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机掉落一张这是从白沙丘开往仙女溪的路上今天的27不要忘记看
等旅程部分结束我告诉你们哪些事是我真的经历过的——譬如我真的在大叻街头唱过歌到时候算是个小彩蛋叭
《心动搁置》更新被限流了!!!进合集里看!老福特你对我好一点!救救我!!看得到这条的点个赞!!!
P.s.这张是美奈的海
*死鸭子和媚兔子被爹妈按头了
*伪绿茶?
【1】
“你那小男朋友是不是马上就要来了啊。”
肖战刚到宿舍开始收拾自己的床铺,室友在边上看起来也是刚到学校的样子。
肖战笑着站直了身子,在一边的床头柜上抽了餐巾纸擦汗。九月,还是很热。
“不是我男朋友,顶多就是……”
肖战“半个弟弟”还没说出口,室友已经接话了。
“顶多就是青梅竹马咯。”
“你要这么说,忽略性别的话……也不是不行。”
肖战点点头,去洗了个手,回来抱着被子去了阳台。
“栏杆我都擦过了,...
“栏杆我都擦过了,你直接晒吧。”室友在里面喊。
“你今年这么勤快了?”肖战笑了,“本科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勤快啊。”
“那不是身份有别,要做学长了嘛。”室友跟着肖战出来,刚好和隔壁阳台的另外两个室友打了招呼。
本科四人一间,升到研究生以后两个人一间,不过他们还是选了隔壁,和以前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要不要喊你那小朋友一起吃饭啊。”室友和肖战一起往回走。
“干嘛,你们对他有什么企图?”肖战故意警惕地看了室友一眼。
“你这紧张的样子吧,说不是你小男朋友我真的不信。”
肖战叉腰,“真的不是,你们不要乱开玩笑,到时候他生气了。”
肖战一边说一边叠衣服放好了塞进衣柜里。
他和王一博认识多久了呢,好像从王一博刚出生的时候他就见过王一博了。
算起来,也有十八年了。
这十八年来看他从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变成系着红领巾的小学生,然后考上不错的中学,最后在这里,要和自己相遇了。
不知道为什么,王一博一声不吭地也报了肖战学校的临床医学专业,现在顺利成了肖战的直属学弟。如果是个两情相悦的故事的话,听起来应该挺浪漫的。
说起来这一切肖战觉得熟悉但是也好像不是那么熟悉,王一博跟他差了六岁,按照学龄来说也差了五年,他们之间能在一个学习阶段或者在一个学校的机会太少了。
尽管两家人经常一起约饭,但是就王一博那个不爱说话、一有空就扑在摩托车和滑板视频上的性格,肖战对他的了解好像也不至于那么深刻。
但是就是这样,不那么深刻,有距离的,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的——
肖战发觉自己好像喜欢上了王一博。
起初肖战觉得这是不应该的,因为所有人都觉得王一博是肖战弟弟,虽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是后来肖战渐渐意识到自己是认真的,不是说着玩儿的,看到王一博发的朋友圈会猜他是什么意思,看到他玩滑板的照片也会偷偷保存下来,用自己手机里的软件调成好看的样子,却在发送回去的时候顿住了动作,没有继续。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喜欢了王一博多久,好像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想什么呢?问你中午吃什么,大哥。”室友拍了肖战一下。
“啊,麻辣香锅吧?点外卖还是去外面?”
“这么热,点外卖吧。”室友给隔壁的两个室友发了语音消息。
没过多久外卖送到了,除了还在晒的垫被什么的,肖战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你那小男朋友几号报道啊?”隔壁两个室友一起过来吃饭。
“我也没注意。”
“你这哥哥,怎么人家小朋友几号过来上课你也不知道,太不上心了!”室友做作的语气,听起来还怪好玩儿的。
肖战哪里不知道,肖战心里都记烂了这个日期,就是大后天,再过两天的早上,王一博应该就会出现在学校里了。
“我到时候问问吧。”这句是实话,肖战要问问王一博到底具体什么时候到之类的。
为了避免不回复自己的尴尬局面,肖战在想象了自己发消息给王一博以后王一博回复“不用你来”的场景之后,选择直接在两家人的那个大群里艾特王一博问他,你大后天什么时候过来。
群里当着长辈的面问,这样就没有不回复的理由了。
结果是王一博妈妈艾特肖战回复说,王一博在洗澡,大后天早上打算八点半从家出发开车过来,一个人,说是不喜欢爸妈一起送过去。
正合肖战的意思,他在群里说自己会过去给王一博帮忙的。
王妈妈自然高兴。
算算距离,他们都住在本市,王一博家开车过来,就按照王一博那个猛劲儿,开过来估计半个小时就到了。
九点钟,出现在他们新生的寝室楼下,运气好的说不定能碰见。
王一博二十分钟以后在群里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没再说什么。
哎,小时候还是哥哥长哥哥短地缠着自己要一起出去散步的小屁孩,长大了以后话越来越少了啊。
两天后的早上。
还在学生会帮忙的室友跟肖战一起到了他们新生的宿舍楼下,肖战半小时前给王一博发了消息说会在楼下等他,王一博回了个好的。
看到王一博拉着两个行李箱出现的时候,肖战突然激动了一下。
室友表情夸张,帮忙接过了王一博的行李。
“等了一早上的小男朋友总算是到了啊。”
王一博默不作声地拿回了被肖战室友接过去的行李箱。
“你别瞎说。”肖战语气并不严肃地和室友这样讲了一句,转而笑着看王一博。
王一博只是点点头。
“上去?你先领钥匙吧。”肖战又笑了下。
王一博凭着身份证在宿管阿姨那里领了钥匙和门禁卡,转身看了还在和室友有说有笑的肖战一眼,肖战立马收敛了笑容跑上来,拿着王一博另一个箱子要往电梯井走。
“换一下。”王一博按住了肖战拿着的那个箱子。
“啊?”
“这个轻一点。”王一博把自己手边的那个换给肖战,然后推着那个重一点的走了。
肖战快走两步拖着箱子跟上。
大约是时机也作美,此时的电梯井竟然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们胡说的,开玩笑,你别放心上。”肖战说的是刚才室友说的“小男朋友”。
“什么?”王一博面无表情地回头看着肖战。
“……没什么。”肖战摇摇头。
电梯里依然只有他们两个人,停在八楼以后开了门,王一博辨别了一下方向继续往前走,肖战跟着,暗暗记下了王一博的寝室号。
另外三个室友到得早,已经在收拾了。
简单介绍了一下以后,自然就很好奇肖战的身份。
“我……我哥,跟我们一个专业的,是我们学长。”王一博已经蹲在行李箱前面拿衣服了。
“你衣柜擦一下吧先。”
“擦一下?”王一博蹲在地上抬头看着肖战。
“我去你们厕所看看,应该有发的。”肖战说着就钻进了厕所。
室友一脸羡慕地看着肖战的背影,又转头看王一博。
“亲哥哥?”
“不是。”王一博起身,“只是从小就认识,比我大就要叫哥哥咯。”
“哎,那也对你很好啊!”室友听起来很向往的样子。
肖战帮着王一博忙前忙后的,将近十一点的时候收拾得差不多了,王一博站在电风扇底下吹风,肖战摆弄了一会儿手机,然后收了起来。
“我点了外卖,有几个菜,你们一会儿不然一起下去拿一下?中午挺热的,就别出去挤了,估计今天食堂也够呛。”
室友明显还没反应过来,王一博听明白了。
“我们四个人的?”
“对,给你们都点了,手机填的是你的,声音记得打开了,那我先走了。”
“走了?”王一博追过来,“你不和我们一起吃吗?你这是……”
“我请你们吃,我就不一起了,你们小朋友一起吧。”肖战笑着和室友打了招呼就走了。
“哎,真好啊……我以后要是找女朋友也想找这么体贴的。”
“女朋友?”王一博皱眉。
“我就是这么比喻,其实你哥那样的,就算是男生也没事吧,这么好的人,以后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王一博摇摇头,没说话。
肖战选的都是比较大众的口味,四个小朋友确实吃着开心,王一博和室友吃完了收拾了垃圾以后,问肖战午饭多少钱。
结果肖战说,真的不好意思的话下次请我吃饭吧。
王一博想也没想就回了一个“好”。
下一次,往往都是在这样不经意的瞬间达成的。
开学这几天比较忙,始业教育,还有一堆有的没的,肖战没有再主动过去找王一博。
这小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高兴发朋友圈了。
肖战借着自己之前在学生会还有艺术团的那些人脉,打听来了王一博他们大一临床新生的课表,看了下自己的安排,计上心来。
周一中午,第四节课下。
肖战故意等在王一博他们上课的教室附近,跟着去食堂的人流,和王一博他们几个前后脚地进了二食堂,打了饭菜,晃荡到他们斜后方的那桌,这边人还算少。
“渴死我了。”一个室友抱着四瓶可乐回来了。
“你说最漂亮的那个?”这是第三个声音。
“没有啊,没问到,来不及。”这是买可乐的那个说话了。
“李什么啊?开学一礼拜了也没记住叫啥名儿啊?你们行不行啊。”
肖战正在笑,结果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话了。
“李怡然吗?”
是王一博。
室友说是的,就是那个临床新生里最漂亮的姑娘。
肖战听见筷子搁下的声音,忍不住回头去,只看见王一博弄了两下手机,然后翻过去给室友看。
“她来加我了。”
这下轮到肖战搁下了筷子。
回头看见王一博一脸得意的表情。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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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不绿茶的大概就是个很会吊人的学长吧
反正你们懂的
P.S.《好兔》的本
前95先入特典是拍立得。
因为之前一晚上也就九十几个人买,so这次应该人人都能拥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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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战第一次看见王一博是在公园里。
他本来没想离开老家的,那里有他从小生长的街道,还有他熟悉的老师跟同学,可父母工作调动到洛阳又不想把他一个人放在老家他也没办法。转学的手续还没办好,周末他无聊想出去转,路又不熟,抱着画夹到附近的公园里找了个树荫坐下来画画。
他从小就喜欢画,还上过好几年的美术班。
六月的下午已经很热了,他出了一身汗又有点困,换笔的时候看见对面小道上走过来一个穿着潮酷得夸张的男生,一头浅金的头...
六月的下午已经很热了,他出了一身汗又有点困,换笔的时候看见对面小道上走过来一个穿着潮酷得夸张的男生,一头浅金的头发在太阳下亮得反光,脸孔微微上仰,一手插兜一手拎着个鼓鼓的塑料袋。
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肖战精神了一点,对方又走近了一段,在距他不远处的花坛跟前蹲下来,冲着眼前的草丛咪呜咪呜地叫了几声,肖战反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学猫叫。
男生掖了下头发,他眼尖地看到对方的一只耳朵上好像沾着点血迹,从创口贴边缘溢了一点出来。
耳朵为什么会受伤?
那男生又叫了几声,草丛动了,有几只流浪猫从里边钻了出来,脏兮兮的皮毛花色都不一样。肖战看见那男生从那个小塑料袋里拿出几根火腿肠跟一个猫粮罐头,拆了包装喂给那几只猫吃。
顺手还搔了搔其中一只的背,那只猫也没躲估计已经跟他熟了。
这公园里有不少流浪的猫狗,也不知道是走丢了还是主人扔的,喂完这几只猫有两只狗也闻着香味跑过来,那男生把最后一根火腿肠掰开放在地上冲它们摇了摇头,又抖了抖塑料袋意思是没有了。
肖战觉得他很有意思。
那男生坐在花坛边玩了一会儿手机就走了,肖战收起画夹去公园对面的超市里买了一包火腿肠跟两包薯片,回来将肠喂给了没吃饱的瘦巴巴的流浪狗。
他用矿泉水洗了洗手,拆开一包薯片拈出一片塞进嘴里嚼,边嚼边回忆着那个男生的模样,好看的五官跟打扮像是刚从什么比赛现场回来。
带着伤还要来喂猫喂狗。
回到家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本子,翻过几页已经写过字的拔开笔帽,在空白的一页最上方写了一串日期。
记日记的习惯他也养成了好多年。
他不自觉地咬着笔杆反复回想着那个男生飘动的金发与宽大的花衬衫,在几行字的末尾又添上了一个小小的Q版小人像和一个问号。
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隔了一周他站在新班级的讲台前,班主任让他作自我介绍,说到一半时一个瘦高的男生抱着篮球从后门进来,他一眼认出了深棕色头发下的那张脸。
是他。
他们竟然会在同一所学校还是一个班。
班里没了多余的空位,班主任把他安排在唯一腾出的一个靠窗的位置,那男生坐在后座淡淡瞟了他一眼。
他知道了他叫王一博。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开始留意王一博的一举一动,班主任告诉他王一博不爱学习,动不动就逃课不务正业,父母也常年不在家没法管他,让他少跟他接触。第一次小考后班主任提出可以给他换座,他笑着拒绝了,说自己个子太高。
他觉得这个位置挺好。
王一博处过不少女朋友,有校内的也有校外的。
放学后肖战把那封情书扔进了垃圾桶,吃的送给了收废品的老太太让她带回去给小孙子吃,老奶奶跟他说了好几声谢谢。
他没来由地有些烦躁。
他觉得自己可能喜欢上了一个不喜欢他的人,而且是个男生。
之前的快十八年里肖战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是不是个同|xing|恋的问题,也从来没喜欢过任何人更没谈过恋爱,连看片都很少,陪伴他的好像只有家里的宠物猫坚果以及他的兴趣爱好。在他来了洛阳以后坚果就被送到了老家乡下的奶奶家。
可他现在突然了解了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妙,心里好像一下就揣上了什么东西,放不下也扔不开。有天晚上他又一次梦见公园的那个午后,在清凉的空调房里热出了汗,他坐起来把毛巾被从肚皮上掀到一边,心想或许就是第一次见面的那一眼他就喜欢上了一个男生。
像是童话故事或者狗血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
他站在镜子前打量着因前一天晚上没睡好显得有点憔悴的脸,抹了把水,他对于王一博是否有可能喜欢上同|xing毫无把握,毕竟对于他自己来说都是场意外。
他决定试试。
怎么试?他收到过的表白不少,可追人的经验却一次都没有。
但他多少了解一些那些女生想要吸引他的手段。
他坐在电脑前像个小学生一样搜了一堆不着调的恋爱秘籍,看了没一会又退出来清除了浏览记录,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他融入集体一向很快,除了王一博似乎其他的同学还有老师都很喜欢他。他请全班同学喝水,在后桌上放了他自己喜欢的白桃口味。
白桃的香味很香。
结果隔节课王一博搬了一箱雪糕回来,有好几个人拉了肚子,班主任给王一博骂了一顿,没骂他。
这叫什么事儿。
他看着王一博把那瓶白桃真果粒扔进垃圾桶,桌堂内的情书又攒了一沓,放学后他一如既往地捆好了递给那个收废品老太太。
一个空易拉罐投在不远处的垃圾堆,他转过头收到了王一博挑衅的目光。
肖战觉得自己可能得再想想办法。
在公交车上他帮王一博拣起了掉落的手机,问他要不要喝水的同时告诉了他罗汉果跟绿茶对咽炎好。
肖战看到王一博的神情有些意料之外,今后令他意外的可能会更多。
「他最喜欢的颜色是绿色。」他在手机备忘录里打下一行字。
周一收作业的时候英语老师告诉他务必收齐,无论谁没交都要挨罚,他想了想把自己的那本抽了出来。
“用我的吧,我也还没交。”
他看见王一博脸上的讶异更浓了,第一次对他说了句谢谢,那一刻他心里的小芽好像又生出了一小片枝叶。
下课后王一博的哥们儿也说谢谢他,请他吃薯片,他瞥见王一博好像在偷偷看他,于是他把脸偏过来了一点继续用门牙磕着薯片,王一博又将视线挪开了。
肖战轻轻笑了一下。
其实他一直知道自己这张脸有时候很好用,因为向他表白过的并不仅仅只有女生。
不过想要让王一博改变对他的印象也并没有那么容易。
教育局来他们学校突击检查,王一博散惯了果不其然又没穿校服,肖战很庆幸自己怕热的习惯,从柜子里取出备用的那件轻轻放在王一博桌上。
不知道王一博会不会在别的班借到。
从办公室回来时王一博已经换上了他的校服,肩膀的位置稍微有那么一点窄,这人个子没他高骨架却比他大了一圈。
感觉也还不错。
放学时王一博说要拿他的衣服回去洗,又忽然问他平时用的什么洗衣液,还破天荒地找话跟他聊,直到班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有意放慢一点收拾的速度试探,确认王一博有想等他的意思。
他们又坐了同一趟公交车,这次下车的时候王一博朝他挥了挥手。
肖战回到家在日记本上又画了一个眯着眼睛的笑脸表情,他很开心。
王一博渐渐对他产生了兴趣,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往前坐,还主动提出要教他学滑板。他之前就查了不少关于滑板的东西,前一天晚上又仔细搜罗了一遍,像背单词一样往脑子里背,觉得明天可能会有用。
王一博给他发了定位,他醒了个大早,觉得以王一博的性子前一晚可能会熬夜打游戏,起得晚不一定能想起来吃早饭,于是他提前半个小时去烘焙店买了刚烤好的面包装进包里。
他又等了将近半小时,王一博果然踩着点来的,穿了一条裆掉到膝盖的布口袋似的肥裤子,肖战想起来以前他们班也有个玩滑板的同学喜欢这么穿,他跟王一博说裤子不错,虽然以他的审美来说实际上并没感觉出哪不错。
王一博听他这么说果然心情好了不少,他把还热着的面包递给王一博,又抬头看了眼天。
出门前他看了天气预报,不知道上午会不会下雨。
肖战无意中发现王一博碰到他胳膊肘的时候好像有点不好意思,还总是偷瞄他的脸,他站在滑板上紧张地往前滑了一段距离,回头征求王一博意见的时候把挡脸的头发掀开。
王一博夸他学得快,可实际上他的平衡力的确不怎么样,滑到拐弯处的时候他心一横使劲踉跄了一下。
大不了摔一跤,他腿长应该能稳住不至于摔得太惨。
结果王一博没有叫他失望地接住了他,他栽进王一博略微僵硬的怀里,闻见少年身上带着青春气息的汗味,他摸到了王一博跟他一样加快了的心跳。
这是不是代表着可能性更大了?
又过了片刻开始下雨,王一博问他有没有带伞,他看着王一博手里的伞把包拉上,伞叫他放在了最底下。
“好像忘带了。”
他们两个有一个拿出伞就够了,这算他争取到的机会。
他不想让王一博浇着,把伞朝对方那边倾斜,雨丝打在他右肩膀上有点凉,结果王一博让他多打点别浇湿了,他忍不住又笑了一下。
他们去吃火锅,肖战看着王一博明明不能吃辣还一个劲儿地夹辣菜不禁有点生气,这么吃嗓子怎么能好?他涮了几样王一博爱吃的菜给他递过去。
王一博要喝他的蜜桃乌龙茶,他又知道了王一博爱吃茄子跟蒜,典型的河南人口味。
他俩的爱好差得还挺多的,各种都是。
他往王一博的嘴里塞了颗润喉糖,自从知道了对方嗓子不好他兜里就一直揣着这东西,今天第一次用到,王一博的嘴唇软软的没什么唇纹,触感像一种果冻,他忍不住想捏一下。
他没有过分掩饰自己的行为,尽量不失自然,出门的时候王一博问他是不是对谁都这么好?他想怎么可能。
他从来就不是个对谁都上心的人,从小的家教让他学会了温和礼貌地对待每一个人,在可能的范围内让身边的人都感觉舒服,可这不过是个普通的习惯,也是为了让他自己过得更舒服点,跟他理解的好并不是一回事。
“应该不是吧。”
肖战没把话说透就离开了,上车时感受到王一博的目光在他背后追随着他。过了几天他发现王一博开始喝绿茶饮料不再泡茶叶喝,他想起来班主任跟他说过的王一博爸妈常年不在家的事,估计着对方可能懒得买茶叶。
他买了几包屯在家里,一包带过来,王一博又一次跟他道谢的同时还交上了英语作业,天知道他多开心。
不管怎么样付出能有收获都是让人感到幸福的事。
更令他开心的是王一博居然主动问他要不要一块吃午饭,坐在食堂里他感觉到有两个女生一直在神秘兮兮地偷看他们。他认真琢磨了一下这是不是就是那种叫腐女的生物?
还行,挺有眼光的。
王一博那个前女友又锲而不舍地给他送纸条来,王一博估计憋了很久了才问他看没看上他前女友?他心说我看上的是你,你害怕吗?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喜欢你。
“你觉得呢?”肖战冲他扬唇笑了一下。下午班主任破天荒地给了他们两节自习看电影,他边写着练习册边听王一博在后边像个小孩儿一样学夏洛特烦恼里的老大爷说话,觉得他很有表演天赋。王一博去超市前问他要不要买什么,他要了支甜筒。
甜的东西会让他心情好。
外头下起了阵雨的时候他发现王一博好像特别怕看鬼片,他往窗户的缝隙里扔了个特别小的小石子,以王一博的角度不探头压根看不见。
“我能到你旁边坐一会儿吗?”他指着合不严的窗户缝问,王一博犹豫了一下就让他过来了。
王一博是真的很怕鬼,不过他不怕。他能感受到王一博绷紧的身体与强行分出来投在他身侧的目光,他跟他哥们儿聊了那么半天王一博嘴里含着的一块冰都没咽下去,怎么这么胆小。
他瞥了一眼王一博那一点鼓起的脸颊肉。
小猪。
他忍着笑在练习册的边缘上画了一个小小的猪头,又用笔涂掉了。下一刻王一博就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掐的他一痛不过也没躲,他瞥见王一博的两只眼睛瞪得像溜溜球一样。
太好玩了。
王一博自己大概也觉得丢人,把雪碧冰嚼得吱格格响,接下来干脆专心盯着他看了。肖战想他或许可以试试另一种方式。
他把那支还没吃完的甜筒举到嘴边,奶油已经有点化了,他用舌头尖一点点轻|舔|着周围的部分,片刻再在顶端卷了一下。
我就试试,肖战想。
舔甜筒换来的结果是王一博来自斜侧方越来越灼热的目光,即使教室内一片昏暗他也能够感受得到,眼神一向是有温度的。
窗外响起声闷雷,王一博在他旁边猛地颤了一下,隔了好一会儿又缓慢地动弹了一下腿,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隔天中午他看见王一博在厕所窗台边上抽烟,跟他说话时的语气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不知道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发现王一博不仅怕鬼而且还怕虫子,受到惊吓的时候脸上的奶膘一抖一抖的更像一只小猪了。
他把虫子丢进垃圾桶,王一博问了他一个带颜|色的问题,问完了还想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傻小猪。
哪有那么容易。
他一直是父母与老师同学们眼里的好学生,毕竟他们对好学生的定义就是听话成绩又好,这几样表面上他都占,很少有人了解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他只是不想让爸妈太过操心,而且只要成为了他们眼中的好孩子他就可以拥有更多自由。
跟王一博在一起的时候他可以最大限度地挥洒他的自由。
他第一次看到王一博跳舞,在那个并不怎么新的跳舞机上王一博的动作灵巧而自如,被周围稀稀拉拉的人围着就像站在一个舞台上一样。肖战忽然想起他们在公园里碰见的第一面,王一博的那身打扮是去参加了什么街舞比赛吗?
