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胜宽垂头丧气,抱着最后的希望晃荡到离公司最近的公园里。
Vernon还是小猫的时候经常被夫胜宽揣进兜里带到这里。
养猫猫虽然不用像养小狗一样天天带出去遛,但胜宽觉得小动物应该多在户外活动活动。
不过,和Vernon来公园是为了它还是为了自己呢,夫胜宽也说不明白。
出道的压力和练习的辛苦每天都沉沉压在身上,最放松的时刻就是带Vernon来公园玩了。
有次他躺在草地上睡着。梦里梦到济州岛湛蓝的海、石头爷爷,还有妈妈做的饭,随后美好的一切都渐渐褪色、缩小,离他越来越远。
他是被舔醒的,银白小猫舔掉他的眼泪,看他醒来,用柔软的毛发蹭他的脸颊...
他是被舔醒的,银白小猫舔掉他的眼泪,看他醒来,用柔软的毛发蹭他的脸颊。
-不要哭,胜宽呐。
又出现幻觉了啊,这次听到的声音有点怪异地尖细,说像童音吧,其实更像夹起嗓子的男声。
夫胜宽被自己的脑补逗笑,把小猫抱到怀里亲亲亲。Vernon好像很不适应这样的亲密,抬起爪子推他的脸,却小心翼翼地收起指甲。
“你在担心我吗?”胜宽问。
小猫不说话,只是向胜宽袒露肚皮,给他摸摸。
“谢谢你,Vernon。”
8.
“Vernon!”
夫胜宽毫不费力地找到了他的大猫。
雪豹银白的皮毛反射着月亮的柔光,在黑暗里十分显眼。Vernon卧在草坪上,发出低沉的咕噜声。
夫胜宽一看到Vernon就快步跑过去。Vernon听到动静却像受了惊吓一样跳起后撤,背部弓起,俨然是警惕防守的姿态,甚至还发出威胁的低吼。
夫胜宽白天搬家晚上出来找大猫,本就已经累得不行,这时看到Vernon以从未有过的防御姿态对他,心里涌上酸涩的委屈,乱成一团,眼泪流了出来。
“Vernon,是我啊,胜宽。”
他无视Vernon释放的警告信号,一步步走近。看似气势汹汹的雪豹毫无要攻击的意思,反倒在人类的逼近下步步后退,直到身后是不见底的湖水,退无可退。
Vernon被夫胜宽轻松扑倒,刚刚还在威胁人类的雪豹带着莽撞的少年滚了两圈,远离湖边,把人护在怀里。
夫胜宽的眼泪浸湿雪豹的毛发,他的心在结结实实抱住Vernon后彻底踏实下来,此时正边哭边控诉这白眼豹子不守约定让他担心,根本不知道他有多着急多伤心。
等他情绪稳定一点,才反应过来雪豹的不对劲。
比如说,雪豹的体温异常地高。
又比如说,雪豹柔软的肚皮下方,有什么东西顶住了他。
9.
嗯,夫胜宽想,不过是发//情期到了嘛,豹之常情。
嗯,不过是他的大猫遇到了一些生理难题嘛,既然Vernon困扰,那自己动动手帮他解决好了。
嗯……
他都干了什么啊!!!甚至是在露天场合!!!帮一只豹子!!!虽然那只豹子是Vernon!!!!
夫胜宽终于在湖边洗手时反应过来整件事有多么荒诞,但刚才发现Vernon问题所在时手已经比脑子先动了,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不好意思,照顾Vernon已成为他的习惯。
虽然好像照顾得有点太周到了。
刚刚只想着让大猫不再难受、不要疏远防备他,现在慢慢回想起一些具体的触觉,比如炙热的温度,比如有点扎手的倒刺。
啊啊啊啊啊啊——!!!
夫胜宽感觉自己整个人要烧起来了。
10.
他那晚怎么回到宿舍的,走回去还是被Vernon背回去的,说实话有点记不得了。
他的脑子烧成浆糊了。
而且,哈哈,没人告诉过他,豹子的发//情期不是靠一次动手就能解决的。
雪豹尝过一次甜头甚至开始撒娇,眼睛湿润润地盯着胜宽,长长卷卷的眼睫毛更让整只豹显得处处可怜。
夫胜宽甚至听到“喵呜”一声,这可恶的夹子音豹子,刚刚在公园还声音低哑地假装威胁他,现在居然学小猫叫!
……太可爱了,帮帮它好像也不是不行。
凡事有一必有二,有二必有三……
夫胜宽在打开窗户散味道的时候被冷风一吹,整个人清醒过来,自嘲自己居然还记得开窗。
……当然记得了,光是想象随便哪个哥哥或者Dino进来后发现屋里暧昧的气味,他都尴尬到想从世界上消失。
虽然抽到了单间卧室,但卫浴还是大家共用那几个。夫胜宽把垫着的毛巾抽走(也是他的先见之明,不至于弄得到处都是),踹了闭目养神的雪豹一脚,拎着毛巾偷偷溜去浴室清洗。
洗完毛巾用热水烫一烫,拿回房间帮Vernon擦擦,他敏锐察觉这头发//情中的笨蛋豹子又想……
“不许!不可以!不可能!我明天还要训练呢!!”
Vernon尝试再次卖萌,被夫胜宽丢来的毛巾盖住眼睛。
“喵呜叫一百声也没用,睡觉!”
胜宽折腾了一整天,刚刚就已经是强撑着精神处理雪豹的生理问题了,现在更是沾床就睡。
11.
虽然是冬天,但夫胜宽睡在大猫怀里,很温暖。
也正因如此,雪豹的温度一消失,他就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黑暗里他看不清,想要抬手开灯,却被人抓住手腕。
人?
夫胜宽吓得想要大叫,还没出声就先被捂住嘴巴。
“是我,Vernon。”
他没听过的声音说着他熟悉的名字,奇怪的是,夫胜宽听到“Vernon”,居然真的安下心来。
他抬手,本来是想摸五官,却先摸到头发,和头发上毛茸茸的耳朵。
……熟悉的手感,真是Vernon啊。
不过三秒,夫胜宽就给事情定了性:
他累出幻觉了,之前不是也有过嘛,听到Vernon声音什么的,这次不过是进阶版,看到Vernon变成人了而已。
他对“幻觉”接受良好,揉揉Vernon的头发,再捏捏耳朵,轻轻碰碰耳朵上那个十字型的伤痕,最后干脆把人抱进怀里,继续取暖。
12.
“睡觉了Vernon,晚安……”
“……晚安。”
“不过你的声音怎么是这样?你的声音不是……我记得……比较低……”
“因为现在作为人形的我还没有完全长大。”
“人形?嘿嘿,啵哝说得好像自己是妖怪一样。”
夫胜宽像说梦话一样和Vernon对话,说快了把Vernon叫成啵哝。Vernon捕捉到这个软软黏黏的昵称,耳朵动了动。
“我就是妖怪。”
“这样吗……那我好害怕哦,啵哝会吃掉我吗?”
夫胜宽的手大胆地伸进豹子嘴里,果然摸到尖尖的虎牙。
他的手指顶上尖齿,被他紧紧搂着的少年人不仅被迫张着嘴,还小心控制着不要把人咬伤。
胆大的人类少年已经睡着,留下Vernon独自清醒。
他努力尝试几次,终于成功把耳朵和尾巴收起,最后用不那么锋利的牙齿轻轻咬了咬夫胜宽的指尖。
“不会吃掉你的。”
TBC.
木檀alpha×苦茶omega
金善禹弯腰打开教室后的柜子,把自己的东西都拿出来,梁祯元在一旁收拾桌柜里的书准备搬上二楼。
金善禹的结合热赶上了分班考,尽管到了末尾几天脑子还是昏昏沉沉,万幸只是以稍差一点的成绩考进了最好的班。
两个人并排走着上楼,金善禹笑着跟他讲话...
两个人并排走着上楼,金善禹笑着跟他讲话突然停下了。梁祯元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瞥见那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人都走多远了,别看他了。”梁祯元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忍不住打趣道。
omega之间就是有很多秘密。
金善禹时常羡慕梁祯元,青梅味的omega,酸酸甜甜的信息素多招人喜欢,想起自己的信息素又不禁叹气。
金善禹藏不住秘密,和梁祯元成为很好的朋友之后就和梁祯元讲了自己的心事。
梁祯元没意外,跑操时慢吞吞的脚步只为等一个擦肩而过,路过球场时金善禹明晃晃的笑颜,偶然相遇的惊喜,刻意为之的小心思得到证实,是那份属于少年的悸动。
“你快去参加啊,多好的机会。”梁祯元拿着份运动会报名表坐在金善禹前面的座位上。
金善禹显然已经有点被说动了,犹豫着开口:“可是我不擅长运动欸。”
“参加运动会的大多数不还是被逼上去。”梁祯元示意他看在到处游说同学报名的沈载伦,“再说了,你那么喜欢他最起码先让他认识你啊,羁绊是自己创造的。”
“有道理。”金善禹点头,大声问了句:“载伦哥,还有哪些项目缺人啊。”
沈载伦刚刚被拒绝,听到金善禹的问话可把他当成宝贝,笑嘻嘻看着手上的名单好言好语劝着:“就剩3000米了,你来吗善禹,没关系的,能跑下来就行。”
金善禹就这样被半骗半哄的写下自己的名字。
“那个载伦哥,你继续忙吧,善禹刚刚跟我说愿意帮你把报名表交到体育部。”见金善禹放下笔,梁祯元说到,一副乖巧的不行的样子。
沈载伦乐得有人帮忙,梁祯元和金善禹做贼似的在体育部办公室门口前张望,果然看见熟悉的清冷而修长的背影。
“啧,我就说嘛,学生会的人这时候肯定在这里。”
朴成训汇总着数据,朴综星在旁边帮着忙,金善禹走进去报名表像烫手似的不知道往哪搁,朴成训抬头看了他一眼,指指身边“放在这里就可以。”
金善禹忍着笑,紧张的掐梁祯元的胳膊,两个人逃荒般的跑出去,在楼梯口终于忍不住抱着扶手大笑起来。
这也太傻了,金善禹想,但羁绊这种东西这么让人幸福的吗?
金善禹后悔了。
放学后有不少人在操场练习了,金善禹跑了两圈就上气不接下气,琢磨过来八成是被骗了,自己也不算是恋爱脑怎么最近这么冲动心里直犯嘀咕。
虽然还没正式入夏,天气也热了起来,金善禹脱了校服外套挂在臂弯上,接过梁祯元递来的水仰头喝着。
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自己喜欢朴综星不说,还把他来忽悠来参加运动会。
金善禹越想越气,朝着梁祯元扑过去追着他打,梁祯元边跑边笑个不停。
站在操场另一边的朴成训看了个满眼。“你知道今天替沈载伦送名单的人叫什么吗?”他朝正在热身的朴综星问了一句。
朴综星告诉他金善禹的名字,又戏谑的问他:“怎么了吗?”
“没有,就是觉得很面熟,但不知道名字。”
要疯了。
金善禹今天还是去跑了步,本没什么波折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却看见朴成训从远处走过来,金善禹不敢看他。
直到一瓶水递到金善禹前。
“昨天也看到你在跑步,很辛苦吧。”朴成训把瓶盖拧开又送过去。
金善禹轻声道了谢,小口喝着,一改昨天的作风。
那人一直在看着自己,金善禹在脑子里搜索着能聊的话题刚想开口,朴成训先问:“明天你还来吗?”
谁愿意跑步啊,去死吧3000米。
“来。”金善禹点点头,眉眼弯弯的看着朴成训。
晚自习铃声刚响,金善禹找个作业的功夫瞥见梁祯元举着本数学练习册朝他使眼色。金善禹当即就明白了,翻了一阵找到了数学练习册和梁祯元一前一后走出教室。
“拜托,昨天刚刚批评了两个打着问题的名号晚自习出来玩的,你怎么今天就敢。”金善禹压低声音,朝站在远处等他的梁祯元喊。
“明天运动会了谁还写的下去作业,一会他们就都出来了。”
只是漫无目的的走,不敢离班级太近,也不想去办公室问一道现找出来的题。梁祯元看着窗外,跟金善禹讲着什么花落了什么花又开了,金善禹有一瞬间恍惚,想到上个学期的自己常常幻想从二楼看这个校园是什么样子。
这些树依然高大挺拔,绿荫知道每一个人的秘密。
“善禹,梁祯元。”听到这声音从后面传来,金善禹心里想这可能是他第一次没那么想遇见朴成训,意识到基本没可能跑路只能认命转过身。“又遇到了欸,好巧啊哈哈。”梁祯元在一旁看戏觉得有趣的很,差点忘了自己也是违纪的一员。
“你们这是去数学办公室?”
“对对,我们要去问题。”
朴成训翻着手里的记录表说:“可是数学老师今天在你们班盯自习。”
靠,忘了这事了。
金善禹笑的更僵了,“对对对,我们得赶紧回班,不打扰你了,辛苦了。”拉着梁祯元就想下楼。
“八班,我没记错吧。金善禹和梁祯元,我记上了…”
“啊等等。”金善禹急忙阻止,“明天就到运动会了,成训哥肯定理解我们的吧,看在我们约了那么多次跑步的份上就给我们一次机会呗。”
金善禹越说声音越小,还要看朴成训的眼色,是不是因为他这么精彩的辩解而动容。
“太倒霉了,我不喜欢他了啊啊啊啊啊。”金善禹跟梁祯元抱怨着。
“那还是多亏了你跟他撒娇我们才躲过一劫。”
金善禹眼睛瞪大了看向梁祯元:“喂,你从哪听出来我撒娇了,我才没有啊啊啊啊。”
下午的天气闷热的要下雨,比完一个项目天空就更黑一点。
“明明一开始就没在意过,为什么还会紧张啊。”金善禹解开鞋带又系了一次。
“这很正常的,行了,你两分钟前刚系一遍别再系了。”
“不行祯元,我坐不住了,一会回来。”
“成训哥。”朴成训听到金善禹喊他的时候正和体育部的其他人整理器材,应了一声和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就带着金善禹出了器材室。
“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就是下一个项目就到三千米了,我有点…紧张。”
朴成训笑着听他讲完,说道:“我们善禹,尽力就好了。”俯身把金善禹用回形针别在衣服上的号码布重新别了一次,“有点松了。”指尖碰到他的白衬衫时,不知道谁的心跳先乱了。
金善禹站在起跑线看到左右两边都是比他高的alpha的时候,心里琢磨着跑完怎么着也得和梁祯元这小子打一架。
比赛开始之后,把金善禹心里想的话全写下来估计要比三千米还长。
金善禹听说很多人跑步是放空自己,他却越想越多,想的越多跑的就越快,觉得烦恼就不会追上自己。世界虚化再缩小就只剩眼前这一片天地,在食堂抢到很少见的巧克力牛奶都是值得高兴一整天的事情。
金善禹觉得他气喘吁吁的声音重到整个操场的人都能听到,他也懒得管到底是不是垫底,看到梁祯元在拐角处蹦蹦跳跳的给他加油,很开心,这段日子过得真的很开心。
金善禹跑到最后一圈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终点线早就被撞下去了,梁祯元张罗着给他重新拉一次。跑到终点的一瞬间没停住步伐撞进一个木质香的怀抱。
“先慢慢走走。”朴成训轻声说着,和金善禹走到器材室门前。
金善禹忍不住笑了,“朴成训我很后悔,三千米真的比我想象的还要累,其实我不跑这半个月我勉强也能跑下来的,可是因为有你。”
“我真的很喜欢你。”
是两个人同时说出口的声音。
金善禹还没反应过来,突然飘起了雨。朴成训揽着他站在屋檐下,刚想放手就被金善禹拉住,“朴成训,要不要亲亲我。”
朴成训心跳的厉害,那些隐藏在角落里的情绪好像被雨淋湿了。
“可以吗?”
“你快点啊,这样会搞的我很尴尬好不……”
还没说完嘴唇就被咬住了,朴成训的手慢慢牵住他,温柔的吻他。
金善禹听不到雨声了,连呼吸都是热的。苦茶和木檀的香气纠缠在一起,混合着湿漉漉的水汽。青春变成了一场盛夏。
朴成训把人放开的时候,金善禹的耳朵红透了,飞快的眨了好几下眼睛。
“好甜的。”朴成训哑着声说。
金善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信息素没收好,耳尖更红了:“你真是疯了朴成训,苦的都能给你说成甜的。”
朴成训没反驳他,只是看着他笑。
他本以为青春对他而言是平凡的一年又一年,是那些枯燥的词句。遇见金善禹后才发现生命没那么虚无,青春是他亮晶晶的笑眼,是被他的热烈真诚感染,是一起解答青春的问卷
番外03-回梦之冬
*
尹净汉长舒一口气,他有些焦虑。
他在招待所的走廊上停下了脚步,驻足于一扇窗前。窗外是一个小花园,下午的阳光撒在了他的身上。军区接待所的中庭被改建得很好,地面上已长出了嫩绿的草,丝毫看不出曾经这里也曾被丧尸肆虐地满目疮痍。他低头整了整自己的领子,在原地来回踱步着。
再往前走几步,就能看到接待室的门牌,他知道在这门牌的后面,是他许久未见的父母。
经过了大半年的治疗与复健,文俊辉康复地差不多了,在他再次开始执行任务之前,军区特许他的父母来探望,而身为文俊辉哥哥的尹净汉,也接到了这个消息。
尹净汉本以为自己在经历了那么多次生死...
