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正芳,今年54岁,是闵行区名都城一期小区的居委书记。
虽然条件比较艰苦,但是让我感到非常庆幸的是,目前小区长期没有阳性。
星星之火,如何燎原
作为最基层的一级社会管理单位,包括我在内,我们居委的工作人员总共6个人。面对大疫,要把小区各项工作开展好,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扩展出一个有效为居民服务的队伍。
疫情之后,俱乐部停业,但是俱乐部的经理找到我,主动提出留在小区支援我们的工作。我们居委的人员配置是5女1男,而俱乐部的团队是5男1女,加起来刚好6男6女。小区封控以后,各种防疫和生活物资的搬运、消杀,都是体力活,男同志的作用至关重要。
此外,小区物业公司的保安、保洁员、保绿员多数在小区留守,共计73人。没有具体分工的人员,比如小区的经理,维修部的师傅,也参与到了居委的各项防疫工作中来。
作为基层党总支,无论是社区发动,还是各级党组织发起的党员双报到号召,也为我们征集到20多位党员志愿者。另外,我们在各个楼道群发起的志愿者号召,吸引了共计100多位居民充实到我们的队伍中来。
我们的社会志愿者队伍可谓青年才俊如云,其中不乏博士、硕士,以及平时在职场承担重要岗位的年轻人。他们上到为社区建立人员信息统计、物资信息统计的各种专业表格,下到维持核酸检测的秩序,分发抗原的工作,搬运生活防疫的物资,始终冲在前面,减轻了我们的工作压力。
考虑到小区里有相当比例的外籍人士,我们发动了一些外籍人士参与到志愿者的团队中来。有来自加拿大的小朋友逐家上门通知防疫工作信息的,也有在韩国居民的群里翻译、发布各项通知的。
这样,我们从一支6个人的队伍,扩展到了一支200人左右的服务队伍,有了人,我的心里就有了底。
让所有人在一线安心工作,首先要做好防疫物资的保供。我们一方面得到虹桥镇的支援,给社区运来防护服、隔离衣、面屏、口罩等防疫装备,另外我们社区的热心居民还通过自己的渠道,捐赠了240套防护服。
手上有了装备,还是得精打细算地使用。
譬如测核酸的时候,我们不搞人海战术,小区三条流动检测路线,每条线上谁负责支援医护的检测工作,谁负责流动车的驾驶,谁负责举牌引导秩序,请居民保持2米间距,都提前进行设计安排。
在志愿者的使用上,我们采取轮班轮岗制,每次启用的党员志愿者占四成,社会报名志愿者占六成,保证所有人得到充分休息,也在防疫物资的使用上做到了心中有数。
最近一次在镇里开会的时候,我悄悄和领导说,我们的防疫装备目前还充足,如果有新的物资下发,可以暂时分到更需要的单位去了。
小区里有那么多留守的物业、俱乐部工作人员,他们的吃住是个大问题。俱乐部腾出3楼的待租空间,为大家提供了临时的住处。在区里调运保供物资的时候,按标准一家一户分发一箱物资,那么我给工作人员一个人就要分发一箱物资,让他们不会饿肚子,有饭吃。我和物业经理说,没有饭吃你找我,活没干好我找你。
有了自己的采样队伍后,实现了小区的全体工作人员两天采一次样,另外负责团购的团长们,需要去医院就诊的居民,都可以走这样一条快速通道,我和镇里的防疫办商量好,他们的人只要每两天到小区大门口收一次样就行,大家都省心省力。
身居“围城”,如何无忧
3月7日,上海疫情刚露头,小区17号楼出现密接,我们立刻采取了封楼的措施。
封控带来的问题很多是我们无法提前预知的,有些情况说来也挺有趣。17号楼封控第二天,楼道里出现了大量的旧物垃圾:旧皮鞋、旧雨伞、旧家电。原来,居民在家哪儿也去不了,一下没事情干了,纷纷开始大扫除,不要的东西堆在门口,我们的保洁员上门挨家挨户收垃圾,这种情况是我们没有想到的。
结果第二天一早,不少居民带狗下楼,穿越警戒线在小区里遛狗,甚至还有居民穿成大白遛狗的。我们当晚的工作碰头会上决定,虚拦一下还是不行,还是得用警戒线将门把手捆住,这样万一出现紧急情况,不影响居民破门逃逸,但遛狗出楼栋的现象还是得有措施予以制止。
我和同事们说,这种时候不仅要坚持原则,更要耐下性子,和居民作好充分的解释工作,争取到他们的谅解和配合。
说实在的,当时我的心情很不好受,平时看到小区里孩子们嬉笑打闹,小狗在草坪上奔跑,总让我觉得这个社区有一种生机盎然的感觉。现在的小区一片寂静,路上空无一人,这份萧条让我特别难过。
我带她在小区里散步,跟她聊天,跟她说,你看小区的花儿开了,是不是很美?
