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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还是老子来吧!你乱动很危险的!你想要什么老子给你拿去,杰在这里坐好好啦!”

摸索着走动的夏油杰被五条悟按回沙发上,手上塞上了一杯热乎乎的牛奶。

“杰,现在院子里屠夫在宰牛哦,味道很难闻的,还是不要出不去的好,而且不小心摔倒或被误伤什么的就很不妙诶!”

五条悟在夏油杰身边絮絮叨叨着,活像个老妈子,怪可爱的。

“悟,放心好了。我不会乱动的。所以你等下要去帮忙吗?”

血腥味已经透过房门飘到屋子里面来了,夏油杰不太愉快的皱了皱眉...

血腥味已经透过房门飘到屋子里面来了,夏油杰不太愉快的皱了皱眉,对血腥味下意识的反感。

“老子等下要去帮忙肢解一下牛哦,杰。杰是不喜欢这个味道吗?老子把净化器帮你打开好了。”

五条悟拿起桌上的空气净化器的遥控器调到最大档位。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逐渐飘散,夏油杰这才觉得稍微舒服了一点,点点头表示理解。

“那悟就先去吧,我会等悟回来的。”

暖呼呼的牛奶捧在掌心。夏油杰端起喝了一口表示自己没关系的。五条悟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走了。

木屐故意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五条悟拉开门走了出去。

原本干净素雅的庭院此刻鲜血淋漓。哪有什么牛啊,地上只堆满了一具具来追杀他的阴阳师的尸体。

五条悟雪白的袍子沾染了血迹,阴沉沉的天空衬着他格外的可恐。

他一挥手。那些尸体便融化的无影无踪,只留下地上一件件过分华丽的衣裳。

“华而不实的东西。”

屋子里被他放下了隔音的术法。夏油杰听不见外面这些人的惨叫和他说的话。

“杰~已经弄完了哦!老子现在去把院子收拾一下。晚上来吃牛肉寿喜锅吧!”

夏油杰手中的牛奶已经喝完了,他听着五条悟的话微微的点头。摸索着起身拿来盲杖就要出去。

“悟,我来切牛肉吧。”

但不出意外的又被拒绝了。夏油杰是个盲人,五条悟是不敢让他做这些危险的事的。

“杰!老子来弄好了!你这个样子不适合做菜哦。”

夏油杰又被按回了沙发上。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杰?杰?”

五条悟看见他在发呆就知道他在想那些有的没的的事了。赶紧晃晃他让他从发呆中醒过来。脑袋贴着他的脖颈轻轻蹭蹭。

“悟…很痒诶。”

夏油杰被他闹得很快就忘却了自己刚才想的事,无奈的揉着他的耳朵和头发。

五条悟的身上格外的冰冷。但夏油杰已经习惯了。他被五条悟忽悠的甚至很心疼五条悟身上的冰冷。

“杰,老子要出去一趟哦。去买点菜回来!你在家里不要乱动。不然老子会生气的。”

五条悟依依不舍的从夏油杰身上下来,哼哼唧唧的叮嘱着。直到夏油杰点头了才满意的笑出声。

“老子就知道杰最听话了。老子去去就回哦,杰一定要等老子!”

五条悟心情愉悦的出门了。手上拿着那堆阴阳师的衣服。

院子里的血迹早就被清理干净了,血腥味随着风飘散。

“哎,如果你们派来的人一直是这个水平的话。那么就只会给老子的花园徒增养料哦。”

那堆衣服被丢在阴阳师协会会长的办公室桌上,带着明晃晃的挑衅意味。

“还有。你们这群家伙不要试图去伤害杰哦。不然老子绝对可以在一日之内毁掉你们整个部门哦。”

五条悟嚣张的态度气得不少人直犯心梗,但却对他无可奈何。千年来最强的恶鬼,这个名头不是吹的。

“好啦,老子走啦,你们这群家伙记得发新闻的时候给老子描述的帅一点。”

赤裸裸明晃晃的挑衅和藐视。

五条悟不管那些人气成了什么样子,他现在只想回家和夏油杰吃寿喜锅。

他去买了最顶尖的和牛,又挑了些价格昂贵的新鲜蔬菜作为配料,最后又买了些夏油杰爱吃的荞麦面。

五条悟对于自己的爱人一向是非常的细心的,毕竟等轮回了三生三世才终于将这人追到手。

不过夏油杰是不知道五条悟的这些小九九的。他现在窝在家里的沙发上听着收音机。

“咔嚓,咣当。”

玻璃被踢开的声音响起。夏油杰感觉到一道人影落在了客厅的地板上。

那不是五条悟,夏油杰很明显的感知到。

那么会是谁呢?他下意识的摸索着水果刀攥在手里,准确无误的对着闯进来那人的方向做出攻击姿态。

贰.

“不要紧张嘛。夏油先生,我是阴阳师协会的。”

夏油杰是听过这个协会的。但他觉得蛮莫名其妙的,为什么这个所谓的阴阳师协会会找上他?

“想必夏油先生有些疑惑。但没关系,我们是来请夏油先生帮忙的。毕竟您的爱人…可是祸害世间许久的恶鬼。”

那位协会人员的话震惊了夏油杰一下,但随后夏油杰回过神来,露出一个带着嘲讽意味的笑。

“是悟的仇人吗,居然想出这样的理由来编排他吗?真是可笑呀。大脑不需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哦。”

夏油杰的嘴很毒。说的那位协会成员嘴角直抽抽,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跟夏油杰解释,问他有没有感受到五条悟的异常。

夏油杰的耐心已经耗尽了。他把刀子随意的往那人身上一扔,带着笑意。说出来的话却是极冷的。

“滚哦,带着你莫名其妙的话和你肮脏的心思滚出我和悟的家。”

夏油杰身后。有两只守护灵若隐若现的飘着。

银白色的龙飘着。身边跟着个戴面具的女子。两只守护灵都看着那位协会成员,让他感受到了浓重的杀意。

“既然夏油先生不信的话,那我就先不打扰了。您可以自己去试试看我说的法子。”

...............

甜饼,无咒力if线)

夏杰撩拨暧昧对象后被咬了^_^

“想要亲亲吗?”

原本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对话框突然停滞了,又开始在“190富家小猫”和“对方正在输入中“开始反复横跳,颇有些想要把手机消息晃晕的架势。

黑发青年在宿舍里笑的捶床,五条悟在椅子上坐着,盯着手机上那个“对方已撤回”憋了半天,最后只可怜巴巴地问出一句。

“学长想是发给谁啊。”

夏油杰眨了眨眼睛,发了个小猫卖萌的表情包过去。

五条悟盯着表情包,愁眉苦脸。

憋了半天开始找话题。

“明天要出去玩...

“明天要出去玩吗?”

“可以。”

五条悟思考,翻出笔记本电脑开始查攻略,最后整合成ppt发给了夏油杰。

一直在等消息的夏油杰收到文件的时候都懵了,半晌笑了出来,懒洋洋的发了语音通话,原本在等待黑发青年回复的五条悟被弹出的语音通话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找耳机,刚带上对方又挂了。

…感觉被当小狗耍了。

气不打一出来的时候第二个语音通话拨了过来,五条悟摁了接听,耳机里先传来的是夏油杰有点暗哑的闷哼。

“…嗯?”

“接听了呀,我懒得看这个ppt怎么办呀。”

“…杰跟着我玩就好。”

“好贤惠呀,悟。”

短短几个音节在夏油杰刻意含糊的语气下显得暧昧不清,白发少年耳尖泛红,轻轻的应了一声。

从白天玩到了黑夜,

来到了最后一个目的地———是温泉。

夏油杰没太仔细看ppt,因为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跟着五条悟玩还是很爽快的。

不过也确实没想到小学弟会难得大胆的订了个双人的,还是svip可以用的,想来之前也许就在这里消费过。

黑发青年弯了弯眉眼,熟练的做好一切准备,试探的下了水,温热的泉水包裹着全身,将一天游玩下的疲倦一扫而空,身旁还有新鲜的水果拼盘与饮品,夏油杰看向在一旁垂着手,难得显出一点独特的属于上位者气质的五条悟。

玩心大起,试探的指尖触碰到了五条悟的喉结,白发少年的眸色一瞬间暗下去,喉结轻轻滚动,目光带着几分顺理成章的欲色。

夏油杰的指尖与五条悟被温泉水熏得滚烫的皮肤相比,像是酷暑里难得的凉意。

白发少年并未反抗,任由夏油杰的指尖一寸寸向下滑去,胸膛轻微起伏,垂下眸子,纤长的眼睫轻颤,到显出几分青涩的局促,夏油杰笑意盈盈的凑近,柔软饱满的唇在五条悟的唇边停留。

距离只有一寸时停下,五条悟原本闭上的眼睛又睁开,漂亮的苍蓝色猫瞳带了几分谴责。

又很快被侵略性所指染,手腕被牵制。

夏油杰微微挑眉,而五条悟反客为主,轻浅的吻落下,又一寸寸挪动,在颈侧,在锁骨…

数不清的咬痕混合着被咬过后,有一点发麻发痒还被热气熏陶的感觉,夏油杰眯了眯狭长的丹凤眼,最后敛下眸子盯着五条悟。

白发少年的唇轻轻贴在夏油杰紧窄的腰腹,喉结滚动,声音暗哑。

“可以吗。”

————end.

“跟夏油杰结婚?”

五条悟长腿交叠搭在茶几上,喝着夏油杰给他买来的果汁,“怎么可能,家里有规定,结婚必须要找门当户对的。”

“就是暂时谈谈恋爱罢了。”

“什么渣男啊,他身上哪件牌子不是我给他买的,你们不都看在眼里?”

“我对他还不够好吗?”五条悟问着,往几个朋友身上看了一圈,有点急了,“不是,你们没感觉?”

“你对他是挺好的,但你没想过,如果有一天你结婚了,夏油杰怎么办吗?”

这个问题给五条悟问住了,他呆了一下,把手中的果汁吸完。

“我还真没想过。”

五条悟思考了下,却没有想......

五条悟思考了下,却没有想出答案,于是转移话题,“他怎么还没回来,不是出去很久了吗?”

说着五条悟低头看表,就看到门开了,夏油杰手里拎了几样东西,把其中的纸袋丢给他。

“吃吧。”

五条悟挠了挠头,有些心虚的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夏油杰面色如常,“刚刚啊,怎么了?”

“没事没事。”五条悟的朋友先开口,“谢谢嫂子啊,来家里吃饭,还给我们买了那么多好吃的。”

夏油杰垂眸笑了一下,“应该的,你们是悟的朋友嘛。”

大家都笑起来,气氛其乐融融,只有夏油杰自己回了房间。

这些确实是他该为五条悟做的。

俩人从小长大,不过并不是朋友的身份,而是少爷跟小跟班的关系。

所以也是他照顾五条悟多一点。

跟五条悟结婚这个事,太过遥远,他从来没想过,可今天从五条悟嘴里那么决绝的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的心一下就乱了。

他是想跟五条悟永远在一起,可是……又怎么可能呢。

五条悟是天之骄子。

俩人之间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其中一条就是五条家主……

有时候他看到悟开心的时候,自己也会忍不住的开心,总想着快乐一时是一时,可是人怎么可能总是逃避现实呢。

夏油杰有些不舍的看向五条悟枕头的位置,也许是时候脱开关系。

离开了。

-

夏油杰最近对他都不怎么好。

准确的来说是生疏了,五条悟挠了挠头,最明显的就是不跟他一块睡觉了。

少了那么个抱枕,五条悟睡眠都差了。

跟杰说了,杰也只是冷淡的让他换个玩偶抱枕。

“可是玩偶抱枕没有热度啊。”

“那你就买个加热的好了。”

五条悟被怼的一愣,下一秒就过去强硬的抱住人,“不行,杰,你必须跟我睡。”

夏油杰第一次嫌弃五条悟莽撞,用力推开他,“悟,你真的该长大了。”

夏油杰抗拒的动作让五条悟无比的惊慌起来,堵住人不满的问,“你怎么了啊夏油杰。”

“从那天开始就不对劲。”

夏油杰抬眸,“哪天?”

五条悟却说不出口了,总不能亲口说出来吧,杰那天一定是听到了。

于是他把朋友叫过来说了这件事,“给我出出主意呗。”

x:“你不是最会卖可怜嘛,你撒娇问问。”

五条悟:“我怎么可能?”

y:“要我说啊,哥,你就威胁他,反正他不是从小就跟着你住跟着你吃吗,每个月还给他那么高的工资,这样好的事儿,他离开你,还能去哪里找?”

五条悟若有所思。

比较有良心的z发言,“哥,我觉得……反正你们又不结婚,不如趁现在就分开吧。”

“不行。”这条五条悟否认的很快,他怎么可能跟杰分开啊。

于是他决定用第二条,跟杰发了信息,“杰,你要是晚上再不跟我睡,你就走吧。”

然后等了一下午,五条悟都没有收到杰的信息,杰也没有回家。

一直到晚上,五条悟歪在沙发上都快等睡着了,手机才震动了一下。

夏油杰:好。

年下,市井弟×高知哥,男同性恨

warning:越子当主人哥当狗

(又写超了再多分一章)

08

冷风,冷水,冷地板,高超发了两天的高烧,他意识模糊,整个人带着他的人生似乎都乱成了一摊浆糊。

记忆和梦境碎片交错,到最后他也分不清哪里是真的,哪里是假的了。

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晚上,高越不在,他十万分庆幸地自己爬起身来,喝水,收拾自己,放空一会儿后捞起手机,准备看看工作上的消息。

他和高越的聊天框里,一个黑色封面的视频赫然醒目,高超呼吸一滞,手无力地差点拿不稳手机。

【高超,高超,看着我……】

【高超,抬头。】...

【高超,抬头。】

高越的声音又响起来,高超崩溃地把手机狠狠摔在地上,他揪住自己的头发,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也一起磕碎。

他想不通高越到底要干什么,他既然恨自己又为什么要和自己朝夕相处,既然要侮辱自己又为什么要和自己接吻。

他们是兄弟,为什么要这样做?

高超的胃又是一阵翻涌,他跑去卫生间干呕,却什么也呕不出来。

他想起了这两天是高越一直在给他喂药喂饭量体温,他甚至想起了高越发尖他们洗发水的香味。

干呕反应下的生理泪水不断涌出来,高超脱力地坐在浴室里,绝望地发现,他恨不起来高越。

他太孤独了。

手机铃声嗡嗡地响起来,高超爬回客厅捡起那已经屏幕稀碎的手机,裂痕中透出歪歪扭扭的来电显示——是妈妈。

妈妈问了几句高越怎么样,住得还习不习惯,又问他有没有照顾好高越,高超紧咬着下唇,挤出一句:“他很好。”

妈妈又说了一些,怕高越不适应他得多多帮忙之类的话,妈妈估计忘了高越已经不是五岁而是三十岁了。他听着妈妈事无巨细地询问高越的生活,真的很想告诉他,妈,你小儿子已经会把XX伸进你大儿子的嘴里了。

末了,妈妈又开始唠叨高超工作升职的事情,问那个人才计划的名额定没定,高超什么时候去给许院送礼。高超的烦闷已经到了顶,他第一次没听完妈妈说话,就把手机又撇了出去。

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冰凉的地板砖上,心想:

高越,回来折磨我吧。

跟我说说话……

高越坐在副驾驶上,看高超往加油站开,疑惑地问不是前几天刚加满油。

高超把着方向盘,情绪没有起伏地说:“学院其他老师会用。”

“给你油钱吗?”高越皱眉问。

高超抿着嘴不回答。

高越翻了个白眼,说:“之后不要开车了,上下班坐地铁,或者我接你。”

高超没有丝毫地辩驳,直接说:“好。”

好,好,好……

自此之后,高超成了高越的养成游戏,他要吃什么,穿什么,能不能和人说话,都由高越决定。违背的下场,就是继续做他弟弟的斐济悲。

他恐惧于高越的阴晴不定,同时又贪恋那点儿偶尔泄露出的兄弟温情。

高超现在甚至会想,以前没有高越的时候,他的生活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不被允许失败,不被允许愤怒,所有计划外的意外都会让他寝食不安。

而现在高越所施加给他的种种失控让他觉得,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了。他终年积累无处着床的怨恨也终于有了支点,他恨高越,高越恨他,他们两个像两尾毒蛇,紧紧缠在一起,却没人亮出毒牙。

09

高越最近神出鬼没,高超其实一直不知道他弟弟到底在干什么,有时他一夜不回来,高超竟然会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他消瘦了很多,对着镜子的时候,他发现他和高越越来越像了。

之前就是在这面镜子前,高越给他剪头发,捏着他的下巴,尖锐的剪刀在他发尾上行走。如果高越想要,那把剪刀就可以一瞬间扎进他的脖子里,高超幻想着那个画面,要是那一刻真的到来,高超不会怪高越,他只会觉得解脱。

可高越没有,他只是细致地给高超修剪好了过长的头发,然后盯着镜子里两个人越发相似的脸,若有所思。

高越还是会准时接送他上下班,安排好他穿什么衣服,翻看他的手机,把他扔去学校再去神神秘秘忙自己的事情。

但高超最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就这样持续了三天,第四天,高越在外面风风火火地回来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临走前十分严肃地叮嘱高超,从现在开始到晚上七点不要出门,他已经请好假了,七点半穿着高越新给他买的那件驼色风衣拎着电脑包去新城区迎宾路一家黑色门牌的咖啡馆等着他。

“别开车,坐地铁去。”高越关门之前又说。

高超虽然摸不着头脑,但早就习惯,他的大脑已经不用再思考,高越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新城区离高超的家不远,只需要转一趟地铁。

高超莫名其妙,但还是照做了。

到了咖啡厅,他走进去,点了一杯咖啡,一边看手机一边等高越。可一个小时过去,高越还没有来。

九点二十七分,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打来。

高超接起来:“喂?”

对面没有说话,只有嗖嗖的风声。

不知道怎么,高超就是知道,对面一定是高越。但是他没出声,静静等待着他。

风声夹杂着人的喘息声从听筒里穿过来,两个人无声了很久,高超终于听见一声:“……哥。”

高越除了最开始装模作样的时候喊过他哥,后来一直都是叫他的名字,高超被这声“哥”喊得一激灵,一种不详的预感马上侵满了他全身。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巨大的恐慌忽然铺天盖地向他袭来,他有一种预感,他可能再也找不到高越了。

他没敢跟爸妈说高越的失踪,用了个蹩脚的理由搪塞过去后,高超彻底瘫软在了沙发上。

高越又从他生命里消失了。

这一次,他也对弟弟的离开保持了沉默,他们有种默契,这很难说,高超知道高越一定做了什么事情,然后要悄悄地抹去自己的痕迹。

所以他对谁也没有声张,照常上班下班,可这七十多平的小公寓忽然分外空旷,高超越来越频繁地看着镜子发呆,没有高越的刁难,他无事可做。

高越像勒在他颈子上的绳,绳子没了,淤痕还在。被束缚惯了的囚徒呼吸着自由世界的空气,像是在往肺里灌毒药。

高超甚至自己打开高越拍的视频,听高越喊他的名字。

警察在学校带走了高超。

有个男人死了,尸体上发现了他的DNA。

高超跟着到警局,警察把受害者的一寸照片给他看,高超就什么都明白了。

那是那天高超去警察局领高越,高越打伤的那个男人。

虽然DNA检测是高超的信息,但警察没有把高超列为嫌疑人,因为警局的DNA数据库有限,只有登记过或有过前科才会有,而同卵双胞胎的基因,是一模一样的。

高超不认识死者,自然没有杀人动机,而他的兄弟高越,就不一样了。

警察给高超看了一份资料,高超目瞪口呆,上面白纸黑字赫然写着,他的孪生弟弟高越,在资料上叫吴大越,和死者是户口本上的父子关系。

“这是……”

“死者吴国祥是潜逃多年的人贩子,二十年来在各地流窜作案,拐卖儿童三十余人。这么多年经过我们的调查和营救,找回十八个被拐儿童。其中三分之一都说,那人贩子之所以能把他们骗走,是因为他有个帮手……”

警察观察着高超的表情,缓缓地说:“是个小孩儿。”

对方言尽于此,高超听得浑身发冷。

“一个星期前,也就是二十一号的晚上八点到九点之间,你在哪里。”

高超看了一眼高越的资料,抬眼,冷静地回答:“我在家里。”

对方听到这个点答案皱皱眉,用电脑调出一段监控来,模糊的地铁监控画面被截出了几秒,他指着那个穿着驼色风衣的身影问:“这是你吗?”

高超看了一眼,说:“不是。”

“你确定吗?”

“我确定。”高超坚定地回答。

“你真的确定吗,你确定没有包庇你的兄弟吗?”

高超眼神一暗,苦笑着说:“我不可能会包庇他,我恨不得他死。”

他说着,把他的手机递给了对方。

“这里面有我们的聊天记录,你们可以查查,就能知道他都对我做过什么。”

果然,聊天记录查完,所有人都沉默了,高超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家围着公放他的视频,心里一丝波澜都没有升起。

他和高越这下不存在包庇关系,高超的证词真实性大大提升。这时一直话说一半的警方终于给高超解答,说那段监控是高越的不在场证明。

监控里的高越拎着电脑包,从地铁2号线转乘1号线,走进火车站,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高超戴上眼镜跟着警察们监控,人挤人的晚高峰里,他看着自己走进地铁,只有他知道,在火车站下车的那个,才是高越。

这下吴国祥死的时候,高越在地铁上。

但吴国祥身上为什么会有高超或高越的DNA,这个没有办法解释,警察要求高超随传随到,配合调查,高超痛快答应。

事情闹大,父母也瞒不住了,高越疑似“畏罪潜逃”,不知所踪,刚找回儿子的父母接受不了这一切,只能对着高超痛哭。

母亲骂他,你怎么当哥哥的?我不是让你看好高越吗!

高超麻木地任母亲捶打,心里早升不起其他别的情绪。

他满脑子都是死者身上的DNA,高越既然计划如此周密,怎么会落下这么关键的证据?

高越想让自己替他顶罪吗?

想到些什么,杨内侍恼得整张脸都凶神恶煞起来,他勉强平复自己的心情,而后才问:“王爷莫非是顾及卢凌风?”他气得直呼卢凌风的名讳。

李隆基眼睫低垂,唇线不耐烦地抿直,脸上闪过一丝被说中的气恼。

杨内侍见了,心中的怒火更盛:“这个卢凌风心里怎么没点数?男人修身齐家平天下,娶妻生子最是寻常,他哪来的脸面插手管王爷您的婚事!不让人成亲,不就等同于断人子嗣吗!犯了杀人罪,临刑前还得让人先留个后呢!这厮!简直!不可理喻!”

酣畅淋漓的痛骂之后,杨内侍这才感觉到窒息般的气氛,他僵着脖子,看都不敢看李隆基的脸色。

王爷如今最是喜爱卢凌风,他竟还在他面前痛骂,简直不要命了……

杨内侍懊恼地闭上眼睛。...

杨内侍懊恼地闭上眼睛。

“给本王滚!”

直到宴会开始,杨内侍才战战兢兢在李隆基面前露面,坐在他下首不远的席位上。

殿中,舞-女们跳着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舞蹈,这平日里他最喜欢的场面,他都无心欣赏,满脑子想着李隆基的事。

王爷性子拧,这一时半会儿的,要他放弃卢凌风,那不可能。可也不能不成亲啊……这该怎么办?

杨内侍的目光渐渐落在身旁的卢凌风上,他上前和李隆基搭话,但李隆基一个正眼也没甩给他。

之前杨内侍觉得李隆基别扭不像话,现在反而觉得好,就该这样晾着卢凌风,让他知道婚事不是他能左右的。

杨内侍总算有一点解气,饮了一杯酒。

舞-女跳完舞,纷纷落到各个席位上,侍奉左右。

负责伺候李隆基的两名舞-女总往他身上栽,酥胸贴着他的胳膊,一直含情脉脉地倒酒,李隆基半点也没有推开她们。

杨内侍乐见其成,卢凌风则谢绝身旁舞-女的伺候,恹恹地啜着酒。

那日李隆基并没有明言要与他和好,连日来也未曾找过他,今日这般作为,大概是不想再搭理他了。

卢凌风眼尾眉梢尽是失意,一杯接一杯地饮酒。

“卢公子。”

卢凌风抬眼,平日里无波无澜的眼眸里泛着湿气,语调一贯冷冷的:“何事?”

杨内侍示意卢凌风看向斜前方,他瞥了一眼,李隆基左右皆有美女环绕,他立时垂下眸来,给自己倒了杯酒,平静地问:“到底何事?”

杨内侍小心翼翼地离间:“王爷不顾您的心情,公然这样,您不吃味啊?”

卢凌风冷冷问:“这与与我何干?”

“啊?您不是……”

“男人逢逢场作戏,三妻,四妾,有,有何问题?”卢凌风一杯接一杯地倒酒,语调虽冷,但很平静,像在诉说一件极其正常不过的事,让人听不出他有丝毫的情绪波动,“而且这,后院之事,该生气,该愤怒,该管的,是王妃。”

杨内侍听得一愣一愣的。

殿上的李隆基捏碎了一个酒杯,吓得舞-女纷纷下跪,他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去。

反应过来的杨内侍欣喜若狂。

这卢凌风压根就没想拦着王爷不成亲啊。

这事得赶紧跟王爷说清楚!

杨内侍抬眼看去,堪堪瞥见李隆基离去的一截朱色衣摆,他忙不迭跟上去,跟到了书房。

“王爷,您是不是误会卢公子了?”

杨内侍殷勤地跟在李隆基身后,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拥有一个大度的情人来得兴奋了。

李隆基双手大开,撑在案桌上,手指摁得发白。

“他说男人逢场作戏,三妻四妾很是正常,我想您以后就是纳一院子的-美人-,他都没意——”

李隆基手一扫,朱色宽袍拂落桌上的物品,砸地上哗啦啦一顿响,其中荷叶式洗便在杨内侍脚边开了“花”。

杨内侍兴奋的劲儿还梗在喉咙里,此时此刻直接懵了,想不通自家王爷在气什么,他呐呐问:“王爷,您不该高兴吗?”

“他说的全是他自己!”

敢情小气好妒的不是卢凌风,是王爷?

下午他骂的不是卢凌风,全是王爷!

反应过来的杨内侍猛地抽了自己嘴巴好几下,啪啪作响。因自己主子的这种心思,杨内侍在卢凌风面前再也直不起腰杆来,此乃后话,在此不再赘言。

比较抽象的养狗文学一则,无差

真狗,真傻,真对不起

严重OOC预警

summary:高超要做正常人,高越是他为了化人型剥离出去又不忍打散的一团闪烁稚气;高越要当快乐狗,高超是他歇斯底里时甩下来又焦急地叼回嘴里的一条狗链。

01

高超养了条狗,叫高越。

真狗,尾巴摇个没完,不说人话只会汪汪汪的狗。

狗是高超辞职回家路上捡的。狗自来熟,缠在高超脚边转来转去做旋转运动,高超抬脚走狗也跟着走,做旋转加平移运动,差点给高超绊倒。

高超停下来,怕踩到他,狗也停下来,站在那儿看高超,尾巴还是摇啊摇。

高超心软,把领带解下来套在狗脖子上,说:“跟我回家吧。”

狗...

狗往他身上扑,落下一双狗爪子印:“汪!”

高超想了想,憋出来个不太适合狗的名字:“那你就叫高越吧。”

高越为他的起名水平沉默了一秒,还是:“汪!”

高超乐了,忍不住讲烂梗:“我今桃花运旺不旺?”

高越很乖,不叫了。

这狗通人性,但有点太通了吧。高超摇摇头,还是牵住了领带,领带圈着高越,一起往家走。

02

辞职之后高超在家专心当社恐死宅,具体而言是在家专心写小说,很快就成为了英雄联盟峡谷之巅最强王者,每天在家除了敲键盘就是敲狗。

高越自来熟地缠上他的时候他就应该意识到这是一只多活泼的狗。

还没睡醒的高超闭着眼睛把扑过来舔他的高越从脸上揭下来丢到一旁,然后精准地敲到了再次扑过来的发条玩具狗:“高越你是不是又用我的杯子喝水了?”

高越的狗爪拍拍拍,然后对着高超的脸:“汪!汪汪汪!”

高超伸手指着狗鼻子:“我刚才都听见了,你再用我杯子喝水我们高家就没有你这个次子!”

高越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编入了族谱,但此时面对毫无威慑力的威胁嗷呜一口叼住了高超的手。

高超把手从狗嘴里抽出来,掐住高越脖子摇:“真受不了了,高越你消停点行不行,要不还是让我当狗吧。”

养狗得学会有耐心,养高越得学会当忍者。

再睁眼高超如愿变成了一只狗。

准确点说是变成了高越。

再准确点说是和高越灵魂互换了。

还没等高超震惊、疑惑、思考人生,变成人的高越从床上蹦起来,一把推开门跑了出去。

高超:不是,狗为什么会开门啊!

高超:不是,高越你现在用我的脸你不能只穿苦茶子就出门啊!!

高超叼起衣服狂奔出门追高越,跑到小区门口时遇见刚回来的邻居,下意识想躲开,又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狗诶,不用和邻居打招呼。这狗当得有点爽了,都不用社交的。

高超:嘻嘻。

邻居蹲下来摸摸高超的头,小声对他说:“你主人天天待在屋里是不是待成精神病了,刚看见他穿着裤衩就跑出去了,狗狗你好可怜啊!”

高超:不嘻嘻。

当人的时候得内耗,当了狗还得替高越内耗,高超掩面离去,闻着味追上了高越。

刚变成人的高越兴奋得像条狗,在大街上四处乱窜,抱着电线杆不撒手。

高超安静地站在冷风中看着高越,叼着的衣服掉在地上,尾巴垂了下来,变成好沉默的一条狗。

高超:再也不想承认这张脸是我。

高越松开电线杆,跳到高超面前,抓起他的尾巴摇了摇:“高超你不开心嘛?”

高超:这是人言否?

高超张了张嘴,对着高越的胳膊咬了一口。

爽了。

03

狗把人领回家,高越委屈地在地毯上缩成一团,抬眼观察高超的反应,上目线湿漉漉地闪烁,跟咬坏沙发时一个表情,错了但下次还敢的表情。

高超坐在被咬坏的沙发上,一双狗耳朵气得立起来:高越,你不配,姓高。

然而实际上的高超只会狗叫,很有节奏的狗叫:“汪,汪,汪。”

高越歪头看他。

高超不叫了,耳朵又耷拉下来,他跟狗计较什么呢,狗又听不懂狗叫。

但是高越突然开口说了人话:“高超我错了,但你实在太宅了,你昨天都没带我出去玩,我就是想出去玩嘛。”

高超原地转了一圈:高越你通人性?高越你能听懂狗叫?

