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澄澄的推荐LOFTER(乐乎)

☆童年的伤痛需要一生来偿还,我想给阿散一个故事,让他有机会自己亲手去抚平童年的伤,以此,诞生了这篇文(总之赶在3.3前紧急造谣)

☆阿散中心,无cp,所见和阿散有关系的人都是纯纯的友情或者亲情

☆为了清晰人物称呼,你会在文中看见大量我对流浪者(散兵)的各种称呼代指,包括但不限于阿散,流浪者,国崩等,关于阿散是有单独设定

☆本质是篇爽文,以上

01

是夜,骤雨。

暴雨雷鸣在稻妻是再常见不过的天气,侧耳倾听纸窗外雨声,御舆长正端坐在矮几前,闭目养神,面容姣好的侍女跪坐一旁,垂头敛目,为他研磨茶汤。屋中有熏香袅袅,忽然廊外有急匆脚步,来人压......

暴雨雷鸣在稻妻是再常见不过的天气,侧耳倾听纸窗外雨声,御舆长正端坐在矮几前,闭目养神,面容姣好的侍女跪坐一旁,垂头敛目,为他研磨茶汤。屋中有熏香袅袅,忽然廊外有急匆脚步,来人压低声音道:“目付大人,踏鞴砂一带具已搜查,未曾找到那倾奇者。”

御舆长正眉心微蹙,抬眼去瞧那人。侍女无声奉茶,清澈的茶汤倒映出男人眼中越发浓烈的怒火。他似乎难以忍耐胸中愤慨,随手扬掉茶汤,声音冰冷:“桂木那厮,在哪里?”

“依大人之命,已将丹羽桂木生擒,关押于踏鞴炉下方的地牢。”

“他放走那倾奇者,坏我大事,渎职之罪,罪无可赦。明日试刀仪式照旧,试刀人改为丹羽桂木。”

“大人!请三思,丹羽桂木虽有渎职之过,他之才情能力,足以辅大人再锻一把【大踏鞴长正】,请饶他一命!”来人额头紧贴地面,颤抖着向上位者求情,可惜他的上官只是冷哼一声,慢条斯理从背后的刀架取下那柄华美长卷。雪白凄厉的刀锋掠过急促的光,御舆长正的手指轻轻抚摸,痴迷着,欣赏着,仿若看他最骄傲的爱子,“能为这刀赴死,是他之幸,能为这刀证‘最上大业物’之名,是他之荣,他有何不满?”

“呵呵,那真是可惜呢,目付大人,这刀只到大业物一级。”

门外冷不丁传来戏谑的少年笑声,话中讥讽无疑是在御舆长正的雷点狂跳。

稻妻的刀剑划分四等,最上大业物,即能够切透九成至整体的人体厚度的刀剑,为最上极品,历来锻造都是为献给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而大业物,为次一级的良品,虽为下首,却也有能够切透七至八成的人体厚度的锋利。

切割肢体如切豆腐一般轻松随意,是踏鞴砂一众刀匠汲汲以求的锻刀极致。

自【大踏鞴长正】出世,御舆长正坚信这华美的长卷绝对能成为刀中至尊,这样才能献给他们的神明,如今有人胆敢出言不逊,怒火尚未平息的御舆长正并不介意提前试刀。

门外少年端看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青绿短打,脚踩木屐,立于风雨却不沾染水汽,斗笠掩去他的面容。这样的奇装异服者在踏鞴砂从未见过,尤其是那斗笠顶盖,在如此微弱的烛火中依然熠熠生辉,华美精致。御舆长正一眼瞧见少年胸口还在微微发光的风系神之眼,提刀的手略微迟疑,可缀在神之眼下的金羽让他瞳孔骤缩。

少年支起斗笠边缘,露出众人熟悉的美丽的面庞,他笑得明媚灿烂,倚在门框处随意晃了晃手,向屋里三人致意。

不懂逃跑的倾奇者为何还敢回来,甚至到目付大人下塌挑衅!御舆长正已经举起长刀,面容狠厉,以他伟力这一刀足以将少年劈成两半,小吏不忍去看血溅当场的惨剧。可闭眼后,发出惨叫的却是目付大人。

小吏慌张去看,干净整洁的榻榻米已染上鲜血,右臂被削下的御舆长正委顿在地,喉咙里压不住痛苦的嘶鸣,而倾奇者举起手中利刃,莹白手指轻轻拂去刀锋的那一丝血痕,烛光下他嘴角的笑容让人遍体发寒。指尖弹刀,清脆悦耳,少年感慨道:“拿桂木试刀,发现这刀未能如愿达到【最上大业物】的境界,万分失望的你将它毁于踏鞴炉。阿望为救它,身陨于烧伤…没想到还能有缘再见这刀,的确是我之荣幸。”

“多年不见,阿望,我很高兴,你还活着。”

倾奇者提刀看向小吏,笑容柔和两分,吓得小吏胆怯后退两步。没等问出心中疑惑,少年纤细白皙的手指微微使力,在他惊愕的注视下,轻而易举折断了【大踏鞴长正】。爱刀被毁,御舆长正顾不得疼痛,挣扎着扑向那断刃。

“御舆长正,你该庆幸,你还没来得及下手。”

少年缓缓蹲下,兴致勃勃地端详着失血过多虚弱的目付大人,好看的唇形吐出含着笑意的语句:“我当年找了你好久,可惜啊,你因为踏鞴锻刀一事被【雷神】问责,自绝于家门前。为了锻出绝世名刀在八酝岛的镇物上动手脚,御舆长正,你真是和你母亲一样,是御舆家的耻辱啊。”

听到御舆千代,重伤的男人怒目圆睁,他发出低吼,恨透眼前的倾奇者,居然敢污蔑他和他的母亲!少年起身,面带遗憾地摇摇头,双手一摊:“当然,更可惜的是,你只不过是推出来担罪的靶子。我一直遗憾没能亲手杀了你,如今…倒也没有这个必要,你要是死了,桂木会伤心的。御舆长正啊,最后送你一句判词。你啊,终其一生都无法造出能进献给神明的绝世名刀,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罢了。”

他轻笑着,准备离去。

小吏阿望颤抖着叫住他,问他到底是谁,你不是那个如团雀一般乖巧的倾奇者。

“我当然不是他。”

少年压低斗笠边缘,嗤笑阿望的质疑。

“做下自我介绍吧,很高兴见到你,阿望,我是来自须弥的【流浪者】。”

话毕,自称为流浪者的少年踏入风雨,没入黑夜,转眼不见身影。

02

雨夜中奔向地牢的流浪者手里握着钥匙,是他从御舆长正那里取来的。木屐踩过的水坑折射出漆黑的天空,他四周有无形的风包裹着身体,细密的周全的为他挡去风雨,这是他成功融合旅行者的记忆后获得的被动技能,眼下倒是格外适合在稻妻行走使用。

地牢位于踏鞴炉正下方的山洞中,昨日倾奇者出逃让目付大人震怒,看守的人多了一倍,大家都在猜测代替倾奇者被关进去的桂木大人会受到怎样的处罚。没想到在这瓢泼大雨的深夜,那倾奇者换了一套更为古怪的装束,出现在他们眼前,众人刚要举起长矛就被不知从哪里来的风刃击飞,好在没人受伤。

流浪者向栅栏大门甩了两下风刃,那牢笼纹丝不动,少年皱眉嘟囔了几句不是很好听的话,大意就是这鬼东西果然附加了什么法则吗,幸好有那傻子的记忆,否则又是白跑一趟。开锁捞人,一气呵成,受过杖刑的桂木勉力睁眼,模糊的视线中映出熟悉的少年的模样。他愕然,彻底清醒,连连呛咳,嘶哑着问他,我不是让你往八酝岛跑吗,你怎么回来了?!

“我跑了。”

看着完好的还活着的桂木,流浪者笑着回答道,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溢出。他又哭又笑,抱着桂木的身体深深埋首,声音在破碎的哽咽中透出喜悦的情绪,“真好,真好,你还活着,我赶上了…”

桂木不懂,可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孩子发生了什么天翻地覆的改变。

地牢门口已经围上一圈提枪警惕的幕府武士,他们都是驻扎在踏鞴砂帮助冶炼锻刀的官兵,属于御舆长正的部下。突破普通人的包围圈,对此时此刻的流浪者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斗笠扣在桂木头上,流浪者背起对方,前脚刚离开踏鞴炉的范围,后脚就看到天边一道雷光激射而来,带着无边的威压——那是独属于【雷神】的神威。

流浪者抬眼,手一翻,一只精巧华美的铃铛悬浮在身前,他胸口的神之眼发出不输于雷光的青翠光芒,他一道风刃,竟然轻松打散那道雷光。

雷光四炸,强烈的威压竟然将天然的风雨驱散,整个夜空布满道道闪雷,那激射的光芒将踏鞴砂照亮如白昼一般。踏鞴砂的人们早在这雷势中颤栗着恐惧着俯首趴跪,纵观方圆百里,竟然只有这个少年傲然屹立,岿然不动。他淡然地看着天空撕开一道缝隙,衣袂飞舞中,有一绝美女子缓缓走出,她眼含威严与冰冷,手中的梦想一心指向流浪者。

“无礼无知的魔神,入侵我稻妻,伤害我子民,此等罪孽必将血债血偿。”

“你,会死在我的刀下。”

流浪者微微叹气。

未等雷电影举刀,流浪者的声音忽然从铃铛里传出,以这铃铛迸发出来的神力,估计连隔壁的海祇岛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居然有人讲神器当做喇叭来用,这一手操作着实让雷电影迷惑到,紧接着更让她迷惑的来了。

那个长得和她抛弃的人偶一模一样的魔神,嬉皮笑脸地说道:

在那一刹那,一心净土的空间扑向流浪者,将他和桂木吞没。流浪者微笑着,没有任何动作,任凭稻妻的雷神将他拉入她的意识空间。以防万一,他甚至出手加了一道空间屏障,雷电影直勾勾地注视着他,“你的权能和时空有关,你的身上带着我的气息,你不是我放置于借景之馆的原型人偶,神之眼…作为魔神还佩戴着神之眼,你到底是谁?和奥罗巴斯一般从暗之外海回来的溃逃者?”

“真是少见,你的问题能这么多,稍等,先让我把桂木安置一下。”

雷电影默许了流浪者的动作,看着流浪者用神力为那人类治疗伤口,甚至脱下外套,小心盖在方才在威压中就昏死过去的桂木身上。做好这一切,流浪者转身,低头撩开发丝,给雷电影展示他脖子后面的雷纹。

“第一个问题,我是谁?”

“巴尔泽布殿下,稻妻的雷神大人,如您所见,我曾经为您的造物,是您抛弃的装载雷神之心的失败作人偶。我是那个人偶,却又不是那个人偶。我曾名为雷电国崩,只不过在几十年前舍弃了这个名字。我现在,名为【流浪者】,或者叫我阿散?这是我的另外一个代称。”

“第二个问题,溃逃者?”

流浪者,或者该叫他阿散。名为阿散的少年正身,直面雷电影,微笑着说道。

雷电影的警惕并未减少半毫,她能感受到少年没有说谎,只是她很疑惑,她亲手封印的人偶就算挣扎着清醒过来,也绝无可能突破她设下的限制,他不可能会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对方并没有神之心,那枚神之眼也不过是低劣的替代品,他为何会晋升成为一个完整的,拥有着权能的魔神?

事情超脱出她的掌控范围。

眼前此人,背离了“永恒”,让雷电影的不安一点点攀升。

她问他:“你来自哪里?”

而令不安达到顶点,是这叫阿散的倾奇者,笑意盈盈地回答她的质疑:

“我来自五百年后。”

03

桂木醒来时,阿散和雷电影已经彼此平和地坐到一起,面对面地商议什么事情。桂木作为御舆长正的副官,曾经有很多机会出入稻妻城,自然也见过那强大无比,人人尊敬爱戴的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大人,他意识到这一点后,顾不上伤势附身拜见他的君主。

后半拍地发觉身上的伤竟然全部消失,茫然间,他看到阿散过来扶起他。

“巴尔泽布殿下,依照我们所约定的内容,拟定契约吧,让彼岸的契约之神摩拉克斯殿下,见证你我今日商讨之事。”

“你确定?”

“自然,我应允你,【流浪者】会帮助【巴尔泽布】见到她的姐姐雷电真。”

“那我,同样应允你,【巴尔泽布】会解决八酝岛镇物损坏一事,在【流浪者】外出期间,照料丹羽桂木和正在奔逃的流浪人偶。”

“契约已成,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

阿散和雷电影的手交握的一瞬,某种莫名的法则力量圈住了二人,阿散内心暗自赞叹岩神的权能竟然如此强大,哪怕是魔神间较为正式的口头契约,都会纳入他的见证范围。

桂木就算再神经大条,也意识到了和他的孩子长得一般模样的,这位【流浪者】是能和将军大人平起平坐的,拥有着远超他想象的力量的存在。是神明?还是什么?那他放走的孩子呢?他在哪里?

察觉到桂木的不安,阿散立马撇开雷电影,无比眷恋地抱住桂木。

“请不要害怕我,我是他,只不过是五百年后的他罢了。”

这一段故事,虽是概述,却是讲了很久。年轻仁厚,聪明善言的桂木逐渐恢复平静,他惊奇地注视着阿散,温柔地抚摸着阿散的头发,感慨道:“五百年,你活了五百年啊,真好,我也看到你长大的样子了。”

似是看不了两人温情脉脉的样子,雷电影直接将二人驱逐出一心净土。

他们在意识空间这么久,于外界而言不过一刹那,大家仍停留在当大喇叭用的铃铛的神威震撼下,隔壁海祇岛的现人神巫女从堆满公务的案几起身,遥望八酝岛的方向,她感受到了另外一尊魔神的力量,是什么情况?

踏鞴砂驻扎的造兵司带人匆匆赶来,他听闻倾奇者重伤御舆大人,看样子是要去劫桂木的狱,哪能想到一过来直接和将军大人碰个正着。众人惊慌,他们要缉拿的倾奇者俨然一副和将军大人熟稔的模样,言辞间虽带着敬语,但三岁小孩都能听出他的漫不经心,仿佛没把将军大人放在眼里一般!何等的狂傲!何等的自大!

狂傲自大本人阿散离开前向雷电影报备。

雷电影:“你借的那个朋友,也是魔神?”

“是的。”

“璃月?”

“不,是须弥。”

TBC

阿散:嘿,看我给你把须弥的草神搬过来!

中也单性转不喜勿进

这次彻底完结啦

※老祖羡+少年魏婴x少年澄

※长大的我一键助力我追求青梅竹马

※剧情有改动,ooc注意,全文2w字

Summary:

魏婴不小心弄丢了一次江澄,但是他回来了。第二次弄丢,江澄彻底不见了。魏婴最后在乱葬岗他找回了他的师弟,和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抱着江澄。

"放开我师弟!手从江澄手上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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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魏婴

“江澄,按照咱俩的关系,应该不能有啥瞒着我吧。”

莫名其妙突然唤他大名,江澄停下劈剑的动作看着一脸鸡贼的魏婴。

“有话就说,少在这给我打哑谜。”

"......

"那你说你上次到底去哪了,害得我好担心。"

魏婴一把握住江澄的肩膀,面色坚定的看着他,他这次是真急了。

"不是说了好多遍,我踩空了然后掉下去晕倒了,被当地农家认出来送回莲花坞了吗?

江澄一脸不耐烦不去看他,转头继续抬手挥剑。他不能让魏婴看到自己的表情,不然必然破功,江澄的表情魏婴一猜一个准,他定能看出来江澄在撒谎。

“那我往下看的时候为什么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掠过去了?”

“应该是路过的狗吧,而且那与我何干。”

“自然是我心系你啊!”

魏婴可没脸对江澄说他看到江澄掉下去还不见人影时,他束手无策,着急忙慌的往莲花坞跑去,跑的时候还摔了好几个狗啃屎。头发乱糟糟插着枯叶连跑带爬的回去的时候发现江澄衣冠整齐的站在大门口。

难怪江澄当时说:"远看寻思是条狗,近看原来是魏婴。"

"你再问,今晚的莲藕排骨汤我都喝了。"

"哎,别嘛,我不问了行不行。"魏婴黏糊糊又贴上江澄,"好阿澄,我不问了。"

"我前几日寻到一家不错的酒,咱俩要不要偷摸出......"

"热死了,死边儿去!"

江澄也不知道如何和他说这匪夷所思的事,自己突然被自称"长大后的魏婴"救了这件事,明明他刚和魏婴偷摸逃出来陪他打山鸡,下一秒就踩空滑落山底,然后下一秒一个和发小一模一样的脸出现,这怎么算不上白日见鬼了。

他都在心中想着见鬼了,对不住爹娘了,下辈子孩子再报答养育之恩。

摔下高悬的山崖之下,虽有人托着,江澄也不免摔了个屁墩。抬头便仿佛看到恶鬼一般,惊恐地频频后退。

谁知道下一秒面前的"魏婴"就说道:"阿澄,我找到你了。"

这人身上阴气沉重,连带着浓郁的血腥气,熏得江澄睁不开眼。他推推他的的肩膀想要推开他,奈何这人力气用的十足,一丝一毫都推不动。

江澄勉强睁开眼,透过一丝缝看过去,只见这人眼眶通红,布满血丝,还发出阵阵哽咽难鸣。用力抱着江澄的手还在发颤,把脑袋埋在他的肩窝处,遮掩住自己因为激动而泛红的眼睛。

一直到这人气息平缓了,他抬起头来,眼神定定的看着江澄。实在是太像了,他的眼睛泫然欲泣的样子和小时候看到狗的魏婴一模一样。

那个时候的魏婴也是被吓哭了然后拽着自己的手腕说:"阿......阿澄,我害怕!"然后"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惹得江澄又得一边狠心的赶走来求摸摸的小狗,一边哄哭的稀里哗啦的魏婴。

"你别哭。"

魏无羡一愣,拽住江澄袖子的手反而越来越紧。过于激动变得通红的脸颊被江澄的双手捧住,将俊俏的脸蛋夹出有些滑稽的脸颊肉。反倒是惹得江澄笑出声。

他意外的没有害怕这人,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他只觉得面前这人就是魏婴。一开始还警惕一些,怕这人是不是什么癔症犯了抱着自己就乱喊名字,之后看着他的脸,打心底的只觉得熟悉。

江澄笃定这个人就是魏婴。

"阿澄.....我没哭。"

魏无羡顺势握住他的手,瞧瞧看,他的师弟这个时候的手还能被他一只手包住呢。带着些练剑时留下的老茧,但手心还带着些软肉,他可喜欢握住他的手,然后捏他的掌心肉了。

现在的江澄就像是泛着沙的冰凉的西瓜一样,魏无羡曾在夏日同江澄赤脚泡着池塘水然后在岸边吃西瓜,而那个西瓜也是清凉可口,咬一口就出水。

魏无羡忍不住靠近他,看着江澄满含懵懂慌张的圆溜溜的杏眼,靠近都带着些清香扑鼻。江澄看着他靠近,不自觉地耳尖都浮了一层淡红,更像是流汁的西瓜了,但是脊背挺直结实的怎么都不肯服输,直愣愣的回瞪他。

魏无羡突然低头笑出声来,江澄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笑什么。

"阿澄,你还是那么可爱。"

"你谁啊你,发什么疯!"莫名其妙被这个"魏婴"说可爱,江澄实在是忍不了,他张牙舞爪的扑腾想从他的怀里出来。

"我是魏婴,你不认得我?"

"我......"

"我从未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看看你小时候的。"

“你犯什么瘟?”

魏无羡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看向江澄的眼神尽是温柔,抱住他的力气倒是一点也不松懈。江澄被这种突如其来的事情冲撞的有些许不知所措。

"你喜欢东城豆腐西施她家的豆腐花对不对,加上莲花蜜。还有西郊那家的烤鸡,烧的软嫩透汁。这两家店可远,小时候的我早早就跑出去买回给你,然后咱们吃得连剑都举不动,被虞夫人好一顿骂。"

"行......行了!我知道你是魏婴了!"

江澄一把捂住他还要念念叨叨的嘴巴,面色通红,这点破事就只有江澄和魏婴知道,这厮真不要脸,什么都说!

他沉下心想了想,再看看那满含笑意蹲在他身旁的魏无羡问道:"那你看也看了,现在要如何?"

魏无羡听到他说这话,面色也冷下来:"我难得来一趟,定是要呆上一阵的。"

"那你要睡在哪里,我和娘亲说一下,你回去莲花坞住?"江澄提出这个建议其实没打算问过魏无羡的意见,毕竟莲花坞就是他家,他不回家还能去哪呆着?

"不了....."

"你不去莲花坞住,你还能去哪里,你是害怕魏婴看到你觉得奇怪吗,还是说你怕爹娘看到你怕你是邪祟?"江澄不解,对魏无羡忤逆的他的决定感到有些生气,有家不回是什么道理!

"好阿澄,我当然是想和你待在一起的。"这幅撒娇模样,和魏婴的脸不自觉的在江澄的脑海里重叠,他不自然的转过头道:"我知道了,我会来看你的,你不要同别人说你是魏婴!"

"那是自然,那我先御剑送你回莲花坞可好?"

"不需要,我自己就行。"

"你这个时候不是刚学御剑?"

"魏无羡,你闭嘴!"江澄一拳往他脸上招呼,魏无羡一个偏头多躲过去,反手抓住他的手,放在掌心摩挲。

"是我想送你回去,拜托少宗主赏脸。"

江澄暂时还需要消化今天的事情,明明只是和魏婴逃出来抓山鸡;莫名其妙就遇上一个自称"魏无羡"的人,但是江澄打心底觉得那就是魏婴,就连被抱在怀里御剑回到莲花坞外一里地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回神。

自然也就忽略了魏无羡腰间的另一把用上好布料裹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剑———三毒。

2、魏婴

"江澄!你昨晚是不是又出去了!"

魏婴气呼呼地往他面前冲过去,想要拽住江澄的衣领,仔细想了一下,还是把手往衣袖那拽了。

"我起来解手行不行,魏婴你现在怎么这么黏人啊?"

"什么黏人啊!咱俩不是一直这样子吗?"魏无羡大声反驳他,似乎为江澄这种说话的态度感觉到委屈。

他就算出去了又能怎么样呢,这魏无羡也太黏人了吧。

江澄佯装生气甩开他的手,对着他翻个白眼,他可真是懒得理他,魏婴这人越来越黏他,骂他也没用,真是厚脸皮!

"哎哟,你俩又吵架了啊。"

聂怀桑好巧不巧这个时候甩个扇子往他俩这边走,明知道这俩人吵架别人都别这个节骨眼上凑,这聂怀桑就改不了这好奇心害死猫的习惯。

"你来得正好,聂怀桑你来评评理。"魏婴一把扯过聂怀桑往他俩中间一站。

"魏兄,等等等等......你说你说。"聂怀桑被魏婴扯的站不住脚,一个踉跄噔噔噔往他俩中间一杵,跟他俩顺手带的赠品似的。

"江澄这几天偷摸出去,还不带我,你说这合理吗?"

"魏婴,你说什么鬼话!我可没跑出去,云深不知处禁止外宿!"

"这个时候你这蓝家家规背的好了,我上次被小古板罚抄的三百遍我还没抄完,要不师弟你帮我抄了算了!"

"你......!"

纵使知道魏婴在乱撒泼,江澄也没办法反驳他,他自知理亏,而他们在姑苏听学,不能逃出去也确实是事实。

意识到自己又牵扯进这俩人扯皮的事情里的聂怀桑决定还是做个好人,说道:"好了好了,你俩不就是这几日晚上没一起行动吗。这姑苏不也就这么大,这蓝家不就这么大。江兄再跑能跑去哪?"