相处得越久他越能发现王一博身上令他心动的地方,不仅仅是因为那张脸,还有他身上那股看似痞气,实则肆意而自由不羁的劲儿,像他身体里藏着的另一个自己。
他望着他的背影安静地微笑,有两个姑娘走过来跟王一博搭讪,他将脚步往右边转了一点过去。
王一博抹了把汗走过来搭上了他的肩膀。
当晚他们去吃烧烤的时候王一博又问他要不要喝酒,上一次是在火锅店里,他知道自己一喝酒就脸红的习惯,那时候还并没打算跟王一博喝酒。
不过现在可以喝一点了。
皮肤热起来的时候肖战知道自己的脸肯定已经红了,眼皮估计也是红的。他敞开了两颗扣子散发身体内的热气,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捋|着酒瓶。
“你喝出感觉了吗?”他问王一博。
真的很想在那个看上去很软的脸蛋上咬一口。
趁王一博去结账的时候他把小区门卡从书包里找了出来揣进裤子后的口袋里,假装醉得站不怎么稳的样子,在王一博将他送到小区门口问他门卡在哪的时候指了指后边的兜。上楼之前王一博还半开玩笑地跟他说下次见家长的时候再来。
如果可能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对于王一博也渐渐喜欢上了他这件事逐渐有了把握是从对方越来越频繁地投在他身上难以离开的视线开始,他敏锐地察觉到每一次不经意的碰触时对方骤然加快的心|跳与呼|吸,有的东西是没法装出来的,在一个地方遮掩过去了也早晚会从另一个地方显现出来。
学校里举行了运动会,王一博坐在他身旁打游戏,打完一局探头问他在看什么,肖战指着画册上的图案问他像什么?
“不知道。”
“像不像大鲸鱼?”
“像,像吧。”
他知道其实对方并不觉得像,就像那次学滑板他也不觉得王一博的吊裆裤好看一样。
下午的时候有个同学吃坏了肚子没法上场,他抢在王一博之前将自己的名报了上去,王一博比他还得多跑一千五,一下跑这么久容易吃不消。
跑道上的热风掀动着他的衣摆,他能感受到每次从王一博面前经过时对方专注地望向他的目光,汗水划过他的面庞,还有不少人在为他摇旗呐喊,可他只在意混在人群里的那一声克制着的“加油”。
王一博的那个前女友着实有点缠人,在他表示过很多次他们没可能了以后还是坚持着要给他送奶茶,王一博喝完了他喝过一半的水,又拿起那杯奶茶去找了他前女友。
他坐在椅子上尽量不让自己开心得太明显,他知道王一博生的不是他这边的气。
第二天接力赛的时候他不小心崴了脚,王一博望向他脚踝的眼神里有着难以掩饰的心疼,原本还阵阵刺痛的踝骨突然就没那么疼了。
王一博要扶他去医务室,肖战的胳膊搭在他后颈上擦到几丝汗珠,他发现王一博又在偷看他,看他潮|湿的胸口,他身子动了动。
刚刚坐在台阶上他的鞋带就有点松了,他故意没系,往前走了几步以后才作势要弯下腰去,王一博没让他弯腰,自己蹲下去替他系鞋带,虎口在距他脚腕半寸的地方卡了一下。
没白崴。
他主动提出要去跟王一博喝酒,装作喝得醉了睡过去,其实只是有点微醉还没到不省人事的程度。他靠在王一博薄而宽阔的肩膀上,街灯忽明忽暗地晃过他的脸,后座很是昏暗,他闭着眼睛呼吸,忽然眉心一痒。
王一博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虽然只是极轻地扫了一下,肖战努力控制着疯狂加速的心跳一动不动,随后王一博又掏出手机来偷偷拍他,结果笨手笨脚的忘了关闪光灯。他佯作被亮光晃醒了问王一博怎么回事,王一博还不肯承认,只说他喝多了。
不老实的小猪。
王一博有没有删了那张照片他不知道,只知道接下来的几天王一博的脸色一直有点|虚,竟然还感冒了,肖战设身处地地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对方可能是冲冷水澡冲多了。
毕竟要是王一博一直勾着他他也受不住。
他去校门口的药店买了感冒冲剂给王一博泡了一杯,望着对方擤得发红的鼻头与恹恹的脸,忽然灵光一闪,掏出圆珠笔用打针的姿势在王一博的小臂上扎了一下,轻轻的。
“感冒了打一针能好点。”
肖战弯起眼睛笑,王一博用一种朦胧得不像话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发愣,盯他吹气时嘟起来的|嘴|唇,他在心里笑得不行,笑过了又为自己的恶趣味稍稍感到不好意思。
可怜的小猪,感冒快点好吧。
他开着台灯一页页地翻自己已经写了快一半的日记本,每一页都有着密密麻麻的字跟图案以及Q版的小表情,是从他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以来一点点记录下来的年少心事。
在这方面他始终保持着一种近乎天真的细腻。
差不多了,他想。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机会捅破这层薄薄的纸。
就在他思考这个时机的问题时一个有点搞笑的机会扔在了他眼前,王一博的哥们儿过生日也请了他,他知道那个叫小艾的姑娘对他有意思,到了KTV一个劲地用白|腻的大|腿往他身上蹭。
王一博坐在隔了他两个人的地方,脸色明显不怎么好,像要在那姑娘|腿|上挖个窟窿。
他闻着小艾身上浓烈的香水味也感到有点不舒服,可他什么也没表现出来,还忍着跟对方聊天,吃她喂过来的橘子瓣。
他跟小艾唱了首歌以后王一博也点了一首,唱得特别用劲还是带着一点奶音,跟平时说话低低的嗓音一点也不一样,可爱得不行。
他们开始玩真心话大冒险,他没想到王一博交过了那么多女朋友第一次还在,又听见王一博形容自己喜欢的人香。
他想起来王一博一直很好奇地问他用什么牌子的洗衣液,其实就是普通的蓝月亮,他没有用香水的习惯。
香吗?
肖战决定再往热火上添几滴油,轮到他回答问题的时候故意模棱两可,小艾就差腻在他身上了,他努力不将对方推出去。
“咣”的一声。
王一博对他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他什么也没问就跟了出去,头顶上的彩灯闪出一片耀目的光,在王一博捏住他的后颈吻上他|嘴|唇的一刻,肖战于充斥着香水味与烟味的狭窄的洗手间里听见了万物生长的声音。
没有任何一种言语能够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他只有微微张开了嘴唇迎接对方并不温柔的|吻。
种子破土而出,长出枝长出叶,花在他心上开出来。
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容易,揣着心事入梦的近几个月以来的每个夜晚,能被自己喜欢上的人喜欢真的是件足够幸运的事。
肖战很庆幸自己的幸运,在他还并不算太长的人生里。
他很喜欢与王一博接|吻的感觉,喜欢那种唇|舌相依时的颤抖与悸动,王一博好像很想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想知道关于他更多的事。
要让他知道吗?
肖战犹豫了一阵子,他也说不清自己具体担心的是什么,不可否认他在这场恋爱里用了一些算是心计的东西,包括利用自己的长相对王一博那些似是而非的引诱。他在想王一博如果知道了会生气吗?
毕竟对方之前可能真的没想过会喜欢他再跟他在一起。
“这是怎么弄的?”他捻着王一博留了疤的耳|垂。
“有一次街舞比赛不小心扯着了。”
就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那次,他没猜错。
肖战坐在日记本前回忆着那天王一博用那种他生不出半点拒绝的语气跟眼神要跟他在一起时候的模样,想着他柔软的脸|蛋,心里好像盛满了一汪温热的水。
他的小猪。
他点进跟王一博的对话框考虑了很久,打下几个字又删掉。
洛阳的天气仍旧炎热,他跟王一博在人来人往的夜市里分吃夜宵,王一博咬他吃过了的红豆饼,他们沿着马路散步,在公园人少的长椅上偷偷接吻,听着虫鸣声混着软软的夜风声叫。
又一次望着王一博黑亮的眼睛时他终于想好了。
“要不要来我家?”
他爸妈这周刚好有事出门了,肖战把王一博带回了家,给他做了一顿饭,他从小也喜欢跟他妈妈研究做菜,他想让王一博尝尝自己的手艺。
趁着对方不注意的时候他轻轻进了卧室,沉吟了片刻把日记本抽出来摊开在了书桌上,日期刚好停留在他第一次进班级的那一页。
估计他能看到。
肖战进了浴|室|洗|澡,把花洒调成很高的温度,热水浇在他头上的那一刻脑子内忽然想起一句忘了在哪看见过的话。
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
好像也没那么非主流。
tbc
(各种形状的小猪
单数章节是现在时,这一章的前文是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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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寄云端
予美第三
离姑苏境,溯江淮,渡河洛,至清河。
魏无羡在云深不知处屁股还没坐热,甚至还没吃上一口经年未见的草根树皮,只和驴一起啃了几个苹果,又被蓝忘机带下了山。他上一世便知蓝忘机独来独往,不意外他这次下山没带什么人,只留一干小辈在身后对魏无羡干瞪眼。尤其是蓝景仪,满脸写着“勿要骚扰含光君”,就差当着他的面说个三五十遍。
不想他离开静室,又在山门前见了个更小的。少年漆黑丰密的头发束得很高,抹额如雪卷云,身上带了乾坤袋,一副远行的打扮,对蓝...
不想他离开静室,又在山门前见了个更小的。少年漆黑丰密的头发束得很高,抹额如雪卷云,身上带了乾坤袋,一副远行的打扮,对蓝忘机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含光君”,然后转脸看来,颜色浅浅的眼睛猛瞪魏无羡。
魏无羡心里发乐:哟,这不正是没娘小孩蓝云恒吗?
他带着几分故意问:“含光君,这位小郎君同来吗?”
蓝忘机说:“嗯。”
许久,等到他们都开始走了,蓝云恒满心不甘地确定魏无羡当真不是另有路程,咬牙一阵,凑近低声问:“含光君,请问这位……莫公子,也同来吗?”
蓝忘机:“是。”
魏无羡悄悄看一眼蓝云恒,觉得他的脸色当真差了几分。少年还小,就算脸孔上藏得住表情,眼睛里也藏不住,总归模样看起来很是不高兴。
魏无羡反复逗过这孩子几回,见他脸色这么差,一时有些不忍,想找个机会把误会理清,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正好,于是开始孜孜不倦地逃跑,只想找个机会让蓝忘机和这个小的烦透了,把他弃下才好。
这次没有蓝思追没有蓝景仪没有小苹果,蓝忘机不再绑他,甚至不亲自捉他,只让蓝云恒动手。很快魏无羡便发现这小郎君年纪虽小,底子却好,抓魏无羡装模作样的逃跑不费什么力气,背上那柄黑檀剑鞘的灵剑每随心诀出鞘,剑锋如雪,心法剑路都是蓝氏上乘,日后必是大材。
如此几日,魏无羡看自己还跑不过蓝忘机带来的一个小孩子,便也不逃了,改换他在云深不知处的办法,尽他黏人贴身、爬床翻帐、无所不能之事。蓝忘机八方不动,不知这些年里究竟修炼到怎样的境地,每每只在榻上把他定住,然后推他到一边。蓝云恒却是当真受不了,每天在路上隐忍数次,才能不直接拔剑把魏无羡砍成两截,每晚又看魏无羡一定要和蓝忘机睡一间房,羞得耳朵通红,双手紧握袖下,喉咙里像是卡了个核桃。
令魏无羡失望的是,饶是这样,哪怕是出于保护蓝云恒的角度,蓝忘机都没能把他一剑劈走,反而看他愈发地紧。
每天闹着,一路闹到了清河,好戏方才开场。他在城中一路逛集市,掏钱袋,遇金凌,见仙子,被狗吓得冲回一条街去抱紧蓝忘机,反而用含光君的名号吓走了金凌。
蓝云恒跟在蓝忘机后面,面上表情极度复杂。
等到魏无羡放开蓝忘机,琢磨一下,不知哪处直觉一动,觉得方才金凌看蓝忘机的时候,定是又看了蓝云恒一眼,仿佛金凌是一个不知今日先生心情好不好的学生,求助于先生课室里当先出来的同门。他又想起在大梵山上,蓝云恒最后赶上蓝忘机和江澄争人的对峙,该也看了金凌几眼。
两个孩子仿佛早就认识。魏无羡觉得事情似是比他猜测的更加复杂,但蓝忘机多半不说,还是要旁敲侧击蓝云恒,不知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来。
如此想着,他们听了一回吃人岭的故事,准备动身,蓝忘机先在旁边一个小店里安置了蓝云恒。魏无羡看他有让那孩子自己找点东西吃的意思,他眼下这具身体同样勉强,当即顺势提议,一起把午饭吃了。
蓝忘机无异议,三人成行不便隔席,蓝云恒径自挑了下首的位置坐好。城不大,店很小,位置正临街,菜还没上来,清河这边风大,一路吹刮着不知什么东西,正好送到他们脚下。
魏无羡低头一望,发现眼前正是方才散落一地的夷陵老祖镇恶图,图上壮汉青面獠牙,让他不由有点头大。
他甫一低头,蓝云恒跟着眼睛一动,该是也看见了。纸吹满地,少年居然离席,把周边散落大概几十张图都收拢起来。他身法轻盈,捡东西宛如蜻蜓过水,抢在下一阵风起前捡了干净,拿在手里是厚厚一摞,摆到桌角,捡个茶杯压上。
魏无羡笑了一下,刚想夸赞蓝氏好教养,不及开口,却见蓝忘机盯住蓝云恒,目光并非日常所见,有点沉甸甸的,让魏无羡稍稍吃了一惊。蓝云恒被看住,似是不想回应,破天荒地装作毫无知觉,手上动作不停,把那摞纸分成了数份,厚薄相当,依次摆在桌上。
魏无羡不知蓝云恒要做什么,托腮看着,想他难道要用这纸去裹店里的烤饼包子,往乾坤袋里装干粮不成?
只听一声清晰漫长的“呲啦”响起,魏无羡抬眼再看,见那少年居然把手里的一叠纸撕了。
魏无羡:“……?”
蓝忘机的目光变得更沉。
蓝云恒撕纸撕得整齐,手上动作不停,“呲啦”又“呲啦”,把一叠夷陵老祖镇恶图撕得粉碎,动作极度利落干脆,撕完也不乱扔,尽数收进乾坤袋里。他撕完一叠,马上去撕分出来的第二叠,一任魏无羡听了好久的“呲啦”,声音单调得后背发麻,蓝忘机的目光愈发沉下,几乎是无声的警告。
然而蓝云恒就那样撕着,餐食来了也不停手,惹得店里小二颇感好奇地多看了好几眼。
魏无羡一边用筷子翻他碗里的面,一边看蓝云恒撕纸,余光瞥见蓝忘机的神情,心下不由愣住。他此世回来已有好多时日,还没见过蓝忘机用这般目光看过他家小辈,最多只在大梵山上沉郁地看看江澄。平日里的小辈们也对蓝忘机又敬又畏,不知蓝云恒犯了什么规矩,又有多大的胆子,居然在蓝忘机的目光下一口气撕了下去。
等到少年撕完最后一张纸,蓝忘机开口:“云恒。”
然后是漫长的沉默,沉默到魏无羡快搅不动碗里的面,眼看一根菜叶被面汤腌成了酱色。他饿得胃都要抽了,蓝云恒嘴唇终于动了动。
他用很低、很坚定又很倔强的声音说:“魏婴该死。”
蓝忘机吐出一口气,目光却又没有方才那样沉,只如一片夜色下的海。
他说:“家规,《上义》,三遍。”
蓝云恒习惯性地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魏无羡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在搞什么,左右无话,只好端起一碗有点凝固的素面,向蓝云恒眼前一塞,再并箸递去,说:“撕够了?速速吃饭。”
蓝云恒呆了呆,难得听了他的话,低头吃面,脸埋得很低,快要戳进碗里,不论教魏无羡怎么看,都看出一副受了委屈还不得发作的模样。
他从碗里拨了最后一块肉给蓝云恒,油汪汪的牛肉落在蓝云恒那一碗菜色上,又被蓝云恒特别小心地拨了回来。
虽如此,少年沉郁着的脸色似是好看了一点。
魏无羡一下子又乐了,脑内百转千回,好几个念头碰在一起,左右没个头绪。最后他想,幸好这孩子不知自己真身是谁,要知道了,会不会也像方才撕纸那样,把他本人给“呲啦”一声撕了。
念及此,他“噗”地笑了出来,引得蓝云恒抬眼看他,满是惊异,一片滑溜溜的菜叶从筷子尖上掉下来。
蓝忘机的眉毛动了动,终于皱得不再那么紧。
他们三两口吃过饭,便上行路岭。蓝云恒不去,魏无羡不知罚抄是不是当即生效,蓝忘机看透他在想什么,说:“他本就不来。”
魏无羡眨眨眼睛,突然觉得有趣。
他装作随口问:“若不历练,何故带他下山啊?”
蓝忘机望着前面大片苍翠的杉树林,不知在想什么,沉默地走了许久,才说:“下山历练,但情况不定,便不带他来。”
这意思似是格外保护那孩子。魏无羡一笑:“也不见你如此宝贝你家景仪和思追。”
蓝忘机的嘴唇不着痕迹地抿了抿,魏无羡以为自己引他不快,摆手道:“你怎么管教你家子弟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你别理我。”
这下蓝忘机连眉毛都皱了。他面上还是淡无表情,魏无羡与他相处两辈子,觉得蓝忘机眼下是不高兴,却不知自己哪句话触了这个面前这尊君子,干脆闭嘴不言。
没想到走出数十步,他又听蓝忘机低声说了一句:“云恒幼时,身体不好。”
“哦。”魏无羡不知他说这个做什么,也不知怎么往下接,又走了好多步,憋出一句轻飘飘的回答,“那……也对,是该多护着些。”
“……”
蓝忘机的脸色没变好,但随着事情的变故一起,魏无羡也不顾得去琢磨蓝忘机到底哪里不高兴。他后来为了躲狗,把蓝忘机抱住了,蓝忘机看起来居然还挺高兴的。
那一日最终变得格外漫长。他从吃人堡的墙壁里扒出了金凌,又扒了金凌的衣服看他身上的恶诅。然后江澄把他的身份扒了个干净,他还不忘从金凌身上把那恶诅扒了下来。扒来扒去,夜色既深,长街尽头的蓝忘机不知等了多久,白衣如同夜色中凝出的霜雪,那双总是浅浅的眼睛中不知何时含了血丝。
蓝忘机叫他“魏婴”。
天地陡然倒转,他被蓝忘机抱在臂弯间,那人身上清冽的檀香气息将他全然裹覆,几个恍惚之间,宛如昨日,宛如生前。
彼时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蓝湛,你若还当我是个朋友,便帮我这个忙。
蓝湛看他衣衫大开的样子,许久,问,你叫这个‘朋友’?
他说,我不知道。
仿佛命运一定要将他按进往日纠葛,那一日黄昏时他遇到江澄,夜间又遇到聂怀桑。魏无羡表面上要按莫玄羽的身份行事,把行路岭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上一遍,暗地里几乎被弄笑了。等到聂怀桑离开,他看蓝忘机负手在窗前,望着夜色,不知在想什么,心里念头一动,想这镇上只差一个蓝老头,不然当真能凑出一场“黠魏婴暗计羞公子,俏蓝湛一怒撕春宫”,修仙轶事名动一方,二十年实景再现。
他一不留神,当真笑了出来。蓝忘机回头看他,目光还是静静的,不知他在想什么,倒没有任何不快的意思。
魏无羡自觉已经不是装疯卖傻的身份,作为“魏婴”总得解释一下,思来想去,灵机一动,一拍大腿说:“云恒小郎君吃饭了吗?带他吃饭去。”
这下轮到蓝忘机愣了愣,仿佛不知回答什么,许久才道:“进饭有时有度,一日三餐,他知道吃。”
魏无羡说:“我们不还没吃吗,正好加一顿。”
蓝忘机欲意阻拦,魏无羡连连摆手:“若按你们家的定时定量来吃,我看他这个年纪是要长不高的。”
他说得言之凿凿,仿佛确定蓝忘机从小偷吃了别家的饭,才长成如今芝兰玉树的模样。蓝忘机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竟然没有反驳,只是引路带他去找蓝云恒。
蓝云恒安顿在另一间僻静些的客栈,正在灯前静坐,脸孔被一点灯火照得半暗半明,见他们进来,无言起身行礼。
魏无羡还不及开口,蓝忘机先问:“抄完了?”
“抄完了。”蓝云恒说。
《上义》一篇颇长,何况还是一日里抄三遍,魏无羡看他桌上没有纸笔,几乎是下意识地问:“抄去哪儿了?”
蓝云恒咬了一下嘴唇。
相处这么多日,魏无羡最见不得他这个委屈模样,刚想说“算我多嘴”,蓝云恒的眼睛微微一偏,看了一眼桌角放着的一盏清水。
原来是指尖蘸水,抄在了桌面上。
魏无羡是亲手抄过《上义篇》的人,这下不仅手腕下意识发麻,手指都跟着疼,觉得蓝忘机莫名其妙罚得太狠了些,这世上骂他更狠的人自有更多,也没见蓝忘机把江澄、金凌之流押到云深去抄书。
他这样想着,接连看了蓝忘机好几眼,把蓝忘机看得一阵茫然。蓝云恒等在一边,突然见魏无羡手臂伸来,意欲揽他肩膀,吓了一大跳,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魏无羡没揽到人,手在半空舞了一个来回,脸上也不尴尬,只说:“走啊,小郎君。带你吃饭去。”
蓝云恒愣住了。魏无羡再去揽他,他还愣着,浑身僵硬地被魏无羡揽住肩膀。
魏无羡说:“你饿不饿?”
蓝云恒摇头。
魏无羡说:“你说实话。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饿的时候见了吃的,连面子都能不要。”
蓝忘机的目光微微动了一下。蓝云恒抬眼去看蓝忘机,蓝忘机点了点头,于是他也点了点头。
魏无羡眼睛一亮:“饿了就去吃饭。”
这城太小,比不得姑苏抑或云梦。月上中天,魏无羡七拐八拐,才瞧见一家亮着灯火的小店。好在店面虽小,居然挂了不少辣菜牌子,看得魏无羡食指大动,噼里啪啦地把能塞进一点辣椒的菜式都叫上一遍。等到菜上来,香气随着风飘出十几丈地,引得几户晚归人家沿路频频望来。
蓝忘机面色不变,魏无羡把盘子推到蓝云恒面前,蓝云恒低头吃了一口饭,喝了一口茶。
魏无羡说:“尝尝呀。”
蓝云恒说:“不能吃辣。”
魏无羡一笑,说:“清河不是姑苏,你家规里也没说不让吃辣。更何况出了家门,含光君是不管你的,是不是?”
他一边说,一边去看蓝忘机。蓝忘机停箸不语,蓝云恒自己犹疑了一下,似是意识到歧义所在,把方才的话重新说了一遍:“吃不得辣。”
魏无羡一愣:“吃了如何?”
“发烧出疹。”这话却是蓝忘机说的。
蓝云恒笃定地点了点头。
魏无羡摇头,叹道:“那还真的不能吃了。”
他给蓝云恒叫了一盘水煮菜,又问:“含光君要吗?”