高越从地上爬起来盘腿坐好,笑得高深莫测:“那个,咱俩有心灵感应,我能知道你想啥。”

高超:不是,我为什么和狗有心灵感应啊?

高超:等下,我才是狗......

高超:那我怎么感应你的想法?

高越指了指自己,演出傻子看傻子的表情:“我?不用啊,我会说话。”

高超:......

高超的耳朵又立起来:那你刚才还装听不懂?

高越冲他嘻嘻笑,伸手去扒拉他的耳朵:“听懂了啊,就是看你狗叫挺有意思的!”

高超:@#%~@/@

高越的手又缩回来:“哥你骂的好脏啊!”

04

跟狗生气没用,毕竟是自己养出来的傻狗,关键是交换回来之前别搞出什么乱子。

高超:高越,你听我说,从现在开始你得扮演我。

高越立刻嘴歪眼斜:“我叫高超,我小时候发过高烧。”

高超:你给我滚。

高超:高越我真想咬死你。

高越抱着头缩起来装哭,一双眼睛在指缝里滴溜溜地转。

高超开始教高越怎么做人。

比如要叫外卖不要吃狗粮,比如在外卖送上门的时候要讲谢谢,但是讲完不要冲外卖员吐舌头。

好在高超作为自由职业宅男和人打交道的次数屈指可数,只是工还得继续打,稿还得交。所以家里最常见的场面是高越蜷在地毯上睡觉,而旁边的高超正在叼着筷子敲键盘。

高越变成人之后更加烦人。以前当狗的时候只是围着高超转来转去,一会儿不理他就扑上来咬人,吃东西时准时在旁边盯着,试图尝试任何高超正在吃的食物。高超平时任他捣乱,闲的时候陪他闹,烦了就丢玩具球,一丢就高越跑去捡球。现在高越变成人了,烦人的能力直线上升,高超专心写稿,高越一会儿拎他耳朵,一会儿摇他尾巴,一会儿干脆把他抱起来玩。

高超当人的时候不舍得教训小狗,现在想揍高越又力不从心。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05

总之日子勉强还算顺利,高越很快就学得人模狗样。但在外面偶尔也会搞砸,比如开心的时候突然汪汪叫,被问最喜欢的食物时说了狗粮的牌子。高越回家也会有点失落,躺在地毯上不想动,问高超自己是不是搞砸了,高超用爪子拍拍他的头安慰高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其实我也不是很会做人,做人很难的。

高越对他眨眨眼:“但是做人还挺快乐的,我挺喜欢做人的,高超你不喜欢做人吗?”

高超也在地毯上趴成一条:我当然喜欢做人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变回去。

高越:“你想变回去啊高超?”

高超:难道你有办法换回去?

高越点点头。

高超蹦起来:我靠高越你不早说!那赶紧换回来啊!

高越跟着他的话小声重复:“换回来?”

高超沉默了一下,理解了高越的疑惑,人性与狗性的挑战如鲠在喉:但是交换回来的话你就变成狗了。

高超踱来踱去,又趴回地上,最后一锤定音:如果咱们两个必须有一个人当狗,那我当狗也行。

高越伸手摇了摇高超的尾巴:“什么换回来?是我把你变成狗的啊。”

高超:?

高超:???

高越解释说自己是一只有法力的妖怪,化形小狗之后被高超拐回家:“你说你想变成狗,所以我就满足你的愿望了啊。”

建国之后不许成精的,高超无语凝噎:那为什么你变成了我的样子?

高越:“我就照着你的样子化人形了啊,我修炼五百年了。”

高超:高越你的智商真不太像五百岁。

高越:“人和妖怪有时差的,大概...4h/s。”

06

没有尾巴但是总觉得身后有东西在摇,会说人话但还是经常对着高超狗叫,真狗。

具体来说高越现在的身份是高超的双胞胎弟弟,高家次子。

谁都没想到高超当时随手取的名字如今恰如其分。

高越对着他耳朵问第n遍出不出去玩的时候高超真的忍不了了,抄起键盘往高越身上招呼:“高越别烦我了,我写稿呢,我要交稿,我今天就要交稿,你自己出门玩会儿行不行。”

高越一套紧急避险的动作行云流水,比当狗的时候还熟练,高超一抬手他就变回巴普洛夫的狗。

高越把挡着脸的手裂开一条缝,冲着高超鼓起卧蚕:“你带我出去玩一会儿嘛。反正你也写不进去了,你坐那儿半天就敲了一行。”

高超没真打,舍不得新买的键盘,又回到电脑跟前:“我真写不完了,高越你自己去吧。”

高越老老实实坐回椅子上,冲他吸了吸鼻子,指着自己:“唉呀快走吧,我自己怎么出去玩?”

好像以前的狗鼻子湿漉漉地对着他闻个不停的样子,但是到底在装什么委屈啊,好像变成人第一天穿着裤衩子就自己跑出去的狗不是高越一样。高超无奈,跟高越解释:"以前我牵着你是因为狗一个人出门可能会被偷走,你明白吗高越,但你现在是人,你可以自己出门。"

高越又舔舔嘴唇,再对高超笑的时候有些勉强,两只手比划来比划去:“可是从来都是你带我出去啊。你做人还是做狗,我做人还是做狗,咱俩谁是谁的狗,咱俩谁是谁的人,都是你带我出去的啊。”

“高越你当狗当习惯了是吧,你为什么意识不到人与人之间是分离的,不需要像人与狗一样始终有一条狗链连接在一起。”话说出口时开始烫嘴,但是高超必须得说,他有责任教高越做人。

高越从椅子上弹起来冲着高超贴脸:"不是,不是......"

高超只是让开一点距离抹了抹脸上的口水,偏偏对着高越点头,点得郑重其事,点得理所应当:“就是这样。”

“你有病吧高超”,高越踹了他一脚,然后转身出了门。

高超的椅子被踹得直转圈:不是,到底谁有病啊。

高越不在整个屋里都消停下来,高超耳根清净,将键盘敲得噼啪响。

敲着敲着高超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残忍,无论是对狗来说还是对高越来说。可是这就是避不开的现实,高越终究已经变成人了,不能继续当他的狗,高越得像人一样活着,没可能一直一直拴在他身边。高越意识不到,但他必须得意识到。

敲了半天,高超回过神一看,一行“高越高越高越高越狗狗狗狗狗狗狗狗狗狗狗”杵在屏幕上,看着跟高越本人一样吵。

根本写不进去,还不如刚才带高越一起出门。

高超把笔记本合上,眼不见心更烦。

一副离开自己就不行了的样子,还不是扔下他就跑,真装,狗就是狗,没人性。

07

没人性的高越站在门口,卫衣兜帽捂得严严实实,低着头不说话,没上来动手动脚,也没接着骂他。

“高越,”激烈的、烦躁的、微妙的情绪在开门看见高越时被高越的情绪覆盖,高越此刻显而易见的不对劲。

高超看着他,几乎要把严实的兜帽都看破,离开他视线一会儿怎么就这样了,离开他就是不行:“怎么了高越?”

“我没事。”高越在听见他的声音之后把帽子拉得更紧,开口时带了点鼻音,甚至试图越过高超往屋里钻。

高超横跨半步挡在高越前面,“高越,帽子拿下来。”

高越站住,在被帽子压下来的碎发里冲高超翻白眼。

“快点,高越。”

高越磨蹭了一下,还是在高超不动如山的注视里掀开了帽子,露出一双耷拉下来的狗耳朵:“我变狗变失败了,变人变不回去了,行了吧高超,别狗叫了。”

高越撇撇嘴,不爽,不忿,不高兴。

原来为了这个,高超了然。人无事就好,多双耳朵而已。魂归于体,心落回肚子,高超嘴里开始往外涌揶揄人的话:“高越你这是参加cosplay去了,还是碰见道士原形毕露了?”

高越推了高超一把,没推动又攥拳去锤他,锤完再伸手拧他胳膊:“烦死了高超,你笑什么呢,我都这样了你还笑,你才是真狗。”

高超制裁住高越作妖的狗爪子,伸手去摸他的耳朵,温热的、柔软的狗耳朵,被摸得舒服了,一抖一抖地颤。

高越克制着贪恋与本能躲开高超的手,往沙发上一倒,头埋进垫子里面藏了起来。

高超拍了一巴掌高越还撅在垫子外面的屁股:“高越,为什么突然变狗?”

沙发上的狗发出装作被打痛了的怪叫,躲在垫子堆里低声哼哼。

高超不着急听答案,也不着急把鸵鸟从沙子里拔出来,笑着在沙发旁的地毯上坐下来,去翻高越刚才推他时塞到他怀里的袋子,在掏出来一本《养狗指南》愣住。

终于还是高越小声开口,闷热的声音像一封信从垒起来的柔软城堡里寄出来,好像不面对高超就可以不面对自己的羞耻与过分赤裸的真心:“我不想和你分开,我不想跟你分开行不行,我从来都是和你一起的。”

无边夜色自晦暗中隐秘地亮起来,沙滩在海浪的一次次无端侵袭中尝清咸涩滋味,引力永存,爱像月亮的呼吸一样自然、重复一万遍。

“高超,如果人和人肯定会分开的话,那我当狗也不是不行。”

高超笑着嗯了一声,眼睛变成弯月,嘴巴也变成弯月,亮堂堂地翻开那本《养狗指南》,第一页印着一行醒目的艺术字,请不要随意弃养小狗。

写一款惨兮兮卢和少见的他超爱款李三郎(但依然阴暗爬行了一会儿)

在小卢遗憾不能直接打晕李三让他去看医生后,李三率先完成了打晕小卢的情节

写了一点点苏无名对天子的态度——其实我觉得苏无名虽然能看到天子阴暗爬行,但他其实没有一些文中所写,向往归隐,抗拒天子之类的。他只是与天子并不亲近,毕竟他一不是从小和天子长大的卢凌风,二也不是姚崇宋璟这样与天子在微末中相识的肱骨之臣。

但是,无论是作为狄公弟子继承狄公之愿,还是他渴望为百姓做些实事的理想,注定他不可能抗拒天子,尤其是开元早期的天子。他和天子其实应该会有一个慢慢熟悉信任的过程。而不是直接给天子判死刑。

正文

天还未暗,...

天还未暗,长安城就已经笼罩在一层厚厚的阴云之下,仿佛天公的墨缸被打翻,将这座千年古都浸染得晦暗不明。金碧辉煌的大明宫,此刻也只露出隐约的轮廓,如同盘桓在浓雾中的巨龙,沉默而阴森。

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高力士在一旁侍候着,见陛下神色如常,忍不住感慨。天子巡边之期将近,朝野上下,连他这个太监都焦躁如热锅之蚁。反倒是天子不慌不忙,甚至还有闲心在日前打了场马球。

说起马球,高力士就更要摇头了。长安流言四起,皆言天子非嫡非长,又沉迷玩乐,不顾国事,着实不堪为君。宋王李成器已三次请旨离京前往封地,皆不得允,昨日于太上皇前痛哭,言若父皇执意如此,自己唯有一死以全兄弟之情。

高力士心中万般担忧,都只能化作一句暗叹,但愿陛下自有筹谋。

忽见一小内侍疾步而来,高力士眉头一皱,低声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惊扰圣驾,汝可担待得起?”

高力士是不喜欢苏无名的,其一是苏无名作为狄公弟子,自命名门正道,对自己这个内侍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其二,陛下不喜欢苏无名,他高力士自然也应如陛下一般。但他分的清轻重火急——小卢将军有事,他自己的任何私人恩怨都应放在陛下的好恶之后。他吩咐小内侍下去,自己进殿亲自向圣上言明。

苏无名此刻正于宫门外来回踱步,焦灼不安。据金吾卫传来的消息,公主于午时召卢凌风入府,如今已至戌时,却仍不见其踪影。同僚知卢凌风与天子交好,恐其遭遇不测,这才寻到自己头上。

公主此时召卢凌风入府,无怪乎是为了卢凌风身世之事。可近三个时辰仍毫无音讯,只能是卢凌风言行不遂公主所愿。苏无名频频望向宫门的方向,期盼着能看到那抹金色的身影。然而,除了来来往往的宫人和森严的守卫,只有无尽的夜色。

陛下啊陛下,卢凌风素来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望陛下念其赤诚,助他度过此难。

“苏无名,上车”苏无名转身,只见高力士掀开帘子,马车中正是天子。

苏无名刚想谢恩推辞,就听天子冷冷一声“不劳烦苏大人腿脚,高力士,把苏大人拎上来。”

“怎敢劳烦高将军”苏无名这就收拾衣摆,麻利地上了马车。

马车疾行在官道上,天子斜靠在车厢里闭目养神,听苏无名絮絮叨叨地讲来龙去脉。末了,天子虽仍不舍得睁开眼睛,却好歹说了一句;”那苏大人有何解决之道。”

“臣愚钝,只得请教天子”

“公主此时应在成佛寺,直接进公主府去救人,违令者斩。”

“陛下,这?”跪坐在马车里的苏无名少见的惊讶,他本以为依陛下风格,应是有多番筹谋,徐徐图之,结果竟如此直截了当?

“救人要紧”

那就这样进入,丝毫不顾及公主?这不对劲,苏无名想,陛下不是冲动之人,哪怕为卢凌风安危心中焦急,也不应该如此鲁莽行事。必定有什么人能说动公主,至少可以压住公主......是太上皇?

路过大理寺时,马车短暂停息,复又向前,奔向公主府邸。

卢凌风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他昏过去了。他如一叶在风暴中颠簸的小舟,忽而被黑暗的安详吞没,忽而又被痛苦抛起。半梦半醒间,他能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清香,那是公主惯用的熏香,带着淡淡的牡丹香气。公主的手指沾着药粉,缓缓拂过他的伤口;公主带着抽泣的声音,问他为什么不能回到自己身边。

而在迷蒙的梦中和彻底的清醒时,他想着的是李隆基。梦中是一袭白衣的三哥,是握住他的手;醒时是万丈光芒的天子,是长安上空的骄阳。

母亲,娘,对不起。他在心中已经无数次道歉,无数次呼唤过公主今天酷刑加身想让他说出的称呼——但他不能,不能陷陛下于不义,令朝臣侧目,疑陛下身边之人,皆可背陛下而去。他不能用这个身份替天子谋来一丝一毫的优势,但至少不能因这个身份,为天子招致祸端。

“卢将军醒了,那便继续吧。”尖细阴柔的声音在血腥弥漫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打”字的尾音在空中打了个旋,像毒蛇吐出的信子般戛然而止。卢凌风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落在身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作呕的湿滑触感和一个沉甸甸的球状物体。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令人窒息的恐惧,滚落在他的背上。

他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脖颈滑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他知道了那是什么东西,是人头。他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努力想要看清来人的面目。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绣着金龙的靴子,靴尖上还沾着点点血迹。

“三哥.......”

来背起他的,并不是某个随从,而正是那双靴子的主人。疼痛让卢凌风的神情稍稍回拢,“陛下,不能!”他挣扎着想滚下来,但随后,只觉得后颈一疼,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天子背着卢凌风,沉默而迅速地走在前面,高力士勉力托起卢凌风的身躯,希望能减少些天子的负担。一路上,零零散散地躺着公主府侍卫的尸体。天子可没有耐心与侍卫问答,几乎是一路杀了过去。待到金吾卫与天子七手八脚地把卢凌风弄上车,马车已转出公主府所在的街区时,苏无名揭开掀开帘子,才远远地看到了公主的轿辇。

“陛下,明日朝堂定是一番血雨腥风,臣愿效犬马之劳。”

“此事无需苏大人挂怀,静观其变即可。太上皇帝自有决断。”天子说话间,手指已经轻轻挑开了卢凌风的衣物。尽管伤口明显经过精心清理和上药,连用的都是姑母才有的名贵药材。但反复受刑下,那层层叠叠、深浅不一的伤口依旧触目惊心,狰狞地覆盖了卢凌风单薄的身躯。

天子轻轻抚摸着那些伤痕,眼神晦暗不明。他了解自己的父亲,他既不想伤害亲子,也不想伤害亲妹。如此才反复无常,时而雷霆震怒,时而又温言安抚。父亲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撕裂他与姑母关系的危险因素,所以几年前他要杀小七;自然也会采取一切措施消弭他与姑母的裂痕,所以他今日会助自己救小七。

可是父亲,一抹冷酷的笑意在天子眼底一闪而过,他与姑母,早在上官婉儿死去的那一天起,就注定只有你死我活的结局了。

他的确是在报复姑母,当然,也可以说他在报复他的祖母,那个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女皇陛下。他的母亲死了。死的无声无息,他不知道母亲死在何时,葬在哪里。他=报复不了祖母,因为他是父亲的母亲,所以只能将满腔的恨意,倾泻到祖母的掌珠身上——不,这怎么能算报复呢,毕竟姑母甚至还能有一块墓碑纪念她的友人,但自己却无法祭奠自己的母亲。

也许姑母是在借小七回击自己,天子想,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漫长的报复即将画上句号,他会“仁慈”地送姑母去与她的友人在地府团聚。作为庶出的子孙,他从未得到过那位传奇的女皇半分爱意,也从未见过自己的祖父。但他不在乎,因为他最终获得了这两位帝王最珍贵的礼物——他们的头脑和手腕,足以让他登上和他们同样高的位置。

“谏官若有劾奏,陛下当如何处置?”

“何须处置?公主需谏官美言,朕不然。”

苏无名看向年轻的天子,天子的注意力虽仍在卢凌风的伤口之上,但苏无名却能感受到天子的目光。天子并非作答,而是示威于自己。公主欲废立天子,自需朝臣附议,需借言官之势。但天子之势,不在朝堂,而在长安。

韦庶人将禁军将领几乎全换为韦氏族人,但并不能阻止禁军阵前倒戈,归顺如今的天子。公主虽笼络左右羽林将领,然不过握其首,未得其心。长安的禁军,属于长安的李三郎。只要那些和陛下一起喝酒,会在相遇时喊一声三郎的士兵没有被杀绝。公主的命令,在天子面前,就仅仅是一张废纸。

更何况,这天下之兵,又岂止长安一处?安西军蒙天子力保平反之恩,朔方军军饷皆出自天子千方百计节省的钱粮,他们难道会因为公主一张轻飘飘的清君侧绢帛,便将刀刃对准自己的圣天子?至少他去过寒州,寒州只知天子,并不知公主与太上皇。

“臣,愿陛下凯旋”苏无名躬身再拜,“陛下若成大事,乃天下之幸。”

但天子并没有回应,因为卢凌风醒了。

“陛下,臣万死不敢......”卢凌风发现自己竟然枕于陛下膝上,大惊失色。

天子依然默不作声,他偏过头望向窗外,马车已缓缓驶入了大明宫。待车马停下时,才吩咐一句“抬去紫宸殿。”

卢凌风还在说话,但他早已没有拒绝的力气,而紫宸殿的宫人只奉天子命令。。因而卢凌风虽百般抗拒,仍被抬入了紫宸殿。

苏无名被打发去叫费鸡师,其他宫人也被屏退,卢凌风刚要继续说些什么,却得到了天子一记响亮的耳光。

“卢大将军,朕对你说过,若公主真要为难与你,你当如何”

“陛下要臣,见机行事,若无办法,便顺遂公主所愿”

“哦,记得啊,朕还以为你升了从三品的将军,高兴的忘了朕说过什么呢。卢凌风,你就见机行事了这个结果出来?”天子气的要笑出声来,他李隆基三十年来,虚情假意心口不一不知道干了多少次,好不容易真心实意地为他卢凌风考虑一次,他倒不领情了。

“陛下,臣不能承认,臣不能弃陛下而去”

“卢凌风!”天子顺手抄起紫宸殿摆着的马球杆,挥手就要打下去——卢凌风也不躲,就直直的迎着那棍子而来——反正他今天挨得够多了,也不差这一下。但天子还是顾念起了卢凌风的伤势,于是遭殃的便成了他身旁的花瓶。

“你承认了,那能怎么样,你告诉朕,你觉得你承认了会怎么样。你不背叛朕,朕会如何你?朕的紫宸殿上上下下也有不少公主的人,难道他们不是公主的儿女,朕就会放过他们?你是觉得朕昏聩无能,还是觉得朕是非不分?”

天子忽然以拳抵唇,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紧接着便是一口鲜血涌出。卢凌风大惊失色,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嘶吼“来人,高大人,陛下有恙!”

高力士慌忙赶来,天子口中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前襟,胸口的剧痛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但他依然握住了卢凌风的手,“小七,朕不想让你出事,朕不在乎你是谁的孩子,朕只在乎你心向何人”

卢凌风根本听不进去,他只知道,自己又害了天子。无论是陛下因他气急攻心,还是公主又用了什么手段——是他的错,是他连累了天子陷入如此危险。

“罪臣卢凌风,请天子降罪”

“高力士,打晕他”待他看见高力士麻利地给了卢凌风一掌,让卢凌风安静地躺回床铺上休息时,才安心地合上了眼睛。

越子:真相只有一个!

————

*越子失忆paro

*年下

*高超:百密一疏!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大嘴巴!

高越近些天神神秘秘,闲下来就拿张大白纸涂涂画画,上面各种人名线条勾叉爱心,活像家里被猫蹂躏过千遍的毛线团。

高超趁他睡着偷偷翻过,无奈小学生字体幼儿园画工又掺杂一堆火星文,画面上东一颗草西一轮月亮,上面一个不耐下面一个原来,除了展现作者狗刨一样的思维,高超愣是一点有用的信息没看出来。

嘻嘻,高越背对着他哥躲在被子里偷笑,越大师的宏伟蓝图岂能让小小高超轻易攻破。

已知信息太少,高越只能连蒙带猜。

他先在白纸左端画了轮月亮,在下方画一...

他先在白纸左端画了轮月亮,在下方画一个方块,里面添三道斜杠代表背后的伤。再延伸出两条线,分别指向一对小人儿和一颗草。

思考了两分钟,他在那对小人儿下画了个重点标记。高越想:高超舍不得打我这么狠。

尽管这些天高超没少朝他抬巴掌,但最终不是落在空气上,就是像他小时候哭的状态:雷声大雨点小。

背上的伤都是实打实的钻心疼。高越又想起他哥色厉内荏的巴掌,在那颗小草旁画了个小小爱心。嘿嘿,他舍不得。

而后又是一个长方块,里面套着两个小方块。

高越只会忘记和高超有关的记忆,那前男友就是无稽之谈。他在住院之前和高超亲密到可以睡一张床,那这几天发生了什么,让高超宁愿撒谎也要搬离他们曾经的家?

高越在其中一个小方块上打了叉,想起那个绿色枕头,默默地叹了口气。

再下方是一个被框起来的手机。

高超那里固若金汤,高越装疼耍赖毫无用处,不管逻辑漏洞多大,只管闭紧了嘴,只字不提。他改变方案拉苗子灯子雷子打游戏,热血上头的时候抛出几句文字陷阱,对面却像被设定好的程序,瞬间缄口不言。

好好好,高越想,不愧是他哥。上次吃了一次亏,下局立马把防御值点到最高。

不过没关系,高越想,他已经串起来了。

高超封住朋友的口,又编出一个前男友,是想趁他失忆彻底抹了这段过去,他俩重新做回兄友弟恭的双胞胎。

好天真。

高超有时候真的很天真。

不对,高越想,是傻。

住院时高越嫌看手机累吵着高超给他买个手机支架,高超让他自己买之后报销。他点开拼xx下单实付4块9,转头给高超报二百。

收到快递后高超拿着上看下看愣没看出哪里镶了钻,但还是果断给高越转了200过去。

高越戳着笔头漫无目的地想,不知道高超到底对他有什么滤镜,觉得他是一个不会撒谎、不会骗人,忘掉过去就能恢复正常的,好弟弟。

他在纸上找了一块干净地方,从月亮到小草拉了条线,写100。想想又划掉,写99。

再从小草到月亮拉条线,思考后打了个问号。

有多少呢,高越想,你对我的爱有多少呢。

更粘人了,高超看着在水池里不停作乱的手,想,高越更粘人了。

这还是那个群居动物吗,是那个两天不见旁人就寂寞得要发疯发狂的群居动物吗。上天啊,这都三天了。

他听着耳边高分贝的叫喊,说高越,你被夺舍了吧,你不烦吗,你能不围在我身边打转吗,你不能自己出去玩儿吗。

高超转头,收到高越带着哀怨的一眼。他说我就是准备出门我才这样,高超你真是木头!你是石头!高超说我可没那么好命,石头木头不长耳朵。

高越崩溃地叫了一声,转身跑到玄关处噔噔噔换鞋,喊高超你别后悔,你越哥我现在真要出门了。

高超乐着看他,说哪位好心人要接过受难接力棒了,改天我亲自登门致谢。

高越低头系鞋带,说,涛子。

哪个涛子?

大学的那个涛子。

“高越,”高超喊他,“那个...”

高越抬头,问:“怎么?”

高超又不说话了。他摇摇头,说算了。

高越打上车,想起他哥出门前的欲言又止,贼兮兮地笑了。

嘻嘻,吃醋了吧。

涛子把见面地点约在了一个gay吧。高越三绕五拐进来坐下,看见对方还一个劲儿的往他身后瞅。

涛子说,咱哥呢。

高越疑惑,谁啊。

涛子震惊,你出门不带你哥啊。

高越更震惊,你又没说带他。再说了,高越爬过去给了对面一个爆栗,谁跟你咱哥咱哥,你自己没哥吗。

……

高越一瞬间感觉五雷轰顶,记忆片段的闪现。良久之后他回过神,想这哪是吃醋工具人,这是当年拿他当工具人的纯情敌啊。

新仇旧账一起算,高越起身就想给对面一个裸绞。涛子看他这架势连忙抱头,喊诶诶诶,要结婚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

结婚?高越停下来,脑子里砰地闪现一个想法。他坐下,问:塞班?

对啊,涛子看他停下,也坐直整了整自己领口。说你们不是明天就要飞了吗,无良公司派我出差,我想着没办法去现场,也得亲口和我初恋男神告个别吧。涛子用酒水在眼下抹了抹,装出一副泫然若泣,哪知道你小子还这么小气,见都不愿意让我见一面。

高越脑袋发晕,他按了按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说我记得我没公开吧,你怎么知道的?

涛子简直都要跳起来,说你高兴疯了连给谁发过请柬都忘了是吧。他翻出俩人聊天记录,翻到高越大半个月前给他发的,一连串的哈,猖狂的语音,还有小学生字体的请柬。写着11月29,塞班岛。后面还贱贱地补充说涛子你永远没机会啦。

高越还想多看几眼,但涛子已经收起手机站起身。他塞了一个礼盒,又给了高越一拳,说但我还是祝福你小子。十年磨一剑终于把你哥磨松了口,一朝得偿所愿,恨不得普天同庆也是应该的。他下一秒又抬手假装抹起眼泪来:一定帮我把礼物转交给高超,呜呜错过哥哥穿西装真是我人生一大遗憾,高越你还我哥哥还我哥哥。

还你哥哥?高越趴在吧台把玩着礼盒,想,我哥都快不要我了。

有点想笑,想着他哥东瞒西骗的,高越的一腔热血瞬间感觉被碾了个粉碎。

他之前推断他哥刚知道他的心思,抗拒、逃离,都好,可以理解。他刚醒来的时候,也被这本能的情感砸了个头晕眼花。

可现在呢?他又想起自己画的那张可笑的请柬,他俩都到这份上了,高超还是能,绝情的、果断的、毫不犹豫的把他甩开,仿佛他是什么长在高超身上的,积弊已久的沉疴烂疮。他知道自己的思想开始走极端,但他甚至都开始迟疑,这请柬到底是两情相悦,还是自己当初用了什么法子的单方面逼婚。毕竟高超总是让着他。

高超给他洗衣做饭端茶送水,催他看病吃药包揽一切开销,除了偶尔受不住他撩闲给他一巴掌,完全的二十四孝好哥哥。多好啊,但是好哥哥不爱他。

酒吧门外,车还没停稳,朱美吉已经解开安全带一拉车门准备冲出去。

驾驶座上的刘思维慌忙锁住车门一把拦住,说你要干什么你别冲动。

美吉探身去解锁,说我不冲动,我是要冲进去把高越那小王八蛋打晕扛出来。

前座闹闹哄哄,高超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双眼,说思维美吉,麻烦你们送我到这儿,后面的事不用管了,回去吧,改天我请你们吃饭。

朱美吉回身看他,说超超你别怕,我和你一起进去,高越那小子不敢怎么样的。

高超摇了摇头,说我不进去了。

美吉震惊,整个人恨不得从前座直接挤到后座,她说你不进去了?高越和大学时暧昧过的人在gay吧喝酒,你说你不进去了?那你何必来这里一趟?

刘思维在前座哼哼唧唧,说高超没说要来,是你听说后直接把我俩塞进车一路狂飙过来的。

高超笑了笑,说我就在这里等吧,他要是喝的晕了,晚上出来不好打车。

打车?朱美吉简直想敲开高超的脑袋瓜看看里面除了他弟弟到底还装了什么,她说高超你可想明白了,这不是以前的高越,他要是喝高兴了能直接出门左转刷身份证上楼,根本用不着打车你懂吗?

车厢里霎时安静了下来。

隔了两分钟,刘思维清了清嗓子,说,所以呢,你是什么打算,就这么瞒着?

高超不说话。刘思维又说,你知道他是什么脾气,等他想起来,你觉得他能就这么接受?

高超说,现在想起来,不能。但以后的话,或许可以。刘思维问什么意思,高超说,他失忆了,他会接触新的人,我也会慢慢退出他的生活。等以后稳定了,再想起来,也就没那么放不下了。

美吉语塞,说但你没失忆,你舍得?

高超说舍不得啊。可我也舍不得他再受苦。

其实也习惯了,我不在意。但高越回来后就开始发烧,他烧的稀里糊涂的,梦里喊妈妈。我妈从小就疼他,我也知道他这次回去就是想要我妈的一个点头。他和我妈已经三年没见了。

好,高超点点头,这些都不重要,我甚至可以替他说,说我们不在乎这些亲情,欠缺的我都能给他补上。

假如,假如这是上天给的,一个让高越的生活回到正轨的机会,他说,我想不出阻止的理由。

美吉哑口无言,结结巴巴地辩驳,说那现在呢,去gay吧也算正轨?

高超扯出一个苦笑,说我们俩这事,性向还重要吗。

11月底的天已经凉了,刘思维下车前问你要等到什么时候。高超说12点吧,12点我就回去了。

美吉最后看他一眼,喊超超。

高超说没事的美吉,大家都知道,飞机总有降落的时候。

他裹紧了衣服,按开手机打车回家,按照预约点准备上车的时候忽然发现街边蹲了个人。

他走过去,喊:“高超?”