尹净汉本以为自己在经历了那么多次生死过后,再次见到母亲的时候会感慨万千。毕竟在很多个时刻,很多个他以为自己的生命就要结束的时刻,在他脑海中浮现的画面里,总会出现母亲的面庞。
世界上或许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却永远不会有从未爱过父母的儿女。无论承认与否,母亲在他的生命中,还是占据了很大的一部分,即使他们的关系并不亲密,即使他们之间存在着些许隔阂,儿时的他也经历过每天盼着妈妈来接他回家的时光。
尹净汉其实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要跟母亲说些什么,又或者,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自己的母亲。以往这个时候,文俊辉都是他跟家人之间的粘合剂,但偏偏今天文俊辉的复健训练要傍晚才结束,他只好一个人前来,这让他今天本来就焦虑的心情变得更加忐忑不安。
就在他踌躇不定的时候,他听见一声开门声,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从门内走出来,一转头就看见了尹净汉,然后愣在了原地。
尹净汉瞄到她的眼角多了几条细腻的皱纹,夹杂着几根银丝的黑发被别在了耳后,鬓角也有些花白了,显得有些憔悴。虽然他长得更像亲生父亲,但不得不说,他柔和的面庞也多少遗传了母亲的好基因,文俊辉也是,几乎有着跟她一模一样的眼睛。他似乎都能从女人的脸上看到自己与文俊辉二十年后的模样。
两人相顾无言,尹净汉正想开口打破沉默,母亲却突然走上前来,抱住了自己。
在尹净汉的记忆中,上一次这样被母亲抱着,似乎还是幼儿园的时候。自从文俊辉出生过后,她好像就很少这样紧紧地抱过自己。小时候能把他抱在怀里的母亲,现在就算穿着高跟鞋,也只能够着他的肩膀。尹净汉觉得这个拥抱有点陌生,但却又很温暖,很熟悉,这是那个小小的自己,一直在寻觅的愿望,也是母亲对他迟到的回应。
他把手放在母亲的肩膀上,然后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背轻轻摇晃,正如他记忆中,母亲抱着他那样。
女人从尹净汉的怀中抬起头,用手抚上他的脸,她眼角的泪终于落下,仿佛有种不真实的触感。
尹净汉不知道的是,过去的几个月以来,她一直在悔恨中度过。当自己透过手机上小小的屏幕,看到儿子在地狱般的战场上跟她告别,她也曾哭地撕心裂肺。
她知道尹净汉遗传了自己隐忍的性格,就算她不去提起,就算她把自己前一段的婚姻已经埋葬在了记忆深处,但在尹净汉降生的那一刻,她看着初生子躺在自己怀里的那个画面,那种初为人母的不可思议感,与孩子的可爱脸蛋,却一直是她收藏在心底的最珍贵回忆。
几个月以来在心底积攒的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又只化作了短短几个字。
“净汉……我的宝贝。”
尹净汉先是对这相对陌生的称呼愣了一秒,他知道母亲是不善言辞的人,而自己与她之间也一直存在着一种微妙的隔阂。这或许不是母亲第一次这么叫他,但却是他这十几年来第一次如此直白,真实地感受到了母亲的爱。
他感觉自己的眼眶一热,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低下头把脸埋进母亲的肩。
“我的宝贝……妈妈好想你。”母亲轻柔地顺着尹净汉的发尾,闭上眼睛,眼泪却还是顺着脸颊留下。
“净汉啊,净汉……”她在尹净汉的耳边道,“妈妈爱你,很爱,很爱你。”
+++
尹净汉的父母并没有在军区呆太久,本来这里就还是属于高危机密地区,生活于此的都是部队的军人与跟尹净汉他们病毒研究所的前线人员。文俊辉结束了复健训练后才姗姗来迟,一家人在食堂里吃了顿和睦的晚餐过后,军区就派车把他们的父母送了回去。
“走吧,哥,我送你去医院?”目送父母远去过后,文俊辉拍了拍尹净汉的肩膀。
“嗯,然后你回宿舍前记得去我家喂一下哒嘟。”尹净汉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往停车场走去。
崔胜澈前阵子旧伤复发,动了个小手术,所以最近都住在军区医院里。尹净汉每隔几天会去陪床,他也不敢去的太频繁,他们俩的关系除了关系好的几个人以外,并没有对外公开。医院的人也只是把他当做崔胜澈的亲友之一,毕竟他们624部队跟尹净汉一起出生入死的故事还是在军区里颇有流传的。
“不是,哪有你这样打牌的!”
“我又没有犯规咯。”
“那你刚刚给我使什么眼色呢……”
尹净汉还未进病房,就听见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吵闹声。
“KnockKnock。”
他敲了两下门走进去,看见洪知秀,全圆佑跟李硕珉正围着崔胜澈的病床一起打牌。
“净汉哥,你来了!”李硕立刻站起来,狗腿似的走到尹净汉耳边开始告状,“老大跟知秀哥又在耍赖……”
尹净汉笑了笑:“哎噫~又被他们坑了多少?我帮你赢回来。”
“净汉吶,我们明天可以去食堂加菜了!”崔胜澈得意地跟他挥了挥手中的饭卡,“道兼这个礼拜的餐费都输给我了。”
尹净汉看了眼李硕珉手中的牌,摇了摇头,然后拍拍李硕珉的肩膀:“道兼啊,下次我不在的时候,就不要跟他们玩儿牌了。”
“哥,俊尼没跟你一起来吗?”全圆佑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站起来。
“嗯,他开车送我来的,在楼下等你呢,快走吧。”尹净汉把手上的饮料给他们一人分了一罐,脱下大衣放到了门口的衣架上。
“好嘞,谢谢净汉哥,我走了。”全圆佑接过饮料,头也不回直接放下手中的牌,穿上大衣,脚底一溜烟儿跑了。
“臭小子溜得倒是挺快……”崔胜澈坐在床上嘟嘟囔囔。
“那我们也走了。”洪知秀扶着膝盖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净汉,要帮你铺床吗?”
李硕珉与洪知秀走后,尹净汉把沙发床搬到了崔胜澈的病床边,又跟护士借来了毛毯。崔胜澈是中校,被分配到的是奢侈的单人病房,除了沙发电视,还有一个小小的餐桌区跟独立的卫生间。最近Z市已经入冬,尹净汉调高了暖气的温度,床头的灯泛着暖光,墙上的电视正在播报这两天的新闻,他躺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跟崔胜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晚上跟你父母还有文俊一起吃饭了?”
“在食堂吃了饭,爸爸还带了自己做的泡菜来。”尹净汉说着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了几张照片给崔胜澈看,是他们一起在饭桌上的合照,能看得出来被兄弟俩围在中间的母亲笑得很开心。
“做得好。”崔胜澈说,“他们现在过的还好吗?”
“嗯,虽然现在是被安顿在X市的临时住所,但在那边也有亲戚,经济方面部队跟研究所也有给家属补贴,暂时不用担心。”
“爸爸妈妈见到你们肯定也很开心。”
“你爸妈也都还好吧?”尹净汉突然转头问道,“这次动手术告诉他们了吗?”
“之前都报过平安了,不碍事。”崔胜澈对自己的伤倒是不在意,入伍之前都早就做好这些准备了。“我哥哥照顾着他们,都好着呢。”
“不过……最近没怎么运动,好像胖了点儿。”崔胜澈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肌肉掉了,脂肪起来了。”
“没长胖,是有男人味。”尹净汉靠在沙发背上,用手扶着下巴笑眯眯地看他,“很帅,很稳重。”
听到这句话,尹净汉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他直起身来:“你下个月要出任务?这才刚做完手术。”
“放心,下个月底才去,现在人手不够,没有办法。”崔胜澈拍了拍尹净汉放在床沿上的手,然后又顿了顿,似乎经过了一番思考才又接了一句,“文俊,珉奎,还有道兼会跟我一起去,我们会互相照顾的。”
半年前,在四墙计划的大规模轰炸下,S城与T市内的丧尸数量剧减,但并没有被完全消灭。为了确保四墙内的丧尸潮不会卷土重来,他们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继续进行分批的地毯式搜索,不免还是会碰到丧尸突袭,又或者是意外状况。他们也是摸着石头过河,现在四墙内的情况是什么样,谁也说不准,只能是靠着以身试错,一点点完善着这些讯息。在这种情况下,四墙内的重建工作也无法立即展开,想让S城与T市恢复当初的繁荣,估计要用上个几十年也不为过。
崔胜澈现在是624特种部队的参谋长,亲自上前线的次数其实已经比之前少了很多。可他们现在归属的Z市军区人手短缺,虽然有从全国其他地方调派来支援的部队,但他们身为最有经验的作战者,有时候也还是无法坐视不管。不要说崔胜澈了,连权顺荣跟徐明浩这种后勤部队都亲自带队出了几次任务。
崔胜澈清楚地知道,只要病毒没被消灭,还有丧尸存活,那么他们现在的平静生活会随时被打破。
“你小心点儿,别再受伤了。”
尹净汉何尝不知道崔胜澈的身上有多少伤疤,这次他的腿部旧疾复发,又多了一道新鲜的伤口,即使他知道这是迫不得已。也是这半年来,尹净汉才越来越能理解父母的心情,自己的立场似乎跟之前倒过来了,从被担心的人,变成了担心的人。每每崔胜澈出任务,他都会下意识地焦虑,现在文俊辉也要正式回归队内,让他的不可避免的焦虑又多了一份。
“净汉呐,别太担心,在部队里受伤是正常的事儿,受了伤,生了病,努力康复好起来就好了。”崔胜澈轻轻握住尹净汉的手安慰着。他见尹净汉那好看的眉眼又皱了起来,心中却有点后悔提到这个话题。
“今天早上我点开聊天软件发现背景是积雪的背景,然后我开窗发现正积着雪来着。”尹净汉看着窗外的飞雪说,“啊原来窗外下雪的话,手机上也会下雪的呀。”
“我的新手机也是,上边能一直看到天气显示什么时候下雪,从几点开始,预计下多少的程度。”崔胜澈顺着他的话接下去,把前阵子刚换的新手机打开给尹净汉看。
“哦~挺好的呢。”尹净汉嘟嘟囔囔地赞叹道,然后又笑了出来,“去年在S城的时候,没有手机真的完全不知道第二天的天气会是什么样的。”
“也没想到暴风雪一下就来了。”崔胜澈看着天花板,思绪也飘回了他们在工厂的那个时候。“也不知道南南他们怎么样了,还有白韵小姐……”
“白小姐的孩子应该也快一岁了吧……”
说来也怪,明明当时的处境是四面楚歌,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不好的回忆,反而还令人有些怀念。在他们心中,那时的工厂似乎是一个充满安全感的堡垒。
他俩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没过多久,崔胜澈听见本来在身边嘟囔的声音越来越小声,然后轻微的呼吸声响起,他转头一看,果然尹净汉已经进入了梦乡。这几天尹净汉没怎么休息好,疾控中心的工作也还是很繁忙,在暖气跟柔软毛毯的加持下,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
尹净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脸上还有点红扑扑的。崔胜澈缓缓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抚摸了下尹净汉的脸颊。
“净汉吶……”
他张开口,但却并没有说出声,只是在自己心中默默地想着些什么。
或许是突如其来的大雪让他想起了一年前的经历,崔胜澈看着尹净汉的睡脸与窗外的大雪,又有点伤感了起来。
他已经很久没回四墙内了,对于下个月的任务其实是有些紧张的。四墙内的日子似乎都变得跟一场梦一样,想想一年前的他们,是真的从刀尖上走过来的。
随时牺牲,是战场上的军人永远绕不开的话题。想要在战争中活下来,有时靠能力,但也靠运气。他们仿佛是在与丧尸的厮杀中成长起来的傲骨之花,足够漂亮,足够坚韧也足够脆弱。
曾经的他也义无反顾过,当上队长的那一刻,站上战场的那一刻都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这一点他相信洪知秀,文俊辉他们也是跟自己一样的。可当他的生命中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特殊的人,是他想要一起共度一生的人,他发现自己变得胆怯了。
他舍不得。
他不是舍不得牺牲,而是舍不得留下尹净汉一人。
爱人总是特殊的,这个世界其实给了他太多值得留恋的事物,朋友,家人,战友,他也经历过许许多多不同的爱,但却没有一份比起尹净汉的爱来得独一无二。
崔胜澈用一只手撑起自己的身体,有些艰难地从病床上坐起来,然后打开另一边的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了一枚戒指,他把戒指放在自己的手心中捂了捂,戒指的内圈有一行几乎看不见的刻字:S.Coups-J.H.Yoon。
崔胜澈轻轻抬起尹净汉搭在他床边上的手,拿起戒指,悄悄地往对方的无名指上套。
“叮叮~”
突然尹净汉的手机响了两声,把崔胜澈吓得一个激灵,后脑勺撞到了床头。
“阿!!西……”
尹净汉被这个动静吵醒,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又慌张地转向崔胜澈的方向:“……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崔胜澈抱着头,龇牙咧嘴地感受着疼痛,倒也没忘提醒尹净汉看消息。“你……你的手机……”
尹净汉这才反应过来,拿起手机一看,是文俊辉发来的两张图,一张是自己与哒嘟的自拍,另一张是全圆佑在给哒嘟喂猫粮。
“啊,kiyo。”尹净汉看着屏幕笑了,立刻存下图来,然后转过去给崔胜澈看,“可爱吧,俊刚刚发过来的。”
“可爱是可爱……”崔胜澈咬着后槽牙评价道,心里默默罚文俊辉跑了十圈操场,这小崽子怎么发信息不看时机的!
“咦?”这时尹净汉突然注意到了自己手上莫名出现的银色指环,“这是……?”
“啊……这个啊,这是,这……”崔胜澈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也突然宕机了,不知道是刚刚被撞的还是啥,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借口能够来编个不尴尬的谎话,所以干脆也放弃了,本身绕弯子也不是他的性格。
他看着自己面前的尹净汉,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些什么,他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又看了看崔胜澈。
“净汉吶。”崔胜澈看着尹净汉的眼睛,倒印出了电视上的些许亮光,新闻已经结束,现在播放的缓慢音乐反而给现在的气氛增加了些暧昧的气息。“净汉吶,其实这件事……我已经想了很久了,过去的一年里,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所以我想……”
“别说。”尹净汉突然伸出手捂住了崔胜澈的嘴,对方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己眨了眨眼。
“别说……”尹净汉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沉默了几秒,“让我来。”
他放开了捂住崔胜澈的手,深吸一口气,摆正了下自己的身子,低头清了清嗓子。
“崔胜澈。”
“呀!”
看着崔胜澈皱起的眉头,尹净汉忍不住笑了出来,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胜澈呀。”他并没有把戒指摘下来,而是握住了崔胜澈的手。“我爱你。”
“我爱你,遇见你是我生命中发生的最美好的事情。”尹净汉继续笑着说道,“谢谢你在最困难的时候来到我身边。”
“胜澈呀,不介意的话,余生都与我一起度过吧。”
尹净汉说完这句话,反而轮到崔胜澈发愣了。他们就这样安静了一会儿,崔胜澈感到一股酸意涌上脑袋,忍不住低下了头。
在他俩的关系中,欲擒故纵一直是无用的感情浪费,但就算是这样,要迈出这一步,崔胜澈还是考虑了很久。他不是没有自信,而是不想给尹净汉负担。他想象过很多次自己对尹净汉说出这句话的场景,却没想过最终说出这句话的,竟然是尹净汉自己。
“太狡猾了。”崔胜澈终于抬起头,望向尹净汉的眼睛笑了,“我不介意,完全不介意,十年,二十年后,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所以,接下来的人生都跟我一起吧,尹净汉博士。”
“知道了,崔胜澈队长。”
“奇了怪了,崔胜澈这小子什么时候提交的申请。”李知勋在办公室里翻阅着资料自言自语。
“什么申请?”旁边的文俊辉一边嗦粉,一边口吃不清地问道。“他是参谋长,提交东西也不需要你批准吧?”
“是没错,我也是刚刚整理你们任务资料的时候偶然看到的。”李知勋说着在文俊辉身边坐了下来。“他的抚恤金受益者换了。”
“抚恤金?那不是都是直接默认给亲属的吗?”文俊辉不解。“他换成谁了?”
“你哥。”
“噗————”文俊辉一口粉喷在了李知勋的脸上。“谁???等等……不是,他??我……啊???”
“……你以后禁止在我办公室吃东西。”李知勋面无表情地放下手中沾上了米粉汤的资料,文俊辉手忙脚乱地抽了几张纸巾给李知勋擦脸,然后又忍不住看了看李知勋放下的资料。
在崔胜澈的名字下面,抚恤金受益者那一栏真真切切地写着三个大字:尹净汉。
【前624一队&二队-聊天室】
Jun:[图片]
Jun:啊???啊???这是怎么回事???@Coups
Coups:什么怎么回事?大惊小怪的。
Joshua:哦呀
MG:???
Woozi:[图片]
DK:???
Hoshi:你俩登记了????
Wonwoo:哦胜澈哥好速度!
Wonwoo:我旁边是门俊辉。
MG:???谁问了??
DK:这是在干什么?
The8:恭喜!胜澈哥怎么没跟我们说?
Jun:不是,这不是重点。
Jun:谁同意了?谁允许了?谁批准了??
-Jun被禁言一天-
Coups:我同意了,我允许了,我批准了。
Coups:还有谁有疑问的吗?
MG:那个……我就问一句。
MG:晚上我们吃啥啊?
+++LastScene+++
世界上本没有信念,直到我们懂得哭泣。
战场上本没有勇气,直到我们有了牵挂。
人世间本没有幸福,直到我们学会了爱。
四墙-回梦之冬-END
比起立flag说等我回来就结婚,崔队长选择了在离开之前就结婚!
总算是在2023年的最后几天写完了这篇番外,拖了太久,连我自己对四墙的故事都有些陌生了(又懒得重新看(所以如果有一些bug的地方请不要介意。本来是想要写作末夏的,但是拖到了冬天,就让大家梦回2021年四墙刚开始的冬吧(不是
这篇澈汉的番外写了好久,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写着写着就变得非常悲情,后来觉得那实在不是我想要表达的,最后结尾了,还是让大家开心一点的结束!
一直也想要补充一下净汉跟妈妈的关系,还有就是澈汉的平淡日常,对话中也加了不少现实中他们对话的样子,参考了很多双人直播XDDD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然后大家跟次都一切顺利,健健康康的就好了。
四墙的故事就到这里就全部结束啦,这个番外也算是给我自己的一个交代。
谢谢大家的喜欢,让我们在下一个故事再见
*杂志主编率×流浪狗救助志愿者宽
*清洁版。完整版移步凹三,门牌号49025101,或者直接站内搜“【率宽】+本章标题”
发布会结束合影的时候副主编没见着崔瀚率,没多在意,知道他惯不喜欢这种事项,趁这个当口找合作方谈事情去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编辑部开开心心合完影,还有场子里的领导和同行需要照顾,副主编形单影只应付了半晌,崔瀚率还没出现。他着急得上火,四处问了一圈,连清洁工都问了,得到的回答都是说没看见。
他松了松领带往场外找,一顿搜寻无果,准备返回时看见展架后头有两个人影,开始还以为会场混进了什么可疑人士,走近一看这不就是他苦苦寻找的大主...
他松了松领带往场外找,一顿搜寻无果,准备返回时看见展架后头有两个人影,开始还以为会场混进了什么可疑人士,走近一看这不就是他苦苦寻找的大主编么,怀里还抱个人。
他没往里走,站在阴影边缘打量:“干啥呢?”
冷不丁一声询问吓得夫胜宽立刻要逃跑,被崔瀚率收了点劲按回怀里,面不改色道:“谈恋爱。”
夫胜宽简直羞得没脸见人。
夫胜宽只把头往崔瀚率怀里埋得更深,心里默念没关系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皮鞋的声音气定神闲走远,夫胜宽还在装死。
崔瀚率低头看他,耳朵红得像在滴血,为什么这么可爱?他忍不住笑:“人走了已经。”
夫胜宽一脸凶狠从他怀里抬起头,睫毛还湿湿的:“你什么恶趣味?”
崔瀚率不回答,又凑上去要吻他。
“等一下,等一下。”夫胜宽偏头躲,“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你。”
崔瀚率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看得夫胜宽开始心虚,自我怀疑刚刚提出的诉求是不是有哪里不合理的时候,他才纡尊降贵开了金口:“换个地方说。”
后台有个小休息室,门口贴着「流浪室12:00~17:00」,崔瀚率拉着夫胜宽轻车熟路推门进去,散场后里面早已空无一人。他关上门把人圈在门板和自己之间,提纲挈领地说:“你问。”
夫胜宽被挤得后脑勺靠在门上,他仰头看逆光中崔瀚率的脸,明明有很多事情还没解决,有很多问题想问,怎么眼下突然失语。内心措辞良久,最后急急从乱七八糟的毛线团里拉出一个线头,他微微用力,攥紧崔瀚率领带说了句莫名其妙的:“你亲我。”
崔瀚率:“嗯。”
嗯什么嗯?夫胜宽有点着急了:“你趁我喝醉亲我!”
“我以为你没有喝醉。”崔瀚率解释,“你明明上一秒还在思路清晰地跟我吵架。”
夫胜宽偃旗息鼓,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但又不甘心就这么算了,费尽心思要搜刮点崔瀚率不占理的地方:“那你之后怎么不跟我说?”
