:“不是……”
贺峻霖被他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理智全无,他一手捂着作痛的刀口,一手指着严浩翔,颤巍巍地开口:“折腾自己的身体很好玩吗?你以为腺体是什么东西?是阑尾吗可有可无你说不要就能不要?你知不知道腺体出了问题你一辈子都要受影响!抵抗力变差记忆力下滑,甚至连最普通的受到惊吓都可能转变成一场重感冒,你疯了是吗这么折腾腺体?”,贺峻霖早已经受够了腺体受损带来的折磨,眼看着严浩翔丝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他不由得怒从心起。
“我没疯,是我欠你的。”严浩翔终于转过头,那双红肿的眼睛痛苦地望着他,“我知道腺体受伤很疼,可是我没想到这么疼,甚至连麻醉都无法完全麻痹那种痛苦……”
严浩翔眼睛里滑下两行泪来,又被他迅速伸手擦掉,他撇过头去,低声道:“易感期腺体受伤会更疼吧……贺峻霖,我没有疯……我不想你愧疚,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活该。”,是我在七年里白白消耗你的喜欢,是我没有给你提供足够的安全感,只有你在付出,只有你在让我觉得我是被爱着的,是我太自私了,是我忽略了你的痛苦,并且企图将你受的痛苦量化再放到天平上和最不重要的东西比较。
我原本想要为我做错的事道歉,我以为我弥补了我的过错我们就能重归于好,可当那块玻璃真正扎进我腺体里时我才意识到那有多疼,你有多失望,人的本性是趋利避害的,你在感受到疼痛后却依旧没有松开手,你后颈那条疤痕长达四厘米,我不敢想象你是抱着怎样绝望又坚定的心划破你的腺体,想要将我的味道彻底革除,我只一想到就会觉得害怕,我没有资格和你提什么爱不爱了,痛苦是无法弥补的。
贺峻霖怔愣着眨了眨眼,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他觉得好笑,太好笑了,“……严浩翔,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杀人魔刽子手吗?因为我经历了那样的事,因为我痛了,所以你也要经历过这样的痛苦,我难道会因为你流了和我一样多的血感到开心吗?我是变态是吗?”,如果可以贺峻霖真的很想拆开严浩翔的脑子看看这个经商天才的大脑处理感情的那一部分是不是光滑没有褶皱的,他怎么会这样想?
他想让严浩翔惴惴不安,是希望他知道安全感对于爱人而言有多么重要,他想让严浩翔在感情上体会和他同等的痛苦,是希望对方明白他不是在无病呻吟,人和人是不同的,各种意义上的不同,他当时的行为也许在现在看来有些过激了,但那是他处在那样的情绪下,又有易感期的加持,他无法理智,严浩翔是疯了吗?他怎么会觉得自己的痛苦对于他来说是一种补偿?
严浩翔看着他,眼眶里噙着泪,他声音里终于夹杂了委屈,那是已经穷途末路、已经无计可施,是处在绝望中濒临崩溃声音,“你不会的,你不会因为我的痛苦感到开心,因为你还喜欢我对吗……我都这样了,让你那么难过,让你经历了这样的绝望和痛苦,你还喜欢我……贺峻霖,你为什么啊?”,他看着贺峻霖,又一次问道:“……我又是凭什么啊?”