高超抬眼看他,先是一愣神,然后手忙脚乱的把烟熄灭。高超说你往旁边挪挪,我身上烟味儿大,别呛着你。

高越在手机上点了取消,笑嘻嘻地在他哥旁边蹲下,说你怎么在这儿。高超指了指旁边一家粉店,说思维美吉晚上约我吃饭,吃完晕碳,我坐着歇会儿。

高越凑过去,说外面多冷,怎么不来旁边喝一杯。高超把脸偏过去,说嗯你不是和,嗯涛子一起,我怕撞见了尴尬。

高越把脸伸过去,说为什么尴尬,难道涛子就是我那个前男友?

高超连忙摆手,说不是不是。

高越说哦,他停顿了一下,说怪不得我不喜欢他。他盯着他哥终于松开被捏的皱皱巴巴的衣角,起身,说高超我有点晕了,我们回家吧。

高越看着他哥起身时因为僵硬而发麻的双腿,看着旁边的一地烟灰,把那幅画上的问号改成了0.1。

他想好吧,我原谅你,毕竟我从爱你之初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你撒谎,纠结,退缩,口是心非,让我功亏一篑。但我都不在乎。高越想,我不在乎,我只需要你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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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设边录边播提前两周就是播第五期时候录第七期这样.

▽正文6kooc预警一发完.

▽十上诸位友情出演助力双高互诉衷肠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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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就是对双胞胎来说,另一个人才是自由,整个世界都是监狱。”

01.

结束了采访的高超高越和颜怡颜悦一起从备采间往回走,一路上四个人边走边聊,不时因为对方的想法经历与自己不谋而合而惊叹。

高越攀上高超的肩膀:“我天啊,原来所以双胞胎都是这样吗?这也太神奇了吧!”

颜怡颜悦对视...

颜怡颜悦对视一笑,由颜悦回道:“毕竟我们也算是少数群体,也确实可能存在一些什么心灵感应之类的东西吧,大家相似的经历也很正常。”

颜怡拉起颜悦的手,开始往门口走去:“今天就没办法跟大家一起创排了,我们还有事,明天见哦。”

高超拿开高越赖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挥手跟两位说再见:“这次不送了啊,明天见明天见。”

“拜拜拜拜!”

两个人转过身开始往创排间走,一路上高越几次想张嘴说话,但最后又没有出声。高超对这种反常的沉默觉得疑惑,几次转头看高越,高越就也转头看两边的墙。

哎呀这个墙可真墙啊。

几次下来,高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高越,你到底想说啥?”

“就是颜悦说的那句话。”(超级小声)

“什么玩意儿?”

高越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往前蹦哒了两下:“颜悦那句话!就是什么呃世界是个大监狱你才是自由那个。”

高超回想了一下,“双胞胎另一个人才是自由,整个世界都是监狱?”

“对,就那个。”

“这句话咋了?”

“你怎么想的。”

高超故意沉默了一会,走在前边的高越就转过身来,摁住高超不再让他往前走,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哥,大有得不到答案就呆在这直到天荒地老的感觉。

高超心里想笑,面上不显:“我觉得说的挺对的啊。”

高越松开摁着他哥的手:“什么意思,怎么个对法?不是高超你就这么爱我,真觉得世界把你关起来只有我才是你的救赎自由啊!啧啧啧啧啧......”

高超直接给了他弟一杵子:“高越你能滚吗?我是觉得你就是我人性中的恶,我就是派你出去做一些世界不让我做你老做的事,所以你自由,我在监狱里边。”

高越拉长音“嘁”了一声,转弯进了创排间。

高超紧随其后,“那你怎么想的?”

高越转过身,冲高超翻了个白眼,“我当然觉得不对啊!世界多美好,对我也可好了,我特别自由,你才是我的监狱,管我这管我那的,没事还老对我施加暴力。”

高超低头笑笑,没有错过高越眼底一闪而过的慌张和因为紧张而越来越快的语速。

02.

《亲情保卫战》又一次展演结束,效果并不是很好。十上无难事整个团闷在创排间里,讨论这个本到底还有什么能改的地方。你一言我一语的,整个本又改了不少。最后王建华大手一挥:“先就这么定了!明儿展演再看。回去都再看看词对对戏,少忘词啊!”

高超应了一声,合上电脑跟李治良出去了。

高越苦哈哈地看自己已经改台词改的五彩斑斓的称不上剧本的几张破纸,“你就是嫉妒双胞胎吧,你个单胞胎。这句居然已经是最好记的—”

刘旸以一个葛优躺的姿势瘫在沙发上,“不过真挺让人羡慕的啊。彼此都是生来就多一个人永远爱你。”

高越罕见地没有反驳,低头笑笑。

松天硕从沙发上起身,坐到讨论时高超的位子上问高越:“不过感觉你老惹高超,这算不算也是某种没安全感的表现?你们都这么多年了还担心他不爱你啊。”

躺在沙发上的刘旸露出了无语的表情:“别老拿你跟宇文那套来套别人啊!”

高越扔下那几张破纸,站起来抻了个懒腰,又跌回椅子里。正当松天硕和刘旸以为他对这个问题将不予置评的时候,高越闭着眼睛开口:

“我从来不质疑高超对我的爱,但他的爱总是太沉默了,所以我故意跳脱,就是为了让全世界都知道他爱我。”

松天硕和刘旸对视一眼,对高越的此番言论做出了一致的评价:“看着像是为自己犯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很真心的好嘛!!!”

而且效果真的很显著诶。

03.

“《亲情保卫战》,一万八千四百分!恭喜!”

一切像梦一样不真实,他们演完了,他们演成了。这个展演评价不算很高的作品,最后也拿到了一万八以上的分数。其实是出乎了众人意料的。

鞠了躬下了台,高越拽着高超的衣服站在原地不撒手,高超无奈地回头站定:“怎么了高越?”

高越四处瞅了瞅,看周围人都走的七七八八,也没什么工作人员跟摄像机,往高超那边走了两步:“感觉这么不真实呢,这个也拿一万八了,哥你抱我一会。”

高超挑了挑眉,对着他弟张开手。

高越上去一把紧紧搂住了高超的腰,把头埋在高超肩膀上:“太不真实了...咱们真的成了。”

高超一手回抱住弟弟,一手摸摸高越的后脑勺。

高越埋着头,不愿意撒手。高超也不说什么,安静地抱着弟弟。

牵手太正常,亲吻太炽热。就像现在这样,相拥到身体间几乎没有缝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分开,最合适。

“好了好了,高越别哭。这不是好事吗?咱们走到这了,已经超出我们预期太多了。这次虽然挺坎坷的,咱也成了,别哭啦,一会我衣服湿透了,还得还呢。”感受到肩膀慢慢变湿,高超松开弟弟的腰,抬起高越的脸,用手一点点给高越抹眼泪。

高越哭得眼睛红红,还不忘了跟哥哥打嘴仗:“你就惦记你那衣服!一点都不关心你弟弟的情绪。”

“好了好了,别哭了啊,咱回去吧。”

高超左手牵上高越的手,右手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高越。

“你有纸刚才用手给我擦干嘛啊?”

“忘了。”

04.

相比于《亲情保卫战》,《绝命双子星》两个人演得就很有底。磨好的本配上松导王导的润色,再搭上李治良和刘旸缝缝的小包袱,展演效果也还不错。上场前的两个人拜了台,高越突然对高超说了一句:“这下咱俩真进监狱里了。”

高超一愣。

“好现在开始试麦——”

原来他的弟弟还记着这句话呢。

《绝命双子星》拿了一万九千八百分,两个人激动的跟什么似的。

下了台高越一把搂住他哥欢呼:“一万九千八!一万九千八!”

“高越你冷静点!”

高越绕着他哥蹦蹦跳跳,高超嫌烦一把给人摁住。“好了好了,今天晚上吃点好的,吃你想吃那糖醋排骨好吧。”

高越笑嘻嘻地应了一声好,又跑到前边的李治良旁边蹦哒了。

目睹了全程的刘旸发出感慨:“你这哥也当的太称职了吧。高越还没说啥呢你就知道他想吃点好的。怪不得网上都说高越还我妈生哥。你这五分钟真跟大五年似的。”

高超笑笑,“可不嘛。虽然就五分钟。”

两个人又一起往前走了一段,看到高越和李治良哥俩好地进了厕所之后,高超突然出声说道:“其实大五分钟真的很重要。这五分钟给了我更多的责任、不得不有的耐心和无限的黑锅,但是一看到高越我就觉得这些都很值得。”

刘旸转头看高超,高超看着厕所的方向。联想到一周前高越的“深情”言论,刘旸不由得在心里问自己:

“为什么这哥俩都对着我说对对方说的肉麻话啊?我真就天选Steve呗?”

而后四士同堂聚餐聊天聊到这的时候,李治良直接不解地问出声:“那我是啥?把对方带走的工具人?”

剩下三人笑得停不下来。

王建华:“你是他们的三胞胎弟弟啊。”

05.

“高超!我还想吃干锅土豆片!”

高越从看着不错的土豆堆中拿了两个土豆,扔进高超推着的购物车里。

“不是,第一你为什么不把土豆装袋子里,第二你先抬头看看这土豆多少钱行吗?你啥大腕啊你吃进口土豆?”高超伸手在高越胳膊上拧了一把。

“疼哎呀疼!都破皮了高超!”高越跑到购物车侧边把两个土豆放回原处。高超从另一边扯了一个袋子,装进去四个地产土豆。

“还有什么想吃的?快一起都买了好回家做饭了。”

“我想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晾肉香肠......”

高超出于荤素搭配的考虑拿起一捆蒜薹放进车子:“你能滚吗高越?”

高越又把蒜薹从车子里拿出去,拎了一捆菠菜装袋扔到车子里:“我不想吃蒜薹!吃菠菜,我要变成大力水手!”

高超无语地摇摇头,推着车子离高越远了一些。

结了帐回家,高超进厨房处理买的东西,高越往沙发上一躺看电视。虽说是看电视,高越的心思也不在电视上。

“高超,给我倒杯水!”

高超拿着一杯水从厨房里出来,忽视高越伸出来的手把水放在茶几上,然后走到沙发跟前给了高越一杵子:“你自己没长手啊?倒个水还要我给你倒?自己拿去。”

高越哎哟哎哟地装疼,老老实实地自己爬起来拿水。

一顿忙碌之后,高超把菜都摆到了饭桌上。不等高超招呼,高越已经颠颠地坐到了饭桌旁边,拿起筷子就吃:“高超你做的饭还是一般,你应该再锻炼锻炼厨艺,所以明天给我做个咖喱牛肉吃吃。”

高超从桌子下边踢了高越一脚:“一般别吃。吃就别说话。”

高越闭嘴吃了一会,又开口说:“要是监狱里伙食都这样那我勉勉强强愿意呆吧。”

高超没有对这句话做出什么评价,只是安静地吃自己的饭,吃完等高越吃完收拾桌子。高越吃完略带失望地走开坐沙发上看电视,厨房里高超喊他:“高越你给我过来刷碗!”

哦。原来只是刷碗。

高越起身磨蹭到厨房,慢吞吞地开始刷碗。高超也不说什么,回了自己的屋,从桌子的抽屉里找来找去扯出一张信纸,拿笔开始写。

06.

总决赛结束,十上无难事拿了第一,双高胎也拿了第三。高超高越台下哭完台上哭,两个小哭包显出了本来的面目。所以当宣布微博瞩目喜人是高越自己的时候,高越本人还并没有反应过来,还是高超拍了他一下让他上去。

自己上台吗?自己上台啊。

高越上了台,觉得旁边空落落的。他往台下看,眼睛找高超,直到对上高超鼓励的眼神他才安心。

然后发表了一段含高超量约为90%的获奖感言,并和台下的高超配合来了一场互动表演。

高超也乐得配合他。使相、装生气都不在话下。

到了李治良和吕严发表感言的时候,高超看着台上的三个人,思绪有点走神,尤其是看着高越时,高超遥遥地想起他们大二时演《寐春》的时候。

他为高越感到无限的骄傲,他的弟弟,他的男主角。

他本来考的就是导演系,为了跟高越一起改的曲艺。作为本身就内倾且好内耗的人,在台上表演有时确实需要一点劲撑着他。如果可能的话,更多时候,他更愿意坐在台下,看着他的弟弟享受这些鲜花和掌声,而他只需要满眼骄傲地鼓掌就好。

但高越不同意。他希望高超和他一起。高超就跟他一起了。哪怕被对比也没关系,高超本来就认为那些欢呼、掌声都是给高越一个人的。他也不在意,毕竟是因为高越需要他,而不是他需要那些东西。

高越需要他就够了。

高超从纷繁的思绪中回神望台上,正好对上高越投过来的眼神。高超笑笑,对高越比了一个大拇指。

07.

虽然喜夜的总决赛录制是结束了,但十上的几个也都忙着各自的事,七凑八凑的,居然正好凑到了总决赛播出完的那个周末聚餐。

重温了一遍总决赛的大家难抑激动,本来谈好不喝的一群人还是点了一堆酒上来。

已婚的三士和刘思维比较收敛,但架不住王建华是团长,一杯一杯地喝下去也喝的晕头转向。单身的小年轻高越(没犯痛风版)和李治良没太多顾忌,就算喝醉了也有他们的三胞胎哥哥高超给他们兜底。阎鹤祥李丁本身身经百战,都修炼得如同千杯不醉。唯一的小女孩朱美吉有意控制,当然这桌上也没人会拉着她强喝个多少杯。

所以酒过三巡下来,略有微醺的大家除了照顾喝得昏昏欲睡的李治良和王建华之外,就看着喝醉了的高越抱着高超耍酒疯。

“高超,你为什么有两个头?”

“......”

“你是不是有别的弟弟了!你怎么能有别的弟弟呢......”高越上手给了高超一拳,然后又倒在高超肩膀上。

高超无奈地拍拍高越的头,“我带你回家吧高越?”

高越猛地一下窜起来:“不行!怎么能回家呢!我还没喝够,李治良来跟我喝!”

沉睡中的李治良没什么回复。

阎鹤祥对此锐评:“高越真是表里如一啊,平时这样,喝醉了最多算个强化版。”

刘旸也接上锐评的步伐:“不是说酒后吐真言吗?我看高越这真言就是高超有两个头。”

众人哈哈一乐,也就准备散了。松天硕和刘旸带着沉睡的王建华和李治良,刘思维负责护送一下有点飘忽的朱美吉,阎鹤祥和李丁二位跟没喝一样,高超努力拽着高越,后者努力想从高超怀里跳出去追李治良。

“高越!别动了,再动给你两杵子。”

高越依然不老实的乱动,高超说到做到地给了两杵子。

高越突然用蛮力从高超手里挣出来,指着高超说:“你为什么想当独生子?你不能当独生子。你是不是不想要我这弟弟?我哪不好了,我也就爱闹你爱磋磨你爱指使你爱花你钱......”

高超站在原地看着表情突然变得疑惑的高越,等着他的下文。

“那我好像,确实还挺一般的。但是我也有很多优点嘛!我能演,虽然有点忘词;我能帮你买买一送一的饮料,虽然花你的钱;我能......”高越突然又顿住了,最后自暴自弃地道,“就算我不特别好,你也不能想当独生子,你还得当我哥哥,你要是不当我哥哥,我下辈子就当你室友,当你兄弟,当你男朋友,最最不济当你儿子,反正你不能离开我。”

高超听得想哭又想笑,走上前去把说完一串话好像进入待机状态的高越又重新搂进怀里:“你不需要是什么样,你是高越就够了。”

高越好像有点大梦初醒的感觉,对着高超又来了一句:“高超,你怎么有两个头啊?”

正好高超叫的车到了,高超团巴团巴把高越塞进车里,然后自己也坐进去,报了手机尾号,看着呆呆的似睡非睡的高越,高超摇头笑说了一句:“傻子。”

你只需要是高越我就会爱你。

08.

清晨的阳光照进房间,高越头疼欲裂地从床上醒来。

“高超?”

高越走出房间,看客厅没人直奔高超房间,扑了个空。高越熟练地走到餐桌旁边,疑惑地拿起桌子上的信封。

之前不都是破纸片子吗?

“高越:

正好当初录夜聊的时候,你一直介怀我没有给你写一封信。最近又老明里暗里的拿话点我对颜悦那句话的看法,我就在这一并写给你,不过我估计也写不了多长吧。

什么是监狱,什么是自由。这句话里显然是抽象性的。我觉得颜怡颜悦那句话真的说的很对。我没有任何办法去想象一个没有你的人生。倘若有一天我在这个世界找不到你了,世界对我而言就真的成了监狱。换句话来说,只有你在,我的人生才存在自由。

你昨天说什么当室友当兄弟甚至当男朋友当儿子这种话你也说的出来。我认为,友情、爱情、亲情虽然都弥足珍贵,但永远也比不上我们之间的感情。友情似乎总是阶段性的,而我们会相伴一生;爱情在人生中的出现已经很晚过了十几或几十年,而我们生来就爱彼此;亲情或许算是血缘决定,我们不仅限于血浓于水,在我们的人生中我们的纠葛只会越来越深。我们之间的感情或许类似于三合一的情感,从而超越了三中任一,但并无所谓,我们永远也可以对彼此说一句我爱你。

粥在锅里早上记得吃,我去公司写本了,头不疼了再过来。”

高越觉得自己又忍不住要掉眼泪了,猛一吸气控制住,回屋拿起手机给高超发语音:“高超,你好爱我。”

没出息,还是忍不住哽咽。

高越起身去厨房里盛粥。

09.

高超坐在自己位子上,戴着耳机听高越的语音,然后回了个“OK”的表情。

没关系,他知道高越说的是我也爱你。

今天的阳光也很好,天很蓝,云很白。要不今天也做糖醋排骨吃吧,出于荤素搭配的考虑,可以再做干锅土豆片和菠菜。

完.

▽伪现背ooc预警自行避雷

▽正文2.4k无差偷偷摸摸的小狗×装傻的小熊

▽十上诸位友情出演无t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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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的松天硕看着高超在电脑面前磕头,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了超,昨天没睡好吗?”

高超缓缓掀开自己眼皮,“是啊松导,我昨天睡着老感觉自己床前有个人影晃,我能不能是冲着啥了啊?”

路过的李丁:“那那那你不要过来啊!”

高超是真的没睡好。创排的时候像个幽灵一样晃来晃去,不过词儿倒是一句没落下。...

高超是真的没睡好。创排的时候像个幽灵一样晃来晃去,不过词儿倒是一句没落下。

高越倒是精力满满,一会拍拍这个,一会玩玩那个,好像充电充过头要爆炸似的。

阎鹤祥偷偷摸到高超旁边:“我说,是不是你弟弟把你精气都吸了啊。”

高超:“什么今天星期一?”

阎鹤祥:“我说你弟吸你精气!”

高超:“李丁今天没动力?”

阎鹤祥:“去你的吧,不跟你说了,你是不是就听不得说你弟啊。”

高越也在此时摸了过来,一巴掌和高超拍的一激灵:“醒醒吧高超!你今天怎么回事啊,你个高家次子!”

高超拍掉高越赖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无精打采地回了一句:“你小心点吧高越,最近咱们家里老有黑影乱晃,别哪天吓死你。”

高越嘻嘻哈哈地不以为意:“不可能!我必先吓死他!”说罢还使起相来。高超翻个白眼,随他去了。

高越当然不怕,因为那个黑影就是他本人。

这几天高超出去地越来越频繁了,一会跟女朋友约会,一会跟新认识的编剧吃饭,一会跟他们各大平台的运营开小会,总之几乎不怎么得闲。

第一个没法参与第二个不想参与第三个懒得参与的高越就水灵灵地被扔在家里。高超走前会贴心地给他点好外卖再关上门。

一次两次的,高越假哭。次数多了,高越似乎也把假哭当了真。

哥哥不在,偷偷想一下。

所以昨天高超深夜回来强撑了洗了漱躺在床上倒头就睡之后,高越就悄悄摸进了他哥的房间。

高超觉浅,觉得有人进来了就开始有要醒的意思。高越看高超开始动,就一动不敢动。等高超又差不多稳定了,再蹑手蹑脚地动一动。

但高越也不怎么会蹑手蹑脚,所以以上循环约持续半小时,高越才从相距本不足两米半的床头摸到了床尾,爬上了床,躺到了他哥旁边。

床好软,好舒服。

哥哥也在。

躺了一会,高越觉得自己该回去了。

不然他哥明天起来看到自己在他床上,那不丢脸死了。

今天又没打雷。

艰难地起身,重复之前的循环又半个小时,高越出了高超的门。

所以对半醒不醒的高超来说就是个他房间里有个黑影在晃,甚至可能上了他的身。

高越对此番不屑一顾。

“什么?!————”

刘旸又发出了他标志性的哨音。震醒了创排间里昏昏欲睡的一众人。

王建华立马比出一个“嘘”的手势:“你喊那么大声招魂啊!”

刘旸:“不是,都21世纪了,我们要相信科学。高超房间里有黑影,难道真不能是高越吗?”

王建华低头思考了一秒钟:“你居然说得很有道理啊!”

“不是,难道你们真没人想到吗?”

“没有啊——”

不过对高超来说,这不是他没问。是他问了被高越很立刻的否定了。

“高越,你昨天晚上来我房间晃了?”

“怎么可能啊高超!我昨天在自己房间睡觉好吗!”

“哦...到底怎么回事啊...”因为睡得不好导致非常钝感的高超并没有注意到高越因为紧张本来想端汤的手端了个装米饭的碗喝了一口。

难不成高越这小子在撒谎?他其实想半夜趁我不备邦邦打我两拳?

高超摇摇头,试图把这些念头甩出去。事情总会水落石出,大不了就是超自然现象嘛。

今天晚上再看看呗,还是先写本吧。高超看看门外跟李治良缠在一起的高越,在电脑上敲下一行字:

就算他是个傻——,他也是我弟弟!

高超看着今天一反常态老早就进了自己屋的高越摸不着头脑。

他这弟弟什么时候睡这么早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高超简单洗漱了一下,关了客厅的灯,回了自己卧室,准备对夜间黑影一探究竟。

无外乎三种可能嘛,高越、灯光投影、超自然现象。

第一步,先装睡。

大概过了一个半小时,高超已经断断续续玩了很多段手机了,黑影还没出现。

起码排除了灯光投影的可能。

高超也真的开始困了,准备下次再说,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放下手机没过几分钟,门开了。

高超悄悄给眼睛调开一条缝,看到了他的好弟弟高越。

看来今天高超睡得很熟。

如果哥还醒着大不了就说自己睡不着再欠一下嘛。

等了一个半点的高越已经等不下去了,他哥的软床、他哥的气息、他哥的温度他一点都等不及,真的让他很上瘾。

高越这次脱了拖鞋过来,试图通过某种消音来避免重复半个点半个点的循环。但事实上从他开门到他爬到高超的旁边,高超一点动作都没有。看到高超睡得很熟的高越也大胆了些,侧转过身把自己的手搭上了高超的腰。

哥哥在他身边。

高超感受着弟弟的动作,思考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以及高越为什么会来。

今天也没打雷啊。

百思不得其解的高超只好当这是高越成千上万次一时兴起中的又一次,选择了装聋作哑。他用手覆住弟弟放在腰间的手,感受着弟弟以为他醒了而瞬间僵硬,心里偷偷发笑,身上毫无动作,演好一个类植物人。

高越看高超没有进一步动作才放松了自己,安心地闭上眼享受着他自己创造出来的温馨时刻。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高越觉得自己又该走了。他尽可能动作轻柔的挪开高超放在自己手上的手,被高超皱着眉头用另一只手怼了一杵子。高越无声地大喊,然后慢慢从床上爬了下去,离开了高超的房间。

高超虽然搞不明白高越这一出到底在唱什么戏,但他知道高越跑是因为不想明天早上被他发现,因为他绝对会起的比高越早。

装都装了,不差这么一会。

第二天,高超就显得精神多了。李治良忍不住问他:“咋,今天没黑影了?你看着精神多了啊。”

高超点点头,“黑影可能良心发现了,不打扰我睡觉了。昨天睡得还挺踏实的。”

过了一会,高越咋咋呼呼地进来:“高超!我昨天没睡好!把这沙发收拾收拾给我睡会!”

李治良:“这黑影上高越屋里去了?”

高超憋着笑走到沙发旁边开始收拾,看着高越跑出去买冰棍的背影,回了李治良一句:“没准,可能今天上高越的身了。”

还是路过的李丁:“那那那那高越不要过来啊!”

文案:《卢凌风的秘密》的李隆基视角,BE预警,一发完。

1

李隆基没有秘密。

他想做的事,都是明目张胆地干。

自幼饱尝屈辱与压抑,厌倦了在暗处苟活的日子,他拒绝再妥协,毅然决然地将把那些曾经被视为不合常规之事,扭转为理所应当的存在。从此以后,只听从内心的信念,做自己认定的事,不再受任何束缚和限制。

这种转变,自然也包括那人矢志不渝所遵从的君臣之道,他并不想要,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要跟他变成另一种关系。

是的,那个夜晚是一个意外的错误,但它是一个销魂蚀骨的错误。

卢凌风想要装失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好,就陪他演戏吧,反正捉弄他这种事,是从小玩到大......

卢凌风想要装失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好,就陪他演戏吧,反正捉弄他这种事,是从小玩到大、手到擒来的。

李隆基不屑地想,这次也没什么不一样。

偶尔不经意提及那晚,看到总是一本正经的人露出慌乱的样子,李隆基简直受用至极。随时随地掌控他的情绪,既不让他轻易忘记,也不让他陷入崩溃的绝境,守着他,不逼近也不退后,犹如居高临下地审视牢笼中的猎物。

他甚至为自己的仁慈而感动。

但很快就出了问题,出了天大的问题——牢笼里的兽物似乎对他施展了什么魔力,导致他对笼子外的人失去了兴趣,东宫不乏各种美人,但他却没办法宠幸其他任何人了,是的,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

卢凌风长得又不漂亮,嘴也不甜,性格又无趣,身材只勉强算得上颀长匀称,身上摸起来也不柔软,唯一可圈可点的就是瘦削有力的腰肢和挺翘的臀部,可常年被铠甲裹起来,吸引力聊胜于无。

虽然把他贬得一无是处,可他就是食髓知味,陷进去了。他甚至不知道那天晚上是残忍逼迫,还是两情相悦,反正已经不重要了,心理愉悦加上身体的契合,很快令他沉浸在记忆中最纯粹的肉体享受中不可自拔。他尝试过抗拒,但越是这样,越是有爪子在挠,越挠越痒,很快变成了偏执,变成非他不可。

难道这就是报应?

他爹要让他纳妃,要他结婚生子,延续李家龙脉将来才能坐稳江山,他却遭报应了?

不,这报应不该落在他李隆基身上——自己对他无休无止的渴望一定是因为他常年随侍左右,破坏了自己对女人孩子的憧憬。

都是他的错!他必须要付出代价,直到自己厌弃他,厌弃他的身体为止。

2

虬庄。

李隆基埋头批阅堆积成山的折子,偶尔瞟一眼旁边的卢凌风,只见他端正坐着,神色平静,丝毫不知今晚等着他的厄运是什么。

他放下笔,让正在研墨的高力士带上门出去,终于来到了改变他们命运的岔路口。

“那晚是你,对不对?”

他决定开口,决定跟他速战速决。

一霎那,整个房间安静到凝滞,正如狩猎者拉弓瞄准后的屏息敛声。

果然,受惊的猎物第一个想法是逃走,李隆基自然不能如他所愿。

紧接着用上了他最在意的东西充当枷锁,锁住他那一刻,猎物甚至放下了挥向他的拳头,他们的交锋与对战迅速分出胜负,完全在自己的计划之中。

他大度地将他的愤怒,惘然,甚至怨恨一并收下,还大言不惭地说——

“我知道你对我有感情,说不定有一天,你会原谅我。”

这一夜,他在床上尽情享受着胜利者的喜悦,直到心里对他身体偏执的渴望稍稍平复,才放过他。

一开始,身下的人僵硬得像一块石头,无论怎么耐心抚摸都不肯放松接纳他,年轻的东宫之主轻笑一声,在他头顶缓慢地念出一个个的名字——范阳卢氏家族所有人的名字。不得不说,李隆基熟悉他们,就跟熟悉自己家人一样。

缓慢,残忍地念着。

卢凌风转过头来,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卢凌风怎么会忘记,他当上太子,靠的不是别人的施舍、不是禅让,而是谋略和杀戮,毕竟他也是参与者,是帮助和见证他走入东宫大门的人,他怎么敢用范阳卢氏满门家族的性命,去赌他是否会雷霆一怒。

所以当他再次握着自己的腰时,格挡的手臂无力地垂了下去。

李隆基当然知道他会赢,因为卢凌风根本不敢赌。他嘴角浮起得意的笑容,纵情享受着驯服的身体。

满足之后,将他搂在怀里,摸了摸他肩上的新伤疤,其实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痕,他都如数家珍,因为以前的卢凌风会展示战绩一般,向他炫耀,而他也总是看着那些伤痕,颇为在意地指责他的莽撞。

也许从那时就起了歹念?