说完根本不给崔瀚率解释的机会,继续数落他:“还有送我回家却不给我换衣服,害我最后连床单都全部换了新的。”
“对不起,我本来……”话说了一半,崔瀚率没征兆改了方向,重复道:“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停顿里藏着一部分被刻意隐瞒了的事实,夫胜宽从来没有这么敏锐过,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他百分之一百确定崔瀚率说出口的话是经由某种逻辑筛选后的结果。
“本来什么?”夫胜宽直击要点。
崔瀚率不讲话。
“你说呀。”夫胜宽催他。
逆光中的脸渐渐压下来,从三寸远的距离起,到颈窝的位置止,鼻尖抵着发尾,崔瀚率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艰难开口:“本来想……能不能把你带回家,第二天起床再给你做早餐吃。”
夫胜宽愣住。
他放过那条价值不菲的领带,惊觉自己一定是完蛋了,不然怎么会一颗心被崔瀚率捏在手里,用力就能攥紧,松开就能随风飘落。
“你知道吗,”夫胜宽怅然若失地说,“来之前我想,你要是说行,那我就努力当一个好男友,你要是说不行,那我就努力追到你说行。”
他怎么会以为夫胜宽才是握着钥匙的人?
崔瀚率长舒一口气,慎重回答道:“真是,了不起的夫胜宽。”
“崔瀚率你他妈再不来我真的去跳楼了!!”
夫胜宽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副主编可怜,只好开始赶人:“走吧走吧,你去忙你的,再见。”
崔瀚率被推得后退了两步也不走,不依不饶贴上去:“再见是什么时候,庆功宴结束了可以吗?”
夫胜宽敲他脑袋:“崔主编,庆功宴结束赶紧回家休息,你这几天加起来睡了有十个小时吗?”
大主编面无表情,对这样的答案不置可否,夫胜宽只好勾起他的手指哄:“等你休息好了,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见面,好不好?”
崔瀚率和夫胜宽谈起了世界上最普通的恋爱。
「流浪室」发布会虽然已经结束,但项目还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小程序要继续优化,文稿和设计也要一遍遍审核修改,直到年底正式发行地图,才能算完全结项。
也不管夫胜宽回不回他,高高兴兴发完就又投入工作了。
副主编问他:“不是加班的时候不吃饭吗?”
崔瀚率答:“但是胜宽叫我了。”
这些违背崔瀚率做事逻辑的举动,最终都因为贴上了“夫胜宽”的标签所以没关系。
街边的银杏叶落得精光,只剩光秃秃的枝桠时,「流浪室」迎来了结项之日,崔瀚率也迎来了解脱之日。每年临放假时编辑部会到崔瀚率家聚聚,庆祝项目结束,辞旧迎新。
今年跟往年一样要聚会,不一样的是崔主编多了位家属。
夫胜宽做了点思想准备才决定参与编辑部的年底聚餐,起初犹犹豫豫不太想去,直到崔瀚率用“想炫耀一下对象”为由邀请他。
一记直球给夫胜宽打蒙,最后还是说了好。
他下午到崔瀚率家帮忙备菜,加绒卫衣外头套了个短款羽绒服,头小脸小埋在衣服里,像头圆滚滚的小熊。崔瀚率家暖气开得大,他进门就嚷嚷着热,脱外套脱围巾,头发被静电蹭得飞起来。崔瀚率走过去帮他解围,取下外套和围巾,再一一挂在玄关衣架上。
夫胜宽换了鞋正准备往里走,结果堵在半道上的崔瀚率推了他一把,把人压在门板上亲。夫胜宽挣脱不开,只好把冰凉的手塞进他衣领里,崔瀚率根本不为所动,直把他亲得气息不稳才停。
罪魁祸首亲完还抱着人不愿意松手,下巴搁在夫胜宽肩膀上叹气:“早知道不请这帮人过来了。”
夫胜宽觉得好笑:“那你要干嘛?”
崔瀚率不回答,带着夫胜宽往厨房走,开始支使他干活:“菜在厨房,要洗一下。”
夫胜宽带了些水果零食,洗菜时想起来自己忘记买酒,问崔瀚率有没有准备,没有的话是不是需要叫外卖送一下。
“没买,惯得他们。”说话间崔瀚率将水果洗好,顺手往他嘴里塞了颗草莓,夫胜宽牙齿开合咬破,酸甜的果汁瞬间在口腔里迸发开来。
夫胜宽摇头,看似是非常不赞同崔瀚率的做法:“你不买酒,副主编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夫胜宽虽然跟副主编交情不多,但对副主编的刻板印象非常正确。他到了之后听说晚上没有酒喝,差点要揭竿而起,不消半小时点了一堆酒,还有一堆用来调酒的饮料,薄荷叶跟柠檬也买了点,扬言要给夫胜宽展示下身手,丝毫不顾及崔瀚率黑成煤炭的脸。
编辑部聚餐真就是聚餐,没有领导发言和工作总结环节,火锅摆上桌就开始下菜,边吃边聊办公室八卦和娱乐新闻,还有一些业内消息,夫胜宽听得津津有味。
副主编调的可乐桶已经见底,夫胜宽也没顾上喝,客厅厨房不自觉忙来忙去的,直到被崔瀚率拉着坐下,让他好好吃饭不要操这么多心,编辑部的人要什么自己会动手的。
夫胜宽就开始安心吃饭,都不用自己夹菜,他跟崔瀚率两个人在饭桌上旁若无人地低声交谈,直到被副主编喊住。
“胜宽老师。”
夫胜宽抬头,坐在对面的副主编递给他一个shot,里面是刚倒上的龙舌兰,他双手一摊:“你要海盐还是柠檬呀,任君选择。”
夫胜宽还没想出来要什么,却没想崔瀚率不给他选择的机会,直接拿走他手里的shot,喉头一滚就吞下去了:“他不喝,他待会儿负责给你们这群醉鬼打发走。”
夫胜宽倒是不在意这些,伸手去拿杯子,这回手还没碰着杯子就被崔瀚率捉回去了,变为十指相扣的姿势,在桌子底下牵住他。
“我记得,”崔瀚率做出一幅认真回想的样子,“你今年的绩效还没评吧,我的评分占百分之几来着?”
副主编敢怒不敢言,嘴上讨伐崔瀚率反应过度,却不再逼夫胜宽喝酒了。
等全桌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了,夫胜宽才凑过去问:“你干嘛呀?”
崔瀚率抠他手心,含糊不清地说:“不准喝。”
夫胜宽不知道他是不是喝多了,问他怎么突然这么幼稚,崔瀚率不喜欢这种结论,反驳道:“你不就比我大了三十几天,我很快就会追上你的。”
“说什么不切实际的话呢,”夫胜宽替他理好不小心蹭飞的头发,手顺着发尾摸下来又捏了捏耳垂,“要不要喝葡萄糖?”
挨个把醉鬼送走,夫胜宽大松一口气,去玄关衣架上找自己的外套:“那我也……”
话音未落,一团阴影朝他压下来,龙舌兰的味道微苦带辛,先碾过夫胜宽的嘴唇,又去寻他的舌尖。手里拎着的羽绒服不知何时掉落到地毯上,再回神的时候已经被人拦腰抱起来了。
“崔瀚率……你干什么!”夫胜宽攥紧了崔瀚率肩头那块针织面料,自上而下俯视着他,连警告的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点。实际上是个色厉内荏的胆小鬼,会被崔瀚率一眼看穿。
他盯着夫胜宽的嘴唇,上面因为刚刚的亲吻呈现可爱的颜色来,没忍住又凑上去啾了一下:“你今天没有喝酒。”
夫胜宽不清楚他什么意思,只好答:“不是你不让我喝?”
“嗯。”崔瀚率表示赞同,抬脚往卧室走,“有的人一喝就醉,一醉就忘事。”
夫胜宽心想这人怎么老翻旧账呢,他有点不服气,偏要跟崔瀚率争出个高低:“明明是你趁人之危还不敢坦白,就这一件事准备记仇到什么时候?”
崔瀚率脚跟一带,半掩着的卧室门就关上了。
“砰”一声,夫胜宽迟钝的神经终于开始回到正轨。
他被放倒在柔软的被褥间,崔瀚率存了心思把人压实了,骨节分明的手箍在他腰侧,鼻尖碰鼻尖,低声哄骗道:“胜宽老师,这次要好好记住我。”
***
夫胜宽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睁眼发现身边没有人,自己身上整齐穿着睡衣,应该是崔瀚率的,衣服和裤子都大了一码,穿起来宽宽松松。房间空调温度也打得很合适,他除了腰痛屁股痛以外并没有什么不适。
但是崔瀚率去哪了。
他听到客厅有动静,慢吞吞下了地挪到门口去,看见崔瀚率背对着他坐在客厅地板上鼓捣什么东西。等走近了才发生地上一堆盒子泡沫纸,像刚拆了什么东西。
“你在干嘛?”甫一开口嗓子哑得不像话,夫胜宽气得踢了地上的人一脚。
崔瀚率浑然不介意,把他拉进怀里坐好,“刚换密码锁了,”他说,“你要来改密码吗?”
他问夫胜宽要不要,而不是想不想。
崔瀚率捧着一颗心,完好无损又鲜活跳动着呈现在夫胜宽面前,夫胜宽说要,他就把这颗心献给他,夫胜宽说不要,他就默默收回去,等什么时候夫胜宽说要了再拿出来。
他总是没有选择的,夫胜宽可以说“不要”,他却只能说“要”,从头至尾,他也只有这一个字想说。
夫胜宽被崔瀚率圈在怀里,手里捧着崔瀚率的手机,上面是关联密码锁的APP。他看着简洁明了的UI界面明知故问:“在哪里设置,找不着。”
崔瀚率整个人沉甸甸地压在他身上,下巴抵在夫胜宽肩头,手抬起来指给他看设置密码的按钮:“这里。”
夫胜宽却突然抛下手机跪坐起来,在对方怀里转了个身。崔瀚率怕他失去平衡再摔个屁股蹲,赶紧伸手去扶。
“崔主编,”夫胜宽扑上去圈住他的脖颈,撒娇一样的,“比起养小狗,还是养我吧!会自己出去打工赚钱,非常注重个人卫生,还很健康不用打疫苗,你考虑一下?”
答案预设在问题被提出时,毕竟所有关于“夫胜宽”的事,崔瀚率都不考虑的。
end.
————
「流浪室」的正文就在这里结束惹!(会有番外但番外等我歇几天再写)不敢相信我真的能把这篇写完...因为我深知自己的破德行,一直以来写短篇会比写中长篇得心应手得多,现在敲下end都觉得好不真实!
忘了之前是工作上有不顺心的事还是怎么,我说“我要写个be创飞全世界”,最后花一小时拟了一个2k字的大纲,跟初衷完全背道而驰。
余华在《第七天》里写“我在情感上的愚钝就像是门窗紧闭的屋子,虽然爱情的脚步在屋前走过去又走过来,我也听到了,可是我觉得那是路过的脚步,那是走向别人的脚步。直到有一天,这个脚步停留在这里,然后门铃响了。”
对我来说,这个故事里的98就像是在门窗紧闭的屋子里,在遇见对方后学习如何爱人,然后在爱对方的过程中修复自己,面对感情总是敏感多疑、小心翼翼,但幸好爱总能让人无往不胜。
希望大家能喜欢「流浪室」的崔主编和胜宽老师,我们下个故事见。
以上,!
欢迎收看
六月。气温攀升,新芽抽枝,蚊虫飞舞。北半球即将进入被热浪包裹的季节。
城市生活类杂志《正发生》主编崔瀚率在这个季节迎来了一年一度最让人头疼的城市生活地图项目,他在这回升的气温里烦躁得头昏脑涨。
大前年崔瀚率带团队做了宵夜地图,工伤长胖十斤,直接成为公寓楼下健身房黄金VIP,连续高蛋白低碳水这么摄入着生活了仨月才减下来;前年做了咖啡地图,喝到整个团队看见“咖啡”两个字都想吐,指甲缝里都是咖啡豆的味儿;去年做了酒吧地图,每天带着一身酒气回家,被隔壁邻居阿姨误认为私生活混乱,一起坐电梯时遭过好几次白眼。
各...
各类别的城市地图无一例外都是年底发行,提前半年启动和策划。接着便是一轮又一轮的踩点、联系、筛选、淘汰新增、再筛选、文案撰写、版式设计,直到最后发行,没有一环是不麻烦的。
自从这个旷日持久的项目开始之后,光是前期踩点和对接就能刮崔瀚率一层皮。这主编谁爱当谁当吧,崔瀚率不止一次在深夜写稿和项目执行时崩溃地想。
一如他今早在群里悲壮地发送“本年度地图选题讨论”会议时的心情。又要开始打仗了,崔瀚率咽下最后一口烤得焦脆的吐司,果酱酸得他欲哭无泪。
“主编,今年地图有没有可能整个不靠胃的选题了?”崔瀚率刚在工位上坐下,编辑西西就踩着人体工学椅哗啦啦滚到他旁边。
崔瀚率看了她一眼,毫不留情地说:“半小时后在会议室,你最好能拿出三个选题。”
“啊!!!”小姑娘一头扎进键盘里,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需要这份工作。
实际上崔瀚率并不是很严苛的主编,除了工作时稍显不近人情,其他时候都很好说话,包括讨论选题这种事他也会给手底下的编辑最充分的发言权。比如现在,一群人闹哄哄挤在小会议室里,每个被提出的选题都要考虑话题吸引力、执行难度以及可能的联名方等等细枝末节的问题。
还没来得及说话,角落里的西西突然开口:“我有一个想法。”
崔瀚率抬头看了眼钟表,完了冲西西点头:“你说。”
“有没有可能我们今年能做一个不靠胃的地图选题。”西西说。
崔瀚率一个刀眼飞过去,看得西西微不可查噎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前几年的选题当然很好,但是我们几乎把城市里的餐饮店都探了个遍。大家想想,白天喝的,晚上吃的,哪家店我们不熟悉?”
她悄悄看了眼崔瀚率,发现对方没什么反应,但刀眼已经收回去了,于是深吸一口气继续说。
“而且现在,咖啡和美食探店已经成固定选题了,平时就没落下过的内容,年底再做就只是简单的整合,其实意义不大。”
“我上周去「大树下」喝咖啡的时候,看见店里墙上新贴了很多流浪狗的救助信息。每张照片底下都有这只狗被遗弃的原因以及它目前所在的救助站点。所以我在想,今年编辑部有没有可能做流浪动物救助站这个选题?”
崔瀚率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差。
西西毫不知情,对自己以上的发言做最后一句总结陈词:“正好市政今年不是有个打造温暖城市的项目嘛,有东风干嘛不乘一下呢,是吧?”
是。
崔瀚率无法否认这是个很不错的选题,能跳脱出吃喝玩乐的基本框架,有背书,可执行,唯一的问题是这更像个公益项目,菩萨是做了,但后期收益不可观。
这么简单的点很容易就能想到。会议室只安静了三秒就又热闹起来了,争论这选题值不值得做,跟杂志定位相不相符,吵得崔瀚率耳鸣。
他最终以每人上交一个方案为由结束了这场漫长会议。
之后的两周,关于地图的选题会一轮又一轮,最后剩下副主编的书店和西西的流浪狗救助站。两份策划方案也在漫长的讨论中逐渐成型,但救助站选题的收益问题永远争论不休。有人觉得没钱赚不考虑,有人觉得有政府背书品牌收益会远大于经济收益。
所有人都在等崔瀚率做决定,但崔瀚率每次开会面上都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不是很着急,也捉摸不定他的心思。
大概崔主编除了地图还有其他事情要忙,他不着急,就说明这事确实还不着急。
晚上八点编辑部的人都陆陆续续走光了,崔瀚率还在对着电脑敲敲打打,胸前的桌面上是当作移动电脑用的iPad,左手边摆着他那永远不息屏的手机。他整个人被包裹在电子设备、往期杂志和活动周边中间,整个人都没什么人气儿,更像台永远通电的机器。
副主编真的担心他一直在这个状态里活到八十岁。
“还不下班儿?”
“快了。”崔瀚率眼皮都没抬一下。
副主编:“我今天开车了,捎你一程?”
“好。”崔瀚率一秒关电脑。
副主编:?
崔瀚率上班下班完全两个状态,不工作的时候非常松弛,顶着他那个头戴式耳机骑自行车上下班。他也不怎么正儿八经的搭配衣服,谁也不知道他家衣帽间里有多少件款式颜色相似的白色卫衣,以及多少个一模一样的黑色毛线帽。
隧道里掠过的灯像太阳光,副主编偏头看了眼处于省电状态的崔瀚率,光线一丝一缕正在排队经过他好看的鼻梁,长又浓密的睫毛在光里忽明忽暗。
他跟崔瀚率相识十年有余,共事五年有余,是熟到能直接喊小名的关系。
“崔啵哝。”副主编喊他,“今年地图你到底想做哪个选题?”
崔瀚率一秒答:“两个方案下班前已经发给CEO了,让他决定去。”
车厢里短暂地寂静了一下。
“其实你可以直接pass掉救助站的,你有这个权利。”
“什么权利?”崔瀚率目光涣散盯着某一处空气发呆,“因为个人原因pass掉同事方案的权利?”
“轴死了。”副主编翻白眼,“懒得跟你说。”
崔瀚率怕狗,这是个不为人知的隐藏信息。
除了现在坐在他身边的副主编——甚至连副主编也只知其事实,不知其原因——但他深知如果最后真的要做这个选题,打工人是不能找借口说不的,对天选打工人崔瀚率来说尤其。
车里的对话在副主编“当心自讨苦吃”的奉劝中落下帷幕。两天后,崔瀚率收到了CEO的答复邮件。
说是市政对流浪狗救助站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除了背书外会有赞助拨款,后续可能会成为打造温暖城市项目底下的一个子项目,云云总总,就是希望《正发生》能优先选择做流浪狗救助站的选题。
在热浪完全包裹住北半球时,《正发生》编辑部团队启动了“流浪室”项目。
主编崔瀚率在项目书上写:该项目旨在完成一副流浪狗救助站地图,帮助领养机构完善领养流程,扩大规模,减少城市流浪狗数量,让它们找到属于自己的家。
*职业鉴黄师甜&产科大夫啵
*ABO文学,花露水味甜&风油精味啵
“愿所有盛大的暗恋都能成为双向奔赴,愿你的感情多云转甜。”
“愿你的不同,都有人珍爱。”
“我叫夫胜宽,今年二十四岁,在首尔公安局工作,是一名职业鉴簧师。”
“你问我都干些什么?嗯,就是看簧片啊,一天大概看千八百部,为了鉴定一个网站或者光碟到底有多簧,大概每部看一到两遍,一般都是三班倒,没有周末。”
“……当然,怎么可能只干这些?除了簧片还有各种暴力向的视频...
“……当然,怎么可能只干这些?除了簧片还有各种暴力向的视频……唔,我今天早上刚看到一个砍头的视频,挺刺激的,我发给你看看?”