你永远不会因为我的痛苦而感到快乐,可我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因为我已经让你经历了世界上最疼的两件事,我让我的爱人经历了最痛苦的事情,我是最差劲的人。
贺峻霖看着他,看他哭红的眼睛,看他脆弱到仿佛不堪一击的肩膀,贺峻霖摇了摇头,他想到曾经的严浩翔,沉稳、意气风发、说一不二,和眼前困兽一般的男人简直判若两人。矫枉过正,贺峻霖颇为后悔地想到,他不该的。
严浩翔不是坏人,他没做过什么坏事,他救他于水火,他虽不说爱,可七年里也从未有过逾矩的行为,他学别人包养自己,可从没有像旁人对待情人那样对待过他,扪心自问严浩翔的性格问题难道是他自己的错吗?他七年里没有教会严浩翔如何爱人,却要求严浩翔像他期待地那样对待他,这本身就是跳出学习内容划定的考试范围。可他也没错,这些本不该是他教的,何况他们名义上是那样的关系,他又怎么敢对严浩翔置喙。
贺峻霖想,生活真是一团写不尽理不清的狗血剧情。
他抽了张纸擦了擦脸,又抽出一张递给严浩翔,“擦擦吧,你哭起来很丑。”,严浩翔呜咽的声音一滞,委屈地别过脸去擦眼泪。贺峻霖感觉他好像一只淋了雨踩了泥坑之后回家被主人揍了一顿的小狗。
他抬脚轻轻踢了一下严浩翔的床沿,“严浩翔,给我道歉。”
严浩翔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对不起……”,贺峻霖“嗯”了一声,用擦过眼泪的纸团成团去丢严浩翔。
“好,我们之间的事一笔勾销。”,贺峻霖说。
我会好好教你如何爱人,会弥补你的缺憾,我和宝宝都会爱你。
我会慢慢告诉你,无论是我七岁时见到的那个温柔沉默的哥哥,还是十八岁时伸手救我的严总,无关其他,你的名字上不需要附加任何,仅仅是你,值得被爱。
落日的余晖斜洒进病房里,给贺峻霖镀上了一层金边,他看着眼前的严浩翔,和无数次看见的他都不一样了,爱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原来被偏爱者也会陷入泥潭。
可是我还是想你干干净净的,被娇惯着,因为我依旧爱你,贺峻霖心想。
我依旧爱你。
——诸神黄昏
伪现实,异能,全球进化,主翔霖,无限流,7.2k+
(地球进入了黄昏)
Part2
马嘉祺拖着贺峻霖艰难的往李飞的办公室走,今天晚上公司难得的一个人都没有,整个十八层一片漆黑。
因为他们白天在那间小仓库里并没有找到他们要找的东西,所以两人约好晚上一起再来找一次,方才他们已经把能找的角角落落都翻遍了,现在只剩飞总的办公室还没去过。
周遭静的莫名,贺峻霖不禁脚底发软,整个人心虚的朝后缩,又被马嘉祺从背后托着往前走。
“马嘉祺,为为什么这个声控灯它不亮啊……我我有点害怕…”
马嘉祺费劲的提着越走越往下蹲的贺峻霖无奈的道...
马嘉祺费劲的提着越走越往下蹲的贺峻霖无奈的道
“因为晚上工作人员会把电闸关掉啊亲,你好好走行不行啊我要累死了~”
两人在黑暗中磕磕绊绊的摸索着走到李飞办公室门口,低头看到闪着蓝光的密码锁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面面相觑。
“你知道密码吗?”贺峻霖拧过身体大眼睛里满是期待的看着右手边的马嘉祺
“…我……应该知道吗?”马嘉祺眼角微微有些抽搐,我马某人是队长又不是董事长,这种东西我怎么会知道啊?
得,白来了,两个人都不知道密码还玩什么,趁早回去睡觉吧,略显无语的撇着嘴互相看了一眼,贺峻霖拍拍衣服准备离开。
“我知道”黑暗中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贺峻霖背后传来
贺峻霖:刚才是你在说话吗?
马嘉祺:很明显不是啊
两人对视一眼,贺峻霖艰难维持着的绷了一晚上的神经发出清脆的‘啪’声,英勇就义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鬼啊马嘉祺——”贺峻霖感觉自己的头皮一瞬间炸开了,原地蹦起三尺高猛地转身想往马嘉祺怀里钻,心里终于开始不停的忏悔自己到底为什么大半夜百鬼夜行的时候要跑来这个怎么听都不太吉利的十八层。
让你偷偷从严浩翔床上往外溜,遭报应了吧,当事人贺某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早知道他就算热死在严浩翔床上他也不出来。
“你们这么晚不睡觉,来公司干什么?”严浩翔随手拉住贺峻霖的手腕,动作熟练的把人小脑袋瓜按在肩膀上开始顺毛,端水大师又看了看前方似乎也被吓到宕机的小队长,百忙之中抽出一只手拍了拍哥哥的肩膀表示安慰。
