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红楼梦》记载,贾府吃的美食就有186种之多。我们看到,在这些美味佳肴中,上自贾母下到凤姐、宝玉和众姊妹们却对一些稀罕的美味更是情有独钟,看完忍不住流口水~
果子狸
《红楼梦》第七十五回写贾母吃午饭,除了“自己的几色菜”外,“另有两大捧盒内捧了几色菜来,便知是各房另外孝敬的旧规矩”,其中就有“一盘风腌果子狸”。不用说,这一定是贾母平日爱吃的,因而特意拿了这道菜来孝敬贾母。这天,可能是贾母的胃口不太好,只是要了红稻米粥和王夫人送的吃斋素菜,其余的大部分退了回去,独独地让人把一碗笋和这盘风腌果子狸给黛玉和宝玉送去吃。可见贾母知道他俩人爱吃果子狸,又是最疼爱的外孙女和孙子,所以自己不吃也不退回去,专门让人给他俩送去。
果子狸,又叫花面狸,是一种生活在山林中的野生小动物,其肉清香鲜美。清朝乾隆时文人袁枚写的古代烹饪著作《随园食单》中说:“果子狸,鲜者难得。其腌干者,用蜜酒酿,蒸熟,快刀切片上桌。先用米泔水泡一日,去尽盐秽。较火腿觉嫩而肥。”风腌果子狸在当时是一档非常高级的野味菜。大家可能还记得,2003年在我国和世界流行非典型肺炎(SARS),简称非典,曾经被认为其病毒的元凶是果子狸,一时再没有人敢吃果子狸了,但是后来科学家研究却发现了非典病毒的真正宿主是一种叫作中华菊头蝠的蝙蝠,于是果子狸彻底甩掉了身上背着的黑锅。现在,它除了作为国家保护的野生动物禁止人们猎杀食用外,一些人工养殖的果子狸作为营养丰富的美味,仍然被人们所食用。
野鸡
野鸡是贾母、宝玉和凤姐都十分喜爱吃的山珍野味,就连贾府的下人嬷嬷也能够吃上一顿。第四十三回,由于贾母兴致很高地带着刘姥姥逛大观园,被风吹病了,病好后,王夫人和凤姐过来给贾母请安。
“贾母道:‘今日可大好了。方才你们送来野鸡崽子汤,我尝了一尝,倒有味儿,又吃了两块肉,心里很受用。’”随后,贾母便吩咐:“若是还有生的,再炸上两块,咸浸浸的,吃粥有味儿。那汤虽好,就只不对稀饭。”于是,凤姐赶忙地答应着,让人传话厨房给贾母做。
第四十九回,讲的是宝玉吃的“野鸡瓜齑”。齑,jī切碎的酱菜或腌菜(《辞海》),“野鸡瓜齑”应该是一种用野鸡切成肉丁腌制的酱菜。这回说,诗社要作诗活动,“一时姊妹来齐,宝玉只嚷饿”,又等不得正式的饭,“只拿茶泡了一碗饭,就着野鸡瓜齑,忙忙的咽完了。”
凤姐吃野鸡肉却是大锅的炖。第二十回,宝玉的奶妈李嬷嬷倚老卖老,在宝玉屋里借着袭人着凉发烧在炕上蒙头躺着没有理他为由,大吵大闹,宝玉、黛玉、宝钗等人相劝都不顶用,多亏凤姐听到,“知是李嬷嬷老病发了,排揎宝玉的人。——正值他今儿输了钱,迁怒于人。便连忙赶过来”,一面说他“不知道规矩”,一面又哄他说:“我家里烧的滚热的野鸡,快来跟我吃酒去。”把个李嬷嬷给拉走了。黛玉、宝钗看了都“拍手笑道:‘亏这一阵风来,把个老婆子摄了去了’”。这一回不仅反映了凤姐喜欢吃野鸡肉,而且说了像野鸡肉在贾府中已经不算什么多稀罕的吃食了,连下人一个嬷嬷都可以随便地叫去吃了。
野鸡,又叫雉鸡、锦鸡、山鸡,是山林中生长的一种珍禽,富含蛋白质,是普通鸡肉的2.5倍,其肉质细嫩鲜美。《随园食单·羽族单》中介绍的野鸡就有五种烹调方法。乾隆皇帝喜欢吃野鸡肉,为此还写过一副赞颂野鸡肉的对联:“名震塞北三千里,味压江南十二楼”。
梅花鹿
清朝初年,鹿肉是非常高档珍贵的野味。那时,只有东北的吉林东丰县一带有野生的梅花鹿,因此东丰素有“梅花鹿之乡”的美誉。当时人们对鹿还不会圈养,想获得野鹿完全是靠着猎杀或捕捉。从努尔哈赤时即将东丰地区封禁,划为“围场”,作为皇家狩猎之地。康熙、雍正、乾隆时,皇家每年都要从这里运来梅花鹿,供宫廷食用或赏赐给大臣官员们。
《红楼梦》写贾家吃鹿肉,最精彩的一回是第四十九回。这天吃饭时,贾母对宝玉和众姊姐们指着一道牛乳蒸羊羔菜说,这是上了年纪的人吃的,“今儿另外有新鲜鹿肉”,让你们等着吃。因为诗社要趁着大观园的雪景作诗,宝玉等不及,贾母遂吩咐凤姐:“留着鹿肉与他晚上吃”。
湘云脑子灵活,便悄悄地对宝玉说:“有新鲜鹿肉,不如咱们要一块,自己拿了园子里弄着,又顽又吃。”宝玉自然喜欢,立即和凤姐要了一块鹿肉,让婆子们给送入园子里去。这一下子,众姊妹和宝玉可热闹了,弄来了“铁炉、铁叉、铁丝蒙(méng,铁丝编成的烘烤食物的网状架子)”和我们今天吃烧烤一样,将鹿肉一块块地烤着吃。
除了黛玉怕消化不动未吃外,大家一起吃了起来,甚至是赶来传话的平儿也跟着“褪去手上的镯子”,围着炉子先烧了三块吃。宝琴过去没有吃过鹿肉,嫌脏,宝钗则劝他:“你尝尝去,好吃的,你林姐姐弱,吃了不消化,不然他也爱吃。”“宝琴听了,便过去吃了一块,果然好吃,便也吃起来。”湘云吃得兴起,遂说:“吃了这个方爱吃酒,吃了酒才有诗。若不是这鹿肉,今儿断不能作诗。”后来,凤姐也来了,“笑道:‘吃这样好东西。也不告诉我!’说着也凑着一处吃起来。”
贾家这种烧烤方法很可能是当时流行的吃鹿肉方法。明代人写的《宋代养生部·兽属制·鹿炙》中写道:“鹿肉皴(cūn,切裂)二三寸长薄片轩,以地椒、花椒、莳萝、盐少腌,置铁床上傅炼火中炙,再浥(yì,沾湿)汁,再炙之,俟香透彻为度。”《随园食单》中也说:“鹿肉不可轻得,得而制之,其嫩鲜在獐肉之上。烧食可,煨食亦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