"更何况,你俩又不是小时候穿开裆裤的时候了,干嘛非得黏糊黏糊在一起?"

聂怀桑一副看透他们两个的样子,凑到魏婴身边对着他鼓囊囊的脸颊扇扇扇子,给这位被背叛感情的可怜男子消消火。

"江兄,魏兄,我都这么说了,你俩给我点面子,别吵架了,行不?"

"你面子倒是值钱哦。"魏婴推开越来越往自己身上靠的聂怀桑。

"得,我就不该说话。"

江澄叹口气,他就烦这个节骨眼上魏婴和他闹,只好拽着魏婴往角落没人处走,打手势示意聂怀桑赶紧走。

聂怀桑也是能看人眼色的,知道江澄要难得一见的哄一下魏婴了,立马打哈哈说金子轩偷摸下山买了酒他先回去品品,留下一句话就跑。

"你俩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啊,别大晚上吵了!"

"聂怀桑你给我滚!"

江澄把魏婴拽到一个角落里,每到他俩吵得不可开交,而且还是江澄处于下风还自知理亏的时候他就只能这么干。一把拽住魏婴的胳膊抱在怀里,"师兄,你别生气了,姑苏的晚上更深露重,你晚上睡觉不喜欢穿里衣,若是来找我肯定得受风寒。"

这话说的,江澄自己都在心底对自己感到唾弃,他什么时候这么在乎魏婴得风寒了。要是他得风寒自己不得先笑他十天半个月的。

纵是再生气,魏婴难得的能听到江澄嘴里说出这么软进他心里的话,他也狠不下心来给江澄甩脸子,更何况要是自己蹬鼻子上脸保不准江澄不哄他,反过来自己还得哄他呢。

魏婴决定见好就收。

"行吧,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原谅你吧。"

"哦,行。"

"干什么!这么冷淡,我给你好脸色你就给我甩脸色了是吧!"魏婴真搞不明白了,他哄哄自己怎么就这么难呢!

"是你蹬鼻子上脸吧。"

"江!澄!"

"怎么的魏大少爷。"

"我今晚要捆着我们俩睡,我看你还抛下我一个人跑了。"

江澄的表情立马面露菜色,天杀的这魏婴出的什么馊主意。

"你夜尿怎么办?"

"我憋死。"这么说着,江澄本是不信的,没想到魏婴这家伙真从兜里掏出来不知道从哪拿来的麻绳,看这幅样子真是下狠心了。

待到晚上,魏婴真的偷摸只穿着里衣跑江澄屋里头来了,估计是真怕得风寒,还套上了件外套。大大咧咧张扬的很,好像生怕蓝湛查房抓不到他一样。

当他嗙嗙嗙敲门的一瞬间,江澄就抓着他的领子往房间里一带。

"你是嫌蓝湛今天罚你两百遍不够是吧。"江澄手腕都快断了,替魏婴把上星期的三百遍抄了一半,今天惹事又两百遍,真怕魏婴把姑苏的纸都抄没了。

"那小古板,哎哟,我不就叠纸飞机飞到他哥脖子里面了吗。"

"还得是蓝湛他哥哥脾气好,你看蓝湛当时脸都黑了。"

江澄刚更衣解带,坐在床边解开头发,魏婴就站在他身边拿着绳子等着和他捆在一起。

"我还以为你开玩笑呢。"

"我真生气了!"

"......懒得管你。"

话是这么说,江澄在魏婴伸出手的时候还是乖乖的伸出右手给他,看他拿着绳子转了几圈,叹口气,他感觉到回莲花坞之后的分房事宜估计是不得行了。

是夜,月光如水落在江澄的脸上,夜晚将一切都归位,江澄睁开眼时已经是寅时,正是睡眠最深的时候,江澄总是早早起床去锻炼修行,这个点对他而言并没有特别不适。

反倒是魏婴,闭着眼沉稳呼吸的模样倒是睡得不错,兴许是对于这条麻绳很放心。

江澄小声的坐起来,不自觉地低下头看着他,月亮穿过浓重的乌云,月光倾泻在他的脸上,躺在阴影里,半张脸陷在阴影里,黑长的睫毛垂下。魏婴睡觉总会喜欢比自己垫高一些,江澄能清楚的看到他微张的双唇。

他的眼神不自觉地恍惚乱转,他又想起来前几日魏无羡问他的话。

"现在看来这个年纪的魏婴真是猫嫌狗嫌。"魏无羡拽过他的手腕替他轻轻的按摩到。

"他不也是你,你干什么这么说他。"江澄不自觉地替自己的"魏无羡"打抱不平。

"阿澄,不一样的。"魏无羡抬头看他,眼神里似乎有话要说,但是兜兜转转还是只说了一句:"蓝启仁的教导还是有些有用的,只是那个时候太自负,我忽略了太多要学的东西。"

"等你长大就懂了。"

"说的好像你比我大多少一样。"江澄抽回手,撇了一眼魏无羡。“魏婴除了喜欢插科打诨,招猫逗狗,翻墙去买天子笑……”江澄越说越心虚,摸了摸鼻子,“他功课都完成得很好!”

江澄的话听的魏无羡心里泛酸,只能吐出莫名其妙的一句:"我比你大太多了......"

"什么?"江澄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这句话什么意思,梗着脖子似乎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唉,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魏无羡把脑袋埋在腿间不去看江澄的脸。

"明明很讨厌我不是吗?"冷不丁的魏无羡冒出这么一句话。

听这话一出,江澄摸了摸鼻子,不自然道:"怎么会,他是我的好兄弟。"

"那就是喜欢了,你喜欢我什么?"他转头盯着江澄的眼睛,似乎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点答案来。

江澄沉默了,如果说性格或者他和自己很亲昵会不会很奇怪......他懂的,这种回答应该适当的庸俗适当的露骨才好,不然依照魏无羡的性格必定要问东问西。

"......脸?"江澄不自然说道,但这居然是他的真心话。

"魏婴长相......云梦不少姑娘都喜欢,确实看的过去。"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魏无羡捂住嘴,嘴巴还不停的念叨,"阿澄你居然只是看中我的脸吗?"一副受不了打击的模样,似乎下一秒就要为江澄这样肤浅的回答给气哭了。

这幅模样简直和魏婴一模一样,欠揍!

3、魏无羡

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或者期待一般,江澄悄悄的坐起身推开床边的纸窗。姑苏的窗户大多都是用红绳扣住,一拉再一推就能打开。

月亮照耀着青窗,月光轻柔恬静,洒满庭院外宁静的小径,万物寂静,姑苏之外只有蟋蟀低沉的呢喃。

一阵风嗖的一声落在窗前,只见雾气缭绕,渐生渐浓,但有一个身影背于月光,负手而立,颀长的身影被月华覆盖,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他站在窗檐向江澄伸出手。整个窗框都被月光染成清凉的月牙白,冷风吹拂进室内,亮光照在他的发丝上,江澄只能清晰的看见他后脑上飘荡的紫色发带。

江澄也不自觉的伸出手接受他的邀请。

只见魏无羡手指一动,江澄被牵制的右手便一送,麻绳轻飘飘的落在魏婴的左手上。

"走吧。"

魏无羡的手好大,能轻易的包裹住他的手,而魏婴的似乎还小上一点。魏婴牵他的手的时候总会十指相扣,就算是被热出汗了也要扣住,直到江澄也说热的时候,才恋恋不舍放开,然后去河边洗好手继续牵上。

魏无羡不管魏婴醒不醒,一把拽过江澄进怀里,这是万物寂静的时候,姑苏一片安详。由于地理位置,一到晚上就会起水雾,看不太清远处的景象。

江澄顺从的缩在他的怀里,他本是不愿意这样的,但是魏无羡说姑苏更深露重,处处弥漫着水汽,保不准就脚底打滑摔个狗啃屎第二天全世界都知道你偷跑出门了。

他回头望了一眼,确保了房间的烛火没有亮起来才安心的转过头。

魏无羡抱着他穿越蓝家外的树林,只见他利落的踩着树枝向前奔去,江澄感受到带着水汽的风擦过脚腕,忍不住往回缩了缩。

感觉到越飞越远,江澄大声喊道:"魏无羡,这要去哪!"扑面而来的风把他的话分割的零零碎碎,让人听不真切。

"有个好地方,你不知道的!"

只见魏无羡往下跳去,江澄感觉到一阵滞空感,抓住魏无羡的衣袖的手越来越用力,就连扑空的小鸟也吓了一跳,他们的到来似乎要炸开这一处的安静。

"到底什么地方......?"本说出口的埋怨在转过身的一瞬间停住了。

这里离蓝家似乎十万八千里,而夜空的景象也不似在蓝家的时候那样四四方方。

完整的天幕全面的落在眼睛里,月亮在这个时候却看不真切,只有分布零散的繁星布满了整片天空。星河闪烁,就连乌云都带着柔色,晶莹摇曳在银河之下,它们在天上互不干扰,像是揉散的碎银,密密麻麻的洒在山头。

这一瞬间,江澄觉得他的灵魂游离于浮世尘埃之外,肉体却被它掌控着一生一息的傲渺感。他的面颊一凉,眼角滚出了两滴细小的泪水,而眼眶中转着的泪珠随时都可以掉下来。

今夜就像是魏无羡放在银盘上为他展示的世界一般。闪亮,触动人心。

抱怨的话一瞬间就消散在寒风里,只见魏无羡伸出手擦掉他眼角的泪珠。

"这几日你看着很疲惫,阿澄......我不希望你太过劳累。"

江澄几乎纹丝不动,只有被风吹乱的头发,还有单薄的里衣能告诉魏无羡:江澄还生动的站在他面前。

这里也是他无意中发现的地方,本只是个普普通通能在这歇脚喘口气的地方,只是他想到了那个死去的江澄,倾覆的思念压得他喘不过来气,他蹲在这里,所以的情绪一瞬间倾泻而出,像一个夜幕低垂时迷路的孩子,将脑袋埋在双臂之间,喉咙发出压抑的哀嚎。

反倒是江澄,面前的江澄还带着些少年的青涩,看向他的表情迷茫又困惑,不知道为什么魏无羡要露出那么悲伤的神情。

散发着澄光的太阳从无垠的地平线下升起,鸟雀开始发出轻啼,东边的山巅处露出一抹浅淡的鱼腹白,告诉着江澄,他该回去了,离开这梦一般的夜色。

魏无羡抱住他,埋首在他的肩膀处,他甚至还需要弯下些腰才能包裹住身形纤瘦的江澄。

"魏婴已经醒了,你该回去他身边了。"

"魏婴睡的很沉,他不会这么快醒来。"

江澄似乎没把他当成"魏婴",而是一个陌生但是可以交心的大人,魏无羡真的是许久未见这么侃侃而谈的江澄了。他抬头盯着他的侧脸,还没发育成熟的男孩带着些婴儿肉,圆溜溜的眼睛试图瞪大去消除困意,但是魏无羡知道这个时候的江澄其实已经有些困意了。

"阿澄,我就是他,你忘记了吗。"

魏无羡知道的,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十七岁的江澄不似十三岁时那样,觉越来越少,和自己一样。而自己也是,睡眠也浅,根本不会深睡。小时候自己根本不会睡的那么安稳,一直到被江叔叔带回莲花坞和江澄同榻而眠。

江澄的身子在被窝里暖烘烘的,本来不敢靠那么近的魏婴也在夜晚不自觉的靠近他,但是江澄一旦起夜,他必定也会醒来。

在江澄被自己带走的一瞬间他肯定也已经醒了。

少年的气息充斥鼻子,沸腾而起的血气在他胸膛里明目张胆地乱窜,他多想低下头亲亲他的嘴角,但是魏无羡清楚知道这是属于魏婴的江澄。

4、魏婴

江澄有事一定会和他说,要么就能靠他自己的聪明才智猜出来,但是唯独这次魏婴没有猜出来。在麻绳松开的一瞬间他便醒了,看着空落落的另一半,他难免感到失落,只是更多的居然是放心。

阿澄不告诉自己肯定是有理由的,自己何必过问那么多,人都是有秘密的,就像自己也有秘密......那是不能告诉江澄的秘密。

但是魏婴也会吃醋,他几乎差点就要红着眼睛去拉江澄的手去哀求他不要出去。他没有告诉江澄,他每每去看江澄时,都要先去看看别人的视线,以确保没有被人看出的他的怀心思。

待到江澄悄悄回来的时候,他感到背后一沉,江澄带着寒气的身子躲进被窝里,他不敢转头去看,但他感觉到了窗户关上。

魏婴不说话,背后一热,江澄先是极轻地碰了下他的手背,然后把手塞进他的手心里,把绳子同他的右手捆在一起,随后便躺下了。热气贴上魏婴的背后,江澄胳膊一揽,只见魏婴被拽进他的怀里,暖烘烘的感觉让魏婴感觉到安心,不自觉地迷朦闭上了眼睛。

5、莲花坞

这两日出了两件大事,第一件事是姑苏蓝家被岐山温氏烧了;第二件就是江澄不见了。

蓝家的藏书阁被烧毁,百年典籍都被烧个精光,蓝启仁为了护住蓝家子弟被温家人打伤,蓝曦臣和蓝湛拼死抢下为数不多的典籍,不知所踪。

这个消息传到云梦已经是第二日的事情了,早晨传来这件事情的时候,江枫眠便把二人都叫来房间里,义正言辞的告诉他们看到温家人也要躲远点,不可起冲突。

魏婴手心握成拳,平时本伶牙俐齿的他,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去反驳。温家人狼子野心,四处残害无辜百姓,死不足惜,他本想这么说,但被站在他身侧的江澄握住了手心,他抬头看着身形挺拔的江澄,只觉得心中的不安都消散了。

能让他安心的人也在第二日消失了,在蓝家被烧的消息传到莲花坞的第二日夜晚,江澄夜不归宿。

"都去找!把云梦掀起来都要找到!"魏婴身为大师兄,指挥着剩余的弟子都出去找消失不见的江澄。他感到紧张,手指不自觉地颤抖着,手心出汗湿漉漉的触感让他更加不安。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就像一股寒流悄无声息地侵袭着莲花坞的每一个角落,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魏婴,阿澄昨晚为何没有和你在一起?"虞紫鸢一把扯过魏婴,扯住他的肩膀,凌厉的声音让魏婴不由得一打颤。

"阿澄他......说要去消食走走,我没有跟着..."

"为什么,明明平时你们不是天天在一起吗,为什么这个关键时候你不在他身边!"虞紫鸢抓住他肩膀的力气很大,让魏婴不禁吃痛,一直到江枫眠拽开她的手,魏婴才敢呼气。

"够了!你为难一个孩子有什么用呢,就算在这为难阿羡,他也不能立刻找回阿澄!"看着魏婴为难的表情,江枫眠忍不住说道。

"江枫眠!你少在这多嘴,我儿子要是出点什么事情我要你好看!"虞紫鸢猛地推开护着魏婴的江枫眠,从他身边走过,"陪你那好儿子去吧!"

魏婴浑身发冷站在那,他不知道江澄去哪里了。秋日的风总是清爽淡雅的,然而此时却因为氛围的紧张,似乎连花香都淡了许多。

秋季午后,阳光正足,明亮的阳光晃在瓷砖上,刺得他眼睛发疼。

但是这却提醒了他,他曾委托聂怀桑买了个法宝,说是将东西放在衣服里,施咒时便能感知到这个人的去处。他本是不信的,但是聂怀桑说的天花乱坠的,一想到江澄还有些小秘密,这让他心里特别不满意。便花了些小钱从聂怀桑那买来,塞进江澄的鞋靴边上。

他的心,沉重的像铅块,在胸口坠着,几乎要掉出来。

阿澄,你去哪里了呢?

6、

森林一角,太阳已经落下,唯有怪异的鸟叫声和树枝叶被风吹动相互摩擦的沙沙沙,森林中的静谧无声与他走动起来发出的声音形成鲜明对比。

这符咒把他带来离莲花坞十万八千里的地方,魏婴没有问过江枫眠便一个人跑了出来,江澄不知所踪他根本没有心思安静的呆在莲花坞里!

森林里面树木丛生确实有些绊脚,被拽着走进一条小路,九曲十八弯,坡度向上,路的两旁就是枯木。仿佛有条明显的线将界碑分为两个部分,魏婴过来的地方树木郁郁葱葱,而跨过地界线后来的地方后面杂草丛生,是野蛮生长的枯枝树桠。

问过附近的住家,说这里是前几代打仗的时候扔无人认领的尸体的地方,本地人都默认叫做乱葬岗。没有人会刻意来这里。

魏婴的目光四处扫射,最后停留在路边一棵枝繁叶茂的树上。一阵风过,沙沙作响,上面飘荡着翠绿的树叶,魏婴的眼睛微微眯起,被太阳光刺激的睁不开眼睛。

只是他往树背后走去,树干背后的藤蔓便轻轻的松开往四方散开,魏婴等待半刻,便出现一条泥泞的小路。

他蹲下看,脚印的深浅和大小,并不是江澄,但符咒在他怀里滚烫着发热,似乎在告诉心心念念江澄的魏婴,他牵挂的人就在里面。

脚下是杂乱的草丛和青苔,恣意丛生的藤蔓缠绕在树干上,却为他让开了一条路,魏婴产生了一种诡谲的感觉,一阵冷风吹过带起的只有败叶,再无人息。

他鼓起勇气,朝里面走去,沾满泥污的衣角轻扬,这条路上,只有一人的足印。

远远的就能看到山上一处洞穴,一道紫色的身影走出来,魏婴看的不真切,但是两眼一亮,那紫色不就说江家莲花瓣的颜色吗?

他冲上山去,想确认那道身影不是他的幻觉,只是待到视线恍恍惚惚落在那人身上时,他转过身,魏婴整个人僵在原地,不敢置信,不敢迈出那一步。

他脸色煞白,睁大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面前的一切。那人呼唤着他的名字,只是魏婴的耳边嗡嗡作响,呼气起伏都被打破。

这人的模样和说话的方式,都让他觉得是不是在路上中了梦貘的法术。

"你是谁!"

"那你是谁?"

"我是云梦江氏的魏婴,你是谁?!"

"我是云梦江氏的宗主,魏无羡。"

"你胡说!江叔叔活得好好的,怎么就轮到你当宗主了,而且你凭什么叫魏无羡!"

魏婴无法忍受魏无羡的注视———漠视的,带着些嘲弄,如果这还不足以让他愤怒,那还能有什么。

"进来吧,你想要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魏无羡转身不再去看他,现在的魏婴的一举一动都让他知道自己当时有多么的青涩,就连面对牵扯到江澄的愤怒都不能冷静下来。

"我不想知道你的事情,你只需要告诉我师弟在哪就行。"

一晃神的刹那,魏无羡的心片刻摇颤,随即很快从中回神,继续走自己的路,不去回答魏婴的问题。纵是有满胸腔的问题,魏婴也不得不跟着他进入洞穴,那是唯一一能找到江澄的方法。

7、魏无羡

夜色朦胧,夜幕漆黑一团一轮皎洁的明月悬挂在夜空,四周星光寂寥,空气中仿佛飘散着一丝丝雾气,倒映在旁边的洼地里。一道身影抱着另一个人跑过,水面泛起涟漪,波光粼粼。打破这里的沉寂是另一个少年的哭声。

"阿澄......阿澄,你忍忍,我带你找大夫。"男孩的嗓音沙哑带着恐惧,跑的时候一颠一颠的,连带着抱着的人也晃动,只是看着像是在极力忍耐着痛苦。

"魏...魏无羡,让我安静呆着会儿。"

"不行!"魏无羡的声音尖锐又刺耳,惹得江澄皱眉不语。

"对不起,阿澄,我带你去找大夫,好不好,求你了。"魏婴的声音连带着些他都听不出来的哭腔,只见江澄的腹部鲜血如注,往外渗血的速度他压不住。

魏婴也只能如他所愿两人躲在一个破庙里,他们二人逃得快,趁那些温家子弟还没赶上捉他们回去,左拐右拐躲进这附近一个破落的庙宇里。

似乎这里许久没有人来,魏婴抱着江澄进去便留下一个满是灰尘的脚印,庙宇内尘封土积,蛛网纵横交错,徒留一个连功德箱都破烂不堪的佛像在那。

魏婴小心放下江澄,不敢有大动作,他现在满面都是惊吓出的汗水,几乎要黏糊住他的眼睛,但是他立刻就擦掉了,他要一直看着江澄。

外面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很快一道闪电划破了整个天空,就像是一道金线划破整个天空,风吹得破木门呼呼作响。接着便是一声声惊天动地的雷声,阴风阵阵,只见外面一阵声音,魏婴立刻张开手臂,作出保护的动作。

"那俩小子逃不了哪去,给我追!"

"师兄,雨越下越大了,要不我们先回去吧,伤成那样,那江家少主也活不过今天了。"

"也是,行,明天再来一趟。不然又得挨骂了,走!"

登上许久,直到外面只有雷雨声后,魏婴才敢呼吸。立刻转过身看躺在草垛上的江澄。

江澄的嘴唇苍白无血色,却仍然在艰难地吐息这,滚动的喉间发出一丝沙哑的声音,似乎是想和魏婴说些什么,只是吐出的字眼微弱又混乱。令魏婴难以辨别,难受的告诉他自己去给他找大夫。

"别....别去了。"

江澄的声音就像是苍老的乌鸦发出死前最后的哀鸣,胸腔里再也不似昨日还留着一息火苗。短短四个字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周身寒冷的止不住颤抖,魏婴只好抱住他,把他往怀里带去。

他抓住江澄的手,明明手心肉牵起来那么软,现在怎么这么枯瘦了?

他蹭在江澄的耳边,温热的气息不停的落在耳边,魏婴更加用力的握紧他的手,好像这样做就能把江澄从生死一线上救活般。

江澄的眼睛瞪得极大,眼眸里闪烁着最后的光芒,嘴里吐出带着血腥的气息,被冷洌的雨水扑灭,被寒风吹散。

"魏婴.....魏婴...魏..."

他发出的呜咽声就像是垂死的小猫的挣扎,发带也不知道在路上被吹去哪里了,头发零零碎碎的散落在脸上,魏无羡的眼泪越来越多,他已经看不见江澄的表情了。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魏无羡擦掉眼泪,可是怎么也止不住,他要看着他的师弟啊,为什么眼睛总是被水珠模糊呢。

脸上的泪珠顺着脸颊滴落在江澄的脸上,他的嘴唇上,似乎是他想告诉魏无羡别哭了,但是张嘴也是词不成词,句不成句。眼角疼的发酸,鲜血顺着嘴角滑落,止不住的呕出。

眼见魏无羡抱着他,肩膀止不住地颤抖,泪水从手指缝里溢出,滴滴都落在江澄的面颊上。

"不要走......我求你了,阿澄、师弟、江澄,不要走,我求求你......"

"带我走,带我走!江澄,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我求求你!"

魏无羡的哭喊声愈发尖锐,江澄几乎要听不出来他的声音,来不及了他快看不清魏婴的模样了,他恍惚间只能看见魏无羡的嘴巴一张一合,一个字却都没有听清。

一阵惊雷劈下,雷光一瞬间照亮庙宇,巨大的佛像悲天悯人的仰视着二人。魏无羡抱着江澄,连跑带爬的跪在佛像面前祈求道。

"佛祖,魏某愿以命换命,只要...只要江澄,我的师弟能活下去!"

"我求求你显灵吧,我的命不值当,我用我的命换!"