夫胜宽又开始自己不知道重复过多少遍的自我介绍,而坐在他对面的Alpha,他的相亲对象,和往常的数不清多少个也没有任何区别,表情变化的过程比他看多了的打桩运动还要无聊。
夫胜宽是首尔公安局的职业鉴皇警,福利不错,入职就送一个T的网盘和公安局500兆高速WiFi随便使用。做的和他自己说的一样“简单”,就是每天看Alpha们翻遍互联网梦寐以求的晃色视频,一直看到胸闷、恶心、头痛,一直到梦里都是见不得光的场面。
这个职业流动性很强,一般人不过两天就会受不了,胸闷恶心都是轻的症状,严重点的会得心理疾病,甚至选择结束生命。
高流动性决定了这个职业稀缺人才,像夫胜宽这样能在这个岗位上坐满两年,薪水就差不多和治安的队长工资差不多了。
这也决定了坐在夫胜宽对面的相亲对象都是还算像样的精英。
但一般Alpha在他这番精炼的自我介绍之后,大概就会意识到挣得多的不一定都是“正经职业”,公安局里也不一定都是正气凛然的……
果然,Alpha勉强地笑着婉拒了他的“好意”:“不,不用了……”又说“我去趟卫生间”。
夫胜宽纯良地笑笑,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等Alpha一走,白眼就翻上了天。
他拿起放在手边的手机,给崔瀚率发了条短信:
济州岛小橘子:估计再有十分八分就结束了~
济州岛小橘子:你来接我?晚上吃什么?
不一会,崔瀚率回话:
chwenotchew:好
chwenotchew:火锅怎么样?
夫胜宽瘪瘪嘴,衡量了一下崔瀚率和减肥哪个更重要,然后回复了:好。
但他没想到的是,相亲的Alpha竟然没有直接尿遁逃走,回来的时候竟然脸上还带着和之前一样得体的笑,甚至还问他要不要再来一杯冰美式。
夫胜宽心道这位真是条汉子,默默使出必杀技:“对了,我的信息素是这个味的,你闻闻?”
……
两分钟后,Alpha骂了句“晦气”,转身出了咖啡厅。
夫胜宽满意地收回自己有点呛人的信息素,喏,不过如此嘛。
在得知刚才那位精英Alpha连账都没结之后,夫胜宽果断给刚刚加上的好友发了段重口小huang片过去,然后果断拉黑。
夫胜宽神清气爽地借着咖啡厅擦得反光的柜台照了个镜子,觉得自己形象还不错,没有那种因为相亲失败产生的失落(虽然他本来就不失落),阔步推开了咖啡厅的门。
今年雨水很丰沛,相亲这不到半个小时的工夫外面竟然又开始淅淅沥沥。夫胜宽没注意,推开门的时候被屋檐上掉下来的雨滴砸了个正着。
崔瀚率把自己的SUV停在路边,自己站在车旁举着伞等夫胜宽出来。他正看着透明雨伞上的雨滴滴落,回过神来刚好看见一只被雨点砸得一缩脖子的小熊猫。
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他示意就要跑出来的小熊猫不要动,自己迈开了步子走到小熊猫旁边。
崔瀚率是市院的产科医生,今天大概是去参加什么讲座了,难得地穿了一身西装革履,干净整齐又挺拔帅气,看得夫胜宽默默地吸了一下口水。
不愧是他从小喜欢到大的一张脸!
透明雨伞挡住雨点,夫胜宽凑到崔瀚率身边,两个人撑着一把伞走回车上。
“今天这个怎么样?”崔瀚率问。
夫胜宽瘪瘪嘴:“不怎么样,又黄了。”
崔瀚率点点头,心里小小地说了一声“yes”。
夫胜宽钻到副驾,轻车熟路地从身前的储物仓掏出上回放在崔瀚率车里的棒棒糖,给自己拆了个橘子味的,又挑了个草莓味的给崔瀚率。
崔瀚率挑了挑眉,示意他帮自己拆开。
夫胜宽一边拆一边抱怨:“你说我这都多少个了?”
“十一个。”
“对哦,都第十一个了还不成,我这条件这么好咋就找不着合适的Alpha呢?”
崔瀚率含着糖,心里想:他们眼瞎呗,又庆幸:幸好他们眼瞎。
夫胜宽又抱怨了一会那群不能慧眼识珠的直A癌,总结道:“可能是怕我一个Omega上功夫比他们还要好?”
这回连夫胜宽自己都觉得有点苦涩了。
很少有人能理解他的职业,当初他本意也不是选这个职业,是爸爸作为一名人民警察一直以来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所以他毕业之后果断地向首尔市局投去了简历。公安系统的Omega向来很宝贵,一般都会有一份安稳的文职工作,当整个公安局的团宠,但那年的首尔市局偏偏缺这么一个角色——职业鉴晃师,学名叫网络内容审核员。
当时立下壮志要当一名优秀刑警的夫胜宽起初很不屑,但新人向来没有说话权,夫胜宽来不及抒发自己的志向,就被治安大队的崔胜澈队长挣过来,推着坐到了电脑前。
夫胜宽也觉得这工作实在没前途,而且他并不是一个满脑子全是簧色废料的人,这个职业一点都不正气凛然。
直到真正开始他的网络审核员工作,他才知道这份工作有多痛苦。
银秽的光碟永远看不完,AABBOO之间永远不会老老实实办事,变态的玩法总能一次又一次震撼他的三观。
夫胜宽永远无法忘记他看到第一次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被关在灯光昏暗的房间里,任由几个成年Alpha…
的视频时有多难受……
当整个人都不得不泡在名为暴力低俗的海洋里,每天面对的都是血腥、变态、各种恶心的性(癖时,那种窒息感真的能能够杀人。
上班的第一天,夫胜宽的发q期就提前了。那不是普通的发情期,伴随着严重的发热和上吐下泻症状,夫胜宽几乎觉得自己要以身殉职了。
那天晚上他顶着高烧写完了一份辞职书,可在看到群里崔胜澈兴奋地宣布又打掉了一个涉黄窝点之后,他又用烧到发颤的手颤颤巍巍地把那几张A4纸撕成了碎片。
入职三个月之后夫胜宽有机会调离现在的岗位,但是当他看到新入职的是一个涉世未深的Omega小姑娘的时候,突然就有了一丝莫名地责任感。
唉,不管是什么工作,总是需要有人去做的。
于是请求调离岗位的申请书被塞进碎纸机,夫胜宽又坐回电脑之前,用另一种方式守护全国人民的精神花园。
哪怕这份职业要被相亲的Alpha瞧不起,哪怕这份职业和他的信息素一样,永远那么“不入流”。
夫胜宽叹了口气,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就像他一贯地不会把情绪带到工作外的生活。
“我就算了,你说你相亲怎么还总失败啊?”
崔瀚率一愣,雨点打在车玻璃上的声音好像都有点刺耳,该怎么在暗恋的人面前表示自己对相亲失败的惋惜一直是他和夫胜宽之间最大的难题,每一句话都要经过深思熟虑才能恰到好处地表达自己对爱情的渴望以及渴望的对象并不是你的感觉。
幸好他一贯的四次元可以成为反应慢半拍最好的借口。
遇到下一个红绿灯时,崔瀚率笑着说:“可能是怕我在床上突然开始给他们评价生殖腔的健康状态?”
这次,他们都笑起来。
雨越下越大,嘴里的糖也有点发苦。
夫胜宽觉得自己和崔瀚率之间简直就是一手好牌打稀烂的典范。
他和崔瀚率三岁多认识开始,在幼儿园尿的是一张床,在小学共用的是同一张刻了名字的课桌,在初中气的是同一个班主任,到高中距离稍远点,也不过是一个分在了文科实验班,一个分在了隔壁的理科实验班。
竹马的剧本按理来说应该是最甜的,尤其是夫胜宽从来不掩饰对崔瀚率喜欢的情况下。
夫胜宽从小就是颜值协会的这点无疑,崔瀚率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小朋友,从幼儿园里见面的第一天起他就立下志向要把这个漂亮的小朋友拐回家。
这个漂亮的小朋友是大城市纽约转来的,睫毛长长的,头发是金色的小卷毛,抱着个洋娃娃跟他玩过家家,实际上比洋娃娃还好看。
夫胜宽越过刚刚用雪花片堆起来的城堡,在大洋娃娃脸上“吧唧”就是一下。
“大洋娃娃”的脸红扑扑的,呆呆地问他:“你亲我干什么?”
夫胜宽也有点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但满嘴跑火车的技能着实能“三岁看到老”,他很快就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忽悠面前傻乎乎的洋娃娃:“我演的是爸爸,你演的是妈妈,我爸说了爸爸就是要疼妈妈的,我亲你就是在疼你,没错,我就是在疼老婆。”
夫胜宽越说越觉得自己占理,最后直接把他们的“孩子”扔到一边,抱着崔瀚率的小脸开始一顿猛亲。
直到幼儿园老师哭笑不得地来把他们分开,夫胜宽看着崔瀚率一脸口水印才有点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
夫胜宽不过思考了两秒钟,就拍着小胸脯告诉崔瀚率:“你放心吧,我肯定对你负责,你以后就是我老婆。”
夫胜宽觉得自己从小在“疼老婆”这方面做得还是不错的。
比如有人拿国籍对崔瀚率进行攻击,夫胜宽总是第一个站出来,用爸爸教的擒拿术把小坏蛋们全部打趴下,然后警告他们:“崔瀚率是我老婆,你们谁都不许欺负他!”
再比如小时候有好吃的,夫胜宽总是习惯性地推给崔瀚率。左女士告诉夫胜宽喝牛奶能长大个,夫胜宽看着比他还矮一点的崔瀚率,生怕自己未来老婆长成一个小矬子,于是把每天的牛奶都推给崔瀚率,逼着他喝。
他脑中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把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他也想尝尝崔瀚率嘴唇的味道。
当天晚上,他偷偷从书架上拿来了姐姐的言情小说,脸红着看书里的Alpha和Omega山盟海誓,心里想着自己也要和崔瀚率谈恋爱。一辈子不分开的那种。
彼时崔瀚率在夫胜宽眼中还是个完全的小孩,很不开窍,一天天只活在自己小世界里那种。夫胜宽又往后翻了几页,看到了一些少儿不宜的内容,这才对ABO的性别观念有了真正的意识,他红着脸想,就这样先等一等,等自己分化成一个Alpha,就可以永远保护崔瀚率了。
可惜事与愿违。
初三的时候,夫胜宽的分化来得突然且汹涌。
即使夫胜宽在周围同学陆续分化的情况下,祈祷了很久千万不要赶在父母出差的这几天分化,“在暗恋的人面前分化”这样丢脸的事还是发生了。
上学的路上崔瀚率踩着自行车载着夫胜宽——别问,问就是最A的小夫懒得学这项技能(绝对不是怕摔学不会!),感受到靠在自己后背上的人体温在逐渐增长,他慌忙停车,就见夫胜宽小脸煞白,已经陷入了分化之前的半昏迷状态。
彼时崔瀚率已经在夫胜宽经年累月的牛奶灌溉下比夫胜宽本人还要高半个头,发现这个情况之后立马抱起夫胜宽走人少的小道回家。
夫胜宽的分化期持续了三天,前一天半都是崔瀚率守在他身边伺候。
醒来的时候,夫胜宽闻到了满屋子的花露水味,很呛鼻子。作为Alpha的二姐很想保持镇定,但还是被夫胜宽的信息素熏得留下了感动的眼泪。
“老,老弟,恭喜你哈,成为了一名Omega。”
O……Omega?
夫胜宽有点幻灭,那他保护崔瀚率的梦想岂不是要破灭了?
他问:“崔啵农呢?”
夫胜宽的大姐二姐都是Alpha,左女士一直为自己没能有一个软软的Omega儿子或者女儿遗憾,这会简直高兴到飞起。她掐着鼻子,一脸慈爱地告诉他:“瀚率被你搞的也进入分化期了,估计是快要结束了,对门总能闻见一股风油精味,虽然信息素和你一样特殊了点,但闻起来是个不错的Alpha。”
如果说左女士这句话的前半段夫胜宽还能安慰一下自己风油精和花露水还挺配,到后半句的时候就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了。
高兴的是喜欢的人不用跟自己当姐妹了,难过的是本来一直以为是老婆的人以后可能就要变成压着他那个了。
夫胜宽努力地适应了一下,在学习如何控制信息素的同时渐渐接受了这个设定。
没关系,反正都是和崔瀚率在一起,被他保护听起来也不错。
夫胜宽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情,隔了个周一上学的时候,依旧和往常一样坐在崔瀚率后座上去上学。
只不过以前他的心情是山大王带着自己的小娇妻巡山,现在则有了点要做贤妻良母的觉悟。
反正他要和崔瀚率在一起一辈子,他要等崔瀚率开窍,等这个迟钝的家伙慢慢反应过来,可能是某个白雪皑皑的日子,也可能就在明天的阳光下面,他就会突然意识到,和后座上这个带着淡淡花露水味的Omega谈个恋爱或许是件很不错的事。
崔胜澈卡了好几天的一个涉黄窝点终于被打掉,第二天熬了一晚的治安一队调休,崔胜澈因为要取点材料,又回了局里一趟。
一走进办公室,他就被一股风油精味呛得打了个喷嚏。责骂的话到嘴边,他突然想起来那个常来接夫胜宽下班的小混血好像就是这个味的,再结合夫胜宽后脖子上多出来的腺体贴,他心领神会,促狭地笑了:“呦,小夫警花春风得意呀。”
夫胜宽抬头看了他一眼,下一秒眉头紧皱起来,干呕了两下。
崔胜澈:“……我就八卦一下至于吗?”
夫胜宽起身去抽了张纸,“没事,就是看得有点恶心……虐猫的。”
崔胜澈趁着他起身绕到他位置前,看到他屏幕上没来得及暂停的画面顿时也有点生理不适。他忍者恶心按了暂停,把页面最小化。
然后安慰自己:没事,只要我暂停得够快,小猫的脑浆就不会被踩出来。
崔胜澈扣上笔记本,稍微心疼了一下自己队里的小警花,骂道:“艹,这帮死变态……”
夫胜宽回过身来倒是很淡定,只是告诉崔胜澈:“哥,你要是抓到这个窝点一定要把这群人扔监狱里关个十年八年。”
崔胜澈道:“那肯定的,这帮孙子……”
崔胜澈骂完,话题转移得很快,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诶,说说呗,一身Alpha味哪来的?”
夫胜宽哭丧着脸:“别提了!”
火锅到底是没吃成,夫胜宽因为日夜颠倒的工作而极度紊乱的发情期竟然就这么到了……对着那一盆鸳鸯锅底(也可能是崔瀚率撸西装袖子的样子过于性感)。
还好崔瀚率医生没白当,立即带他回到车里进行隔离。崔瀚率说车里没有信息素,就给他进行了临时标记。
之后……之后他就睡过去了,早上醒来的时候在崔瀚率的床上,人家爱岗敬业的崔医生早就闪没了,只剩一张言简意赅的小纸条被独角兽冰箱贴孤零零地钉在冰箱上:
我去上班了,饭菜在冰箱里,自己热一下。要是难受了去茶几抽屉里找抑制剂。
——Vernon
“慢着……就是说,你发情期,你暗恋的那Alpha跟你一起待了一晚上,你俩到最后就一临时标记?”崔胜澈暴走。
夫胜宽脸有点红:“所以嘛,他根本不喜欢我。”
崔胜澈哽住了,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给他解释Alpha的临时标记不是随随便便就会给一个不喜欢的Omega的,而且那风油精怪看他的时候眼神明显就不只是把他当普通朋友……虽然崔胜澈也很不能理解那风油精怪是怎么做到面对自己喜欢的Omega发情一整夜还无动于衷的……
崔胜澈斟酌了一下,换了种方式问:“所以呢,你到底是怎么就这么肯定崔瀚率不喜欢你的?”
夫胜宽苦涩地笑笑:“当然是他自己说的啊。”
夫胜宽自认自己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除非那份拒绝真的够冷,足够扑灭他一切的爱意……
崔瀚率的单车一路踩进了高中,夫胜宽一直安安稳稳地坐在他身后,一直坐到高三那年。
夫胜宽在这种场合总是如鱼得水的。他游刃有余地握着话筒,组织不唱歌的同学玩真心话大冒险。
转盘第一次就转到一个崔瀚率班级的女生面前,羞怯的女生没被为难,于是第二次指针停在夫胜宽面前时,她也很善良地问了一个很平淡的问题:以后想做什么?
夫胜宽班级的同学们立马笑起来,谁不知道夫胜宽想当警花(bushi……)的梦想?
果然,夫胜宽笑着说自己要当一名除暴安良的人民警察。大家都喊着无聊,起哄让他下一局问个刺激点的问题。
夫胜宽转动转盘。或许冥冥之中注定着什么,红色的指针停在了崔瀚率面前。
夫胜宽知道时机还不到,但或许是他自己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鬼使神差地问:“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令他意外地,崔瀚率很干脆地回答:“有。”周围的同学都开始起哄,问他是一个什么样的Beta或者Omega。
夫胜宽觉得自己大脑充血,既希望他说,又不希望他在这么喧闹的场合说出来。
“嗯……”崔瀚率想了一会,突然笑了。夫胜宽听见身后的女生说,“这是有多喜欢啊,光是想想都能笑出来。”
崔瀚率说:“他是一个很爱安静的人,很温柔,很细心,是很可爱的Omega,但其实有一点点不自信……他也会哭,但是又很坚强,有的时候有点可爱的小心思……”
最后,崔瀚率在起哄声中补充了一句:“他的信息素很好闻。”
看起来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般无关紧要的形容,毕竟Omega的信息素大多都是香香的、甜甜的。唯独他不是,他的信息素,连亲妈都不得不掐着鼻子,跟好闻不搭边。
所以总结一下,就是崔瀚率喜欢上了一个很可爱的Omega,但那个Omega不是他。
崔瀚率喜欢的Omega是安静的,但他总活跃在各种社交场合;崔瀚率喜欢的Omega是温柔的,但他每天以除暴安良为己任几乎打遍了小区里所有Alpha。
夫胜宽笑容逐渐凝固,他知道,他十多年来盛大又安静的暗恋,到这一刻就该结束了。
从第二天开始,夫胜宽开始学骑自行车,再也没有坐过崔瀚率的后座。
疏远、隔阂自然而然地产生,伴随着夫胜宽每天晚上流下的泪水。
半年后,崔瀚率出国了,一走就是六年。
夫胜宽自己都以为这六年里他已经忘了崔瀚率,但是在机场接到他的那一刻,夫胜宽意识到,他还是对崔瀚率毫无抵抗力。
——是的,他又心动了。在旁敲侧击确定了崔瀚率和当年那个Omega并没有在一起之后。
理智告诉他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但是心动就是心动。
夫胜宽也不知道自己还愿不愿意等,但他确实是有意地,在相亲的时候夸大其词,劝退了一个又一个Alpha。
然后在被拒绝之后,兴高采烈地和崔瀚率作为朋友出去吃饭。
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呢?