蓝忘机摇了摇头。
蓝云恒无声地睁大了眼睛。
等他们几个吃完,魏无羡接连数日终于在菜里见了点辣油,不负众望吃到撑,回到客栈便起不来,扶着桌边一个劲地打嗝。他白日里还是莫玄羽,厚着脸皮与蓝忘机要一间房,此时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是辣味,脸皮也被熏薄了些,本想再下去开一间,蓝忘机已经端了一盆水上来,让他在盆中洗了手。
魏无羡一边洗,一边想今日也算久别重逢,他到底应该对蓝忘机说些什么。
蓝忘机似是感到他有话说,在桌边坐了下来。手洗完,在软帛上擦干,魏无羡看灯光将蓝忘机的眼睫投出细密的影子,慢慢地说:“你怎么平白无故罚那孩子抄你家家规。”
蓝忘机问:“‘平白无故’?”
魏无羡笑了一声:“那他所犯是哪一条?‘背后不可语人是非’?为这一条罚他抄三遍?”
他像是忘了自己白日才说过“你怎么管教你家子弟是你的事”,也忘了蓝云恒恨声咒骂“该死”的是他自己。
蓝忘机不回答,许久只说:“魏婴。”
魏无羡问:“什么?”
蓝忘机又不说话了。
他们突兀地陷入沉默。有几个瞬间,蓝忘机似乎想要干脆熄灭灯烛,催人睡觉,但眼下时辰与亥时初稍稍差了几刻,蓝忘机不似魏无羡,没办法厚着脸皮生拉硬凑,只能一任沉默。
魏无羡还撑得慌,沉默得快要睡着了,突然听到一阵低低的箫声。
他不好奇,魏无羡不由更加好奇。他起身推窗去看,却又刹那愣住。
月亮升得很高,小城寂静,任由月光如水一般地蔓延街巷。蓝云恒坐在远街最高一栋房子的檐角,月光把他本就雪白的衣袂照亮,成了羽衣一般,冷冷清清,几乎让魏无羡以为这个孩子会融化在月光里。
他确是在吹一支洞箫,声音袅袅地播散在夜色中,呜咽如诉。
魏无羡听了一阵,静静地关了窗。他转身,看到蓝忘机正看着他,目光里似是包含了许多话。
魏无羡说:“蓝湛,我问你一个问题。”
蓝忘机很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魏无羡说:“那小郎君……蓝云恒,他是不是——”
蓝忘机看着他,目光一瞬不瞬。
“他是不是泽芜君的儿子啊?”
话一出口,魏无羡便知自己问错了。已经有很多年,他没见过蓝忘机会因他一句话而沉下整张脸。
蓝忘机的目光好像有点吓人。
要在一日前,眼下情景当真算是大功告成。奈何魏无羡今日随蓝忘机探山入坟,已经没了让蓝忘机烦到把自己一剑劈走的念头,更兼还有吃人堡谜团未解,他连忙摆手赔笑:“错了错了,算我吃多了瞎想,我给你哥赔个不是行不行?泽芜君对不住,含光君大人大量,别生气啊。”
蓝忘机目光不变,声音很硬、很直白地说:“不是。”
“哦。”魏无羡应了一声,感到自己被蓝忘机盯住了,只好又找了点话说,“只是你们家里会洞箫的不太多……”
“他要学,兄长便由他。”蓝忘机的调子没什么起伏,声音里似是压着什么东西。魏无羡似懂非懂地点了头,又听他说:“不可御敌。”
魏无羡笑了一下:“那就是吹着玩咯?”
他见那双清浅眼眸中的光色又要变作不满,他急忙换了词:“雅正,当真雅正,哈哈哈哈……”
蓝忘机摇了摇头,不再与他多说。魏无羡在倏然重至的沉默中与他听了一阵箫曲,仿佛在唇齿之间尝到月光的凉意。
他低声问:“含光君,你家云恒吹的是什么啊?”
蓝忘机说:“《葛生》。”
魏无羡一下子又说不出话来。
昔年的云梦江氏大弟子是个六艺俱全的翩翩公子,自然知道这一首诗文讲的是什么。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箫声仍旧响着,像一丝细细的线,牵动了魏无羡的心。他对蓝忘机说:“我还有一个问题。”
蓝忘机点了一下头。
魏无羡问:“蓝湛你……这些年里,可有婚配?”
这句问完,仿佛连箫声都低了些。蓝忘机的脸色没再沉下去,但他的目光让魏无羡觉得这个问题还不如方才有关蓝曦臣的那个好。
蓝忘机说:“没有。”
又说:“何有此问?”
魏无羡笑了一下,说:“这么多年过去,你看金凌都那么大了,我就问问。”
蓝忘机还看着他,眸色太浅时便似镜,将魏无羡心底那些想法映照得无处藏身。
于是魏无羡诚实地说:“那小子吹得好像你死了老婆似的,我实在听不下去。”
他说完这一句,箫声不知怎么停了,只留他和蓝忘机在光下对视相觑。
魏无羡听见尴尬在他们之间摔得天崩地裂。
但魏无羡之所以是魏无羡,在于他还能在蓝忘机的目光下强撑脸皮,把他想说的说完:“他大概有心事,也不知你家怎么能养出这样的性子,成了个小委屈。你得让他说出来才行。”
蓝忘机只是看着他。魏无羡分不清那目光究竟本是复杂,还是被斑驳灯烛晃上了影。
然后烛火一晃,熄了。
黑暗中传来蓝忘机的声音:“亥时了。休息。”
未完。
这个故事可以是
羡:上辈子A变O就算了,为什么这辈子还要B变O?
或者
羡:我崽大了不认我怎么办?在线等,特别急。
跟原著剧情跑,有崽,非典型abo
云恒第一
魏无羡坐在驴背上,望着身前的几个蓝家少年。
蓝忘机说要把他往蓝家带,当真便往姑苏的方向走,自大梵山上下来,他们已经在路上走了三天。
原本仙门子弟御剑来去不过个把时辰,然而魏无羡此身无剑,还有一头驴。他很坚持他的驴该和他一起走,并紧紧抱住了他的小苹果不放。
带一个人御剑还在接受范围,带一头驴御剑当真岂有此理。魏无羡希望蓝氏诸位...
带一个人御剑还在接受范围,带一头驴御剑当真岂有此理。魏无羡希望蓝氏诸位看在驴的份上放了他,小辈们为难地去看蓝忘机,蓝忘机丝毫没有沉吟迟疑,只说:“走。”
要走的路程预计还有三四天,但蓝忘机看起来打定主意要一直走下去。魏无羡在驴背上地动山摇地叹了一口气,前面几个小辈中有一人回了头。
蓝景仪问:“你怎么了?”
“我好累啊。”魏无羡说。
蓝景仪十分不满,皱眉看他:“是驴走,又不是你走,你累什么?”
魏无羡:“我都保持这个姿势好几天了,我可真是太累了。”
这下前面所有人都在回头看他。魏无羡一脸无辜地抬起手,指了指身上的绳索。
那条拇指粗的东西看起来像一根洁净的麻绳,仿佛蓝家这种粗使工具都比别家素雅几分。魏无羡在路程的头一天里逃跑了七次,到了第八次,跑出去不到十丈地,避尘再度从天而降拦住去路,蓝忘机看小辈们把哭天抢地的魏无羡拖回来,便从乾坤袋中拿出了这根绳索。
魏无羡以为蓝忘机要捆他,抱着小苹果的长脖子,哭天抢更厉害了,非要把蓝忘机这次搞烦了才好。不想蓝忘机只是转手将麻绳递给了旁边一个小门生,小门生走到魏无羡身边,将绳索环过他的手臂,松松地在腰际打了个结。
魏无羡低头,脸上还挂着一派哭天抢地的模样,又差点笑出声来。
“小郎君啊,含光君是不是从来没教过你怎么绑人?”魏无羡看着那个绑他的小孩,小门生的年岁比另外两个同行小辈都轻些,大概就是金凌那把年纪,甚至更小,脸孔也带些孩子气,没来由让魏无羡想逗弄他,“你这是系花绳吧?”
小门生一言不发,看也不看他一眼,扭头便走。魏无羡盯着那松松挂在腰上的绳索,想了想,叹一口气,觉得不如摘了好。没想到手臂一动,绳索倏忽牵紧,瞬间便在他身上紧紧收束,将他两臂硬生生锁到了背后。
魏无羡:“……???”
“两个时辰后,绳索自行解开。”蓝忘机说。
“哎,等会儿!含光君……我这样没办法骑驴的!”
蓝忘机已经走到了前面,也不回头,背影丢给他一个字:“走。”
走了两个时辰之后,魏无羡打心底觉得有驴真好,他再也不想和这群蓝家人一起走路了。往后的几天他便死死赖住小苹果,生怕那绳子一紧,又让他上身不动、两腿狂迈地走上好几个时辰。
但就算是骑在驴背上,被紧紧捆住的滋味也不好受。绳索一收,他的两臂只能贴在胁侧,夸张的动作一概做不出,令人郁闷十足。
魏无羡身上动不了,好在嘴巴还能动。一开始他骚扰蓝忘机,一刻钟里丢过去二十几个问题,不外乎是“走多久”“到了没”“下面去哪”“云深多远”之类,还有一天十几次、一成不变的“吃不吃”“喝不喝““饿不饿”“烦不烦”。蓝忘机一概只用几个字答他,答案大多都是“不”和“没有”,后来蓝忘机走到了一行人的最后,魏无羡再怎么问,他也只不答。
反复扭头问问题很累,还会一不小心触动绳索,几次三番,魏无羡终于不问了。
然后他找到了新的骚扰对象。
一路走来,两个在莫家庄除祟的少年他已了解得差不多,蓝思追和蓝景仪毕竟还是少年心性,被他反复叫过名字,偶尔也会和他说上两句话。唯独后来的那个小门生,魏无羡不知他名姓,他也是满脸不想理人的模样,还和蓝忘机走得近,除了捆绳索到魏无羡身上那次,居然不怎么能搭得上话。
魏无羡在驴上得了空,便去看那小门生几眼。那孩子也戴云纹抹额,但没去莫家庄,也没有随同夜猎,在魏无羡召来温宁后才随蓝忘机上了大梵山。他在山上与人群站得极远,尤其在江澄与蓝忘机对峙后,又站到更远的地方。他的眼睛看着魏无羡,还看金凌和江澄,不带什么神情,唯在蓝忘机说要带人回去时狠狠吃了一惊。
魏无羡看着,发觉少年在阳光下的脸孔有些苍白,轮廓方才长开,还没到能称俊美的年纪,脸孔却有种玉石般的清秀高洁。他的眉眼生得很柔和,眼角轮廓也柔软,精致像是笔触温柔的画,但不知怎么有股说不出的孤独或是抑郁,混在线条轮廓之中,让魏无羡越看越觉得有些熟悉。
那孩子觉得自己被看住了,回头问:“你看什么?”
魏无羡蓦然失笑。
这一声问得急,听起来有点凶巴巴的。他本以为这孩子轮廓如玉,开口该是蓝思追那种温和声线,抑或像蓝忘机一样沉默寡言,没想到居然带着一股冲劲。
魏无羡大大方方地说:“看你。”
“……看我作甚?”年轻的声音里有种不可置信。
魏无羡笑得更厉害了。
少年像被他被气到了,转头不再理他。奈何魏无羡生来最爱逗不经逗的人和不理他的人,路程无聊,大好机会一概不肯放过,要是这几个蓝家少年烦得受不了,能把他赶走真是再好不过。
那孩子背对着他,背影沉默如蓝忘机,漆黑头发没盖住的耳尖却似是红了,在日光下明晃晃的。
魏无羡又说:“小郎君,你生得如此冰清玉洁,怎么偏偏脸皮这么薄?你看看,耳朵红啦!”
少年背影一顿,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他,眼睛微微睁大,不知是气是恼,仿佛不知天下还有这么……言语不检点的人。
这不怪我,魏无羡想。谁让你没去莫家庄,错过了我装疯卖傻,你看你两个师兄的接受力就高得多。
其实蓝景仪也听不下去,推着蓝思追去看蓝忘机。没想到蓝忘机走在后面,目不斜视,面无表情,他们没敢盯上严严实实的一眼,只能把脸转回来,不知道开口说点什么好。
“你……你!”那少年一下子说不出话,咬着嘴唇,过了半晌,挤出一句:“不要叫我‘小郎君’。”
“不叫你’小郎君’,那叫你什么啊?”魏无羡笑眯眯地问。
少年嘴唇一动,还没发声,径自又把嘴唇咬住,好像不想对这个言语轻佻的人说出自己的名字。他牙齿颜色洁白,唇色浅淡,这样习惯般地一咬,就像受了欺负,几乎让魏无羡不忍心逗弄他。
然而没来由的不忍只维持了一瞬,魏无羡又说:“我们一起走了这么久,我却不知你叫什么,这样不太好啊。”
少年的眼睛又睁大了,没能反驳。这话大概戳到了他心里,姑苏蓝氏最重礼仪,他还是亲眷弟子,就算烦透了面前这人,仔细一想确是觉得姓名不通,着实有失考量。魏无羡看他在阳光下的眼睛,这孩子的虹膜也很浅,在野地里被光线明亮地一照,颜色看不分明,直到他垂下睫毛,瞳色才显出些淡淡的色彩,偏冷,如同朝暮时云,不知是灰是蓝还是紫。
魏无羡随口说:“小郎君,你还生得挺好看嘛。”
这话说完,突有一道沉甸甸的目光压住他的后颈,十足十像一记敲打。魏无羡回头,正对上蓝忘机浅浅的琉璃色眼睛。
“含光君也好看!”
“你……!”蓝景仪在旁边实在忍不住,简直想把他踹下驴去。
蓝忘机双目平视,置若罔闻。
那少年的耳朵又红了,干脆当成没听见。他向蓝忘机的方向走了几步,蓝忘机见他有事,也往前快走几分,两人在魏无羡的驴旁走成并肩,那少年对蓝忘机行了一礼,见蓝忘机点头,方才开口说话。
魏无羡反应了片刻,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少年对蓝忘机开了口,只一句,说得有些长,蓝忘机也很平淡地答了他。他们离魏无羡相当之近,少年的那句话飘进了魏无羡的耳朵里,声音过耳,魏无羡居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他尚在愣怔之间,少年已经转头向他,丢下一句:“我字‘云恒’,‘云深’之‘云’,‘恒久’之‘恒’。”
语罢,他头也不回地走到最前面去了。
魏无羡:“哎呀,等等!你姓什么啊?”
蓝景仪在旁闻言,脚上几乎绊了一下:“你傻吗?!他不跟我们姓,还要跟你姓不成?”
蓝思追阻拦道:“景仪,注意言辞。”
魏无羡觉得好玩极了,随口接上一句:“也不是没可能嘛。”
这下连蓝思追都说不出话来。蓝云恒走在前面的背影一僵,没忍住,回头狠狠瞪了魏无羡一眼。
蓝思追叹气:“莫公子,你还是不要开玩笑了。云恒多半是不喜欢的。”
魏无羡作势点头,见好就收,不留痕迹地将话题拽走:“他方才和含光君说的是姑苏话吗,我怎么听不懂。”
蓝思追一愣,见眼前这位驴上公子还看着自己,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满地写着好奇,不知怎么就被拐进了对方的思路,坦诚说:“说来惭愧,莫公子,我也听不懂。”
说完,他意识到自己被套了话,又愣了愣,一下子不知道后面该说什么。
魏无羡想要发笑,努力忍住道:“不应该呀,你不是族中亲眷子弟吗?”
“你懂什么。”蓝景仪在旁边嗤了一声,“姑苏蓝氏从来都是教习雅音雅言,你要听姑苏话,去下面镇上听。”
蓝思追有点为难地说:“确是如此。若说姑苏话,不过是父母兄弟之间口头授受的,我……没学会。”
言下之意是没人教他。魏无羡没想到能说到这一层,触及旁人身世,急忙把话题绕开,干笑几声:“哈哈哈,你们那儿的话,好听固然好听,当真特别难学。我现在也只能听懂别人夸我好看……”
“谁要夸你好看!”蓝云恒在前面忍无可忍,又回了头。
他这样一说,蓝思追也被吸引了注意。魏无羡很认真地摇了摇头,说:“小郎君啊,你嘴巴快,但为何脸皮这么薄?嘴巴快脸皮薄,是要吃亏的呀……”
蓝云恒:“……”
魏无羡:“……脸生得嫩,好大脾气。”
魏无羡觉得这小孩就要拔剑砍人,不由向旁边望了望,只见蓝思追扶额,蓝景仪望天,该是都没出手相助的意思。少年的手已经扶在背后的剑上,魏无羡丝毫不觉有危机感,又像上回看他眼睛时那般走了神,去看蓝云恒的剑。
这孩子身上有些特殊的气质,剑也不似姑苏蓝氏常用的通体银白,剑鞘与柄都是沉沉的黑檀色,看起来确实凌厉了些。旁边两个小的见死不救,魏无羡用一个极别扭的姿势回头去看蓝忘机,蓝忘机看了他一眼,又看一眼前面的蓝云恒,等到魏无羡再把身子转回去的时候,蓝云恒已经把剑放了下去。
被一个脸皮薄的小孩拔剑相向的危机解除,魏无羡心里却愈发觉得奇怪。蓝忘机走在后面,不可能没听到他们扯东扯西一顿乱讲,从前他斥责魏无羡不在少数,次次正言厉色,如今居然就这样忍了?
在大梵山上他就觉得蓝忘机有些不一样,如今看来,居然不是错觉。
念头至此,魏无羡突然打了一个激灵。
蓝景仪说蓝家教授从来都是雅言,为什么前面那个少年能对蓝忘机说姑苏话?
魏无羡又激灵了一下。
蓝云恒与蓝忘机,到底是什么关系?
魏无羡在路上又琢磨了三天,蓝云恒不理他,蓝忘机不说话,于是他什么也没琢磨出来。
三天之后他又哭天抢地,连人带驴被拖进了云深不知处,睡了蓝忘机的床,掀了蓝忘机的地板,喝了蓝忘机藏的酒,偷看了冷泉里的蓝忘机,看到那人遍布背脊的戒鞭伤疤与胸口一枚陈年的烙痕。
往事倏忽来去,如落雨无声。
等到他深夜里在蓝忘机身上动弹不得的时候,他打了这几天的里的第三个激灵。
因为动弹不得,日前发生的事情便一件接一件从眼前晃过。他从冷泉边跑出来的时候,巡夜的少年里也有蓝云恒,瞧见这场闹剧,恨不得转身就走。
那少年的眼神唯在蓝忘机说“都散了”的时候霍然变了。
魏无羡当时没有琢磨出来,是他着实缺少这种人生际遇。等到夜深人静时想起,自己也是愕然。
蓝云恒虽然在大梵山上来得晚,估计也听说了不少莫玄羽从前干的好事——少年的那一眼,分明是自小没娘的可怜小孩,看到父亲新娶人过门时的绝望眼神。
是的就是这个崽。名字,设定,长得像谁,羡羡为什么不认识,汪叽为什么没被叫爹,都在后文说。
没有被删除,也没有被拉黑。
就像睡懒觉起晚了没有回复一样,只是不再回复了,朋友圈那天更新过一条,是道彩虹,大约是他以前拍的照片。
王一博晚上还以为她白天忙没来得及回复自己,等到睡前怎么发消息还是没人回。熬到三点才睡过去,第二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拿起手机看,还是没回复。
他想过一万种可能,出了什么事,或者手机丢了,或者……哪一种却都又想不通。
他拐弯抹角问老五,有没有碰到过网友突然消失了的情况。老...
他拐弯抹角问老五,有没有碰到过网友突然消失了的情况。老五正打游戏,键盘敲得啪啪响,听了笑一声,说那不是很正常吗,人家不想跟你聊了呗。
王一博像被霜打了似的突然蔫了。
他最不愿意相信这种可能。他们天天聊天,讲话那么开心,他能感觉到肖赞对他有感情。这么久的了解,他也相信肖赞不是那种会一句话不说就消失了的人。
可是这也是最好的一种可能了。
什么事都没出。只是不愿意和他讲话了。
这两天天天满课,快到期末了老师抓得紧,王一博又是班长,怎么也走不开。
第二天晚上他想着,再有什么事一天也该解决了,明天如果还不回复,他再被骂被挂科也要去她学校找她。
晚上他躺床上抱着手机,对着那张彩虹的照片看了好久,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从床上蹦起来差点撞上天花板。
像一个有点暧昧的,心照不宣的承诺——我不会再在这上面和别人聊天了,你也一样。
王一博也没想到,他看到这行字的第一反应是心落了地,一切延伸出去的自我惊吓的猜测都能被否定了。
肖战那天在王一博校园里从头到尾转了一圈。然后失魂落魄回了家,在房间里坐了一夜。
他没想到,第一次,王一博这个人真真切切在他面前,不隔着手机屏幕听到声音,看到样子,是在这个时候,这个场景。
白净阳光,穿得也好看,直直望着他,说对不起撞到你了,没事儿吧。
那一句话就来来回回在他脑袋里晃。
见了真人以后,突然所有东西都能具象化了。王一博曾经给他讲过的生活,校园里的林荫路,食堂里的黄焖鸡,这个男孩儿太阳底下挥汗如雨滑板的样子,突然都生动起来,好像他真的见过一样。
他本来还想再接着骗下去的。可是去见过王一博之后,他改主意了。
就像隔着手机的感觉一样,一样的热烈,坦率,真诚。王一博一定也是真的喜欢那个肖赞,希望她是个像他看见的那样可爱的有趣的值得他喜欢的姑娘。
所以越来越觉得自己自私,卑劣,像个撒谎精。
那样好的王一博,他怎么忍心呢。
手机拿起来几分钟又放下,放下几分钟又拿起来,坐立不安撑到第二天。
他想着,再上那个软件去看看,他们最开始认识的时候是什么样。
然后就狠狠心给删了吧。
想着王一博反正也卸了软件,不会看到他,他就上去把聊天记录和两个人发过的动态都翻了一遍,还差最后几条翻完的时候弹出来王一博的消息。
「我知道你在这。我知道你看见了。不管到底为什么,回我一下,好不好。我很担心。」
肖战一惊差点摔了手机,他没想到王一博竟然会想到上这软件来找他。
心又软了,软得不能再软了。进一步是错,退一步也是错,怎么都要伤到王一博。他几乎要自暴自弃了,把所有东西都讲出来,长痛不如短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肖赞回了他。
「我和你想象的样子不一样。」
肖战看到消息立马变成了已读,然后是对方正在输入中。
「我没有想象你必须是什么样子我也从来没想过要要求你是什么样子。我相信我感觉到的这个你就是真正的你,可是你为什么总是不信我」
话说到这份上,比之前还要直白,谁也没法再把事情拉回什么也没发生的时候了。关系反而好像马上要更近一步。
肖战还剩最后一点点违心的坚持在挣扎。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想说,但你真的会失望的。」
王一博从头到尾没明白对面的肖赞到底在怕什么。好像怕极了,有什么觉得他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也昏了头了。想网恋,想马上就表白。
没见过面也不要紧,什么都没求证过也不要紧,不知道肖赞到底怕什么也不要紧。
「我喜欢你。无论什么东西我也不会失望。」
「给你一次机会。要么现在就答应,要么我明天去你学校我们当面说。」
他鲜少这样不讲道理,不过是拿准了对面也喜欢他,压根拒绝不了他。
他也早发现肖赞顾虑太多,想的太多,你给她一点退路她就会一退再退,直到你再也抓不住。干脆就强势一点给她堵死了,让她退无可退。
肖战本来正难受,看到这一串消息变得哭笑不得。怎么跟他本来想的不一样呀,王一博不是该追问他到底瞒了些什么吗。
他脸红透了,真等到表白没想到是这样个场景,满脑子乱七八糟不知道该回什么。
本来好不容易撑了一天的那点脆弱的违心的坚持早就溃不成军了。
小男孩似的意气,肖战终于笑出来。
可以再试试吗?可以勇敢点吗?