"我的命不值得啊......我求求了。"

魏无羡一边哭喊着一边猛地将额头磕在地上,一下、两下、三下.......一直到额头血肉模糊,一直到喉咙发出震颤的哭声到再也发不出声音,一直到江澄彻底拽不住魏婴的衣服,手掌滑落在他身旁。

成串的眼泪从眼眶掉落在江澄的脸上,似乎是要为他洗掉脸上的泥污。而魏无羡犹如精神失常一般喃喃细语,濒临崩溃也不过如此了。

魏无羡怜爱地轻抚江澄安睡过去的脸庞,圆润的泪珠顺着脸颊滑到他的嘴角,魏无羡缓缓低下头,如蜻蜓点水般碰了碰他的嘴角,像是小时候哄他睡觉一样,把上身抱在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晃动。

"阿澄,你好冷,我也好冷......"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江家血脉彻底断绝在魏无羡的手上,没有人知道魏无羡带着江澄去了哪里,只是从那温家子弟嘴里传着说江家少宗主早死了。

只是再也没有人见过魏无羡和江澄,徒留那破落的莲花坞。

泛黄的树叶犹如蝴蝶飞舞,飘离枝头,和漫天细雨一起落下,一阵冷风吹过,断壁残垣上的蛛网随风飘下。几株不知名的花朵点缀在这幽深无人的庭院,树叶随风婆娑,一片萧瑟之景。

随后射日之征,几家联合讨伐恶徒温氏。

伴随着冲锋陷阵的呐喊声,一支支利箭从耳畔呼啸而过,刀剑交击,惨叫声四起,满目血肉横飞,暴雨般的箭矢飞掠过各家子弟,飞溅的血污在空中抛洒,阵法犹如暴雨般从天而降,箭矢凌空穿越整个战场。

温氏再不济也是一家独大,几家联纵相对也难以撼动半分。就在士气低迷的时候,一个满是血污的头颅从尸泊中探出,灰白色的双瞳布满血丝,瞪得极大,嘴里吐出可怖的嘶吼,弥漫在空中的血腥气围绕着一整个尸体。

一阵悠扬、不合时宜的笛声出现,金子轩抬眼望去,像是被腥风血雨哽住了咽喉说不出话,只能震惊的定在原地,胸口不停的起伏,半饷才吐出个名字。

"魏、无、羡!"

自此,魏无羡称夷陵老祖归来,他自成一派,一人攻破温家重要防线,射日之征伐温势如破竹。

魏无羡躲藏多年归来重振江家,只是江家还是江家,没有改什么名叫云梦魏氏。江家一家独大,收留了许多子弟、整改商业街道、划分了云梦地界,魏无羡也作为宗主参与过清谈会,似乎大家都默认了魏无羡就是江家宗主。也再也没有一些有心之人刻意的提起过江家曾经对他有养育之恩的家主以及江家少主。

江厌离也曾带着金凌来探望魏无羡,看他的表情似乎也不敢多问,只是金凌竟也很贴近他这没有血缘的冷面舅舅。直到最后走之前她才敢直视魏无羡的眼睛问道:"阿羡,我能问问......"

"师姐何必这么客气,有什么要问的,我一定说。"

江厌离的唇瓣不自觉地颤抖了几下,似乎是沉吟不决。

"师姐?"

"阿羡,你告诉阿姐好不好,阿澄的尸体,他的尸体呢,见不到活人,他的尸体呢?"

魏无羡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些,面色一下子阴沉下来,被抱着的金凌似乎感觉到了俩人的氛围之间的不对劲,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江厌离连忙把金凌抱在怀里哄着,不敢再去看魏无羡的眼睛。

"师姐,回兰陵路途遥远,路上注意安全。"

岔开话题后魏无羡示意下人将江厌离带上马车,不再去看江厌离挽留的眼神和金凌可怜的表情。

他也想知道江澄的尸体在那,江澄死去的那日的朔月都带着些寒气,只是魏无羡只记得那日的酸苦了。魏无羡偷了件新衣裳为江澄换上,把江澄装入那么一个四块薄板的棺材里,到处都是虫蛀的痕迹,在临近云梦地界那处给他埋上了。

魏无羡隔得远远的站定了,垂着头,往莲花坞的方向跪下磕了头便转身就走。摇曳着萧条的影子,没话可说——他能说话的人已经死了。他要带着江澄最后的话活下去。

每逢他想起江澄来,他就想拆掉那薄薄的的木匣子,这样就能见着他了。

但是,那木匣又被他深深的埋在地上,他明知在云梦地界某个地方埋着江澄的匣子,可他又像是一个雷雨天小小的雨点,永远也找不到。

8、江澄

十七岁的记忆带着青涩的潮湿,像是弥漫在空气中的湿气,伴随着年龄的增长就连至深至爱的模样都变得模糊,模糊到他还没老,就已经开始想念。

魏无羡埋葬十七岁浑身浴血的江澄之后便离开了云梦地界,一直到射日之征讨伐温氏陷入僵局他才回来,即使没有几个人欢迎他回来,他也想再去看看他和江澄一齐走过的地方。

在江澄死后,他悲伤时也是没有眼泪可流的,所有潮湿几乎像是白绫一般常年挂在他的脖颈上。柜子上被他偷偷刻过字的地方都经历了岁月蹉跎,摸着泛黄的边角,轻嗅一下,好像还能闻到莲花的香味。

他连咳嗽都不敢,只能压抑在沉甸甸的喉咙里,死一般寂静的莲花坞似乎不能有一点的声音。连同着魏无羡从未说出口的谜语,他想掉眼泪,但是他已经不知道为谁而哭比较好。

明明身处郁郁葱葱的夏季,但是他又像是常年卧雪眠霜,回到无人的莲花坞,这才像有了真真正正的安心之处。

或许是那佛祖没有实现他的愿望,他竟然隐隐约约有些恨上了那无名的佛祖,再去看,魏无羡才发现那尊佛像其实没有面庞,是废弃的寺庙。

温氏已灭,他应该重整旗鼓,东山再起,再扶持起莲花坞,应该告别创伤的过往,告别晦暗的时光。

只是梦里无数次出现的江澄,让他明白了拥有后再失去,不断失去后再失而复得的痛苦。无限的梦境中居然也让他生出了些欲望。

他一开始不明白自己的感情,直至他在梦里,真真切切的得到了江澄的一个吻,真实的反而不太真实,三十岁的魏无羡如同一个毛头小子般笨手笨脚、毛毛躁躁的亲上江澄的白皙又圆润的鼻尖,无意中虎牙磕到他的鼻尖,就收到了江澄恼羞成怒的叫骂声。

他刚想说话,就被江澄强硬的拉住他的衣领,他的发丝吹落在自己的肩膀上,泛红的耳尖出卖了他的心情。

魏无羡知道自己被他牵着走,不知道这是什么情感,但是他心甘情愿,耳边擂鼓般的响声,像是脱缰的野马。魏无羡抱住江澄的腰,埋首在他的肩膀,闷声不响,叹了口气,才吐出一句话。

"我好想你。"

"魏无羡,但是我已经死了,你还记得吗?"江澄的话字字诛心,字字都像是对他的冲击。魏无羡这才发现,坐在自己怀里的江澄还穿着十七岁时的衣服,而自己穿的是宗主的服饰。

"可是我.....!"

千方百计留下的留不住,毫不在意的却又有真心。魏无羡猛地醒来,窗外的清脆的鸟鸣衬托着整个莲花坞更加空旷无人,这个靡乱的梦似乎只是为他惋惜一个山高水远也不会再遇到的故人。

他细细品味着梦里江澄的模样,他的眼睛永远闪动着明亮的颜色,那是他十七岁的模样,永远永远的刻在魏无羡的脑海里,那个时候的他不知道自己的感情,总以为自己会永远和他呆在一起。

然而现在云梦的风已经开始有冬季的味道了,寒天里,让他尝过一点点的温热后,更让他觉得冷得彻骨寒心,魏无羡才意识到这是他漫长的单相思的开始。

9、

他翻遍古籍、寻过百家,都说没有那样的方法,直到蓝湛找上他。告诉他回溯光阴之术代价极大,稍有不慎都会身死魂灭。

"那又如何....江澄不也为我....."

魏无羡话到为止,只说一句:"你若愿意帮我,魏某感激不尽。"

"不必如此。"蓝湛低头垂眸悲悯,看向魏无羡的眼神唯有不忍。

佛祖听了他的愿望,让他从尘世中脱了魂,回到江澄还活着的十七岁,去了却执念残愿。

在魏无羡失去意识的一瞬间,他只能感受到被劈开节节生刃的痛感,像是将他扭捏澄一团发面,连内脏也被揉碎后扯开。

蓝湛用尽全部灵力,保下魏无羡一命,魏无羡以命为阵,回溯光阴之术,兴许真能实现他的愿望。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眼,他看到蓝湛倒在姗姗来迟的蓝曦臣怀里,寺庙中诵经阵阵,想起那句话。

"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再睁眼,光线柔和,一切仿佛都镀上了璀璨的金纱,熠熠生辉,分散且温暖,柔和且夺目,远处的天边金轮又复离海涌起。由此升降不停,上下跳掷,变幻明灭,毫不停歇。

少年打闹的声音从森林深处传来:"你再拽我衣服就把你丢下山去!"

"哎哟,师弟,怎么那么狠心,昨天刚被老古板罚跪抄家规,我腿痛死了!"

"谁叫你和金子轩说大话,还说打十只山鸡,我看你也算一只。"

"好阿澄,嘴巴硬的不得了,还不是陪我来了。"

"滚开,别粘着我,今天热死了。"

"我就黏着......啊!江澄!"

魏无羡忽地一个沉重的感觉压上背后,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他面前,只是那表情呆愣住了。魏无羡刚想伸手,就见他瑟缩一下,盯着他薄而般红的唇,盯着他微微颤动如蝶翼的密黑睫毛,紧紧抱住江澄的肩膀,听着他绵长的呼吸也阖上眼。

"阿澄,我找到你了。"

10、

魏婴的面部扭曲了一下,他不是不信魏无羡,而是他有些话实在是太冒犯自己了。

"你喜欢他。"

"对,是你也喜欢他。"

魏婴像是突然明白了些什么,猛地往地上一蹲,把脸夹在双腿中间不敢看魏无羡的表情,可惜那泛红升温的脸颊出卖了他全部的心情。

他算是明白了,那无名的磨人的烦躁,他现在明白了,那就是喜欢———为什么每每盯着江澄的手他就想紧紧的抓住,为什么他这么想贴着他。

凡是被叫做喜欢的感情,他都要在江澄的身上先试一下,最后明确是喜欢后,才能知道这份喜欢的价值。

魏无羡坐在榻上,轻抚着江澄昏睡过去的脸庞,安静无声,像极了当时他在自己怀里失去力气的样子,因为乱葬岗简陋,临时起意再来到这里什么也没有准备,江澄的手脚都有些冰凉,他伸出手包裹着他的双手为他搓热。

"放开我师弟,手从江澄手上挪开!"

魏婴踱步上前,一把推开魏无羡的手,把江澄的手紧紧的攥在自己手里。

"你甚至两只手才能包住他。"

"关你什么事!"

魏婴发现面对长大的自己,他似乎像江澄一样一点就炸,但是他绝不承认自己是有种危机感。

"我还没问你为什么绑走他呢?"

"我就是为了救他而来,是我害死了他,害死了所有人。"魏无羡猛地回头看着他,激动的情绪冲上脑海里,几乎是口不择言就说出这句话。

"那你为什么不能救所有人,江叔叔和虞夫人呢,为什么不能救下莲花坞!"

"你以为鬼气那么好驾驭吗,那是我从血山尸海爬出来才习得的......邪术。"

"邪术?"

"他们是这么说的。"魏无羡发出不屑的冷笑,"有多少人眼红东山再起的江家,来一个,我杀一个,正好鬼气就是要驾驭鬼兵,省的我再去乱葬岗了。"

"你疯了,江澄要是知道会杀了我的!"

"骗你的。"

魏婴的表情一目了然,他觉得这魏无羡就是来克自己的。

“说清楚,那我们能救下江叔叔吗,温家人狼子野心,手迟早伸到云梦来。”

“难说……鬼气反噬,再者我是用性命为代价和蓝湛的灵力回溯光阴而来,条件刁钻,我现在的能力被反噬,早已不足拯救所有人。”此刻烦躁的心情涌上心头,本知道一切的他,却在这个时候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眼中透露出强烈的苦涩感,极力深吸一口气,掩盖住眼底的苦涩,魏婴不语的看着他,他们是同一体,如何叫他看不出眼里的情绪。

魏婴刚想说话,就看江澄爬起身。

"咳咳......魏无羡...你告诉我什么叫害死了所有人?"江澄甩开魏婴想要抓住他袖子阻止他质问的手,直勾勾的盯着魏无羡问道。

反倒是魏无羡,没有平时的一点样子,像是喉咙里卡了枣核一样,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阿澄,我早也说过,我是回溯时光而来。但是,未来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他的双眼泛着泪光,黯然失色却又无可奈何。

"你...江叔叔还有虞夫人,都......都死了。师姐嫁去兰陵免遭殃祸,但是她能做什么呢,虞夫人拽着我让我护着你,但我却没能保护好你。"

江澄强压下心脏深处的刺痛,双手攥紧,望向魏无羡的表情唯有不可置信,良久,只见魏无羡的嘴角牵出一抹苦笑继续道。

"你死在我怀里......之后便是,我回到莲花坞接替了你的任务,再就是我回溯时光,我能做的只有救下你。"

其中的弯弯绕绕魏无羡没有多说,只是一抹带过,他也不敢多说,这要他怎么说,怎么告诉江澄他是怎么痛苦的死在他的怀里,是怎么空落落的离去,留他一个人在云梦。

魏无羡眼前像是飘过一阵风,热气寒气纠缠在一起,没头没脸的充斥他的面庞,江澄伸手摸去,只摸到他满面的眼泪。

"这就是你把我打晕带走的理由?那我娘,我爹怎么办,还有江随,江雪他们怎么办?"江澄涨红着脸,手上青筋暴起,衣袖下双拳紧握,咯咯作响。

"那魏婴怎么办,那是你,不是其他人!你让我和你逃跑,然后看着莲花坞被温家的混蛋占了吗!"边骂边面红耳赤地指着垂头不语的魏无羡,江澄又恨又气。

“你明知道我不怕,你凭什么替我决定!”

江澄本想再说些什么,只是魏婴拽住他,看向他的眼神也带着些可怜,这让他再也说不出些什么质问的话来。深吸一口气,忍着哭腔道:"你送我回去,不管温家人如何,我死也要死在莲花坞。"

"我死了也罢了,但我不怕死。"

江澄的眼神犀利而坚定,透过他,好似真的让魏无羡看见了那个在他怀里死去的江澄。

"好。"

凌空御剑而行,冷风刺骨,像是鞭子般一下下抽打着魏婴和江澄。魏婴攥紧江澄的衣袖,埋首在他耳边欲言又止。

“阿澄……若是真的如此,我想同你一起死。”

“胡说些什么,不会死的……”江澄不敢回望他,大话也是说了,但是要他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要如何安心。

此刻能让他感到舒心的竟只有眼前的魏无羡和身后的魏婴。

魏婴低头不语,只是鼻尖戳在他的脖颈处,撒娇卖乖似的摇摇头,发丝蹭的人发痒,江澄刚想问他如何,就听到魏婴说:“如果……我说如果,真的……那我会接住你的。”

江澄心下一动,转头对他露出一个笑,“那我也得接住你。”

11、

远远望去,仿佛将一贯的红色染布缠绕在了偌大的莲花坞上,像是艳红的雄旗在苍穹下迎风飘扬,远远看着一开始只是从一缕黑雾,再然后就是虚无缥缈的浓烟,最后竟是结界的破裂,簌簌而落,宛如莲花的枯败。

魏无羡目呲欲裂,转身拉住江澄。

“江澄,不要去!”他拉着他的衣袖祈求着,他只觉得眼前划过无数的白刺得脑子中的某根弦摇摇欲坚,魏无羡周身冰冷手脚麻木。

“放开我!”

不知名的情愫如同潮水在胸中汹涌起伏,眼眸中沸腾起的怒火似是要将他吞噬殆尽,那声音就像是使劲咬出来的,一种难耐的情和恨在他胸膛翻涌,魏无羡下意识的想要躲闪。

他的内心深处堆积了太多的痛苦的回忆,无数狂乱难忍的记忆,宛若滔滔江水泛滥成灾,从魏无羡的灵魂深处奔涌而出,令他感觉到心悸和疼痛。

“我求求你,不要去,我不能失去你!”

魏无羡几欲跪下,但是魏婴在旁边也拦着他,江澄的眼泪簌簌而落,他能理解魏无羡的痛苦,但要他如何抛下莲花坞,抛下爹娘,一人苟活。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左胸深处出现了一阵尖锐的慌乱,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在魏无羡的脸上。

“魏无羡,我做不到,对我来说这太难了。而且……我的魏无羡,只有一个。”

江澄转过身紧握住魏婴的手,两人紧握对方的双手,似乎再也不要分开。

魏无羡彻底泄气,晃了晃身,倒在地上,他的身子愈发沉重,就连拽住他的衣角的气力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澄同魏无羡转身徒留一个背影给他。

魏无羡倒地的每一次深呼吸都带着哽咽和颤抖,伴随着泪水流淌,他的身体颤抖不止,哭声越来越大,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都倾泻出来。

那他呢,对他而言就不残忍吗?

他多想这么问问江澄。

12、魏无羡&魏婴

乌云压顶,江澄推开那扇残砖破瓦,莲花坞进门被践踏得支离破碎,房间无一完好,满目疮痍。

魏婴握住他的手力气更重,这个时辰,弟子大多都在校练场训练。

江澄停下不动,魏无羡才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转角之外,便是另一片场景。

议事堂前,哀鸣遍地,桌椅散落一地,银枪折断。仔细望去,年轻的子弟或垂头倒地,或内脏遍地瘫倒在地上了无声息,只是他们至死仍紧握着手中的兵器。

“不……”

江澄喉间发出悲鸣,他本以为离魏无羡所说的还有些时日,或者还有转危为安的机会……

“阿澄,不要!”

江澄推开魏婴往里冲去,只见面前是比大门还要残破的景象,一股隐约的血腥气从远处飘来,循着气味而行,一片空地之上,但见眼前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具尸体,每一具尸体都头破额裂,肢残体破。滴滴血水顺着砖瓦渗入莲花坞池中,泛出一片黑红之色。

距离百八十步便是江枫眠与虞紫鸢的尸体,只见江枫眠将虞紫鸢藏在身下,两人身上双双都有或大或小残破的伤口,只是二人胸口都有一个大洞,这致命伤便是温逐流所为。

“爹……娘……”

江澄甩手冲去,视线一扫而光,是三师弟、四师弟还有六师妹……

他再也忍不住嘶声大叫了起来,铺天盖地的痛苦好似将他整个人席卷,瘫坐在地,眼睛睁大,目光涣散,颤抖着张开嘴,声嘶力竭,疯了般地去吼去喊,却最终恍恍惚惚地发现自己竟发不出任何声音。

“温狗……我杀了你……”

江澄忍痛摘下虞紫鸢手中的紫电,不再去看魏婴,至少…总得有个人活着。

“这不是江家丢了的江少宗主吗,我还寻思死在外面了呢。”

温晁脚踩三师弟的尸体踢了一脚,嫌恶的抽出片纱巾擦擦鞋靴。王灵娇发出刺耳的笑声,懒懒的靠在温晁身边,说道这里可热了,味道都臭了,嚷嚷着要走。

“他可不是少宗主,是江家宗主了,他可得感谢咱们。”王灵娇说着发出咯咯的笑声。

倏地一下,紫电便认主出现在江澄手中,刹那,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抽出一片凌厉的光幕,温晁和王灵娇还未来得及反应,下一秒本要被抽成两瓣,只见两人被温逐流一把拽住扔到身后。

“江少宗主。”温逐流拱手。

他的手伸出,手里已多了柄刀!一刀封喉,温逐流铁剑迎风挥出,一道乌黑的寒光直取江澄咽喉。

剑还未到,便被魏婴的剑抽断了剑气,温逐流脚步一溜,后退了七尺。只见魏婴轮动右臂,手里的利剑向他猛然劈去,出手又快又狠,刀风凌厉,呼呼作响。

顺带当胸一脚,狠狠地踢向迎面扑来的温晁,将那畜生踢得倒飞出去。又猛然一个回旋,单腿横扫王灵娇撞飞到温晁那厮身上,两蠢货双双晕倒在树下。

魏婴想着这两人便是温逐流的累赘,转头望去,却见江澄往温逐流那出奔去,这个时候根本叫不住他,任由魏婴如何喊他,江澄都不肯回头看看他,和温逐流那厮打起来。

江澄轻巧地挥起长鞭,还未近身便将温逐流的长剑打落,魏婴这边被温家子弟牵制一时脱不开身。谁知下一秒那温逐流伸出手,凝力便望江澄腹部冲去,那是他作为化丹手的绝技!

"江澄!"

"魏无羡!"

魏婴冲上前去,还未来得及护着他,便看见一个紫衫身影冲在他面前,而温逐流那手直击魏无羡的胸口,但是他脚下未移步半分,任由着那手冲破他胸口,原本揣在怀里的陈情已然出现在嘴边,陈情发出幽怨的笛音,飘穗上滴滴鲜血顺着划落。

温逐流的颈上出现一只只深黑色的手印,片刻后便听到他发出凄厉的叫声,颈部被硬生生掐断,轻飘飘的分成两段倒地。

滴滴血珠都像是幽幽烛火滴落在江澄的手上,烫伤了他的手掌。魏无羡比他高太多,抱着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江澄的全身感到一阵痛苦的颤栗,太冷了,他抖得像风中的一株小草。

他只想杀了温逐流替爹娘、师弟师妹报仇,可是当温逐流一双手几乎要抓住他的脸的时候他也感到了害怕,他不后悔只是害怕。

可那鲜血喷涌在他脸上的时候,他什么都看不到,他的整颗心像是被捏住了一样,更深的恐惧弥漫在他的心上,他拽着魏无羡的手告诉他不要死。

泪珠顺着空洞伤口潺潺流出,江澄垂下眉眼,手指轻轻为他擦去眼泪,手掌握住他的肩膀,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皮肤下还在流动的血液。

魏婴来到江澄身边跪坐在旁边,只见魏无羡用力捏住他的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张嘴也只是在嘴角处不断涌出鲜红的血沫淌落在胸前,呼吸间断不续。魏婴意识到他似乎有什么要和他说,低下头靠近。

"魏......魏婴...护好江澄,你死......也要护着他....."

魏婴浑身一抖,他知道的,这话是虞夫人同他说的,如今他嘱托给自己了。

魏无羡的身体变得更加沉重,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手却紧紧的拽着江澄的衣襟,他要再看看江澄的模样,毕竟他凭借着想念他的痛苦走了那么多年。

这次他真切的感受到了疼痛,意识渐渐消散,抱着他的头的人哭着喊着他的名字,都快把他喊心碎了。

魏无羡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遥远的似乎听到了阵阵梵音,他却不合时宜的想起来那句在货摊上的小人书看到的一句话:"相思相见知何日....."

他是真的很想很想江澄。

13、魏无羡&江澄

魏无羡从梦中惊醒,自他就任宗主以来,就少有做梦,就算是也只是偶尔能梦见江澄罢了,只是那时他们年轻也不愿意傻愣愣坐着让人给他们留下画像,现如今就连江澄的脸在他的梦里都快变得不清晰了。

只是这次的梦过于真实,温逐流给他留下的伤口竟然真让他感觉到腹部空落落的。

梦境和真实世界纠缠奔涌而来,被压缩又混杂在一起,像个没有什么真实和理性可言的云团冲进他的大脑里面。就算睡醒了也脑袋模模糊糊。

魏无羡索性起身走出门去,现如今夏日了,远处的天空被面前的窗棂分成碎片,绵延不绝的墨绿被封存在莲花坞的池水里,蝉鸣叫着想要冲破束缚,却也扰的人心烦发燥。

只是盛夏的风消除了心中怨怒,云梦白天的景色清明和朗,正是雨过天睛的时候。

“副宗主,这里还有些事务要批,您啥时候去看看吧,还有清谈会过几日就要办了,您得准备准备了……”

张管家的嘴立刻出现在魏无羡的耳边絮絮叨叨个不停,这让刚醒来的魏无羡一个头两个大。

“张叔我知道了,清谈会就不能不去吗……等等,你叫我什么?”