或许有一天,同样被相亲对象拒绝的崔瀚率就会意识到,或许跟他一起去吃火锅的这个Omega,虽然没有他之前喜欢的那个那么温柔安静,但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知道为什么,崔胜澈听完比回忆往事的夫胜宽还要惆怅,他摸出手机,给在市医院上班的他对象发了条Kakao:
——哈尼,我觉得这俩孩子要完。
刚刚听说自己好同事跟喜欢的Omega在一个屋子里待了什么都没做的尹净汉很快回复:
——我也这么觉得。
——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一对互相暗恋的小年轻的不知道的是,他们背后有一对为了他们操碎了心的老哥哥。
夫胜宽费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雾气好不容易才眨去,可算能看清眼前西装革履的男人,他强颜笑着点了点头。
夫胜宽又想起今天下午看的那个视频,穿粉色连衣裙的女子,大红色的高跟鞋踩着玻璃板不可阻挡地向下压,把空间和氧气夺走再夺走,玻璃箱里是几个月大的奶猫和小兔子……光洁的玻璃映出女人扭曲的半张脸,最终,嘭——
惨叫、喷溅、炸裂……
类似的视频控制了夫胜宽两天两夜的睡眠,一闭上眼睛就全是惨不忍睹的场景。不然他也不至于在等相亲对象来的时候在桌上趴着迷糊了过去,一时错过了自己先发制人的时机,于是只能听着对面的Alpha喋喋不休地介绍自己。
他一时心不在焉,等到反应过来渐渐听清楚的时候,真真是有点反胃了。
Alpha穿着一身不严肃的粉色衬衫,满脸的玩世不恭和高高在上,连自我介绍都省了,直奔主题:“我看过你的资料介绍,跟那么多Alpha都没成,估计也是心不在结婚上吧,放心,我也是,所以你跟我结婚的话,婚后也不用管着彼此,我们就各玩各的,但希望你在外面玩的时候能做好防护措施,毕竟我不想喜当爹。说到孩子,可能需要你努努力生出Alpha男孩,毕竟还有家产。另外,我看你的介绍,网络内容审查员是吧?我知道,就是看黄片的嘛!我没有瞧不起你工作的意思,甚至我们平时可以借用你的工作材料学习一下,但为了孩子的胎教,我还是希望你能够辞掉工作,钱你不用担心,我每个月会给你……”
夫胜宽手撑着额头,忍无可忍地冷笑出来,“喂喂喂,哥们儿。”
穿着粉色衬衫的Alpha满脸写着被打断的不耐烦:“怎么了?”
“你是不是觉得,Omega就该是你的附属物啊?”
“?”Alpha一头雾水,“难道不是吗……啊!”
迎接他脑残回答的是小夫警花的拳头,砸在鼻梁上,专让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直A癌痛哭流涕那种。
“是不是真的以为小爷不敢揍你啊?怎么,Alpha了不起啊?就你这样的配得上跟我说话吗?”
“给爷记住,没了我,你脑子里不仅全是屎,还得挤出你那所剩不多的脑容量装装黄色废料!”
夫胜宽这一架(其实主要是单方面输出)打得贼痛快,打散了郁结在胸腔里好几天的阴霾,出房门的时候简直神清气爽。
夫胜宽这才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意气用事闯了祸,有点不好意思,“哥,那个,从我奖金里扣吧,我先走了哈。”其实他下手有轻重,除了第一拳砸在脸上还留了力气,剩下的那些都打在不容易留痕的地方,更多的就是给个教训。
说完,也不等崔胜澈的质问说出口,就匆匆跑了。
夫胜宽一步一步跳着下台阶,一边跳一边想崔瀚率,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男人,没有直A癌、不轻浮不随意,作为产科医生从来不占Omega便宜……最主要是长得还贼好看。
啧啧,他砸吧砸吧嘴——所以这还真不怪他在一棵树上吊死。
他心不在焉地下楼梯,到倒数第二阶的时候意外地发觉转角楼梯之下还有隐秘的一桌。
上天佐证,他真不是故意偷听的,是他听到那声音就动不了地方。
“我叫崔瀚率,今年二十四岁,在首尔市医院工作。”
“我是产科的,没错,就是给人接生的……平时也坐诊,找我做检查的不少,我看过的Omega不少,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免费检查一下生殖腔的健康状态,但可能要麻烦你跟我去一趟Alpha卫生间……没错,是用手检查。”
“不,不用了。”
夫胜宽听见Omega小姐慌乱的声音,但是并没有撂挑子走人。夫胜宽不禁想到了三天前他那个Alpha相亲对象,或许这位Omega还没走也是出于对崔瀚率脸或者工资的尊重。
夫胜宽有点想笑,但又笑不出来,因为他知道崔瀚率不是这样的。
夫胜宽犹如五雷轰顶,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Omega小姐骂“晦气”的声音、高跟鞋噔噔噔的声音、崔瀚率叹气的声音……
他的手机震动,是崔瀚率发来的:
——我这边结束了,去接你?
可能是罕见的“已读不回”,他听见崔瀚率疑惑的尾音。
然后是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
崔瀚率走到了他面前。
空气凝滞了。
这个时候,这个情景,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开口的契机都没有。
半晌,夫胜宽开口:“你喜欢的Omega,很可爱?”
“嗯。”
“很爱安静?”
“嗯,人前很活跃,其实可以捧着书一言不发看一下午,或者练一下午字。”
“有一点点不自信?”
“嗯,总爱说对不起。”
“会哭,但是很坚强?”
“嗯,死了一只流浪狗都会哭一上午,但说自己要当警察的时候执着到我都佩服。”
“信息素气味很好闻?”
“没错,我很喜欢的气味……而且和我的信息素很配。”
夫胜宽使唤着有些发抖的手指指向自己,喉头却哽住了。
崔瀚率却懂。他莫名其妙有一种解脱感,点点头,笑了,“嗯,是你,一直是你。”
崔瀚率觉得好像是从铡刀下被救下的死刑犯。终于能卸下包袱喘口气,可喘完之后,还要顶着审判架生活。
夫胜宽不知道为什么,眼眶突然发酸,他看向上方,咖啡厅的天花板上雕刻着云朵图案,他觉得自己像是在云里,可有不确定云下面到底有没有接着他。
“我觉得,我们可能需要谈谈。”
“但是谈之前,他可能要先和我走一趟。”
夫胜宽的肩膀上突然多了一只手,崔胜澈从后面支撑住夫胜宽,满脸无奈。
回头,夫胜宽看见了可怜兮兮的粉衬衫,捂着腰站在后面,脸上都是恭顺和尴尬……
“前辈……”
“前辈?”夫胜宽看向崔胜澈。
崔胜澈也有点尴尬,勾住了粉衬衫的肩膀,“忘了介绍,咱们队里新来的……嗯……高中时候参加过话剧社。”
“咳,是净汉的主意啦,别怪我,要不是让你听到这小子的心思你俩还不知道能墨迹到多久呢。”
夫胜宽看看一头雾水的崔瀚率,又看看崔胜澈和粉衬衫,感觉整个人都裂开了。
崔胜澈也没办法,他最初的剧本是让夫胜宽感受到Alpha与Alpha之间的参差,从而坚定对崔瀚率爱意,下楼的时顺便偶遇一下崔瀚率,最好是两个人擦出来点火花,直接表白最好……
谁知道他警花这么悍,路见不平打渣男……
也没想到那风油精那么狗,相亲的时候连自我介绍的都和警花是一套的,好家伙,直接对线了。
对线也就算了,好不容易能说清了,临门一脚的时候又来了正事。
崔胜澈正色道:“先跟我出一趟任务,那群虐猫的孙子找到了,可以收网了。”
夜深,华灯初上。
首尔市院的值班室里
尹净汉给值班之神上了柱香,无比虔诚地念叨着:“神,请赐予我一个宁静的夜晚吧。”
下一秒,“嘭”的一声,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面无表情的崔瀚率。
尹净汉吓了一跳,之后又有点尴尬,讪讪地问他下午结果怎么样。好在崔瀚率没生气,说话的时候才暴露出慢慢的紧张和不安,“哥,他说要和我谈一谈。”
尹净汉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拒绝,“那就谈谈呗?”
崔瀚率脸埋在手掌里,一双长腿在狭小的休息室似乎都有点伸不开,“可是,哥,他不喜欢我啊。”
尹净汉哽住了,看着他半晌,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很好奇的问题:“你是怎么确定胜宽就不喜欢你的呢?”
崔瀚率一愣,苦笑:“他自己说的啊。”
尹净汉:“怎么说的?你表过白了?”
崔瀚率摇摇头:“不,是他亲口说的,不喜欢长得帅的。”
尹净汉:????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自信了?
崔瀚率一向奉行love&peace准则,不管是谁让他做什么,基本不会拒绝,比如说班级里的同学总是和他用英语对话练口语,即使韩国发音确实很折磨他也不会不耐烦,亦或是夫胜宽强灌给他不喜欢的牛奶,他也照单全收……嗯,可能主要还是因为那个人是夫胜宽……
还有刚才,夫胜宽问他有没有喜欢的Omega,他就说了他心中夫胜宽的样子,那是他心中的夫胜宽的样子。
说完之后,他才开始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自己,好像表白了……
“胜宽,你怎么了?”
夫胜宽脸色越来越难看,起身上卫生间的时候,崔瀚率急忙追过来。
可能是Omega的情绪有点失控,洗手池旁边充盈了淡淡的花露水味。崔瀚率贪婪地吸了一口,多好闻啊,他想。
夫胜宽脸色真的很苍白,他伸出手去扶他,却被打掉了手,“我没事。”夫胜宽躲着他的目光,转身走出卫生间。
包厢里的同学们玩得嗨,没人注意到这两个人出去了一趟,夫胜宽回去了便自然而然加入。
转盘的指针再次停在他面前。
这回问问题的同学不那么善良了,直接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崔瀚率心脏骤停,很希望他听懂了他之前的意思——那是他心中夫胜宽的样子啊!能够给他回应,又在莫名地希望着夫胜宽不要说出来。
他向夫胜宽看去,与他对视了几秒。然后,夫胜宽笑着说:“没有喜欢的人,但择偶标准确实有。
“我喜欢浪漫点的,不喜欢迟钝的,长得帅的也不要,没安全感。”
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有男生问他还有什么要求,夫胜宽笑了,说“没了”。
没了。
他的暗恋,也结束了。
“我不喜欢你,崔瀚率。”
虽然没出声,但崔瀚率清晰地听到那个他在心里揣了十多年的男孩这样说。
崔瀚率意识到自己喜欢夫胜宽自己还很小,可能比夫胜宽喜欢他还要早。
崔瀚率有一个美国妈妈,从小就教过他关于分化的生理常识……咳,准确来说就在夫胜宽要娶他当老婆的那天,尚在幼儿园的他就被妈妈一边嘲笑一边讲解了一下生理知识。
再长大一点,他就意识到,自己喜欢夫胜宽。
喜欢胜宽这件事,应该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执念。
所以他愿意帮夫胜宽解决喝不掉的牛奶,愿意载着他去上学,愿意一等就是很多年,等他喜欢上自己。
可是执念拒绝了他,他也没有必要留在他身边了。
于是,疏远,出国,就这么顺理成章。
可是他回来了,见到了夫胜宽,还是那么喜欢他。
哪怕他一直在相亲,哪怕他还是不喜欢自己,哪怕他只是把自己当朋友……
“这下好了,朋友可能也当不成了。”崔瀚率苦笑。
尹净汉没有,深深叹了口气,看着崔瀚率,眼神无比真挚,“真的,我祝你俩以后的孩子不随你俩任何一个。”
这边的崔胜澈也很无奈,他旁边的警花刚刚结束了对他的指责,终于开始回过味来了——他暗恋了这么多年的人,好像也喜欢自己……
“哥哥哥哥哥怎么办,他对我啊啊啊啊啊啊!”夫胜宽摇着崔胜澈的胳膊。
警队其他人投来复杂的眼光,似乎是想不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警花会这么紧张。
副队长:“那个,胜宽呐,第一次出任务也不用紧张的,跟在咱们后面就行。”
夫胜宽:“……谢谢副队。”
事实证明,警花不是紧张,而且也压根不会跟在别人后面。
崔胜澈一声令下,夫胜宽拦都拦不住地冲在第一个,进入阴暗的库房底气十足地喊了句:“不许动。”
小夫警官如愿收获了犯罪分子们的面面相觑,鸡飞狗跳,抱头鼠窜,然后安静如鸡,举起双手蹲在他面前。
崔胜澈赞许地看了夫胜宽一眼,不愧是他警花,名牌警校毕业的就是不一样,只是他没想到,专业素养没话说的警花竟然在看到一双红色高跟鞋的时候有些激动。
夫胜宽拿着中邪了般看着那抹红,着了魔似的狠狠踩着。
“胜宽呐……小心!”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犯罪分子里一个男人眼神一直不太清明,多年走在扫黄打非前线的崔胜澈敏锐地察觉到这应该是个磕了药的,刚想嘱咐人多看着点,就见那歹徒从腰间掏出一把水果刀,尖叫一声就要往夫胜宽身上扑。
“警花!”
“胜宽!”
“小心!”
“啊——”
又是一声痛苦的尖叫,响彻云霄。
医院里,门外突然吵闹起来。
尹净汉推开门,问护士站的小姑娘发生了什么。
小护士:“好像是警察出警抓人的时候有歹徒持刀,有人受伤了,权医生和李医生已经下去了。”
刚才还在发呆的崔瀚率突然站起来,慌忙握住小护士的胳膊,“是哪个警队的?”
小护士:“好,好像是治安大队的。”
下一秒,尹净汉感受到一阵风从耳边略过。
切,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尹净汉没听清,打理了一下白大褂问:“你刚说是什么队来着?”
小护士又回答一遍:“好像……是治安大队……诶,尹医生你怎么也跑了啊?”
电梯又堵在顶楼下不来了,崔瀚率索性推开安全通道门向下跑。
他逆着人流,冲开三三两两的患者和家属。有相熟的医生护士跟他打招呼,但他听不见,他心中严重只剩那只欢快可爱的小熊猫。
他一路沿着走廊往前,绕过一个拐角后,终于看到急诊室。
几个警察在门口,神色并不轻松地交谈着什么,而那里……没有胜宽。
崔瀚率几乎就要跪下……
这是胜宽第一回出警,他应该表现得很英勇,然后被同事们簇拥着,笑得灿烂又骄傲。
但是他没有站在人群中。
崔瀚率不敢靠近,他满脑满心都是夫胜宽满脸血污,紧闭着那双灵动的眼睛躺在手术室里的样子。
那是夫胜宽呀……
他的……胜宽呐……
“你真不明白胜宽喜欢你?”
“我可从来没见过哪个Omega工作那么忙还坚持来见你的。”
“而且我也没见过哪个Omega在发情期能毫无防备地让一个Alpha咬,你不会真以为Omega都那么随便吧?”
尹净汉刚才的话在他耳边一遍遍地响,带动着名为后悔的情绪盖过恐惧,牵引起一阵阵冲动。
手机被打开,打错了好几个字母又被匆匆删除,汇成语无伦次的几句话。
——胜宽,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
——你好好的回来好不好,我们在一起,一辈子都不分开。
——花露水的味道很好闻,我喜欢你。
崔瀚率蹲在角落处,长腿蜷缩起来,脸深深地埋在臂弯里,绝望一丝一丝蔓延到全身。
尹净汉当然不会高估自己的体力。
电梯既然下不来,那他就上去。原来是两个病人家属在电梯门口起了争执,谁都不让谁走。尹净汉说着“医生急救,让一让”,把俩人分开,自己站到电梯里,按了楼层下去。
出了电梯门,尹净汉加快了步伐跑向手术室,他看到崔瀚率蹲坐在地上,心凉了半截,想要过去问问情况,却被一双手拦腰抱了过去。
“啧,跑那么快。”
尹净汉转身,焦急地看着崔胜澈:“胜宽他……”
崔胜澈笑笑:“没事。”
半小时前。
歹徒手里的刀轻而易举被夫胜宽避开,磕了药的歹徒扑了空回头一望,眼睛发红,下一秒竟狂笑着将刀子插进自己心口处。
“啊——”惨叫声响彻云霄。
幸好夫胜宽拦得及时,刀尖还不至于插得太深。
“快!抢救!”
“?那瀚率怎么了?”
崔胜澈忍笑很辛苦:“他也没问,自己吓自己呢。”
尹净汉:……
于是,刚回局里送完材料的小夫警官,回到医院看到的就是两个哥哥一脸坏笑地看着不远处地上蹲着的崔瀚率,还有手机里突然出现的表白……
他无语:“哥哥们……你们……”
崔瀚率恍惚间好像听到了胜宽的声音,他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低头看手机,瞳孔却瞬间放大——三条信息之后的小框框里,未读迅速变成已读。
他自嘲地一笑,心想这是真出现了幻觉,可是他一抬头,却分明看到胜宽就站在他面前,举着手机又尴尬又好笑地看着他。
与此同时,身后的手术室,医生走了出来:“谁是韩成疏的亲属?病人脱离危险了。”
门外的警察说话的声音:“切,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捅咱警花,没捅成还开始捅自己了,得亏警花拦得快……”
这声音一丝不落地传到他们两个人的耳朵里……此时此刻格外尴尬……
但夫胜宽就是忍不住想笑,越看一脸紧张的崔瀚率越想。他举起手机,对着崔瀚率粲然一笑:“那这些话还算数吗?”
崔瀚率的瞳孔不自然地放大,似乎终于被判处无罪的囚徒。下一秒,他大步走上去,抱住了夫胜宽。
“胜宽……”他声音哑得吓人。
夫胜宽回抱住他,笑着安慰道:“没事了,没事。”
崔瀚率红着眼眶抬起头,看见了笑得气人的两个哥哥。一天之内被摆了两道,虽然结果还算不错,但这丢人事他是绝对不会轻易忘了。
夫胜宽惊呼一声,双脚离地被崔瀚率直接抱了起来。
路过尹净汉的时候,他冷冷地通知:“你办公室借我用一下。”尹净汉的办公室就在这个楼层。
尹净汉也心虚,交出了钥匙,“悠着点,别搞出人命了。”
夫胜宽被抱了一路,被放在桌子上的时候脸红得不行,“你干什么呀,别人都看到了。”一路上那些医生护士一声又一声的打趣,崔瀚率不回应可是他不是听不到啊……
崔瀚率不在意,“看到就看到。”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霸道,搞得两个人都有点脸红。
崔瀚率的目光游移了半天,终于想起了该说什么,“咳,你说,我们应该谈谈。”
夫胜宽突然很想笑,他挺直了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谈呗。”
崔瀚率想了一下:“你说,你不喜欢迟钝的?”
“咳,咳咳。”夫胜宽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一下子哽住了。
崔瀚率:“那,不喜欢不懂浪漫的?”
夫胜宽:“你最浪漫了,把我在心里藏了十多年,浪漫得我腿都要软了。”
崔瀚率脸一红:“那,你说不喜欢帅的?”
这下完了,这真没法混过去。夫胜宽叹了口气,飞快地倾身在面前人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而后乖顺地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大言不惭地耍赖,“对呀,不喜欢帅的,也不喜欢不帅的,就喜欢你。只喜欢你。”
崔瀚率想开口说话,但话到了嘴边都又说不出来,因为眼前的一切都太过耀眼,涌进他耳朵里的话语比交响乐还要震撼和动听,他无论再说什么,都不过是绚烂灯火下苍白的线条,太过无力。
他曾经以为,这份暗恋,这份执念,都要随着岁月的流逝一起消失在厚厚的乌云之中。
然而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乌云消散,他得到了回应。
无比炽热的回应。
夫胜宽抬起头,看着崔瀚率的眼睛,他的眼神总是那样,几乎能将他融进骨血里的深情,只是他一直没发现而已。
他们就这样看着彼此,一点点靠近,直到勾起的嘴角触碰到了一起。
他们生涩又虔诚地接了一个迟到了很多很多年,但并不缺少深情和浪漫的吻。
从此,多云转晴,余生皆甜。
隔了一年,又是一年樱花飘落的时节。
医院里,尹净汉正跟护士站的小护士交代事情,一抬头就看见夫胜宽朝他走过来,笑嘻嘻地问好。小夫警花人比花娇,一身宽松的淡蓝色毛衣更显得年轻,跟隔壁高中的学生似的。
尹净汉忍不住掐了掐他有点圆润的脸蛋,“来接老公下班了?”