可以……相信他?
「好。答应了。」
肖战第二天早上起来其实一睁眼又后悔了。
别说网恋,他就没谈过恋爱,又揣着一兜子心思,真正的手足无措。
睁开眼想东想西,叹口气拿手机,看到半小时前王一博给他发的消息。
“宝宝,起床了没。”
他瞪大了眼睛。
什么呀!王一博谈起恋爱怎么是这个腻腻歪歪的样子,怎么这么可爱……
他别别扭扭红了脸。“刚起……你你准备上课了吗。”
王一博回得好快,好像时时刻刻抱着手机。直接发了语音过来。
“小懒猪啊,快起来了,你要迟到了。”
一条语音听得肖战脑袋发昏,反反复复听许多遍,手机握在胸口傻笑个没完。
小剧场配图。
狗崽崽(十六)
93
春节过完回到北京,肖战王一博两人又是匆匆相聚即要分离。
二月中,肖战马上要一头扎进剧组开始“山顶洞人”的生活,而王一博则会变成“空中飞人”,全国跑录制节目。两人黑色同款的大行李箱摆在客厅,像依依惜别的情侣。
临别前夕,肖战简单做了一餐饭,他自己没怎么吃,而是看着王一博津津有味地吃完。春节放纵过了,现在为了角色形象肖战要开始尽量少吃。但王一博么,还有大把可以长肉的空间,而且他接下来要录制的节目都会特别耗费体力,没有肖战在旁边盯着,狗崽崽估计也不会太在意吃饭这件事。
肖战看着王一博端着碗扒饭,整张小脸埋在碗...
肖战看着王一博端着碗扒饭,整张小脸埋在碗里只露出光洁的额头,顿觉心尖像被小动物的奶爪蹭过。
他忽然想到什么,站起来走开。王一博立刻在他身后喊“你去哪儿”,肖战没回话。
他走进卧室,从电脑桌上抄起王一博的钱包,随后回到客厅,又从立在沙发上的自己那个单肩包里取出另一个钱包,踱回饭桌前坐下。
他在王一博不解的眼神中打开自己的钱包,从夹层里摸出一个三角形的物件,说:“我跟妈妈去华岩寺求的护身符。”
然后,肖战用两指夹着这枚塑封封好的黄色纸符,像摆动鱼竿似的在王一博眼前晃了晃,嘴角轻勾地问:“狗崽崽,想要么?”
王一博两只眼睛黑石榴一般,点头如捣蒜。
“求我。”肖战得寸进尺地说。
王一博放下碗筷,双手做天使祈祷状合握在胸前,说:“求求战哥!”
肖战心里一片舒坦,满意地点点头,把手递出。
王一博接过,手指捏着护身符的尖角,怼在鼻子前面翻来覆去地看,眼睛都快变成对眼了。肖战忍俊不禁。
最后他珍而重之地把护身符塞进钱包最紧的夹层,对肖战说:“谢谢战哥的妈妈,阿姨对我真好!”
肖战拧眉,横道:“我对你不好么!?”
王一博立刻起身跨两步站到肖战旁边,张开胳膊将他密密搂住,说:“你对我好是应该的,阿姨对我好...是额外的大福气。”
肖战听他这么说,心下也感慨,歪头将脸枕在他小臂,再伸手覆在王一博的手背上,轻轻贴合。
94
第二天王一博先去机场。
这次将是他们复合以来,分开得最久的一次,可能要一两个月见不到面。
肖战心中惶惶,五脏六腑如鸟惊飞,喉咙像被什么粘住一直哽着。
观众赞他聪慧机敏,接受采访时能滴水不漏,需露锋芒时也可巧舌如簧,但那全是对外的生存伎俩。而此刻,与心爱之人小别在即,他却连一句甜蜜的话也说不出来。
外面天刚亮,涌着密云,白雾朝玻璃窗循循呵气。
他们在客厅,两人之间相隔数米,肖战却觉得如隔江河。他望着王一博穿起厚重的羽绒服,却不显臃肿,衣围下两条瘦长笔直的腿。王一博抻开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两周。
肖战静静端看,生怕自己一张嘴便会口不择言。
说我不想和你分开。
说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说王一博,我害怕。
王一博穿戴好,朝肖战走过来将他抱住,说:“战哥,你一定要想我。”
肖战拍拍他后背,防水的羽绒服材质摸不到体温。肖战说好,你也一切小心不要受伤。
王一博嗯了声,放开他走到门口穿好鞋,手提起行李箱的拉杆,结果背影又蓦然迟疑。
他松开拉杆猛地转身,朝肖战快步走过来,手臂似鹰翼展开,将肖战再次裹挟入怀。
“不许跟别人眉来眼去,不许入戏太深,要想我,时时跟我保持联系。”
王一博急促的低语像弹珠一样落入肖战耳中。
“什么眉来眼去,你当我是苍蝇还是蜜蜂啊。”肖战把手腕环到他颈后。
“答应我。”王一博的声音闷闷地埋在肖战颈窝。
他们这样抱了一会,直到两人的心跳都调成同一频率,直到肖战觉得总算温暖一点。他退开两分,抬手捧住王一博的脸。
这张小脸啊。
“傻子,”他说,“你以为我是因为谁才入戏太深。”
说完他也不等王一博反应,合眼送上一吻。
95
两天后,肖战前往横店,一头扎进剧组。
这是一个大IP改编的仙侠剧。其实近两年来仙侠剧日渐低迷,观众似乎已经厌倦了演员们长发白袍飞来飞去的画面。但肖战还是接了,第一个原因是这部剧的导演是他合作过的信任的导演,而第二个原因,肖战虽然没有广而告之,但他已经准备把这剧当成他演艺生涯最后一部古装打戏来演了。
王一博总怕他入戏太深。这么说对,也不对。
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平白生出了入戏太深的毛病,所以后来拍戏时都十分警惕自己的情绪状态。结果发现,他仍是会入戏,但杀青之后绝不会出不了戏。
他后来想,大概因为陈情令是特别的吧。第一次当大男主,第一次在剧组呆那么久,第一次共情一个燃烧如焰火的角色,第一次遇见王一博。
肖战甚至觉得那个时候,不是他在饰演魏无羡,而是魏无羡饰演了他。
跟王一博分手后他都有意无意地没再接过仙侠剧,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作比较,怕会难免触景伤情。
这部剧的导演找上他时,他是有考虑的。因为他想在淡出前再拍一部仙侠剧,再飞檐走壁意气风发一把。而会答应接下来,却是因为王一博。
他不必再苦守记忆里那个特别的位置,他心爱的人就在身边,他没了后顾之忧。
拍古装戏确实比拍现代剧条件艰苦许多。二月份的横店,气温虽不至于说太低,但那寒气仿佛魔法攻击,能渗进骨头里,靠戏服保暖是不可能的,经常一下戏大家都是嗷嗷叫着跑开去穿羽绒服。肖战一个大男人也是暗暗叫苦不迭,就更体谅片场的演员们,经常让助理多泡几杯热茶请大家喝。
肖战的大部分戏,都是跟女主演孙绾和男二号陈向星一起拍摄的,前期三人一同升级打怪,后期哪怕分道扬镳仍有不少对手戏,所以戏下他们三个人理所当然交流最多。
孙绾是近年来炙手可热的女明星,看外表颇有冰山美人的意思,个子娇小能量却大,吃得了苦且演技不俗。刚开始接触时,肖战还以为可能没那么容易熟起来,谁知却是孙绾先主动来找肖战对台词,聊感情戏的处理。拍摄两周过去,孙绾虽然还是话不多,但有时聊到她感兴趣的话题,倒是蛮妙语连珠的。拍摄三周过去,肖战算是看出来了,孙绾话虽不多,但时常语出惊人而且有毒舌嫌疑。
另一位男明星陈向星,正处于偶像转型演员的阶段,年纪不大,但长得是剑眉星目个子也高,特别符合他在剧中的角色形象。如果他愿意好好打磨演技,塑造好这个角色,肖战觉得他能火。就目前而言,小伙子是很努力的,时常向肖战,孙绾和剧组中其他演员前辈请教演技问题。
总之,这部戏开拍近一个月,虽然条件艰苦,不是大冷天穿着单薄的衣服吊在半空拍打戏,就是清晨在还结着霜的草里翻滚,剧组里包括肖战孙绾在内的不少人都因为受凉而感冒发烧过,可这些都是拍仙侠剧时常发生的事,没有出什么大意外,没有人受伤,肖战已经觉得很幸运了。
肖战这几年就没拍过激烈的打斗戏,难免吃力。私下跟王一博视频时提起这事儿,还手脚并用地比划着,把一套动作解释给他听。手机里王一博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提心吊胆起来,他连着劝肖战实在不行还是用替身吧用替身吧用替身吧,肖战说他会考虑,但还是想自己尽量试试。王一博撇撇嘴说肖战就是趁自己离得远管不着他,肖战笑着说是啊,谁叫你离得远。
话题到这两人都是一阵无言。毕竟分离的日子,谁都不好受。
肖战只能再拿出花言巧语的本事,化解消沉的气氛。
96
转眼到三月中,两人足足分开一个月。某晚睡前,他们迟迟不肯互道晚安,终于王一博说他受不了了,他要借过几天到上海录制节目的机会,跑去横店看肖战。
肖战下意识想劝止的话刚游走到舌尖,却忍住了。他也实在想念王一博。而且他知道应该相信对方有这个能力安排好行程。
之后肖战提前跟导演打好了招呼,说有朋友会来探班。想到很快就能见面,接下来的几天肖战都有些翘首以盼的雀跃,连孙绾都看出他心情不错,调侃他是吃了补品了还是吃了小孩儿了。
王一博到的那天下午天气尚好,有阳光从薄云中透出来,将白墙青瓦都抹上一层淡金。
肖战正跟孙绾和其他演员围坐在一起对台词,等下一节拍摄的片场准备。王一博一条信息发来,说哥我到了,给大家带了咖啡。
肖战喜形于色而不自知,快速放下剧本站起来,叫上自己的助理就往外走。谁知刚走出片场没多远,就看到王一博左手提着个星巴克的大纸袋,右手抬着咖啡托盘往这边走。他身旁身后跟了五六个服装各异的人也都如此手忙脚乱状,估计是随便找来的临演帮忙拿东西的。
王一博一身酷黑站在服装五花八门的人堆里,活像个穿越的,那画面要多不伦就有多不类。肖战杵在十几米外,非常不给面子地叉着腰大笑起来。王一博朝他吼:“还不快来帮忙!”
一行人回到片场,肖战跟着王一博一起给大家分送咖啡,巧克力可颂,还有华夫甜饼。王一博边送还口中边念念有词地说“谢谢大家照顾我战哥”。
虽然在场的人未必会多想,但肖战还是有些脸烧。特别是当他把咖啡和甜点递给孙绾时,对方脸上的表情兼容了冷静和狡黠,看好戏似的冲肖战挑挑眉,肖战佯装无辜。
接下来肖战还有两场戏,他本想叫王一博回他的车上边休息边等,谁知王一博执意要留下看他演戏,肖战也就由得他了。
最近拍摄的都是剧本前期的戏,情绪相对单一简单,几条顺利过了。肖战也没客气,直接跟导演申请收工,导演大方地答应了。肖战跟几个相熟的演员一一打过招呼,就跟王一博去吃饭了。
97
晚饭肖战仍是秉持着绝不多吃的原则,而王一博却是抱着要喂饱他的决心点了六道菜。肖战不愿浪费,就跟着多吃了。因为怕浮肿,他要了一碗热水,把要夹进嘴里的菜全过一遍水,去去油去去味精。
肖战刻意吃得很慢,王一博倒是一副大快朵颐的样子。王一博的脸颊虽瘦,嘴唇却意外的饱满,带着一种永远长不大的柔软,微肉的唇珠色泽温润,让人想亲。
肖战看着他吃饭的样子,心情变得缱绻又珍贵。不一会,他看到王一博嘴角沾上了一点酱汁,便挺身过去用大拇指帮他擦掉。
“你又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肖战把两人的茶杯倒满,说。
“工作忙嘛。”王一博回。
“工作忙跟好好吃饭又没冲突。”肖战皱着眉,有点气他。
“你还不是一样瘦。”王一博反驳道。
“我是因为角色需要,而且我三餐都有好好吃只是吃得少,你肯定是没好好吃饭。”肖战说着说着,更气了。
“你不在我吃不香。”王一博把一筷子青菜夹进嘴里,若无其事地说。
肖战瞳孔微张,一时失语。
心中泛起擦过麦芒的细痛,肖战拿起筷子给王一博夹了一块牛肉,再给自己夹了一块,却怎么也无法放进嘴里,任由牛肉上的汤汁滴进饭碗。
“对了,那个总在你身边晃悠的男演员是谁啊?”咽下那块牛肉后,王一博问他。
“谁啊?”肖战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个子高的那个。”
“哦,陈向星啊,这部剧的男二号。”肖战说完,把自己夹的那块牛肉送进嘴里咀嚼起来。但他还陷在王一博之前那句话的触动中,有点食不知味。
“你跟他演戏归演戏,私下少接触。”王一博放下筷子,煞有其事地对他说。
肖战一愣,没明白这结论哪儿冒出来的。他捂着嘴问:“为什么呀?”
王一博撇了撇嘴,说:“他看你的眼神像着了魔。”
肖战失笑,咽下食物后说:“我看你才是想多了着了魔。而且人家年纪比你还小一岁呢。”
王一博听他又拿年纪说事,不乐意了。原本好好地坐在对面,现在直接起身挤到肖战旁边,食指扣起在肖战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
被这样明目张胆地当成小孩儿调戏,肖战有些呆了。
“就是比我年纪还小我才担心。我爱上你那年也才21岁。”
在这个暖气稀薄无人打扰的角落里,王一博凝视他的目光宛如能呼风唤雨的魔幡,一挥手就能将他缚紧。
肖战脸红了。
王一博抬起眼皮看了肖战一眼。
这一眼意味不明,倒让肖战有些胆战心惊起来,毕竟好端端的,作为哥哥的身份,他没有必须要跟王一博解释的理由。
肖战的喉结滚了下,头昏脑涨的开始乱打哈哈,“毕竟你的工作……对吧。”
王一博勾了下唇角,说,“让我帮忙的时候你可没顾忌什么。”
肖战知道他说的是酒吧那次,的确是自己理亏,隔了许多年再见,肖战对这位“始作俑者”还是有些不明不白的火气,顺着坡小小的发泄一下,也不是那么过分……吧。
他笑了下,笑容都软绵绵的,腹痛像是抽去了身上的大半力气,看上去也没了什么攻击性。...
他笑了下,笑容都软绵绵的,腹痛像是抽去了身上的大半力气,看上去也没了什么攻击性。
王一博见肖战好受了些,才把手抽出来,帮他掖好被子,淡淡说,“其实你不用跟我说这些。”
肖战眉间的痕迹深了一瞬,借由王一博堆在他怀里的被子迅速掩盖好,用鼻音轻轻的应了声。
王一博站起身来,肖战的角度刚好看见他的喉结和线条锋利的下颌,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铺天盖地落下来,让肖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就算你是因为失恋所以想放纵一下也没关系……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肖战下意识就要反驳,张了张嘴,说,“我……”
在王一博拧着眉望过来的目光下,肖战又悄无声息的掐掉了后面想说的话。
的确。
跟王一博也没什么关系。
一觉至天明。
王一博早就上班去了,轻手轻脚的,没有吵醒闹腾了半夜终于在床上锁着睡着的肖战,睡到他脸颊边印上了红色的痕迹,头发乱糟糟的,坐在床上茫然的看着房间里的摆设。
东西很少,没有太多的个人色彩,书架上空荡荡,这个年纪的男孩儿喜欢的那些东西,王一博似乎都不感兴趣,手办,漫画,游戏,他通通不沾边。
就算是这样的职业,未免也过的太克制了一些。
似乎认识王一博这么久,也没见到他特别喜欢什么,私人生活更是枯燥,以前上学的时候还见他被同学叫着去打打篮球,而现在,健身房警局和家里三点一线。
肖战随意的拉开书柜下的储物柜,上两层放着一些资料文件,证件之类,他瞥了两眼,没什么太稀奇的,倒是抽屉的最后一层却放了一副手铐,看起来不太像某宝那种买来玩的材质,肖战拿着掂量了下,还挺沉。
这种东西不应该随身携带的么。
肖战把手铐扔了回去,又在房里转了两圈,的确没什么可以参观的,便把床铺铺好,出门洗漱去了。
因为昨晚的那组图,肖战的手机卡了两回,在设置里把通知关了才好些。
他这几天忙着自己的事情,几乎没怎么跟合伙人联系,不太清楚这边的情况,肖战回来的凑巧,那天砸场子找麻烦的也终于捱到了日子开业,路过的时候,那家老板正瞪着一双青蛙眼看自己,肖战乐的不行,问合伙人说,“怎么,他这次损失不少?”
合伙人在对酒水单子,头也不抬,“那天收银小妹粗略算了下,怕是丢了一辆小车。”
肖战扑哧一声,笑的肩膀不住颤抖,眼眸弯弯,脖颈挂的一条细细的项链顺着大开的领口落下去,随着他不经意间的动作在锁骨上慢慢的打了个转,灯柱恰到好处的扫过来,把在收银台偷偷看他的小姑娘迷得五迷三道的。
合伙人拿脚踹他,被肖战轻轻松松躲开了,笑着说,“干嘛啊你?”
收银小妹疯狂竖起耳朵听。
肖战慢悠悠的把手一摊,说,“我平常就这样,也不算高调吧?”
合伙人一时语塞。
他拿着圆珠笔在单子上签名,一边哼哼唧唧,“你小心点,以后万一找个管你特别严的女朋友,我看你还浪不浪。”
肖战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了一下,又很快堆起来,笑眯眯的,“那你给我介绍一个?”
合伙人斜他一眼,“你还用我介绍?”
无论是富婆还是网红,艺校年轻的女学生或是天天来酒吧报道的玩咖,甚至于还有机缘巧合见过面的小女爱豆,见过肖战,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好感,毕竟他这样的样貌气质,哪怕是进娱乐圈都不会比下去的那种。
要说他还需要别人介绍,那恐怕单身率要再上身十个点。
肖战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说,“其实我有喜欢的人。”
合伙人惊了一下,说,“谁??!”
肖战勉强笑了下,“人家对我没那意思,知道是谁也没用。”
合伙人更加震惊,“怎么会?!!”
肖战抬手捂了下额头,有些后悔一时冲动跟合伙人提了这事儿,便说,“你声音轻点……反正,就这样了,你也别那个表情,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不是,”合伙人攥住他的手臂,说,“你告白所以被拒绝了?所以那天带你弟来借酒消愁,结果还被他给搅和了?”
肖战:……
合伙人急得要命,大力晃了他两下,说,“快点说啊你!”
肖战苦笑说,“你怎么跟老妈子似的……也没什么,对方是个直男。”
合伙人:……
他神情纠结的指了指肖战,做了个手势,说,“你……?”
肖战点了点头。
合伙人说,“怎么没听你提过?”
肖战说,“这有什么好说的,我又不是想跟你谈恋爱。”
合伙人愤怒的捶了肖战一拳。
肖战一时没来得及躲,结结实实的接了这一拳,假装呲牙咧嘴的喊疼,说,“过分了啊你,我都这样了你还跟我动手。”
合伙人说,“好好跟你说话呢,别闹。”
“我说,你就没想过……试着把那人掰弯啊?”
肖战轻轻咳了声。
收银小妹猛地缩回脖子。
合伙人瞥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肖战叹了口气,说,“说总是要说清楚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说,怎么说。”
王一博第一次被肖战从警局接了回家。
他阴阳怪气的,跟自己老爹斗了几句嘴,还是借到了车开出来,夜里突然降温,王一博就穿了两件单薄的制服,冻的脸色更加苍白,被肖战数落了好几句,才开口说,“没事。”
他笑的少,这会儿听见肖战骂他,脸上倒有了隐隐约约的笑意,肌肤细腻如白玉,五官柔和下来,看的肖战心头猛地一跳,嘀咕说,“……也太傻了。”
王一博自动忽略了这句话,问说,“怎么突然想到来接我?”
肖战沉默了下,说,“有点事情出门去办,回来的时候顺路。”
王一博嗯了声,就不再说话了。
一路无话到家,晚饭刚刚准备好,最后一道菜被端上桌,肖父故意忽视了肖战,招呼王一博来洗手吃饭,肖战哼了声幼稚,跟在王一博身后,挤挤挨挨的,故意抢一个开关洗手,搞得对方有些无奈的看过来,说,“肖战。”
肖战面不改色心不跳,说,“让让你哥。”
王一博其实不喜欢这个称呼,哪怕他本人对肖战没有任何意见,家庭重新组建,他当时也是同意的,对于家里其他的陌生成员,都有慢慢接受的善意,他可以听肖父的话,帮他做一些事情,也可以照顾好肖战,但唯独对这个称呼有些抵触。
他面无表情的洗好手,擦净了转身回厨房,任由肖战笑嘻嘻的搭上肩膀来,再被肖父瞪着眼睛骂一句没正型,战火瞬间转移阵地。
肖父跟肖战来往了好几个回合,才想起今天要在饭桌上提出来的“正事”,狠狠瞪了肖战一眼之后便盯住了王一博,说,“一博,上次……那个女孩子,你不喜欢吗?”
肖战刚伸出去夹虾的筷子缩了回来,下意识转脸去看王一博,对方还是老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说,还好。
肖战连那个相亲姑娘的长相都忘了。
肖父又说,“这个星期天有空吗?我同学刚从国外回来,还有他女儿,也是很标致性格很好的一个小姑娘,前两天回国来我也是见过的,要不然……”
肖战重重的把筷子拍在桌上。
一家人都吓了一跳,唯独只有王一博没什么反应,扫过来的目光也淡淡的。
肖父眯起眼看他,说,“你什么意思?”
肖战冷笑了下,说,“没什么,就是觉得您太热心了。”
肖父也把筷子拍下来,说,“我给你弟做的安排你不乐意什么?你想要自由,想要在外面闯荡,现在如你所愿了,怎么,事业忙不过来,还想管着家里的事儿?”
肖战顿时火就上来了,说,“那你问了人家意见了吗?他才多大?是没前途还是没条件?用得着您这么操心?!”
肖父说,“那也不关你的事!”
肖战梗着脖子,“刚刚还是我弟,这会儿就不关我的事了?”
肖父说,“那你当哥哥的又做了什么?你怎么知道他不愿意?!”