“翔哥?你怎么也来了?”马嘉祺上下打量了一眼面色难看莫名像来捉奸的严浩翔,手动收回了自己的下巴,揉了揉不太舒服的腮帮子,心有戚戚不敢继续理会被严浩翔半抱着瑟瑟发抖的贺大胆,只催促着让严浩翔把门打开。
三人摸黑进了李飞的办公室,月光从窗外斜插进来,此时平添了诡异的气氛,严浩翔糊里糊涂的跟着那两人走,嘴里还嘀咕着闯人家办公室会不会不太好。他看着,又总觉着眼前的这一幕略显熟悉。
那两人好像确实有什么东西要找,谁也没打算管他,他也就自己四处看看。月光下的办公室隐隐约约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蓝光,飘渺的像梦境,严浩翔的视线不自觉的被一打白色的计划书吸引了,他走过去拿起被随意搁置在茶几上的企划案,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台风计划。
他们坐在马嘉祺的豪华单间,头顶是找了刁钻角度摆放的用作照明的三个手电筒,墙上挂的钟表显示是凌晨两点,三人却毫无困意。严浩翔看着面前烧的焦黑但还是能勉强认出来的东西陷入了沉思。
“所以这么久了你自己都没发现?你的脑袋在着火,你居然不知道?”马嘉祺的嘴张了又张,还是不可思议的问了出来,语气里是一个大写的荒唐,就贺峻霖看见的他至少往回咽了三次最后愣是没憋住。
“我就是觉得有点热,但是夏天热不是很正常嘛~”严浩翔挠了挠头,清楚的接收到了对面两人抛来的看智障的眼神,自己也觉得有些离谱,尴尬的挠了挠头。
“这也太扯了点吧,你这算什么啊?超能力?你不会要自燃了吧?”贺峻霖赶在话题偏到羞辱严浩翔智商上之前把内容拉了回来,捏住严浩翔下巴来回转了转。
“人还能自燃呢?”马嘉祺惊奇发问,小小的眼睛里是大大的好奇。
就在贺峻霖正想把百度上明晃晃的‘人体自燃’四个大字怼到马嘉祺脸上的时候,忽然听到窗外有声音,窸窸窣窣好像是什么爬行动物在沙地里扭动。
他脑子里无数弹幕呼啸而过,都是大写加粗描红的禁婆来了,这是这炎热的一周里贺峻霖第二次感觉到背后发凉,第一次是刚才在公司,拜他好室友所赐。他下意识往严浩翔的方向找过去,很显然严浩翔也听到了声音,但他们俩的弹幕似乎不大一样,严浩翔的脸冷的就像腊月里东北人民挂在窗外面的白萝卜似的,贴近了还能看到上面结了一层冰碴子。
“凌晨两点还能摸到宿舍外边,真他妈厉害啊…”严浩翔顺手拎起手边厚厚的一本五三颠了颠,转头干架似的就想往门外冲。
贺峻霖见状一个激灵跳起来,手忙脚乱的赶紧把他拦下,一边搂着严浩翔肩膀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冷静一点,想着虎还是你严浩翔虎,一边反手拉了一把旁边的马嘉祺想让他跟自己一起劝劝,结果身边一向以沉稳冷静著称的队长马某人毫无反应。
马嘉祺的脸色也很不好,是介于崩溃无语和愤怒中堪堪维持的最后一丝理智,看了一眼贺峻霖着急的表情,终于还是回过神来拉住严浩翔的手,沉声道
“假装没人吧,别管了”
出去时顺手帮已经躺下的马哥盖上了被子,两人一起摸黑回了二楼,蹑手蹑脚的打开卧室门躺到各自的床上。
严浩翔侧身躺着,用手撑着头,看着黑暗中面对自己睡着的贺峻霖,心里的烦躁一点点平息了。
“别看了,赶紧睡觉”贺峻霖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旁边有一道灼热的目光黏在他身上,他轻咳一声,偏头蹭了蹭枕头。
“睡不着~你说会不会你明天起来旁边就剩一捧灰了,我有点害怕,万一耀文儿再打个喷嚏,灰都不剩了,你就见不到我了贺儿~”严浩翔在自己的床上自顾自的说,丝毫没发现旁边床上的人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了。
“我明天要是人没了我会很想你的,你一个人要好好生活,别害怕,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鬼,不过就算有我也保护不了你了贺儿~”严僧喋喋不休的输出,一句一个我不在了扎的贺峻霖心肝脾肺轮着疼。他不常这样的,尤其是外人在的时候,严浩翔的不安和担心从来只露给贺峻霖看,他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似玩笑似真心的对贺峻霖念叨。
“也不知道刘耀文再长大一点胆子会不会变大,不过没有用啊他还要保护小朱,可能也顾不上你,真源和丁儿也是,看起来胆子还挺大的其实跟你也就半斤八两,还有马哥,他虽然胆子大但是他反应慢啊我的小贺儿你好可怜啊以后再害怕了可怎么办啊~”他隔着一个过道去拉贺峻霖的手,语速愈发的快