夫胜宽笑嘻嘻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尹净汉又上下打量了他一圈,福至心灵,指了指身后,“在最里面那屋坐诊呢,快下班了,快点去看看吧。”
崔瀚率坐了一天,难免有点腰酸背痛,正打算着收拾下班,一抬头就看见一只毛茸茸圆滚滚的小熊猫扒着门边边,笑着看着他,“崔医生要下班了吗?还可以帮我检查一下吗?”
他笑着回答:“当然可以。”
小熊猫一骨碌上了检查床,低着头看崔医生准备仪器,捧着脸问,“崔医生,你怎么不直接用手检查了呢?”
崔瀚率一愣,知道他是在开自己的玩笑,抬起手轻轻按了按他锁骨上一处,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那浅蓝色的衣领下面是怎样一副光景,“昨晚还没检查够?”
夫胜宽闹了个大红脸,暗骂可恶,自己竟然撩不动这家伙了。
夫胜宽心里那点意难平在看到仪器上刚刚有点形状的小胚胎时烟消云散。他眼里的喜悦藏不住,还有点没实感,“没想到我就要当爸爸了。”
崔瀚率亲了亲他的额角,给他指,“你看,这里是宝宝的头……”
夫胜宽撇撇嘴,问:“崔医生,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啊?”
崔瀚率挑眉,四个月还看不出来男女,“不管是男孩女孩我都喜欢,只要能像你就好,我太迟钝了,像你能聪明点。”
夫胜宽成功被甜成一颗夹心巧克力,内心儿里是甜甜的,亲到崔瀚率嘴角上的嘴唇也是甜的,“瀚率,我好爱你呀。”
崔瀚率笑着衔住他的嘴唇,缱绻地吻了一会,“我也是。”
检查完了之后,崔瀚率带着夫胜宽回办公室,收拾东西下班。
“宝宝看起来很健康,但是具体缺不缺微量元素什么的明天你再来一趟,我给你再具体检查一下。”
(粉衬衫:……)
夫胜宽来医院通常都是在护士站跟小姐姐们聊天,顺便等着崔瀚率下班,很少到他办公室里来,这会儿正好奇地看这看那。
他摸摸钢笔,又摸摸鬼画符的字迹,最后眼神定格在桌角那个相框上。他拿起来,是一张没见过的照片,竟然是他高中毕业典礼时候的照片,他笑得灿烂,却没看镜头,看起来是偷拍的。
那个时候崔瀚率已经出国了,没参加高考,他就以为他毕业典礼他也不会出现……
可他悄悄地回来了,远远地看了他一眼,照了一张照片,带着一身落寞,在国外孤单地待了六年。
夫胜宽把照片翻过来,左下角蓝色钢笔留下的痕迹已经有点褪色了,那是年少的瀚率一句炽热的告白:Youaremysunshine.
夫胜宽眼眶发酸,再也忍不住,扑过去从背后抱住崔瀚率。
这一下扑得不轻,崔瀚率手里的病历差点掉到地上,连忙回身抱住他,笑着责备,“都要当爸爸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
夫胜宽不回,只是笑着,眼睛亮晶晶的,“崔医生,我可能要不同意你的想法了。”
崔瀚率挑眉:“?”
“我觉得呀,我们的孩子,还是像你比较好一点。”像他的父亲,浪漫、深情、执着。
崔瀚率松了口气,方要再问,就被踮起脚的小熊猫吻住了唇,他无奈一笑,环住他腰加深了这个落日余晖下甜甜的吻,风油精和花露水的气息交缠着,悄然溢了满室。
此时此刻,崔瀚率还是猜不到夫胜宽的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但是没关系,他想,他和夫胜宽还有好多好多个春夏秋冬,去做到心有灵犀。
余生皆甜,他们的幸福日子啊,还在后头呢!
【THEEND】
PPS:这篇主要还是想传达一下,尽管信息素或者职业很特殊,但希望每个人都有人爱,希望每一份暗恋都会变成双向奔赴。
rap啵×社c甜
破镜重圆,一发完,小短篇
分手三年,夫胜宽依旧走不出来,尝试过遗忘,微笑着迎接新生活,转过头回家又崩溃大哭。
白天阳光照不进拉进窗帘的屋子,夫胜宽是个社c,罕见的周末没有兴趣享受,睡到下午急冲冲打开电视,看着电视上的前男友落泪。他过的很好,没有自己也过的很好。
26的rap(不让有职业类词语我真服了)在舞台上发光,染了白色的头发透着光,像羽毛一样。
夫胜宽用了500块钱购入了张音乐节的票,前往最偏僻的位置聆听他的声音。
很有力量,大屏上的他依旧帅气,闪闪发光的大明星悄悄的和自己这个普通人拉开的人生差距,夫胜宽也有梦想,可惜迫...
很有力量,大屏上的他依旧帅气,闪闪发光的大明星悄悄的和自己这个普通人拉开的人生差距,夫胜宽也有梦想,可惜迫于生活放弃。
崔韩率的节目排中间,看完夫胜宽就抬脚走出了区域,越来越远。夫胜宽回到属于他的安静中,继续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又一个周末,夫胜宽吃过晚饭,罕见的出了门。去了他们恋爱时曾去的地方,走了曾经两人牵手走过的地方,都还爱着怎么会分手呢?因为那顿不合口味的饭?还是那部选错了的电影?
篱笆墙上有花,崔韩率曾经摘下花挂在夫胜宽的耳边,笑嘻嘻的给人拍照,花又开了,摘的那朵花同一个位置又摘满了花,夫胜宽抚摸着那边花,眼泪又掉了下来,想要一个拥抱,想要有人能够继续接住自己所有的情绪,想问他为什么三年没有找过自己,还爱着吗?
抹抹眼泪又得向前走,抬眼发现崔韩率在对面人行道中看向自己,夫胜宽看着对方不敢呼吸,怕一动对方成了幻境就消失了。直到对方的手触摸到自己脸颊才回过神,手很凉,触到一瞬间吓了夫胜宽一跳。他说别哭,夫胜宽眼泪却更汹涌,夫胜宽在委屈。
夫胜宽主动向前搂住崔韩率脖子,头靠在肩上,闻着熟悉的味道泪流不止。崔韩率身体一僵,虚抱着夫胜宽,手却抚上夫胜宽的头安慰着。夫胜宽哭了好久好久,把三年的委屈哭了出来,没有放声大哭,只是掉泪。
许久才把头抬起来挣脱了怀抱,又擦擦红肿的双眼,抽泣着说抱歉。崔韩率把他带回了不远的家,给人倒了水,擦了脸。就静静的看着他,两人都不说话,气氛凝固了起来,如同他们分手那天。
最终夫胜宽开口打破了僵局,“这里装修的不错很有家的感觉,看来你一个人也能生活的…”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没有家的感觉,一个人生活的不好,我很想你”可能是当久了rapper,语速很快,也可能是崔韩率的急切。崔韩率抬眸望向夫胜宽,眼睛里带着试探和祈求“能不能再来一次”说完眼眶也红红,崔韩率语言表达情绪不好,爱意只能藏在眼神里,导致夫胜宽好多次认为这段感情是自己在付出,一个人的爱情经营的很累
“啵农你要知道,我们26了不是小孩子了”“并且你现在是名人,跟我这样的普通人谈恋爱,你会受到谴责和伤害”夫胜宽带着认真的表情定定的望向崔韩率
过了许久两人都没说话,崔韩率眼眸黯淡了,到底没有了希望
“不过我还是愿意再跟你谈一场恋爱,哪怕是深渊”
崔韩率眼神热烈,向前把夫胜宽镶入怀中,吻的小心翼翼。
当天晚上就发了官宣
《再试一次吧,结局会不一样的》
彩蛋:
后续两人同居了,房间日常打开,阳光正好。工作日崔韩率会尝试着做早餐,轻柔哦叫醒爱人,送男朋友上班,再回家工作,晚上再接
公司里的同事都起哄这对小情侣,夫胜宽每天都带着笑容走出公司,等着爱人给予的一个吻和每天都不一样的小礼物。两人回家做点简单的家常菜,然后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每次夫胜宽都睡着了,醒来在崔韩率的怀里。
28岁这年,两人飞到国外结了婚,买了更大的房子,两人在商场手拉手挑着家具品,被人拍到网上也无所谓,网友嗷嗷叫着崔韩率的老婆好可爱,好漂亮,老婆,崔韩率在网上跟人争论了三小时,这是自己的老婆让网友们少做白日梦,气的当晚听说do的夫胜宽第二天请了假。
每次看看我两个担我都感觉我多少有点自虐倾向在的
*短现背
/
“瀚率呐。”
夫胜宽私下很少像在镜头面前一样叫vernon,他喜欢用含糊、圆润,就像小孩子发音不清一般,用乱七八糟的近音词叫崔瀚率,这是属于他的特权或者昵称。
“嗯,我在呢。”
“瀚素呐。”
“嗯,做噩梦了吗?还是肚子饿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陪你聊会?”
“不用,我继续睡了。”
房间里属于夫胜宽的味道淡了很多,淡到崔瀚率要躺在床上,侧身把整个脑袋埋进枕头里猛吸一口气才能闻到那股阳光混合着青橘的香气。
夫胜宽的声音经过电子产品的过滤,软糯又慢吞吞地钻进崔瀚率的耳朵里,他的脑海里甚至能想到要是夫胜宽此时躺在自己身边,肯定是双手圈住自己的脖子,然后双腿也要紧紧压着、贴着大腿和腰腹,嗫嚅着的嘴唇时不时碰到颈窝的皮肤,惹得崔瀚率心痒。
“胜宽。”
崔瀚率忍不住打断夫胜宽的话,不是因为夫胜宽在讲今晚在家吃了妈妈做的蟹酱有多好吃,他只是觉得枕头上的香味淡了好多。
“瀚率还是vernon。”
“…?怎么又问了。瀚率。”
“困了吧?对不起呐,晚安。”
“哪来的对不起,只是再不睡你明天早上不能去看日出了啊,不是说明天打算去看日出吗?”
“啊对哦,那我真的睡了。”
“嗯,我等你先挂。”
两个人看过很多次日出,第一次,最后一次,都是两个人一起去的。
第一次去夫胜宽很紧张甚至有点兴奋,半夜了还趴在桌边做攻略,在网上搜大约几时出发、要准备水和纸巾吗、走哪条道角度最佳,最后被崔瀚率一把关了台灯,温热宽厚的大手盖上夫胜宽的眼,搂着腰把他提溜到床上,按着圆滚滚的脑袋躺进自己的怀里。
他感受到夫胜宽无措不解地眨着眼睛,细密下垂的睫毛挠着自己的手心,他索性拿开了手掌,低头去亲夫胜宽的嘴角,最后下巴搭在了夫胜宽的肩膀上,夫胜宽小小的一团,被他用双臂圈在怀里,他觉得夫胜宽就像小时候床头的那只抱抱熊。
反应过来的夫胜宽有点恼,他咬了一口崔瀚率的锁骨,不满他一言不合地关灯就逼自己睡觉。
“崔瀚率,我的攻略还没做好。”
“看日出还要攻略吗?爬山,登顶,看。”
“哪有这么简单?”
“哪有这么复杂?”
夫胜宽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颊被崔瀚率的声带震得有点发麻,他撇撇嘴用脸拱了拱,找了个舒服暖和的姿势闭上眼睛,猛吸了一口气,嘟嘟囔囔地嘱咐崔瀚率:
“明天准时叫我,看不到日出不理你了。”
“好,我来当你的攻略。”
第二天的日出没看成,不是因为夫胜宽赖床,而是天气不好,厚重灰暗的云层挡住了一整片天空,也挡住了夫胜宽脸上的笑。他苦着一张脸踢了踢山顶的石子,做了这么多准备,搜索了这么多注意事项,最后居然没有搜天气预报,显然,崔瀚率也没料到。
夫胜宽有点泄气,坐在路边的早餐店里搅着面前的疙瘩汤。早上六点半,刚出摊,没什么人,零星的几个人还穿着白衬衫西装裤,一看就是通宵加班的社畜刚下班,吃着汤饭都要睡着。
面前的碟子里多了一个汤包,夫胜宽喜欢吃的那种。
“吃个汤包,别不理我。”
“…还记着昨天晚上的话啊我们瀚率。”
“嗯,怕你不高兴。”
“怎么会,有点小失落而已,吃完这个汤包立马好了。”
吃到一半,雨就倾泻而下,像厚厚的一层帘子。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在两个人吃完饭结账走出店门便停了,雨后的天很蓝,空气中是青草混合着泥土和柏油马路的味道。崔瀚率捏了捏夫胜宽的手掌心。
“彩虹。”
夫胜宽心情好了一大半,站在路边掏出手机拍意外的惊喜。横屏竖屏都拍了个遍,扭头想问崔瀚率拍了没有,发现崔瀚率已经低头在翻相册了。
“拍的怎么样?”
“很漂亮。”
“什么呀,拍我的后脑勺和彩虹的合影吗?”
“嗯,很漂亮。”
崔瀚率对上抬眼看他的夫胜宽,夫胜宽哪里都圆圆的,后脑勺是圆的,夫胜宽的眼睛也是圆,但是眼尾的睫毛很密,薄薄的一层往下垂,像画了黑色的眼线,很漂亮。他没忍住,在夫胜宽翘起的嘴角落下一枚吻,实在比雨后的彩虹还漂亮。
之后几次的日出都非常顺利得看到了,场所变成了保姆车里那扇小小的窗户,有时候是上班途中,有时候是通宵下班回家的路上。崔瀚率用手背轻轻地摩挲着夫胜宽的脸颊把他叫醒,偶尔捏一下夫胜宽的鼻子,等人迷糊着来抓恶作剧的手时,崔瀚率的手指滑进夫胜宽的掌心和他十指相扣。
“宝宝,看,日出。”
崔瀚率总喜欢在夫胜宽睡醒的时候叫他“宝宝”,有时候是英文“babe”或者是“darling”,一开始夫胜宽会害羞,但是心里是喜欢的,他捧着崔瀚率脸,捏着耳垂问他为什么。崔瀚率盯着夫胜宽脸上那颗痣,他挑挑眉道:“喜欢你。”
“日出好漂亮。”
“嗯,以后都一起看。”
“胜宽呐,日出看的怎么样?”
“还行,我已经在吃早餐了。”
“那你抬头吧。”
幸好赶到了,崔瀚率就站在另一头,看着夫胜宽坐在海岸边托着腮帮子看太阳一寸一寸地从海平面上升起来。完全露出来的那一刻,夫胜宽走到沙滩上拍了两张照片,下一秒就发给了崔瀚率,一张里面还有手指爱心。
夫胜宽急急忙忙地跑出来,吃剩一半的汤包被浸在醋碟里,崔瀚率好笑地替他擦了擦嘴角挂着的汤汁,让他全部吞下去再说话。
“所以你没回我消息是在飞机上?”
“不是,是在看日出。”
“和谁?”
“和你。”
崔瀚率调出那张照片给夫胜宽看,是他的后脑勺和日出的合照,一共两张照片,被夫胜宽划来划去,放大缩小地反复看,崔瀚率觉得手机屏幕都要被他划出火星子。
那一半的汤包最后被崔瀚率吃了,酸得他皱巴着脸,剩下的汤包没蘸醋喂给了夫胜宽,还被他说了,不蘸醋的汤包不好吃。
崔瀚率牵着夫胜宽的手在沙滩上散步,难得的休息机会,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浪费也好,即使耳边是夫胜宽在教育自己以后吃汤包一定要蘸醋,崔瀚率捡了一根树枝写字,很老套地写了两个人的名字,画了颗爱心。
“被浪冲走就不好了。”
“胜宽很迷信啊。”
“喂…都这么说好不好。”
“没关系,我们是冲不走的。”
崔瀚率用小拇指勾着夫胜宽的小拇指,海风吹得夫胜宽的刘海有点乱,迷了眼睛,崔瀚率用手去盖他的眼睛,俯身去捉夫胜宽的唇,温热软和的舌。
夫胜宽窝在崔瀚率的怀里,看海浪一下一下地拍着礁石,心脏被填的满满的。崔瀚率的脸颊贴着夫胜宽的肩膀,鼻尖顶着颈窝的凹陷处,像只小狗一样皱着鼻子嗅探,是梦里阳光下青橘的味道。
“你怎么突然来了?”
“看日出。”
“首尔没有吗?”
“没有,因为你不在。”
98初恋现背小甜饼,我也说不上来是不是甜饼,这只是我对于他们两个人比较主观意义上的感受,带轻微澈汉,佑灰,祝阅读愉快。
初恋嘛,有点像半青半黄的橘子,又甜又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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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胜宽觉得崔瀚率最近很奇怪。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因为对方还是和平常一样,看到好玩的东西会夸张得皱着眉头张着嘴露出他特有的美式反应(虽然他说那是表达喜欢的方式),偶尔在他的四次元世界神游,遇到虫子会突然大叫,going录制玩游戏鲜少展露出过多的胜负欲,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但是夫胜宽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烦躁得挠挠头。“胜宽尼,你再挠头,你的造型就要重做啦”“怒那呀,抱歉呀,...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因为对方还是和平常一样,看到好玩的东西会夸张得皱着眉头张着嘴露出他特有的美式反应(虽然他说那是表达喜欢的方式),偶尔在他的四次元世界神游,遇到虫子会突然大叫,going录制玩游戏鲜少展露出过多的胜负欲,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但是夫胜宽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烦躁得挠挠头。“胜宽尼,你再挠头,你的造型就要重做啦”“怒那呀,抱歉呀,帮我再重新整理一下吧,嘻嘻。”造型师姐姐总是抗拒不了又可爱又有礼貌的小孩。“胜宽尼总是这么可爱呢。”夫胜宽像是听到什么很奇怪的话,表情有些轻微的扭曲,嘴巴有些纠结得抿起来,“怒那呀,那个,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夫胜宽的耳朵不可预兆得有些红,“怒那真的觉得我真的很可爱吗?”真的说出口,胜宽觉得自己害羞得快钻到桌子下面去了。“呀,夫胜宽,你在说什么啊?”忙内嫌弃的表情成功挑起了夫胜宽战争贩子的基因。
“李宗灿,你皮痒是不是?!”
胜宽有时候会觉得很愧疚,但是vernon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表露太多情绪,这也让胜宽放心不少。
不远处的全圆佑扶了扶眼镜框。
“崔瀚率这个大木头!”胜宽咬牙切齿得嘟囔了一句,又投入了下一个签售。没注意到隔壁的人回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担心。
崔瀚率好像也没啥反应,就盯着桌子上的橘子发呆。
今天签售工作人员怕他们饿了,准备了不少饼干和水果。
崔瀚率拿起一个橘子,今天的橘子似乎格外得鲜嫩多汁,因为外皮很薄,剥开的时候,一部分果肉也跟着被撕扯下来,粘腻的汁水顺着指缝滑过手背滴落在桌子上,夫胜宽偷笑了一下,小声说了句“pabu”.