不知道,反正那些过去已没入云烟,不可追。还在意他的伤痕吗,还敢说在意吗,好像自己已经把他剖开,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最深的伤痕。

他咽下一口无关紧要的叹息,冷漠地宣布,“在我放开你之前,我们一直是这种关系。”

多年以后,他仍旧会深刻回忆起这句话,但他却故意忽略了转眼一瞥间,卢凌风眼里露出来的支离破碎的绝望——

像一头被他逼到悬崖边的兽物,只要他再前进一步,便会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没有一丝垂死的挣扎,只有决绝的求死。

李隆基从没有秘密,直到这一刻,有了。

于是,他赶紧后退一步。

自从他们“确立关系”后,他再也没去思考过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一晚意外之后,突然对卢凌风产生了执念,更不知道这种念头开始于更早的何时何地。

他只是遵循本能地,在这段不伦的关系中,去消弭执念。

除了卢凌风越来越少出现在东宫以外,他们的日子并没有太大变化。

他有时甚至天真地想,等他厌倦他就好了,他们就又可以回到以前,回到卢凌风对他忠心耿耿,毫无芥蒂的时候。

他总是去虬庄,有时拉着他直入主题,有时只坐在书房批些折子,更多的时候,是为了听听他的声音。

当听他抱怨金吾卫跟大理寺职责交叉,行事多有不便时,李隆基也会忍不住批评他,“人家就是不想你多管闲事,不想跟金吾卫扯上关系。”

看他百般不服气,便心软地想着,明天朝会上,或许可以敲打敲打一下大理寺那几个老家伙,给他撑撑腰吧。

转念又想,这样一来就把大理寺得罪了,把他们推到太平那边,成为敌对势力,大大的不好!左右权衡下来,觉得好亏,便一把拉过卢凌风,剥了他的衣服,狠狠欺负到回本为止。

屈居人下,总是一个男人难以接受的,特别是像卢凌风这样的男人,不管他们做过多少次,他永远学不会享受亲密的肢体接触。他身上有一层一层坚硬的壳,必须要全部剥掉,才能享用里面甜美的果实,但除了最初那个意外发生的夜晚,其实两个人谁也没有再次尝到那种无与伦比的欢愉。

做这种有违伦理纲常之事,除了生理性的抗拒,还有他内心难以承受的屈辱和难堪,所以不论怎么看,他大抵是怨恨自己的。

直到那天西山秋猎——

3

他骑在马上,负弓持箭,眼睛望向密林深处,搜索獐兔之内的野味,渴望体会猎杀的快感。

但意外来得如此突然,一头猛兽从旁窜出,直直扑向他。

他从马背滚落下来,以为今天肯定要命丧虎口时,一道匹练般的银光从空中划过,一身肃杀的卢凌风挡在他面前。

宛如天神来拯救他。

待猛虎转身,卢凌风点地而起,双臂力振,一杆长枪刺向大虫面门,鲜血喷出。那头虎翻身一个筋斗,吼声如雷,又向卢凌风扑去。只见他侧身避开,提枪自下而上斜掠,刺进老虎柔软的腹部,他这一枪,加了几成力,虎腹顿时血流如注。几个回合之后,只听一声虎啸山林,大虫脚步蹒跚,有奔逃之势,卢凌风莫名执着,银枪紧凑刺出,阻拦它的去路,这时其他金吾卫赶至,与他们的中郎将一起彻底了结了这头猛兽。

卢凌风端正的脸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了血迹,平添了他身上的杀气,以前恭顺的态度像是一种掩饰,在他大开杀戒之后,被彻底拔除了。

此刻的他就像褪去鞘壳后的宝剑,猛然间光彩夺目,寒意渗人。

李隆基看着他,几乎不能呼吸,事后才猛然意识到,这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卢凌风出手,长枪寒光闪烁,释放无尽的杀意。

他朝他走过来,眼神落在他背上,伸手扶起他时,声音有些颤抖,“殿下……”

李隆基有些惊心,有些惧怕,比起野兽,一个更强烈的念头占据了他的意识——

卢凌风是个身经百战、锐气逼人的将军!

那他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恭敬服从,是不是装的?在床上强迫他折辱他,他就没有一刻动过杀心?李隆基想起那晚他朝他举起的拳头。他若想反抗自己,甚至杀了自己,以他的本事简直易如反掌,之所以不动手,以前怕牵连家族,那今天让他葬身虎口是个摆脱他的绝佳机会,为何却来救自己?

这个人,他心里到底藏着什么?

太子遇袭受伤,金吾卫被问罪,卢凌风也被判了下狱审查。

“陛下,末将该死,但在这之前,能不能让我见见太子殿下,我看一眼就走。”

卢凌风跪倒,重重地向皇帝磕头。

卢凌风是太平的私生子,身份特殊,一时不能判断他的目的。

沉默许久,李旦才黯然开口。

“风儿,你跟我说实话,那头老虎真的不是你授意放进来的?太子受伤,真的与你无关?”

听皇帝叫他的小名,卢凌风恍然回到了过去,那时他们亲如家人,相互扶持,度过了很多艰难时光。

“陛下,风儿冤枉,”卢凌风声音哽咽,他宁愿天下人怀疑他,也不愿意李旦怀疑他,“我绝不会做伤害太子殿下的事。”

“起来吧,”李旦望着他的头顶,忽然想起最近听到的太子跟他的风言风语,两个孩子算是他看着一起长大,有些东西道不清说不明,但底细还是清楚的,“我相信你。”

李旦抬头望着天空,叹息一声,忽然说出一番话来。

“前几个夜晚,天空中三星在户,鸦奴跟我念起寻他母妃遗骨之事,我知道,他是怀念他的娘亲了。鸦奴自小不算多情之人,而后在天家骨肉倾轧中,他过早学会了阴谋权衡,过早学会了杀伐决断,但他毕竟年轻,年轻到还没遭遇过真正的情爱。”

“所以,在面对喜欢的人的时候,他很可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唯一会的,就是用惯用的手段,去征服掠夺,去强人所难。”

“他娘走得早,是我这个当父亲的亏欠了他,让他在情感上,显得薄情寡义……没有软肋,没有畏惧,是身居高位者之幸,是大唐之幸,但非是他为人之幸。”

李旦的声音苍凉,当上皇帝没多久,似乎变得有些老态龙钟,太平和李隆基之间你死我活的争斗对他打击很大。

卢凌风垂首听着,下意识辩驳一句,“殿下并不是薄情寡义,他只是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

卢凌风骨子里有一种罕见的诚心,围在宫禁里成千上万人之中,李旦只在他身上看到过。

“去吧,去看看他。”

李隆基没预料他会来。

羽林押送着他,穿过重重防卫才来到西山行宫他的门口。他来干嘛?

李隆基无暇去想,背上的抓伤让他疼痛难忍、烦躁不安,正在盘算怎么报复回去,卢凌风就来了,正好,要是让他查到他跟太平的阴谋有一丝丝联系,他一定要将他整治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卢凌风从善如流地跪下,请罪。

哼。

他有满腔的怒意要宣泄,极力想打碎点什么,但他不能,那只会宣示他的无奈和无能。

“过来亲我。”

李隆基开口说话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冷静,他有九成把握卢凌风是无辜的,但仅剩下的那一成怀疑也足够让他理直气壮地用自己的方式来治他的罪。

就在他以为对方肯定会拒绝,甚至夺门而逃时,卢凌风破天荒地走到他面前,蜻蜓点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很好,有进步,但这点吻算什么,打发叫花子吗?

“闭上眼睛。”

他开始下命令,话语中带着那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对方直视着他,尽管一眼就被他看出内心充满不安和挣扎,但他强迫自己表现得坚定不屈,不知是对这样随心所欲的羞辱的无声反抗,还是他驴脾气又犯了,打定主意要跟他对抗到底。

李隆基站起来,重复了一遍。牵扯到后背的伤让他微微皱眉,咬牙忍住不出声,随即带上一副刻薄寡恩的面具。

对方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要强,然后就叹口气,认命似地闭上了眼睛。

他是在,可怜他?!

他有什么资格可怜他!脑中顿时闪过今天自己滚落马下,卢凌风威风凛凛挡在他面前的样子,李隆基作为上面那个,自尊心受到极大打击,心里生起一股无名火,恼羞成怒地欺身过去。

最开始并不能称为一个吻,更像是某种野兽的噬咬,想通过恶劣的行径将他的威风杀得片甲不留,最好立即缴械投降,而且是他自己送上门的,李隆基当然不会客气。

可渐渐的,房间里除了轻微、绵细的唇齿之音,安静得越来越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彼此都在加速的心跳。

卢凌风没有表现出预期的逃离和抗拒,而是顺从地接受,轻柔地回吻。

就像今天他伸手揽抱受伤的他一样小心翼翼,若非如此,他都快忘了卢凌风一向多敬重爱护他。

身体里那种持续的烦躁不安,对太平的仇恨,对他的怀疑,甚至背上伤口的疼痛,统统都被安抚了。

这太超过了。

在他还没弄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之前,立即警惕地松开了卢凌风。

两个人都不自在地站着。

这个人性情耿直毫无城府,被关进刑部大牢,肯定半个字也不会为自己辩解,只会恨不得全盘认下金吾卫失职的罪责,任由那些人逮住机会折磨他。

他哪次莽撞犯事,不是自己跟在他后面善后,哼。

李隆基将自己的双龙鱼符取下来,塞在他手里。

“去刑部呆几天,等我回去就救你出来。”

卢凌风握着鱼符,看他一眼之后转身就走了,一个谢字也没有。

李隆基盯着空洞的门口,半晌才道,“不知好歹。”

4

卢凌风查起案来不要命,这件事算是众所周知的,但他还学会了不要脸,简直闻所未闻。

夜里,李隆基听完密报,眉头一扬,神情似笑非笑,不多时,唤了近卫出宫。

其实当初从洛阳回到长安之后,他们过了一段很是纯粹的君君臣臣的日子,纯粹到当李隆基再次召见他时,卢凌风已经不习惯甚至排斥他的触碰,就好像他自顾自认定他们之间的某种关系已经顺理成章地结束了似的。

笑话,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是他说了算的?

放纵他几个月,就想翻天了。

当然,太子殿下也不是没有听说,在南下几个月的途中,有不少姑娘钟情于范阳卢氏的七公子,其中不乏门当户对的。

她们高攀得上吗,也不看看他是谁的人。

高力士带着几个东宫护卫直奔金吾卫大营,通报说是有公干,值守之人也不敢阻拦。到了卢凌风营帐门口,四下布防妥了,高总管守在门口,只放了一个护卫进去。

“殿下!”卢凌风见到一身劲装的李隆基,大吃一惊,立即下跪参拜。

李隆基一脸关切道,“听说今天你到马将军府上查案,受了伤?”连忙托住他的手臂,扶他起来。

卢凌风今日被一匹汗血宝马摔下马背,伤了腰,不是什么大事,怎么还惊动了他,忙谢恩道,“摔伤而已,并无大碍,不敢劳殿下亲自来探望。”

摔伤而已?但他的行动看起来已颇有不便,难怪他的兄弟郭庄会那样打趣他。

“不敢,”李隆基冷笑,你敢的还少吗,“没大碍就好,案子有进展了吗,从那个马夫人身上查到什么?”

难道他都知道了?!

月下轻扣房门,良宵美酒当前,马夫人身上散发着浓郁的乌膏香味,坐在他怀里的画面不恰当地出现在脑海里——

卢凌风低下头,心情莫名紧张起来,或许是做贼心虚吧,虽然这“贼”是被迫做的,心中的惶恐还是止不住往上涌。

但成佛寺壁画牵扯着好几条人命,事急从权,他是为了查案,并没有做出什么逾矩举动,更没有行越轨之事。不知道他的人怎么跟他汇报的,若是说自己勾引有夫之妇,卢凌风气急败坏地想,那简直是无稽之谈!

总之,他行得正坐得端,问心无愧,为什么要怕李隆基知道。

他义正言辞地回答了,发现李隆基对这个话题根本不感兴趣,反而眼神在他身上逡巡,突然道,“看你腰不舒服,过去趴着,我帮你捏捏。”

卢凌风有些吃惊地呆住,“下官已找军医看过,不碍事。”

李隆基充耳不闻,走到床边,浅浅看他一眼。

卢凌风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

李隆基眯眼,已经开始不耐烦,“只看看伤,今晚不会碰你。”

踌躇片刻,卢凌风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趴在床上,衣冠整齐,又能看到什么。

等了半晌,不见背后有动静,反而更加惊慌,只觉如芒刺背,汗如雨下。

背后便有人轻笑,“我什么都还没做,你何故如此?”

卢凌风不由浑身僵硬,“我……”哑然了片刻,将嘴紧紧闭起。

正意外间,回头看见李隆基坐在床边顺势一倒,躺在他眼前。

说是躺,其实半个人挂在床沿外,怕他掉下去,卢凌风下意识往里挪了挪,李隆基也跟着挪进来,两个人便并排躺着。

怔了一会儿,卢凌风才反应过来,刚才这一挪,不是邀请他躺下的意思吗,唉。

当时洛阳重逢,他明显感觉李隆基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变化,可能是他离开长安之后,人走茶凉,太子殿下也有了别的兴趣,正好,他愿意放过他,他应该感到庆幸。

毕竟,从李隆基种种行为来看,他对他连宠幸之意都没有,只有玩弄之心。

李隆基拍拍他的手,“睡吧,等你睡了我就走。”

他的言辞中带着一种儿时的亲近,卢凌风没法坚决地拒绝到底,当然,现在也不敢真的得罪他。

左思右想了半晌,没有其他办法,竟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感觉胸口被压着快喘不过气,猛然睁开眼,李隆基的脸近在咫尺,上半身压着他,见他苏醒,兀自不停,朝他耳畔亲吻下来。

气息灼热暧昧。

卢凌风大惊,双手挡住他的身躯,颤声道,“殿下……你说过,说过不碰我的……”

“我忍不住……”李隆基皱着眉,声音里竟然带着一种可怜。

卢凌风没见过对方这个样子,他以前从来都只随自己的心意,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这时却没有了威胁和逼迫。

卢凌风心中的羞愤,全然化作绝望和无力。

离开长安的日子,他见识过了平凡的世界,领略过人间质朴的温情,他以为自己可以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

“……殿下,你这样,我将来如何面对世人,如何娶妻生子……”

这些话,自两个人发生关系以来,他从没有说过,他不敢奢望对方在兴致上头时会听进去,但此时此刻,他竟觉得李隆基是能理解他的。

李隆基当然不能,他连自己娶妻生子的愿望都不能实现,还将罪责归咎在他身上,遑论其他。

于是,听到这话犹如火上浇油,便变本加厉折磨他,试图将他那些可笑的想法从脑中赶出去。

“你若是想让你的兄弟们都听到,就尽管叫吧。”

“……让他们来看看,他们的将军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

羞辱他的手段才刚刚开始,已经将他逼得气息倒行,吐出血来。李隆基见事情大发了才猛然醒悟,搂在怀里又亲又哄半宿,才看到他眼里恢复了一丝生机。

不该是这样的啊。

哪怕他对自己有一点点真心……

“你放过我吧,我们这样继续下去,没意义啊!”

5

李隆基后来回想,发现两次贬黜卢凌风出长安的决定都不难做,一次是时局迫之,一次是他咎由自取。

贬他去云鼎之前,李隆基跟太平的较量已从幕后完全摆到了台面上,任何人都看得出来,最终的决战很快就要到来!

而卢凌风呢,在他眼皮子底下跟太平来往密切毫不避讳也就算了,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认她作“娘”,你让李隆基怎么想,怎么办?

与其眼睁睁看他背叛自己,不如先下手为强——

李隆基身边所有谋臣都这样劝他,好像他能否坐稳皇位,成败全系在一个卢凌风身上似的。

简直可笑,他是很重要,但也没那么重要,没必要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他一个人。

因为距离的缘故,卢凌风一行人到达云鼎之后,探子的密报回来得越来越久,越来越少。

再过几日就是中秋,内廷刚才还来问他今年是否照旧安排西山秋猎,自己好像沉默地点了点头。

以往每年他都很喜欢秋猎,不知为何,今年似乎没那么喜欢了。

他最近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心里莫名堵得慌,身体也有些抱恙,晚饭之后到御花园逛了逛,感觉好了些,又回来继续看折子。

堆积如山的奏折,看得他头疼。

看过几封之后,太阳穴开始一跳跳地疼,他揉了揉,突然看见几个很眼熟的字,不禁笑起来,终于有了精神看下去——

这封折子是卢凌风写的,他的字方方正正,跟他那个人一样,前面讲的是他们剿灭太阴山叛匪余孽之事,以他实地考察来看,太阴山地处边陲,毗邻外族,加上山头林立,一旦被叛匪或外贼占据,不仅能自给自足迅速发展壮大,还能占据有利地势,易守难攻,所以建议皇帝在寒州增设一处要镇,与河西军镇遥相呼应,用以牵制北方的突袭。

第二件事讲的是云鼎原来的县尉司马亮,说他有勇有谋,是个难得的人才,建议皇帝重新启用他。

可奇怪的是,第三件事刚刚写了几个字,就断了,连落款都没有,要不是李隆基认识他的字,根本看不出是谁递交的折子。

他将折子里里外外、翻来覆去都看了,这就是一封没写完的奏折!

李隆基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他怎么敢交这样的东西上来!天高皇帝远,他就可以对他敷衍了事了吗!更可恶的是,老长的折子里,一句问候他的话都没有!

离开这么久,一个字也不写给他。

李隆基的头又开始疼,心里火大,“啪”的一声把折子掷在地上。

门外的高力士闻声进来,正弯腰去捡,李隆基道,“别动,就扔在那!”

气急败坏地看其他折子去了,但看什么都不顺眼,看什么都觉得一派胡言。

“陛下,探子从云鼎送来的密报到了,现在要看吗?”高力士摸不准皇帝在对谁生气,虽然云鼎的消息一向有优先权,但这时来得不是时候,所以问得战战兢兢。

李隆基还在气头上,冷冷道,“我不看,你读就是。”

高力士展开秘信,不同以往事无巨细满满几页纸,今儿却只有一页,写着一行字,云鼎缉凶,卢凌风中箭,毒发身亡。

李隆基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听到了什么!

“你说什么?”他坐着一动不动,只抬起头来,疑惑地问。

高力士扑通一声跪下去,他伺候李隆基好几年,怎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含泪道,“陛下,卢公子在云鼎中箭,毒发身亡了……”

李隆基起身冲过来,一把从他手里夺过信,看了又看,上面分明写着卢凌风的名字,但十几个字混在一起,他完全看不明白!

他一定是脑袋疼糊涂了,他刚才明明才看过卢凌风的折子——

卢凌风在折子里面说边防多么多么重要的事,指挥皇帝该怎么怎么做,义正言辞,仿佛皇帝不听他的意见,天就要塌了似的,一如既往的难打发。

那群密探是什么废物,怎么敢捏造那样的东西欺君!他要砍了他们的脑袋!不,将他们碎尸万段!

李隆基摇摇晃晃地朝扔在地上的折子走过去,高力士已经先他一步捡起来,跪在地上,双手捧给他。

李隆基打开这封没写完的奏折,再次看到熟悉的字迹时,突然明白这封奏折为什么没有写完。

他死了。

高力士觉得不对劲,大着胆子抬头去看李隆基的脸,这一看却不禁大叫起来,“陛下——”

“流血了——”

李隆基感觉口中、鼻中有温热的东西直往外流,伸手一摸,满手鲜血。

跟着喉间涌动,再也遏制不住,一口喷了出来。

宫人内侍全都惊叫起来。

李隆基晃了晃,昏昏沉沉中想起最初的那个晚上,他亲眼目睹那人眼中的绝望,从此有了一个秘密。

将他的心填得满满当当。

但它像一个等待被应验的魔咒似的。地上一片骇人的血迹,就是它的咒语,它曾在自己折磨他的时候警告过自己,李隆基心中不住地想,现在,它应验了。

他去到云鼎卢凌风的墓前坐了一整天,将这个秘密告诉了他。

从此,李隆基没有秘密了。

还是写哥弟做恨

上篇没写出自己想要的味道再来

亲情保卫战AU

越大师×高超带一笔治华

2.3w+

高超自评自己快三十年的人生里过的还是挺顺风顺水的。大学毕业听了爸妈的话考公上岸,如今在体制内吃着国家饭,过着清闲日子。每天开着小车上班下班,周末双休,大的糟心事很少,小的烦恼也不多。

不多但是也有,一些高超想让自己不去在意的,但总能让人在心里起一个疙瘩的小事,比如袖口上不小心溅上去了午饭的汤汁,比如回家时发现家里的猫不小心打碎了花瓶,比如和他从小一块长大的弟弟李治良吵架。准确来说是表弟,李治良,和他老吵架。

表弟是他老姨家的......

表弟是他老姨家的孩子,但上了初中就被人扔到了他家养。

李治良家里不好,高超他妈有个妹妹,是个心比天高的主,从小就自命不凡,觉得自己以后是要当明星的。初中就翘了学,去参加什么模特比赛,她当时拿了家里留着给两个女儿上大学的钱,送去了模特公司让人家签她。结果就是被骗了,叫人拉去做陪酒女,她当时没成年,被人按在ktv的包间里灌酒。还是她姐拿了把菜刀杀过去,大吼大叫的发疯才给她妹妹拉了回来。高超他妈老是给她妹兜底,给她收拾烂摊子。他姨没有学上,他妈就给她找了个理发店让她当学徒。他姨离家出走,跟个南方小伙子谈恋爱,他妈偷偷给她塞吃的塞钱。他姨被人家暴了,哭着喊着回来,他妈又扛着斧头去砍人家的门。

后来他姨真有了出息,不知道在外面又交上了什么朋友,把头发烫成小卷,脸上化着小淡妆,穿着羊绒小衫,踩着红皮小高跟,摇身一变好像真成了画报上的小明星。

他妈为她高兴,问她是不是遇上了贵人。他姨笑眯眯的拉着她姐姐的手,放到她的肚子上,红着脸说:“姐,我怀孕了。”

未婚先孕在那个年代还是挺让人不能接受的,况且在他妈问她,孩子爸在哪,什么时候带回来瞧瞧,什么时候办婚礼之后,她又只摇了摇头。

他妈知道她在外面做什么了,第一次真的发了火,一巴掌扇到自己妹妹的脸上,骂她不要脸。

妹妹捂着肚子被扇到了地上,她震惊得看着宠了自己一辈子的姐姐,不说话,哭得梨花带雨。

他妈见她这么哭,叹了口气,又心软,把她拉起来问她以后打算怎么办,用不用给她找个好人家。

妹妹含着泪望着自己的姐姐看了半天,忽然就笑了,摇着头说不用,说我马上就有钱了,把孩子生下来就有钱。姐姐,我不想做明星了,我以后有好多好多的钱,都给你,都留给你花。

他妈听她这么说心里挺酸的,觉得自己的妹妹长大了,懂事了,温柔的摸了摸她鬓角的碎发,说不用,姐姐现在成家啦,都有两个小宝宝了,你自己挣得钱就留着自己花。

妹妹一抬身子,往她姐姐身上扑,嘴巴冲着她的脸上去,马上要碰上嘴唇了,又半道改了路线,抬头往上,亲了亲姐姐的眉。

姐姐吓了一跳,哎呦,你这是干嘛?

妹妹哈哈大笑,说姐你不懂了吧,这是外国人打招呼的方式,现在年轻人都流行这个。

他妈含着笑,皱着眉让她妹妹别调皮,别学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亲吻这种亲密的事只能和爱人做。

妹妹又点点头,弯着眼睛笑,笑得泪光闪闪,她说姐姐,我知道,我知道……

后来妹妹不常出现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总是往她姐的卡里汇钱,一大笔一大笔的汇。钱多的他妈都见过这些数。

再见到她的时候,是在老家的年夜饭局上,领了个小孩来,像个小瘦猴,眼睛大大的,有些怕人。问他名字,说是叫李治良。

家里的亲戚长辈听了些风言风语,都不待见她娘俩,明里暗里的怼咕她,说话夹枪带棍的。

她姐本来也没想给她好脸色,但听别人欺负她妹,她第一个不乐意。她长了张好嘴,阴阳怪气的嘲讽,说有人的嘴比老太太的裹脚布还臭,一张嘴满屋的腥味,不知道的还以为厨房垃圾桶里的臭鱼鳞片子撒地上了。

她妹妹在她身后轻轻柔柔的笑,她觉得她妹这么多日子不见,好像变薄了,整个人轻飘飘的,像是变得透明,马上要化作天上的仙。

到底没忍住,臭着脸过来担心妹妹的身体,骂她给她打那么多钱干什么,是不是没钱吃饭,你给我打的钱我一分没动,都留着给你自己以后养老。

妹妹眼里的爱意要化成水,趴在姐姐身上:“姐姐,你好唠叨,你小时候就愿意这样数落我,让我趴一会吧,趴一会,姐姐我好累,我好困,你让我在这睡一觉”……

高超第一次见李治良,就在这个饭局上。他当时七八岁的样子,表弟比他更小一点。有些记忆太模糊,记不太清了。他妈当时让他领着弟弟出去玩,他带着李治良到外面放烟花,农村的院子里铺了又厚又绵密的雪,踩着上面嘎吱嘎吱的。他记得老是有人在他耳边笑,笑声跟小风铃似的,清脆又好听,一会喊他哥哥,一会喊他高超。那个声音的主人不是李治良,但高超记不清了,每次想仔细回想就脑袋痛,可能当时和他俩一起玩的,还有另外一个小孩。

他那时候被人领着去隔壁老头家的果园偷柿子,他记得去果园的路不好走,他手里牵着人,李治良瘦瘦小小的,他老是怕他摔。

有人在前头像条撒欢的小狗一样跑,高超喊他,慢点,慢点,等等你弟弟。

那人笑呵呵的,怎么回应他的来着?记忆有模糊了,他就记着了个影子,像被抽了祯一样,画面被光影腻在一起,他的行动路线拉长了丝,左摇右晃的占满高超的整个视线。那人转头,眼睛干净的像飘在天上的雪,眼下好像有个小点,高超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像是萤火虫,像是星星碎片,像是一小块宝石,灵动得随着主人的摇晃一闪一闪,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来了,忽远忽近的:“高超,高超,你快点,被那个老头抓到咱们三个就完啦。”

柿子是脆的,上面结了霜,握在手里都觉得凉,高超把柿子在手里捂化了,再递给李治良吃。小孩一口咬上去,没咬动,牙齿被磕得生疼,可怜巴巴的瞅着他。那时候多可爱,不哭也不闹人,给东西就乖乖的吃,咬不动了瞪着双大眼睛看他。那时候高超真以为这是个内向的懂事小孩,做好了把他当亲弟弟疼的准备,谁知道后来这位的叛逆期来的那么晚,更是严重到让他俩的关系变得水火不容的地步。

唉,欲买桂花,那都是后事,暂且不提。

他们当时还要往林子深处走,去摘橙子和梨。走着走着前面没灯了,李治良怕黑,拽着他的袖子不动了。有人自告奋勇,亢奋得像只上窜下跳的小猴,嘴巴一张一合的吐出白气,朦朦胧胧的罩在那人脸上,叫人看不真切:“我自己去前面摘,摘完了拿回来给你们吃。”

高超说你得了吧,里面那么黑,什么也看不见,你到时候再从树上摔下来,没人给你当垫背。

“高超你看不起谁呢?我就要去摘,你以为我是你呀,我才不会从树上摔下来。你俩等着吧~”说完转身就往里面跑。

“等等……!你回来……!……!里面没灯太危险了!别跑了……!”

那个身影跑进黑暗里不见了。

高超着急,他是做哥哥的,他从小就被大人教育,要照顾好……照顾好其他小朋友。他不能放任……放任比他小的小朋友,一个人跑到外面,这是家长不允许的,这是从来没发生过的。

所以他真的很着急,抹了把头上的汗,思来想去犹豫了半天,转头跟李治良说,能不能一个人乖乖在这等他,这有灯,你一个人在这害不害怕?

当时的李治良是个小天使,他抿着嘴摇了摇头说他不怕,只要有灯他就不怕,高超哥哥你记得回来找我就行,我不会乱走的。

于是高超摸了摸他的头,感动的快要哭出来,心跳的频率异常的快。在他当时那个年龄,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在解决一件大事,很重要,很重要。自己是当哥的,他能解决好,他能把所有人都平安带回去。

于是他转身去果林深处找人,走前一直嘱咐李治良等他,等他,不要乱跑。

然后高超觉得自己好像跑错了地方,他一直顺着影子离开的方向往前走,往前走。林子深处不是橙子树和梨树,而是一大片红梅。一大片一大片的朱砂骨里红。

当时的云跑走了,月亮像个盘子一样挂在天上,空气里有被风吹起来的雪沙,四周素白一片,亮堂堂的好像白天。红梅开得招摇,颜色像洒在地上的血,血里涔着白。高超走进去看,连花心里的须子都是红的,花瓣好像有一千层,层层叠叠的挤在一起,开出了一股傲人的气势。这样的花有一万朵,浓密的长在枝上,大朵大朵的铺在雪里。高超要看花了眼,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画里,鼻子被冻得通红,但还能嗅到阵阵梅香。

“高超,高超。”有人喊他。

他寻着声音去看,看不真切,像雾里看花,像水中望月。奇了,他连梅花瓣上的脉络都能看的那么清楚,唯独记不起来那人长什么样。笑呵呵的,应该是个漂亮小孩:“高超,高超!”叫他名字。

“别乱跑,别乱跑!一个人走丢了有你哭的!”

“嘻嘻,不会的,我多聪明呀。不管走到多远,我都能找到咱家……”

“那也不行,你快过来!”

“高超!这里太漂亮了!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嘛?这叫梅花!咱们课本上的那个那个《咏梅》,怎么背来着?你来背,你背给我听。”

“我不会背,你快跟我回去。”

“我不走,你快背一个,我想听。你背完我就跟你回去。”

“……”高超叹了口气,不明白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怎么能调皮捣蛋成这样。他望向对面,恰好起了一阵风,梅被吹得洋洋洒洒飞到空中,伴着雪,雪点在发光。高超给他背:“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小孩后来去哪了,高超不记得了。他牵着李治良的手回去,被他妈数落了一顿:“这么晚了,还跑到院子外面玩,被坏人拐去了怎么办?啊?高超,你是最大的那一个,你不知道要做好当哥哥的榜样嘛?还有你……,是不是你非要跑出去疯玩的?你俩还带着弟弟呢,弟弟那么小在外面待那么久不会感冒嘛?你俩能不能懂一点事,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啊?高超,下次不允许这样了啊。保护好弟弟,别让他一个人乱跑。”

“好,好,不会,绝对不会,让他一个人跑丢。”

那天回去后李治良就发烧了,高超他妈气得拿扫帚把往他背上抽。他小姨拦着他妈:“打孩子干嘛呀,治良就那个身体素质,每年冬天都要重感冒一次,根本赖不着小超小……,治良昨天晚上回来还跟我说跟哥哥玩的开心呢。看给人家打的,衣服撩起来给小姨看看,青没青?”

高超当时觉得这个不常见面的小姨简直是天上的仙女,是全世界最温柔善良的女人。

可惜仙女总是要早早的归家的,在高超小升初那年暑假,他就听到了小姨去世的消息。

当时高超状态也不好,那年爸妈领着他去三亚玩了一趟,回来后他就病了,高烧不退,烧得脑子迷迷糊糊,连着几周住院,在病床上吊水。

他妈妈也肉眼可见的跨了下去,没到四十的年纪,白头发忽的长了上来,背再也挺不直,好像有千斤石头压着她。

他爸也看上去一脸疲惫,他抬手叩住高超的额头,试他的体温,然后哄着他说:“乖宝,没有有声音啊?你是不是听错了?”

高超发着低烧,觉得钟鸣在他耳边一声一声的响,隐隐约约从远处还传来唢呐和锣鸣,有人在哭。

高超发烧烧得脑子不清醒,耳膜一鼓一鼓的震,他难受得不行,眼泪生理性的从眼角里滑出来:“爸爸,我妈妈呢?”

爸爸拿湿毛巾给高超擦脸,擦额头:“妈妈今天有事,她去参加小姨的葬礼了。”

“……小姨怎么了?”

“小姨去世了。”

高超的眼泪止不住得一串一串往下流,觉得心里难受的不行:“小姨为什么会去世?发生什么事了?爸爸,我的脑袋好疼。”

他爸不说话了,拿着湿毛巾一遍一遍擦他的额头。

“爸爸,弟弟呢?”高超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问。

他爸愣了一下,吃惊的抬起头来:“……你想起什么来了?”

高超烧得小脸通红,没听懂他爸讲的话,只能又重复了一遍:“治良弟弟呢?他怎么办?”