魏无羡一吓,这个称呼彻底给他弄清醒了,他也是个聪明人,他忍住话语间的颤抖,止不住问道。

但是他只觉得自己的手心的汗越来越多,期待着一个好的消息,一个或许是真的存在的好消息。

“怎么,不叫你副宗主,难道叫我副宗主,倒反天罡了你魏无羡。”

看到来人,张管家往后退却,喊出那人的名字:“江宗主。”

魏无羡往身后看去,在江澄眼底窥见盈盈流水。

在之后无数个夏日的梦里,风轻咬着夏日的动脉,魏无羡确信命运的红线最终又融合在他的手上。

END

12集毒酒后双重生

庄墨寒这个时候已经离开了大庆,陈萍萍等人放消息给朱格,假装绑了使团的人,做局把朱格诱了进去。

朱格的死做实了李云睿勾结监察院的人,李云睿跪在殿中,庆帝在里头擦拭他的弓箭。太子听到消息匆匆赶去求情,范闲如同上辈子一样请求严惩李云睿,其实他有一点不明白,李云睿和李承泽是一伙的,李承泽就真不给李云睿提个醒?

一切都太顺利了,李云睿被赶出京都,范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李承泽叹了口气,在城门口等着李云睿。

“你来送我不怕被人怀疑?”李云睿挥手让身边的人退开,她坐在马车上,撩开车窗上的帘子,含着笑看李承泽。

“太子...

“太子不畏圣怒为姑姑求情,我只是来送送姑姑不算什么。”李承泽道,“只是心中我实在不解姑姑为何如此,想来问个明白。”

“朱格死了。”李云睿笑了声,把手放到嘴边对李承泽道,“你说这世上还会有谁知道皇家别院的事与我有关?”

借刀杀人!李承泽眼睛都睁大了些,心中冒出丝寒意,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言若海去的那般巧,后面操作的人正是李云睿。“婉儿当时还在那。”

“是啊,所以没有人会怀疑我。”李云睿看他实在可爱,“你放心我把兰因放在了婉儿身边,日后要是有什么事我会让她联系你。”

“如此司理理即便暴露了假死,刺客是太子的人,死更是鉴查院当场确认的,怎么也扯不到姑姑,高见。”李云睿不是会那么为司理理打算的人,她怕是想用司理理假死拖鉴查院下水。李承泽不由伸了个拇指出来,“不过除掉一个朱格不是没有其他法子,姑姑何必搭上自己?”

“连你都不明白的事,有几个人会猜到是借刀杀人?”李云睿道,“再者姑姑给那范闲留了礼物,就等他出使北齐。”

“姑姑就这么确定陛下会认他出使北齐?”

“他没得选。”李云睿冷笑,“背上出卖言冰云这个罪名即便只是嫌疑,这个鉴查院提司他就做不下去。”

“所以出使北齐接回言冰云是范闲洗掉嫌疑最好的办法。”这辈子的范闲可没有林相的帮助,在京都的位置没有像上辈子那么稳。李承泽又道,“除非他不做这个提司。”

“兰因还在京都呢。”李云睿话没说透,又道,“天高皇帝远,他出使北齐,我不在京都动手更方便。”

“还得是姑姑,佩服。”李承泽由衷的佩服,只能说还好李云睿不是太子那头的,不然自己这日子还不知道得过成什么样。也算有得有失吧,他和李云睿牵扯太深,注定是后退不了一步,不然被下一个灭口的朱格就是他了。

“好了。”李云睿拉长了语调,放下帘子。“兰因毕竟不便,京都的事你多盯着,有事通知我。”

“是。”李承泽拱手行礼,大声道,“恭送姑姑,姑姑慢走,姑姑保重。”

马车上路了,李承泽站了会看那远去的背影逐渐消失,有些羡慕,这远方他是去不了了。

他打了个哈气打算回去补个觉,不想转头撞上范闲那张脸,还好范闲揽住了他的腰才让他不至于跌倒。

“离我这么近做什么!”李承泽退开一步拍了拍胸口,这人走路没声音还真把他吓了一跳,他有些后悔没带谢必安出来。

“殿下小心脚下,站稳些。”范闲一点把人吓到的自觉都没有,“我原本过来是想送送长公主,不想殿下在这,就没过来。”

“那你现在过来干什么?吓我?”李承泽瞪了他一眼,“这辈子她可不是你丈母,你来送什么。”

“当然是来看看战绩啊。”范闲其实是心里不太放心,亲眼看她走了才安心,“不过我倒是想不明白,这事殿下就没给长公主提个醒?”

“我忘了,所以心怀愧疚来送送姑姑。”李承泽推开挡在前面的范闲,发现没推动,干脆自己走开了些,“小范大人没事就请自便,本王有事就先走了。”

“哎,殿下!”范闲追上李承泽,“你说我要不要去北齐?”

“关我什么事。”

“也是,殿下定是把证据全毁了的,我就是去了也没证据。”范闲话头一转,不过万一呢?万一殿下没扫干净留下个什么蛛丝马迹。”

“你到底想说什么?”李承泽不悦,他想起来皇家别院给自己下毒那会,这范闲怕不是在挑衅他吧?

“要不这样,这事臣睁一只眼闭着一眼,您呢也别做那些事威胁臣了,如何?”反正就是查到了,那位陛下也不想处置他,范闲想着不如先说清楚免得他又绑架藤梓荆妻儿的好。

他毕竟是个皇子,范闲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把藤梓荆母子藏好。

“你看那位是想动我的样子?”李承泽反问,“就是你真查到了什么又如何?”

“殿下话不能这么说。”范闲道,“陛下是不想动你,可你能确定一辈子不动你吗?这种事情还是能少一件是一件不是?”

“这样你不动藤梓荆妻儿,不动史家镇,不弄抱月楼,这些事臣权当看不见。”

“小范大人条件可真多。”李承泽都要被气笑了,他绑藤梓荆母子是为了威胁他和解,现在他压根就不打算和解为何要绑藤梓荆母子?真当自己是个香饽饽呢?他还不如多吃几个葡萄。“你真以为抱月楼那档子事就我一个人能成事,他范思辙真就天真无辜?”

“到底是他天真还是你天真啊?赚钱嘛不寒颤,犯不着又当又立。”李承泽道,“管好你弟弟比什么都有用,本王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小范大人自便。”

好啦明天的文文今天先更新啦,有些话想说一下,这篇文写的背景是在剧版的基础上的不是原著。用我对剧版范闲的理解来说,他都能干出当众下毒了,太子说的话也不怀疑,他看人命看那么重至少我觉得他不会为了借太子的手对付李承泽就不去管人到底是谁杀的了,没怀疑就是没怀疑。

所以刚重生的时候,我觉得他对李承泽固有的偏见肯定还是存在的,然后他能干出扔轮椅当众下毒,智商肯定不是原著那种,当然也可能是我写不出范闲聪明,是我太菜了。个人有个人的看法。对于婉儿,从我觉得的逻辑讲哈,他刚重生对婉儿感情肯定是深的,不然不可能听到几句话就用轮椅去砸李承泽,即便退婚了一时半会心里肯定还是有婉儿的。

另外几乎每一章开头我都会写,12集毒酒后双重生,这个12集指的是电视剧第二季第十二集皇家别院,范闲骗李承泽在酒里下了毒的那集,写的是剧版,不要带入原著,不要带入原著!

一开始写其实就是想发个癫,所以第一章开头才会说二殿下很ooc很疯作者精神状态很超前,没想到看的宝子越来越多,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写好,写的不好还请多多包涵,在这里先致歉了。

白云悠悠,带着暑气的风在这闷热的空气中轻轻浮动,热的人头上出一层薄汗,热也热的不痛快。范闲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种布料,柔软轻薄,流光溢彩,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很适合用来做外衣。李承泽见猎心喜,像这种产量不太多的稀奇玩意儿皇宫里是不太有的,反倒是如同范闲这样的权臣,手底下的人会常常搜刮些珍奇去讨好,范闲自认真不是什么两袖清风的清廉官员,加上这并算不上什么要命的贵重东西,再者这纱给李承泽做个夏季的衣裳很好,便收下了。

九转回廊,水榭楼台,京都的能工巧匠执行力非常的好,短短几日,便在观景湖中建起了一座湖中亭,饶是范闲,都不由得感叹古人的生产力丝毫不逊于现代的工业化时代。

当然,范闲并没有忽略这是...

当然,范闲并没有忽略这是他身在特权阶级的缘由。

今日午歇,范闲给李承泽穿上了新外衣,层层叠叠穿了几层,竟还能隐约看见李承泽漂亮精致的锁骨。

范闲一摸下巴,啧,这不是搞情趣么。

李承泽拿出香囊系在腰间。

这香囊绣工绝算不上巧夺天工,只是那日范闲朝他笑着塞到了他手中,说这是他的妹妹送给她未来嫂子的,希望自己的未来嫂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李承泽听完,打量着说:“那你给我干嘛?不该去给婉儿吗?”

范闲眉目不变,似乎连半分怒气也没有。只说:“婉儿同若若是闺中密友,你是她正儿八经的嫂子。”

李承泽不以为意地哼了声。

他当时还真以为范闲不在意,结果那天晚上范闲弄他弄得格外的狠,从后面咬着他的脖子,一只手抓着他的头发,哈士奇露出了野狗的真面目,又狠又可怜地说:“你半点不在意我,是不是,是不是……你提起婉儿都不生气,也不在乎……李承泽……”

李承泽喘不过气,哼哼唧唧地骂,“您脑子有病吧范闲!”

病,他还真病的不轻,心里那些幽暗的想法,像一个火药桶,李承泽就是举着火把的人,随时都有可能造成萨拉热窝事件,他是拴着疯狗的绳子,他是龙盘踞在身下最珍贵的宝藏。

李承泽捏着他的心脏,他已容不得失去。

李承泽穿着拖鞋,扑棱扑棱往前走,分外没有贵族仪态。范闲不紧不慢,从容地坠在李承泽身后。但凡如燕小乙这般人,便能看出,那种云淡风轻的神情下,极度紧张的肌肉。

李承泽步伐轻盈,小鸟似的半蹲在软垫上,一手提着葡萄,一手握着书卷。

似是岁月静好的场景。

范闲看着,莫得却一下子握紧了拳头,不受控制的全身冰凉,僵硬得不能动弹。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夜晚。

他几乎是无措地看着李承泽走上绝路的夜晚。

这是不对的,范闲低头看着被掐得破皮的手,冷漠地想,他可能是患上了PTSD,真古怪。

这是他为李承泽铸造的销金屋,是他栖身的桃源乡。

庆帝、陈萍萍……爱他的,恨他的,都不要想进到这里,他被操纵着,推动着走到了这个地步,但是……

范闲深深地吸了口气,走到李承泽旁边。

“还看红楼呢?”

“嗯,好书当常看,况且,这不是你摆在这里的吗?”

范闲郁闷地坐在他旁边,“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看红楼?”

李承泽扯着嘴,“你倒是说说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了?”

范闲表示他不听不听。

“嗯嗯,我也喜欢你,最喜欢你了。”

李承泽没理挂在自己身上的大型犬,安然地一边吃葡萄,一边看红楼,好不惬意,可惜范闲一下子回过神儿了,制止了李承泽蠢蠢欲动的手。

“可以了。”

李承泽把书往桌子上一摁,小刘海一撇,正准备叛逆叛逆,就听见范闲用诱拐的语气说:“知道你最近闷到了,带你出去逛一逛好不好?”

这倒是李承泽没想到的。

出去?他有些恍惚,他有多久没见过外面的样子了,斜眼看了下范闲,嘴唇一丝羞笑,眼神却冷冰冰的,这样李承泽便开心了,站起来伸个懒腰:“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好啊,我命人给二殿下清街。”

李承泽蹙眉,揣着手打量着范闲。

“你不是不爱我这般吗?”他冷冷地说,“我如今已经不是二皇子了,实在不必如此。”

李承泽虽然不在意清街不清街的事情,事实上他和范闲的问题从来不在于此,从前是,如今也是。他现在虽然很可以看见范闲被他挑衅却不得不忍下的样子,可范闲这般却让他觉得有些过分敏感,敏感到神经质了。

他和范闲毕竟不是彻底的敌对,就算以前也有几分知己相惜之情,他从前虽想要范闲死,却没想让范闲疯。

“我想去流晶河。”李承泽眼也不眨,定定地看着范闲。

“流晶河?”范闲道,“去那里有什么意思,看看书听听曲儿,你要是喜欢府中我找人给你搭个戏台子,养一个戏班子待命也可以,跟陈萍萍一样,一群年轻漂亮的俏姐儿给你唱歌……”

李承泽眉毛一竖,“我怕是把黄鼠狼放到鸡窝,不只是给我享乐,还是给你。”

这娇娇公主是愈来愈像黛玉了,初见只有些相似的感觉,如今李承泽那点拈酸吃醋的神情是愈发神似,贾宝玉受得,他范闲也乐得受。

“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不是想着你喜欢么?只是今天难得出去,也不容易,自然是要去看一下平时在府里看不到的东西。”

“街边的套圈,蒸笼里的包子,糖葫芦……你以为我什么没见过?”爱好与民同乐的二皇子很是自得的说。

范闲略微沉吟:“也许明天你见了,会很开心,但是……”他目光复杂,握住了李承泽纤细的手腕,缓缓地说,“你得……算了,这也由不了你做主。”范闲无奈又甜蜜的叹了口气,他想说承泽,你得活下去,可是,李承泽的命已经在他身上了,无论他的意志如何,范闲都不会在乎,在生死这方面。

李承泽没对范闲让人有些悚然的表情发表什么意见,低低地发愁:“怎么是明天……”范闲这王八蛋,只会那什么,就他说过的仙界里的表面民主,呸,不要脸。

我觉得我标题欺诈了,sorry我尽量尽快进入正题

全文3.7W字,ooc致歉

正文——

胜负已定,满盘皆输。

李承泽斜靠在屏风前,眉目舒展,手里捏着一颗又一颗莹润的葡萄,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说不出的舒爽。他酣畅淋漓的咬着葡萄,往来二十多年,他从未像今日这般畅快过。

大东山事变,他和太子在京都举兵造反,他在赌,赌一场赢面唏嘘的棋盘,结果不出他所料,一子落错,满盘皆输,叶重叛变,他成了众矢之的。现如今太子被囚引火自焚,天子剑已经断了,他这磨刀石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就算庆帝顾念叶家或是虚情假意留他一命,他的后半生也不过是困于一隅之地,宛如井中困兽。

他知道他总是差一点运......

他知道他总是差一点运气,差一点算计,所以沦落今日,他倒也没觉得有多郁郁不平,只是觉得最近的京都真是太冷了,冷的像窗外零落的枯院和妻子叶灵儿日日忧愁的面容。

吱呀——

门板被谁推开,李承泽懒懒的抬起眼睫,对上的是那副致自己于死地的俊美面容。

他听见自己笑着开口:“范闲,你来了”

“是,我来了。”范闲毫不见外,在他面前席地而坐,他的表情算不得大仇得报或是落井下石,只是平淡的像一口枯井,反倒比他更像是笼中困兽。

“我知道你来做什么。左不过是灵儿心软,想找你来说服我。”他和叶灵儿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也有过同仇敌忾的时候,只是京都的水何其之深,他李承泽在这摊烂水里腐烂发臭,更罔顾一个叶灵儿呢?所以叶家的事他不怪叶灵儿,身在皇家,他该怪的自始至终只有那高堂上的一人足以。

“我能说服你吗?”范闲疲倦的合上眼。

“你不能。”李承泽忽然笑起来,“范闲,世上之事不是件件都要如你所愿。你太自私。”

范闲目光沉炽:“我承认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只是身在棋局,人人都身不由己罢了。”

“所以你就格外对我苛责我只不过是想死,你也要来阻拦我,范闲啊范闲,你究竟是想我死,还是想要你活呢?”李承泽静静地望着他。两人出于血脉联系而相似的脸庞两两相望,简直像是一面无形的镜子,折射出截然不同的两段命运。

“你死和我有什么关系,只是你总不能死在我手里,好让宫里的人抓住把柄。”

“不急不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留有遗书,不会牵扯到你身上的。”李承泽笑的惨淡又释然。

范闲也转而一笑:“倘若我们之间没有尸山血海,我们确实该是挚友。”

“我和你永远做不了挚友,范闲,我说过,你太自私,你容不下一个和你相似的人活在世上和你作对,所以啊,你才屡屡对我不留情面,消我羽翼也好,断我后路也罢,桩桩件件,你和我确实算得上不死不休。”李承泽又嚼了一颗葡萄,“如今,你又来劝我活着,也不过是不想看另一个‘范闲’落魄至此,你是在物伤其类吗?”

范闲不言不语,只是眼中的疲倦更甚。

“所以我们不会是朋友,谁会喜欢一面镜子,时时刻刻照射出自己的不堪呢?”李承泽嘴角笑意愈甚。

“别吃了,殿下。”范闲伸手,拿下了他手中的葡萄,放进了自己嘴中。

李承泽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沉默以后,范闲终于重拾起他作为小范大人的游刃有余来,他的笑意阴沉又忧郁,恍惚间,让人想起高堂上的那位陛下,一样的深不可测,一样的令人毛骨悚然。

李承泽嘴角的动作微顿,却还是笑:“看来我今日怕是死不了了。”

“你的毒药我已经掉包了,我知道你心存死志,但我也有的是手段,我想做的事,从来就没有不成的。”

“所以说你自私,我们诸兄弟中,唯你最像他。”李承泽没有再吃那盘新鲜的葡萄,而是敛起神情看着范闲。

“你知道的不少。”范闲微笑。

“我知道的很多,所以才必死无疑。我向宫内留有遗书,但凡遗书送到,即刻便有三尺白绫送我归西,我们的那位陛下,眼中岂能容下我这颗钉子。”李承泽笑将起来,细瘦的指节敲弄着梨花木的小几,发出细微的沉闷响声。

范闲呼吸一窒:“你写了什么”

李承泽但笑不语。

皇宫内,烛火映照着铺陈桌面的一面生宣,上面的字迹苍遒有力,如利刀割开惨白的纸面。侯公公的脑袋抵在生硬的玉砖上,身后已经被冷汗濡湿,但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肤都在颤栗,静静地等待着书桌前的那位帝王的天威。

庆帝的面容被烛火照的晦暗难辨,他的手指顺着纸面划过那几个大字,语气平淡到极致:

“鳏、寡、孤、独。”

侯公公屏住呼吸,不敢听这四个字。

他想二皇子终于是疯了。

半响后,他听见庆帝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的响彻大殿的每一个角落:“传旨下去,二皇子李承泽谋逆造反、言行无状、罔顾人伦,着废为庶人,赐白绫,死后不入皇陵。其母淑贵妃,褫夺封号,打入冷宫。”

侯公公将头低到尘埃里:“是,陛下圣明。”

子杀父,父杀子,这便是皇宫内的天潢贵胄,这便是天下人的天道龙威。

消息传遍朝野的时候二皇子府已经满目瓢白,素练纷飞。庆帝念及叶家功勋,着二皇子妃叶氏女不必守灵,可自寻良人,是以唯一给二皇子戴孝的人也被叶家接去,皇城之内,只有一副薄棺被拾出城外,简陋的与寻常百姓无有不同。

消息传入宫中的时候,深宫寂静处的恬静妇人打翻了一杯清茶,如云长发上的一朵素白绢花摇摇欲坠,最终被夫人握在手里,失子之痛,最终变成了一把皱巴巴的绢花,上面沾着些殷红的血迹。妇人红了一圈眼眶,却不敢落下泪来,只有握着书的手指细微发抖。

一场简易的葬礼过后,京都城再无二皇子,那场轰轰烈烈的夺嫡政变消散于历史的尘烟中,无人再谈。

庆史则载:庆历六年秋,皇二子病,后薨,帝恸,三日不复朝,父子情深,令朝野叹言。

多少人物,史书工笔之后,便了无痕迹。

双重生,腹黑闲x摆烂到底就不和解泽

由秋至冬,在第一场雪落下来前,他们终于回到了京都门前。

并再一次与大皇子狭路相逢。

大皇子这一世早早就认为范闲是个敢在宫里撒泼并且能成功的神人,还给竖了大拇指来着,况且李承泽也在更要给面子,因此并不与他们相争,倒是让跑来迎接的辛其物松了一口气,两方维持着一种“相敬如宾”的态度一起进了门。

太子和三皇子早候在里面了,各种欢迎乐舞轮番上演,太子表面乐呵呵,其实心里第一反应就是两个癫人又回来了,他总觉得胃有点隐隐作痛。

这种胃痛在陪着他们一起面圣时达到了巅峰。

毕竟庆帝自范闲离开就......

毕竟庆帝自范闲离开就无子可用,只能自己上阵亲自打压太子,父子俩之间不睦已久,现在他很乐意当着李承乾的面来抬举李承泽,一个已经出了嗣的世子当然不会对太子造成威胁,他只是纯纯要恶心他罢了。

“许久未见,又瘦了。”庆帝拍拍李承泽的肩膀,有意无意的忽视了范闲。

“不敢当,臣谢陛下关心。”

“到底是京都的风水养人,范闲也没照顾好你啊。”

懒得管他今天又抽什么风,李承泽笑笑,随意答道:“安之一路尽心尽力,陛下言重了。”

“哦。”庆帝这才转向范闲,“你们俩这除了玩,正事也办得不错,你可还有什么要奏啊?”

范闲此时尽职地扮演一个忠臣,知道庆帝心意,为他大开方便之门,张嘴就把长公主与太子涉嫌与北齐勾结的事情倒了个干净。

“荒谬!凭你也敢公然指责姑姑与本宫,你有证据吗?”不等庆帝发话,太子已经抢先开口,一人独大于朝中确实助长了他的气焰,不再如以往那般注意藏拙。

“有啊,殿下放心,谁主张谁举证,这个道理臣懂得很。”范闲说着掏出一本账本,上前递给庆帝,里面详细记录了沈重与太子和长公主之间的往来交易,这是他在北齐向沈重动手的时候就先找好了的,大宗师嘛,一力降十会。

庆帝接过,只粗粗略了一眼,就把账本扔到太子面前:“你还有何话说?!”

太子当即跪倒:“儿臣冤枉,这样一本账本,只要有心谁都能伪造,只不知是何处得罪了小范大人,要如此污蔑儿臣!”

庆帝这会不说话了,只眯起眼打量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太子,半晌,他突然又把话头递给了李承泽:“老二——不,承泽,若是太子真与北齐有龌龊,你怎么看?”

“你希望朕惩罚太子吗?”

“一般吧。”李承泽淡定答道,又想拖他下水,一天天的干点人事不行。

“什么叫一般吧?”