崔瀚率有些短暂的无措,起身拿过几张纸巾,在准备擦拭的前一秒,鬼使神差得突然停了下来,他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会儿,微微得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指尖,又顺势把手指伸进嘴巴轻轻嘬了一下,夫胜宽无端想到那句,“因为胜宽和济州岛的橘子一样甜。”他突然感受到有一股莫名的热气向上升腾,肯定是脸红了,该死。夫胜宽有些慌张得低头,防止被看到奇怪的样子。
练习室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那个剥开的橘子吃了一半被放在了桌子上。
“胜宽呐”低沉的嗓音穿透空气打在夫胜宽的耳膜上,他起了一个激灵,心中疯狂计算在这样的环境下假装听不见别人喊自己的概率有多大,答案显而易见。
“怎么了?”救命,这是什么生硬又尴尬的语气,夫胜宽只想现在找个地缝钻下去。
可能是天生的混血感,崔瀚率哪怕皱着眉头也格外和别人不一样,当然现在不是什么欣赏脸蛋的时刻。他看起来又纠结又苦恼,想说的话像是变成了粘性极强但是已经被嚼得没什么味道的口香糖,吐不出来,也无法吞咽下去。
“你是想和我分手了吗?”木讷的人没办法拐弯抹角,他们习惯打破沙锅问到底,哪怕是死刑也要一个痛快。
夫胜宽觉得自己现在状态可以打扁一个暴民状态的权顺荣(Hoshi:没惹你们任何人。),“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分手了?崔瀚率?!”,喊了全名代表是真的生气了。胜宽的眼眶有些微红,怎么可以这样问,这两天哪怕再难受再不安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分手,他知道vernon的性格没办发拐弯抹角,但是直接这样问出来还是成功让他伤心了。
要哭不哭的夫胜宽最让人招架不住,像一只又委屈又倔强的小兔子,眼睛一圈都红红的,崔瀚率一看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得搂着这只忍住不哭其实眼泪都快掉下来的小兔子,他感受到胜宽的整个身子都在抖,崔瀚率心里心疼得不行,牵着人坐到沙发上,半抱半哄得缓解怀里人的情绪,等到胜宽稍微平静下来之后,斟酌着开口:“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分手,从小绿屋开始我就决定了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的。”
“那你刚刚还那么问?”因为想哭,胜宽的声音有些哽咽。
“可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难受啊。下午签售的时候,笑得特别开心,我看你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崔瀚率觉得自己的记忆有些短暂的缺失:“什么时候?”
练习室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胜宽时不时的抽噎声,过了很久有人慢慢开口,“vernon啊,我是不是真的不是一个特别好的恋人,敏感,自卑,又自我。你和我在一起会不会只是因为你并没有搞清楚我们之间的感情,或许你对我其实根本就不是......”接下去的话胜宽说不出口,“对不起,vernon呐......”
最后一句话的气音弥散在空气里。夫胜宽闭着眼睛觉得自己正在等待最终的行刑。突然,他的眼角被一个柔软的东西轻轻的触碰,是崔瀚率在吻他。他轻柔得吻去眼角被遗落的泪水,温暖的鼻息拂过胜宽被泪水沾湿的睫毛。
有的时候,如果你真的要问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具体的矛盾,反而没办法具象化得说出一个所以然,从出生到遇见彼此,很多事情都会是第一次,你是我常规生活的特殊,也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一个人。
可喜可贺,崔瀚率选手又搬回了夫胜宽的卧室,但是似乎还有什么问题他们还没有解决。
晚上洗完澡,崔啵老师重操旧业,帮夫胜宽吹起了头发,吹风机的声音“呼呼”得吵得人有些听不见。
“胜宽呐,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见。”
夫胜宽的耳尖有点红,“我说,为什么这么久了,你还是没对我做什么,是因为不......不喜欢吗?”
崔瀚率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搞得脑子有点打结,“做什么?”又“喜欢什么?”,看到自己可爱的小兔子红扑扑的脸蛋和亮亮的眼睛,又好像懂了一些什么,抓不住也摸不着。
但是,调皮的小兔子,乱说话会遭到处罚的,所以崔啵老师惩罚了一个会让人熟透了的亲亲,毕竟真的惩罚,还是不舍得的。
“瀚率,为什么不继续啊?”被子外面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明天我记得你有行程。”
夫胜宽纤细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臂膀上,“我觉得没关系。”
好吧,今天晚上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啦。
顺便说一句,济州岛的橘子真的很甜。
后记
崔啵老师某一天的日记:
胜宽好像不太喜欢过于亲密的接触,今天在演唱会上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被问道最喜欢胜宽的哪里,直接打了他的屁股,说实话我自己也挺惊讶的,胜宽看起来好像特别尴尬,看来他是真的不太喜欢啊。不过,多亲亲他能不能够改善,不过不愿意也没事,这并不影响我会一直喜欢他。
很久之后,翻看某人日记的夫教授,“什么啊,崔啵浓,我那个时候看错你了,你绝对不是什么大木头。”
“呀,那个时候我都二十多了,该懂的早就懂了。”
所以,最后的最后,两个什么都懂的人,做起了大家都懂的事。
白日宣淫,不知羞。
·崔翰率X夫胜宽
·太热了,来带一点清凉98小情侣
·我流OOC
“大家都在这里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等夏天结束。”
——《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
01.
夫胜宽好像一直很平凡。
这件事是他来到首尔的那天突然意识到的。
从济州岛到首尔,几百公里,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坐飞机。身旁的父母一直在聊天,而夫胜宽紧张的望着窗外,按照网上的教程,给自己塞了个口香糖嚼。
即使是这样,飞机离地的时候他还是闭上双眼小小的惊呼出声,突然失去重心的感觉好像是过山车俯冲而下,吓得他全身僵硬。...
即使是这样,飞机离地的时候他还是闭上双眼小小的惊呼出声,突然失去重心的感觉好像是过山车俯冲而下,吓得他全身僵硬。
心跳快的好像要从嘴里蹦出来,手指仅仅握着座椅的把手,夫胜宽过了好久好久才逐渐适应,呼吸随着咀嚼口香糖的频率慢慢稳定。
“胜宽呀,可以睁眼了。”母亲拍了拍他的手臂。
他这才慢慢睁开眼,引入眼帘的是机翼穿破云层,阳光洒在软绵的云朵,温柔又灿烂的落在他靠窗的衣服上。几千英尺的高空不存在春夏秋冬,所有季节的阳光都混杂在一起,卷着白云带来一场玫瑰落满白雪的浪漫。
好像是平平无奇的一天,却是他一生中仅有一次的二十岁,命运冲破层层的黑暗,给他勾勒了神秘又灿烂的未来。
他要穿过大海和天空,要去到首尔读大学。
02.
他们一家抵达学校已经是傍晚,双人间里的另外一张床已经铺好,但人并不在宿舍。
床单是浅蓝的,就好像早上看到的漂亮天空。
“知道啦,”济州岛的小甜橘笑着说“会和新室友好好相处的。”
“放心吧放心吧。”
夫胜宽的行李箱其实也没装什么东西,几件换洗衣服挂到衣柜里,橘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里面还有他从小抱到大的那只泰迪熊,棉花换了好几次,现在有些软趴趴的没有形状,但是夫胜宽不抱着就是睡不着。
他看着母亲把泰迪熊放到枕头边上,很贴心的整了整形状,眼泪又落下来了。
“呀,哭什么啊,”母亲哭笑不得,把已经高了他一头的孩子抱在怀里“放假就回家了,济州岛离家又不远,想妈妈了随时就回来。”
“好…”
“哎一古,我的胜宽还是第一次离家这么远,”左女士笑着说“不过你是要奔着更好的前程来的。”
夫胜宽已经很久没有在左女士怀里撒娇了,本来只是鼻子有点酸,但被如此温柔对待之后,还是没忍住的抱着母亲很小声的哭了起来。
崔韩率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事后他也后悔了很久,毕竟自己真的不太会处理这种“并不因为悲伤”的哭泣,所以雕塑先生推开门看到里面的场景之后僵硬在了原地。
夫胜宽被吓了一跳,他眨着红肿的眼睛看过去,下巴上还都是眼泪,那一瞬间羞耻的他耳朵都红透了,不知道是被崔韩率的颜值震惊,还是被羞耻打昏了头脑,以至于夫胜宽蹦出的第一句话是:“你好,吃橘子吗?”
等崔韩率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四个人面面相觑,手上都拿了一颗橘子。
“迪卡普里奥啊…”左女士小声对夫爸爸说“也太帅了吧,是雕塑吧。”
夫爸爸不自然的咳了一声。
“叔叔阿姨好,”崔韩率鞠了一躬“我是崔韩率,请多指教。”
夫胜宽一家也赶紧回礼,夫胜宽的嗓子还有点哑,父亲就比他先开口了:“这是我儿子夫胜宽,麻烦多关照他了。”
“好的好的。”崔韩率赶紧点头。
等他把父母送走,才又回来重新跟崔韩率做了个自我介绍:“我叫夫胜宽,来自济州岛,是新闻系的,以后就要一起上学啦。”
崔韩率也站起来,和对方握了握手:“我是雕塑系的,你可以喊我vernon。”
“你是混血吗,长得真的好漂亮啊,像泰迪熊。”
崔韩率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形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一头棕色卷发,笑出声:“是的,我妈妈是美籍法裔。”
“希望以后我们可以好好相处…多吃点橘子呀,是我家那边的特产呢。”
崔韩率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夫胜宽坐在崔韩率对面往嘴里塞白米饭,盯着低头认真吃饭的崔韩率思考。
他家境很优越,举手投足都是贵气,但从来不炫耀。他喜欢彩虹色的东西,会安静的观察身边的所有人,有时候还会在备忘录里写东西,他喜欢漫威电影,也看网飞,他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像是偷偷架起了一座通向自己王国的桥。
他想起今天去雕塑楼找崔韩率,他穿着围裙,双手细致的描摹着手上泥土的五官,眉头是微微皱着的。
门口有女孩子的感叹,说是“雕塑”在创造雕塑。
说的可真好。夫胜宽在心里想。
“怎么光吃米饭?”崔韩率说。
夫胜宽被吓了一跳,他眨眨眼看着对方,心里升起一股发呆被抓包的尴尬:“在教室吃了太多零食了,吃不下了。”
夫胜宽和大家关系都很好,在教室被投喂是很常见的事情,崔韩率倒是有些见怪不怪了。
“那我帮你吃好了。”崔韩率把他的餐盘拿过来,吃了一口上面的泡菜。
“韩率是不会浪费食物的类型啊。“夫胜宽托着下巴说。
“是啊,好吃的东西不忍心看到浪费,都要送进肚子里。“
“对了夫胜宽,你会不喜欢我叫你全名吗?”崔韩率突然说道。“不会啊,”夫胜宽眨眨眼睛“我觉得你叫我名字的时候很温柔哦。”“那是你的名字本来就温柔。”
来自济州岛的橘子一下就红了耳尖。
“一会要去哪里吗?”撩人又不自知的坏孩子问道“下午我们好像都没有课。”
“啊,我下午要去面试哎,我找了兼职。”
“兼职?”崔韩率抬起头“在哪里啊。”
“就在学校后面的咖啡店啦,很近的,你要跟我一起去吗,结束了请你喝咖啡。”
“好吧。”泰迪熊先生点点头“不过我想喝奶茶。”
“呀,果然还是小孩子呢。”
明明只比自己大了一点点,却好像急急忙忙就套上了哥哥的外壳,像老古董一样会发出诸如“吃太多糖对身体不好”“饭后也要多散散步啊”这种可爱的唠叨,并不令人讨厌,听着反而会让人觉得心脏软乎乎。
他俩并肩从食堂走去咖啡馆,阳光被学校的树荫遮住,耳边是嘈杂的蝉鸣与鸟叫,校园情侣们手拉着手,好像所有人都在享受这个并不闷热的夏天。
身旁经过的人都偷偷看着崔韩率,他今天穿的普通的蓝色T恤还有牛仔裤,但好像是做在纽约咖啡厅拍照的男模一样引人注目。身边不断有人对他的颜值发出小声的惊呼,但视线中心的男人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只是带着耳机安静的跟着夫胜宽走。
“橘子味的气泡水。”vernon突然开口。
“什么?”
“这个天气不应该喝奶茶的,橘子味的气泡水更适合一些。“
好吧,夫胜宽在心里说,小孩子就是善变。
面试过程很顺利,崔胜澈也是H大的学生,开咖啡厅纯属是个人爱好,有钱的富二代总是这样。他几乎没怎么询问就定下了夫胜宽,因为感觉对方“比想象中要靠谱”。
“没有课的时候就可以来,算时薪。“崔胜澈说”饿了就吃点蛋糕,反正也卖不完。”
不过夫胜宽做什么都会很拼命,学习是,生活也是。他好像不止一次听到夫胜宽觉得自己普通,他说普通的人就要多努力才可以。
虽然努力没错,但他总觉得夫胜宽来到首尔之后是有些自卑的。
对于夫胜宽自己来说,在首尔见到了很多以前完全没接触过的东西,女孩子有时候会让他帮忙挑选口红,他才知道原来小小的一个化妆品竟然会这么贵。包括大家八卦的时候说到崔韩率,说他的一双鞋子要很多很多钱,可能是普通人几个月的工资。
夫胜宽知道崔韩率从不在意这些,不过他还是会在放鞋的时候擦干净自己鞋子上的灰,然后离崔韩率的鞋子远一点。
崔韩率是热爱观察世界的小孩,他发现了,可他从来不会说。
“夫胜宽。”崔韩率在他出门的时候喊他“晚上一起吃饭吧。”
“好啊,”夫胜宽说“去吃什么?”
“想吃炸鸡。”
晚上他俩在炸鸡店见面,夫胜宽想着有钱人家的小孩总会有点洁癖,本来选的市区里一家稍微高档一点的店,但崔韩率一直说这家店的比较好吃,就来到了这家苍蝇小馆。
老板娘是釜山人,热情又好客,好像和崔韩率很熟悉的样子,他俩刚坐下来就上了满满一大杯冰可乐让他们解暑。
“这是我同学,”崔韩率拿着菜单跟老板娘介绍“也在H大读书。”
“都是高材生啊,”老板娘笑着说“你同学长得还蛮帅的哦。”
“你好,我叫夫胜宽!”夫胜宽突然被夸了一下,立刻低头自我介绍“平常辛苦你照顾韩率了。”
“哈哈哈这个口气好像他的家长啊,看起来是很可靠的孩子哦。”
崔韩率在一边笑着往便签条上写菜品,选好之后递给老板娘,老板娘就简单寒暄了一下回了后厨。
“点了蜂蜜芥末和甜辣,你可以吗?”崔韩率眨眨眼。
“可以的可以的。”
“这家店在这里开很久了,我高中的时候就经常过来吃。”
“你高中就在韩国吗?“夫胜宽睁大眼睛。
“我五岁就回来了,”韩率眨眨眼“你不觉得我韩语说的很好吗?”
“我以为你天赋异禀吗。”胜宽笑着说。
“Wow,”vornon拍拍手“神奇的脑回路。”
而夫胜宽是会贴心照顾人的性格,所以他吃饭好像总是很忙碌,比如会在崔韩率抬头的时候递过去纸张让他擦掉嘴上的酱料。
“为什么会选这家店呢?”夫胜宽问“开的地点好像不是很好找的样子。”
“高中的时候离家出走。”崔韩率说道“想着不让妈妈找到,就跑了很远,阴差阳错的进来了。”
“呀,原来你还会离家出走。”夫胜宽笑起来的时候苹果肌会鼓起来,圆滚滚的还有点可爱,嘴角沾着黄色的蜂蜜芥末酱,挂在那里显得多少有一点像吃蜂蜜贪嘴的小熊。
“当时出门忘了带钱,老板娘就请我吃了一顿炸鸡然后把我打包送回家,之后就经常来了。”
被打包送回家的崔韩率应该是什么样子呢,好像有些凶巴巴又气鼓鼓?但崔韩率好像不会生气的样子,可能就和平常回家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夫胜宽好像越来越觉得崔韩率有意思,就好像一切言情小说的开始,感情的起始好像都源于好奇,然后想更加往里探索。他看崔韩率戴彩色毛线帽觉得喜欢,看崔韩率低头吃炸鸡的样子也觉得喜欢。夫胜宽觉得自己好像养了一只彩虹色的小熊,话少但是有趣,会把云朵当作棉花糖,撕一小块都甜丝丝。
“什么时候一起去海边吧,”夫胜宽突然说道“带你去济州岛吃酱蟹。”
他突然好想看到一只湿淋淋的小熊。
03.
上次夫胜宽提前下课,就跑去雕塑楼门口等崔韩率。雕塑楼是全学校唯一一个有天窗的地方,夫胜宽透过门缝去看崔韩率,男人穿着围裙,用手细细抚平雕塑上的纹路,温柔的好像在抚摸久别的情人。
他带着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天窗落下的阳光落在他的头发和睫毛上,好像文艺复兴时期被倾注艺术家所有爱情的雕塑,完美的令人心惊。
夫胜宽就站在门口看了好久好久,好像阅读一本很有意思的书籍一样沉溺进去,直到崔韩率轻轻推了推他的脑袋。
“在发呆呢?”
“啊,是啊。”夫胜宽揉了揉头“你下课了?”