……他爸沉默住了没说话,恰好此时手机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就转身开门出去了。

他爸在外面走廊上刻意压低的声音说话,但高超的病床离门很近,他能听见爸爸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门那边穿过来,在说什么三亚,小孩,警察,绿色的衣服,小月?小月是谁?还是月亮?他没太听清,哭得眼睛发肿,湿哒哒的毛巾压在上面,他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家里的大人告诉他,你生病了,发烧烧的脑袋变得有些糊涂,但是现在病好了,一切都变得正常了。你往前看,往前想,从今天开始你的记忆都是正常的。过去的,想不起来的,就……就算了吧,想不起来也是好事,你自己健健康康的就行。

于是高超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自己往前过日子。家里变化挺大,李治良没了监护人,他妈妈去派出所办了手续,给领到他家来养。

高超看着自己卧室的上下床发懵,他怎么记得以前家里就是这样。爸妈一口咬死说是为的李治良过来才准备的这些,于是很多东西变成了双份。两张桌子,两张椅子,两套校服,两套文具。

高超接受的很快,仿佛他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好像天底下的所有东西就该是成双成对的出现。

爸妈好像老了很多,高超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工作一下子变得这么忙碌,家里气氛不好,妈妈总是在强颜欢笑的哄着他,但他能看出来她根本不开心,含笑的眼睛里总是带着泪光,让他想到他那位早逝的小姨。

高超晚上的时候躺在上铺,他老是能听见李治良在下面小声的哭,小声的喊妈妈。高超替他难过,他知道这么小的一个小孩失去了最亲近的人,一个人到陌生环境有多么难受,多么害怕。于是高超加倍的对他好,照顾他,安慰他。渐渐李治良终于慢慢走出阴霾,开始愿意和他说说话,愿意和他一起玩。

有一次他和李治良一起去楼下超市买小零食,走着走着李治良突然问他:“高超,你说一个人会把另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完全忘了嘛?”

高超想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怎样的人?有多重要?”

“嗯……应该很重要,从你出生时他就陪着你。”李治良舔了一口手里的冰棍,看着他的眼睛说。

高超以为他在说他的妈妈,于是安慰似的回答他:“当然不会,这么重要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不管他离开多久多远,都会记得他,记一辈子。从此往后不管自己在哪,在做什么,都会想起他。”

李治良不说话了,含着冰棍并肩和高超往家走。

天色渐晚,蝉鸣闹人。家楼下的小广场热热闹闹,大人们聚在一起聊天讲话,小朋友你追我赶的疯跑。有个小孩没注意,一下子撞上了路过的高超。

“啊……哥哥,对不起。”小孩是个乖的,老老实实的道歉,又和同伴跑走了。

高超突然就很想哭,感觉自己的心脏是个空壳,里面什么都没有了,最重要的东西被人偷了,于是眼泪直愣愣的掉下来。

李治良看他这样,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犹豫了好一会,趴在他的耳边悄悄的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大人们都不让我跟你讲。但我偷偷告诉你……”

高超睁大眼睛,呆呆得看着他:“……什么,什么秘密?”

李治良又开始犹豫了,像是在思考他要怎么说。半响,他指了指天上的月亮,他说:“高超你看,那是什么?”

高超抬头看,天那边还是浅青色的,朦朦胧胧的云雾罩着一弯不完整的月,安安静静的挂在天上。

“月亮啊,怎么了?”高超回头看他。

高超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什么月亮不月亮的,他还能有一个自己的月亮?月亮不就一个嘛?挂在天上呢。

李治良看他这个懵懵的状态,摇摇头,叹了口气,走了。

关系真的变差是在大学期间。李治良成年了之后就很少跟家里要钱,高超他妈心疼他,说:“你个死小孩你还没毕业呢,没钱你怎么吃饭啊?你喝西北风啊?”李治良摇了摇头说:“大姨我去打暑假工,我自己能赚钱了,这么多年您养我已经很幸苦了。我不能再拖累您。”

高超妈打他:“死小孩,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你妈妈的钱还在我手里存着呢,这么多年我一分没动。今天你成年了,我就把它给你,你懂事了,知道该怎么花钱。去外面找点活干也是好事,锻炼锻炼,但不准耽误学习,不准累着自己知道嘛?钱不够了,就跟大姨说。”

李治良点点头说好,说咱们就是一家人,我以后还得给您养老呢。

高超当时也挺欣慰的,觉得李治良太懂事了,还偷偷给他塞零花钱。结果被人家摆手拒绝了:“高超,真把我当小孩啦?你有哥哥瘾是不是?都说我自己能赚钱了。”

结果他就是这么赚钱的。

室友夸张的啧啧两声,说你当然不知道了,人家是拍那种片子的。

另一个室友没听懂,问他哪种片子?

那人笑得挺猥琐,冲他挑挑眉:“就那种喽~”

高超对这种事不敢兴趣,转身就想回到自己的床铺里,结果起身他就听见那个室友笑得特别夸张的说:“就是表演系的那个李治良!是个拍三级片的男优!已经出了好几部了!”

高超当场就火了,上去就揪住那人的领子说你别在这造谣。

那人被抓得一愣,也有些急眼:“我造谣什么呀?就是他,我都把片子看完了,啧啧,这小子活还挺好。”

高超上去就给他了一拳。后来因为打架被导员记了过,导员数落他:“你那么冲动干什么呀?就你这个成绩,你的这个在校履历,以后找什么样的工作找不着啊?非得记个过,非得在档案上抹黑一笔?”

导员平时没少找高超帮他干活,心里向着他:“你好好表现,这学期不准再犯错了嗷。这个记录下学期就给你抹了。你签完字就回去吧。”

“……”对面不说话。

高超气得直揉眉心,问他:“你在哪?来,你出来,咱俩当面聊聊。”

那天晚上高超和李治良在他宿舍楼下差点又干一架,高超拽着他的领子问:“怎么?我们家是怎么亏待你了还是怎么回事,你去干这种下三滥的活?”

李治良推了他一把说:“高超你差不多得了,你演哥哥演上瘾了,管我管的那么宽?我有钱,我妈留给我的钱多的我以为我是个富二代。我拍片子也不是为了赚钱啊,我纯爱好,我喜欢拍,有人欣赏我,觉得我行,他说这是艺术品。”

高超气笑了:“艺术品?大哥,你不是被骗了吧?你没进什么传销组织吧?拍这玩意犯法你不知道啊?啊?谁说的,你告诉我来,谁说的?谁欣赏你?我找他问几句话,他知不知道这是在犯罪?”

“你少管我,高超。你把我当成谁了?啊?你以为我是你亲弟弟啊?你脑子坏了就去治行嘛?别在这假装我亲哥了,别管我了,别再半夜神经兮兮的跑到我房间喊我小越了!”李治良情绪有些激动了,说完就有点后悔,慢慢低头不看对方。

“你说什么呢,李治良?什么小越?什么东西?”高超疑惑的盯着他问。

李治良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睛看他:“高超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我活的多没意思嘛?我没爸,也没妈。所有人都把我当代替品,我是谁的儿子啊?我是谁的弟弟啊?我活的有多难受你知道嘛?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所有人都瞒着你,让着你,行,是,你脑子有问题,你需要被照顾。我呢?我怎么办?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遇到一个需要我的人,让我觉得我有价值的人,让我觉得我是我自己的人!就连这你也要拦着我嘛?”

当晚以高超痛苦的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收场。高超脑子疼得快要炸开,疼得生理性眼泪哗哗得往下淌,整个身子都在抖。

李治良也蹲下来抱着他:“高超,高超!哥!别想了,别想了!快停下来!是我不好,是我错了!我不提了,我再也不提了,行不行?你别再想了!”

这事之后高超和李治良的关系就变得一般了,高超看不过去李治良混的圈子,看不上他交的狐朋狗友。李治良烦他老是管着他自己,老是充他长辈教育他。但到底说是一块长大的表兄弟,这么多年的感情也非一朝一夕就能没了。他俩老是吵架归吵架,但也从来没断过联系。

李治良在高超隔壁小区买了套房子,闲的没事就跑去他家里溜达。高超烦他烦的不行,你没有自己的事嘛大明星?

大明星说有啊,我明天下午就有个酒局,你去不去?我给你介绍我的朋友认识。

高超说你的朋友,我一个都不想认识。

李治良骂他你知不道你现在像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啊?你固步自封啦!你再不出去睁眼看世界,你就要被淘汰你知道不?

高超说你快滚,上次跟你出去吃饭,我一进去,满包厢的同性恋,你跟你的大导演在一边腻腻歪歪就算了。我一个直男我待在那干嘛?啊?你整死我得了。

李治良说额~你直男~你谈过恋爱嘛?你就直男?

高超说我谈没谈过恋爱是一码事,我能连自己的性取向都不知道啦?

李治良停下来了一会,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拍他:“唉,高超!我前两天收到一个综艺的通告挺有意思的,本来没想接,但是想了一下好像特别适合你。”

“?你没事吧李治良?你的通告,什么叫特别适合我?”高超一脸难以理解的看着他。

“就是一档访谈类节目,会请一些明星和他们的朋友……或者家属,上节目唠嗑。据说还会有情感专家给他们建议和帮助。你和我去呗高超。”

“?你没事吧?咱俩有啥好唠的啊?你不如和你的王导一起去,说不定节目就爆了,你还能再往上红三个咖位。”

“……我和他一块去那节目就不能播了,咱俩的故事挺有意思的啊。正好帮我卖卖人设,走一下苦情路线,多好。”

“?你疯了?”

“怎么了?我妈本来就死的早,这又不是我编的。到时候我就负责哭,你负责输出,你必须说我这么多年有多不容易,你就说我有抑郁症,你说我其实是个孤独的人,你常常看不懂我,对对对,你说我内心敏感脆弱,心里其实住了一个小女孩……”

“……想都别想。”

“求你了高超!”李治良直接给他跪了:“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爸,我妈还走的早……高超,我认你当爹,高超!”

到底是去了,录制之前高超还是挺紧张的。他第一次参加真人秀,一切都太陌生了,甚至给他准备了一套服装,有妆发老师给他做造型。

大明星在他身后翘着一个二郎腿,一边咬他的咖啡吸管,一边嘱咐他:“你别紧张嗷,高超,都是有台本的,到时候问你问题,你不想回答就不说话。太紧张了就抬头看,前面都有提词器,照着念就行。”

高超透过镜子看李治良:“台本你看过了嘛?没有问题嘛?”

“我没看啊,不会有事的。就是个小糊综艺,没多少人看,不想回的问题,不说话就好了,没人敢剪进去。”

高超无语住了,没见过这么心大的人,又想跟他吵架,奈何房间里不止他们两个,硬生生忍住了。但心底里总是有一种淡淡的,奇怪的亢奋感。好像游戏里的主人公马上要进入关键剧情,或者马上遇到什么重要人物。如果真的是游戏的话,可能现在都直接要起bgm。奇怪的感觉。

挂着工牌的工作人员在一边窃窃私语,说什么真的很像,特意准备的一样的衣服,这期节目就靠这个卖点了。

高超没听懂,又往李治良的方向看。那小子没心没肺的,压根不关心这些,瘫在椅子上玩手机呢。

其实录制挺无聊的,高超坐在软趴趴的沙发里听着对面那个穿着紫色西装的主持人问着一些没营养的问题。聊mbti,聊工作,聊童年趣事,最后还不知道怎么扯的,聊上了催眠。跨度这么大嘛?怪不得这节目没人看。

旁边的李治良跟他之前说的完全不一样,他和主持人一来一回款款而谈,吐沫星子都差点喷到他的脸上。

高超越看对面的主持人越觉得他像高中的英语老师,差点没给他说睡着,只能眼神发愣的盯着某处发呆。

“高老师,高老师?”主持人喊他。

“啊,啊?”高超终于回过神来:“不好意思,您刚刚说什么?”

“哈哈,我们的哥哥刚刚不小心走了个神。不过没关系哈,我再来问一遍,在您眼里治良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主持人带了个黑框眼镜,拿着个手卡看着他问问题,活脱脱是他上学时老师提问的场景。

“哦,这,这个。咳咳…他是一个孤独的人,我常常看不懂他,额,我觉得他是一个小女孩,哦不是,我,我觉得他心里有一个女孩……”

李治良拿膝盖狠狠撞他大腿,在他耳边不动声色的小声说:“看提词器……”

高超赶紧抬头往前看,照着台本读:“哦,我觉得他其实是一位艺术家,他很有天赋,他的作品是需要人们解读的。很多人常常误解他,觉得他太孤僻,太骄傲,其实不是,他只是太孤独,很少有人懂他,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但我也始终觉得我没有走进他的内心,治良,你为什么不愿意敞开自己的心扉呢?你这样下去是会生病的,哥哥很担心你……”

“太感人了……”主持人甚至摸了摸眼泪:“治良,我没想到,原来你这么辛苦,一个人这么难熬……”

李治良立马接住戏,低头捂住脸,抬手摆了摆,又摇了摇头:“唉,不说了……不说了……”

噔噔噔噔噔——随着一阵奇奇怪怪的bgm响起一个绿色的身影从幕后上到台前来,那人一跳一蹦的,脚步轻快自由,上了台背对着他们冲着摄像机使相:“我就是你们的情感调节专家,越~大~师~”

然后他笑呵呵的转身来过来,高超一下子就和他对上视线,他先看到的是那人眼睛底下的小痣,然后突然,突然就胃疼的想呕,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心脏里蹦出来,全身的气血往上顶,像火焰灼烧着他的每一寸神经,烧得他浑身上下皮开肉绽,痛得他像是坠入火山地狱,在无边苦海怎么痛苦挣扎都无济于事,只能老老实实受着他应有的刑罚。

“唉?越大师,这,这……这怎么撞衫了还?”主持人笑眯眯的调侃。

越大师惊讶:“哎呀?哎呀!这这这,这不巧了不是……”说完就两三步跨到高超面前,冲着他弯腰伸手。

高超还愣在那,盯着那人看,又开始头疼了,疼得他开始大口喘气。

越大师二话没说,直接把高超的手拽起来握住了,上下摇晃了几下:“你好,你好。”眼睛又往他衣服上的名牌上扫:“高……超。”这两个字是含在唇齿间咬着说的,嗓音暗哑,尾音带了声小调,像是笑音:“和我的名字还挺像的。”

然后轻飘飘的放手,又转过身来对着李治良,弯腰伸手:“李老师,久仰久仰……”

“高,高越?”李治良也没接他伸过来的手,盯着人家的脸仔细的打量,满脸震惊,不确定的小心询问:“你是高越嘛?”

“哎呦?老师您听说过我?不瞒您说,我干这行有些年头了,像您这种明星压力都特别大,很多人都私下找我调节的,可能都有您的朋友,吕严?您认不认识?还有那个谁,那个那个松天硕!……刘思维?朱美吉?阎鹤祥李丁您总认识了吧?”越大师张嘴就秃噜出来一大串话,每说一句话都要使一个相,活脱脱一个变脸达人。

“真的是你?高越?!”李治良皱着眉头问他,一把把他拉住了,不可置信的望向他。

“是我,是我,是我。老师您先别激动。”高越拍拍李治良攥住他衣服的手,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李老师随时来我的私人诊所就医,我给您打折,都认识,都是朋友~咱先录节目,私下说,私下说。”

主持人接过话头:“哎呀呀,不仅撞衫了,越大师和治良老师的哥哥连名字都这么相似,哎?仔细一看还有点像。您二位以前从来没见过嘛?”

越大师笑眯眯的抬起身回望过,不说话。

李治良左右瞧了瞧,终于想起来看他表哥,转头往右边看。

高超状态很不好,被光打得脸色煞白,嘴唇微微的抖,他死死得盯着这个跟他长相相似的人:“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高越也转过来看他:“哦?是吗?我不记得了。”

“哎呀呀,好老土的搭讪方式呀。”主持人又开始了:“不过陌生人也确实有概率长得非常像,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面。这何尝不是一种缘分呢?哈哈哈,我看治良老师和您哥哥就不如越大师和您哥哥长的像,要是有观众朋友们中间才点进我们节目看,说不定会误会您二位是双胞胎呢……哈哈哈……”

没人搭理他。冷场了。

“哎,这说明什么呀?唉,对咯,看我们节目一定要从头开始看,每晚凌晨4点,打开电视锁定我们节目亲情——保……咳咳,不好意思,锁定我们节目明星——聊一聊。”主持人尴尬的抬抬手,不好意思的像眼前的几位致歉:“抱歉,抱歉,活太多,记错名字了。后期老师麻烦剪一下。”

还是没人搭理他,气氛挺微妙的。他赶紧翻看手卡往下cue流程:“那么,下面请越大师给我们讲解一下,像治良老师这种心理状态应该如何怎么自我调节呢?您有什么建议和帮助给到他呢?”

越大师勾勾嘴唇,应了一声好:“那么现在由我,越~大~师~来讲解一下像治良老师这种负面的心理状态应该如何调节,如何使我们更加健康呢?我要分三点来讲……”

后面基本上都是扯屁,假大师在台上款款而谈,绘声绘色的分析李治良的病因,提出建议,全是没用的套话,最后开始卖药,暗戳戳的推荐他家的三无保健品。差点把“坑蒙拐骗”四个大字写在脸上。

主持人及时打断他,眼神示意他这是另外的价钱,心里想的这是哪找来的江湖骗子,还大师,只怕是个能说会道的大混子。

高超已经坐在那很久没说话了,他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在台上“又唱又跳”和他还长的这么像的人好像早在一万年前就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觉得这个人是他缺失的一部分,是他上上辈子的因果,也许他们本是一体,他是他的一魂一魄,因为贪玩才离开的自己,导致今天才冥冥中遇见。也有可能他是他的骨,而自己只剩皮肉,他高超只是一副空壳,眼前的这个高越才是他的灵魂。他觉得这个人一定会在自己的生命中占据重要位置,往前数活着的那么多年只是行尸走肉,遇见他的那一刻才真正的生长出情欲。用玄学的话来说,他都能看见他们俩的腕上绑着的红线;又或者是爱神此时此刻降临,赐给他了一个命中注定的爱人;再或者说宇宙,宇宙从一万光年前传来声音,告诉他这个人占满了你的桃花位,就是他,只有他,一个人,此后再也没有别人。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胃里有一万只蝴蝶,他把这些都归功为一见钟情。

高超坐在那,看着他,他想说:一般,但后反劲儿……

刚录完节目下台,高超追着人家搭讪,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李治良就也跟过来站到旁边看着他俩,想开口说话但不知道说些什么,左右摇着脑袋看看这边,看看那边。

高超太腼腆了,跑过去跟陌生人搭讪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两个人还好,李治良站在这,他怎么都开不了口,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还是高越先开的口:“两位有什么事吗?咨询病情?还是想买我们家的保健品?”他在台上台下是两个样,声音冷冷淡淡的,显得疏离。

高越笑眯眯的,脸上的小痣都跟着抬了抬:“好啊。”

李治良看不下去了,一把拉住了他:“高越!你不记得我们,我了嘛?这么多年你去哪了?家人……你家里人都很担心你……”

高超听不懂他说的话,疑惑的看着李治良:“你们认识?”

“什么家里人?我从小就是孤儿,没有家人。治良老师是不是认错人了?”高越歪着头盯着对面看,眼睛是弯的带着笑,里面却是冰的结着霜。

“高越……”李治良还想喊他。

“我能有什么事……那个越大师,我们挺有缘的,我们长得好像,连名字都感觉像是,像是一对。今天还穿了一样的衣服……”高超支支吾吾的跟李治良解释。

李治良拉住了他:“高超。”叫完名字又不知道怎么说了,犹豫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衣服是节目组准备的……他们是故意的。”

“故意的也是因为我和他长的像才这么准备的,而且如果不穿一样的衣服的话,其实也没那么像,他比我长得好看……”

“……高超,那个人他……他……”李治良要憋死了,憋了半天说不出来话,最后来了一句:“不像好人。”

“?”这个问号是李治良自己给自己打的,他在说什么,不像好人是什么鬼。

“你认识他?”高超问他。

李治良点头,又摇头。

高超看着他,恍然大悟,明白了:“他是你前任。怪不得你们气氛这么不对。”

“?”李治良差点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咋理解的啊!

“……你……介意我和你的前任谈恋爱吗?”高超犹豫了半天,看着李治良,一脸严肃的问。

………………

“什么?!!!!!!!”天塌了。

月亮先给他发的消息,给他发你有什么心理问题可以先跟他说说,他好对症给他推荐相应的保健品。

高超问保健品也可以对症下药嘛。

对面说必须的,药到病除。

高超笑了笑,没指望对方能完全相信他,他给他打:“越大师,我这种状况你的保健品可以治嘛。”

越大师给他回:“保健品是提升你的身体机能的,不能以治疗疾病为目的,你以为这是药啊?啥玩意你都瞎吃。”

哈哈哈,高超眯着眼睛眼睛笑出了声,他好可爱,像小狗。

“越大师我想请你吃饭,可以嘛?”高超给他打,然后又发了一句:“咨询咨询心理健康的事。”

对面给他回:“这位客人,吃饭就免了,请来我的私人诊室咨询病情,地址就在名片上。”

高超说好,想了想又问他:“你认识我弟弟嘛?李治良。”

第二天高超开车去面诊,出门前特地打扮了一番,把他那件万年不变的蓝色条纹体恤终于换了下来,换成了一件黑色衬衫,把袖子挽到肘间,打了条红色暗纹领带,对着镜子抓了抓头发,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的,就是有点显凶……

到了诊室,越大师亲自开门迎接他。对方穿了身白大褂,看上去特别像那么回事。对方抬手给他比了个请的手势,给他领到了位置上。

越大师在他对面坐下,拿着个淡蓝色的病案夹,手里握着只笔,在上面写写画画,也不抬头看他:“说吧。”

“额,说什么?”高超问。

“姓名?”

“高超。”

“哪个超?”

“超越的超。”

“哦~超越的超。”

“年龄?”

“二十六。”

“二十六岁零几个月?”

“啊?”高超懵了一下,疑惑的看着对方。

“怎么了?”越大师抬头问。

“哦…没事,二十六岁零,应该是零九个月。”高超老老实实回答他。

“哦?这么巧?咱俩一样大。”高越勾唇笑了笑,挑衅似的望着对面。

“真的嘛?”高超挺开心的:“咱俩不会是同一天生日吧?”

高越看着他,就这么看着,看了半天。高超忍不住问他:“越大师,你怎么了?”

“没怎么,你的生日是多少?”高越又低头开始在病单上写字。

“十一月二十九。”高超说。

“哦~那挺巧的。”对方说。

高超睁大了眼睛看向对面:“不是吧,这么有缘分?”

高越抬起头来,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嘻嘻,不是。我是孤儿,我不记得我的生日是几月几号。”

“……”高超不知做什么反应:“哦。”

“有配偶嘛?”对面问。

“没有。”高超答。

“有性生活嘛?”高越头也不抬。

“啊?没,没有。”高超有点尴尬。

“最后一次手冲是什么时候?”

“什么?啊?这个……”高超窘迫住了:“这个要紧嘛?我不记得了……”

“哦,这么久之前啊。不要紧。性取向是什么?”高越接着问。

“嗯……这个……应该,应该是男的。”高超挠了挠鼻子。

对面抬起眼睛看他:“你喜欢男的?你和李治良都喜欢男的?”

“……你不是不认识他嘛?”

对面又低头了,根本不知道在写一些什么。

“他不是个明星嘛,网上都说他是弯的。你独居嘛?”

“嗯。”

“李治良住哪?”

“啊?他住他自己家……”这都什么怪问题。

“哦,你俩以前一起住?”

“对。”

“一起住到什么时候?”

“上大学之前都是一起住的。”

“一个房间?”

“两个房间。”

“你撒谎我会知道的。”越大师停下来了笔记,抬头看他。

“……我没有撒谎。是两个房间,搬家前住过一个房间。”

越大师低头了,写写画画:“李治良睡的下铺?”

“……”高超不说话了。

高越也抬起头,他俩对视。

“你真的不认识李治良嘛?”高超问他:“你撒谎我也是会知道的,越大师。”

“……我认识他,我看过他的片。”

“……”不知道说什么,安静了半天:“你喜欢他?”

“?”高越难评的对他使了个相:“你在说什么?”

“越大师的性取向是什么?”高超问他。

“这跟你没关系吧?”对面挑着眉看他。

“……对不起,是我冒昧了。”高超又摸了摸鼻子,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

高越把病案夹立起来叩在桌子上创了创,翘起了个二郎腿,往后仰在椅背上:“来,接着来。你昨天跟我说你一直在吃药,是真的嘛?”

高超点了点头。

“什么药?”对面问。

高超给他报了两种药名。对面飞快的记下:“还有嘛?”

高超又给他报了一个,对面又记下:“还有嘛?”

高超想了想说他以前还吃过什么什么和什么什么,还有一些已经不记得了,一共就这些。

高越一个不落的记下来,点点头:“什么时候的事?”

“很小的时候了,五六年级,还是初一,我有些忘了,我记性一直不太好。”高超跟他说。

“记忆力不好?”对面问。

“你失忆过?”

高超想了想:“应该没有,但是记性确实不好,小的时候的事都是混乱的。”

对面看着他:“你会背《咏梅》嘛?”

“什么?”

“《咏梅》。”

“会背。”

“……学前班背的诗你都还记得?”

“古诗这种东西……”

“高超。”对面打断他。高超等着他的下文。高越看他看了半天,问他:“你有没有做梦梦到过你有一个弟弟?亲弟弟?”

高超仔细的想了想,其实他很少记得梦里的内容,于是他摇了摇头:“没有。”

那天的面诊以挺不愉快的氛围结束的。越大师问完高超最后一个问题之后就再没给过他好脸色。转身把他家的各种保健品摆了上来,挨个给他介绍价钱。最后高超抬了三大箱回去,一共快花了五六千。高越送都没送,高超一个人来回搬了两趟。

再聊上天是高超邀请他打游戏,打英雄联盟。他俩一起打下路,高超给他辅助。高越那个段位像是个会玩的,奈何进了游戏明着演他。刚开始高超还好脾气的笑笑,到后面实在气得受不了了:“高越,你差不多得了,你这么打游戏有意思嘛?”

“高超!你打游戏只是为了赢嘛?!”

“……那不然呢?”高超问他。

“嘻嘻,其实主播是装的。主播会玩,主播是个演员。”贱的不行,像是本性暴露。高超完全忘了他当初是怎么觉得高越可爱的。

“高越,高越,差不多得了。连跪三把了,你的号是买的吧?”

“放屁,我只是不想让你玩的舒服而已。你等着,这把我好好来,让你见识见识越哥的厉害。”

哼哼,高超眯着眼睛笑,其实还是挺可爱的。

后来他俩又一起玩csgo,高超跟他说你英雄联盟都菜成那样了,不会连打枪都打不好吧?

高越说:“哈~~~~~?”他在电脑那头使了个大相:“不好意思,主播csgo全国前200,你都不一定能匹配到我这个段位。来,越哥用小号来跟你打,来。”

高超又笑,笑得拿手指压了压自己的嘴角:“你那天不是喊我哥哥嘛?怎么又是越哥了?”

“哈?什么时候?”又使相,左摇右摆的摇晃着脑袋:“主播这辈子不做弟弟。”

“哦。”高超耸耸肩:“好吧。”

他俩csgo玩的都挺好的,一人AK,一人大狙,没输过。

对面出声了:“高超,咱俩有个屁的缘分。”然后啪的一下下线了。

高超的挫败感太强了,他从来不是主动的人。他真的很喜欢高越,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所以拿捏不好尺度,又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太自恋了一点,人家凭什么一定要喜欢他呢?他有什么优点嘛?他真的很普通,高越拒绝他也是正常的。做人不能太自私,你那么那么喜欢又怎么样?对人家来说说不定就是一种打扰。得失心不要太重,人世间想要的,却得不到的东西太多太多,凭什么你是幸运的那一个。高超好像从来都少了一点勇气,这东西好像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被人挖走了一样,于是他老是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完整的人。

李治良再邀请他去参加酒局的时候,他跟着去了。高超跟他说了他跟高越的事。李治良听完一脸难评的看着他:“三箱保健品,你要一天炫一瓶嘛?那玩意也不好吃啊?纯找罪受啊?”

高超说这是重点嘛?什么时候医药界可以发明出来烧烤味和鸡汁味的药来,这么多年他天天炫药已经快要吃吐了。

李治良说你不如就着干脆面吃。

高超说那不窜味了嘛?

李治良瞪着双大眼睛问:“那再喝一口咖啡呢?”

高超一抬手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李治良说:“你呀,你就是太内耗了,一个……”

高超说:“打住,你给我打住。这个人的台词你不准说,你说了我就要哭了。”

李治良一脸疑惑的问他:“什么呀?你在说什么?”

高超说我也不知道我刚刚怎么了,好像是喜剧的技巧,叫打破第四面墙。

李治良问他这个难道不是callback嘛?

高超回我call什么了。

李治良说:“你呀?”

高超接:“没听说过。”

车里安静了一会,高超又开始说话,他说:“我还真梦到过我上辈子是个说相声的。我搭档站我旁边给大家伙介绍我,说我叫高铁,大家应该都上过。”

李治良说你纯男同啊?

高超问今天去的还是男同局嘛?

李治良说怎么绕回来的,是,弟弟带你去见识见识世面,你可千万别在一棵树上吊死。

高超说大哥,我真受不了那个,我真来不了。其实我也没那么喜欢男人。

李治良回他,说我知道,我知道。没让你下海呢,你就去看看,不同的类型有很多种。转换转换心情也好。

高超妥协了。

到地发现是一家规格挺高的gay吧,天,高超第一次进这种地方。进去之前李治良扯住他问,你是什么类型的?1还是0?

高超根本听不懂,五官皱皱巴巴的看着他。

李治良思索了一会说你应该是0号。

高超问他为什么?

李治良说因为你是高铁。

……哦。

然后就进去了,里面有个大舞池,旁边还有吧台和卡座,还有一些散台。再往里走是包厢,高超跟着李治良屁股后头进去了。

真挺没意思的,跟李治良第一次带他出去喝酒的情景差不多。李治良带着工作来的,身边围着三五群人在那边聊事。他这边是几个年轻的小孩,真挺帅的,跟电视上的小明星差不多。还有很漂亮的小男孩,长得跟个小姑娘似的,化了淡淡的妆。大家聚在一块玩游戏,高超也不好扫兴,跟着他们参与其中。他真的很不擅长玩这种,大冒险和真心话也是一个都不敢做,他输了就只能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只能说幸亏他体制内的工作,这么多年练出来了,他真没少喝。

桌上的酒又下去一大半,有小孩长眼力见的多点了几瓶。有人进来给他们送酒,高超抬头一看,我滴妈呀,眼熟,越大师。

高越穿的一身酒保制服,带着个小推车进来送酒。规规矩矩推到他们面前,一抬头,跟高超对上视线了。

互相大眼对小眼了好几秒,高越开口就嘲讽:“哟?您不是说您没有性生活嘛?”