肖战说,“他就是不愿意!”
“我无所谓。”
王一博重新提起筷子,神情淡淡的,第一次当着长辈的面叫他,说,“哥,不用说了,吃饭吧。”
肖战狠狠的用指甲掐了下掌心。
要说刚刚跟肖父吵到气血上涌的话,王一博这个态度就是气到肖战脑子里都在发晕,他无所谓?那要是长辈跟他说找个男生也不介意,王一博是不是也会乖乖听话?!
肖战猛地站起来,把王一博从桌位上拽了起来。
他一时不妨,肖战的力气不知怎么又出奇的大了起来,被对方拉的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肖父拧着眉毛看他,说,“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肖战红着眼眶说,“既然没所谓,那我刚好也有点事情要跟他说,您吃您的饭,我不在这儿打扰您。”
说着,就把王一博拖着往二楼自己房间里走,任凭肖父在他背后又急又气的喊了好几遍的名字,还是把王一博给推进屋,哐当甩上了门。
王一博垂着眼活动了下刚刚被肖战死死攥住的手腕,说,“你没必要这样,走个过场而已。”
“走个过场?”肖战回头瞪他,神情有些癫狂,“你对谁都是走个过场是吧?”
王一博说,“我……”
“你刚刚还说什么,你无所谓?他让你做什么你都无所谓对吧?他是你的长辈,那这么说,我大你几岁,也算半个长辈,你是不是也得必须听我的话?”
王一博皱了下眉,不知道肖战今晚的点在哪儿,便没有立即回答。
肖战见到他这个惜字如金的模样就来气,攥着对方的衣领,把人拽到了自己面前,一字一句,说,“那你现在听好了。”
“没有他妈的什么其他人,我喜欢的人是你,从你十七岁到现在。”
“麻烦你,下去拒绝我爸,然后跟我谈恋爱。”
“这话你听吗?”
这话说出来,碾碎了肖战所有的装腔作势,也用尽了他仅剩的勇气。
他们离的极近,近到可以看见对方眼里的自己。
肖战觉得自己非常狼狈。
眼睛红的要命,脸上也没什么气势,紧紧的盯住对方,等待着一个不可能的答案。
王一博抬起手,一根一根把肖战的手指掰开。
肖战的心也随着他的动作,一下一下的砸下来,痛的要命。
王一博说,“别开玩笑了。”
肖战慢慢的笑了下。
他都这样了,这呆逼还觉得自己开玩笑呢。
王一博见他不说话,抬脚便要往屋外走,刚迈出去一步,就又被人扯着领子拽了回去,压在了床上。
肖战俯在他身上,微微喘着气,咬牙切齿说,“我他妈从生下来到现在,就刚刚跟你说的话最认真,你少给我来那套,明明白白的跟我说个清楚,不然今天就别出去了!”
王一博幽深的眸子紧盯着他。
肖战的心脏扑通扑通,在悬崖边缘艰难的前行,只要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
他张了张嘴,刚想再舔一把火,就被对方按着肩膀反身给压在了床上,手被反剪着,王一博轻而易举就能用一只手钳制住他。
肖战懵了,用力扭了一下,说,“你干什么!”
王一博用手指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力道比自己之前打着他上楼的时候还要大许多,肖战连骨头都在隐隐作痛,只听见对方的声音慢悠悠的在自己耳畔响起,阴森的吓人。
“你知道上次你问我为什么要去当警察的时候,我没有回答你吗?”
王一博轻轻笑了声,说,“我根本不喜欢当警察。”
“你现在所看见的一切,都是假的。我妈想让我考警校,肖叔叔想让我是个话少,但听话稳重的继子,朋友,同事,又希望我可靠体贴,他们想要什么,我就会给他们什么。”
“你说你喜欢我,那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爱好,习惯,性癖?”
王一博的手指慢慢往下,掐住了肖战的脖颈,他的手掌极大,这样纤细的尺寸,在他手里,就好像只要轻轻一用力就会被折断一样。
“肖战,你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请问你,你喜欢什么?一个从头到尾,都是装出来的王一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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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博X医生战
*先婚后爱,同居生活。无聊预警,日常琐碎。
(一个试阅读,我第一次写连载,有点忐忑。不好看的话请告诉我
>>>
“若能避开猛烈的欢喜,自然也不会有悲痛来袭。”
(一)
肖战把身上的白大褂换下来,裹上他早上穿来上班的黑色棉袄,最后检查了一眼桌上的手术记录,准备下班。漆培鑫见他要走了,从他对面撑着桌子站起来,露出半张脸,抬手朝他用力挥着,笑起来还露牙:“肖医生辛苦了,明天见!“肖战笑了笑,没回头去看他...
肖战把身上的白大褂换下来,裹上他早上穿来上班的黑色棉袄,最后检查了一眼桌上的手术记录,准备下班。漆培鑫见他要走了,从他对面撑着桌子站起来,露出半张脸,抬手朝他用力挥着,笑起来还露牙:“肖医生辛苦了,明天见!“肖战笑了笑,没回头去看他,只是一边自顾自往前走着,一边抬手轻轻挥了挥,潇潇洒洒,算作回应。
自从漆培鑫来医院实习,被分配到他这里成了一名实习医生,就会每逢他下班离开的时候跟他说句再见,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双半眯着的笑眼,音调轻飘飘飞到天上,轻快得仿佛那个在手术室里陪肖战做了五个小时手术的人不是他。
他偶尔会羡慕漆培鑫,或者说是羡慕他那样熊熊燃烧的年纪,羡慕那一点还未曾被万事万物湮灭的热情。尤其这点热情总在夕阳漫溢或是披星戴月的时候馈赠予他,也不知道算作恩赐还是讽刺。
今天肖战临近下班的时侯又接了一台急诊手术,顺利完成的时候已经天黑得抬头就可以看见稀散的星星。他在医院旁的小摊上买了个煎饼果子,阿姨记得他,没等他开口就说出了他的喜好。
”不要香菜,多放辣,是吧小伙子?”
他有些发愣,缓了缓才答:“对,谢谢阿姨。”
这种意料之外被人惦念的感觉并不差,多少算是驱散了一点点他的疲惫,他心怀感恩。
“咋这个点还没吃饭呢?你们年轻孩子当医生的真是辛苦了.....”
“阿姨,我都30了,不算年轻了。”
“真的?阿姨还一直以为你刚二十出头呢,看着可真年轻啊。”
他笑了笑,内里的害羞劲儿直往脸上窜,闹得他耳根子升温。肖战脸皮薄,对别人给他的夸赞虽然不往心里去,可一旦进了耳朵,就免不了一阵不知所措,不知道说什么,就只是笑。
天太晚太冷,阿姨也要准备收摊了,索性把剩下的猪里脊全都塞进做给肖战的那个煎饼果子里送给他了。
刚做好的煎饼果子拿在手里满满当当的,冒着腾腾的香气,只是他却一下子没了刚刚的食欲。就这样扔掉有点浪费了,他把塑料袋绕着手指打了个结,然后装进了羽绒外套的口袋,鼓鼓的,从口袋外围透出个轮廓来,打算到家以后饿了再热一热吃。
这件外套还是王一博买来送他的。
那个时候他们俩还没结婚,关系止步于竹马成双的邻居兄弟。王一博用投资赚来的第一桶金,给他买了这件羽绒服。记得那年冬天他第一次试穿的时候就感叹过口袋很大,自己还冒傻气的跟王一博打赌这个口袋究竟能不能放进两只手,输了的人要吃掉一整盒冰激凌。
冬天穿得厚实,整个人膨胀了一圈,手长也不够用,他尝试了很多次也没能把自己的两只手放进同一个口袋,只是不停地绕着自己转圈圈,还折腾出一身汗来。刚打算认输,就看到王一博笑着朝他伸出手:“借你一只,要不要?”他当时觉得王一博怎么笑得那么拽,个死小孩儿一点面子都不给人留。然后赌气似得拽着他伸出来的那只手就往口袋里塞。
他们俩一人一只手在口袋里严丝合缝地贴住,余下的空隙微小得再灌不进一缕风,刚好。
肖战赢了。
可他有点难受。王一博的手掌贴着他的手背,一团软肉覆住自己,五指被迫挤进他的指缝里,像是情侣间十指紧扣着用来取暖的小动作。肖战觉得血管里流窜的血液快要沸腾起来把自己烧着。
肖战,你他妈想什么呢?
这是你弟。
那盒冰激凌最后还是进了他的肚子里,王一博付的钱。什么口味他记不清了,反正不是很凉,他吃完一整盒也没能降下温来......
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
煎饼果子的热温在口袋里扩散开来,他伸手探进去的时候差点被烫到。肖战记得那天王一博的手也有这么烫的,那温度他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几乎以为要在他指尖烙下什么皮开肉绽磨灭不掉的印痕。
其实室外温度早就降到了零度以下,街边的积雪没有消融的迹象,乱七八糟地堆在路边,成一座又一座小雪山。他的手指还刚刚撤离口袋边沿就已经逐渐冷了,可他还是赶紧抬手凑到嘴边自己轻轻吹了两口气。这个动作套在他身上,看起来有些不符年龄的幼稚,童年时代的习惯于他而言并不能轻易更改。从小到大,类似于吹吹气这样的心理暗示,对于他任何形式的受伤都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肖战的气息从鼻腔流窜到空气里的瞬息就雾化成了丝丝缕缕的白色水汽,又被晕开的路灯浸染成浅淡的橙色。他停下步子,目光追着那些水汽越升越高,直到钻进满目漆黑的天空,怎么也找不到。
他有点晃神。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肖战到家开门的时候愣了一下。
他上班前明明检查过的,关灯关窗断电锁门。可刚一开门就看到客厅里开了盏壁灯,暖色调的微光铺开在白色的墙面上,画出个扇形。茶几旁边立着一只行李箱,手杆处的托运单还牢牢扣在上面没来得及撕掉,玄关处多了双摆放得东倒西歪的皮鞋,是王一博出差前带去的那双。
肖战回神,屏着呼吸,慢慢地关上门,动作小心翼翼的。从玄关到客厅那孤零零几步路也被他磨磨蹭蹭的走了一两分钟。
王一博不知道今天什么时候就结束了出差工作回来,躺到沙发上睡着了。那么大一个人,软趴趴陷进沙发里,一只手垂落下来,悬空挂着,从西装袖口漏出来一节腕骨,肖战还能看到他手腕处明显的青色血管,指尖差一点触到地面。可能是太困,他还未换下出差时穿的西装,只是随意松了领带,解开内衬的第一颗扣子。肖战站着不大敢动,低头去看他,视线总会撞上他领口半遮半掩的锁骨,随着呼吸均匀起伏。
客厅的暖气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王一博就这样睡着怕是要感冒,他打算从房间里拿床被子出来给他盖上。
拖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短促地响声,即使他已经尽力放轻,那声音在寂静里也还是很容易惊扰到人。王一博怕黑,睡觉的时候总要开着灯,又一向睡得很浅,一点点声音就足够把他从梦里惊醒。肖战索性脱了鞋,赤脚跑进卧室抱了床被子出来。赤脚踏在木地板上有些凉,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还刚刚捏着被角准备帮王一博盖上,他就醒了,眉头蹙了蹙,抬手遮着光,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肖战捏着被子的手顿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抱歉,我吵醒你了……”
王一博揉了揉太阳穴,驱散一点倦意。他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完全苏醒,从唇齿间飘出来带着些共振的杂音,在空气里低低荡漾着,一股子慵懒味儿。
“没事……”
“怎么今天就回来了?”肖战把被子折好,垫到王一博身后让他舒服地坐起来,倒了杯水递给他。
“那边把并购合同提前签了。”
王一博把杯子里的水一口喝干净,一句话轻描淡写地略过了他过去几周腥风血雨的商业谈判。工作上的事他从不跟肖战多说,肖战也一样。他们俩各自对于工作上的情况,在外人面前顶多是能够浅略介绍而不出差错的程度。
这样也就够了。
没有精力也没有必要,再去多了解什么。
“嗯……你吃饭了吗?”
“没。”
对话到这里又陷入了困境,本来就是为了打破僵局的不成熟手段,能坚持超过两句,已经出乎意料了。
“那我……去给你煮面。”
肖战转身就要走进厨房,却被王一博轻声叫住。
“等一下。”
他停下来回过头,看见王一博从沙发上站起,弯腰拎起那双被他遗弃在客厅角落的兔绒拖鞋,走过来放到他脚下:“把鞋穿好。”
肖战把脚埋进拖鞋以后,几乎是逃也似的进了厨房。
王一博在他面前弯腰的时候,脊椎骨的轮廓从他的白衬衫里勾勒出来,贴他很近,熟悉的香水味朝他压过来。他是一边起身一边说的话,好像吐息就沿着轨迹由下往上缓缓地落了肖战一身。
不知道是不是王一博这次出差太久,让他快要从往常的习惯里剥离,今晚的气氛有点尴尬过头了。他总觉得王一博让他穿鞋的语气藏了几分温柔的无奈……
肖战打开水龙头洗两把香菜,趁着流水声的遮掩低低舒了口气。他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大概只是手术以后疲倦状态下什么天花乱坠的错觉。
肖战今天的举动着实越了界。不做多余的事情,是他们婚前协议里白纸黑字印下的第一条,而他自作主张的关心扰乱了他的睡意,他本不该多此一举。
逢场作戏而已。肖战是王一博抵御身边亲朋好友铺天盖地式撮合的工具,而王一博恰巧能给肖战他想要的庇护。婚姻的必备要素并不是爱情,而除了爱以外,他们具备一切成为伴侣的必要条件。
说得无情一点,他们天造地设,各取所需。
……
王一博看着肖战转身进了厨房,步子有点急促,像是做了错事要故意躲着他。他从刚刚起就在肖战身上闻到一股食物的香气,口袋看起来也鼓鼓的,大抵是在口袋里藏了什么吃的。
王一博不太习惯在餐厅以外的地方闻到食物的气味,这条他也列进了协议里。不过今天阴差阳错地闻出来,却也没有以前那么反感,看着肖战凸出一小块的口袋,反倒还觉得有点可爱。
对肖战身上的味道他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敏感,可能是太熟悉了,毕竟生活的角角落落里都是他的味道,一点点异样也能嗅出来。比如刚刚他会醒来,就是因为鼻腔兀然里闯进了只属于肖战的气味。
王一博从没想过,他是个不会将就的人,对身边一切可以选择的事物都严苛地执行宁缺毋滥的标准。可凭什么当时二话不说地就选择了肖战?
他不敢去想,一股脑儿归结于眼缘,自欺欺人得过且过。
害怕想得越深,就陷得越深。他们俩之间有一层纸窗户,这种一碰就碎的脆弱平衡,他手中暂时没有允许他肆意破坏的筹码。
[图片]
◇◇
他从一段破碎的光阴里走来,亲眼见过那样的人间。
以血筑城池,以歌咏孤寂,以爱化囚牢,以死谢长生。
世人百态。
百态皆荒唐。
嘉禾九年,贤后明姬殁于寝宫,帝感念发妻,长病不起,京中大乱。
传闻废都凉城有一深巷,夜伏出,昼深藏,名曰乌衣,巷尾有店,不知存世几许,主梦境药生死,贩卖世间贪嗔痴恨爱恶欲,有缘人携一枝桃花前往,雾起,随花复行,雾尽,此间方现。
太子景安率腹臣寻至此地,以黄金百万绫罗绸缎换得灵丹,明后停尸三日起死回生。
他开口的声音里满是疲惫:“言卿,只有你能有缘得进乌衣巷,这次也有劳你了。”
他俯身轻轻应了一句臣领命。方景安就伸手顺了顺他的头发:“冰云,我只信你,别叫我失望。”
他从马上回望他,孩童时期二人在偌大的冷宫相拥取暖的记忆早已泛黄,如同当年被写废的宣纸,被染黑的洗墨池,和方景安提笔在纸上临摹数遍的“言冰云”三个字一道,被扔进恢宏厚重的荏苒岁月当中去了。
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言冰云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从方景安的脸上看到那样的深情,就像他原也没想过,乌衣巷的故事原来不止是个传说。
巷子开了,有滚滚浓雾在他四周漫延,言冰云手里开得正盛的桃花被风碾碎了卷到空中,他跟着它们走出挺长的一段路,到巷尾的时候,飘散的花瓣才像失了灵魂一般,纷纷扬扬落了满地,言冰云觉得有些惋惜,不自觉涌上几丝心酸。
雕花的古朴红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一同上次来时的情形分毫不差,店内漆黑一片不见五指。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言冰云顺着墨色的长袍底端自下而上打量,又见到了那张如同被斧凿刀刻般凛冽惊艳的脸。
宫中技艺最精湛的画师也难以将他描绘得三分传神。
那人端着副风流笑意,正顾自睨眼瞧着他。
言冰云自幼被父亲送进皇家,儿时做太子伴读,长大做太子谋臣,皇宫内院多得是人自诩高高在上,可他伏在那些人脚下的时候,没有片刻甘心。
不过是些破肚刮肠也只能翻出些油泞污秽的下作之徒,恶臭熏天到他每次经过都要拿展帕子掩一掩口鼻。
可眼前这个人,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对方就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和侵犯,他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
然而他偶尔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也那样显而易见,他满不在乎地瞥了一眼满地琳琅珠宝,视线最终落在言冰云垂着的手臂上,不疾不徐地开口,像能蛊惑人心:“受伤了?”
言冰云愣了一下,他没想过对方开口的第一句说得竟是这个。那人的语气里似乎淬着些关怀和迫切,但他又分不太清,因为他的确许久没有得到过来自旁人的关切了。
于是他只低着眉眼,温顺地“嗯”了一声。
“小伤,不妨事,我来是想请仙人……”
“凡我店出售,一经交易,概不退换。”那人转身点了盏烛火,将言冰云拉到身前,查他身上的伤,“我店里有些东西见不得光,所以只能点一盏,你将就些,会疼。”
他指尖抚过患处,泛起星星点点的荧光,言冰云只觉一阵清凉,倒是半点也没体察到他口中的疼痛。
许是伤得习惯了。
言冰云觉得这场景难得温馨,这时候说什么都显得有些破坏气氛,然而他又想起景安还在等他,遂重重咬了咬牙:“……您给我的丹药,除让人起死回生,似乎也会改变人的性情?”
那人笑了,脸上闪过阴谋得逞的狡黠:“你们要她活,又没说要她活成什么样的德性。”
言冰云好看的眉头轻蹙,似是没想到会被神仙摆道,惯会巧言令色的一张嘴,竟也有半晌哑口无言:“可……”
“未曾生变,她灵魂上镌刻的本性就是如此。宫墙压抑罢了,只魂魄归位难免有损,神智如七八岁孩童乃是表象。”那人问道,“将她救回来那位后悔了?”
言冰云惊诧地瞪大了眼,又沉默低头,想了想,才答:“你说宫墙压抑,便可知,朝臣百姓不需要一个太过童真鲜活而荒废绩业的帝后。”
“你也这么想?”
“我……”
男人收手,确认他已无大碍,复才抬眼缓缓道,“那杀了便是,找我做什么?”
言冰云敛了敛袖子,垂眸不语。
京中有女,窈窕娉婷,碧玉初成,一曲红绡艳冠群芳,一日与陛下逢于香山佛寺,春色满园,无花敢与之争艳。
明姬……
那是皇帝赐她十三岁及笄的名字。
她从前便是圣上心中的皎皎明月。
陛下昏庸无道,明姬便是那酒池肉林的狂欢里,独树一帜的静谧。
便是宫墙压抑,她也甘愿被架上雕花凤椅,一朝明枪暗箭都替陛下挡过了。
言冰云无法知晓她心中究竟有没有过黎民,但她替陛下所做的每一次决断,都是大义。
“国可无君,不可无明姬。”
这也是景安的原话。
他说,便是将来我做皇帝,明姬依旧是明姬。
这话从当朝太子嘴里出口,实乃是大不敬了,但言冰云心中并不诧异,他自小便知道景安喜欢她。
初遇明姬那一年,方景安还被养在冷宫深院里,整日听他那个被降为答应的额娘说,自己从前是如何如何得宠的。后来突然有一日她便不说了,言冰云随景安去给她请早,一推开门,入眼便是一双满背鸳鸯戏水的绣花鞋。
他娘是如何说的来着?
圣上南下出巡,见那水里的鸳鸯在湖面上成双成对,便心生向往,也脱了衣裳进去泅水,恰赶上她在岸边洗衣服,皂角掉进水里,是圣上帮她捡回来的。
记忆太久远了,言冰云只记得他抬头的时候瞥见一双猩红凸起的眼,舌头挂在下巴上还抻出老长,他冲上去捂住景安的眼,最后还是没忍住倚着门框吐得昏天黑地。
此后午夜梦魇,那双绣着鸳鸯戏水的鞋就时常如同当日一般悬在他脑海中来回晃荡。
彼时尚且年幼的言冰云第一次领略了死,后来方景安告诉他,我们要活下去。
冷宫死了个妃子是不会通报的,陛下早忘了这里还有个儿子,以及那个他南下带回来喜欢过一阵子的,他的额娘。
那天恰逢太祖寿辰,永寿宫大摆宴席,十里宫门灯火通明,高朋满座中间,不断有人欢笑着起身祝寿贺词,言冰云同景安躲在卧房的床底下烧纸钱,连落泪都不敢大声。
后来皇帝喝得尽兴了,降了道旨意特赦六宫,于是香山佛寺出行踏青的队伍里,也有了他们俩一抹身影。
他们当日比皇帝更早些遇见明姬,那灵动美艳的少女站在花间即兴奏了曲琵琶,巧笑倩兮歌声婉转,方景安看她的眼神里染了层懵懂的情意。
许是看得痴了,方景安脚下一个不注意便跌进土里,明姬惊呼一声,好心上来询问,还送了他一展雪白的帕子擦脸,被方景安用到了现在。
所以言冰云就知道,明姬他是非救不可。
待到言冰云从回忆里跳脱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店主人正双手抱臂绕有兴致地盯着他看。
他说:“言冰云,你真的很有意思。”
言冰云不悦地皱皱眉头,对他赤裸裸的审视颇具不满,却依旧惊异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什么都知道。”对方勾唇一笑,“我还知道,你其实很想让她死。”
“此间商品,乃大梦不醒,生死别离,人世七苦,一朝爱恨。独独不卖后悔药。”他一顿,“这话我说给你那位太子,也说给你,行差踏错一步,就难再回头了。”
“不过或许,我可以帮你。”
四周有窸窸窣窣的声响朝他聚集而来,言冰云察觉到空气里莫名的逼仄,有些头皮发麻。
那人于是抬手勾了他的下巴,拇指指肚在他唇下那颗黑痣上暧昧摩挲。
“重新认识一下吧言冰云,我叫谢允。”
2020.02.05
【他和他相爱】正式预售礼物。
同龄,ooc,勿上升真人
王一博转学过来的第二十天,肖战弄明白了一件事情,王一博是真的,非常非常讨厌他。
然而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半年前王一博搬到他家对门,房子收拾好后王妈妈客气地过来敲门,对他说:“我是隔壁王一博的妈妈,能不能麻烦你爸妈一件事情,一博自己住,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劳烦你们家照顾一下?”
肖战楞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阿姨,我也是自己住,我爸妈都在外地工作。”...