“若是证据查验无误,那就按大庆律例处置呗。”

“公然查证一国太子有无与敌国勾结,传出去皇室的颜面何存”

“那禁足吧。”

“若真犯下如此大罪,难道就禁足了事?”庆帝不依不饶。

“那您废太子吧。”李承泽有点不耐烦了。

“荒唐!储君之位事关国(一)本,岂可轻易废立?!”庆帝一噎,连忙往回找补,有点后悔让李承泽接话,这个儿子现在越来越叛逆了,说的都是什么话,一点不合他心意。

李承泽不答了,半晌,他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了一句:“臣观陛下颇有长寿之相。”

庆帝懵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哦,臣是希望陛下少生点气,多多保养,说不定将来都能送太子走呢,既然现在不想废他,何必非要为难他,”李承泽语不惊人死不休,“哪个好爹会追着外人问怎么处理自己的儿子?您这是逼着臣等僭越啊。”

其实他还有一句憋在心里没说,那就是活吧老登,谁还能活的过你啊。

真说出来估计能把庆帝气个倒仰。

虽然现在也差不多了。

“李承泽!”庆帝忍了又忍,没忍住。

“诶陛下,”他赶忙装乖,一脸关切问道:“怎么啦?臣哪里说的不对吗?”

“你——”

“臣是真心关心陛下龙体啊,”李承泽截断话头,羞笑道:“更何况太子若是真犯了事,陛下这么多年也该找找自己的原因啊。”

庆帝被气笑了,这里头还能有他的事?他倒想听听李承泽怎么说。

“比如啊,”李承泽出去玩一路听范闲说了挺多帝王将相的故事,出于某些不可言说的原因对唐朝某著名六边形完美皇帝和他的谋反太子印象深刻,此时信口胡诌道:“您给取的名字有没有问题啦,是不是不太吉利啊,问没问过神庙啊......这些。”

又自顾自下结论:“肯定没有,肯定自己乱七八糟就把名字取了。”

“噗——”全场只有范闲懂他这个梗,此时实在憋不住笑出声来,觉得李承泽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也太可爱了。

庆帝看着他俩眉来眼去的样子就心烦,无语道:“还以为你要说什么,朕看你是真的疯了。”

李承泽有点不服气,算了,不跟这种井底之蛙老封建计较,他想。

遂复又开口,显得非常大度:“疯不疯的也就那样吧,只是忠言逆耳,臣还得再说一次,”他装着苦口婆心的样子道:“陛下,您子嗣不丰,真的得省着点嚯嚯。”

“呵,”看出来李承泽是诚心气他,知道再拖下去这太极是打不完了,庆帝终于冷静下来,想起他本来就只是想借个由头申饬太子,没想到被李承泽带着把路绕了八百里远,也罢,这个儿子现在牙尖嘴利的,还是莫要纠缠,把正事办了要紧。

“传朕旨意,太子德行有失,着禁足半年,幽闭东宫思过,无旨不得出。”

李承乾心下一松,忙叩首回道:“儿臣遵旨,定每日三省,不敢懈怠。”他就知道今天也只是做做样子,陛下要罚他也得掂量着自己后继可还有人啊,前二哥那话确实没说错。

庆帝看着他一朝松快的样子颇为刺眼,储君势大,对任何一个皇帝而言都不会是什么愉快的事,龙椅要坐的稳当还是得平衡,他想了想,目光扫过闲泽二人,这时也不觉得碍眼了,随即开口说道:“范闲啊,你这次差事办的实在是好,出去北齐一趟,可还对承泽......”他有点难以启齿,终究是对独揽大权的渴望压过了所有,遂继续问道:“可还对承泽倾心不已啊?”

嗯?还有这种好事?范闲耳朵都支棱起来了,他原来还想借着神庙的秘密与庆帝达成婚事的交易,到时候再随便画几张图纸应付一下,结果现在???

嚯,双喜临门。

他忙跪下回道:“臣对泽世子之心从未变过,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行了行了,这酸诗你们自己私下念去。”庆帝觉得牙疼。

他又转向李承泽,虽然觉得他疯癫又忤逆,但能再发挥一次制衡作用就是好的,遂开口:“承泽啊,那朕就把范闲给你吧,也算成全你们,七日后就完婚吧。”

李承泽现在看范闲就像看一只大狗,若有尾巴都快乐的要摇出实质了,心下也觉可爱非常。

二人遂一起领旨谢恩,这次倒真是满心欢喜。

庆帝摆手让他们退下,等看不见人影后才抬手让太子起身,随口吩咐道:“他们两个大婚,你去主持吧,那一天就不用禁足了。”

“是,儿臣领命。”太子笑意不达眼底,庆帝今天既打压他又许了范闲的婚事,把靖王府推到了范闲那头,现在又要他去粉饰太平布施恩德,显得多看重他似的,等于打了巴掌又给了甜枣,巴掌虽轻,这枣子未免也太小了点。

庆帝继续嘱咐,像是关起门来父子间的私话:“他们两个,一个是未来独一个的朝中重臣,一个是你……不成器的哥哥,你都要善待,懂吗?”

“儿臣明白。”

太子垂眸,掩下了眼底的讽刺与不甘。

点文一号

预警:其内具体事务皆来自揣测臆想不符实,但彦景是真的。

古往今来,有一个道理始终亘古不变,办公室恋爱要不得。

彦卿深沉地在穹面前双手交叉,用手背撑着脸,认真地看向面前的穹:“但我偏要勉强。”

穹:“……”

穹:“周芷若姑娘款已经不是现在的经典款了,现在流行大富婆款。但显然,你俩之间,景元更像那个大富婆。”

这是自然,景元年纪轻轻,三十出头,已经当上了仙舟罗浮分公司的总经理,总部的董事长对景元也格外看好,景元前途可谓无限光明。

而彦卿,年方二十七,作为景元亲自带的学生之一,自然也称得上前景远大,带着项目进公司——是一个蓝海项目,...

彦卿:“景元老师确实优秀,但我也会努力为他分忧,和他并肩。因此,钱财并非问题!”

穹:“但问题是,景元老师喜欢男人吗?说实话,我觉得景元老师可能对人类都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要不你变成真燕子还能努力一下。”

彦卿:“……”

彦卿:“我是来和你商量对策的。”

不是来听你泼冷水的!

穹光速滑跪,彦卿别看年纪轻轻,长相清隽,平时总是温和的眉头这么一皱,还挺有压迫感,有一种剑出鞘一般的冷锐,“实在非常抱歉!这不是粗听之下,没太弄明白你们之间这爱恨情仇么。”

彦卿更正道:“没有恨仇。”

穹:“……是是是,但我也没看过你和景元老师相处的模样啊,这个建议呢,很难给出。要不你给我讲讲你们之间的相处?这样才能有的放矢。”

彦卿思考了一会儿,觉得此言有理。

于是蹙着眉头开始沉思。

半透明的玻璃外,三月七看着屋里的俩男子愁眉苦脸,似乎正在上演什么胃痛苦情剧,困惑地问身边优雅吹散咖啡热气的姬子,“他们这是在干什么?罗浮和咱们的对接我记得结束了呀?”

姬子老神在在,淡淡微笑,“两个单身汉在讨论恋爱问题罢了。”

三月七震惊:“那能讨论出正常结果吗?”

姬子但笑不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玻璃门内,二位单身男士并不知道他们的恋爱探讨被嘲笑了,他们专心致志、众志成城(只有两人的众志),一心一意,只为探寻证明彦卿能与景元牵手成功的可能性。

彦卿回忆,他与景元的第一次见面。

那是在冬季,天上下着犹如偶像剧一般的细雪,飘飘扬扬,但不是在灯光闪烁、五彩纷呈的夜晚,而是在白天,白天没有灯,冬日的光亮是昏暗的,天就也是灰蒙蒙的,有些像老旧冰箱里的电灯泡,既不温暖,也不够明亮,只是挂在那里,很没有氛围。

学校里的同学都是步履匆匆,各有各的忙。

彦卿大三,课程相比大一大二已经少了许多,这个下午本来是没事儿的。

舍友A:[艹艹艹,是讲座单,速来!]

舍友B:[哪哪哪,报位置!]

舍友A:[三教308!]

舍友C:[嚯,大会议室啊,那不用急吧?]

舍友A:[万一讲座单和上次一样给的很少,那可别怪爸爸没提醒你们]

舍友B:[来了]

舍友C:[来了]

不明所以的标题,按照彦卿的习惯,他应该直接点掉——他的讲座单早够了,就是如此任性。

可是他却被封面上那个模糊的侧脸吸引了,情不自禁地点开了推文。

推文的内容是学校宣传部一贯的风格,卖萌中夹杂着正经的人物介绍,彦卿一路看下去,全程没怎么注意文字,都在看封面上的白发男人了。

彦卿的手指继续向下滑,页面拖动出一小块儿空白又弹回,是拉到了底,但照片还没看够。

彦卿退出了推文,点开了群聊。

彦卿:[来了]

舍友B:[??哥你讲座单不是满了吗??]

彦卿:[来凑个热闹]

舍友A:[牛逼,用给你留个位置不?]

彦卿:[不用,我正好快到了,到时候给你们占三个靠后位置]

舍友B:[彦哥大气]

舍友A:[彦哥大气]

舍友C:[彦哥大气]

讲座是下午三点,现在刚刚两点不到,彦卿进去时会议室里还空空荡荡的,只有两三个人在那里调试设备。

彦卿随意搭了一眼,顿时停下了脚步。

正低头查看笔记本电脑内容的男人拥有一头让他很眼熟的白发,令人艳羡的发量、蓬松却不显得凌乱的发丝,被一个高高的马尾束着,随着重力在脑后、脖颈后、肩膀上散落着。

彦卿将自己的背包和里面的书本分离,在倒数第三排占了靠边的三个位置。随即自己慢吞吞地往前走,走到了最前面的一排。

调试设备的人员有个活泼地问道,“同学,来这么早呀?”

彦卿的脸上也露出了青春明快的笑容,很符合还算朝气蓬勃的大学生状态,“正好要去图书馆,看到讲座是景元学长,就赶紧赶来啦。”

他特意提到了景元的名字,期冀被提到名字的人能够抬头。

垂着头指点屏幕的人没有抬头,彦卿稍微失落,莫非眼前人的发色相似只是巧合?

之前主动开口的工作人员却道,“嚯,为了景元老师而来的啊。不愧是景元老师,都毕业好几年了还有他的传说。”

他提高了嗓音,大声道,“景元老师!景元!快来看你的小迷弟!”

一直低着头的白发男人终于抬起头,露出一张与公众号上的照片别无二致的脸。

不、不是别无二致,应该说真实的景元比照片中的景元更好看。

彦卿从来不知道自己在面对男人时,心跳能跳得这么快。

景元的双眼望来,转到彦卿身上时变作了弯弯双月,他的声音温和,让人如沐春风,“学弟你好呀,哪个系的?”

彦卿一下子失了刚刚的爽朗,嗫嚅道,“是、是金融特色班。”

景元趁着这句话,低头手指在屏幕上点点,示意这里要修改一下,“这里删掉,没有必要。”

彦卿的目光跟着落在了那人的手指上,骨节分明、纤长有力,而且肤色特别白皙,在公众号推文中的图片不是美化过后的虚假白色,而是真实属于整个人的白。

景元看着修改完成,肯定道,“就这样。”随即复又抬起头,回答彦卿道,“是我的直系学弟呀,这么巧?”

旁边跟着的工作人员惊讶,“景元老师,我记得你是学数学的呀?”

景元摆摆手,“考研跨考的。”

彦卿插不上话,也不知道该怎么插话,觉得自己耳根都在发烫,很丢脸,就连上台讲述团队项目时也没有这么紧张过。

但他不肯将视线挪开,一直紧紧盯着景元,目光不肯游离。

景元在这时候绕过电脑走到了彦卿桌前,很亲切地问道,“你是哪一届的?”

有了话茬,彦卿立马抓住机会,报上了自己的年级。

景元若有所思地点头,又问了许多现在要上什么课,不上什么课,上课选了哪些老师。

话语很温和,目光一直专注着看人,即使彦卿知道景元毫无这个意思,依旧看出了一种深情来,就像是对话者是景元的唯一,这种滋味让彦卿很是飘飘然,忘了脸红心跳,全心全意地投入进了与景元的交流之中。

彦卿被他带动着,渐渐打开了话匣子,人也变得松弛游刃有余,自如地接上了景元的话题,引得其他人也频频加入。

白发男人并不觉得他幼稚,那双金眸始终注视,比会议室的灯光更明亮。

——彦卿说到这里意犹未尽,穹听到这里疑惑丛生。

穹很客气的举起了一只手,就像是小学生发出提问一样规规矩矩,“彦卿老师,请问你们当时做了什么项目?”

彦卿老师毫不留情,是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的老师,“那也太久远了,记不住,但是是第一。”

穹点点头,放下了手,感慨道,“不愧是你……说起来,讲座这种事儿,景元老师也提前这么多到场准备啊,不愧是他,吾辈楷模。”

彦卿却为此皱起了眉头,语气带了一些不快,“这不是重点。”

穹虚心求教:“重点是……?”

穹再度回忆了一番彦卿讲的故事,诚恳地给予彦卿点评,“对不起,彦卿老师,我只感受到了您的一见钟情和景元老师的教人不诲。是不是你和我描述的滤镜太重了?要不一会儿你去一去滤镜?”

彦卿当即反驳道,“什么滤镜,景元老师在我心中就是这样!”

穹发出了木头的声音,“这就是青春吗?”

彦卿:“……我比你大。”

穹:“……对不起,您请继续。”

彦卿继续回忆,他与景元的第二次见面。

那是在初夏,蝉鸣还不热烈,进行项目汇报的会议大厅冷气十足,彦卿穿着一身简约的黑色西装,没有多余的装饰,打了深蓝的领结,衣摆规规矩矩地盖住一点黑色西装裤。

一般来说,始终没有脱离学校的学生,哪怕是研究生、博士生穿这样正式的衣服,总是难以脱离学生稚气,但彦卿的条件优越,身形挺拔,面上没有那种隐晦的局促与紧张,看起来反而很游刃有余,如同哪里冒出来的大少爷,稳稳当当地参加闲余交谈。

和台上正说话的学生是鲜明对比。

小组成员小声细语感叹,“还是彦哥看起来靠谱,不愧是彦哥。”

彦卿谦虚道,“没有。最后还是要看咱们的工作和汇报情况,大家这一趟都辛苦了。”

他说着话,目光不自禁地飘向了斜前方。

他们团队坐的位置刚刚好,彦卿能够清晰地穿过人群,清楚地看到坐在评委席上的熟悉人影。在一百位评委专家之中,他称得上是最年轻的一位。

也是最好看的一位。

灯光只在路演中心台上最明亮,其他位置都有些昏暗,但落在年轻人眼中,白发的青年专家闪闪发光。

是景元,居然是景元。

他都不知道景元也是评委。

可惜,景元不是明星,他有关的信息也少之又少,彦卿更多地是不断反刍座谈会上的难得见面,将这段记忆夹在珍藏的回忆相册中,仔细看顾,以免遗忘分毫。

这是许久、许久之后的难得见面。

也许是他的眼神太专注,景元的目光脱离了看台,精准地落到了他们这边,彦卿顿时破了功,脸上现出些微的局促,却又忍不住对着景元认真地露出了一个灿烂笑容。

景元的眉毛微微动了动,唇角向上勾,勾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温和微笑,像是在同他打一声招呼。

彦卿怔住,没想到自己能得到回应,景元还记得他!而且,还能看在人群之中看到他!

随即欣喜之情如同刚刚拧开的可乐一样,细碎的气泡从酸甜的液体中不断翻涌上来,又破碎成无数个带着酸甜滋味的碎片,令心脏发酸发软的气体轻柔地融入血液,然后顺着血管蔓延到周身。

头脑中一直在过的演讲稿险些被这股情愫冲昏溶解,彦卿赶紧低头,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文稿上。

只是看着看着,彦卿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景元,景元已经将目光收回了,他是点评人之一,应当去专注地倾听路演主讲的讲述。

彦卿忽然很庆幸自己是路演主讲,他可以展示自己,让景元看到,他有了多少成长,有了多少进步。

穹听到这里,本来是兴致勃勃的。

但是接下来彦卿居然花了大段大段的语言开始描述他们这次大创赛的参赛项目,项目思路、项目创新、项目远景、项目已达成效果等等等等。

并且越说越兴奋,一点儿也看不到停息的样子。

穹忍不住再次举起了手,“停停,我说,停停。彦卿老师,这次你怎么不省略中间大创赛部分了?您这也和景元老师没关系啊?”

彦卿沉默了一会儿,理直气壮地道,“我们国赛拿了金奖诶,兴奋一点很正常吧!而且这个项目现在也还在做啊!”

穹:“那你和景元老师的相处过程呢?!”

彦卿:“这全程不都是吗?我还没说完。”

穹痛苦地捂住了脸,虚弱无力地说,“好像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说这件事儿了。彦卿老师,你真的是……您继续,可以跳过这一段吗?”

彦卿“啧啧”了两声,看在这个人正在给自己出谋划策的份上,勉强同意了他的请求,跳过了中间的项目部分,进展到了景元的点评。

彦卿答得认真,一直盯着景元的双眼,自信与意气都淋漓尽致,他的回答得到了景元的微笑点头,满场掌声便成了可有可无的点缀。

散场时,小组都很兴奋,混得熟的男生直接挎上了彦卿的肩膀,兴奋他们得了金奖。

他忐忑地想,景元会接受吗?他会同意吗?说实话他们连见了两面都算不上,硬要说的话,几乎是网友见面了。细算下来,他们好像也没有那么熟。

可乐的气泡都逃逸了,留下来温吞的液体,甜也不够甜、酸也确实酸,喝到嘴里还有些刺牙,实在不是一个好可乐。

彦卿一直心不在焉,连在团队的庆功宴上也忍不住不时看看手机,注意有没有信息进来。

小组里的主要建模负责人举起酒杯站起,情绪激动地说着什么,彦卿也跟着站起,融入团队的氛围中,在话题的最后一饮而尽杯中泛着白色细沫的啤酒。

放在桌上的手机在这时震了一下。

他的心脏加速跳动,注意力终于集中,解锁屏幕的手指都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

不是景元。

彦卿一下子泄了气,面无表情地用非常热情的礼节性回复回答了导师的恭喜,正想将手机放到一边,它在手中又是一震。

手机最顶处的返回小箭头旁边,出现了一个“1”。

彦卿咽了一口口水,戳开了那个返回,置顶的聊天框里多出了一条未读信息。

景元的回复姗姗来迟,却又恰到好处。

一切如梦似幻,景元不仅同意了,还帮他选定了餐厅。

彦卿被抽走的活力又复归他的身体,他欢快地回答了景元的消息,恋恋不舍地把那条简短的文字看了好几遍,这才主动起身,今天在聚餐上第一次起词。

团队有人起哄,哟彦哥,刚才咋了,追人呐?

彦卿叫他们别起哄,别瞎说,正经事儿,脸却更红了,刚才在台上他都没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晚上的事儿,他记不清了,只记得景元带他吃的烤肉特别好吃,好特别。

他们也聊了好久,聊得好开心。

彦卿的脸上逐渐爬上了红晕,他低垂着眼,有种符合年纪的羞涩,“太、太激动了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就没记住……”

穹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穹提出了有建设性的发言,“彦卿老师,要不您说点最近的事儿吧,别忆往昔峥嵘岁月了,全是少年怀春总是诗。来点有参考意义的,双向的。”

天可怜见的,穹都拽起词儿了,若是叫开拓客们听了,怕是要感动万分。

而彦卿觉得自己很无辜。

讲暗恋不都得这么讲吗?什么一见钟情,再见倾心,随即不断向着暗恋对象努力,试图将单向的情感变成双向的过程不就是暗恋的真谛吗?

等下,莫非是他将这个暗恋过程说得太像见色起意了?

憧憬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一旦突破这条沟壑,常人通常会因此而感到失望、无趣,因为理想中的偶像情人,和实际之中的真人是差距鲜明的两种个体,仅存活在脑内的幻想才是完美的幻想,踏入现实的真相是可恨的破碎。

但他对景元的好奇并没有因为景元走出幻想,步入现实而停歇,越是靠近,越是心动,而景元,也像是一颗永远探索不尽的星球,普照亘长的恒星;他对这样的人重复情愫,比野草荣枯更迅速。

彦卿不是一个喜欢用这些文词儿的人,更喜欢直来直往用数据和事实说话。

会产生这样含蓄婉转的心绪是景元带来的,陷入暗恋中的人,大概可以无师自通成为诗人。

彦卿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好吧,穹老师,如你所愿。就让我来讲讲最近的故事吧。”

景元最近不知有了什么工作,忙得相当厉害,几乎每天都要加班到很晚,彦卿想留下来陪着他加班,却总是抓不住景元的话头,晕头转向地被景元带着走,最后被三言两语地轻松劝走,连通常一起吃的晚饭也泡了汤,只能天天盯着景元叫他记得订外卖。

后来发现景元一忙起来,连外卖说不定都懒得订,彦卿干脆换了方式,也不陪着景元加班,但陪着景元一起把晚饭吃了再走。

穹听到这里,发出了今天的不知道第几声叹息,他惊愕地问,“你们天天一起吃晚饭?”

彦卿不明所以,回忆了一圈,“如果临时有事儿的话,可能不一起。”

穹倒抽了一口凉气,“你们都一起吃晚饭了,还用问我你们有没有恋爱可能吗?”

彦卿瞥他,“我们住得不远,又都是单身,景元老师照顾我,再加上两个人吃饭,饭量、菜样都选择更多,所以一起吃很正常啊。”

彦卿莫名:“难道你不和关系好的人一起拼晚饭?”

穹无言以对,只得摊了摊手,示意自己问错了,“您继续。”

彦卿却不肯就此放过,穹的这一问话打开了他从未想过的思路,两个人做饭搭子这种事儿实在是太正常了,他就听说过同学研究饭搭子,也有人在朋友圈里赞美自己的饭搭子。

因此他觉得这是件很随意的事儿,只有吃饭的时候看着景元的模样时才会升起第无数次的怦然心动。

彦卿穷追不舍:“你,你的意思是,我们这样天天一起吃晚饭,很特别吗?”

穹:“呃,你们也不住在一起吧?虽然说住得不远,但也绝不是就紧紧挨着?既然如此,景元老师为什么能和你吃每一顿晚饭?你是新来罗浮的,景元老师可不是,在你之前有过这件事儿吗?如果有的话,那景元老师为什么要换成你?如果没有的话,为什么要和你一起?”

好家伙!醍醐灌顶。

彦卿被穹这番话开启了回忆,他喃喃道,“确实,景元老师他之前,好像都是自己一个人吃饭的……对啊,那他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吃饭?”

穹乘胜追击,“正是如此,再说,哪有资本家愿意放过到手的韭菜的?没有一个上司愿意放过自愿加班的顶级劳动力,但是景元他却劝你回家!”

彦卿有些晕晕乎乎,觉得穹说的好像有道理,但是又好像哪里不对,“可是,景元老师、景元老师他向来对属下都很温柔,还会关心加班多的同事,这、这也正常吧?”

穹的追击卡了壳,悻悻道,“不愧是想做上司排行榜上的前列。”

好好的一条路好像走死了,穹的辅助之旅也就此结束。

彦卿却有些兴奋起来了,他主动激昂道,“对啊!景元老师他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吃饭?他之前都没有过的!”

穹犀利地问道:“景元老师难道注意不到别人的?比如符玄老师,再说,你现在还在叫他老师呢。辈分就先差了一辈。”

攻守交换,轮到彦卿低落了,刚刚的兴奋荡然无存,他有些沮丧地说,“……你说得对。”

穹手忙脚乱,他还没见过这模样的彦卿呢,彦卿总是朝气蓬勃、锐意进取,恐怕见了棺材也不知道落泪,“呃,等下,等下彦卿老师,你别这样,你还有机会啊?”

彦卿:“比如?”