高超:“?”

其实真不赖高越,高超现在的状态很难评,穿的还是那天去面诊的那件黑衬衫,领带都是同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开了,松松垮垮的半挂在脖子上,衣领被人开到了第四颗扣子。他喝酒上脸,从脖子到锁骨到胸口的颜色像蜜桃一样艳。他左右两边各贴着一位,左手边是个混血小男模,右手边是个淡妆小狐狸。很难让人不多想。

但高超是懵的呀。他绝对,绝对没有半分嘲讽的问了一句:“越大师你为什么在这啊?”

高越,啊?使了个相。他是张嘴就嘲讽:“你以为在这种级别的酒吧上班很好进嘛?我当然和你不一样,我哪有你那个命啊?我不是来这喝酒的,更不是来这体验性生活的。”

整个包厢的气氛都冷了下来,所有人都在打量着这个说话的酒保。

还是李治良在那边开口打破了气氛:“高越!你说什么呢?”

“哟~您~也~在~呀~”高越转过头去看他,浑身上下冷的像冰一样,他笑着说的,眼睛却全是红血丝:“李治良,你当了十四年的我开心嘛?”

“……”坐在沙发那头的李治良瞬间像坠入冰窟一般凉,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哑了火一样的坐在那里。

“你什么意思?高越?”这边的高超想起身。

高越一个健步跨了过去,掐着他的脖子,给他按在沙发的椅背上,他俯下身来,贴在高超的耳边小声说:“哥哥,你要是想体验性生活不如来找我,我可比你周围的这些鸭子干净多了。”

高超从耳朵烧到整个身子,心跳一下子就起来了。他抬眼就看见那人眼睛下面的那颗明晃晃的小痣,有一瞬间觉得眼熟到不行。不敢细想,一想就头疼,最后硬生生忍住了想要贴上去亲一亲的冲动,克制的咽了咽口水。

高越对他勾唇笑了笑,转身就出门了。

包厢里的气氛还是不对,有人在低声的窃窃私语。李治良喊他:“高超。”

高超转过身来看他。李治良冲着门口朝他扬了扬下巴,他俩一齐站起身来往门口走。

推开门,高超就伸长了脖子到处找人,吧台不在,散台不在,卡座也没有。不知道他哪了。

“你看什么呢?”李治良问他。

高超停了下来,转头看他:“刚刚高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李治良从口袋里摸出了烟,低头点上了:“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高超,你离他远点。他……不像好人。你俩别再联系了。”

高超挑眉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还学会看面相了?良大师?”

“你得了吧,他就是个骗子,买假药的,你看不出来啊?我说真的,我为你好,别跟他有联系了。”李治良皱着眉,烟雾在他周围四散。

高超手抄着兜看着他:“王建华知道你还在抽烟嘛?”

“你少参活我俩的事!”李治良一听他说这个就应激。

高超眯着眼睛看着他笑,不说话。

李治良才反应过:“那能一样嘛?大哥,我是为你好!你别被人骗了!你别到时候被人家拿着当枪使!哪有那么多两情相悦啊?全是陷阱!”

高超摇了摇头:“我都是成年人了,我心里有数。治良,你能理解我吧?我遇见他就像你当年遇见王建华的感觉是一样。我当初不理解你,是我不够成熟,我错了。你呢?你现在能理解我吗?”

李治良深深的叹了口气,抱头痛苦的蹲在地上:“那能一样嘛?!”

回去之后李治良哐哐哐给高超手机上发了好几部电影,高超一看:《雷雨》《戏梦巴黎》《妹妹恋人》《复仇者联盟》《复仇者联盟2》《复仇者联盟1~4资源共享包》

李治良给他发:“看,你全都给我看了。看完给我写两万字观后感,告诉我你品出什么了。”

高超给他回了个:“?你暗恋我?”

“……”

“脑子呢?脑子一点不转吗?咱不行去点杯咖啡喝喝呢?”

高超把手机屏幕按灭不回他了。他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手指慢慢的扣他家茶几上的桌布,厅里灯也没开,他一个人坐在那,一支接着一支的抽烟。抽到第四支的时候,门铃声终于响了,他才把手里的烟按灭,站起身来去开门,路过镜子的时候还观察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慢慢走过去,把门打开了。

门外的小狗笑眯眯的,一弯眼睛,卧蚕就被挤出来,头发炸炸呼呼,萌的不行。他两条胳膊一抬,站在门外跟高超说:“铛铛铛,送货上门,开心不?”

高超手还抄着兜,站在门里带着笑意的看他,问他手里提的袋子:“什么东西?”

小狗摇了摇手里的便利袋,扯了个笑脸:“润滑油和避孕套,一盒。下次换你买。”

于是就放人进来了,被人家按在玄关口处亲。高超没啥经验,奈何对面也像个新手。俩人亲的乱七八糟,毫无章法。没有技巧,感情也不多,带着股疯劲,高越亲他像是狼犬在撕咬食物,又舔又啃,拿着牙尖磨着他的嘴唇,硬生生给磨出血腥味。还不够,亲完了嘴唇去咬他的下巴,咬喉结,咬侧颈,咬锁骨。不像在调情,每一下都带着狠劲,疼得高超直冒冷汗。但到底是没出声,一下一下的受着。

高越从他的颈肩抬起头来,盯着高超的眼睛问:“你那天在录制现场见到我是什么感觉。”

高超觉得自己脖子那边火辣辣疼,这小子没什么特殊癖好吧?听他这么问,高超支支吾吾的答:“就,就觉得咱们挺有缘的。我形容不出来,我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真的,我这个人不会说谎。你看,咱俩的名字都那么像,也许真的是月老牵过的红线呢?”

“……”高越把高超按在墙上叩着,他先是保持这个姿势不动了好一会,然后他开始笑,笑得退后几步,笑得眼泪都挤了出来,笑得捂着肚子蹲到了地上。然后有水珠从他的眼角一串跟着一串滑落,高越抬头看他:“月老?红线?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笑死我了,高超,你笑死我得了。你怎么这么呆?啊?你呆死我了,我真受不了。”

高超从脸红到脖子,双手撑到膝盖上,叹了口:“抱歉,是我自作多情,抱歉。这只是我一个人当时的想法,你别有负担,如果我让你感到不舒服了,我保证不会再打扰你。”

高越还蹲在地上盯着他看,眼睛一直在哭,嘴巴却在笑,他说:“高超,你知道我那天听说你作为李治良的哥哥来参加节目,我是什么感觉嘛?嗯?你知道嘛?我恶心的想吐。哈哈,真的,我直接就吐出来了。还有你知道最搞笑的是什么?你不知道吧?哈哈,是我他妈的还要当一个情感修复专家去给你俩的情感提出建议。我草,这事太他妈的搞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知道这事有多好笑嘛?高超?你都不明白,我在台上我都忍不住要笑场了。真的,高超,我都忍到极限了,我都佩服我自己……”“……”高超低着头看他,不知道自己要做出什么反应,他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他觉得高越现在好难过,难过的让整个屋子里的空气分子都沾上了悲伤,贴在高超的皮肤上传播给他,让他的心也跟着他一抽一抽的疼:“你别哭了,高越。”

高越不笑了,眼泪却止不住的流:“高超你真恶心。你居然喜欢上我了,你真恶心。”

高超也蹲下来,和他对视:“抱歉,抱歉。”

“别抱歉,抱我。”高越像条被雨淋过的狗,狼狈的跟高超讨要爱,他本来可以不用这么卑微的,这些本来是他每天每天都可以轻易得到的。所以他不甘心,他委屈,他愤恨,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他要恨死了。

高超慢慢移过去搂住他,把他脸上的泪全抹干净了。高超心疼他,怎么会哭成这样,像条小狗。他莫名奇妙的觉得自己亏欠高越,欠他好多东西,他想一点一点还,用他的后半辈子,如果他想要,他就全都给他。

来做爱吧。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于是在地板上接吻,互相撕扯掉彼此的衣物,肌肤相贴,融为一体。

高越做爱真的很疯,他不在意舒适度,自己的和对方的,他都不在意,他像是饿了一辈子的狗,护食。怕别人抢走,于是急匆匆的,恶狠狠的,食不知味的,拼命的做。他额头上全是汗,把高超压在身下,刘海被打湿,随着动作一晃一动,水珠也被摇晃下来,滴到高超的后背上。

高超的胯骨被冷硬的地板磨的生疼,他感受到背上落下的凉凉的水,转头想去看他:“你又哭了?”

“没有,是汗。你专心一点。”高越皱眉,把高超的后脖颈叩住,不让他动。

高超被压着,额头抵着地板。他反手抬胳膊要去摸对方的脸。

高越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到嘴唇上,吻他的指尖。高越用嘴巴贴着高超的手指说话,没说出声,在摆口型,他只对着他的手说:“我好想你,哥哥。”

高超感受到了,他像一个盲人一样摸着对方的嘴唇,高越的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话,于是他问他:“你说什么?”

高越说:“我说,你真好草。”

一共做了三次,都在地板上,纯找罪受。避孕套用了两个,因为第一次忘了戴。做完,高超觉得自己要碎了,生理上的,胯上,胳膊上,腿上磨得全是青。后面更疼,说实话这场性爱,痛感比快感都多,高超怀疑自己要有点什么自虐倾向,不然是怎么忍受下来的,完整的三次。

狗做完了,变得软乎了下来,额,性格方面。他黏黏糊糊的贴在高超身上,脖颈枕着高超的胳膊,窝在一旁像是要睡。

高超拍拍他的脸:“高越,别在这睡。起来,去床上。”

高越闭着眼睛,弓着身子抱着腿,像是把自己缩成一个小球,他半梦半醒的说:“不要,就在地板上睡。床单发霉了。”

“床单为什么会发霉?”高超问他。

小狗又哭了,闭着眼睛,睫毛湿成了一片:“因为楼上的水管破了,一直往下渗水,墙壁都发霉了,我没有办法,我换床单了,它还是这样。我不脏,我很爱干净,我只是不会,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要哥哥……高超,我要我的哥哥,我想我的哥哥了……”

高超的心都要碎了,他的一声一声好像用刀往他的心脏上捅。他转过身用手拢住高越的脸,用大拇指把眼泪都抹去:“你的哥哥去哪了?”

高越挣开眼睛看着他:“我的哥哥死了。”

高超贴过去亲亲他的眉眼:“别哭了,高越,别哭了。下辈子我来当你的哥哥好嘛?”

“……”长久的沉默,高越看着他不动,又过了一会,他才张嘴哑着嗓子说:“如果我下辈子是你的弟弟,那这辈子是你的什么?”

高超想说“恋人”,想说“男朋友”,想说“我的爱人”到了嘴边,唇齿又转了个弯,他说:“这辈子是我的小狗。”

很难说他和高越变成了一种什么关系,他们隔三差五的就黏在一起做爱,基本上都是在地板上做,这好像成了他们的特殊癖好。但他们的交流很少,高越除了第一次在他家留过了夜,后来都是做完了,穿上衣服就走。

高超想跟他聊聊,随便聊聊,聊聊童年,聊聊故乡,聊聊学校,聊聊工作。但高越不愿意说,他总是臭这一张脸:“江湖上的事少问,少打听你越哥这过去的十四年。”

高超笑出声,问他为什么是十四年?

高越说因为这十四年是他在江湖上的成名之路。

高超问他十四年前你还没在江湖上混?

高越点点头:“对,十四年前我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傻子。”

“当时发生什么事了?”

“没啥大事……”高越看他一眼,高超撑着脸听他的下文:“就,我哥不要我了呗。”

“你哥不是死了嘛?”高超问。

高越烦躁的揉揉头:“他还不如死了呢。”

再后来高超越管越宽,越管越严。他跑到高越家和物业一起敲门,叫楼上把水管修好,又联系房东,自己出钱给墙重新上漆,地板扒了按上地暖,又叫人重新定制了一张大床。

高越崩溃大喊:“大哥,你把我家拆了我住哪?”

“还能住哪?住我家呗。”高超一脸理所当然。

高超在哪边笑,问他中午吃什么了?

高越看看自己手里咬了一半的三明治,说我为了庆祝我自己喜提“精英销售员”的荣誉称号,我专门去下了趟馆子,现在正在吃加了辣椒的咖喱鸡和全是蛋的西红柿炒蛋。

高超笑出声来了,跟他说:“高越,你往左边看。”

高越转头一看,一个圆不溜秋的摄像头正对着他,还像是跟他打招呼似的,上下点头。

高越嘴边还沾着牛奶沫子呢,他沉默的举着手机和那个“一只眼”对视。过了一会他对着手机说:“高超,你是变态嘛?”

高超在那边笑得不行了,他说:“高越,这是宠物监控,在我家安了好久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满嘴跑火车呢。”

高越说:“我虽然人傻,但你不能骗我。宠物监控,你家的宠物呢?”

高越顿了顿说,但我今晚有夜班。

高超问什么夜班?

高越说酒吧夜班。

高超那边沉默了一会,又跟他说:“高越你可不可以换一个工作,不去酒吧,不卖保健品啊?”

高越也安静了,他说可是我不做这些,我没钱吃饭。如果我不卖假药,不做酒保我还能做什么呢?

高超说:“不着急,不着急。你慢慢想,想想你喜欢什么,想做什么,去做你喜欢的事,去做你擅长的事。不要害怕吃不起饭,现在你有我了,我给你钱花,咱俩长得那么像,你用人脸识别刷我的卡。”

高越被逗得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还可以这么玩嘛?咱们俩像到那种地步嘛?”

高超说:“你试试呗。等我今晚回去你就试试呗。别走了,高越,别上夜班了。今晚回去我给你介绍我的猫,我还可以给你做加辣椒的咖喱鸡和全是蛋的番茄炒蛋。你别走了,好不好?”

高越说好。

于是等到晚上,高超一手提着刚买菜,一手提着猫箱回来。刚进门,他还什么都没来的急做,又被高越按着亲。

“高越,高越。你能别像一条狗嘛?”高超好不容易找到间隙说话,一只手搂着他,一只手摸摸他的后背,给他顺毛。

“高超。我想做,高超。”狗太急了,小时候被人扔过的狗是这样的,生怕眼前的人再跑了。

“先吃饭呢?我先去做饭?”

“不行。”

“那要不要看看我的猫?”

“不要。”

“那去床上做。”

“……”高越犹豫了一下,看看地板:“可以。”

于是终于把他这个毛病给改了。顺便改了他的很多其他的毛病,比如不能一焦虑就啃手指甲,不能通宵打游戏打到第二天早上,不能不喝水只喝饮料,不能不吃早饭,不能过度做爱。

小狗被训的得越来越听话,如果高越是一只被人抽筋剥皮的狗,那高超的爱意让他生长出血肉。

“高超,如果你一直是我的哥哥就好了。”

“我做哥哥,谁来做爱人?”

“可以是哥哥,也可以是爱人。”

“你怎么这么贪心?”

“我不贪心,你已经欠我了很多年。”

写完了,写的太爽了。本来想写纯恨战士的,结果写成了拯救弃犬计划。篇幅太长了,我文笔不够好,前面啰里巴嗦了一堆,导致小越好久才出场。本来还想写更多李治良的戏份,写他偶然进到高超高越同居的小屋会怎么样,还想写绿茶小狗冲着李治良狠狠挑衅,狠狠炫耀正主地位:“哥哥,哥哥,我在你床上睡觉,你表弟不会生气吧?哥哥,哥哥,我怎么觉得你的表弟不太喜欢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嘛?”

哈哈哈想想就觉得很好味。奈何实在篇幅太长,实在写不下了。

其实还想写得更阴湿一点的,原来的大纲是高越黑化复仇故意和他哥上床,然后突然告诉他,嘻嘻,其实我是你的双胞胎弟弟呀。那样估计会更纯恨一点。但是写着写着就不忍心了,就这样吧,现在也挺好的。干嘛非要恨呢?

(小剧场:

哥酱:求求这个充满谜语人的世界放过我。

狗宝:高超,你欠我的十四年你用什么还~

我俩这死动静像要拉了

你俩干哈呢

哥要不咱俩也来一下子呢?

中原中也回到过去成为津岛家大少爷的武术老师,

而这位大少爷正是他的前搭档太宰治。

ooc致歉

中原中也见到太宰治是在津岛家的庭院里。

彼时春寒料峭,对方身着一席单衣,漫不经心地趴在栏杆上,往底下的池子里丢鱼食。

“少爷,您的武术老师来了。”

听见仆人的声音,太宰治往中原中也这边瞥了一眼。

树梢被风吹动,投下的影子随之起舞,中原中也恰恰对上太宰治的眼神,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

那一眼如一潭死水,了无生机,往里面投一块石子也激不起半分波澜。这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眼神。

太宰治瞄了眼中原中也的帽子,再往周围扫视一圈。

正当仆人和中原中也一头雾水之际,太宰治突然开口:“武术老师......

正当仆人和中原中也一头雾水之际,太宰治突然开口:“武术老师在哪?”

仆人重复道:“是这位中原先生。”

太宰治又将目光移到中原中也身上:“你是说这个和我差不多高的小矮子是我的武术老师吗?”

他这话一出口,打破了原本静谧美好的氛围,令人恨不得把他的嘴堵上。

哈?

中原中也黑脸:小兔宰治。

果然就算是变小的太宰也一样讨人厌。

仆人熟知这位少爷的性格,面不改色地道:“少爷,这是家主大人的吩咐,请您务必好好学习。”

说罢,他又对着中原中也鞠躬:“中原先生,少爷就交给您了。”

待中原中也点头,仆人悄无声息地退下去。

中原中也不着痕迹地打量周围,这幢宅子斗拱宏大、出檐深远,光是从周遭的陈设就能看出主人家的家底丰厚,而从仆人的言行举止中也能窥见这户人家的礼仪规矩。

他往太宰治的方向走去,踏过砖缝处的碧草,鞋底都沾上了早春的味道,枝头的红梅擦过他的肩膀,疏影暗香。

在靠近太宰治的时候,中原中也随意往水池景观里一瞟,没看见一条鱼,只有水面上漂浮的鱼食。

没鱼硬喂?闲得慌。

太宰治就这么侧过身看着中原中也,他的眼睛好似一颗玻璃珠,随着中原中也的身影转动,直到对方站定在他跟前。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中原中也,以后就是你的武术老师了。”

太宰治置若罔闻,他把头转回去,继续往下扔鱼食。

中原中也毫不在意他的态度,自顾自地说:“明天早上六点我去找你,如果你起不来,我会打到你起来为止。”

这句话令太宰治侧目。

望见太宰治的眼神,中原中也补充道:“放心,我会把控好力度,死不了。”

“死”这个字好像触及到太宰治某个开关,他突然松手,腿搭在栏杆上,上身直直往下坠,任由自己倒挂着砸在地上,眼神直勾勾地仰望着上方的中原中也。

“死了也没关系哦。”

他黑棕色的发散在地上,表情看上去那么无辜,世人避之不及的死亡在他嘴里如同呼吸般随意。

光逐影流,水波摇动,上帝伸出宽大的五指握住他的生态瓶晃了晃。至此乾坤颠倒,金乌没河,淅沥沥的雨滋润天地。

先是滴滴小雨沾湿地面,随后雨势渐大,打得树叶噼啪作响,红梅也散落在泥里。

中原中也本可以用重力隔开这雨水,但是太宰治握住了他的脚踝。

无根之水染上了尘埃,润湿了太宰治的发。

中原中也低头,大部分的雨顺着他的帽檐滑下;太宰治仰头,从天而降的雨全由他接纳。

“神经。”中原中也说。

一滴水砸进太宰治的眼睛,他不受控制地闭眼,敛住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

他笑起来,总算带了点少年人的意气:“老师,你的水滴到我了。”

这种时候还说浑话。

中原中也气笑了,干脆调整角度,让帽子上所有水都倒在太宰治脸上。

这下太宰治只要一张嘴就会喝进满满一大口雨水。

可是太宰治非要犯贱:“老……咕噜咕噜…师……你…咕噜…水……咕噜咕噜…好多……”

“嘭!”

世界宁静。

仆人惊讶地发现,津岛少爷是被中原先生拎回来的,头上还鼓起一个大包。

彩蛋:中也俘获少年心,捞了就跑!

弟左预警双向暗恋预警都是我瞎编的

我就爱这样一款哭包1

写的乱七八糟求轻喷啊!

高越小时候有个很喜欢的玩偶泰迪熊熊,是抓阄时一眼看中的。在高超还犹豫不决来回挑选的时候,高越早就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抓小熊了。

这孩子从小就活泼。

高家爸妈看着一个死抱着小熊咯咯乐地流口水的弟弟,再看看对游戏机戳戳点点的哥哥,感觉前途一片灰暗。

当然这都是兄弟俩后来才知道的事。略带调侃地讲完以后高越还要嘴硬说是当时小不懂事,个小熊玩偶有什么好的。高超就笑笑,也不拆穿他现在床头还放着以及有时候晚上偷摸抱怀里的事实。

——

兄弟两个从小性格就截然不...

兄弟两个从小性格就截然不同,而且外漏的特别明显。家里来人了永远都是高越兴致勃勃打头阵,拽着他哥的配合他,完全看不见高超红的快滴血的耳朵;学校里倒是大家都玩的不错,打成一团,但高越也总是承担着领头羊的角色,带着一帮男孩女孩打打闹闹,玩疯了只有高超治的住他。小时候高越还是挺黏糊他哥的,像对那小熊玩偶一样,晚上都不带离手一下的。

长到十来岁的年纪,青春期的到来没让两个人出现什么兄弟间的针锋相对,但总归有什么变了。准确的来说只有高越对高超的态度。高超自己也不知道小时候追着他喊哥哥哥哥的可爱弟弟去哪了,现在身边只有这个爱对他犯贱爱折腾他的高家次子。唉,长兄如父。高超这样想着,忍无可忍了才会给高越一拳,还是虚张声势的那种。

可能是长大了吧。高超没怎么变的,依旧腼腆,对每个人都乐呵呵的,落下一个人好心善的好印象。反观他弟,同学说起来倒是没什么缺点,爱玩爱闹,性格开朗幽默,特有意思一人,但对他哥就不一样了。感觉是把所有皮猴的特质都放他哥身上,平时也不叫哥,闯祸了也是拉高超下水,高超没少给他擦屁股。同学们摇摇头,高越你就作吧,除了你哥谁受得住!高越这时候就不说话,只笑,落下一句谁让他是我哥就跑了。

等私下了,高超好声好气和他打商量,高越才不管,继续闹他哥。惹得人真不高兴了扑过来揍他,高越还笑嘻嘻的,被勒住揍的时候悄咪咪地伸手紧抱住了高超。

没错,他喜欢他哥。

怎么发现自己的这种感情呢,高越也说不清楚。两个人自打娘胎里就在一起,血浓于水的关系让他从小就无意识地依赖着高超。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地他意识到对高超的情感已经超出了正常兄弟的范围,是啊,没有谁家弟弟会这样黏着哥哥不放。

他慌张地想要退开这样亲密的距离,可他们是兄弟啊,怎么能说分开就分开,彻底地断了这种关系。于是高越开始犯浑,名称的改变,言语的不尊,其实只是他对自己感情的抗拒,他不愿承认他无耻地对自己的亲哥哥、双胞胎哥哥动了这样的念头,可高超不知道啊,高超只觉得自己的弟弟长大了有想法了,他依旧对他包容、宽恕、呵护有加。高越一边享受着哥哥的爱,一边又唾弃自己。

晚上因为这个睡不着,高越手里摆弄着玩偶小熊。他看着从小陪他长大的小熊,脑海里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高超。心中闪电击过一般,高越突然感觉他哥就像这泰迪熊一样,从小就攥在他手里,承受着他所有的感情,陪伴着他每个日夜。只是长大了,他觉得自己不该再这么幼稚地喜欢玩偶,对小熊开始有意无意地不触碰,放在离他远的另一边床头,好像自己就看不到了一样。可他哥依旧陪着他,干什么忤逆他哥的事也只是无奈的笑,闯了祸赶紧替他想办法。高越无法忽略高超的存在,也无法忽视自己扑通乱跳的心,最终自暴自弃地长叹一声,把小熊搁自己心口上。

高超有时候觉得高越这人真是有病。小时候黏他理解为年纪没到,十几岁天天惹他理解为青春期叛逆。现在二十来岁了,又是要招他又是要黏糊,十年一轮回吗?!高超头疼地看着吵着带他出去吃饭的弟弟,最终还是叹着气换了衣服出门。

“高超,我要夹娃娃,你给我买币。”“高超这个电影好,吃完饭你请我看。”“高超!这好吃再给我来一盘!”高超头被他烦的嗡嗡响,折腾一晚上出了商场才得以新鲜空气喘息。北方的冬天很冷,高超脑子一激灵,看着前面嗦糖葫芦的弟弟,突然开口来了句:“高越你有病啊,一晚上整的和约会似的,折腾死我了。”

被风一吹,高超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句啥。其实也不算什么不该说的话,只是高越的反应让他有点懵。高越停下了脚步,扭过头沉沉地看着他,不像往常一样怼他说他恶心谁跟你约会。高超摸摸鼻子想补一句什么缓和一下氛围,却只听到高越幽幽地说道——

“哥,要是真能和你约会,就好了。”

直到进公司后被高越一把拉进旁边的楼梯间按在墙上的时候高超脑子里还在反应这句话什么意思,只看到平时没个正行的弟弟红了眼眶,狠狠咬上了他的唇。

高超愣了三秒,下意识地就要推他。没成想这小子拿了吃奶的劲一般狠狠按着他啃。啃了半天松开后两人都气喘吁吁。高超还没说个啥高越又扑上来堵他的嘴。来回几次高超终于是忍不了了,大喊一声高越才制止了这兔崽子的行为。

还没说啥呢,高越一滴泪先下来了。“哥,哥对不起,哥我,我喜欢你,我不知道怎么办……但是我真的喜欢你,对不起呜……”

“我知道我这样不对,你可能觉得我疯了……但是我不想再忍了!我也不想……呜瞒着你……哥我真的喜欢你……我爱你……”

高超拿出打游戏时高度集中的状态接收了高越哭的稀里哗啦的表白,有点哭笑不得地抬手摸上了他的头顶。

高越一下就止住了声。

他不知道他这样贸然的行动会怎样吓到他哥,他大气不敢喘一声等着接下来的审判,却又分心想着高超的嘴怎么这么软又这么甜,比他刚才吃的糖葫芦还甜……

“高越,你啃我这么疼,你还哭上了?”

高越闻声立马抬头,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哥。高超恍惚间好像看到了摇着尾巴的小狗。他叹口气,认命般呼噜一把高越的头发。

“下次学会怎么表白了,再来找我吧。”

创排室里大家都聊的火热,没注意进来的兄弟俩之间怪怪的氛围,还是照常地招呼着两人。聊着聊着就扯到了现在网上很火的各种塑上。这自然要让两兄弟相互评价一下对方,高超笑嘻嘻地说高越绝对是疯狗塑,没人知道他带着对刚才行为的埋汰;而高越听了以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没跟他哥喊,反而咧嘴笑了。

“我觉得我哥纯泰迪熊。”

众人:……

高超:……

众人:?

高越得意地冲高超挑挑眉,看着他哥懵懵的表情,想到那只泰迪熊,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

独属于我的泰迪熊塑。

下次,我会让你回我一个吻。

*微科幻,仿生人x人类|HE(可能也看个人理解)|1.4w一发完

*年下,第一人称弟视角,看情况更哥视角彩蛋

*不上升真人,OOC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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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1129号。”

电流穿越脑部芯片,代码跳动,沿金属脉络向下传导。我听到人类呼唤的声音。

等身体逐渐苏醒,我终于能控制自己的关节,第一反应是动了动手指,而后睁开眼睛。

我看到面前有位脸色颓然的女士,眼下顶着深深的黑眼圈,两颊凹陷,显然是很久没休息。我睁眼的一瞬,她眼中狂喜,一溜烟儿地冲了出去。

“成功了,成功了!”

女人应...

女人应当是去给谁报信。我活动了一下脖子,齿轮发出咬合的咔嚓声。这里是个封闭的圆形仓,空间很狭小,蜷缩着膝盖坐刚好。左手边有一面透明的拱形玻璃,有个少年环抱膝盖,坐在另一侧,正睁着眼睛看我。

他用手指比划些什么,动作要自然得多。直觉告诉我与他不同,他是人类,而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末端只有电流带来的热量。那瞬间世界陷入空洞,所有声音都趋向无尽的边缘,只剩下这名少年的身影。

不一会儿女人回来了,她先打开少年的舱门,再是我的。我迈出第一步,双腿发软,猛地没站稳,少年便跑过来搀起我的胳膊。

女人看到这一幕,喜极而泣,抹了把亮晶晶的眼角:“他比你早醒来5分钟……”

“就叫他哥哥好不好?”

我还不擅长发出人类的声音,只懵懂地点头。

“首个人工智能实验圆满成功!”

“历经一千多次实验,我市首个仿生人终于成功拯救了一名陷入植物人状态的男孩,市长亲自为其赐名为A城双子星……”

女人带我进入某个小房间,电子屏内的男主播眉飞色舞,而天空低泣,窗外飘起细碎的雪,落一地盐粒。她先是拉起我的手,问我能不能感觉到温度。S星的冬日干冷,她的声音染上窗外的寒,在电子耳蜗里回荡。我勉强发出含混音节,说能。

人类表达的激动情绪被锁死在屏幕里,像在描述某个虚无缥缈的神话,英雄般的主角却是我。我只对一个词感兴趣,反问道:“植物人……是什么?”

“半死不活的人类,还不如你。”

“为什么……。”

完整的一句话是这样为什么还要活着。我嗓音有些哑。

研究员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她惧怕我的冷漠,又聊慰我无法理解。“人类即便痛苦,也要活着。因为活着才能感受痛苦。”

她将我的左臂抻直,用小螺丝刀打开,从一堆电线中找出接口,插入一枚芯片。“这是与人类社会有关的内容,”她说,“你用10分钟就能读取完毕,学会我们的语言、道德、规则。”

“你的最高指令是陪伴和守护‘哥哥’。程序读取完毕后,初始化日期会设置为他的生日。”

“至于……”

她停顿几秒,后面的话没继续说下去。

“希望我没机会看到那一天。”

2.