“阿姨,我也是自己住,我爸妈都在外地工作。”
王妈妈点了点头,没一会送了一盘饺子过来。
肖战受宠若惊地接下,两天之后,作为回礼,他端了一大汤碗打卤面,给王一博送了过去。
王一博打开门看了一眼,冷声说了句:“谢谢,不用。”
就这么连人带面,给他晾在了门外。
高三的学生,学业繁忙,这半年里,肖战遇到王一博的次数屈指可数。
有一次他在楼下喂猫,远远看到王一博走过来,不敢回头,也不敢吱声。
直到他悄咪咪地发现王一博似乎在路过他时,放慢了脚步,这才鼓足勇气,弯起眼睛冲他笑了笑。
王一博没有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只留给他没有温度的一瞥,面无表情地上了楼。
在那之后,两个人再遇到,肖战会趁他移开目光之前,飞快地扔给他一个甜甜的笑,等他理都不理与自己擦肩而过之后,再嘟起嘴来用余光斜晲他好看的后脑勺。
夜深人静,肖战刷卷子刷到快吐的时候,会忍不住想,对面住的那个邻居,真的是长了一副不会照顾自己的模样。
于是,刮台风的时候,他会认认真真在王一博门上贴一张纸条,提醒他晚上睡觉记得关窗,临走时,还不忘把他门前的外卖垃圾统统收掉。
下雨的早晨,他会在楼梯口天人交战三十秒,然后把家里唯一的一把伞,状似无意扔在王一博家门口,自己用校服兜着头,在一片水花之中,狼狈地跑去学校。
王一博转学过来的那天,肖战脑袋懵了足足有半分钟。
班里的“万事通”随着老师介绍王一博的声音,用烫到舌头一般的语速对周围人飞快地科普。
“据说王一博在原来学校里揍了一个当众跟他表白的毕业生!”
四周升起一排0型嘴。
“他动手打女生?”
“万事通”盯着讲台,头部保持不动。
“跟他表白的,是个男的!”
肖战听着听着,莫名其妙地,低下了头。
…
王一博凭借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一入校就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其他班女生争先恐后过来观摩这个传说中可以跟老牌校草肖战拼一拼样貌的空降兵,可惜连一抹余光都没能得到,怎么排队来的,又怎么排队灰溜溜地走。
肖战稳居校草地位三年,长得好看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他那个不语先笑,润物细无声的好性格,当真没有几个人可以招架得了。
在他的带动下,班里大部队前仆后继想要在新来的同学面前混个脸熟。
可是王一博依旧惜字如金,回应的方式只有点头跟摇头。
王一博第一次开口跟他说话的时候,肖战以为自己发生了幻听。
熙熙攘攘的自习课,整个班级随着王一博走向肖战的脚步,变得鸦雀无声。
“借支笔。”
万籁俱静之中,王一博的嗓音又轻又低。
肖战从一堆书中抬起头,看了他不过半秒,就垂下眸光,不自觉地连眨了几下眼睛。
他拉开笔袋,一把握住里面所有的笔,又连带自己手里在用的那支,举到他面前。
王一博抽了两支黑色中性笔,原路返回自己的座位。
肖战低头继续在练习册上行云流水地刷着题,等到所有人眼睛各归各位,凑堆闲聊,他才慢慢地扬起嘴角,映着习题的眼底,似乎有细碎的星光混了进去。
这是王一博转学过来的第四天。
从这一天开始,王一博每晚放学回家的路上,身后都默默多了一个伴。
起初几天,肖战整条回家路都离他十几步远,慢慢地,他发现走路向来目不斜视的王一博,竟然也有几次会歪头看向路边的花坛。
他接受到他似乎是在等自己的信号,胆子大了起来。
十几步变成几步,几步又变成了并肩。
并肩了还不满足,他开始尝试着跟王一博瞎聊一通。
“诶?你看没看到刚才有个UFO飞了过去?”
王一博抬了抬眼皮,很久才说。
“是直升机。”
肖战低头笑出了声。
“我知道啊,我故意说错的,想让你理我。”
王一博扭头看他,肖战迅速咬上下唇,无辜澄澈的大眼睛假装在四处打量,见王一博转回脸去,他才抿住若隐若现的笑涡,又借着看光景,把视线落回王一博的侧脸上。
“不如明天早晨也一起上学吧?”
两个人背着身子开门的时候,肖战头也不回地问道。
意料之中,王一博那边只留下了不轻不重的关门声。
第二天早晨,肖战早起了半个小时,洗漱好之后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全神贯注地听着王一博门口的动静。
等到那边开门声一起,他伸手拽起自己的书包,状似无意也走了出去。
他翘着嘴角一道一道锁好门,回头却见王一博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怎么了?”
王一博扫了一眼他拖鞋上那两个硕大的海绵宝宝。
“进去换鞋,我等你。”
直到中午吃饭,肖战还在为早上发生的乌龙懊恼不已。
他坐在食堂硬邦邦的凳子上,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戳着餐盘里的排骨,又回忆起早上他听完王一博说完那句话后,回身一头撞在门上的情景。
他深吸一口气,用筷子用力戳了几下排骨,猛地坐直身子,不偏不倚,撞到了与他背对背而坐的那个人。
“不好意……”
他探回身子去给那人道歉,看到那人的后背时,硬生生咽下去最后一个字。
王一博似乎知道是谁撞了自己,头都没回,端起餐盘就往垃圾桶那里走。
“你就吃这么点?下午有体育课诶!”
肖战指着他几乎没怎么动的餐盘,小声喊。
“难吃。”
王一博淡淡地扔下两个字,走远了。
下了体育课之后,直接放学。
肖战有一搭没一搭拽着自己额头上的红色乔丹发带,歪着脑袋一边走一边看王一博。
“饿么?”
王一博把小臂上的校服袖口往上推了推。
“还行。”
到家之后,肖战衣服都来不及换,拉开冰箱,拧开打火灶,没一会厨房就升腾起香味扑鼻的烟火气。
二十分钟后,肖战胡乱给烫伤的手指上了点药,出现在王一博家门口。
同样的汤碗,同样的打卤面,这一次,王一博没再拒绝,伸手接了进去。
王一博转学过来的第二十天,恰逢教师节。
去年毕业的那一波学生成双结对地回来看老师,学校一下子热闹了许多。
大课间的时候,曾经风云校园的一个学长来到了肖战班门口,把肖战叫了出去,顺手给了他一盒巧克力。
肖战拆了巧克力,放一块到嘴里,鼓着腮跟学长聊到预备铃响,回到了班里。
“万事通”坐在王一博斜前方肖战的位置上,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干嘛?”
肖战摆了摆手,示意他给自己腾地方。
“万事通”开门见山直接问。
“你还跟那个师哥有联系?你怎么回事啊?你不知道他喜欢男的?”
肖战几乎在一瞬间就沉下了脸色。
“喜欢男的怎么了,有罪么?”
“万事通”一改往日的伶牙俐齿,磕磕巴巴地解释。
“没罪没罪,就是……”
肖战很不客气地打断他。
“我如果也喜欢男的,你们是不是要绕着我走?”
难得见肖战动气,在周围人纷纷使来的眼色下,“万事通”灰溜溜说了几句软话,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两节课下来,周围人插科打诨不动声色哄着肖战,这一篇插曲总算是翻了过去。
到了饭点,豺狼虎豹们争前恐后奔向食堂,不到五分钟,班里就只剩下王一博跟肖战两个人。
肖战从桌洞里掏出饭盒,献宝一样摆在王一博桌上。
“铛铛铛铛!我自己做的寿司!是不是很有食欲?”
王一博看都没看一眼,拿起面前的矿泉水,一面喝光,一面捏扁了塑料瓶,徒手盲投到二米之外的垃圾桶。
“进了诶!”
肖战乐颠颠地喊了一声。
王一博依旧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抽出一套卷子,低头做了起来。
肖战对他的冷脸早就习以为常,他把饭盒小幅度往他面前推了推。
“今天食堂吃你最讨厌的包子,我特意做的,快点呀,王一博!”
见他不理自己,肖战又从书包侧面拽出一包湿巾,边擦手边念叨。
“我擦过手咯。”
仔仔细细擦过两遍之后,肖战用手抓出一块寿司,直接塞进王一博嘴里。
王一博抿紧嘴唇,直起身子,把脸别了过去。
肖战动作一顿,就听到他侧着头,一语双关地问。
“你恶不恶心?”
肖战怔住,听懂之后眼睛飞快地红了一下,他看向别处,小心翼翼撤回拿着寿司僵掉的手。
又停了一会,他把寿司放回饭盒里,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了一句。
“对不起。”
王一博把手中的卷子团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当晚的放学路上,肖战低着头,又退回了离王一博十几步的距离。
出了校门,有一个很长的大下坡,下坡尽头,站着几个痞里痞气的外校学生。
见王一博走过去,几个学生吐掉口中的烟,挑着眉上前拦住他的去路。
肖战心里一紧,快步跟了上去。
“博哥,你面子很大嘛?”
“过个生日,还要我这个寿星三番五次来请。”
旁边人嬉笑附和。
“你博哥永远是你博哥,别废话了寿星,开路吧!”
肖战手握着书包的双肩背带,松了一口气,刚想掉头,就被人叫住。
“你谁啊?”
寿星指着三四步开外的肖战,问王一博:“你朋友?”
王一博把校服拉链拉到顶,浑身上下透出的冷漠,已经替他开口回答。
寿星看了看肖战书包上挂着的海绵宝宝挂件,又看了看他校服袖子上的卡通手绘,嗤笑一声。
“也是,博哥怎么会交这么娘的朋友。”
附和声又起。
“博哥最讨厌这样的了。”
“别说博哥了,我看着也烦。”
一个寸头胖子冷不丁冲肖战“吁”了一声。
“还不滚啊,娘炮!别在这碍眼!”
在肆意又夸张的哄笑,侮辱声中,肖战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绯红的眼睛直勾勾望着置若罔闻的王一博,直到他抬脚离开,才无意识地用手指刮蹭了一下掌心,缓缓地低下了头。
天黑以后,月亮弯成一个伤心欲绝的形状,挂在天上。
肖战摘下书包上的海绵宝宝,捂在怀里,漫无目游荡在街上,没有回家。
这些年,无论他多晚回去,也没有人在等他。
家里没有一盏长明的灯,没有热气腾腾的饭菜,也没有问他外面有没有起风的爸妈。
没有人生来快乐,肖战只是比别人更能忍,才顶着孤独与无助,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太阳。
所以,一门之隔的王一博,他还没见到他时,就能感同身受他的生活。
所以,他不在乎王一博的抗拒,拿出自己全部的勇敢走向他,拼了命也想把他暖化。
可是他从今往后,不能再这么做了。
他没有生他的气。
他只是怕自己,脏了他。
2020寒假,一场突如其来的严重疫情,毫无征兆地爆发在南方的一座城。
不过寥寥数日,就从一个城市,扩张到近半个中国。
原本在外地陪爸妈过年的肖战,趁疫情还没有蔓延到他上学的城市,提早一周结束假期,赶了回去。
他手里拎着妈妈亲手做的酱货,面食,心想着就算自己已经跟王一博形同陌路,可是这个特殊的时刻,无论如何也该对他说一句新年快乐。
他没有敲开王一博家的门,就那么干站着等在他的门口。
谁料,几个小时后,他没有等到王一博,却等来了三个全副武装的抗疫工作人员。
“把口罩戴上!”
工作人员刻意与肖战拉开距离,大喝一声。
肖战指尖一抖,迅速把下巴上的口罩揪起来,遮住了口鼻。
工作人员拿出手机,一边对照一边看向肖战。
“肖战,十七岁,今天上午九点乘坐了平城到深市的动车,是不是你?”
一股很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肖战眼尾颤了颤,轻声回答。
“是。”
“与你同车的,发现一名确诊病例,拿着你的东西,跟我们卫健委的同志,马上去医院隔离!”
见肖战毫无反应,工作人员提高了声音。
“无条件跟我们走,现在就走!”
空荡的楼道,忽然传来清晰的上楼脚步声。
头脑一片空白的肖战,隔着白茫茫的人影,模模糊糊看到了王一博的脸。
两人相隔很远很远的距离,视线交织在一起。
肖战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气音,在口罩里喊了一声。
“王一博。”
“不要上来!这里发现了疑似感染人员,马上撤离!”
抗疫工作人员焦急的吼声,震得整个楼道都嗡嗡作响。
王一博抬眸深深地看了一眼肖战,在肖战绝望又欣慰的眼神里,缓缓后退,转身走下楼去。
肖战声音如常,低声问道。
“我们家没有别人,只有我自己。”
肖战坐在衣橱前的地板上,机械地往双肩包里塞着衣服。
塞满之后,他拉好拉链,单臂环住双肩包,背靠着床边,失神地望着露天阳台发呆。
窸窸窣窣的响声由远及近,沿着阳台外面传了进来,待到王一博踩着空调室外机起跳,十指扒住阳台栏杆翻进来的时候,肖战猛得站起身来。
“你干什么?”
肖战尾音颤得厉害,方才用尽全部力气伪装出的镇定,在看清王一博的刹那,土崩瓦解。
王一博一步一步往前走,肖战的眼泪开了闸一样,顷刻就落了满脸。
不到十八岁的孩子,父母不在身边,见了这样的人,被告知这样的消息,怎么会不害怕,又怎么能不害怕。
可是,眼前,还有让他更害怕的事情。
他死死用双手捂住嘴往后退,后背狠狠地撞在墙上。
见王一博还在往前走,他抽出一只手,拽起起床单,被子,把一切能挡住自己的东西捂在脸上,哭腔中带上了哀求。
“你走啊!会传染!这个病会死的!王一博!”
隔着厚厚的几层遮挡,王一博的声音依然清晰。
“我刚才问过了。”
“隔离病房不能带手机进去。”
“我知道了!知道了!你可以走了么?”
脚步声还在靠近,肖战彻底哭出了声。
“你他妈疯了么?走啊!”
“没疯。”
王一博上前把他围在脸上的东西全部扯掉,扔在地上,然后按着他的后颈,一字一顿慢慢地说。
“隔离病房不能带手机进去,所以,我去陪你。”
他说完这句话,就轻轻握住肖战的手腕,在他泪意朦胧又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眼神中,闭起眼睛,倾身吻住他的上唇。
肖战无意识张开嘴,王一博顺势把舌头搅了进去。
虽然大脑已经间歇性的停摆,肖战还是没忘记从颤抖的眼睫缝隙中,偷偷打量王一博近在咫尺的眉眼。
王一博的皮肤白得发亮,睫毛又密又长,他柔软而温热的嘴唇沿着肖战的唇线碾过去,将肖战心中的恐惧,一点一点平息。
感觉到肖战的注视,王一博放缓了吻他的动作,舌尖触了触唇角,稍稍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他五指捏了捏肖战的后颈,示意他看着自己。
肖战这才敢彻底睁开眼睛,大梦初醒般换了一口气。
两人鼻息还是纠缠在一起,肖战心慌意乱,语无伦次地问。
“你不是,最讨厌……男的……喜……”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
肖战依稀挂着泪的睫毛飞快眨动几下,随即垂眸,抿住嘴唇,眼珠转向一旁,不知道该看哪里。
“那你是,喜欢我么?”
王一博弯了弯唇,轻声叹息。
“不然呢?”
“那我为什么要转学过去?”
肖战陡然瞪大了眼睛。
王一博笑着摇头,把他深深地拥在怀里,脸颊与他贴在一起。
“肖战。”
他与生俱来的清冷嗓音,掺杂了从未有过的暖意。
“别怕啊。”
“当疑似感染者,我陪你。”
“去医院隔离,我陪你。”
“谈恋爱,我也陪你。”
“永远,都陪你。”
番外一
几个平时爱闹的挤到肖战的位置上,兴致勃勃往外看去。
“送巧克力??男人会给男人送巧克力?”
“万事通”慢悠悠压低声音。
“直男之间肯定是不会,但是这个学长,嗯……”
近在咫尺的窃窃私语一字不落传进王一博的耳朵里,他慢慢抬起头,视线平静无波,落在肖战那张灿烂的笑脸上。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肖战也会对着除他以外的人,这样撒娇,这样笑。
周遭八卦的声音还是没有停下来。
“师哥是内个,那肖战跟他……?”
“万事通”又瞄了一眼外头。
“依我看,很有可能。一会阿战回来,我探一探他口风,咱们就知道了。”
“看我的吧!”
“万事通”胸有成竹,冲大家挤挤眼睛。
番外二
腊月二十八,王一博被堂哥生拉硬拽,拖出门去放风。
在一个酒吧门口,王一博甩开了堂哥的手。
“这是gay吧。”
堂哥无辜地耸了耸肩膀。
“你别扭什么?你不是也喜欢男生?”
王一博根本不想跟他啰嗦,扭头欲走,可是一步都还没能迈出去,又被堂哥缠住。
“今天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只有我几个朋友!你都到这了,大过年的,就卖你哥一个面子呗?”
王一博咬了咬嘴上的死皮,眼风刮过他哥停在他胳膊上的手。
堂哥举起手来,用肩膀把他推了进去。
乌央乌央坐着的一桌人,王一博瞅一眼都觉得心烦,但是碍于堂哥的面子,他一个一个看过去,客气疏离地点点头,然而看向最后一个人时,他的脸色顿时沉了几分。
那个给肖战送过巧克力的学长毫无察觉,见人齐了,就举杯高喊:“碰一个!”
王一博接过堂哥递过来的酒杯,站起来跟所有人碰了个遍,唯独把学长凑过来的杯子,绕了过去。
空气凝滞一秒,几个人交换眼神,欲盖弥彰地喊着吉祥话,把杯子碰的叮当作响,总算把这尴尬的场面暂时圆了过去。
学长也不生气,饶有兴致打量着王一博,问他哥:“你们家也遗传?”
堂哥一头雾水:“嗯??”
“我们家遗传,都喜欢男的。”
“我弟,喜欢他邻居。”
堂哥把自己八卦精的特质发挥的登峰造极。
“哪个弟弟?”
两个人正闲聊着,不知谁喊了一声:“来,第二轮了!”
堂哥为了防止尴尬局面再现,故意挡了半个身子在王一博前面,率先把酒杯伸向学长。
俩人杯子还没能碰到一起,他就被一股力量推到了一边去。
王一博用胳膊肘挪开堂哥,双手端杯,站起来恭恭敬敬地矮下杯口朝学长迎了过去。
下一秒,堂哥顶着一张误吞耗子药的脸,听他弟弟用十八年来从未有过的和风细雨的声音对人家说。
“哥,新年快乐。”
番外三
校门口,那帮痞里痞气的外校生一人扔给肖战一个鄙视而轻蔑的眼神,跟上王一博的脚步,勾肩搭背地往庆生的饭店走去。
王一博走在最前头,脸上一如既往没有任何表情。
等到走到一个没人的巷子口,王一博毫无征兆,忽然停住。
一堆人随之停下,疑惑地望着他。
“生日快乐。”
他用没有起伏的声线,对寿星说。
停了一会,他平静地看着这帮从初一玩到现在的朋友。
“我们以后,就当没有认识过。”
回到家里,王一博习惯性地先看肖战家的阳台。
没有亮灯,他没有回来。
他轻车熟路地搬来方桌与椅子,把自己隐在阳台门后,眼睛盯着大院入口,手中的筷子搅拌着,昨天没舍得吃完的那碗打卤面。
待到面条第三次糊成一团,肖战的身影,才远远地出现。
王一博抬臂拍开探灯开关,拖着椅子又往回撤了撤,确保不会被楼下的人看见。
肖战嘴馋,喜欢在晚饭之后跑到对街的超市,买一堆饮料水果,巧克力薯片。
肖战近视的度数不轻,他不爱戴眼镜,还有些夜盲,因而在黑暗的地方走路,总是磕磕绊绊。
王一博搬来第一个礼拜就发现了这些事情,到第二个礼拜的时候,他把自己的露天阳台外,装了一个足可以照亮院子的探灯。
肖战不知道的是。
他拼尽全力暖着的那个人,在月色之下,看了他半年之久。
他更加不知道的是。
这个十七年来最悲伤的夜晚,他喜欢的男孩,第无数次,坐在那里等着,替他把这段回家的路照明。
【他和他相爱】预售,详见主页置顶。
/“偏心的照亮。”
/“有情人欢畅。”
1/
清晨七点,阳光比往常更耀眼。
“这一大早的?”披着浴巾,凌霄开了免提。
“早?”王一博正坐在迈巴赫副驾驶,“七点了。”
“不得让人洗个澡清醒下么?”
凌霄擦了擦头发调侃道,“难不成王一博...
凌霄擦了擦头发调侃道,“难不成王一博你是想看本少爷惊艳出浴?”
“凌霄。”
“……”凌霄哆嗦了一下,“咱们能不喊全名么?瘆得慌。”
“我开着免提。”
凌霄笑了一声,“我也开着,怎么,我还怕人听见不成。”
“我家肖总说。”
王一博手放到了肖战腿上,“你洗澡只有惊吓,没有惊艳。”
凌霄刚拿起的吹风机啪一下摔到台面上,立刻拿起手机,“咳咳,肖哥早啊。”
“早啊凌公子。”
肖战对着王一博的手机说,“七点才洗澡啊?”
“不不不肖哥,我不应该七点洗澡,我就不应该洗澡,更不该让王大少爷看,我明天不洗澡了您看成么?”凌霄听到“肖总”这两个字后背就一阵凉意,听到肖战的声音之后更是开始胡言乱语了。
“那不行,咱们出去谈生意还是得体面点。”肖战笑了。
“是是是,肖哥说的是。”凌霄憋了一头冷汗。
近来,凌霄小宇宙爆发了。
他一边不动声色地增加了回大宅子吃饭的次数,一边悄悄发展自己的互联网公司。
不仅提高了在凌董面前的曝光率,还成功笼络了那几个不受大房二房待见的兄弟姐妹们,看似跟原来一样玩世不恭,实则把所有人之间的利益链摸得清清楚楚。
凌家大姐笑他,“霄霄最近是不是没钱花了啊,要不到姐姐公司来,给你个闲职,想干什么干什么,工资照拿。”
“还是来我公司吧,咱们霄霄形象好,当个花瓶,哦不,当个活招牌也行啊。”二姐也毫不掩饰对他的评价,一脸虚情假意。
换作平时,凌霄早就给脸色走人了。
可他只是笑笑,礼貌地应允了两个姐姐的“好意”,说一定考虑考虑。
理所当然地被凌氏最强二人组嗤之以鼻了。
而这一幕,在凌霄的故意安排下,都被他爸听到了,看到了。
肖战教的。
手机仍在通话中,王一博问道,“最近王焱找你了?”
“找了,但没之前那么频繁了。”
凌霄想了想说,“不过,他比我们都先知道我大姐二姐公司出问题的事。”
“嗯,他的本事我从来没怀疑过。”王一博淡淡说到。
凌霄忽然感叹,“这话要是给他听到,得开心死吧。”
肖战在一旁没说话,之前的感觉又泛上心头。
而他,而他……
似乎察觉到了肖战的情绪,王一博对着手机说,“行了,先不聊了。”
“宝宝,怎么了?”