穹卡住了,他陷入了沉思。

平心而论,彦卿当然特别优秀,如果放在相亲角是能够被人抢爆的难得顶级男士。可是,这也要看彦卿的暗恋对象何许人也。

那可是景元。

穹甚至想象不出来景元喜欢一个人的模样,景元精神状态稳定,性情也非常稳定,情绪十分自洽的同时生活充实,看起来并不需要其他人加入到他的生活之中,也许把景元挂天上,直接就能普照罗浮了。

他吞吞吐吐地说,“比如,年轻?能力出众?长相好?一心一意爱他?呃,性格很好?”

彦卿:“其实你是来打消我的念头的对吧?”

穹:“对不起。”

二人沉默了许久,彦卿也没有心情回忆最近的情况了。

两位单身男士终于意识到,两位没有经验、同时没有恋爱头脑的人在一起讨论,其实是讨论不出个什么东西的。

穹小心翼翼地说道,“要不,咱们找外援?那个,姬子老师和三月、呃,姬子老师很靠谱的。”

彦卿有气无力地点点头,不置可否了。

穹当即推门而出,寻求可靠援军。

姬子连带着三月七施施然地走进了屋内,姬子在彦卿对面坐下,三月七和穹像两个保镖小弟小妹,坐在姬子两边。

姬子的声音柔柔,却单刀直入,比穹直接多了,“彦卿,我也不多问什么,景元知道你喜欢他吗?”

彦卿不确定地说,“我没有表露过,但我不知道景元老……咳,景元是否能感觉出来。”

姬子:“你是他带出来的,换句话说,视为学生也没问题,因此尽管你一直将注意力集中于他,也可能会被误会为学生对老师的敬仰与倾慕。”

彦卿觉得姬子说得很对,虚心求教道,“请问姬子老师,那我应该怎么办呢?”

姬子:“景元对你向来纵容,你们也是关系亲厚,不必担心告白之后老死不相往来,因此我建议,你不妨让他知道你的心意。然后再发起行动,若是能快速心意相通,那是好事一件;若是不能,你也能够将自己的行动摆在追求者身份上,不至于让他毫无察觉。如此,他若是有了恋爱想法,总会想到你的。”

彦卿“嘶”了一声,深觉自己学到了。

并且觉得自己可以了!

他重新支棱起来,十分兴奋地道,“好!我明白了姬子老师!我这就去约景元老、咳,景元,和他告白!非常感谢,成了改日我请你们吃饭。”

姬子笑眯眯地说,“客气了。你也是辛苦,如果不早点确定的话,等景元过些时日离了罗浮,确实难以保证成功。”

彦卿的表情一顿,僵硬地转头过来,如同没上好油的破旧机器人,几乎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什、什么?离了罗浮?”

姬子:“?景元要高升了,你不知道?”

彦卿惊得刚拿在手上的手机都掉了,金鱼一样呆呆地张嘴闭嘴,有种搞笑漫画般的滑稽,“啊?啊啊?我不知道?您、您怎么知道的?”

还好穹和他一样震惊,不至于让他太寂寞。

穹和彦卿看向了姬子,姬子看向了三月七,三月七……三月七弱弱地说,“停云和我闲聊时提起的呀……她们部门都知道,你、你不知道吗?”

彦卿被五个大字“你不知道吗”一击必杀,跌坐在座椅上。

脑子里一会儿狂风暴雨,一会儿地崩山摧,一切灾难的根源都是“你不知道吗”。

哈哈,当然不知道!

这么大的事儿!他彦卿,自诩和景元关系亲近,几有恋爱之意,居然完全不知道?!

难怪景元最近总加班!!难怪景元最近老找符玄谈话!!

哈、他还以为符玄最近哪里没做好出了纰漏!这样看来,原来是符玄要接景元的位置,景元在那儿培养接班人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彦卿的心碎成了许多瓣,每一瓣都高声道,没办法,景元就是人好,是他误会了,这怎么能怪景元,都是他的错。

没关系,这是应该的,景元老师这么优秀,这么优秀——

“彦卿老师,彦卿老师!!彦卿!!”

穹的喊声唤回了彦卿的神智,他虚弱得像是随时能够随风而去,“怎么了?穹老师……”

彦卿呆呆地从桌子上捞起了自己的手机,上面非常怀春少年的备注映入眼帘:

[景元老师]

刚被洗礼过的彦卿手足无措地抬头看对面的三人,“是、是景元老师……”

最为年长的姬子非常撑得住,镇定地道,“接,开免提,我们给你参谋,如果是工作的事儿你再关。”

免提开启。

景元温和的声音带了些电流质感,在室内静静地回荡。

“彦卿,你明天有安排吗?”

彦卿很虚弱,但还要在景元面前撑出活泼的语气,“没有,是空的!”

景元声音带了些愉快,“那我们出去一起吃顿饭吧,我有点事儿想和你说。”

彦卿想,他要成熟,不能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质问,他已经不是学生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新人,要展示出足以让景元依靠的臂膀。

“好啊,景元老师。”

他顿了一下,装作若无其实的模样,“景元老师,你要去总公司了吗?”

其实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声音颤抖,听得对面三个人齐刷刷地闭了眼,很有默契。

对面景元也停顿了一会儿,才回道,“没错——你声音怎么有点不对劲儿?出什么事儿了?你现在在哪儿?”

人总是这样,没被人注意到的时候情绪还能抑制,一旦被关心了,反而更加难过,彦卿觉得自己又成了被摇满力气的可乐,一拧开瓶盖情绪就喷涌而出。

可乐,可乐,一点也不可乐!

“景元……”他委屈巴巴地说,“我喜欢你。你要走了,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明天的饭还吃不吃听您的,但我要告诉你,我真的喜欢你很久了。”

三位开拓者恨不得当场离开这个环境,不然这沉默也太尴尬了。

彦卿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喷涌出的可乐即使被好好收集也是卸掉气泡的糟糕饮品,根本无法被好好珍惜。

跑气的可乐没法起死回生,但是可以加入新的食材,变成好吃食物的配料,在某种意味的话语下烹调成口味合宜的上佳美食。

彦卿也被这样的意味给惊到了,结结巴巴地问道,“抢、抢先了什么?”

姬子挑眉,三月七手掌遮着嘴巴小声地问隔着一个人的穹,“彦卿是这样的人吗?我怎么记得他之前做项目的时候胆大心细,哇那用的策略,我看着都害怕,怎么现在……?”

姬子嘴唇微动,“暗恋的人啊。”

景元又是一笑,带了几分纵容宠溺,“告白啊。我本想明日饭上与你细细说的,不过倒也无妨。彦卿,我也喜欢你,这句话,我还想明天中午再亲自面对面和你说一遍,可以吗?”

彦卿的脑子转不了了,全凭本能在回答,“哦、哦!啊?!好。那,那我们是两情相悦?”

景元:“是,当然是。这么说来还有点不好意思。”

彦卿:“那你为什么要调走?”

景元无辜:“符玄能接位了,我也该去总部做事儿了,总部叫了我很久。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他慢条斯理地说,“仙舟禁止直系上下属搞办公室恋情。”

*

据不知名开拓客说,那一天,彦卿在夕阳下奔跑的身影,很像他逝去的青春。

另一不知名开拓客疑惑,可是,为什么不开车?

最后一位开拓客,依旧一锤定音,可能是怕开太快出车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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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憧憬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来自死神蓝染,印象深刻。

点文梗:

希望是你想要的甜饼ヽ(。>д<)p

波提欧x景元

牛逼哄哄流浪猫x娇生惯养的家猫

有大量波波内鬼文案语音,介意勿入

[图片]

说起来这家宴按理来说范闲应该是去宫里的,可面上他是范家儿子,而现在就剩他和若若了,他心中与皇家并不亲近,自然想着陪家里人过,范建却劝他应了陛下的意,去宫里。范闲不大高兴,想着,自己被养在澹洲十多年,皇宫里边不闻不问,如今也并未磊落的承认他的身份,左右他都是姓范,现在却让他去宫里。

范若若看他不高兴,于是安慰道:“不是中午在家吃过了吗?”...

范若若看他不高兴,于是安慰道:“不是中午在家吃过了吗?”

“那一样吗?算了……诶,这也叫中秋节呀?”

范若若被问得一愣:“啊?对啊,是中秋节啊。”

范闲问道:“可知道典故?”

范若若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曾听闻,只知月圆是团圆之意。”

范闲摇了摇头道:“罢了,我且进宫去吧。”

范闲这回却是第一个到的,李承乾和李承泽都没到,听说本来婉儿也该来的,不过身体抱恙,就没过来。

范闲等得有些不耐烦,于是对侯公公道:“陛下就算了,太子和老二怎么还没到?”

“他们都去各自见自己的母亲去了。”

“何不一起过来?”

侯公公愣了一下,笑着道:“皇后身体一直不适,淑贵妃不喜热闹。”

“你就是范闲?”

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传进范闲耳中,范闲转头,只见一个高大英武的男子皱眉看着他,眼中有些审视的意味。

“你是谁啊?”

侯公公低下头道:“这位是大皇子殿下。”

范闲轻轻哦了一声,原来这位就是宁才人的那个儿子,一直驻守边关,今日却回来了,范闲眯了眯眼睛,可城里却没个动静去迎接他。这位大皇子打量了范闲上下道:“你的诗才早有耳闻,如今一见,倒也是仪表堂堂。”

范闲露出浅淡的微笑道:“早听闻大殿下英武不凡,这是百闻不如一见。”

两人对视了许久,范闲突然道:“你叫什么?”

“……”

大皇子一愣,以他的身份换作旁人就该生气了,他却觉得范闲很是直爽,多了几分好感:“李承恩。”

范闲点了点头道:“跟我想的一样。”

李承恩又愣住了:“这还能想?”

“这名字起的都没什么心意……”

“你说什么?”

范闲笑道:“没什么。”

李承恩坐到一旁道:“北齐的事我也听说了,你可是少年英才啊。”

“过奖。”

“承泽的事,我也略听闻了些,都是兄弟,不必那般不留情面吧?”

范闲虽然知道这位大皇子说的是崔家,还有许多他对付李承泽的事,但心里还是猛跳了两下,不过范闲面不改色,只抬眉道:“大殿下是怪我欺负你弟弟欺负狠了?”

李承恩看着范闲的眼睛道:“他叫我一声哥哥,我总不会看着别人欺负他。”

范闲笑道:“那大殿下得去找太子评理,他们斗得欢实着,而且都是你的弟弟。”

“那也是我们自家兄弟事。”

“大殿下的话,范某听得不明白,刚刚还说我也是自家兄弟,现在又不是了?”

李承恩一时语塞,没想到范闲口齿这般伶俐,这时李承乾和李承泽是一同过来的,李承泽还拉着个小孩子,范闲在抱月楼见过,正是三皇子李承平。

李承泽看到李承恩有些惊喜:“大哥?”

李承恩一把把李承泽抱住,险些把人从地上拎起来,李承泽这下身后吃痛,没忍住闷哼了一声,李承恩松开手道:“怎么了?”

李承泽讪笑道:“没事,你搂得太紧了。”

他用余光瞥向范闲,这人分明嘴角上扬,明摆着看他笑话,却不知范闲正想着别的。

“大哥怎么回来了?”

“回太子,如今没有什么战事,便回来了。”

这番对话就不像是兄弟了,更像是君臣,只是简单的问候,可见这兄弟二人关系也十分一般。李承平则悄悄探出头来,糯声糯气道:“大哥。”

李承恩笑道:“这么高了,上次走的时候,你都未必记得我的样子。”

范闲看着这个相貌清美的小娃娃,心中暗自冷笑,抱月楼里的他是何等嚣张,小小年纪也学大人玩儿起两副面孔。

人都到齐了,也都纷纷坐下了,太子单独坐了一边,李承泽和李承平坐了一边,范闲看了眼李承恩,李承恩刚想招呼他坐下,他却拎起了三皇子的领子。

李承平挥舞着无力的小手怒道:“你干什么!?”

“你陪你大哥坐着去,他太严肃了。”

说着就把李承平扔给了李承恩,自己坐在了李承泽旁边,李承泽身后还疼着,所以破天荒的坐得很规矩,低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范闲低声道:“实在不熟,坐他边上尴尬。”

李承泽白眼简直快要翻过去,心想你不是个自来熟吗!?

很快菜饭都上来了,看着都很家常,只是庆帝迟迟未到,也没人敢动筷子,那小皇子饿得肚子叫,看着肘子直咽口水,最难捱的李承泽,他身后还肿着,疼得紧,脸上却是半点不敢露出来的。

硬是又过了一盏茶,庆帝才过来,众人正要起身,庆帝摆了摆手道:“别起来了,中秋家宴,都是自家人坐着吧。”

庆帝今日看着心情不错,许是他的儿子们今天难得都在这儿,看上去倒有几分虚假的温馨。庆帝动了筷子,大家才敢动手,大皇子夹起一大块肘子塞进李承平的碗里,李承平苦着脸小声道:“大哥,这也太大一块了,我还得吃别的呢……”

李承恩又给他夹了一块萝卜道:“你长身体呢,得多吃。”

庆帝微笑了下,转而看向李承泽:“这次京都里的乡试,你主持的不错。”

李承泽微微低头道:“还得多谢……安之的帮衬。”

范闲皱了皱眉撂下筷子道:“是殿下的功劳。”

庆帝点了点头,又看了眼太子,李承乾低着头自顾自吃的东西,庆帝也没说什么,李承泽知道,这次秋闱的事他算是安全过关了。李承恩这时道:“听闻范大人诗神之名在外,今日中秋,何不赋诗一首?”

范闲正要说自己已然封笔,庆帝却道:“作一首吧。”

范闲感觉头疼,去年宴上,他已经把脑子里的大半诗词给背完了,李承泽倒也是放下碗筷,眼中神采奕奕,满是期待。范闲很熟悉这个眼神,他从前觉得有些假,现在看着倒有几分真。范闲想了想只能硬着头皮背道:“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李承恩叹道:“好诗啊,只是,和中秋节有什么关系吗?这嫦娥又是谁?”

所有人都看着他,都有这疑惑,范闲解释道:“这也是我梦中仙境之诗,相传嫦娥偷吃了她夫君求来的灵药,奔月而去,住于广寒宫……”

待他讲完这个故事,所有人都沉默了,庆帝眯着眸子不语,李承平眨着眼睛,看着有些不明所以,李承恩还在回味,李承乾脸色却不大好看。

李承泽忽然笑道:“你不写诗,写些小故事也是不错的。”

李承恩点了点头:“这故事倒是不错。”

大家才不相信他所谓梦中,范闲有些侥幸,又有些失落,终究这个灵魂不属于这里……这时他突然惊慌,那李承泽是喜欢他的什么?如果知道真相,还会喜欢这虚假的灵魂吗?

庆帝吃了几口就回去批折子了,李承平被李承恩喂的直打嗝儿,大人们都在喝酒,李承乾只喝了两杯,李承泽许是喝得多了些,开始暗暗嘲笑他酒量不行,李承乾眯着眼睛看着李承泽微红的脸,摇了摇头道:“我看是二哥酒量不行吧,才几杯,脸就红成这样?”

李承泽小半个身子压在桌子上,姿势也松垮起来,眯起眼睛笑道:“太子说的是。”

李承恩酒量甚好,喝了一壶脸色都没变,范闲今日却是一滴酒都没沾,李承泽又喝了两杯,范闲拿掉他手中的杯子道:“殿下当心喝多了。”

李承泽迷迷糊糊中一只手搭上范闲的肩膀道:“你今天怎么不喝,你酒量不是很好吗?”

范闲脑子满满的,没什么心情喝酒,只心想你酒量这么差,不还是喝了这么多,勾肩搭背就算了,两个大男人的事李承恩不会想多,小孩子也不会想多,可这万一酒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不是糟了?范闲正担忧着,李承泽却倒在了桌子上不动了。

范闲惊道:“殿下?”

李承恩倒不担心只道:“他酒量一般,喝了这些早该醉了。”

范闲直接把人架起来道:“我送他回府。”

李承恩皱了皱眉,心想这二人不是不合吗?怎么看着与传闻不符啊?正要拦住,李承平扯着他袖子糯声道:“大哥,我困了……”

李承乾则只是摇了摇头,跟着范闲他们出去了。

“范闲。”

范闲把李承泽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抬头道:“太子有事吗?”

李承乾低声冷笑道:“范闲,你够可以的。”

范闲也冷笑道:“我不过是送不省人事的兄长回家而已。”

李承乾看着半昏着的李承泽,低声道:“还是你胆子大些。”

陈萍萍还是一副慈祥的笑面,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道:“我想你对我应该也有诸多疑问。”

范闲淡淡道:“回京都之前我一直有这样的疑问,到了京都,反而不敢问了。”

“问问吧,总不是坏事儿,你都回来半年了,我们一直没有好好聊聊。”...

“问问吧,总不是坏事儿,你都回来半年了,我们一直没有好好聊聊。”

范闲低声道:“你是我的敌人吗?”

陈萍萍摇了摇头道:“不是。”

范闲微微摇头,苦笑道:“你和陛……他算是我的父亲,逼我去了趟北齐,完成你们的计划,恕我直言,无论是做长辈还是做朋友,都有些不地道。”

陈萍萍笑道:“你是叶轻眉的儿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成为你的敌人。”

范闲已经逐渐了解了,他那位拥有传奇事迹母亲,倒是信这番话的,松了口气道:“不是敌人就好,你太吓人了。”

陈萍萍笑道:“你如今突然要动崔家,可不只是因为长公主的威胁吧。”

范闲道:“早晚是要除去的,现在时机正好,我想陛下也有这个意思。”

陈萍萍点了点头道:“可你要知道,陛下要的不是你和二皇子的争斗。”

“他是担心李云睿挖空了内库,我知道。”

陈萍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记得我从前跟你说过,陛下还是属意太子的,我知你是想让他远离纷争,但此举可非上策。”

范闲皱眉道:“我知道凡事都瞒不过你的眼睛,这件事情陛下不知全貌,是你帮的忙,我得谢谢你。”

范闲深鞠一躬,陈萍萍只道:“你不必谢我,只是你要知道他也是陛下的儿子,陛下不会允许你们当中有一方,一下子输的太惨烈,此为权衡。”

“那你的意思是?”

“崔家好动,明家先放一放。”

范闲点了点头道:“确实,但你为何说不是上策?”

陈萍萍深深叹了一口气,看着范闲年轻的面庞道:“你们年轻人,不过是仗着自己的年纪小就胡来,其实都是争一口气。”

“不是我非得跟他对着干,事实上陛下不会允许我帮他,或者说帮助任何一方,我只用来让矛盾激化,就像是鱼饵引鱼上钩。”

“这一点你能明白很好,但是陛下是真心想让你握住权柄,在庆国立足的。”

范闲偏过头道:“你觉得,二皇子如果能够登基,可会给我生路?”

陈萍萍叹道:“说不准,人心是最易变的,何况他本就被养成了现在的样子,他的手段你又不是没见识过。”

“对啊,所以于情于理,我都要这么做的。”

陈萍萍笑道:“你们只是不够信任彼此,你不相信他能斗过太子,也不相信他登基后会兑现诺言,而他又凭什么相信你可以救他呢?”

范闲低下头道:“所以,这内库我要定了,长公主没有内库,再没了崔家明家,那位殿下或许就不在做这空梦了。”

“你不恨他了?”

范闲苦笑道:“恨啊,我刚开始以为我最恨的是牛栏街一事,这让我无法原谅他,后来才发现我最恨他口蜜腹剑,说喜爱我,还一次次想杀我,一次次试探我的底线。”

“这样的话你当着他的面说了吗?”

范闲摇头:“没有。”

陈萍萍语气平淡道:“为什么不呢?”

范闲一愣,这些话他为什么不去和李承泽说呢?范闲暗自摇了摇头,原来这种真心话,想着却比那些情话还让人觉得肉麻,无法开口……

范闲不到一个月,截断了崔家在北齐的商路,这自然是少不了北齐那些故人的帮忙,以及庆帝的默许。李承泽虽然生气,但也沉得住气,因为李云睿要回来了,毕竟时节已经立秋,冬日里积雪难行,太后提了一嘴,皇上便允诺冬天前长公主就会回来。让两人都值得开心的是,庆帝似乎已经不怀疑他们了。

刺杀,又是刺杀!范闲真是头疼不已,却不生气淡然对王启年和高达道:“信阳那位慌了。”

不只是慌了,而是气得发疯了。李云睿此时在信阳的公主府上一个人烧着信件,对着自己贴身侍候的女官道:“我倒是不明白了,他即使针对我,也总不至于在我那侄儿的夺嫡路上,挖这么大一个坑……”

最后一封信烧完,李云睿看着那踊跃的火苗歪着头疑惑道:“他若是恨极了老二,干嘛现在才动手,可真是有意思。”

那女官道:“殿下,这次刺杀失败……”

“败就败了,也没指望真杀死他,就是给他提个醒,睡觉的时候最好别把眼睛闭上,谁知道他都得罪了谁,谁又想什么时候给他一刀呢?”

“阿嚏!”

范闲打了一个喷嚏,心想不是李云睿就是李承泽在骂他,想着又咬了一口饼,喝了一口汤,范若若皱眉道:“哥,你这次下手是不是狠了点儿?”

“若若,树长什么样子?”

“啊?”

范闲正经道:“一棵树啊,有好多好多枝干,断了一根两根,不是问题,根还在树就还能活。”

范若若疑惑道:“那非得砍掉?”

“留着白白分着养分,不如砍去。”

李弘成突然进门道:“我看你也没正到哪儿去,干脆连根儿砍了得了。”

范若若看了李弘成一眼低下了头,范闲冷着脸道:“你怎么来了?”

李弘成偷偷瞥了一眼范若若,又对范闲道:“老二让我给你带句话,他门口那些人你该撤就撤一撤,他不是犯人。”

范闲略显夸张道:“不行啊,我前几日出了趟门就遇到了刺客,想着是与我有仇,我这么做是为了保证二殿下的人身安全。”

“这事儿跟他没关系。”

范闲笑了笑道:“他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他一日不离开长公主,长公主的事情我就都算他一笔,他也了解我这个人跟他一样,不怎么讲道理的。”

“你就不怕他报复。”

范闲直言:“他尽管报复,我的根基虽无他深厚,枝干却比他坚实,他如何撼动?”

范闲看着李弘成难看的脸色叹道:“我只断了他一半财路,他也只是无法上下打点结党营私,这可是陛下的意思。”

李弘成知道劝他无果,却还是不死心:“你和他非要闹得那么僵?”

范闲只道:“他若想求和,自己来见我,若若……”

“嗯?”

范闲叹了口气道:“你送世子出去吧,看你们一副不自在的样子。”

范若若抬头愣了一下,随即道::“世子,请。”

李承泽听过李弘成的话冷哼一声道:“随他折腾吧,他也不过是外强中干,再怎么着,也不会翻出花儿来。”

“殿下现在作何打算?”

“乡试就要开始了,各处不能出岔子,只是我现在手头紧,无法各处上下打点,但京城这一块万万不能出事,局势得在自己手里。”

李弘成叹道:“秋闱虽不比春闱,但京城中不少达官显贵家的杰出子弟,也再其中,陛下必然过问你和太子,殿下打算推举谁?还是范闲?”

李承泽微微笑道:“那贺宗纬,我觉得可以用一用。”

“他现在虽是督察御史,你也表面与其交好,但说起来这人实在不讨喜。”

“我也不喜欢他,可以说是厌恶他,可官场上需要这种人,陛下也用了这种人,不是吗?”

李弘成点了点头,李承泽又道:“我不过做做样子,人还是我父亲来定,到时候他当上这个考官记得我的好,当不上也是他没个本事,也有我的人情在,他日也好利用,若是出了事,也跟我没什么关系。”

李弘成笑道:“都是虚伪,贺宗纬让人生厌,范闲让人生恨,殿下就不同,只好像这词是给你生的。”

李承泽白了他一眼:“你拐着弯儿骂我呢?”