“闭嘴”贺峻霖终于忍无可忍的掀开被子,利落的从自己床上跳下来,凶巴巴的推开严浩翔,自己躺到他刚才躺的地方,翻翻找找的从被子里把严浩翔的手放到自己身上搂着,腿也搬到自己腿上压实了,末了完成什么工作似的拍了拍严浩翔滴溜圆的脑袋瓜。
“烧吧,烧完咱俩加一块一共十斤半,够刘耀文的喷嚏打到下半辈子了,大家都有事做,除了你没人管我了,所以你可千万别没了。”贺峻霖同样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跟严浩翔说完,就把眼睛一闭做出要睡觉的样子,两人身体纠缠在一起,拧的麻花一样。
怎么可能睡得着,说到底都不是没心没肺的人,自己最好的朋友出了这样的变化谁还能睡的着,严浩翔不说贺峻霖自己也会想,前两天还只是烧别的什么东西,再过两天会不会把自己燎着了?万一以后都没有严浩翔这个人了要怎么办,他想都不敢想。
眼泪悄悄的流到枕头上,严浩翔收紧了抱着他的手,贺峻霖闭着眼睛正难过,一不小心就错过了面前的人笑的灿烂的脸。严浩翔下巴贴着他头顶蹭了蹭,小声念了句“晚安,霖霖。”
月亮藏在乌云后面,街道上满树的绿叶静止了般一动不动,如果有人这时走在街上就会发现整个世界静的出奇。
严浩翔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等到贺峻霖偷偷哭累了,一个不注意睡了过去。他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凝重和温柔,放在贺峻霖后背的手慢慢的轻轻拍着,哄着他做一个安稳的梦,他知道这是最后一个晚上了。
放在一边的机械表走针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嘹亮,室外的温度也随着秒针滴滴答答的越降越低,直到树梢都挂上了霜,降温依旧没停。
part3.
当晚除了和严浩翔睡在一张床上的贺峻霖,其他人的梦里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雪花飞舞,梦中比极地有过之无不及的温度慢慢吞噬了眼前其他的景象,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白,茫茫一片掩埋了所有希望。
马嘉祺是被冻醒的,睁眼时都觉得上下睫毛有些黏连,像在北方冬季的夜晚,带着口罩呵出的气向上挂在眉睫处。
哪怕是在开了空调的房间里八月底的重庆也不应该是这个温度,他眨了眨眼,感觉自己被冻的手脚都有些僵硬,梦里一片铺天盖地的雪好像落在了他床上,马嘉祺晃了晃低温下显得有些发木的头,回过神来震惊的发现自己呼吸时已经有非常明显的呵气了,这说明现在宿舍的温度很可能已经到了零下。想到其他人睡觉雷打不动的样子,马嘉祺顾不得冻得僵硬的四肢,迅速翻身下床冲到旁边刘耀文和朱志鑫的房间想把那两个小孩叫醒。
他近乎暴力的连推带踹终于踢开了上锁的门,眼前的一幕让他的心脏几乎停跳,两个小孩紧紧抱在一起,朱志鑫半个身体露在外面,冻的已经有些发青了,旁边裹着被子的刘耀文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冲上去使劲拍他们两人的手臂。
“小朱?耀文儿?醒醒!醒醒啊!别睡了!”马嘉祺一向温和冷静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明明已经冻的冰凉的手可摸到他们身上的时候依旧能感觉到是冷的,马嘉祺活了十八年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害怕过,那一瞬间大脑根本无法思考,平时总在唱高音的嗓子此刻酸软发涩竟然喊不出声来。
他就那么僵在原地,甚至不敢伸手去探一探他们的鼻息。
在原地狠狠拍了自己一巴掌逼迫自己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从他们俩的床头柜上找到空调的遥控器把温度调到了最高,又从旁边的衣柜最下面一格里抽出一条被子给他们俩盖上,反身冲出门往三楼跑去。
严浩翔他们仨那屋几乎从来不锁门,马嘉祺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缩成一团的张真源和乖乖睡在另一位队员怀里面色出奇红润的贺峻霖,他一颗即将操碎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吁出了今天第一口气,这个房间的温度明显要比楼下高得多,虽然没有多暖和,但至少还在零上,这三个人应该都没什么事。