最近,我们居委的同志一有空档,就要忙着统计小区里有慢性病的居民,收集他们的病历卡和社保卡,我们开车带去医院,统一配药。
前一阵,我和志愿者在俱乐部整理发给居民的防疫礼包,一位居民冲进来,直接把我们所有的物资扫在地上,冲我们的居委工作人员破口大骂,情绪比较失控的。我听到声音过去问她什么情况,原来她要配的四种药,有三种都配错了。
她对我说,王书记,平时我那么信任你,这次真的对你太失望了。
其实当时配药去的是我们后面片区的一位居民,他也是热心,好不容易去趟医院,就帮大家一起把药拿了,估计是忙中出错。
我和她说,关键是解决问题,你现在到底是着急药的事儿还是钱的事儿?如果是药,咱们想办法再去配;如果是钱,走的是医保,疫情期间,药离开了医院就是不给退的,我们得想办法来处理。你真要舍不得那300块钱,那我掏给你,出了问题闹没有用,咱们好好来解决对不对?
过了两天,我们的工作人员上门把重新配好的药送去了她家,她说,那天是她情绪激动了,和我们的小朋友打了招呼。
都说人失去自由的滋味不好受,咱们的居民封控在家,有情绪,会激动,虽然当下我们也会觉得委屈,其实最后互相也都能理解,对不对?
团购真香,如何无碍
大家都离不开的团购,也成了我最担心的问题。
小区保持全阴到现在,很不容易,团购、快递是最大的防疫破口风险。不让团,居民生活没法保障;放开团,一旦出问题,一阳阳一家,一阳阳一片,怎么收场?
有团长跟我表达了难处:物流到了什么进度,他们也经常说不准。我和他们说,东西预计什么时候到,你们发货的时候就通报我们,不要怕多报备几次,但是一定要信息同步。
我们小区里有一位居民,是知名食品品牌的大股东,一下给每家捐赠了4盒豆腐;还有我们的团长,一个叫Jeason的小年轻,他在郊区有有机蔬菜的大棚,一边组织团购,一边给小区每家每户送了一箱新鲜的蚕豆,品质受到居民挺广泛的认可。
最近,Jeason小哥在我们的地下车库摆起一个临时菜摊。每轮团购多出来的蔬菜,就放在那里供有需要的居民散买。最早Jeason是想设一个点,把这些菜无偿捐给有需要的人,后来我跟他说,适当收取一些费用,以价格作为杠杆,让这个善行有序落实的同时,帮到更需要的人。
对于那些小份的捐赠,十几袋包子,几箱牛奶,我们也很欢迎。因为手头掌握着小区孤老的名单,我们会把物资分发到他们的手里。3月31日的时候,一对老夫妻从外面回到小区,我知道情况以后,组织了一批捐赠的食品送到他们家,老夫妻特别开心,要说物质条件,他们本应什么都不缺,可是刚回小区,第二天就封控,肯定来不及准备食物,这些食品也就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现在物资越来越充足,小区里开始团购小龙虾、蛋糕、椒盐牛蛙。组织这些团购的团长,我不拦着他们,但话说是不太客气的:小区全阴这么久,真是来之不易,这些“非必要”的食物,能少吃就少吃一点,保持全阴到最后,大家出门尽情觅食,是不是对大家都更好?
再说几句心里话
不过,要维持这份幸运,不靠精细再精细的工作,不靠全体工作人员和居民的一起配合,是无法想象的。
一位来自广东,在上海定居的朋友跟我说,封控期间,她问女儿,还要不要继续在上海,做上海人?他们家四岁的小朋友回答说:“上海会好的。”那天听完这个故事,我第一次忍不住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