“哪有,只是想那范闲,难怪每次都气得牙根儿痒痒。”

“别给我提他。”

“好好好,不提他。”

“儿臣觉得督察御史贺大人,比较合适。”

庆帝皱了皱眉:“为何?”

李承泽垂着眸子,微微笑道:“他上任不久,人也颇有才气,此次秋闱不比春闱,京城一块,大多是各家公子,贺宗纬倒是没什么根基人脉,总是公平些。”

庆帝点了点头道:“有些道理。”

李承乾这时却道:“陛下,儿臣觉得,此次考试,当由二哥来担任京都的主考官。”

李承泽和范闲一下子看向李承乾,庆帝皱了皱眉:“什么?”

“二哥最好读书,文采斐然,而且皇子坐镇,定无人再敢生舞弊之心,也是鼓舞。”

李承泽暗自握紧拳头,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李承乾在这处给他摆了一道。庆帝笑着点了点头又看向范闲:“你是春闱的主考官,说说看,有什么看法?”

范闲叹道:“唉,想起春闱的案子,臣便觉得心惊,竟然觉得太子的提议不错。”

李承泽料到范闲也会如此,赶忙道:“陛下,儿臣觉得自己不合适,所……”

哪知庆帝直接打断道:“那就这样定了,你可要好好准备,莫要让朕失望。”

“这……”

李承泽怨愤地瞪了范闲和李承乾一眼,只能硬着头皮答应道:“儿臣,自当尽力……但这次的副官,应是范闲,毕竟他多些经验。”

范闲也不慌,只道:“臣愿意。”

庆帝想都没想,便一并允了,等人都走了,忽然笑出声来,那侯公公也笑盈盈道:“陛下,为何事开心啊?”

庆帝摇了摇头道:“朕这几个儿子,互相咬的紧啊,你说他们三个谁更像朕一些?”

“这老奴可不敢说。”

“说说。”

侯公公低下头道:“都是皇子,自然各有相像不同。”

“哦?”

侯公公有些许紧张道:“太子相貌与陛下相仿,二皇子和范闲性子都和陛下有些像,尤其是范闲文武双全。”

庆帝的眉头微动:“你如何知道朕的性子?”

侯公公吓得一下子跪到地上,不知该说什么。

庆帝只笑了笑道:“瞧你吓的,下去吧。”

“你们两个合起来对付我是吧?”

李承乾看着李承泽的假笑,正要开口,范闲上前打断道:“是又怎么样?”

李承泽微微笑道:“好啊,范闲,你很好。”

说罢李承泽愤愤而去,他现在必须保证这次不会出事,而且没办法去使手段,他不能,李承乾也不能,两败俱伤的打法下,底气越足损失越少,显然他现在和太子斗多少有些吃力了;至于范闲,李承泽已经不知道这人是在报复他,还是单纯恶趣味地找他麻烦。范闲也没有叫住他,李承乾冷笑道:“你骗他做什么?”

范闲叹道:“太子殿下又是何必呢,他来主考,大家都讨不了好。”

“那你还顺水推舟?”

范闲笑道:“那就是我和他的事了,太子殿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李承乾点了点头道:“行啊,这次我给你一个面子。”

范闲没想到太子答应得痛快,但也不敢大意,谁又敢相信谁呢?范闲很快让人查找了所有考生的信息,除了一些中立和李承泽接触不到的寒门子弟外,剩下的是李承泽和太子二人党羽家中的子侄亲戚。王启年看着范闲愁眉不展,于是问道:“大人为何心烦?”

范闲杵着下巴道:“这是我表面上能查到的,不是很准确,这几个……”

范闲拿起薄薄的一张纸,上面写着几个人的名字:“这几个是李承泽倚重的,要职官员家的,李承泽帮忙也要帮他们。”

“他这次可是京都考区的主考官,那么多人盯着,应该不敢吧?”

范闲摇了摇头道:“他胆子大,怕他跟我玩儿灯下黑,何况他现在手头拮据,若是再不给人些好处,这些人很容易倒戈,他很容易兵行险招。”

王启年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范闲皱眉道:“干嘛?”

“您刚才写字的这张纸,可是从江南送过来的上好堂纸,还撒了金箔,我三两一张买的。”

范闲无语,敲了敲那纸:“就一张纸,三两?”

王启年继续伸手道:“昂。”

范闲生疑道:“嘶,你舍得买这么贵的纸?”

“不舍得啊,所以只买了一张,还叫大人给用了。”

范闲冷着脸往他手里扔了三两银子道:“赶紧办事儿去。”

王启年收起银子,眉开眼笑道:“大人放心,一定办妥。”

看着王启年走远,范闲看着那纸喃喃道:“还三两?我一晚上才二十两……呸!什么一晚上……”

突然脑的烂梗

短打一个甜饼

然后就跑题了(但我写爽了(对不起

众所周知,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作为太宰治的关门弟子那是没少被师傅坑害过。武装侦探社的众人都能证明中岛敦少说已经帮太宰治处理大大小小的工作几十件了,为师傅白吃白喝买单了数十次;而芥川龙之介看似人在港黑,但就是个港黑怨种,送次报告就会“顺手”收到太宰先生留给他的欠款账单,更惨的是,但凡中原干部出事了,港黑派他去接太宰治过来时,他首当其冲,需要承受太宰先生不留情面的嘲讽和低气压攻击。

在一个太宰治逃班的傍晚,中岛敦看着桌面上厚厚一打材料叹气道,太宰先生怎么能如此不靠谱,太没教书育人的觉悟了。坐在办工桌前补妆准...

在一个太宰治逃班的傍晚,中岛敦看着桌面上厚厚一打材料叹气道,太宰先生怎么能如此不靠谱,太没教书育人的觉悟了。坐在办工桌前补妆准备下班的与谢野晶子听见了,漫不经心地开玩笑,“可能是秉持了港黑穷养儿富养女的准则,男孩子多吃点苦,应该的。”

曾经的港黑前成员,泉镜花点点头表示赞同,“因为女孩子大多都是红叶姐带的,红叶姐对我们就很好。”

这其实在港黑不算秘密,尾崎红叶干部对待新来的孩子都跟亲生的一样,又是给孩子做好吃的,还时不时买漂亮的衣服给手下的孩子。

要说对比最深刻的还得是当年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太宰治隶属于森鸥外手下直接办事的部门,毋庸置疑的压榨,没日没夜的谈判,审讯;中原中也则是由尾崎红叶管,工作虽然也不轻松,收拾残党,打击敌对组织的活儿也没少干,但闲暇之余,尾崎红叶干部十分注意生活品质,连带着中也,也学了一手好厨艺。

在双黑二人的宿舍里,两个人的卧室打开门简直是天差地别。中原中也那边房间温馨又干净,桌上摆着各地出差时带回来的小摆件,有床头柜和床头灯,书是放在书架上的,衣服是整齐叠好放进衣柜里的,床边是铺了地毯的,角落里还摆了个小型榻榻米。

相比之下,太宰治那间就多少有些简陋了,倒不是脏乱差,但真可谓是家徒四壁,除了床和桌子,再没有多余的家具了,衣服是扔在客厅沙发上的,书本和文件摊开着随处可见,太宰治时常席地而坐就开始研究材料。

若是太宰治加班晚回家,那待遇可就好些了,中原中也会好心的多做些饭菜,给他留在便当盒里。久而久之,太宰治就算没事儿也喜欢赖在办公室不走,当然是中原中也的办公室,因为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就会被万恶的首领派些新活。

再一次感受到这种“贫富”差异是某次年底的晚宴,港口黑手党跟长期合作的组织办的,港黑的成员都能参加,算是犒劳他们一年的工作。对于大多数成员来说是一次免费吃大餐的机会,但太宰治不然,他是作为年轻的高级干部被迫参加的,因此,他也没想刻意打扮,一如往常黑西装三件套。

但在会场看见中原中也时,他还是被惊艳到了。小巧的个头却配上了一套修身名贵的白西服,胸口别了一朵镶了钻的牡丹胸针,半长的头发也被细心打理过,辫成麻花盘在脑后。在一众深色西装的黑手党中格外显眼瞩目,靓丽的发色衬得他肤色白皙,不论是一同共事的组织成员,亦或是素未谋面的其他团体,众人的眼神都不自觉的飘向那一抹干净明亮的身影。

太宰治一个健步冲到中原中也面前,用很大的音量夸张地嘲讽他,“哈?小蛞蝓竟然精心打扮,吸引别人的注意,太心机了!”

“你有病吧,太宰治。”中也手里刚拿起的酒杯,因为太宰治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抖出来一小部分,要不是看在场合严肃,他真想暴打太宰一顿。

“中也买这一身花了不少钱吧,可别这个月没钱吃饭来求我施舍你一口饭哦。”太宰治不依不饶地找麻烦。

中原中也对他嫌弃的翻个白眼,“你真的很闲,混蛋太宰。都是大姐给我买的,我也没想穿得这么隆重。”

这落差,太宰治想到前几天森先生才跟他说,“太宰君既然升为干部,工资应当也涨了不少,我可就把信用卡收回去了。”

转头再看自己的小搭档,虽然手上的钱不及自己的一半,但有尾崎红叶替他买单啊!家里冰箱中的菜,有一半是红叶干部令人送来的,怕中也平常太忙吃得不健康不均衡,其中不乏易于料理的和牛,白松露,鱼子酱,大龙虾这些昂贵食材。

而且别看中也出任务总穿那几套西装马甲和大衣,他的衣柜里可满满都是尾崎红叶买的漂亮服饰。每当红叶姐带着中也逛街,都热衷于把他当做洋娃娃装扮,再加上中原中也长得甜,搭配什么都好看,管不住手的前辈一股脑把试过的衣服全给中也买下了,导致中也就算每个周末都换不同的日常服穿,依然有很多衣服没碰过。

至于森鸥外,太宰治没什么可以评价的,那个男人唯一问过太宰治关于衣服方面的问题只有,“太宰君,爱丽丝酱穿哪条小裙子更好看呀。”

就在太宰治愣神,回顾两人截然不同的生活模式时,中原中也已经乖巧地回到尾崎红叶的身边,跟着红叶姐在摆置了甜品蛋糕的桌前说说笑笑,“大姐,这个跟你上周带我去吃的那家甜品店的味道好像。”

“因为看中也很喜欢,妾身特地让欧外先生预定那家店作晚宴甜品的供应。”

“谢谢大姐!很好吃!”中原中也听话懂事地向尾崎红叶道谢,端着的碟子里夹了好几块造型精美的小蛋糕。

尾崎红叶看小朋友吃的开心,心里更是高兴,摸摸中也的头告诉他,“有什么想要的跟大姐说,港黑可不能亏待你们这些孩子。”

听完知请人士揭示下的港黑工作待遇,中岛敦心里更酸了。港口黑手党虽然干着杀人放火的逆天事儿,但福利真的好呀,吃喝不愁,出行报销,连买衣服和化妆品都有折扣,这哪是黑手党呀,这妥妥一世界五百强的大公司啊。

与谢野晶子半认同地说,“听起来待遇确实不错,但感觉跟男士的关系不是很大,毕竟买衣服和化妆品这些事还是女士干得多些。”

“所以太宰先生如此压榨我,是因为童年阴影报复回我身上么?”中岛敦委屈巴巴地都露出原型了。

“哈哈哈哈,童年阴影,敦,你总结得非常到位!”与谢野向他比了个大拇指,极其肯定他的回答。

“说起来,太宰先生今天早早溜出侦探社是有什么事么?”

04

太宰治熟门熟路地撬开中原中也家的门,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冒着红光的抱枕,正要砸在他头上时,中也似乎收了手,抱枕软绵绵地落回太宰面前的地板上。

“混蛋,你来倒是说一声啊。”中也正站在水池边修剪刚捧回来的玫瑰花。

“欸,中也买花了。”太宰治凑过去,丝毫没有被对方的气势威胁到,对着中原中也上下其手的,“小矮子生活追求这么精致都是被大姐惯出来的。”

“你没有惯是吧。”中也有些气笑了,他都不知道太宰治这有什么可吃醋的,特地在“大姐”两个字上咬了重音。“当年是谁特地跑到南亚,就为打磨一颗宝石带回来。”

“那不是中也喜欢嘛,主人肯定要满足狗狗的愿望。”太宰越来越放肆地把头搭在中原中也的肩膀上,不老实的手已经从衣服下摆摸了进去。

“松手,如果不想被我打的话。我还不想打碎你那瓶花大价钱买来的酒。”中原中也手上拿着玫瑰,只能口头警告太宰治。

似乎是被点破了惊喜,太宰治识趣地松了手,把拎着的红酒放到餐桌上,“真是没劲呀,中也,都不给我说惊喜的机会。”

“你但凡手不胡作非为,我都感觉不到你还拎着东西。”中原中也的话多少有些指责太宰治自作自受的意味。“你从哪儿搞来这么多红酒的?”

“这可是我托人废了好大的劲从博纳丘买到的罗曼尼康帝。”此时,太宰已经坐到了中岛台对面,托着下巴看中也把玫瑰刺剪完插在花瓶里,讨要奖励般地对他说,“那么,我今天可以收获中也亲手做的螃蟹么?”

“螃蟹没有,今天不吃这个。”中原中也没有看他依然背着身开始处理晚饭,但是耳尖微微泛红,“但你可以吃我……”他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哇哦!太宰治心里暗爽,果然中也是需要被富养的,越花钱宠,味道越甜。

05

玻璃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倒影的全是开了灯的武装侦探社办公室的内景。中岛敦看着即将完成的工作长舒一口气,接着他的手机屏幕就亮起了,“明天的任务也拜托敦君了~这是在锻炼你哦~”

为什么会这样呢,中岛敦不想当太宰前辈的好大儿了,这日子真是又穷又苦。

彩蛋:

看在中岛敦连续替自己连续处理了一周工作的份上,太宰治难得良心发现请他吃了顿茶泡饭。很好糊弄的敦君一听太宰先生请客,一时就把前些天跟侦探社成员吐槽的话抛之脑后,他觉得太宰先生对自己还是很好的。只是……

“太宰先生,您不吃吗?”中岛敦看对面的太宰治什么都没点,一个劲地在手机屏幕上敲敲打打。

“我不吃哦,敦君。”太宰治甚至没看他一眼,“晚上我要跟中也去Azamino吃牛排哦,超奢侈的呢!”

中岛敦突然觉得手里的饭不香了。这不还是穷养儿富养女嘛!

傲娇要脸孔雀歌手x默默无闻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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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欢我们就先拜拜

07

“你摸了我的头发。”

范丞丞难得的心虚,他偏过头假装看节目组用手背蹭了蹭鼻尖,语气还傲娇的要命,“又不是濒危物种,还不让摸了。”

话是这么说,魏大勋从两人说话起,就故意盯着范丞丞红透的耳朵看。其实他早就发现了,眼前的青年看上去是一个倔的要死孔雀型少爷,但是耳根是真的很容易红。

要命的反差感,魏大勋眯着眼睛笑他。

范丞丞板着一张别人欠他八百万的臭脸,不愿再理会魏大勋,自顾自地去找导演组要任务卡。

魏大勋就一脸痴汉笑站在原地。

【?濒危物种哥...

【?濒危物种哥,你又装上了?】

【乐死了,范丞丞打死也不会想到他的外号从“爹”到“幼稚哥”再到“频危物种哥”哈哈哈哈,救命。】

【楼上的姐妹,别,一下这期直播,你就收到来自范丞丞工作室的律师函了哈哈哈哈哈】

【这期我愿称之为:范丞丞破防日记】

【范丞丞,喜欢你老婆直说。】

李导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开始宣读任务:“首先恭喜各位嘉宾顺利完成我们第一关的考验,大家也知道今天是我们第一期的直播拍摄,所以今天第二个任务就是在此场地拍摄三组中的一方撒娇视频并上传至微博@我们官方账号,视频将会由我们特意找的一千个阿姨叔叔门点评,点赞最多者获胜。”

范丞丞蹙着眉逐渐平和,他拉着一张脸,浑身冒黑烟,气压很低。原本站在他左手边的李林忍不住搓搓胳膊,往自家傻搭档陈章那移了两步。

【哈哈哈范丞丞刚开始还在抿唇偷笑,听到是大爷大妈点评后立马换脸。】

【抿唇哥,你笑啊,怎么不笑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mad,我真的要笑崩溃了,本来以为今天这局范丞丞必赢,结果大爷大妈一出来孔雀少爷直接瘫了,就差拿眼神把节目组削皮了。】

【好看爱看,还是节目组会玩,旁边的魏老师下意识去拉范丞丞的手腕哎!他俩好爱!】

【魏老师:再不拉着,弟弟要暴走了怎么办?】

魏大勋偏头看向青年满脸怨气的脸,往他那边走近了几步,没忍住伸出手去揉范丞丞的脑袋,青年的发质很好,和他本人性格一点也不符合的软。

魏大勋录过几次综艺,他熟练地躲开耳麦,并将范丞丞的耳麦关闭,手指在青年的掌心写下“别生气”三个字。

范丞丞的手心被魏大勋微凉的指尖弄得发痒,他忍不住想要抓住魏大勋那只作乱的手,最后还是自己强压下去这种路七八糟的想法。

范丞丞撇了眼摄像机,追拍pd立马会意将镜头转向别的嘉宾。见摄像师的镜头不再对着自己拍拍拍,范丞丞整个人心情都好了不少,他抓着魏大勋的手,将他的手掌翻过来,用右手指尖在上面一笔一划的写“哼。”

救命,反差感太萌了,魏大勋忍不住心想。

他收回手,中途又在青年骨节分明的手上轻轻拍了两下。

导演提供了三组嘉宾各一个盒子,抽签决定,三组中的谁来完成撒娇任务。

李林和陈章见怪不怪,他们两个本来都是做养成系男团的,别说撒娇就连女装小时候也不是没穿过。

李林戳了戳陈章的胳膊,嘻嘻一笑:“哥,你去抽!”

陈章点点头,毕竟这个撒娇视频对于他们两个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李林作为团队里的的忙内,撒娇这种事更是没少做,至于自己,眼一闭嘴一张就那么过去了。

事与愿违,陈章抽出的结果是李林撒娇。

隔壁顾时宴抽到的是林鱼

而魏大勋这组却是范丞丞。

……

在抽签揭晓时,整个场地都寂静了。

【?救命,好抓马啊,怎么前两组都是受方,到丞勋成攻方了。】

【年度抓马大剧,哥们粉范丞丞六年了,还没见过他撒娇,今天我难道就要如愿以偿了嘛?】

【你看范丞丞那个脸黑的,哎呦,我怎么老是想笑。】

【旁边的魏老师看着比范丞丞还想哭哈哈哈哈】

导演组给嘉宾发了各自的私人手机拍摄,每组嘉宾都有一个简易的隔音小房间。

魏大勋一脸生无可奈的看着自从进来房间就挂着一张臭脸硬死不说话的范丞丞,他伸手捂脸,都怪自己运气太差,怎上来就抽到范丞丞这位小少爷了呢……

魏大勋兀自在角落当了回自闭蘑菇,最后起身走向导演组准备的卖萌道具,最终拿了一个黑色的小狗耳朵头箍和一只金色的小狗耳朵头箍朝范丞丞走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站在范丞丞的面前。魏大勋伸手摘下范丞丞的无线耳机。

青年冷冷的看他一眼,被魏大勋头上带着的那只小狗耳朵头箍吸引到。他突然又想起来魏大勋超话里一群金毛塑的同人图,眼下真真正正发生在现实生活中,而他是第一个看见魏大勋这幅模样的人。

该说不说魏大勋真的很适合这只头箍,金色的耳朵和他茶棕色的头发衔接的很好,头箍做得很逼真,乍一看他像真的长了耳朵。

很可爱,这仨个字几乎要在范丞丞的脑内刷屏。

范丞丞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太过炽热,他垂下头看见魏大勋手里另一只头箍明知故问:“干嘛?我可不带你头上这个玩意,好幼稚。”

“啊?”魏大勋抿抿唇,忍笑失败“嗯……我又没说要给你戴……”

范丞丞闻言猛的抬头质问:“你不留给我,留给谁?李林?!”

范丞丞语毕直直撞进魏大勋含笑的双眸

“噗嗤。”

魏大勋伸手揉了揉炸毛孔雀的脑袋。

“没,就是给你留的,不给别人。”

【我日。】

【我承认,你们丞勋这组赢了。】

————

不喜欢我们就

08

【日真情侣上恋综纯犯规。】

【禁止犯规!禁止真情侣上恋综!】

范丞丞被噎了一下,僵硬地移开视线和脑袋,垂着头看向地面,其实是看魏大勋手中的小狗耳朵头箍。

小狗头箍做得很逼真,至少戴在魏大勋头上时像真的长了耳朵。他抿了抿干涩的唇,视线还停留在魏大勋的手上说,“给我。”

他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魏大勋的脑袋接收信号又慢,等自己的大脑机械地将所有的字录入时,他早已经被范丞丞拉住手腕,手中的头箍被拿走......

他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魏大勋的脑袋接收信号又慢,等自己的大脑机械地将所有的字录入时,他早已经被范丞丞拉住手腕,手中的头箍被拿走了。

魏大勋忍不住笑,“不是不喜欢吗?”

【擦,魏老师才是真正的钓系受吧?这才第一期给我们范丞丞都钓成什么样了哈哈哈哈。】

【给我们爹钓成翘嘴了。】

【训犬高手——魏大勋。】

范丞丞依旧不看他,耳根却红得过分,他罕见的支支吾吾半天憋出一句,“我敬业。”说完,似乎自己都觉得羞耻,把头转过去看后面墙壁上的相框。

魏大勋好心放过了范丞丞,不再调侃他,并指了指自己的耳根,体贴的说,“范丞丞,你知不知道耳根很红。”

于是,范丞丞的耳根更红了,不仅耳根红连脖子,领口处裸露在空气中的一小片皮肤也红得厉害。范丞丞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头箍戴到自己的头上后,走到另一边的沙发旁背对着魏大勋说,“热的。”

【……爹,好拙略的演技,我都不忍心评价。】

【你TM空调开成那样,你热???】

【hello,24度的冷风,52度的范丞丞。】

【乐。】

【著作:热的。】

魏大勋盯着他红得发紫的耳根,耸耸肩,又说,“好吧,弟弟最大,弟弟说的算。”

魏大勋走过去,解锁手机打开照相机放到桌子上,于是屏幕里出现了两只可爱的修勾。

因为两个人是背对着房间的摄像机,直播间的众人自然也看不见,直吵吵。

【我擦给我转回来啊啊啊啊我要看同框!!!】

【啊啊啊啊为什么背对着摄像头,我是水果台的vip!!为什么不给我看!!】

【隔壁那两都是对着摄像头拍的!!为什么这两不!!啊啊啊啊禁止犯规!】

【楼上别说了,他们组卖萌也是双人卖萌,攻方穿小裙子,受方穿西装,辣眼睛辣眼睛!!】

【其实我觉得还好,顾时宴的身材斯哈斯哈斯哈……】

【md感觉前两组是情趣组,这两tm是纯爱组……】

范丞丞戴着的时候还没什么抵触的感觉,直到他在屏幕上看见了自己和那个该死的头箍,范丞丞眉头紧锁,脸黑得不行伸手刚想把头上的头箍摘掉却被一只手拦住。

范丞丞冷冷的看向罪魁祸首。

魏大勋忍不住笑,眼前的青年真的很别扭,明明是自己主动戴上的头箍却又想把它摘掉。

“干嘛?”魏大勋挑眉问。

“是不是想反悔?弟弟,你要遵守游戏规则的。”魏大勋又说。

范丞丞双臂抱胸,冷呵一声说,“只要我不想,谁又能逼我?”