马嘉祺推门的动静实在不算小,意料之中的惊醒了这个屋里睡觉最轻的严浩翔,他埋在手臂里的脸猛的抬起来,瞪着马嘉祺的眼睛说不清的凶狠,两人无声的对视半响,好一会严浩翔才反应过来梦已经醒了似的,轻手轻脚的下床走到马嘉祺旁边,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翔哥,出事了。”马嘉祺没打算解释,拉起严浩翔就往楼下窜,冰凉的手把刚醒来的严浩翔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严浩翔一下到二楼就发现了不对,室温太低了,这根本不是空调能有的制冷效果,他随着马嘉祺迅速奔到丁程鑫卧室,好巧不巧又一个锁门的,马嘉祺退后一步正准备招呼他一起撞那扇看起来就十分沉重的门,没想到一转头的功夫严浩翔已经一脚把门踢开了。
依旧是冷的像冰窟,但好在毕竟是大哥,比隔壁那俩小的聪明一些,可能昨晚刚降温的时候就觉得冷了所以自己半夜爬起来过,现在床上花纹的方格的,数了数一共盖了三层被子,马嘉祺上前摸了摸,只有脸颊是冰的,额头还有些温度。
“丁儿?别睡了,能不能听见我说话?醒醒”马嘉祺不停的用手拍着他的脸,关切的用手背去贴他的额头。
丁程鑫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起来也是冻的有些神智不清,但好在还叫的醒。马嘉祺跟严浩翔对视一眼,严浩翔瞬间读懂了他的意思,走到丁程鑫旁边,搓了搓手把自己的手放到哥哥腰背处,不过一分多钟,丁程鑫肉眼可见的回温了,小脸蛋红扑扑的,连带着他的卧室温度也高了起来。
丁程鑫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就从梦中清醒了,只是意识还有些混沌,现下注意到这两人的操作惊的合不上嘴,正打算开口询问到底怎么回事,却被马嘉祺一句一会解释拦了下来,他们俩让他再在床上躺一会回回温,紧接着自己转身一阵风一样往刘耀文他们的卧室跑去。
推开房门,室温虽然高了一些,但依旧是冷的吓人,空调分明开着,但并没有起到什么太大的作用,严浩翔经过刚才,一回生二回熟的掀开他们俩的被子打算给他们俩也人工升个温,但他手里的被子刚一掀开,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跳。
这两人明显是受冻最严重的,刘耀文还好,不知道是天生体热还是抢到了被子,只是身体一些部位冻的有些红肿,而反观朱志鑫的皮肤都有些发青紫。
他回头看着马嘉祺,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动手,他忘记是从哪看的故事了,冬天在俄罗斯打仗的美国士兵因为没有经验,休息时把冻僵的手直接放在篝火边烤结果血管裂开导致腕部以下截肢。
马嘉祺大概也想到了这一点,对他摇了摇头“算了,你先别直接弄,你在这屋里待一会吧,我去穿个衣服。”马嘉祺搓了搓手,刚才那个惊慌失措的状态过去他才又真切的感觉到冷,背后惊出的汗一干,整个人像寒风中的抹布一样透心凉。
严浩翔点点头,坐到了他们俩的床上,马嘉祺一走,突如其来的安静让他整个人陷入了沉思,他在回想刚才那个诡异的梦,梦里疯长的植物和大到离谱的动物,还有不知道是敌是友装扮诡谲的人,他带着贺峻霖在完全陌生的地方四处躲藏逃窜,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梦里草木皆兵的状态在他梦醒之后依然没有散去,加上今天早上突如其来的降温,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丝丝缕缕的寒意顺着骨头缝钻进了身体深处,严浩翔感觉自己的头脑胀的发痛。
“严浩翔?你怎么在这?怎么这么冷啊,他们俩昨天晚上没关空调吗?”贺峻霖用手揉搓着自己脸上压出来的红印子,刚才他半梦半醒的时候感觉一阵冷风吹到他温暖的被窝里,直接给他冻的一个激灵,手往旁边摸了半天也没找到人,睁开眼发现严浩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了,于是爬起来开始满世界找人,现在看着坐到别人卧室里面若冰霜的严浩翔,再看看旁边那两个搂的奇紧的人,突然怀疑严浩翔不是暗恋这两个人其中的某一位吧?