经过几个月的康复期,我们一起离开了实验基地。

S星的科技化程度很高,仿佛一台高速运转的仪器。建筑外墙都是灰蒙蒙的玻璃,阳光滤去暖色,冷得发白。路人们行色匆匆,脸颊两侧的智能耳机泛着蓝色微光,隔绝自然界一切声音。某位捧着咖啡的女士目不斜视,差点踩到一只躺在路边洗脸的猫咪。我们坐在悬空飞行的车里,由程序自动驾驶。

气氛有点尴尬,我打开车窗,随便点了首歌。女歌手嗓音轻薄,我瞥了眼高超,他还是把头靠在窗边,不说话。

对,就是我哥。我叫高越,随他原来的名字取,一词拆开两半。

我们当然不是一体双生。高超其实是独生子,养了条小狗。奈何老天心狠开玩笑,生死簿上大笔一挥,原本圆满的一家人在自驾出游时遭遇意外,只留下孤零零一根独苗。覆手之间阴阳两隔,连小狗都跟着去。离开基地时,研究员说没我高超就不可能醒来,这在人类社会叫重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双生”。

到家的时候,偌大的房间长久陷在黑暗里,灯光不甘愿,磨磨蹭蹭才亮起。他垂眸,视线直至脚尖,看看地上积起的灰尘,说我很久没回来过了。

我的底层代码写入了他的DNA,不仅长着与他一模一样的脸,也能感知他的情绪。此刻数据告诉我他的难过值约为百分之八十。

我顺手拿起门后的扫把,说那就一起打扫呗,反正我一口气扫两小时都不会累。

他终于露出我见到的第一个笑,说你别吹牛啊,高越。

哈?我说你可是要吃饭的,而我,充电就行。我的大脑很敏锐地捕捉下这个笑,三两行代码过去,结论是他喜欢这样俏皮的相处方式。几十秒内,个性全自动编程完毕,仿佛他作为有血有肉的人类,生来就该有这样一个弟弟。

“难过”这个词似乎无法完全囊括人类失去至亲的哀痛。生离死别太抽象,只有数据好理解。下一步,我迅速搜索“亲人”的定义,发现人类有种关系叫同卵双胞胎,彼此的基因序列都相同,和我们很像。在母亲子宫内一分为二的时刻,正如他的名字录入我系统的时分。

事实证明吹牛的人是高超,他家实在太大了,已经远超出一个十几岁男孩能承受的劳动力。他单手叉腰,站在楼梯上直喘气,防水围裙上画着只小熊。这人骨子里着实有股倔强劲儿,否则谁没事干和仿生人比体力?我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清洁工具,说你要不还是去干点擅长的事情吧,做饭成吗?

他摇摇头,说我不会。原来都是……

都是爸妈做的。这几个字他说不出口。

我的最高指令之外还写了诸多形容词,人类表达情感的时候总是拗口,大多晦涩难懂。挑来挑去,我决定把最简单的“逗他开心”提上优先序列。我说那就学吧,我吃。

你有味觉吗?他有些难以置信。

当然没有。

但屋内窗明几净,都映在我眼里,极具迷惑性。我点点头,说有这个功能,真的。骗你是小狗。

3.

等我打扫完,把清洁工具丢在卫生间,电量还剩百分之六十。我趴在餐桌上,百无聊赖地转动着花瓶,这是程序自动下达的动作,一个“活泼”弟弟该有的表现。

半小时过去,饭没到,一股青色的烟先从厨房飘了出来。我的系统迅速响起火灾警报,立马冲进厨房,拽起他的胳膊,一把将人护到身后。锅底的油花呼呼冒火,我不得不临时关闭痛觉,手拿锅盖,迎面捂上去。

“你这是做饭,还是搞人类艺术呢?”

“……你的语言系统还挺丰富,但是我建议退化。”他躲在我身后,刻意用某种漫不经心的口吻道:“……没给你烧坏了?”

“反正不疼。”我摊开掌心给他看,火苗燎过边缘,仿生皮肤下露出一小块金属内核。

“这还能吃吗。”我盯着锅里黑糊糊的一团说。

“你的味觉系统高级吗,试试。”

“高超,我的味觉系统另说,总之我视觉分析系统挺好的,数据显示这已经不配当食物了。”

他手里拿着锅铲,朝我手掌拍了一下,说不疼是吧?上一边儿去。我捂着手掌作疼痛状,其实这个动作一样是指令发出的,所谓仿生人,系统就是会不断学习、模仿、修正行为,足以与人类以假乱真。我说要不让我尝两口吧,挑战一下仿生人的下限。

他嘴上说滚,接着打开油烟机,埋头默默清理战场,明显对自己的成果不甘心。倔强值百分之百,我心里吐槽,看来今天这顿饭要是不弄出来,恐怕能折腾到凌晨。

我没真滚蛋,哼着歌在旁边打下手。待月升日落,终于搞出几盘看起来像样的菜。

我们把东西摆好,坐在桌前,他看着我举起筷子,眼神里的期待被藏下去,却被我从心里读出来。我的视线逐一扫过几道菜,一串数字浮现在眼前,甜度30,盐度50,全熟,总体判断可口。

我想了想,载入“勉强满意”这种情绪数据。太满意怕他拆穿,不满意怕他不高兴,违背指令。于是咂咂嘴,说还行吧,还有进步空间。

“再挑自己做。”他打了一下我的筷子。

灯光从头顶洒下,桌面上到处是待拾起的影子碎片。光芒与黑暗的交界,分辨不出谁是人类、谁是仿生人,只有两个一模一样的轮廓,交错在模糊的界限之间。

4.

“怎么搞的。”

我每隔几周就要回基地检修,研究员张姨问话时我心不在焉,随口答,摔的。她听后非要帮我检查平衡反应功能有没有问题,而这个过程每次都要配合重装一堆零件,特别麻烦,只好实话实说。

“人类在经历家庭方面的打击之后,脾气多少会有点古怪。你多包容他。”

张姨叹了口气,顺手拿出几张照片给我看。这是高超一家三口的合照,每一张都站在阳光下笑得灿烂,那条小狗蹲在他脚边,咧着嘴角吐舌头。我想,如果他真有个弟弟,也该是这样开朗的,终归不会是我,连做出人类的表情都不够自然。

“也没有古怪吧。”我看着照片,说道。

“只不过想做顿饭。”

“你的味觉系统还没有开发。需要的话,下次来的时候我帮你升级。”

我摇摇头,自信地说不用,高超特别好骗。

“说来也怪。”张姨收回照片,一边接着检查,一边聊起过去。她说我的代码是1129,也就是第1129次实验,前面数千次全部失败,不论整个研究团队的成员怎么复盘,始终都找不到原因。恰巧几个月前,有名研究员的妻子刚刚生下一对双胞胎,他突发奇想,尝试把相同的DNA序列编入底层代码,竟然成功了。

“我查过,好复杂。”我答得心不在焉,因为根本没听。

我摊开手掌,在她帮我修复皮肤的间隙,还在想吃饭时的回答合不合适。其实哄人不是件轻松事儿,何况高超这种内心高度内耗的人,像手拿汤匙取水,妄图将沙漠变为万里汪洋,无底洞似的,摸不准底。

张姨笑了笑:“虽然你不懂,但我还是想说,人类世界有种说法叫命中注定。冥冥中与他共生的只能是你,换了谁都不行。”

“……哦。一点儿也不科学,你还是科学家么。”我小声嘟囔。

她接着笑得开怀,低头继续帮我处理:“你的语言系统进步很大。”

谁都没在意的角落,来自仿生人的数据穿越导线,在监测屏幕上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波浪,很快没入沉寂。

5.

我的语言系统进步快,纯粹是拜高超所赐。

实验基地给高超安排了提高班,为的是能跟上同龄人的知识进度,方便之后入学。而我只需要在实验室里导入知识库,期间被张姨警告过好几次,真实身份不能让同学知道,在学校要以兄弟相称。

那几天我们一直没见面。物理空间上的阻隔,导致我对他的情绪感知变得迟钝、若有似无。他在干嘛呢?我想,我只需要快速读取几个文件包,高超却要一点点写笔记吧。我能想象到阳光落在他发梢的模样。

嘴巴跟不上想象,在学校我见过太多他安静写字的样子,却死活叫不出哥,多数情况下直接喊大名。那几张全家福一直在我脑中挥之不去,喊得愈是亲近,就愈是浮现自己一个外人身处其中的画面。我刻意避开那份尘封着的宁静。

但偶尔被逼急了,我只能喊哥,哥哥,一刻不停,尤其是在高超缩回自己的保护壳,像冬眠般拒绝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刻。我要吵到他被烦得开始揍我两下出气,意味着他终于肯从中醒来,心里才踏实。

比如开学第一天,老师让同学们轮流做自我介绍,我们作为双胞胎很自然地吸引了众多目光,被起哄着一起上台。我完全没有人类的羞耻心,站上去大声说我叫高越,旁边这个别看和我长得一样,但纯傻子,希望大家骗他玩儿的时候也带我一个。

为了戳破那层冰,我故意气他,说哥,站着也能睡着啊?

他终于还我一巴掌,接话说我弟就是欠儿,大家想揍就揍,别客气。

我们推推搡搡下台,高超怼了下我的后脑勺:“你什么时候升级成这种版本的?我能退换货吗?”

“晚了。”我调动升级后的表情系统,朝他做怪相:“再换十个也还是我。”

这时我意识到所谓数千次实验后诞生的“双子星”,可能只是个美丽的巧合。是高超的一切决定他需要这样的陪伴者,选项可以是另一个人类,一只小狗,也可以是任何恰巧与他一同醒来的某个仿生人。不论是不是1129号,最终都会被程序自动修正为我现在的模样,从长相、躯壳到数字心跳、电子灵魂。

而他所拥有的一切,是我永不可及的鲜活生命。“我”只是他漫长时光里碰巧觉醒的一串电子序列,绝非不可替代。

6.

和班里同学熟悉之后,高超缩回自己保护壳的次数变得少了一些。并且,根据我的数据记录,他对语文课有着极其浓厚的兴趣,在被老师选中优秀作文时,甚至会主动探出头来,带着几分创作者的骄傲。

我们分工明确,各自包揽对方一门作业。数学对我来说不过几次程序运算,自然由我完成,写完了我就跑到高超房间,看他在台灯下一笔一划地写作文。笔划横平竖直,文字历遍嗔痴爱恨,在我眼里统统像天书。

我坐在床上,怀里捧着他刚切好的半个西瓜,拿勺子一下下挖着吃,口齿不清:“还没写完?哪有那么多东西要说。”

西瓜是他放在冰箱冰好的,恰好适合夏天我身体里发烫的芯片,入口很舒服。

“闭嘴吧,罗伯特。”他不抬头,没落下吐槽我。

我抱着西瓜凑近,看到他正好在写我那份,说高超你可别写太好啊,要不太假。

我不服,说那让我拜读一下超大师的作品呗。题目是散文,描述家乡的风景,他写A城夜晚的旷野星河,写海风亲吻侧脸,像母亲拥我入怀。他说你看得懂吗?知道什么叫母亲吗?

我含着口西瓜,说张姨?每个月替我检修,还挺细心。

他摇摇头,说不一样,语气很轻,像要把这句话吞没。我还嘴,你也说不上来,你早忘干净了。

说完我便意识到错了。语言不是写错的代码,张口就诛心,没法撤回。过去是个不该碰触的禁忌,我感知到他的情绪数值在迅速飙升,急着补救,话胡乱出口,说人类的亲人不就是有一样的DNA吗,我和你也一样啊,我也是亲人。

高超又闷着不说话,数据在我这里跳来跳去。我拿不准这是哄好了还是没有,忙用沾着西瓜汁的手去拍他。

他一把挡开我,说洗手去,脏不脏。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你顶多是我养的电子宠物。

7.

彼时我不懂,其实看不懂高超的作文是件好事。

某天放学后,高超要留下来指挥大家值日,我独自去校门口的小饭馆里等。他是班长,总干些出力不讨好的活儿。选择他的主要原因是代课老师们都喜欢稳重、学习好的孩子,对我的评价则是太调皮,让人头疼。

我搜索过人类社会的双胞胎案例,性格完美互补的实在很少,在某些情况下,他们甚至摒弃原本相依而生的身份,离开对方,各自开启不同的人生。人类藏在血脉中的关系似乎并不那么稳定,我想,要比我们差点。刻在芯片里的最高指令永远忠心。

小饭馆的老板早就和我熟识,见到我亲切地打招呼,说你哥怎么没一起?

我本来就不吃饭,打开桌面的触摸屏玩射击游戏。我说一会儿,等他来了点。

在S星,人类聚集最多的地方目前只剩下饭店。除了吃饭睡觉,其余能被替代的需求全部被各式各样的人工智能包揽。仿生人遍地都是,占据服务类岗位,从街道清洁、到部分大型会议的安防,不断挤占人类所能承担的工作。我是仿生人中的最高阶,所以能一眼辩出这家店里的服务员都是同类,他们反倒认不出我。

我正玩得上头,突然被推了一把后背。扭头一看,几个精神小伙插着兜,站得吊儿郎当,说跟我们出来一趟。

这几个人天天被校长当反面教材宣传,我自然认得。我们根本不在一个班,也从来没惹过他们,简直莫名奇妙。见我不肯走,他们把话挑明,说你是不是二班班长?

这群人应该是冲着高超来的。不等我反驳,另一个站在后面的小弟指着我,说,今天检查到我没穿校服的就是他!

8.

你看,我就说了,出力不讨好。我只是不明白,制定校规的不是我哥,给惩罚的也不是我哥,发泄对象怎么那么肤浅呢。

我平时没少让高超背黑锅,今天居然轮到好哥哥的锅栽到我头上了,真难得。人类的反应速度不及我的千分之一,动作都是慢放的老电影,所以我不怕打架,甚至有些兴奋。耍帅的好机会,嘿。

只不过机器人都有一条红线指令:不得伤害人类。我计划等他们先动手,再随便撂倒几个了事。

“高越!”

高超逆着光站在巷口喊我,手里拎两个人的书包。我想完了,这下人家真知道要揍的是谁了。趁他们的目光在我们之间犹疑,我几步跨过去,后背挡在高超面前。

“纯添乱。你会打架?”

这个问题不是给他回答的,答案我一清二楚。他哪里会打架,看路边的小猫小狗受伤都难受。

“你收着点,别伤人。”他低声告诫。

小混混看我们还有心情说闲话,恼羞成怒,拥作一团冲上来。我侧身躲过攻击,精准捉住一只手臂,反手往前一推,几人便连成串摔倒。我理解的打架是正面拼实力,以为高超在我背后呆着就万事大吉。眼见实力差距太大,混乱中,不知是谁扬手一挥,一只酒瓶呼啸着朝身后飞去。

玻璃、墙壁与人的身体碰撞、迸裂,发出闷响。

我忘记程序如何调动我的动作,电流贯穿身体时异样疯狂,无数二进制指令涌入我的中央芯片。它们妄图束缚住我的四肢,像传教者般反复强调几条铁律:不得伤害人类,不得见死不救,不得对人类袖手旁观。可有什么从我脑中破土而出,我毫无意识、用尽力气地挥拳,几乎拳拳到肉,指缝间充满来自人类血液的热量。

“高越,高越……停下。”

一片空白中,我只得听到高超的声音。他用手臂环腰拦我,不断在我耳边道,停下。

9.

回过神来时,我已经在实验基地的透明仓里,双手被锁在墙上,身上插满金属导管。

隔过玻璃,我能看到高超正和张姨说着什么。张姨的表情十分严肃,而他低眉顺目,不时点头。

这一幕我曾在学校里见过,那次是我忘记写作业,被罚抄的是我,挨训的是高超。我伏在桌上一通狂写,笔尖敲在桌面上,咔嗒咔嗒响。老师坐在我旁边苦口婆心,用手扶了一下泛黄的鼻托,说你管着点你弟弟,你还是班长,要以身作则。

原来人类是这样分配责任的。所谓“长幼有序”,狗屁道理。

我偶尔搞些恶作剧,故意报高超的名号,可旁人真怪罪起来,又见不得他被批评太狠。人类有人类社会的法则,违背机器人红线定律的是我,我不必服从,别人更没资格去怪高超。

这种错位的责任承担法,第一次让我生出对人类秩序的不满。两人原本低着头在说话,无意中瞥到检测仪器,神色猛地一凛。他们抬头看数据,再抬头看看我。

高超走近玻璃仓,隔着一道门,深深叹了口气。口型是,马上回家。

高超走后,我的舱门被打开,研究员们七手八脚凑过来,拆下旧零件,再换新的。神经系统恢复链接的瞬间,我只觉身体霎时沉重数倍,双腿迈出舱门时像灌了铅。张姨抱着手臂,站在远处,全程眼神疏离地打量我。

“带你去个地方。”她说罢,示意我跟上。

我们进入一个巨大的焚烧厂。满目橙光,腥红的热浪扑面而来,翻涌着拍打在我脚边,我下意识后退一步。我早听过基地内有座熔炉,专门用来销毁报废的机器人,这里的温度足以融化钢铁了。

“怕了?”她挑了下眉,盯着我问。

我定神,把脚底的浓浆看成高超早餐做的溏心蛋。

“想销毁我,直说呗。”我耸肩,道:“亲自给您表演个压水花。”

“如果我现在就把你推下去。”她说:“是听从命令?还是对这个世界有牵挂,不愿意去?”

我预感到她想套话,但水平太差。

“可惜咯,指令说……”我冲她露出一个近乎顽劣的笑:“只能听主人的命令。”

10.

高超领我回家时,张姨叮嘱他以后我的检修频次要增加,还有,别忘记自己的承诺。她身后的研究员们乌泱泱站成一排,好似白色的卫兵,神情冷漠地目送我们离开。

“你们说啥了?”

我追着高超一路问,他却死活不肯说,最后实在被问烦,反过来捶了我两下。

“高越,别问了。家里没醋了,去买回来。”

胸口处的芯片在发烫,这是种过去从未有的体会,灼热点点扩散,在金属片上留下圆形烫伤。这几秒内,我断开了和他的联系,情绪数据变成一团混乱的雾。

我语气有点急,问,想说的就只有这个?

他眼里装着天边的云,半天不开口。我一时很怕他再缩回那个自己的保护壳,那时有迹可循的端倪便会被慢慢消化,像扇贝裹珠,反复用柔软融化粗粝的砂,陈年累月,从不与人展示。高超就是这样。

以前他自己生活,我不管。但现在这种情况发生,就是一个陪伴型仿生人的不称职。

人类吃痛才会醒,于是我上前一步,发狠咬上他的下唇。他第一反应当然是躲,气息很急,一巴掌打在我侧脸。

以后不准伤人,包括我。他终于醒了,用手背蹭了下唇角,抹去渗出来的血。

再有一次你就得回基地,交给他们处理。就是这样。

我用舌尖舔了舔唇,味觉系统还是缺失,尝不出是甜是苦,只有温热的触感。他语气不像开玩笑,这次我也确实过分了,相比被销毁,第一反应竟是害怕离开。我的气焰逐渐退潮,试探性地,想用手指帮他擦去剩余的血。我说对不起,错了,疼不疼啊。

他这次没躲,由我清理,但换来一句滚,买东西去。

晚上高超做饭的时候还是没消气。我站在他身边洗菜叶子,把长了洞的都留下,完好的都丢进垃圾桶,除了挨他招呼来的一巴掌,一句话也没多听到。

我用余光反复确认,他身上能看见的地方都好好的,一点没受伤。我有点心虚,用手指蹭蹭鼻尖:“那个瓶子……原来没打到你啊。”

“右肩。”他终于肯说一句话。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承认,愣了一愣,然后上手去探到底在哪里,果然被我触到陷下去的一块疤痕。我被吓了一跳,赶忙说你转过来,我看看。他又挥手要打我,以前都算了,这次我可不让,把一直关闭着的肌肉系统限制打开。

人类如此渺小、脆弱,血与肉受伤后是不能痊愈如初的。我在想人类的关系会不会同样脆弱,亲人尚可反目成仇,我还是个伪装的双胞胎弟弟。不好。可翻遍搜索引擎都找不到合适的说法,有哪种关系是我怕你疼、想你永远快乐,是要你平安健康。5分钟过去,还是徒劳,好像我们之间永存的时差。

我为自己的笨拙感到委屈,垂头在他肩窝,憋出一句,你不能不要我。

我在等他回答,感觉过去好久。他终于很轻地舒了一口气。

“不会。”

11.

我照常去检修时,张姨对我态度有所好转,但再也回不到那个冬天,她眼中看我的狂喜。我又学会了人类的一样特质,善变。此后从我们高中毕业直到大学,周围人聚散别离,如月相下多变的潮汐。站在我身侧唯一不变的,只有高超。

这两年s星的仿生人技术发展迅猛,许多低阶人工智能已经进化到能从事精密手工劳动,造成大量人类失业,社会冲突频发。今天的新闻已经在报道第三起斗殴事件了,不知怎的,我会下意识避开同类被欺辱的画面。我按下遥控器,换台。

隔壁台在演卿卿我我的偶像剧,男女主角依偎坐在靠在一座桥上,头挨着头说话。不一会,两人转过脸去,视线交错,终于唇贴上唇,深情拥吻。我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宿舍楼下天天见,知道是人类情侣喜欢的一种表达方式。只不过第一次在这么大的屏幕上看,我着实有点别扭,干脆把电视关了。

我想起那个云朵着火的傍晚,我对高超也这么干过,但那个……应该不能算接吻吧,就是咬了一口。

啧,真笨啊。

反正这件事本身没什么不对,情侣想表达的和我想表达的差不多。我仍说不上来那是什么,纯直觉。

一回头,高超早就站在我身后。我说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吓死个人。

他丢给我一条围巾,说外面下雪了,戴上。

我的体温可以自动调节,冬天一向穿薄衣服。我说不用啊,我又不怕冷。

“别被人认出来。”

我滞住几秒,明白他在说什么。藏好自己的身份。

他站在旁边一件一件扔衣服,我就一件一件乖乖穿,最后裹得像个粽子,只露双眼睛在外边。

“这足够了吧,你是不是故意的啊,连我帅气的脸都看不到了!”

他扔过来一个抱枕,砸我头上:“滚吧,那看我就行了,有什么区别?”

“那我可只看你了。”我突然安静下来,认真盯着他不说话。

果然先撑不住的是高超,他非常不客气地把我的脸拍到一边去:“别看了。出门。”

我不知道这趟出门的目的地,他没说,我不问。反正一路高超都走我前面,我就跟着,有种全世界任意流浪的感觉。走着走着,人烟越来越稀少,我不再跟在他身后,而是上前并肩,用半个肩膀遮住他。人少清净,我反而没安全感。

走到一处冻得结实的湖面,他停下脚步,说你看。A城冬天常落雪,我第一次仔细欣赏。冰碴如冷白珠翠,树干与冰面素裹银装,好似一场冬日狂舞的盛典。所有明亮映在我眼里,有些晃,我揉了揉沾上雪花的睫毛,说你怎么找的这地方,还挺好看。

高越,词语好贫乏啊高越。他嘲笑我,说你形容的好没文化。

“我干嘛和念文学的人比啊?”

上大学后高超如愿以偿进入了文学系,偶尔写点剧本赚外快。我承认他文笔依旧很好,尤其是我读过某个关于人类师徒的故事,好像叫,春天睡着了。很可惜我不会哭,张姨没设计这种功能,印象中只剩下酸涩感。最近这种深刻的感受留痕越来越浅了,仿佛脑子里有个定时清理的程序,令我很难再保存任何具象化的印象。

他说,这叫千树万树梨花开。

叫今朝同淋雪,此生共白头。

你能听懂才有鬼了,走吧。他很快接了一句,留下片段回响,听不完整。

我们最终去了超市,路上碰到一只瘸腿的猫咪,高超从购物袋里摸出根火腿肠,一点点喂着它吃。我拎着袋子站在一旁,既没有蹲下去撸猫的冲动,也没有把这个画面记录下来的冲动,双手好像被无形的网缚住,全程无动于衷。这种僵滞的反应令我觉得无比奇怪。

下次去检修时,我留了个心眼,将研究员注入我体内的一小瓶溶液偷偷带了出来。我和高超都加入了学校的话剧社,认得几个隔壁生化系的同学。我将溶液交给他们,拜托他们帮忙看下成分。

12.

我们的“生日”临近,高超问我想去哪里玩。我从沙发上弹起来,说隔壁C城吧,没去过,听说能在草原上看星星。

我随口一说,说过就忘。到生日前几天,他说明天把假请了,机票已经买好了。

高超一向这样闷声做事,思虑又周全,本来没什么毛病。只是我脑子突然抽筋,源自某种不知名的感应,想他会不会也有其他事这样瞒我。他坐在电脑前写本子,被我一掌合上屏幕。我倚在桌前俯身看他,语气严肃,说高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没说?

很无理取闹的一句话,像我们在话剧社随地大小演的时候,我演那个怀疑对象出轨的女朋友。

他眼里闪过什么,我没捉到,情绪数值很平静,测不出来。他说高越,要是我打开电脑发现文档没了,咱俩现在立马就干一架。

他的执拗体现在不肯低头,我的则是软硬兼施必达目的,一面双生,其实并没差。我撇嘴,语气黏黏糊糊,说诶呀好哥哥,你的文档我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恢复,对吗?我可是认真的。

他沉默一阵,仍是看不出什么,应了句嗯。

出发当天,阳光明媚。

我骑在心仪已久的电动小行李箱上,求了高超好久才给我买的。他一只手背在身后,搭着拉杆控制方向。我低头去看大理石地面,里面的倒影若隐若现,好像我们之间有条联系的绳结。阳光透过窗格,穿过又远离,仿佛实际是风景匆匆走,而我们一直停在原地。

突然,我兜里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生化系的同学。

“喂喂?”

机场远离市区,信号不好,听筒里都是翁鸣,只蹦出三个清晰的字:“快回来”。

“我们请假了,不在。晚上你们自己排呗,高超把本子都写好了。”

上飞机后,我坐在靠过道的位置。空姐过来问喝点什么,低头时,露出脖颈处一小块很明显的焊接痕迹。高超一上飞机就盯手机,躲着和陌生人说话。我小心地守护着这点心思,嘴上常吐槽他是网瘾少年,怕他尴尬。

“给隔壁这位来一杯可乐”。边说着,我用手指释放了一个小型磁场。

她立即感应到了,有些费解地打量我们。很明显我是同类,高超不是,两个长得一样的仿生人和人类,实在超出了理解范围。她小声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冲她眨了下眼,没直接回答。她一脸意会,笑得很开心:“真好”。

我们聊天时,隔壁座位的大叔一直满脸戾气盯着,不耐烦地喊了句,快点啊,别聊了,我们后面的还没上饮料呢。

她小幅鞠躬,连连道对不起。这位大叔点的是热茶,空姐上茶的时候小心翼翼,纸杯在空中滞了许久,大叔就是不接,当没看见似的。

仿生人的皮肤可以自动调节温度,不怕烫手,但不代表她应该一直这么服务。眼瞅着这大叔的鼻孔快长到头顶上去了,我实在有点看不下去。

高超很容易就能察觉到我的变化。我正准备说点什么,他捉住我的手臂,投来询问的目光。

我昂着下巴:“喏,丑人多作怪。”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紧张,手也随之加重了一点力道。在人类与仿生人剑拔弩张的时期,他一定不希望我卷入任何冲突。在我们相依为命的几年里,在所有大事上我绝对信任高超的判断,等着发话。

兴许我是一往无前的帆,只要有风,动力便永不枯竭。而他是掌舵人,不断帮我修正方向,但从不拦我。

过了一会儿,他什么都没说,将手收了回去。这是默许的信号。

我站起来,接过空姐手里那杯茶,嬉皮笑脸道:“叔,不喝给我呗?”

没想到大叔将手一扬,一把掀翻了杯子。滚烫的茶水流过我的手背,皮肤被灼坏,里面的金属内核暴露无遗。

“我早知道你们是一伙的!都是因为你们这些机器人我才失业的!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都是因为你们!”

“呦,声儿大有理啊。弱者才抱怨环境呢。”我都惊讶自己能说出这么深奥的一句话,应该是在高超写的台词里见过。我故意把水甩到他脸上,笑着道:“不会想和机器人打架吧?”

他对我怒目而视,果然举手要打人,被我反手制住。高超站在我身后,低声警示,高越,差不多了。

高超每次叫我名字时,就好似一剂降温针,我的心情总会变好些。我把他的手腕甩开,摇摇头,说好脏好脏,我可不想打架了。

大叔肥厚的嘴唇一张一合,视线轻蔑,食指戳向我身后。

“你是他哥吧?你就是这么教他的?”

够了,够了。

再次听到人类社会这种令人作呕的规则,仿佛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开。我的大脑出现巨大的翁鸣,疼痛系统像高速列车一般脱轨,失去了与中央芯片的唯一联系。痛感袭来,先是像缠绕的蛇,攀上被灼伤的手背,再是遍布全身的神经系统,最后是空洞的胸腔。我仿佛生出一颗人类的心脏,在胸腔内震颤,刚弥合的缝隙还在汨汨冒血。

我预感到自己快要失控,后果绝对比几年前那次还差,意识中只剩下一件事。我回头推开高超,说快走。

13.

“我市HA1234号航班上发生一起仿生人恶性伤人事件,目前伤人者已被控制,请广大市民不要惊慌……”

我忘记自己是怎么抽身的。满目都是混乱、尖叫,爆发的冲突、晃动,拷住我手腕的金属环。我仍在那间曾经诞生的透明仓内醒来,电视里还是播放着关于我的新闻。上次是举国欢庆的喜悦,这次是横眉所指的审判。

我隔壁空着,没人。我用了一会儿强制重启系统,看着这个空着的透明仓,任由记忆向我走来。情绪来得快去得快,一瞬间被点燃,我慌忙在桌上翻找。手机像具尸体被丢在桌上。

我终于看到了迟来的信息。这是一份非常完整的化验报告,其中详细描述了关于那瓶溶液的详细成分、用途,以及对仿生人使用的效果。所有待解决的疑团,在这一瞬间明了。

几乎是同一时刻,铃声响起,屏幕上显示张姨的名字。

我第一句话是问:“我哥呢?”

对面的女声发出一声惨淡的叹息。她停顿一阵,回答:“我们谈谈吧,1129号。”

她不再叫我的名字。

那一刻,万物归于寂静,我似乎真听见一颗心脏跳动的声音。我平静地道,熔炉见。前提是,我必须见到高超。

她说,好。

14.