“走吗,今天想吃炸猪排。”
夫胜宽朋友好多,但他下课之后却还是喜欢和崔韩率黏在一起,除了打工之外,他偶尔打排球的时候崔韩率也会散步过去给他送水,但大多数时候vernon还是个宅男,在屋里可以呆一天。
二十多度是夏天最舒服的温度,云朵把太阳挡住,猫咪在树底下昏昏欲睡,崔韩率抬着头一直看天空,手牵着夫胜宽的书包带子让对方带着自己慢慢走。
“你在看什么?”夫胜宽问。“云彩好像小熊软糖,”崔韩率说“看起来像夫胜宽口味的。”“呀,夫胜宽口味是什么味道啊。”“济州岛新鲜的桔子味?带着那种夏日冰镇气泡水的感觉。”“我很甜吗?”夫胜宽笑了。可崔韩率没说话,他总在这种奇奇怪怪的问题上认真思考,眉头都皱在一起,盯着天空看了好久好久,夫胜宽以为他再一次陷入自己的世界,但崔韩率又幽幽开口了。“大部分的时候是甜的,但你不笑的时候,我又觉得有一点苦。”
-要说雕塑先生最近在干什么的话,他最近的爱好是陪着夫胜宽打工。在夏夜的晚上,他看着夫胜宽在吧台里面忙碌,自己打开备忘录带上耳机写自己的歌词,随着自己的心意点一杯冰奶茶或者气泡水,就陪着自己的室友下班。夫胜宽有时候会给他投喂,反正崔胜澈就是甩手掌柜,一天的蛋糕卖不完就要扔,夫胜宽就会塞给崔韩率,而漂亮的混血小熊对吃的向来来者不拒,小橘子也一直很享受投喂的快乐。
下班之前夫胜宽照例给了崔韩率最后一个小蛋糕,他坐在崔韩率边上看着窗外,雨点劈里啪啦的打在玻璃上,雨势没有小下去的倾向。最后一把伞被顾客借走,只有夫胜宽包里还有一把小的遮阳伞,塞下两个成年男人还是有些困难。
他拖着下巴垂眸看着崔韩率吃东西,漂亮的眉头皱起来,在思考是不是两个人挤在一起跑回去比较好,反正回宿舍大概只需要十五分钟,跑的话应该会更快。
“要不要跟我淋雨。”崔韩率突然说道。
“什么?”夫胜宽吓了一跳,赶忙摇头“生病了怎么办啊,淋雨的话。”“只是一小段路,你最近期末压力也很大吧,要不要试试。”崔韩率眨眨眼“感冒的话也是我陪你。”
并不想同意的,但崔韩率说话的样子好认真,像是会蛊惑人心一样的,夫胜宽脑袋迷迷糊糊,还是点了点头。
雨下得很大,落在叶片上的声音却没想象中的吵,倒是像橘子气泡水口味的beat了。夫胜宽把店门落锁,试探性的伸手出去接雨水,落在手上冰冰凉凉,好像也带起了一点点冲动,
在他的一声惊呼中,毫无准备的小橘子被崔韩率推进雨里,头发和衣服瞬间被浸湿,整个人狼狈的不行,好像雨天湿淋淋的狼狈小狗。
“呀,崔韩率!”夫胜宽喊了一声,刚想发火,就被崔韩率拉住手腕,皮肤相接瞬间开始发烫,让他一瞬间红了耳尖。
他被崔韩率拉着在雨里奔跑,鞋子重重踩在水里,带起四溅的水花。崔韩率扬起的头发好像小熊耳朵,快乐的随着跑步的节奏一跳一跳。
小熊在夏天的夜晚湿漉漉的滚到夫胜宽身边,手上捧着一朵刚开放的小花,眨着漂亮的眼睛向夫胜宽发出邀请,礼貌的询问人类先生是否愿意和他一起在雨夜打滚,没有长满三叶草的绵软草地,也不在春天的原野。可夫胜宽就是觉得好开心,夏天的快乐不用去到海边或者泳池,他和崔韩率在雨中甚至可以快乐的跳起舞来。
好像人生不需要事事都有意义,无用的浪漫主义也是构成人类的一部分。
“崔韩率,”夫胜宽突然喊住他。
跳跃的舞步停止了,崔韩率转过头,眼睛盯着比他稍矮一点点的夫胜宽,困惑的眨了眨眼睛。
“你喜欢夏天吗?”夫胜宽问他“我是说,夏天好像很适合谈恋爱耶。”
那一瞬间雨好像停止了,心跳声震耳欲聋,四肢都有些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夫胜宽紧闭着眼睛,拜托拜托,不要让我的心跳被他听见。
他想着要不就说自己在开玩笑吧,或者说自己被大雨淋坏了脑子,可是话到嘴边又好不甘心。鱼可以勇敢的对水说我离不开你,小狗可以扑到人的怀里诉说爱意,那为什么他不能给自己喜欢的小熊一朵鲜花呢,只是一小朵,就已经是他所有的勇气了。
他睁开眼睛,眼眶都急的有点红,张开嘴还没发出声音眼泪就落下来了,和雨水混在一起,但还是被崔韩率捕捉到,伸出手擦干净。
眼泪和雨滴都是水耶,怎么可能擦得完呢,夫胜宽的脸还是湿漉漉,眼睛也湿漉漉。小哭包会因为一朵被踩碎的雏菊落泪,会因为猫咪受伤落泪,当然也会因为小熊先生不喜欢他而落泪。
别哭了,他听见崔韩率的声音有些手忙脚乱,你知道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吗?
好土啊你,夫胜宽踢了他一脚。
夫胜宽人生的前二十年都是按部就班的学习和生活,他从没有脱离过正常人类的轨道。毕竟是所有人心中的乖孩子,省心懂事又善良。可在这一年他遇到了崔韩率,好神奇的一个男人,话少却不木讷,内心有一整个丰富的小世界,填满五彩斑斓的云彩,上面洒满了彩虹糖,是一个令人心动又琢磨不透的幻想家。他真的发自内心地觉得,崔韩率就应该开着一辆老旧的破车在彩虹上飞驰,闯入所有童话的世界,或者成为长不大的彼得潘。他永远摸不透崔韩率的脑子,不理解有点冷的笑话或者在大雨中狂奔,可他好喜欢这样的崔韩率,大胆又充满梦想,永远热情的去爱着整个繁华世界,好像也热情的爱着来自济州岛的那颗甜甜的橘子。
他翻开崔韩率给他写的情书,第一行字就充满幻想。他漂亮的混血男友问他,要不要和自己在九千六百米的高空和飞鸟一起共进晚餐。好吧,夫胜宽想,自己虽然是现实派,但不妨碍他永远觉得崔韩率浪漫。
04.
怎么会有喜欢吃橘子的小熊呢?
可名叫vernon的小熊冒险家的宝藏是一颗橘子,一颗敏感又容易生气的橘子,不开心了就会哭出来,但特别好哄,只要被亲一下,就又可以变成一颗甜甜的、没有烦恼的小橘子了。
夫胜宽坐在崔韩率边上,吃着对方喂给他的那口三明治,腮帮子一股一股的。他喜欢阳光,所以阳光很温柔的洒在他身上,暖呼呼的落在他的头发和脸颊,他看着崔韩率眼睛忽闪忽闪,睫毛上撒着稀碎的金箔,好像一只小蝴蝶。
他一说话能说好久,声音黏糊糊又软绵绵:“崔韩率,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梦里是橙色的天,绿茵茵的草地上开着很多漂亮的花,里面还有一只小熊,做了一个好漂亮的花篮。“
“花篮是送给你的。“崔韩率说道。
他又抬头看着天上的云,凉爽的风钻进T恤里面,明明是白天,但却有花香裹挟着星星,坠落在眼底。
好像一切恋爱的伊始都是这么一回事。
因为天气好,因为天气不好,因为天气刚刚好。
破镜重圆ooc小甜饼
私设有部分奎八率宽
咖啡师尹净汉兽医崔胜澈
“兜兜转转还是你”
-1
尹净汉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再次见到崔胜澈。此时两个人坐在一家颇有情调的中餐厅里,正在相亲。
尹净汉抱着自家猫咪小净正舒服的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手机传来一阵阵铃声,拿起一看是妈妈打来的。
“妈妈,嗯,我在家看电视呢,怎么了?”
“哎呀,只是去认识了解一下嘛,实在不行还可以多一个朋友。再说了我都替你答应李阿姨了。”
尹净汉心里无奈:既然都答应了那不就是通知他一声吗,不过也没事,就像之前相亲那样随便聊两句表个态就好了。
尹净汉抬头望去就愣住了,是崔胜澈,他大学谈了足足四年的男朋友,现在应该被称为前男友。
对面刚坐下的崔胜澈也盯着他,从他的发梢打量到他的眼睛,目光从他的颈肩再转移到他放在桌上正玩手机的手指。恨不得用眼睛对比这些年尹净汉的变化再刻在脑子里。不过相比较于尹净汉的震惊,崔胜澈倒是显得很平静。
过了很久,两个人都未开口,还是服务员过来询问点菜事情才打破这快要凝固的气氛。
“你今晚都不打算和我说话了吗。”崔胜澈叹了一口气,轻轻唤着他的名字:“净汉呐…”
分手这么多年了,尹净汉也试想过遇到崔胜澈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可能是释怀、可能是当陌生人不理睬,但至少不是现在这种状态,鼻子一酸,强忍住泪意。
“所以你是知道今天是和我相亲吗。”
只见崔胜澈点了一下头,说道:“是的我知道。”他本来还想说我是为你而来,但是他说不出口了,他怎么会看不出尹净汉在故作坚强呢。
“那你现在…”
“我想和你重新认识,可以吗。”重新认识你,重新追求你,重新和你在一起。
尹净汉又不说话了,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慢慢放下崔胜澈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有对其他人动过心,甚至还想过实在不行下半辈子就和咪小净一起过好了。
可是,当真正碰见崔胜澈时,还是会忍不住心动。尹净汉心里懊恼,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难道非他不可了吗。
崔胜澈也不敢逼得太紧,正好菜上了便招呼他先吃饭。饭桌上就是崔胜澈提起一个个话题,尹净汉又狠不下心不理他,只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一一回复,表面上倒是比之前才到餐厅的时候和谐了许多。
等吃完了晚饭已经八点过了,刚走出餐厅尹净汉就被风吹得一激灵,肩上马上多了一件男士风衣。尹净汉看着身旁的崔胜澈,刚想说不需要然后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他。不过崔胜澈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一下子按住了他的手,尹净汉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下子就把手缩了回去。
真可爱。
崔胜澈弯了弯嘴角又马上压了下去。他怕尹净汉炸毛,不敢笑得太过明显。
“穿着吧,你要是着凉了我会觉得很过意不去的。”
“谢谢,那之后我洗了还给你。”崔胜澈无奈想说不用,但看着尹净汉一脸认真的样子也没办法。
“都怪我迟到了才吃饭吃的这么晚,我送你回去吧。”还没等到尹净汉拒绝,崔胜澈马上又说,“净汉呐,别老是拒绝我。”
尹净汉只好点了点头,让崔胜澈送他回去了。
-2
经过周六的吃饭,两个人倒是又重新加上了联系方式,不过对话框的聊天也只有一句“对方已加你为好友了”。
中午,已经过了最忙做咖啡订单的时候。尹净汉脱下围裙,坐到收银吧台处,想着终于可以休息一会了。他拿着手机刷着朋友圈,看着最近朋友们的状态。突然滑到了崔胜澈发了一条没有文案只有图片的动态,印入眼帘的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不过那修长白皙手指上多了几个牙印。尹净汉把图片点开放大,本来崔胜澈皮肤白,被这一咬显得伤口格外明显。
点开他的头像进入对话框,纠结了半天还是放弃,毕竟他也没什么立场去问崔胜澈。
“哥,你在干什么,皱眉头成这样。”夫胜宽是咖啡店里最早跟着尹净汉的员工了,认识这么多年,尹净汉早就把他当弟弟一样对待。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尹净汉笑了笑,不想让胜宽担心。
“不对,你肯定有什么事情,你平时累可不是这副表情。”夫胜宽敏感的察觉到不对劲,走过去扶着尹净汉的肩膀,和他对视。
最终尹净汉还是败下阵来,把周末和崔胜澈相亲的事情说了。
“哥,那你还喜欢他吗。”
“……”尹净汉别过脸去,手揉了揉太阳穴。长期以来都是尹净汉去做弟弟们的倾听者,做他们的避风港。突然这么一下子要向弟弟剖析自己的情感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了,而且说不喜欢是假的,就算嘴巴上跟胜宽说了不喜欢,也骗不过自己的内心。
“那就是喜欢的,我当你默认了。”夫胜宽又一下把尹净汉拉回来,双手按着他的头不让他避开,尹净汉无奈的看着他。“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遵从自己内心呢。无论结局如何,哥也不想之后因为这件事情留有遗憾是吧。”
门口传来欢迎光临的声音,两人抬头一看是夫胜宽男朋友崔瀚率来了。崔瀚率朝尹净汉喊了声哥打了个招呼,他下了课来接夫胜宽去吃午饭。临走前夫胜宽抱了抱尹净汉,说:“哥你好好想一想吧。”
尹净汉看着小情侣离开的背影,脑海里全是夫胜宽的话。
遵从内心吗…
-你在忙吗?
还附带了一个狗狗探出头询问的表情包
-才忙完在休息,怎么了
-你不是手受伤了吗?
那头的崔胜澈却一下子没有了回复。尹净汉本想再多问两句,想着可能那边也在忙也就算了,准备先去把午饭吃了。
宠物医院里。
“珉奎啊!净汉他这是关心我吧?这是在关心我吧!”崔胜澈收到尹净汉发来的消息立刻把手机凑到金珉奎眼前,一双大眼睛看着他想要从朋友那里求证。
“对对对,他是在关心你。那你还不赶快回复别人。”金珉奎还在给自己金饭粒修理毛发做美容,倒是对于崔胜澈这副模样习以为常。毕竟自从上周六他和尹净汉吃了饭过后整个人一改之前沉稳的样子,逐渐变得不太正常。一有空就抱着手机,一会叹口气,一会笑得合不拢嘴。
“呀,可是我怎么回复呢。我说对我手受伤了好痛吗?会不会显得我一个大男人好娇气啊?”
“珉奎啊真有你的,那我就这样发了。”崔胜澈朝他竖大拇指手动点赞。
“那不然呢,我和我们家明浩感情稳定多年都是有诀窍的,我都把我这些年总结的经验告诉你了。”
-3
尹净汉答应了崔胜澈教他用咖啡机,没想到这个人还是和以前一样顺着杆子就往上爬,而且现在看来,随着年龄增长,他还爬得越来越快了。学会使用咖啡机后,又说想学拉花,可是拉花又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学会的,于是崔胜澈就开始了他上午宠物医院上班,下午只要不忙就把活儿扔给金珉奎,然后跑到尹净汉咖啡馆来当学徒的日子。
夫胜宽在一旁看着,心里狂翻白眼却又无可奈何,谁让是他先开口说让尹净汉不要留有遗憾呢。不过他没想到崔胜澈本人这么狡猾,按照当下网络上说的大概就是“绿茶小狗”吧。
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这人哪儿是为了学做咖啡来的,分明是逮着机会粘着尹净汉。还故意用包扎了的手去搬东西,尹净汉看见后着急得脸色都变了。夫胜宽也只能在心里摇了摇头,还能怎么着,这一个撒娇一个宠的。
就这么一起呆了一个多月,尹净汉和崔胜澈的关系肉眼可见的变好了。两个人偶尔去看看电影吃吃饭,过得跟一般小情侣约会差不多了,但也就是还没点破那层纸罢了。
某个晚上。
“啊…下这么大的雨呀。”今天预约做宠物手术有点多,金珉奎一个人忙不过来,崔胜澈作为医院合伙人之一必然不能再溜走,于是一起加班到晚上八点。好不容易忙完了在和尹净汉聊天。
尹净汉正躺在床上回复崔胜澈消息,咪小净突然进来趴在床边叫了两声。尹净汉原本以为是咪小净撒娇想到床上来,抬手准备把它从地上捞起来,却摸着咪小净的体温有点高。
“没事的净汉,我现在开车过来接你和咪小净,你收拾一下我马上到。”崔胜澈一边说着一边拿着车钥匙就冲了出门。
“诶诶诶这么大的雨,崔胜澈你伞都不拿了?”金珉奎手里的伞还没给出去,崔胜澈就已经离开医院了。
等崔胜澈去尹净汉家把他接过来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的事情了。给咪小净做完全部检查后发现是感冒导致发烧了,尹净汉看着咪小净输液慢慢睡着他才放下心往崔胜澈办公室走去。
“阿嚏——”打开办公室的门,风就从门窜进去,惹得崔胜澈打了一个喷嚏。尹净汉赶忙走进去把门关严,又去检查室内窗户是不是关小了,尽量暂时不要有风进来。崔胜澈揉了揉鼻子,笑着看着尹净汉的身影,心里一片柔软。
“你还笑,虽然着急也不能不打伞就出来吧,当时雨那么大。”尹净汉走到他身边捏住他的脸,看着眼前崔胜澈嬉皮笑脸样子就来气。
崔胜澈一手抓住他捏在自己脸上的手,尹净汉难为情想把手抽回来,但是崔胜澈抓的太紧了。
崔胜澈突然跟他说:“净汉呐,我之前就想跟你说的。遇到困难没关系,不要着急。有我在,我会和你一起处理的。”听起来崔胜澈好像在说今晚咪小净的事情,但是实际上尹净汉知道,是在说咪小净也是在说他俩之前分手的事情。
-4
大学里尹净汉和崔胜澈分手的原因没有出轨、没有误会,只是当时崔胜澈有一个很好的机会要去国外读博深造,不过他都拒绝了。
因为尹净汉不打算读博,那么他肯定会在国内找工作。但崔胜澈粘人的紧,根本不可能离开尹净汉自己去国外读书。而且对于当时的崔胜澈来说,他专业本领已经比同期强很多了,在国内就算不读博也有很多工作机会,去国外也不是必须的,他也就更不想去了。
但是尹净汉不那么想,多好的机会呀,是学校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如果仅仅是因为他俩谈恋爱崔胜澈放弃了,尹净汉内心也会很在意,他觉得崔胜澈可以有更好的未来,可能在若干年后成为业内顶尖的医生。
所以,尹净汉在那个时候提出了分手。没错,分手是他提的,然后日日活在痛苦之中只能借酒浇愁的人也是他。
你若要问尹净汉后悔吗,他还是会承认是后悔的。不过因为是他亲手把崔胜澈推开的,他已经没有了后路。
“你知道当时你有多狠心吗。”崔胜澈看着他,“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有多厉害,去国外深造不是我本意。我只想留在尹净汉身边,我当个普普通通的宠物医生就可以了。”
尹净汉心酸得紧,分手后他才想通,崔胜澈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想法,自己当时不应该强制把自己的想法加在他身上。可能也是种惩罚吧,让他们分开那么久。
“对不起…我当时”
“净汉,不要说对不起,我们俩之间不会说谁对不起谁。我也知道你当时是为了我好,我也不是责怪你。”崔胜澈一把把他抱住,“我只是觉得想跟你表达一下我的想法。其实你也知道的,就算你推开我一次、两次、无数次,我还是会来找你的。不过我希望你还是不要那么对我,毕竟我也是会难过的。”
净汉把头埋在他颈间,吸了吸鼻子,还是没忍住让眼泪浸湿了他的衣服。
“哎呀我们净汉怎么还是像以前一样爱哭鼻子呀。”崔胜澈抽出纸巾给他轻轻擦干眼泪,温声细语的哄着他的宝贝。
“我…我哪有啊!”尹净汉鼻子都哭红了还死不承认。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遇到崔胜澈就脆弱的要命。不过崔胜澈对此很满意,他喜欢尹净汉依靠他。
不过话说回来,尹净汉什么样子他不喜欢呢?
-5
输液输了几天后,咪小净又开始活蹦乱跳。到了它出院的时候,崔胜澈把尹净汉和咪小净送上车,金珉奎还依依不舍,说什么让尹净汉经常带咪小净过来玩,尹净汉笑着答应了。
最近咖啡店在短视频小火了一把,引得好多人来打卡。夫胜宽知道咪小净没事过后就一直催着尹净汉回店里,说再不回来救命他就要累死了。
崔胜澈本来想把尹净汉先送到店里再回医院,但尹净汉没舍得让崔胜澈再跑一趟送他过来,毕竟崔胜澈最近都很忙,所以就自己带着咪小净到咖啡店来帮忙了。
“净汉哥!你终于来了。”尹净汉一进门,夫胜宽就抱着一束花冲了过来。
“怎么,我回来救你命还送我这么大捧花。”尹净汉把咪小净放地上让它自己玩,接过胜宽手里的花,“紫玫瑰诶,我好喜欢的。”
“哎呀,不是我送的啦!”夫胜宽撇撇嘴,随后眼珠子朝他身后望了望,“怎么,今天你们那位舍得让你一个人来了?平时盯你盯得要死。我还以为你俩以后都要连体了呢!”
“他这几天有点忙,我就没让他送了。再说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尹净汉在花中找到了留言,不过他在看见是紫玫瑰的时候也猜到了,是崔胜澈送的。
对我而言你珍贵又独特。
—崔
“求求了收敛一下你脸上的笑容吧,我看出你们很幸福了,可以先来帮忙吗。”夫胜宽把花递给尹净汉后就赶忙到吧台开始制作咖啡,忙得满头大汗。
“来了来了。”尹净汉把花摆在正对门口的吧台上拍了张照片发了个朋友圈,然后拿过平时穿的围裙也加入制作咖啡的队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