王一博轻轻抚着肖战的西裤,是他挑的。
“没什么,想你了。”
肖战看向正前方,清晨七点,世界依旧美好。
王一博的手没有离开过他,似乎总是要触碰在一起才能安心。
而通向城西中央商务区的道路很宽,八车道畅通无阻,是坦途。
车停在天钧楼下,正门,人潮熙攘。
王一博俯身对着车内,眼神温柔。
“墨尔本的枫叶红了。”
“论坛结束后一起去看看吧。”
“宝宝。”
2/
人们永远热衷于八卦,尤其是那些无关自己的新鲜事。
毕竟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才是故事。
所以一系列的事发生之后,天钧的职场也是窃窃私语。
谈论的主角当然是王一博。
一是因为王一博过于扎眼了。
在业绩全面下滑的情况下,他负责的条线却可以连续三个月独占鳌头,而且每次都是刚好完成,绝不多做一分。
二是因为这个刚到天钧几个月的主管和泰泽COO的趣闻。
之前垂涎王一博的姑娘们梦想幻灭了,想拉拢他的人更加殷勤了,试图挑落他的人有的变得中立了有的换了一副讨好的嘴脸,但不管是什么样的反应,对王一博来说都是无关痛痒的。
他只是感叹。
这些人的呼吸仿佛都只为了一个“利”字。
康莉被调回了王一博的业务线,是仇厉钦点的。
毕竟有业绩就有话语权,这位天钧的老大当然也不傻,他能预见王一博将来的去向,这个小庙也供不起这尊大佛。
但能利用一天是一天,利益必须最大化。
然而其他业务线的主管也不是省油的灯,嫉妒这把火燃起来即使再小也是会灼烧皮肤的。
但在王一博的强势作风下,他们顶多也只能小打小闹一下,翻不出什么大浪。
不过,近来出了个不小的事儿。
王一博所管辖的业务线送错了项目标书,把客户A的计划送到了客户B手上。
这些竞争对手表面上客客气气,但遇到这等好事,自然是把对方的资源连锅端了。
所以,这件事直接导致了客户A的巨大损失,理所当然地给天钧下了律师函。
金融行业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商业机密的泄露,所以被迁怒的只能是天钧。
以及负责这条线的王一博。
可他明明再三确认过标书,并亲自装入了文件袋。
大家都很注重客户信息保密,一般都会小心小心再小心。
虽然这种事情不是没发生过,但少之又少,因为一旦发生就一定要有人负责。
说白了就是背锅。
王一博不怕背锅,但他不想因为这种低级错误在自己的职业生涯里留下污点。
虽然他可以用更多的业绩来弥补这两条客户链的损失,但他可不能容忍自己的团队里有任何一人因为这件事没了工作。
这对骄傲的狮子座来说,是耻辱。
“康姐,你再给我讲讲送标书那天的事。”
王一博调查了当天天钧职场的所有监控视频,一无所获。
从标书的打印到装订,再从放入文件袋,整个过程都是由他亲自操作的,完全不存在任何问题,最后交到快递员手里也是再三叮嘱过的。
“诶,我也搞不明白,当天我是看着你把标书都整理好的,难道是快递的过程中出了问题?”
康莉也调动了自己的全部脑细胞。
她混迹职场十多年了,遇到过不少故意使坏的,所以一直在提醒王一博,这种关乎客户信息的事儿一定要亲力亲为。
而且,这家快递公司合作了好几年了,从来没出过差错。
王一博想过好几个可能,也锁定过几个可能会和他作对的公司内部人员,可让凌霄逐个黑了他们的手机后,也没发现什么特别明显的端倪。
唯独没去考虑快递过程中可能会出问题。
3/
肖战被斩断的第二条大客链却完全没线索,他倒也不急。
但听到王一博这件事的时候,他二话没说直接约谈了天钧用的那家快递公司的老大。
上来就是用他们家几个最大的企业客户的生意相要挟,把人家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结果小心翼翼问下来,原来就是为了个快递寄错的事儿。
中年男人本来头发本来就不多,给肖战一唬,怕是生发剂涂再多都没用了。
“这对我来说不是小事。”肖战微微一笑,他是空手来的,却带着极重的礼。
“行,这件事是我们的错,当事快递员我们也找过了,说是当时天钧的人把快递交给他之后,又在半路截住了他,说地址错了,当时还重新打了一张面单,而且确认了就是寄件人本人的要求。”
听到这句话,肖战已经心中有数,没吭声。
“这件事我们会赔偿的,肖总您放心。”
“赔偿就不必了。”
肖战操作了一下手机说,“给您推了几个名片,下次有事还来麻烦您。”
对方打开名片一看,吓了一跳。
等反应过来,肖战已经转身告辞了。
这世上,有的人天生就是领导者。
他们可以兵不血刃地解决问题。
并让你永远不会,也不敢与之为敌。
4/
至于A公司的律师函,凌氏出手解决了。
不是凌董,而是凌霄。
换作平时,没人会给凌霄面子。
可最近,这位吊儿郎当的私生子和凌董同时出现的频率变高了,这些人精自然会察言观色,对凌霄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既然凌霄敢这么大摇大摆地要求他们撤诉,自然是得到了董事长的首肯,他们再不情愿也得咬着牙把这个委屈吞了。
这事儿过后,凌霄直接绕过了王一博向肖战邀功。
结果就是被王一博拎到了面前好一顿修理。
私房菜馆今天又到了新鲜海胆。
凌霄心情极好,喝得也多。
他人生第一次尝到了自己的价值,并对这种“成功”的感觉上了瘾。
“凌公子,慢慢喝。”肖战当然明白他的心理,他也非常乐意把凌霄扶得更高。
“肖哥,你那个事儿查清楚了么。”凌霄问到。
“没有,我不急。”肖战坐在王一博身边,两人靠的极近,就差没坐同一张凳子了。
“怎么凌霄,我家宝宝的事你比我还急?”王一博漫不经心地给凌霄的酒杯又满上了。
要说这二十来年凌霄能活到现在也算是个奇迹,从小经历豪门勾心斗角还能保持单纯本性也是王一博看重这个朋友的重要原因。
“急啊,这不是你家的么,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可能真的喝多了,也可能不善言辞的他是发自心底地觉得身边有两个能推着他向前走的朋友是一件多么难能可贵的事,一直没个正经的凌霄居然感性了一回。
王一博看向肖战,两人相视一笑。
“我说王一博。”
凌霄一巴掌拍在王一博肩膀上,“真羡慕你。”
“我什么时候才能像肖哥一样啊。”
肖战握着王一博的手,大拇指揉着他的手心。
像是对他说,也是对凌霄说。
(感谢BJYX工作室、kozizi小朋友、ArielMoment、红红哒火火的姑娘、海伦夫人530、冷小雪、凯kkmm、喵Ki、-yopo、寸寸、的的、奶糕味道的冰淇淋、爱笑的大娃对本文的打赏~)
《热恋重启》⑥
酒店。
这几年,肖战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没日没夜的运作。
勤奋、精准、完美。
前几年身心俱疲,这两年虽然拍的戏少,整个人看着却更疲惫……
在镜头前,他完美的扮演一个偶像...
在镜头前,他完美的扮演一个偶像、演员,镜头外,也始终是紧绷着的。
自从进娱乐圈之后,他好像失去了支配自己的权利,而现在,不管是之前曝出的“同居”,还是这次曝出的“私奔”,都让他整个人变得鲜活起来。
他的事业已经很完美了。
现在需要的,是感情生活。
肖战垂着眼静静听着,沉默了一会儿,说:“多谢。”
然后想到了什么,眉眼噙笑,说:“还有一件事情,我想……”肖战几乎没有多少犹豫,和他说了自己的想法,“麻烦帮我预约一下。”
经纪人震惊了几秒钟,然后叹息一声,说:“好,你挑个日期。”
肖战沉默,没有说话。
王一博以为是自己说中了,皱了一下眉,沉声道:“对不起,我……”
肖战并不想听他道歉,问了一句:“你呢?”
“我啊……”
经纪人也骂他了,但骂完后,还是得替他收拾烂摊子。王一博插了一下裤子口袋,说,“给我放了一个月的假。”
王一博事业心很强,这几年拼命拍戏赚钱,连经纪人都看不下去了。这次刚好可以给他放假。
肖战瞬间明白了经纪人之间的良苦用心,抿着唇笑开了。
见肖战露出笑容,王一博也跟着笑了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又情不自禁的拉起他的手,宝贝兮兮的摩挲,缓缓掀了眼皮,试探的问:“我们这算……和好了吗?”
他问的小心翼翼。
肖战由着他牵手,不答反问:“你说呢?”
他牵住他的手的那一刹,他的心就已经答应了。当初在一起时,就只是牵了手;这次复合,也只是简单牵手。
他的声音很委屈。
饱含思念。
当初遇到肖战,王一博最开始的想法,是只要自己能和他拍一部戏就行了。毕竟他喜欢女生。
而相处后,就想拥有。
肖战这个人就是这样,越了解越喜欢,越靠近越想占有。
之后谈恋爱,他爱得太满。
两人会因为行程临时变动,不能见面而吵架。因为太忙碌,所以少见一会儿就要吵。会因为肖战潜意识里出不了戏,做梦梦见“蓝湛”而吃醋和他闹脾气。当初喜欢提他的年龄,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交往后,自己却成了在意的那一个。
王一博在感情上一帆风顺,从来没受过什么挫折,想法很简单:喜欢就要占有,爱了就要一辈子在一起,为什么要那么复杂呢?
直到后来,肖战提分手,他说:“我已经很累了,不想谈个恋爱还这么累。”
并不是不爱了。
是啊。
也是分手之后,他才知道,其实他的父母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就是不同意。
他努力的劝说父母,又不想自己知道难过,可自己却总嫌他的感情不及自己深。
觉得他爱的孤注一掷,而他却留有余地。
后来他才明白,他留给自己的余地,是来自大他6岁的年长者的温柔。
他们的感情不被所有人祝福:双方家长、自己身后的团队,以及这个世俗。
他以为自己可以战胜一切,可以照顾好他,可当他真的出事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
王一博越抱越紧,轻轻的说:“你放心,我会让叔叔阿姨喜欢我的。”
肖战原本还心疼,闻言“噗嗤”笑出了声,故意说:“才刚复合,就想那么远?”
远吗?
王一博一点都不觉得远。他略微松手,看肖战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了:“过了生日你就34了。”
“诶……”又来!肖战无奈瞪他。
见他气呼呼的,王一博开心扯了下唇角,说:“我又没嫌你老……”他的笑容越来越深,却很郑重,“你说过的,想要在35岁结婚。”
“哦……”肖战故作恍然大悟。
暂时不计较他戳自己的年纪,肖战笑着,悠悠的说:“没人规定,非得在35岁结婚……”接着顿了一下,低垂了一下眼睫,“34岁也行啊。”
王一博眼睛“噌”的亮了起来:“真的?”
肖战颔首“嗯”了一声,然后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叹息着说:“本来打算放过你的……”当初决定和王一博分手,就已经做好一辈子失去他的打算了。
父母和他谈了好几次。
他坚定的心,因为想到某一次,王一博在节目上逗孩子开心的脸庞,而产生了一丝缝隙。
可是和自己在一起,曝光的时候,他会因为这段恋情,遭人非议,甚至影响亲情。
他太清楚这种无罪却要被指责的感受。
他想要他的男孩好好的。
王一博又抱了他一会儿,之后闷闷的和他讲:“其实……我去找过你的……”
肖战没听明白:“什么?”
王一博撅了下嘴,告诉他:“我去找过你。但是我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了。”
肖战懂了,问他:“什么时候?”
王一博垂了下眼睫:“2020年8月4日晚上8点……”说完后,迅速把脸别过去了,没再出声。
肖战正想试着努力回忆一下那天发生的事情,忽然察觉到王一博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急急抬手捧住他的脸转过来,发现王一博的眼圈都红了,赶忙温温柔柔的问:“怎么还哭了呢?”
一时肖战又心疼又好笑,柔声哄他:“别哭啦~都要28岁的人。”
他凑上去,用唇碰碰他的:“我没别人。”
王一博苦涩的扯了一下嘴角,说:“我知道。”
他都知道。
所以才会稍有碰触,就那么忍不住。
——
私奔热搜一出,全网炸锅后,双方团队都做了妥善的善后。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在“全球搜捕,全网通缉”的环境下,两位当事人应该会选择暂避风头,乖乖在家呆着时,却被拍到一起去旅游了,不止一个地方……而且还是国内国外全球瞎跑的那种。
再说这两位躲避私生的技术炉火纯青,可谓一绝,一会儿出现在A市,一会儿出现在B国……每个落脚点,有得是短途旅游,有得只是单纯转机,一个月下来,狗仔、私生被耍的团团转,什么都没拍到。倒是幸运的路人时常偶遇,并且在网上晒出两人的照片。
这届蒸煮太刚,CP粉怂的一批。
这天,又有路人晒出偶遇照片。照片里:王一博脸上洋溢着笑容,和肖战穿着同款T恤,脸似乎也圆了一圈。
唯粉:“哥哥玩得开心点,好好照顾自己,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记得随时报平安。”
另一家唯粉:“崽崽好好和朋友玩,别偷懒不防嗮,少吃点冰的,不想发微博就不发,别玩太疯,注意休息。”
CP粉:“……所以只是旅游,不顺便结个婚吗?”
CP粉:“早就结了吧,老夫老夫了,补蜜月呢。”
CP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CP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CP粉:“蜜月!蜜月!蜜月!kswl!kswl!kswl!啊啊啊啊啊啊!!!如果有蜜月宝宝王小琑就更好了!”
唯粉:“我服了,你们没和朋友一起出去玩过吗?”
另一家唯粉:“大概他们都没有朋友吧。我家哥哥朋友多,而且经常请客,出去玩肯定是哥哥买单。”
CP粉:“哈哈哈哈,必须是赞赞的钱。”
CP粉:“对对对!因为某些人啊,他都快30岁了,仗着自己有奶膘,还要管老婆讨零花钱哈哈哈哈。”
CP粉:“哈哈哈哈连酒店钱都付不起。”
CP粉:“爱就是这样,没有办法。
唯粉:“……”(默念温婉居家*3)
CP粉:“说起奶膘,当初小宝因为拍某部剧暴瘦,一部分姐妹还组织过一场“奶膘保卫战”的团建。”
CP粉:“哈哈,那个沙雕团建我也参加了,还记得讨伐口号——‘无良剧组,还我奶膘!无良剧组,还我奶膘!’哈哈哈xswl”
另一家唯粉:“纠正一下,我家崽崽是28岁,离30还有两年呢,差很多。”
唯粉:“呜呜呜我家哥哥的身高太优越了,和180的站在一起就很明显。”
另一家唯粉:“呵,我家崽崽181。”
CP粉:“对对对,小宝23岁的时候又窜了1公分!”
CP粉:“肯定是因为天天喝AD钙奶!”
CP粉:“哈哈哈哈哈哈哈!”
唯粉:“我家哥哥和朋友站在一起,完全看不出年龄差诶。”
唯粉:“嗯嗯,我也发现了,赞赞的脸太有欺骗性了。”
另一家唯粉:“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挺明显的吗?皮肤明显没我家崽崽白。”
CP粉:“这题我会——因为(异口同声):‘战哥虽然是91年的但说是97年的也有人信啊’!”
CP粉:“战哥有少年感!哈哈哈哈哈哈”
CP粉:“战哥=男孩,哈哈哈哈!!!”
唯粉:“……”
另一家唯粉:“……”
漫无目的的“蜜月”旅行结束后,肖战和王一博又在网上失踪了三个月。没进组也没通告,王一博倒是还有固定综艺播出,肖战待在家里也不知道在干嘛。
失联太久,一家唯粉操碎了心,疯狂轰炸工作室,希望工作室报平安。
另一家唯粉早就习惯了自家儿子间歇性失联,表示:想营业就营业,不想营业随你的便。
现在,肖战和王一博的状态处于一种:没公开也没避嫌,但全世界都知道。
他们的关系合情合法。
肖战直播的那天,直播间瞬间被挤爆。
至于肖战直播的主题,很简单。
直播的地点似乎是肖战的家里,背景是家里的画室,除却直播间太挤外,其他的一切都很顺利。肖战一边画画,一边停下来看看弹幕,挑选一些幸运的弹幕回答,旁边似乎有助理帮他,递颜料盘,递纸巾。
过了几分钟后。
直播间忽然涌出了一波弹幕,来自于安静潜伏在直播间的一方人。
-“等等!刚才那是……我家崽崽的手。”
-“是我家啵啵,这么可爱的指甲盖一眼就认出来了!”
-“呜呜崽崽,快看看妈妈。”
???
CP粉:“蛤???摩托姐姐也在?”
CP粉:“啊啊啊啊!!!!小宝!!!!真的是小宝的手诶。”
唯粉:“在直播呢,刷什么存在感?”
另一家唯粉:“我家崽崽不用刷他也一直在好吗?”
唯粉:“那就非要在这个时候吗?让我家哥哥好好直播不行吗?”
另一家唯粉:“身为妈粉的我忍不住了!我家宝宝还不够乖吗?全程安安静静,在旁边挤颜料,递纸巾,就露了几根手指、几个指甲盖,至于被这么骂吗?你家那位就不能换个地方直播吗?”
唯粉:“哥哥在自己画室直播也不行?你还想把我家哥哥赶到哪里去!”
双方唯粉摆出恶婆婆嘴脸,争论不休。
CP粉:“寸步不离黏人精!嗑死我了嗑死我了嗑死我了!太甜了!
CP粉:“awsl我的嘴角裂开了!医生呢!医生在哪儿!”
弹幕很激烈,密密麻麻似乎只看得到五颜六色,肖战全神贯注的画画,一边画一边耐心的和大家聊天,还会小心翼翼的提醒:“这个呢,要小心,别弄脏衣服。
这时候,旁边突然冒出一个声音,抑扬顿挫:“对!要小心!”
旁边的声音继续帮腔:“对!很难洗!”
弹幕已经疯了:
唯粉:“呜呜呜是我家崽崽的声音,能让妈妈看看脸吗?”
另一家唯粉:“我的天呐好憨啊…我都替我家哥哥尴尬。”
CP粉:“王一宝你有本事捧哏!你有本事露脸啊!”
CP粉:“矮油~哥哥是新换了助理吗?不知道是不是长奶膘嘟嘟嘴的那种,能让助理小哥哥露露脸吗?”
“好啦,别闹了。”
肖战抬了下眼,温温柔柔对所有人说,包括某人。
接着肖战低眉笑了笑,抿了一下唇,对着看着密密麻麻的弹幕,刷到关于某人的很多条,斟酌了一下,说:“嗯,刚才说话的是我的……”顿了下,把眉间的笑意收了收,嘴角还是微微翘起的,“嗯对。”
然后继续直播画画:“现在呢,我们要先铺一层底色……”
CP粉:
“哎哟喂~还没说完呢,怎么就“对”了呢?
“哈哈哈哈是‘我的……’什么啊?”
“我是课代表!我来补充!是我老公!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两家唯粉:“哼!”
好几年之后:
放了一个视频出来:一片蔚蓝海域,金色沙滩。
王一博穿着花裤衩和背心,拿着扩音喇叭,拍着喇叭“喂喂喂”准备了几声,然后在沙滩上喊:“Yoho~肖战!肖战啊~战哥!老肖~老肖~”
“我爱你!”
“战哥战哥,我爱你!”
肖战光着脚丫子在后面气急败坏的追,要去抢他的喇叭:“王一博你给我闭嘴!你是慕容云海吗?!”
王一博不听,三十多岁的人了,蹦蹦跳跳,举着喇叭到处跑:“战哥,我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你你~~~”
唯粉:“好丢人……我家哥哥一定尴尬死了。”
另一家唯粉:“王一博你住嘴!”
CP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天呐太傻了!”
笑着笑着,泪如雨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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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O设定生子预警
年龄差6岁18岁大一啵24岁设计师赞
“一博?怎么在这?”肖战刚要跟着同事一起进包厢,就在前台大厅看到眼熟的小朋友,赶忙摆摆手示意同事先走,自己朝王一博走过去。
“你怎么在这?”王一博也不会回答肖战的话,反倒是用凌厉的眼神回看肖战。
“臭小子,连哥都不叫了?”肖战无奈的摇摇头,又转头看向在前台点单的小朋友的高中舍友...
“臭小子,连哥都不叫了?”肖战无奈的摇摇头,又转头看向在前台点单的小朋友的高中舍友,心下了然小朋友这是和朋友出来玩来了。
“你还没说你来这干嘛!”还没能迈开脚步,肖战就被王一博拉住手腕,王一博到底是alpha,力气也大得吓人,肖战不自觉的撕哈一声,“弄疼你了?对不起。”年轻的alpha一看到自己把肖战弄疼了连忙开口道歉,“你来这干嘛?”
王一博是有些生气的,肆意这家酒吧虽说算不上乱,但肖战从来没来过酒吧,尤其是肖战还是个omega,还是个他暗恋好些年的omega。
“庆功宴,同事选的地方。”肖战耸耸肩,他也不喜欢这种场合,奈何同事们一致选择了这里,他也只好陪着,“行了,哥先走了,你记得十一点前回家。”
“啧!庆功宴选的什么鱼龙混杂的地方?给贴上!”王一博不开心的磨磨后槽牙,从包里掏出屏蔽贴扔给肖战。
“我这刚贴上的。”肖战哭笑不得的看着手里的屏蔽贴。
“那就多贴一个!”王一博瞪大眼睛回看肖战,不再说话直接先走一步去找舍友。
“真是个小朋友。”肖战低下头笑笑,嘴里也喃喃。
才不是小朋友,王一博听到肖战的喃喃更为火大,从服务生手里直接拿了一瓶啤酒就往自己的包厢走。
“诶诶诶,一博!”点单的舍友一脸懵逼的看着抢了别人酒的王一博,不好意思的朝前台小姐姐笑笑,“我朋友心情不好,那瓶酒算我们那!”
“一博,怎么了这么大火气?”舍友跟着王一博进包厢,一把揽住王一博的肩膀,“刚刚不还挺开心的吗?那个omega是谁啊?够辣的啊!”
“手!”王一博斜眼看着舍友揽住自己肩膀的手。
“小气吧啦的,咱都是alpha又不是omega搂一下怎么了?”舍友嘀咕。
“什么omega?”在包厢里的几个小伙子一听到omega立刻凑上来,满脸都是师奶八卦般的表情。
“就刚刚我点单的时候,有个omega找一博说了几句话,啧啧!那家伙!那脸蛋那身段,绝了嘿!”
“黑色外套牛仔裤还戴个贝雷帽那个?”其中一个小伙子立马开口询问。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
“怎么不知道!刚刚他路过的时候这小子眼睛都快黏在门上了。”王一博的另一个舍友开口,“一博,那谁啊?你认识啊?熟吗?给兄弟们介绍介绍?”
“我媳妇!你们想都别想!”王一博一边往嘴里灌酒一边警告这几个蠢蠢欲动的朋友。
“就你暗恋好几年那个?没分化就暗恋人家那个?”
“嗯。”
“嚯!要不怎么说王少爷就是王少爷,连暗恋的水准都和咱不一样,难怪看不上校花。”
“校花确实还是比不上刚刚那位,不过一博,他真的大你六岁?看不出来啊!”