严浩翔伸手一把拉过旁边看起来有些呆滞的人,心想他倒是真不觉得冷,刚起床也不知道给自己披件外套。
“你怎么醒了?楼上也开始冷了吗?怎么不穿件衣服?”严浩翔以为自己下来之后楼上的气温也降下来了,所以才把贺峻霖给冻醒了。随手拿起刘耀文扔在床头柜上的外套把贺峻霖身体整个包了起来,把人拽到自己腿上稳稳抱住。
“有点……什么叫开始冷了?原来不是你们没关空调吗?”贺峻霖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严浩翔背后躺着的那两个人,怎么还没醒?他们俩都聊了半天了。
没等严浩翔给他解释,马嘉祺和丁程鑫一人裹了一件羽绒服走了进来,严浩翔和他们对视一眼,自觉的从床边让开了,贺峻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他们大夏天为什么要穿羽绒服,马嘉祺就着一言难尽好像吃了屎般的脸色开口道
“你们俩……看到了别害怕”马嘉祺面色沉重的对着贺峻霖和丁程鑫说
严浩翔顿了顿,上前掀开被子,两具严重冻伤的身体就那么咋咋唬唬的闯进贺峻霖眼里,饶是自己平时最疼爱的弟弟他也还是吓了一跳。
“打过了,没人接”张真源不知道什么时候穿着大衣从三楼下来了,手里还拿着开着免提的手机。
——五分钟前
贺峻霖起身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房间里温度有点低,爬起来四处找了找还是没找到空调的遥控器,想着昨天张真源睡的也挺早的,怕他睡着的时候再感冒了就把人叫醒了。跟他说了一声自己就先下了楼。
张真源迷迷糊糊的醒来,起床照例先去卫生间解决个人问题,结果谁知道一打开卫生间的门,冷风裹挟着雪花铺天盖地的朝他砸过来,凛冽的寒风像一把把小刀一样划拉着他的脸,他整个人冻的一哆嗦,愣在原地分不清眼前的景象到底是现实还是他的梦做到现在都没醒。
缓了好一会才从八月的重庆居然能下雪的震惊里回过神来,赶紧关上了门,走到卧室窗户边上,拉开窗帘往外看,结果依旧是震惊。
窗框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了,空中的雪花纠结成块一大片一大片的往地上砸。张真源十八年的生活常识,九年的义务教育告诉他重庆确实应该是亚热带季风气候,且不说这才八月底,就算是十二月也不能有这么大的雪啊?!好家伙白茫茫的一片甚至看不到柏油路面,绿化带里的树枝都被雪压的断的断折的折,要不是还在宿舍里他都以为自己被人扔到东北去了。
“那他们俩怎么办?耀文儿还好,小朱这怎么说也要送医院啊……”贺峻霖上前摸了摸刘耀文露在外面的胳膊,空调加上严浩翔这个人形暖风机,此时这间卧室的室温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了。
手底下刘耀文的皮肤摸着有些红肿发烫,是典型的轻微冻伤的症状,可他旁边的朱志鑫皮肤还是冰凉的,小脸白里透青,整个人看起来奄奄一息,看的贺峻霖心里一阵一阵揪着疼。
“送医院吧,有什么事让公司处理,小朱再不去医院真的要出事了。”马嘉祺咬咬牙,一挥手给出了方案。
众人点了点头着手收拾起来,严浩翔和贺峻霖继续去找可以御寒的衣物,张真源叫救护车,马嘉祺在旁边继续联系工作人员,丁程鑫去收拾一下要用的东西。
严浩翔在三楼翻翻找找,衣柜里的不是T恤就是衬衫,稍微厚一点的只有春秋的卫衣,贺峻霖的情况倒是比他好一些,从一堆压着的被子下面找到了两件羽绒服,两人四处翻找最终也没再找到什么,冬天的衣服他们早就拿回家了,宿舍里能剩下的一两个独苗都是当时忘了收拾走的。严浩翔拍了拍贺峻霖的腰,拉着他下楼了。
"我们怎么办?根本联系不上公司,急救也拨不通。"马嘉祺的视线在几人中来回逡巡,最后落在贺峻霖身上。
"打车去吧,小朱这个样子不去医院根本不行"贺峻霖抬头看着马嘉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