熔炉里浪涛依旧,我逆着红光走。

此刻我的回忆已经能精确到几时几分。我们在A城看过海的,三年前,高考结束后的某个晚上。海风吹过,潮湿的呼吸勾引我的野心,那天晚上高超在车后座睡着了,我看他紧闭的眼睫,没忍住偷吻过他。怀着对人类表达的好奇、对黄昏下遗憾的弥补,以及自机械中硬生生长出的情感,恰好触及人类的禁忌。

想清楚这些,我觉得无比放松,吊着最后的期待,等我等的人。

张姨来的时候还是带了一大堆人,她站在队伍最前面,在我们曾经对话的位置看我。我今天穿着条最简单的牛仔裤,一件和高超同款的白t恤,想想就这么给我陪葬,可真穷酸。

我单手插兜,指指身后滚烫的熔炉。

张姨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我看到她挥手,身后的人便把高超带出来。他很明显状态不好,满脸疲惫,想来被逼问过什么。我掉脸的时候表情挺凶,他们估摸着怕我冲动,纷纷退去,只剩下张姨和高超。

“重新认识一下吧,1129号。”张姨的声音很清亮:“我叫张婕,S星特级研究员,极光科学奖获得者,获奖项目是首个超形态模拟仿生人。也就是你,我最伟大的作品。”

她眉头紧锁,说:“可我错了。前1128次实验没成功的原因,也许正是因为它们缺少另一个人类的DNA……”她说着,用余光瞥向高超:“我们忽视了成功背后的隐患。”

接着她用冰冷的理论向我描述人类对仿生人的期待,他们希望机器不断进步,学习、模仿人类,又不能有自主意识,否则会造成威胁。我通篇只听出自私二字,一句都不想应。在她眼里仿生人是无生命的机器,一旦脱离掌控,就面临着被销毁。“双子星”实验成功的那一刻,人类就将我们丢进被注视、观察、分析的世界,只能在彼此身上感受真实存在与自由。

足够了,也挺好的。我不耐烦地打断,说完了吗?知道了,听懂了。让我和我哥说几句话。

我说,你回避一下,悄悄话是不能听的,这也是你们的规矩吧?

最后整个空间里只剩我和高超,我终于觉得一切恢复正常。身后的熔炉中,金属仍似岩浆般不断流动,暖融融的红色照在高超脸上,一如那天夕阳下。我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最后张了张口,只剩下一个。

“溶液里为什么有你的血液成分?”

一定很疼吧。我并没期待回答,高超看得出来。

我眼睁睁看着他的眼圈逐渐开始泛红,泪水积蓄在眼角。这一刻我突然鼻子发酸,眼睛有些热,可因为始终憋不出泪水,脑袋晕晕胀胀的。这是人类哭的感觉吗?

我说别哭了高超,是不是欺负我不会哭啊?

他说高越,这次也得听我的。成么?

怎么有人擦眼泪也好看。他这时候说话鼻音很重,让我想到动画片里的小动物。他想留住我,又不要我沦为完全听从指挥的机器,那便不再是我;于是选择自己付出,去赌万中之一的可能性,这种做事方法写满了高超的逻辑,我可太熟悉了。

“人类不是说有下辈子么?留个记号给你。”

我攥起他的手指,轻点在我的右脸颊。电流带着热量传导,穿过我的掌心,再是他的指尖,最后留下一个小小的、灼烧的印记,形成一枚人类常说的泪痣。

我想起科学课上老师的话,我们只是浩渺宇宙中非常小的一粒尘埃,在千千万万个相似的星系里,有无数智慧生命生活在自己的星球上。目前在可观测范围内,和我们当前星系最像的是银河系,其中有颗只有一个卫星的蓝色星球,与S星高度相似。就去那里也不错。

其实我还有很多话想说。

高超,别老觉得自己不好,有时候还因为想这些事情失眠,多大个人了。不开心要发泄,开心要笑,没我在,别给闷坏了。你做饭真的很好吃,来家里做过客的同学们都这么说,我能想象出它的味道。可我们平时太少说这些,即使到了这种时候,话还是堵在嘴边,说不利索。

下辈子当你亲弟弟。我说。

他先是点头,后摇头,说在人类社会还是行不通。太难了,高越,好难。

管它呢,破规矩一堆。我笑笑,说,最后抱一下吧。

他的拥抱真有麻痹效果,能让我暂时忘却周围咄咄逼人的热浪。我把头埋进他颈侧,深深感受着来自最亲密人类的体温,感受他因为啜泣还在颤抖的呼吸,感受人类所谓最高级别的情感——也许正是我曾读不懂的“爱”,一个准确的形容词,终于被寻到。只要我消失,他完全可以正常地在人类社会生活,不会被视作爱上仿生人的怪物,对于基地而言,也不再有研究价值。决定并不难做。

剥离最后一丝贪恋,我奋力将他推开。

扑天的热浪将我紧紧包裹,我自高空坠入流动的熔岩,疼痛系统关闭后只剩触感,像躺在人类初生的摇篮里,在银河中飘荡。从手指到中央芯片,金属一点点融化,冒出微亮的火星,逐渐汇聚为一道星轨,涌上云霄,飞向另一颗蔚蓝星球的方向。

15.彩蛋

高越从床上惊醒,一身冷汗。

什么梦啊乱七八糟的,我嘎了?我又活了?他不禁摸了摸脸上那颗泪痣,梦里的感受太真实,仿佛现在还能闻到皮肤被灼烧的味道。

“高超,你做梦没啊!”他朝空荡荡的客厅大喊,隔过去就是高超的卧室,躺在床上的人明显动了一下。

“我就知道你也醒了,别装。”高越摸着黑悄悄走到高超的卧室,一个翻身上床,钻到人身后,成功引来落到身上的一拳头。

“大半夜的,有病吧你。睡不睡?”

“问你呢,做梦没?好吓人啊,梦里我居然吃饭没味儿哇!”

“……你重点真清奇。”高超把枕头砸到旁边人身上:“要么睡觉,要么饿了自己去吃点东西,别叫。”

“我饿了。你去帮我热一下。”

高越从枕头里一骨碌爬起来,支起上半身,用那双盛满月光的眼睛盯他。高超知道要是自己不去,接下来恐怕就不是睡不睡的事儿了,气得又给了这人两下,起身下床。

路过客厅里的镜子时,他低头看了下自己的左臂,梦里被仪器穿刺的感受确实真实,痛楚恍然有余味。他回身瞥躺在床上的人,高越已经开始百无聊赖地刷视频了,音乐声开到最大,估计又是什么高帅集锦。京城已入秋,夜风微凉,街道上偶尔从远处传来汽车鸣笛声。头顶不见宇宙,却在心尖摇摇欲坠,不知数亿光年外的某个星球,是否还有同样的他们在生活着。

祝你们都好。

他不经意地勾了下嘴角,打开微波炉。空气中冉冉升起清香。

END.

#是纯良黑宰(?)

#但被中也扔下后,就进化成黑泥精了

#有年龄差,chuuya是哥哥

正文:

那是一个狂风暴雨的漆黑夜晚。

呼啸的冷风犹如锋利的刀刃,吹的皮肤生疼,路上的行人们全都裹得严严实实,加快脚步赶回家。

而在街角处,一个不起眼的脏乱小巷子里,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好冷..

年幼的黑发男孩垂下眼眸,用破旧的衣物将自己裹了裹,可早已被雨水浸湿的衣物并不能抵御寒冷,起不到什么实际作用。

不仅被冻的指尖泛白,连肚子也开始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从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逃出来已经有两天,却又落入了另一个饥寒交迫的困境。...

从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逃出来已经有两天,却又落入了另一个饥寒交迫的困境。

这偌大的世界,却没有一个角落是他的归处。

..意识有些模糊了...

一阵阵尖锐的耳鸣声后,太宰治垂下了眼眸,轻轻闭上了双眼。

大概就要在这里结束了吧...

“喂...你没事吧?!”

恍惚间,太宰治感觉自己的双肩被人抓住了,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摇晃。

他虚弱的睁开眼,一抹艳丽的橘色就这样闯入了他的视线。

而这一眼,太宰治硬生生记了一辈子。

“那些湿衣服就不要了,你把这些穿上..”

被中原中也用一层又一层的衣服紧紧裹上,太宰治感觉自己被勒的有些喘不上气,但身上确实暖和了不少。

中原中也皱着眉头,看着这个有些低烧的黑发小孩,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

明明自己也只是勉强活着的处境,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生活,本不应该将这个孩子捡回来的。

但看着这孩子蹲在角落,眼底满是死寂,随时都可能会死掉的样子。中原中也还是没忍心见死不救,将他带回了自己在贫民窟的小屋。

虽说这里只是个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倒塌的破屋子,却依旧能将猛烈的暴风雨阻隔在外,就是有点漏水。

屋内除了两人均匀的呼吸声,就只有水滴砸到塑料盆时的滴滴答答声。

中原中也在屋内较为空旷的位置堆了木柴,点上火,随后就把烧的有些迷糊的黑发小孩拉过来一起烤火。

“..你叫什么名字?”

“...太宰治。”

两人明明都还在玩泥巴的年纪,眼眸中的情绪却都满是孤寂与落寞。

中原中也很识趣的没有问太宰治关于家人家人,或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之类的话。

他只是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发硬的面包,掰下了一小块,把剩下的一大半都递给了太宰治。

伸手接过了馒头,太宰治眨了眨眼,又转头看向了坐在一遍盯着火光啃面包的中原中也。

“..谢谢。”

道谢的同时,太宰治往中原中也方向挪了挪,两个人就这样肩并肩靠在了一起。

感受着身旁微微颤抖的动静,中原中也抿了抿嘴。

说到底太宰治还是个小孩子,面对陌生的善意,便会露出脆弱的那一面,无声的抹掉了委屈的泪水。

“要和我一起生活吗?”

“....好。”

大概还是因为淋了一场大雨的影响。

起初的两天,太宰治只是轻微的低烧。可到了第三天,突然就发展成了高烧。

这孩子也是死倔,难受到站不起身的程度,也不愿和中原中也说清自己的情况。

最后还是中原中也发现他脸色不对劲,无视了太宰治小朋友的抗拒,把人拽起来贴了贴额头,才发现已经烧到了烫人的程度。

“...我没事的,不用管我。”因发烧而微微沙哑的嗓音听起来十分虚弱,却又透着些许倔强。

看着中原中也皱着眉的凝重表情,太宰治抿了抿嘴。

「不想成为他的累赘...」

「反正死了也无所谓...」

沉思了半分钟后,中原中也忽然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起身离开了床边,并走出房间。

烧的昏昏沉沉的太宰治双眸微/颤,但他还没来得及思考,中原中也就又推门进来了。

他手中端着一个有豁口的陶瓷杯,上面微微冒着白雾。

“喝吧,发烧了会出汗,要多补充水分。”中原中也将水杯放在了太宰治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随后站起身拿了件外套。

“好好休息,我会拿药回来的,等我。”

丢下这句话,中原中也不顾太宰治试图伸手阻拦的动作,又一次头也不回的出门了。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太宰治眼睫微颤,扯着被子将自己缩成一团,手却依旧紧紧的攥着那温热的水杯。

后来昏昏沉沉的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外面清晨的阳光已经不知不觉变成了夕阳。

屋内的太宰治才听见门口传来了开门的动静,强忍着头痛睁开双眼。

“抱歉,我回来晚了。”中原中也神色疲惫的坐在床边,将手中的退烧药和热水再次递到了太宰治手上。

“你...怎么拿到的药?”太宰治低声问。

“没,不是用什么危险的方法。”话是这么说,但中原中也努力打起精神回答问题的样子,更是让人觉得可疑。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两分钟,终于还是中原中也先松了口。

“研究所那边,要收集一些数据。”

在听到研究所的瞬间,太宰治脑袋翁的疼了一下,他微微睁大双眼,伸手死死地抓住了中原中也的手臂。

“他们对你做什么了...”

似乎是被太宰治突然转变的态度吓了一跳,中原中也愣怔了两秒后,才开口解释到。

“只是体检,没什么的。”

太宰治的手松动了些许,但还是固执的拽着中原中也的手臂不肯撒手。

“...好吧,那群混蛋确实没做什么,就是抽了很多血,我到现在都还有点晕。”中原中也叹了口气,选择了诚实的全盘托出。

太宰治这才松开了手,眼眸中却依旧能看出些许晦暗。

“离那些家伙远点,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好好,知道了。”中原中也伸手揉了一把太宰治看上去软乎乎的天然卷。

“先把药吃了。”

“...谢谢。”

“哥哥——”

“中也哥哥——”

不知是因为刻意拖长的撒娇尾音,还是这让人感到陌生的称呼。

中原中也有些不自在的抓了抓头发,看向了跟在自己身后,已经赶上自己身高的太宰治。

中原中也有点想不明白,明明刚捡到这小子的时候不是这个性格啊,怎么不知不觉就变成这样了....

两人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对互相之间都有了一定的了解。

可就算是这样,中原中也有时候也看不懂太宰治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什么东西。

中原中也为了养活这个捡来的便宜弟弟,经常要出去打一些不太正常的零工。

例如受雇参加一些帮/派之间的斗争,虽然中原中也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可他灵活的体术却完全不输给大部分成年人。

但人体总是会有极限的,疏忽时受点小伤也是在所难免。

中原中也从来没把这些小伤放在眼里过,每次都是找个角落随便处理一下就完事。

直到一次包扎伤口时被太宰治撞见。

当时太宰治一向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双眸微微睁大,随后快步走到中原中也身边,伸手死死地拽着中原中也的衣角。

“谁干的?”

明明是连变声期都没经历过的声线,却莫名让人感到一阵胆寒心惊的寒意。

“啊...不小心摔了一跤...”中原中也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面不改色的随便扯了个谎。

可下一秒,中原中也就被黑着脸的太宰治拽了一个踉跄。

“说实话中也,我是比你小,不是比你傻。”

中原中也:.....怎么感觉被骂了?

可本来还想继续扯谎的中原中也,却被太宰治接二连三的推理震惊的说不出话。

光是凭着中原中也的反应以及伤势,便准确的推测出了他到底都做了什么,以及为什么会受伤。

就差底裤没被翻出来的中原中也沉默了,面对根本无法反驳的推理,只能默默点头承认事实。

原本中原中也以为太宰治会指责并阻止他再做这些事,再或是跟他讲道理。

可下一秒,却被太宰治伸手摸了摸头。

“不管哥哥做了什么,我都会支持的。”

“但...不要再对我撒谎了。”

看着中原中也疑惑发怔的样子,太宰治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

“不然,我是会生气的。”

“事情就是这样了,中也弟弟。”

两个身穿白色实验服的人们微笑着将文件递给了中原中也,并耐心的等待中原中也提出问题。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体检结果你们很满意,想要我配合继续进行后续研究?”

中原中也随意的翻看着手中厚厚的文件,垂下眼眸思索了片刻。

“抱歉,你们的报酬很好,但我暂时不需要这些。那次参与体检也是为了弟弟的病...现在已经...”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面带虚假职业微笑的研究人员开口打断了。

“我们不是在和您商量,请你再认真考虑一下我方的要求。”

“...什么意思?”意识到了对方语气中若有若无的威胁,中原中也眉头微皱的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伪善的大人。

“根据我们调查,从我们研究所逃出去的重要试验品,也就是和您现在一起生活在一起的太宰治。”

“他一直都相当渴望外界的生活。”

“而根据我们这边的判断,您的研究价值要比他高。”

“如果你能愿意代替...不,如果您能「自愿」配合我方,我们将会撤回失踪试验体的搜索工作。”

“以上就是我需要向您传达的内容,请您慎重考虑。”

直到这些人带着虚伪的笑容离开屋内,中原中也垂在身侧紧攥的双手都没有松开。

“....这群混/蛋...”

“生日快乐。”

温暖的烛火映照着两人的脸庞,尽管只是一块小小的奶油蛋糕,却依旧能让人感到温馨舒适。

看着坐在对面注视着他的中原中也,太宰治笑着闭上了双眼,虔诚的许下了在心底埋藏已久的小小愿望。

「希望能永远这样幸福下去。」

就在他闭眼的同时,错过了中原中也眼眸中一直隐藏着的落寞。

他已经在研究所的帮助下,替这个还不能独立生存的弟弟找到了条件很好的收养人。

如果一切顺利,太宰治将会过上条件优渥且富足的生活。

只是自己不能在他身边,看着他长大了。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尽管这段时光无比的短暂,但中原中也还是拥有了真正的家人。

这样就够了。

想到这里,中原中也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伸手搓了搓太宰治的脑袋。

“你小子长的也太快了,明明刚捡回来的时候还比我矮半个头...”

“这算什么,以后我肯定会比中也高大半个头...呜哇哇...好痛!!中也你干嘛打我!!”太宰治捂着被中原中也拍了一掌的后脑勺,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臭小子你果然还是很欠揍...”

.......

其实太宰治早就看出来了,关于中原中也有秘密瞒着他这一点。

但当第二天清晨,面对空荡荡的家,和那位自称是他领养人找上门时,太宰治才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红着眼眶,找遍了他们生活过的这条小巷子,却根本没有中原中也的任何痕迹。

「这算什么?」

自作主张的找了收养人,就可以放心的丢下他吗?

如果有什么苦衷,难道不更应该和他一起分担吗,抛下他一个人是什么意思?

还是说,是他太累赘了吗?

太宰治反复深呼吸试图平复情绪。

「最好别让我再找到你...」

「绝对会让中也付出扔下我的代价...」

任务报告:

“目标丢失,「人间失格」实验体收养失败。申请再开搜索计划。”

——————————————————————

拒绝申请。

理由:

调查到目标实验体已自愿加入港口Mafia内部,前往调查谈判的员工和谈失败,判断强制执行将会造成严重损失。

一部分实验报告:

x年4月24日13:04

实验体「中原中也」清除部分无关记忆存储后,状态良好,已达到融合异能「荒霸吐」的要求。

申请进行执行。

x年4月26日9:05

申请通过。

一年后。

“太宰治,你要找的那个人,似乎有消息了..”

森鸥外擦了擦手术刀上溅到的血迹,有些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重力使「中原中也」吗...”

“未成年组织「羊」的首领,还真是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呢。”

“但他...很有用,去把他带回来吧。”

“正好也解决了你这么多年的执念。”

站在远处的太宰治神色微暗,半晌过后才垂下眼眸笑了一下。

“好。”

end

一些碎碎念:

其实原计划是想参考一部分原著的设定,真正的中原中也噶掉了,后面的重力使中也则是军方的克隆体。

但感觉本体和克隆体的二人论太刀了啊啊啊啊于是写到一半就删掉了

番外彩蛋:

关于想去找人算账,却发现中原中也把他忘的一干二净的甜滋滋是如何破防的。

大概剧情如下↓

太宰治穿戴整齐,绷带都多裹了两层出门准备去见中也。

tzz内心os:哼哼,看我一身伤,中也绝对超级心疼+自责。

见面后。

迎面一脚蛞蝓飞踢。

被踢到墙缝里的太宰治:?

“果然还是最讨厌中也了!!!!”

中原中也:“你这混蛋小鬼是个什么东西?”

太宰治:....QAQ!

武侦·分裂宰×干部中,现实已在一起。

太宰分裂成四个意识体后,中也被迫陷入修罗场。

太宰突然昏迷不醒了,经检测太宰的大脑意识分裂了,分裂的意识体在争夺身体的使用权,从而导致主体昏迷。

最终的办法是让不会被太宰意识排斥的人进入其意识世界,让分裂的意识体愿意主动融合。在此过程中,进入者不能被意识世界排斥,且要注意不能让意识体受到伤害,否则本体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损伤。

侦探社的众人在尝试进入无果后,最终还是选择去求助港黑的重力使。

此时中也刚出差回来,在清楚事件经过后,看了看在病床上安详躺着的太宰,最终同意了武...

此时中也刚出差回来,在清楚事件经过后,看了看在病床上安详躺着的太宰,最终同意了武侦的请求。

“老师,我们这是在偷情吗?真刺激。”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此时刚来就听到这句话的中也:!!!

眼前的少年就是太宰,看上去像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不过鸢色的眼神里满是少年的天真与朝气,看上去与现实中很是不同。

不过接受了有关意识体记忆的中也可不会将其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少年。

这个世界背景参照了现实,“自己”也是港黑的一员,还是个渣男。由于任务需要潜入他家族中窃取机密,被他发现了之后。原身被其不动声色地用枪指着脑袋威胁,要求自己当他的家教老师满一个月之后便将机密文件亲自交给自己。

在相处过程中,原身为了保险起见,便明里暗里的撩拨少年,和其建立了暧昧关系。

中也:刑啊,“自己”可真刑啊。

中也还没有回过神来,下一刻眼前便被阴影覆盖,唇上覆上一片温热,一触即离。

中也直直看向面前这个神态无辜的少年,“你……”

太宰眨了眨眼:“我看老师太久没有回应我,就想检查一下。老师还没回答我,我们这是……”

中也立刻说道:“小孩子家家的,这种事不是你这个年纪应该想的,赶紧写作业。”

太宰乖乖拿起笔,接着意味不明的说道:“哥哥,过几天我就成年了。”说完,也没想得到中也的回答,便自顾自的动笔了。

中也根本不敢答应,根据这个意识世界的记忆,自己同时和好几个意识体保持着过于亲密的关系。不能疏离他们,否则太宰分分钟暴走,把自己给排斥出去;也不能让他们发现彼此间的存在,不然他们迟早会发生内斗。

中也一边想着,一边暗暗发誓出去之后一定要揍太宰几顿。

中也按照记忆回了自己的家,屋内漆黑一片,中也一打开灯,一道身影就从旁边窜了出来。

中也被抱住,稍微挣扎道:“太宰,你干什么?”

眼前的太宰样貌与现实一般无二,他与“中也”青梅竹马,感情稳定,到了适合的年纪便领证了,也就是说,他现在是自己名义上的——老公。

太宰不满于中也的挣扎,在中也的耳边不满的说道:“老婆,你最近都好忙啊,是不是可恶的上司又在压榨你?每次我回来都见不到你。老婆,你是不是把家里的我给忘了?”

中也一愣,从未听过的称呼冲击着自己的脑海,老……婆?耳尖和脸颊浮现淡淡的羞红,即使拼命掩饰也依然藏不住。

靠在中也肩膀处的太宰自然看见了中也的变化,他磨蹭着中也的脖颈慢慢靠进那通红的耳朵,轻轻含住那因羞红而有些温热的耳垂,恶趣味地用齿尖轻轻厮磨着。然后微微松了力气,钳制住想要退后的中也,注视着他的眼睛。

太宰:“中也,你这是害羞了吗?因为……老婆?”

中也推开了太宰,嘴硬道:“才没有,是你靠太近了。”

太宰:“好吧,我原谅中也了。”

中也迷惑道:“原谅什么?”

太宰:“原谅中也每天早出晚归,对留守在家的爱人不管不顾了。不过中也不会被外面的野花迷了眼,就抛弃领了证的丈夫吧?”

中也:“……怎么会呢?”

第二天,中也前往记忆中的港口黑手党,在去的路上还在心里嘀咕着:太宰那家伙原来野心那么大的吗?竟然想当mafia的boss?他在现实也是这么想的?

来到boss办公室,敲门刚进入,一双有力的手便钳住中也纤细的腰肢,顺便将门给关上了。

眼前的男人离的很近,而中也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容实在是叫不出boss这个称呼。

太宰看着欲言又止的中也,说道:“怎么,狗狗外出了几天就不认识主人了吗?”

中也:“哈!?”

太宰微微眯了眯眼,说道:“中也,你最近对上司好像缺乏一点尊重啊。”

中也心里一惊,正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太宰继续说道:“真是恃宠而骄,不要以为当上了我的情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都还没有松口让你成为boss夫人呢。不过要是中也再努力一点讨好我,说不定我就会更加喜欢中也了。”

从港黑出来后,中也正好走到一处公园。外面的风有些大,将中也半长的头发吹的有些乱,樱花随风飞舞,悄悄藏身于驻足的行人身上。

“中也?”一道温和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中也转身,穿着一身休闲白西服的太宰正向自己走来,而中也想起了他和自己的关系。

男人是一名医生,中也和他是在医院里认识的。中也对当时身穿医院制服的温润青年一见钟情,最终成功和他在一起了。

也就是说,他现在是自己的……男朋友?

太宰走到中也面前,目光落在中也的头发上,伸手将花瓣取下,然后递到中也面前。

中也:“谢谢。”

太宰轻轻笑道:“不客气。不过你的头发好像吹乱了,我来帮你束发吧。”

中也也无法忍受自己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型,便同意了。

白皙的手指穿过柔顺的发丝,不经意间就会触碰到中也的颈部,惹的中也一阵颤栗。

中也感觉气氛怪怪的,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吗?”这条路和太宰工作的地方实在是不顺路。

太宰将发尾固定好,然后道:“不是,我是特意走这条路的。”

太宰微垂着眼尾,注视着中也道:“因为知道中也会经过这里,所以想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你。我知道最近中也应该比较忙,也不想打扰到你,但是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我很想你。”

中也:“抱歉。”虽然知道这些都是混蛋太宰自己安排的剧情,但是看到青年那可怜的模样,内心还是陡然升出自己对不住他的感觉。

太宰轻轻摇了摇头道:“我说这些并不是抱怨中也什么,只是想让中也多心疼我一点,让我这个男朋友的身份在中也这里更有分量一些,可以吗?”

青年真挚的目光直视着中也,让后者避无可避,最后中也只能点点头,含糊不清的回答道:“嗯。”

餐厅内,中也看着对面的太宰,不知怎么就自然而然的一起约饭了。

菜还未上桌,中也喝了一口水,眼睛随意向外看去,在看到那身熟悉的卡其色风衣时吓得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彩蛋后续

修罗场剧情

中也:“太宰!”

四人齐齐看向中也,异口同声道:"你在叫哪一个?”

生日宴会

(含微量芥敦、福森)

李饼晚上发作压抑不住猫性,陈十冲进去被压在地上,陈十慌张的想唤起李饼的理智,李饼几经挣扎活生生的将猫性压制了下去,跌倒在陈十身上,脑袋埋进陈十颈窝,克制不住深深的嗅着陈十身上的味道,嘴唇情不自禁的摩挲他的颈项。陈十寒毛倒竖。

“饼爷,你,你清醒了不”

“饼爷!你莫事吧!”

“嗯?”

“饼爷不会吃俺的”

李饼张口咬在陈十的脖子上

“饼爷!!!”

过了一会渐渐没了动静,整个人松了下来,就这么躺在陈十身上

“饼爷,嫩最近晚上是不是都睡不好啊,俺看你精神都不...

“饼爷,嫩最近晚上是不是都睡不好啊,俺看你精神都不咋好”陈十眼神充满担忧的说,手不自觉的摩挲李饼的头。为什么明明体型比他大比他健硕的饼爷此刻却让他感觉很脆弱。

“你过来跟我睡”这一句话声音很小,小到陈十差点以为自己在幻听。

“嗯?”陈十侧了侧头,感受到身上的人渐渐匀称的呼吸声。

没忍心叫醒他,就这样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李饼难得睡了个好觉,沉睡中醒来感官第一个接收到的是一个怀抱的温度,他抬起头,看着还在熟睡的陈十,眼神不自觉变得温柔,低头吻在他的唇上,陈十睫毛微微颤抖,李饼立即离开,稍显慌乱的动作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陈十在强烈的光亮下艰难的睁开眼睛,他支起身子揉了揉,“饼爷,嫩醒啦”

李饼强装镇定,嗯了一句。

晚上,看着在自己房间里打地铺的陈十,李饼陷入了沉思。

“……”眼神询问着陈十

“噢!这不是嫩昨儿个说要俺来陪嫩睡jio莫,喏,俺来嘞,饼爷,只要嫩睡得好,俺以后就在这打地铺”陈十欢天喜地的边铺床铺边跟李饼说。

李饼“……”

自那天晚上起,陈十就一直在李饼房里打地铺了,猫的听觉嗅觉异于常人,听着陈十均匀的呼吸声,仿佛就响在耳旁,李饼感觉自己睡的更不安生了。

这天李饼夜探将军府,不慎被发现,所幸是用的猫形,但腿还是被邱将军甩出的棋子割伤,他一口气跑出了几里,感觉到安全了才慢慢的停下来喘口气,痛感逐渐清晰,伤口几经波折已经血肉模糊,棋子割的很深,几乎挫骨,一路上鲜血流下来又被大雨冲刷掉,最后终于支撑不住从一个房梁跌落了下去,这几天陈十一直在李饼房里住着,今天雨实在是大,刮风又打雷的,但李饼还没有回来,这让陈十有点担忧,披上蓑衣试图出门找找李饼,没曾想饼爷没看到,找到一只受伤的大狸子,但那雪白的毛发,漂亮的尾巴,这分明就是他的饼爷,就这么躺在大雨中,陈十慌慌张张的跑过去把它抱在怀里。

“饼爷!饼爷!嫩咋了,嫩莫事吧,饼爷!”看到他腿上深可见骨的伤口,陈十哭了

“怎么会这么大个伤口,很疼吧饼爷,这都变成大狸子怎么还有人这样对待,怎么会有人舍得对这好看的大狸子下手逆”陈十哽咽的说,边擤鼻涕边打抱不平,李饼的爪子攥紧了他胸口的布料

陈十抱起他跌跌撞撞的往大理寺跑去“饼爷,饼爷你可千万撑住,俺这就抱你回去治!”

小心的为李饼处理完伤口后,陈十用毛巾轻轻的给他擦干身上的毛发,屋里重新烤起了小火炉,李饼因为伤口发炎发起了低烧,静静地蜷缩在火炉旁昏睡着,下雨天发烧可不是个小事,如果温度一直退不下去那麻烦可就大了,偏偏李饼这时候还是猫形,陈十不知道应不应该给他喝人喝的药,外面依旧雨声不停,哗啦啦的冲洗着房瓦,陈十看着昏睡中还是忍不住微微发抖的李饼,想了两圈没想出什么好法子,干脆脱剩了里衣,把李饼小心的抱在怀里,上了他的床,盖上被子,用身体的温度给他取暖,就这么过了一夜。

反应过来的陈十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赶紧爬起来跟李饼道歉。

“饼爷,对,对不住,俺,俺俺不是有意的,昨晚嫩发烧……俺不敢胡乱给嫩喂药,俺,俺,对不住饼爷,俺,俺下次不敢了”

陈十本就只着里衣,此时衣襟在动作中更是敞开了大半,半遮半掩的一抹红隐约可探。

李饼额头青筋跳动,烧已经退了,但却有点头痛,他从床上起身,被子从身上滑落停在腹股沟处,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好看又不失力量感,李饼一只手撑在床上,一只手揉着太阳穴

“嫩怎么了饼爷,发烧还莫好么!这可咋办,嫩现在能喝药了不,俺这就去煎药!”陈十以为李饼烧还没退,急的赶忙爬起来,李饼面露无奈,拉住陈十的手,手扶上他的后脑勺,两人额头相贴,陈十呆愣了片刻,手摸上自己的额头“哎,不烫嘞,那为啥会还头痛哩”陈十不解,感受到来自别人的呼吸喷洒在肌肤上,陈十这才有点反应过来,俺跟饼爷……也靠太近了……,眼神向下喵了喵,一抹绯红从脖子慢慢延伸到脸上,陈十移开脸,眼神闪躲,面带窘色的对李饼道“饼爷……嫩先穿上衣裳吧……俺,俺去给嫩做早饭……”说完就爬起来迅速穿好衣服灰溜溜的出门了。

李饼看着自己身下半晌,抹了把脸,冷静了一下,也起身穿好衣服。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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