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九十年代,吉林市少年宫门前宠物狗市场的若干历史瞬间

在城市生活中,大多数出于闲情逸兴进行宠物饲养的行为,必须要有一定社会经济基础支撑。在改革开放前,由于物资供应匮乏,许多城市居民对粮食格外节省,但凡饲养动物,要么是食量有限的虫鱼鸣鸟,要么是具备一定经济产出的母鸡白鹅,绝少有人家豢养没有经济价值的犬类。在吉林市,犬类成为市民生活中的宠物,并形成具有一定造富效应的市场,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事。

改革开放后,城镇居民收入不断增加。在市场经济的萌芽期,抵不住充斥市场那千奇百怪的新式样商品的诱惑,加之坊间一些致富传闻的刺激促动,许多市民迫切寻找一个“集中财富”的良机,渴望渐渐丰盈的钱包快速膨胀。于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由长春开始,炒卖君子兰的投机行为逐渐蔓延。

然而进入九十年代后,随着市场化改革的不断推进,民间积累的财富数量进一步膨胀,社会上的“热钱”也急于找到一个特殊的降温过程,最终在1991年前后,全国范围出现了宠物狗炒卖热潮。经过一个阶段的酝酿,大批城镇居民开始拿出数年来的积蓄,加入了饲养和炒卖宠物狗的行列。

从南宁狗、马尔济斯、西施,到红极一时的京巴,炒卖的核心品种不断升级,民间资本在制造一个又一个新热点时,也通过热点切换的过程,形成了多品种、多层次的宠物市场,为各种经济实力的市民提供了参与炒卖的机会。由于犬类自古便有“人类朋友”的美誉,在财富差距引发的人情冷漠中,能够带给人特殊的精神慰藉,因而比君子兰更易饲养、更易与人建立情感的宠物狗,成为炒卖的重要标的,其风潮也持升温。

其实早在1982年5月,吉林市人民政府就发布了《城市环境卫生十不准》通告,严令禁止在城市中饲养犬类。1988年9月24日,吉林市人大常委会正式颁布《吉林市市容环境卫生管理条例》,在这个条例的第十六条,明确规定“城区内禁止饲养猪、狗、牛、羊、兔、鸭、鹅和经济动物等,不准散养鸡和在楼房内养鸡”。然而这些条例规定根本无法阻止全民参与的炒卖活动,在渗透到每条胡同,每个家庭的造福传奇、发财传闻的迷惑下,许多“君子兰事件的韭菜”忘了伤疤忘了疼,用多年积蓄再次换得“新韭菜”的身份,杀入宠物狗炒卖行当,在一个个别人的故事中做着自己暴富的发财梦。

每当天气晴好的交易日,市场上人头攒动,大型犬、中型犬、小型犬分区销售,售卖牵引带、笼子、狗粮等商品的摊位错落其间。市场上售卖小型犬的商贩比例最大,在道路两边小汽车里、手推车上、自行车货架子上,各种尺寸的笼子里盛放着各种宠物狗:有呆萌的、有温顺的、有活跃的、有顽皮的,汪汪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一些提供名犬配种服务的养殖户还会带着自己饲养的“种犬”到市场展示,招揽生意。

此外,还有一些不愿交管理费的“游商”,只在怀中揣着一两只小狗,游荡在摩肩擦踵的街道上,察言观色,伺机寻找买家,推销自己的小狗。许多去儿童公园游玩的大人和孩子,也会挤过人潮,到狗市观看品种繁多的宠物狗,就如同逛江南动物园一般……于是,从清晨直到过午散市,贵阳街和杭州路经常被宠物狗买卖双方,以及大批看热闹的观摩者拥堵得水泄不通——在一组拍摄于1996—1997年的照片中,二十多年前吉林市最早狗市场的热闹场面被如实记载下来。

在照片所记录的那个时代,吉林市还有着比较完备的工业体系,居民收入档次虽已被拉开,但很多人并未疲于生计,还有敢于一搏的致富热情和参与能力。二十多年后,当吉林市褪去曾经的光鲜亮丽,只余沦落四线城市的悲情后,恐怕再来一次全民炒卖“某物”的热潮,即便不怕再成韭菜,“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吉林市百姓,也难创造出当年宠物市场那样的红火了。

多年后回看二十多年前的照片,也不知那些在画面中熙来攘往的吉林市民,有谁在宠物市场收获了财富,谁又收获了宠物带来的温情,或者只是收获到大梦一场的人生感慨。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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