“嗯。”一提到年龄王一博就生气,明明他们俩家的父母是大学时代的同窗好友,结果自己爸妈这么晚才生下自己,害得肖战永远把自己当成小朋友。
“哎……兄弟,别说哥没劝你,你俩这年龄差……确实有点大。”
“你丫滚!”
一整晚王一博的兴致都不高,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喝闷酒,任凭朋友们怎么逗也不见一点笑脸。
“几点了?”王一博懒得拿出手机,用见底的酒瓶戳戳身边喝的五迷三道的朋友。
“我看看,十一点半了!”朋友掏出手机摁亮屏幕,“这就走了?”
“嗯。”王一博点点头,他也有些上头了,但肖战跟他说过十一点半要回家,他点头了,所以他得做到。
“bye-bye!”朋友朝他傻兮兮的挥挥手,然后拿起身边的话筒,“快快快!点一首歌送给一博!”
王一博伴随着狐朋狗友的今天你要嫁给我走出包厢,晃晃有些晕乎的脑袋,打算去洗手间洗把脸再出门拦车回家。
“肖战?”刚打开洗手间的门,就闻到肖战身上那股波子汽水味,激的王一博的脑子一下就清醒了。
“肖战!肖战你在哪!”波子汽水味太浓,王一博放下就知道肖战这是发情了。
“肖战!回话!”没听到回复的王一博反手把厕所门锁上,发疯似的一个隔间一个隔间的推开找人。
“一博?”最后一个隔间被打开,肖战汗涔涔的坐在马桶上,眼神也变得飘忽。
看到独身一人的肖战王一博终于放下心来,走进汗涔涔的肖战把人抱起来。
“怎么发情了?”王一博抱着脸颊红彤彤的肖战,另一只手紧紧的握拳,手心里印出一道道指甲印,用疼来保持清醒。
“抑制剂太多,紊乱……难受…”肖战抱住王一博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喃喃,颠三倒四的说难受回答王一博的问题。
“你还知道难受。”王一博点点肖战的脑门,把在自己身上扭来扭去的肖战固定好,在肖战的纤体上轻轻咬了一口。
“唔……”肖战抖得厉害,从他分化成omega后,这是第一次被人临时标记。
“走吧,去拿东西送你回家。”王一博把迷迷糊糊的小傻子背在背上,找到肖战的包厢跟肖战说同事拿了肖战的包包。
虽然现在这个年代大家的思想都很开放,不少单身omega也会选择在机构找到健康无病的alpha来帮助自己度过发情期,但肖战还是迟迟迈不过自己心里的坎,没到发情期都选择注射抑制剂。
肖战是个设计师,大大小小的国际奖拿的不少,也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年轻的设计师。看似成功,背后却是肖战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因为他是个omega。
拼命三郎,是所有同事给肖战的标签,一年到头随叫随到,工作起来甚至可以直接住在办公室的休息间,这样拼命带来的除了荣誉还有………信息素紊乱。
比如现在,王一博已经给肖战注射了抑制剂,肖战却像是对抑制剂没有反应一样躺在床上扭动,漏出的皮肤也泛着情欲的红。
“一博,我难受……好难受…”肖战可怜兮兮的从床上坐起,抓住王一博的衣角掉眼泪。
“忍一下好不好?等一下抑制剂发挥作用了就不难受了。”王一博低下身子抱住肖战,摸摸他的头安慰他。
“难受难受!”时钟滴滴答答的响着,肖战的抑制剂却一直没有发挥作用,肖战在王一博怀里不停的哭,一边哭一边喊难受,王一博把肖战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自己出门找手机想请求外援。
王一博本来是想忍住的,甚至都打开手机叫闪送给自己送抑制剂,结果一低头就看到肖战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蹭掉了牛仔裤,只穿着内裤抱着枕头蹭来蹭去。
妈的!王一博眼神开始冒火,把手机一丢直接扑到床上,哥哥,这是你自找的。
“靠!”肖战狠狠的一拍脑门,看着还在睡梦中的王一博在心里默默道歉无数遍,转头就穿好衣服离开家,选择用出差来逃避这件“荒唐事”。
出差25天的肖战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小朋友过的有多惨。
“呕——呕——”刚刚出差回来继续上班的肖战,刚到办公室就被小助理的油条味熏到呕吐。
“战哥!没事吧!”小助理吓了一跳,放下手里的早餐跟着肖战到卫生间给肖战拍背。
“没事没事。”肖战吐了半天,把今早喝的白粥吐得一干二净。
“诶呀战哥!要不你去医院看看吧!你天天这么拼身体都出问题了。”小助理一边给肖战倒水一边劝。
“过几天就去。”肖战点点头。
“战哥,要不是你还单身我都要以为你有小宝贝了~我哥当初怀孕也这样~”又是一次吐到酸水都跑出来的经历,小助理拍拍肖战的背开玩笑。
“靠……不会这么倒霉吧…”肖战回到自己办公室,脑子里全是小助理刚刚的话。
浑浑噩噩的肖战第一次早退,在路过药店的时候买了十几根验孕棒,也是第一次,肖大设计师没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小朋友。
“两道杠两道杠两道杠两道杠,怎么都是俩道杠啊!”肖战看着满地俩道杠的验孕棒,坐在马桶上欲哭无泪,却又忍不住摸摸还平平的肚子。
“肖战。”厕所门外传来王一博,也就是崽子他爸的声音的时候,肖战真的以为自己幻听了,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王一博那个霸道的小朋友早就在自己家门口输入了指纹。
“肖战,开门。”王一博又敲敲门。
肖战呆呆的去给王一博开门,又呆呆是坐回马桶,继续看着满地的俩道杠发愣。
“你怀孕了,孩子是我的。”王一博看着满地的俩道杠,嘴角咧开都快要到耳后根,一锤定音帮肖战总结。
“崽崽,daddy要怎么办?”肖战坐在马桶上摸摸肚子,低下头轻轻的问。
——————————tbc—————————
预告:一心一意要负责的小爸爸和压根没想过让小爸爸参与的哥哥之间的拉锯战
/你是明媚阳光,我是肆虐狂风。
/唯有百炼成钢,才能捍卫对方。
一年一度的行业集训终于要开始了。
它其实是一个青年企业家论坛。
为的是提供一个交流平台,让全国各地的年轻精英们可以互通资源,拓展自己的人脉网,同时讨论当前经济形势下新的发展思路。
这样的机会很难得,名额极其稀有,并且是纯自费的。
也...
也就是说,不仅入围标准高,想真的参加还得有经济实力,毕竟持续一周的论坛无论是吃住行,还是现场项目投标,都需要有随时能拿得出来的资金。
泰泽作为N市龙头企业,也只有一个参与名额,被肖战留给了王一博。
因为天钧的规模还不足以被列入名录。
按道理说,以现在王一博的行业经验和职位,是远远不够参与的。
但肖战可不管这些,直接问秦守一要了这个名额,并且私掏腰包把入门费交了。
而他自己,则会以特邀嘉宾的方式参会。
两人以“谈项目”为由,光明正大在泰泽楼下的西餐厅同坐一台。
精致的方桌上摆着文件夹,签字笔和电脑。
还有两人紧紧靠在一起的,同款手机,同一张手机锁屏。
餐厅老板和肖战很熟,特地为他留了两客今天刚空运过来的顶级和牛牛排。
平时,光是肖战来就足够引人注意了。
现在又多了另一个颜值逆天的男人,进餐厅的人饭都不香了,光顾着欣赏他俩去了。
“想不到我家肖总这么嚣张。”王一博放下刀叉,面无表情抿了一口柠檬水,高贵气质流露在举手投足间。
“没有你嚣张啊王一博。”肖战动了一下眉,端起王一博刚喝过的杯子,特地转到他嘴唇碰过的地方。
喝了好几口。
淡色的唇在玻璃杯内一下一下呼出水汽,印在王一博眼里,吹进了他心里。
“肖总。”
王一博表情依旧冷冽,“您在考验我的定力。”
“哦?”
肖战看着王一博,咬了一下下嘴唇,“这也是必修课。”
如果王一博这时候拿着餐具,那可能会直接从手中滑走,“肖总,您不知道对着您我从来都没有定力么?”
“知道啊。”肖战嘴角扬起波澜,“我这就是给调戏你找个理由。”
还好王一博餐桌礼仪过硬,一丝不苟的领带也有束缚之感,“所以肖总,您这是报复我那天晚上当着大家的面把您塞进了车里?”
“咦,说好听点,这叫你来我往。”肖战叉了一小块切好的牛排举到空中,这让王一博以为他要喂给自己。
正准备欣然接受的时候,牛排到了肖战嘴里。
漂亮的眸子里有目不斜视的俏皮,和旁若无人的专注。
王一博拿起餐巾,轻轻擦了擦肖战的嘴角,“嘴脏了。”
这一幕,毫无疑问被餐厅里其他人看在眼里。
能在这里吃饭的,大多是这个写字楼里各家公司中层以上的员工,基本都认识泰泽这位外形出众的COO。
议论是肯定的,传开是必然的。
肖战笑得很开心,“谢谢——”
用口型比了接下来的两个字。
“老公”。
职场流言的传播速度从来没让人失望过。
而且无论是真是假,无论事情的真相如何,就算是谎话也好。
说一次没人信,说一百次一千次就有人信了。
“我靠,朋友们,你们听说了吗?”
“什么什么?”
“有八卦?”
“是咱们肖总的大新闻对吗?啊啊,我在别的群也看到了!”
“听到肖总两个字就出现的我!”
“出现+1!”
“到底什么情况?有人说说吗?”
“嗐,就是楼下那家超贵的西餐厅的事儿呗!”
“我其实很疑惑,那位不是天钧的人么?”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跟天钧有什么关系?”
“得了我来说,我亲戚在餐厅里做服务员,说肖总带了个人吃饭。”
“带人吃饭?商务午餐?那不是很正常吗?”
“对啊,咱们公司几个大佬不经常去么,带谁都正常啊。”
“就是,带了天钧的人也正常吧,不是一直有合作吗?”
“算了给你们看照片吧,虽然有点模糊有点远。”
“????”
“吃个饭拍什么照片?”
这位亲戚在西餐厅做服务员的小伙伴贴出了当时偷拍的照片。
点开,放大。
一个是大家熟悉的俊俏肖总,另一个是虽然模糊却依然看得出超高颜值的“天钧的那位”。
“????他们在干什么?”
“擦嘴?”
“?????????????”
“我老公都没给我擦过嘴。”
“这位应该是肖总的弟弟或者其他什么亲戚?”
“你弟弟给你擦过嘴?”
“那我会把他打死。”
“所以???”
“我的天,这是什么绝美画面?两个人都好帅!”
“我靠,我不信!”
“我也不信!”
“这位天钧的帅哥是什么来头啊?”
“没见过,不会是被咱们肖总包养的吧。”
(撤回了一条消息)
“呵呵,你大胆,我看到了!”
“发了什么秒撤回?”
“哈哈哈,随便说笑。”
“还真有点像,我我我,我开始遐想了!”
“嘿嘿,我在其他群看到那位的其他照片了。”
“贴!”
“速度!”
“卧槽。”
“我可以。”
“这?????”
“是他???那天晚上我加班看到他来接肖总!”
“对对,我也看到了,好像还拉拉扯扯的。”
“什么什么?还有故事????”
“开的什么车???”
“挺酷的车,jeep什么的,好像叫牧马人。”
“???也是有钱人?那不存在你们刚说的那种情况啊?”
“靠!你们把我弄糊涂了……”
“刚才餐厅的照片怎么撤回了???”
“我也没看到啊啊啊啊啊!”
“所以,这位叫‘王一博’”?
“我靠,我想去天钧工作。”
“是我喜欢的型,尼玛这张禁欲脸,我太爱了吧!”
“我不管,我不信,肖总是我男神!”
“得了,两个都是别人家的。”
本来以前都是独自偷着乐,这次的聊天记录被肖战转发给了王一博。
你能看到他眼里的世界,他能体会你所有的情绪。
王一博一看完就回复了肖战。
——肖总,这个月的包养生活费什么时候打给我啊?
立刻得到了肖战的反馈。
【转账¥52000.00】
备注:买套。
王一博秒领,又给肖战转了回去。
【转账¥13140.00】
备注:你买。
【转账¥21400.00】
备注:老公买。
【转账¥31400.00】
备注:好的宝宝。
虽然隔着屏幕,但仰起头,阳光和雨露是同一片。
王一博仿佛闻到了肖战发间的清香,和自己的味道一样,肖战轻轻笑了,嘴角的弧度就出现在了王一博脸上。
——王大少爷,晚上想看电影。
——老地方?
——老地方。
——还是一前一后?
——我前你后。
最近迈巴赫和牧马人仿佛有仇,几乎没同时出现过。
季节逐渐升温,肖战关了新风,开了所有的窗。
让月光流进来。
今年的青年企业家论坛在S市举办。
肖战反复翻着当地下个月的天气预报,虽然不准也有个大概。
“宝贝,都准备好了?”
“嗯。”王一博打开清单,“差不多了。”
“衣服不用带太多。”
“嗯,反正有我家肖总带,我负责穿。”王一博坐在客厅地毯上,电脑也放在地上,屏幕上正运行着数据分析模型。
“这个凌霄做的?”肖战把自己扔进了沙发。
“嗯,这个软件挺好用,省了很多人工操作的过程,还能预测走势。”
“你以前没发现你这个朋友这么有本事么?”肖战边查看手机消息边问。
“发现了,就是看他没做正事的意思,就没强迫他。”
肖战轻轻蹬了一下王一博的背,“那你怎么那么喜欢强迫我呢王一博。”
“宝宝不是很享受么?”王一博抓住肖战的脚,亲了一下脚背。
“会务组给我定的是套间。”
肖战轻咳一声,把房间确认信息发给了王一博,“悦榕庄环境不错。”
“没去过。”王一博看了一眼调侃道,“不像我家肖总经验丰富。”
可肖战没办法,频繁的会议和出差让他几乎住遍了国内几个大城市的高档酒店。
“那行,我私人再定个套间给你,让你累积点经验。”肖战作势拿起手机。
“行啊,反正我家肖总钱多,定了空着就空着呗。”
“怎么,我定的你不住?”肖战坐在沙发上,脚尖勾了一下王一博腰。
又蹭了几下。
被王一博抓住脚腕一把拖到地毯上,整个人压了上去。
“住啊,但我不担保我喝多了会不会走错房间,肖总。”
“喝多了才走错房间?”肖战手指滑过王一博的胸口。
“喝多了才有机会走错,不然肯定在肖总床上。”王一博俯身舔了一下肖战的耳垂,“您说对么,肖总。”
肖战知道如何撩拨王一博,王一博也知道肖战什么地方最敏感,燎原的欲火总是一点就着。
等忘情的喘息渐平。
肖战的嘴又脏了,地毯也变了味儿。
电脑上自动运算的数据模型倒是完成了。
/“这一刹,情一缕。”
/“影一对,人一双。”
还没来得及欣赏那别致的飘窗,王一博的故事也只讲到了十岁生日那年的漫天星光。
肖战就睡着了。
也许是因为工作到深夜的劳累,又或是情绪平复之后全身心都放松了。
肖战熟睡的呼吸都比平时要沉。
王一博搂着他,闭着眼却没睡着。
第一次在自己家里抱着肖战入眠,他的手一刻都不愿松开。...
第一次在自己家里抱着肖战入眠,他的手一刻都不愿松开。
他从来不会觉得他们之间会有什么矛盾或者隔阂,在一起之后也确实无比默契。
虽然今晚被闹了这么一出,王一博反而觉得自己更加踏实地拥有肖战了。
刚才在洗漱台前进入他的时候,王一博眼前又起了雾。
这只游荡的幼兽也会害怕,也会担心,发了疯地想要把身下喘息的男人刻进大脑沟回里,融进骨髓里,再也不分开。
肖战不会知道,这个冷冽寡淡的男人在这样禁欲系的屋子里,早就把他意淫了几百遍。
所以每一次深入都蒸腾起水汽,萦绕到了眼里,再挥发到他体内。
窗棂上躺着月光,王一博的视线只轻抚肖战的脸庞。
他有一霎那的心疼,在看到肖战熟睡的浅笑时,又立刻融化了。
怀里的人就连在睡梦中都不想让他有一丝不开心。
“肖战啊。”
“肖战……”
“肖……”
“战……”
忍不住念出声,王一博像那时一样读肖战的名字。
再次身心愉悦。
“王一博……”肖战忽然呢喃。
“宝宝,吵醒你了?”王一博抚了一下肖战额头的碎发。
“听见你喊我了。”肖战睫毛微颤,“几点了。”
“嗯……你没睡?”肖战手指滑过王一博的腹肌,他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这么令人垂涎的身体,真是爱不释手。
“睡了,睡了你。”王一博舔了一下肖战的脸。
“就你嘴贫。”肖战笑着舒展了一下身子,给了王一博一个吻。
“宝宝疼么。”王一博揉着肖战的后面,“给你按按。”
“你说呢王一博,我可以告你你知道么。”肖战被按得极舒服,又往王一博怀里缩了缩。
“告我什么?”
王一博又舔了一下肖战的鼻尖,“告我一晚上搞了你四次?”
一句话让肖战又起了反应。
他觉得真是没救了,在王一博面前的自己简直颠覆了所有想象。
“王一博,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很性感?”肖战被迫顶在王一博的两腿之间,后面被他揉着,这间屋子虽然陌生,却又让他觉得很安心。
“嗯,有,你是第一个。”
王一博的手很温柔,肖战很享受,“其他人的话你听不见对么。”
“宝宝真聪明。”王一博笑了,他和肖战之间一直都这么有默契。
“可是王一博,你知道么。”
“虽然很多事的确可以心照不宣,但能够做到真正心有灵犀之前,我们还是不能这么自以为是。”
肖战柔声说,“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在气什么。”
“我不知道王焱是个什么人,但本能觉得他不坏。”
“所以昨晚我只是很好奇,毕竟他顶了一张和你一样的脸。”
“我自认我肯定分得出来你和他,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喝醉了把他当做是你了,你置我于何地,你又置你自己于何地?”
“如果是我,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妥善处理这个不定时炸弹,而不是听之任之。”
王一博沉默了半晌才说话。
“对不起宝宝,是我的错。”
他真的后怕了,“是我欠考虑了,宝宝。”
“我明白,王一博。”
肖战轻舒一口气,揉了一把王一博的头发,“没事了宝贝。”
“嗯。”王一博点头,“不会再有事了。”
“好了,我要继续听故事。”肖战翻身趴到了王一博身上。
被王一博一把搂住了腰。
视线交织,“情人节的故事想听么,宝宝?”
漂亮的眼睛莞尔一笑。
“这个故事我也会讲,老公。”
凌霄觉得这几天过于安静了。
这王焱也不来烦他了,王一博也没消息,真是搞不清楚这兄弟俩的套路。
正好也干点正事。
肖战注册公司的时候垫了不少资本金。
自从知道秦守一这件事之后,他就作了好几手准备,凌霄这家公司只是其中之一。
凌霄从没受过这样的恩惠,拿着肖战的计划书到了凌氏总部,直接向他爸提出了要开公司的打算,并提到了肖战,要求凌氏注资。
“肖战?”
凌氏集团董事长日理万机,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却停了下来,接过凌霄递过来的互联网公司发展计划书认真地翻阅着。
凌霄坐在一旁耐心等待,发现他脸上逐渐露出了只有生意谈成功时才会出现的笑意。
“你怎么认识他的?”合上文件夹,凌董开始发问。
凌霄也不隐瞒,“王一博。”
“哦?”凌董笑了笑,“你还是和他那么好啊,也没见你给集团拉点资源。”
“朋友不是这么用的,爸。”凌霄皱了皱眉。
“那朋友该怎么用?”面对这个儿子,这位大人物是又爱又恨,爱他的直率不贪婪,恨是恨铁不成钢。
“两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
凌霄又开始献丑了,“反正就这些意思,中文不好不说了。”
“中文不好就去学。”
“不想待在家里就自立门户。”
“我不介意栽培你,只要你肯学。”
“还有,朋友是互相借力,跟利用无关,得是一个良性向上的关系和过程,这叫互通有无。”
凌霄愣了,他从来没见过他爸这样认真跟他说话,“爸,你的意思是?”
“如果有这个肖战帮你,那我愿意投资。”
凌董熟练地抽出七位数的签字笔,在一张空白支票上签了字。
“互联网很有前途。”
“金额随便填。”
“只有一个条件,把肖战带来。”
弄清楚了第一条大客链的来龙去脉之后,肖战最近也在积极调查第二条链的事。
同时,在泰泽的工作也没有间断。
作为最顶尖的职业经理人,肖战的素养是全行业公认的,不管什么情况下,只要合约还在,他就会履行职责。
肖战想要自立门户的念头其实很久了,只不过没想到王一博和自己不谋而合。
“那要看肖总想抱哪条腿了?”王一博吃了一口乐扣餐盒里的秋刀鱼,康莉虽然调去了其他部分,但只要王一博在公司上班,午餐一天都没落下。
这让王一博不由得感叹,有的人就是能在这个势利的社会中散发最淳朴的光。
“王大少爷请注意言辞。”肖战喝了一口咖啡,甜的。
“宝宝,想你了。”王一博进了VIP会客室并关上了门,弹了视频。
肖战倒也挺喜欢,他没想到自己也开始迷恋这种黏腻的情侣关系,两人也放下了原本的习惯,事无巨细都拿出来说拿出来聊。
“就吃三明治?”王一博皱了皱眉。
“这不没和你一起吃,没胃口么。”肖战笑了笑,“这个三明治挺好,金枪鱼沙拉都是现做的,可不便宜。”
“那视频看你吃,算一起吃了?要不要给你点个外卖?”王一博继续吃了一口青菜。
“把你自己外卖过来吧王一博。”
“只要肖总同意,我立马把自己送过去。”
肖战笑着喝了一口咖啡,目光停留在落地窗边。
肖战调到后置摄像头对着落地窗,“真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偷拍我的人,居然会这么久都不接受我跳槽泰泽的邀请。”
“第二次。”
“好好好,第二次。”肖战又把摄像头调回来,对着镜头继续咬三明治,“王一博你挺能忍啊。”
“宝宝准备在泰泽留多久?”王一博看着屏幕上肖战吃东西的样子,觉得那跳跃的唇和洁白的牙齿都在勾引他。
“合同期还有两年。”
肖战发现王一博半天没动嘴,问道,“怎么,看我就能饱了?”
“那可不,秀色可餐已经不足以形容我家肖总的美色了。”王一博这才想起来,快速扒了几口把饭吃完了。
“天钧的事我一会儿给你发点资料过去,尽快在那儿把自己的职级提起来,高管考试考了,该考的证都考了,以后有用,趁我还在泰泽,把你的起点拉起来。”
“嗯,仇厉那边宝宝去谈过了?”
王一博收拾好餐盒,拿起手机,“刚才说的他之前都跟我谈过了,包括下个月去集训的事,至于那些证天钧也给我报名了,公费的。”
“嗯,我提醒过他,间接的。”
说“间接的”这几个字的时候,肖战眉眼间透着傲气和不屑,王一博觉得这样的表情简直不能更性感。
对着屏幕一笑,“多谢我家肖总提携啊。”
镜头的角度却很清奇。
“王一博,你会视频么,你不知道你什么角度最帅么?”肖战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