范丞丞家大业大,在娱乐圈内地位也高,这么一想,好像确实没人能够逼他去干某一件他不喜欢的事情。

但秉着游戏公平公正的原则,魏大勋打算劝说,他眼睫下垂遮住神情,语气里是失落:“可是,我觉得你这样很可爱。”

【完了,上一个说范丞丞很可爱的人已经退出娱乐圈了。】

【?啊,真可怕,为啥啊,求科普。】

【众所周知,范丞丞从出道到现在走的人设一直是狂拽酷炫吊炸天,但是有次综艺,额,导演已经因嫖娼进去了,在节目录制期间,一直用各种理由接近范丞丞,夸的最多的就是“可爱。”】

【我靠,有毒吧。】

范丞丞想摘的动作一顿,他挣脱开魏大勋的手,眼睛不知道再看什么,说,“知道了,赶紧拍。”

魏大勋又笑了,范丞丞发现身边的人好像情绪一直很稳定,无论是被怎样对待,脾气一直很好,从刚见面自己莫名其妙的坏脾气到现在自己的小脾气他都默默收下。

魏大勋点开拍摄,范丞丞盯着屏幕里陌生的自己还是有点不知所措,魏大勋悄悄往范丞丞那儿移了一步,小声说,“没关系,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事实上,当然有关系,如果范丞丞想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估计微博都得瘫痪。

范丞丞秉着自己所剩不多的职业素养,磕磕巴巴的说,“请大家…多多支持我们吧。”

【救命,我嘞个青天大老爷,我要被这段给萌死。】

【只是魏大勋一句“很可爱”,于是范丞丞戴了头箍还拍了撒娇视频,虽然撒得很勉强。】

【这是真爱吧!】

【一定是的!】

【妈妈我搞到真的了!我靠!】

一旁的魏大勋简直要被别扭的青年萌死。他也说了几句话,然后点击结束魏大勋再次看向范丞丞时,他头上已经没了耳朵。魏大勋看着手机上的范丞丞,突然觉得有点可惜。

耳朵,真的很适合。

范丞丞被看的不自在,他咳了几声说,“发完微博,记得删掉。”

魏大勋没明白什么意思,啊了一声。

范丞丞认真解释:“就是,你手机里面不能有备份。”

“为什么?”魏大勋脱口而出。

“很丢脸。”范丞丞实话实说。

“不会,我觉得很可爱。”

——

:多多讨论剧情会更快更文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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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k+一发完

“你这么喜欢喜庆,那么朕赐你一桩婚事,叶重的女儿叶灵儿,与你非常般配,朕把她赐给你了。”

李承泽刚将范闲一军还在暗自欢喜,未料庆帝顺势要将自己的婚事一同定下。

若叶灵儿是个中庸,对信香不甚敏感的确是个好选择,偏也是个坤泽。

“我与叶灵儿并不相熟。”李承泽有些掩饰不住的慌张,半分没有先前斗胜的姿态。

哪怕范闲已经知道李承泽做的那些恶事,现下瞧他慌乱的模样,依旧品出几分可怜来,李承泽贯会用这张脸来骗人。

但是受骗的显然不包括庆帝,他拿起帕子擦了擦手便要起身离去:“好了...”

“陛下!”范闲跪向庆帝。

“你还何事?”

“臣心......

“臣心悦二皇子,不愿看他另娶,请陛下赐婚!”

庆帝原以为他还是为了范若若赐婚一事,本有不悦,听闻此言绕是他都不由一愣。

太子难以置信的在范闲和李承泽之间来回打量,李承泽与他一样看起来受惊不小,范闲居然是单恋??

所以之前范闲找他合作对付李承泽,是为什么?他与范闲真情实感的潜心谋划算什么?!!

还有范闲哪儿来的狗胆,他这二哥能是个甘居人下的?!

李承泽倒是很快反应过来,他认为这是范闲对于范若若一事的回击。

他一个中庸,对上叶灵儿那种坤泽叫娶,对上身为乾元的范闲那叫嫁,臣妻的身份只会成为他夺位的阻碍。

为了报复他,范闲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庆帝放在桌上的手指无意识的点了点,面上已经瞧不出喜怒:“你是婉儿的未婚夫。”

范闲:“陛下曾说六部对臣多有猜疑,由臣掌管内库不合时宜,臣此番历经磨难,生死关头唯一惦念唯二皇子一人,求陛下开恩!”

庆帝要挟他出使北齐时随口说的话,此时倒成了他的借口。假死一事在座的人尽皆知,可现在没人能拆穿这事儿了。

今天这事就算传出去,因着林婉儿与内库财权捆绑,百姓只会道他小范诗仙冰清玉润,而非见异思迁。

庆帝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太子,这场赐婚本就是替老二增加筹码,现在范闲都想从中参和一脚,他竟还一派痴傻作态,过犹不及。

太子身体有一瞬发凉,下意识颤了颤。

范闲见庆帝久不做声,再次沉声道:“请陛下开恩!”

范闲出使北齐明面上有功无过,讨个赏算不得什么。

“不如老二你自己选,要范闲还是叶灵儿。”庆帝将问题丢给李承泽,好似他真是个有着拳拳爱子之心的父亲。

李承泽不用想就知道该如何抉择,他一心想要拉拢范闲没错,但他还不值得自己如此冒险。

一个聪明的乾元放在身边他恐夜不能寐。

李承泽:“臣...”

范闲:“臣仅是监察院小小提司,今日斗胆向陛下请旨全凭一颗真心,若殿下觉得臣配不上您,臣绝无怨言。”

李承泽:“...”

这话说的好听,仔细捉摸全是威胁,范闲为他舍了内库财权,他选叶灵儿无非是因为叶重比他范闲能耐,高下立见。

怕是他前脚出宫,这些消息就被监察院的人加以润色传遍整个京都乃至庆国。

以范闲如今在百姓心中神化的地位,他未在夺权中分出胜负,就失了民心,陛下不会高兴的。

李承泽咬咬牙:“臣与小范大人一见如故,请陛下成全。”

“那就这样吧。”庆帝起身离席。

玉不琢不成器,时日还长,左右范闲也是他儿子,亲兄弟又如何,若是有本事了,以后传出去不过一桩风流韵事,史书是胜者所写。

庆帝前脚刚走,李成儒立马薅住范闲就是一拳:“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狗东西,你让婉儿如何自处?!”

乾元宁愿选中庸,也不要坤泽,婉儿得有多难堪,何况这个中庸是她二表哥!

范闲自认理亏倒不还手,太子上前拉架,与旁若无人专心吃饭的李承泽一对比,挨打的倒像是他未婚夫婿。

太子护着范闲,李成儒自是不能放开手脚,怒哼一声,大步朝殿外走去,太子也不想多待,他还要写信告知姑姑此事,连忙追着人走了。

范闲随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又四平八稳的坐到李承泽对面吃饭。

范闲:“殿下,郡主之事,怕是会影响殿下与长公主的情分。”

情分?他和长公主?范闲还不懂吗那女人就是个疯的,婉儿再重要尤不胜其野心半分,李承泽想着不禁笑出声。

“范闲,大哥刚刚打到你脑子了?”

“殿下有空关心我脑子,不如回去考虑考虑带什么嫁妆合适。”

王启年拿着药膏走过来递给范闲,面上的五官皱在一起,看起来愁死了:“大人,您真要娶二皇子?”

范闲接过随手搁在桌上,这点小伤还不至于擦药:“圣旨都下了,还有假?”

王启年想不明白,范闲怎的入一趟宫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光想想那数次的刺杀,王启年不禁直摇头,他俩以后要睡一处,王启年都怕二皇子半夜暗杀他。

“要不让苦荷大师把您也收了?”

反正师门关的不严,他们刚刚塞进去一个范若若。

范闲:“不行,李承泽这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不娶他,岂不是把叶家送到他手上如虎添翼?”

二皇子手里的私兵加上京都守备,这阵仗他若生了反心,的确有些骇人。

可王启年觉得不对劲儿,以他家小范大人的才智岂会没有对策,何况他们已经把个中情况掌握透了,应付起来不算难事。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桩婚事范闲自己乐意。

他不说,有眼色的王启年绝不多嘴:“大人说的是,那咱们与北齐的约定?”

“李承泽那儿交给我。”

“范闲,谁给你胆子夜闯皇子府!”谢必安将刀横在他脖颈处。

范闲自知打不过谢必安,半夜三更翻墙进府半点不避人,大摇大摆跟回自己家一样。

范闲伸手推了推刀:“谢必安,都是一家人了,什么闯不闯的。”

谢必安低声怒呵:“谁与你一家,少在这儿攀亲。”

“我与二皇子啊,你消息落后了不是。”范闲说着还往前两步拍了拍谢必安肩,故作安慰。

这快剑几次三番对他出手,他又不是面团捏的,对付谢必安这种李承泽毒唯,精神折磨尤胜肉|体。

“你!”谢必安如何不知,他素来瞧不上范闲油嘴滑舌哄骗他家殿下的模样,一个儋州来的土包子如何配得上殿下,只恨自己在使团回京前没杀死他。

“手稳些别激动,今晚不少人瞧见我来了,在这儿出事,承泽没法交代。”

他明晃晃的来,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谢必安还真不能伤了他,他不顾脖子上架着的刀就往前走,谢必安被他逼得不断后退。

最终只能放下剑抬手拦在范闲身前,强硬道:“殿下身子不舒服,暂不见客你走吧。”

他们现在与房门之间不足十步距离,范闲隐隐嗅到门后有坤泽信香的味道,很淡,几乎快散了。

先不说二皇子府上到主子下到门客仆从,清一色中庸,就是有坤泽,谁敢在主子屋里释放信香。

再者中庸体质使然,一般情况下身上留不住信香,除非缠绵到极致,不然这味道不可能自他进府到现在都没散去。

原本心情尚可的他言语间多了几分咬牙切齿:“范某手艺还行,刚好给殿下瞧瞧!”

“轮不着你,已经找大夫瞧过了,赶紧走!”

“那你把这个给他。”范闲从袖子里掏出东西递过去。

谢必安巴不得赶紧送走他,伸手要接范闲却将手里握着的药粉撒了他一脸,反应过来的谢必安要叫人,范闲直接捂住他嘴,等他晕过去才松开。

范闲缓步靠近屋子,信香的味道已经很淡了,它本不该出现在这儿,光脑补下屋内可能有过的情况,心里就升起一股难言的嫉妒。

范闲抿直了唇线,人最好走了,否则他一定当着那坤泽的面弄他。

他手上推门的力道没用上几分却是青筋暴起,进来后贴心的将主人忘插的门闩轻轻别上。

外边动静闹得大李承泽又不是聋子,只是雨露期吃了药压制身子发软,懒得动弹歪倒在秋千里窝着看书。

范闲绕过屏风便瞧见李承泽一个人窝在秋千里,懒洋洋的,衣服还松松垮垮的裹在身上,眼角泛着红,看着比平时更娇气。

他站在屏风旁边,刚好隐在阴影里,秋千上看书的人并未注意到他,都不需要凑近,范闲就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子恶心的葡萄味。

范闲半眯了下眸子,檀木香的信香瞬间横冲直撞的席卷了整个屋子。

遭殃的还有在秋千上瞥见突然闯入的乾元没回过神的李承泽,霸道的信香粗暴的将他从内到外“清洗”了一遍。

李承泽本就发软的身子,似是要化作一滩水流走,他压抑住嗓子里想出来的甜腻声音,竭力稳住身形才不至于当场失态。

他原以为谢必安已经将人赶走了。

“范闲!滚出去!”方才的事惹得本就不舒服的李承泽火大。

五官清俊的乾元嘴角仅轻微勾着,眸色森然,对他的话恍若未闻,步态从容的行至他跟前。

宛若一只巡视领地的雄狮。

李承泽不知怎的想起李宏成说的:“范闲看着温和有礼,但骨子里是个疯的。”

“范闲,我让你出去。”李承泽面上不显,手里突然变得皱皱巴巴的书页暴露了他的不安。

范闲低声道:“殿下今日过得相当快活吧。”

李承泽:“什么?”

他简直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听岔了,范闲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是不是人话,白天他刚在宫里受了刺激,一回来雨露期就来了,方才还被范闲耍了流氓,他现在看起来很快活吗?!

李承泽:“狺狺狂吠!范无...唔...”

范闲欺身上前将他想唤人的叫声尽数咽下,唇齿交缠。

李承泽纤细的腰肢被人死死箍住,扣在后脑勺的手更是让他无处躲藏,更要命的是乾元的信香一直往他身上缠。

失控的预感越发强烈,在李承泽腰带被解开的瞬间,清甜的葡萄味的终是冲破了药力的压制,给予了乾元回应。

范闲蓦然一僵,他难以置信的松开怀里的人。

李承泽手搭在行凶者的手臂上轻轻喘着气,混沌的大脑随着氧气的摄入逐渐重启,待缓过来他先是将衣服理好,再勾着范闲衣服将人拉下最后一巴掌扇到他脸上。

挨打的人喉结无声滚动一下,欢喜道:“原来是你。”

刚刚还极其蛮横霸道的缠人檀木香,此刻变得无比温顺,小心翼翼的去与小葡萄纠缠。

李承泽拿过桌上的药瓶倒出一颗丹药吞下,又反手塞了一颗到范闲嘴里。

“咽下去,别在我这儿发|情。”

范闲乖乖咽下嘴里的丹药,突然想起白天的事。

庆帝给李承泽的指婚原是叶灵儿,如果李承泽是中庸这事就不奇怪。

一般第二性征觉醒是在十二岁到十三岁,李承泽十三岁才封王出宫,太子他们不知道就罢了,他如何在宫中瞒过庆帝?

范闲:“殿下,欺君可是要掉脑袋的。”

一个刚刚假死欺君之人,拿这话来劝诫别人着实可笑:“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而且你以为我为什么是中庸?”

范闲并非愚钝之人。

因为庆帝需要,所以李承泽只能是个中庸。

大皇子血统不正一开始就没有挣的资格,三皇子年纪太小,智力不足,所以必须是李承泽,他就算不是乾元也得是中庸。

为了让他们斗的更狠,庆帝甚至打算给李承泽许下同为坤泽的叶灵儿,让他得到叶重的支持获得京中守备。

期间行差踏错一步,御史口诛笔伐,他就得因欺君以死谢罪,史书也不会放过他。

“我分化醒来发现阖宫上下,包括来为我诊脉的太医,全死了。”李承泽温和又平静的语气,让范闲没由来的心里泛酸,他只知道李承泽做的恶事可恶,当他是为了去那高处不择手段,却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为了活努力挣扎。

他抬手勾住李承泽的腰将人往怀里带。

“别可怜我,范闲。”李承泽语气不善。

“心疼自己的未婚夫不算可怜。”察觉到他挣扎的意图,范闲用手抚摸他的背脊安抚。

对于庆帝而言李承泽不是儿子,只是一个用来打磨未来储君的工具,所以庆帝明知自己是他儿子,却默许了他讨赏般向他索要李承泽。

如今范闲于他算什么呢?是替了李承泽的位子,还是要他去争那把椅子?

不论是哪种情况,李承泽都一无所知,他不知道,自己成了庆帝给范闲的甜头。

“小范大人这是要与我和解?”李承泽知道范闲是个心软的人,未曾想对自己竟也是如此。

范闲:“我可不记得与殿下有何仇怨。”

李承泽:“牛栏街、燕小乙、谢必安。”

范闲:“长公主做的事,殿下不必一一揽下,我说了,今日之事长公主与殿下伤了情分。”

原来如此,范闲从一开始想的便是将自己与长公主拆开来,他因为一个中庸退了与婉儿的婚事,作为母亲,长公主记恨他们无可厚非。

从今以后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就算日后事发因着今日之事都只能算作攀咬。

李承泽难免唏嘘,父亲兄弟没人给他活路,一直与他为敌的范闲却早给他想好了退路。

他是真的觉得有些可笑,不死心的试探道:“抱月楼。”

“范思辙与三皇子识人不清,被袁梦所骗,范思辙我揍过了,殿下想教训等他从北齐回来我就给你送来,三皇子你得问问他娘,多半是乐意的。”范闲表情认真不似玩笑话。

李承泽:“我以为,你从北齐回来会想杀了我。”

范闲:“比起杀你,我更生气你居然选择信一个疯子而不是我。”

他是气过李承泽的坏脾气,妄图折断他的羽翼,想让他只能干净的活着,却从未想让他死。

“因为我没得选。”

“现在有了,殿下若是想去那高处,我一定送你上去。”

“鳏寡孤独有什么好的,我比较想修书。”

“无论你想如何活,我都保你一世平安。”

“那你还得努力,提司大人。”

“殿下只管安心下注。”

李承泽从不做赌徒,因为不会有人替他兜底,按理说他不该信范闲,一个提司拿什么来保他一个皇子,但或许是他的语气太过真挚笃定,屋内的檀木香又缠的他昏了头。

李承泽忽然有些明白赌徒心理了。

不舍得见好就收,即便是输了,也会由于之前尝过了甜头还是想要再来一次。

——END——

summary:八家将齐聚京都吵吵闹闹日常,杂七杂八的all泽,主闲泽,介意点x,书剧闲

一句话总结:老师我们家承泽也是有人心疼的

全篇1w+

有撞梗联系我谢谢

1/

柳钰和甘鹏飞带着剩下四人入京时,枯枝长出的新芽都已绿的茂盛,正值盛夏时节。

几人才下马还没进王府,何春张开嘴就开始嚎,李承泽正坐在屋内看书被吓得手一抖,谢必安刚递过来的葡萄就掉在了地上。

“殿下,我的殿下啊。”何春才喊了两句,被曹冬一巴掌拍到了后脑勺,安静下来。

“你叫什么?我问你叫什么?”曹冬把何春后脑勺拍得咚咚作响,跟拍西瓜似得。

“我叫何春。”何春唯唯诺诺的开口说道,这些人中比起天......

“我叫何春。”何春唯唯诺诺的开口说道,这些人中比起天生冷脸的谢必安他最怕的其实是曹冬,这人长的五大三粗,性子也比谁都直,不喜欢的人或事他是真打真砸。

“我还不知道你叫何春了,我问你大吼大叫干什么?喊的这般凄厉,不知道的以为你给咱们殿下哭//丧呢。”曹冬停了手,不耐烦道,好不容易回来,还没高兴呢,就被这二愣子败了兴致。

“倒也不必。”李承泽抱着手走到府门外,有些无语,他还活得好好的,曹冬说话也不必这么直白,何春每每喊他都这语调,难不成次次都是在给他哭//丧啊。

“参见殿下。”本是站在一旁看戏的甘鹏飞等人看到李承泽出来,齐声拱手道。

“行了,在王府里不见得对我有多尊重,站门外倒还装模作样起来,回来就行,进来吧,站门外晒太阳啊。”李承泽翻了个白眼,在府里时这几个人总是没个正形,在外面却都一副严肃模样,问他们怎么还有两副面孔呢,倒是张夏和徐秋俩人双手一抱,脸色一摆异口同声的说,殿下,你不觉得在外面拥有我们这样的八个人才是一件非常拉风的事情吗。

李承泽两眼一黑,人才算不上,除了必安,剩下的七个勉强只能算作人。

“怎么会呢,殿下,我对殿下可是朝参暮礼,肃然起敬,怎么可能不尊重殿下呢。”柳钰走上前,把一旁拿着书卷发愣的范无救挤开,看又看不懂,天天捧着本破书,柳钰翻了个白眼扶着李承泽的手往门里走,看起来格外狗腿。

“对对对,殿下,俺也一样俺也一样。”徐秋赶紧跑过来表忠心,扶着李承泽另一边胳膊,不过他手劲大,直接给李承泽扯了起来。

“要不,你们把我放下,我自己其实也能走。”李承泽第一次后悔自己做的决定,他就不该把这几人叫回来。

“没事,殿下不用走路还不高兴吗?”徐秋摆摆头,掂了掂手,轻的嘞,也不管李承泽死活。

到底还是谢必安看不下去了,拿剑柄在徐秋柳钰头上一人敲了一下,这才让李承泽双脚落在了地上。

还得是他家必安啊,没有谢必安这王府得给剩下的几个人拆了,李承泽将衣袖扯了扯,无奈的长叹一口气,也不管身后几人吵吵嚷嚷,赶紧带着谢必安回了屋内。

“无救还看书呢,你这脑子参加春闱那不是白搭吗?”甘鹏飞夺过范无救手里的书翻了翻,字倒是都认得,放一起就看不懂了,旁边小字一看就是李承泽的笔迹,真是辛苦殿下了。甘鹏飞把书合上还给了范无救,调侃道,范无救脑子和他有得一拼,还想考春闱?唉,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也就殿下愿意哄着他,还给他书上写注释,就范无救的那脑子能看明白嘛?值得怀疑。

“殿下昨天还夸我聪慧,我怎么就白搭了,你嫉妒我直说。”范无救把书放进怀里,头一甩,不再理会甘鹏飞,跟在李承泽身后和他一同进了门。

虽然正是酷暑之时,但王府绿荫重重,过堂风一吹倒也没那么热,蝉鸣声此起彼伏,不算吵闹,显出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如果忽略甘鹏飞和范无救互相扯着彼此的胡子不肯罢休,柳钰张夏和徐秋何春推牌九输了赢了都在骂骂咧咧的话其实真挺好的,曹冬倒是安静,不过也不正常,谁家好人悟道打呼噜的啊!

谢必安懒得管他们,只是将他亲自去买的梨削好放到李承泽手中,再坐在一旁擦着他那把佩剑,看等会那几个人中谁要是先动手吵到他家殿下就揍谁。

李承泽感慨,这些人中果然就谢必安最正常,最讨人喜欢,将手中梨吃完把核往曹冬头上一扔,看他立马警惕站起来从背后抽出双刀,咆哮如雷。

“是谁,敢扔我?”

“是我,怎么了?”李承泽接过谢必安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这才应道。

“是殿下,那就没事了。”曹冬憨憨一笑,变脸速度之快令人震惊,收回双刀颠颠跑到李承泽旁边蹲下。

“殿下叫我可是有什么要吩咐的?”

“我想吃城北柳庄的葡萄了,必安买的吃完了,就你没事干在睡觉,你给我去买。”李承泽抬手弹了弹曹冬额头懒懒道。

“得嘞,属下保证给殿下挑得又大又甜。”曹冬一听此言,立马站起身往门外走,路过柳钰他们时顺带还踢了他们桌子一脚,一个个就知道推牌九,殿下葡萄都吃完了也不知道去买,真是眼里没活。

曹冬顶着烈日出了门,飞身跃起跳上屋檐,早早去早早回,可不能让他家殿下没葡萄吃,看着曹冬离开的背影,谢必安有些不解,葡萄吃完了殿下怎么不让他去买呢?

“殿下,葡萄吃完了我去买也一样的,让曹冬去买什么,他能买得好吗?”说实话,谢必安除了自己对于其他人买果子的水平还是挺不相信的,毕竟范无救就是典型代表。

“必安,得让他活动活动,天天就借着悟道的由头白日睡觉,晚上在院子里咣咣练刀,咱们谁还睡得着啊,每次他回来,我都睡不好。”李承泽从长椅上坐起来,走到秋千上坐下,招了招手,范无救赶忙松开了扯着甘鹏飞头发的手走过来,来活儿了,果然就他范无救推秋千最稳当了。

“就是就是。”甘鹏飞也搬了个小板凳儿坐在李承泽旁边拿出腰间别着的折扇替李承泽扇起风来,顺便应和两声,绝不能让殿下的话掉地上,他就是李承泽最好的捧哏。

“......都听殿下的。”谢必安看了那俩傻子一眼没再说什么。

2/

曹冬从房檐落在地上时溅起缭绕的尘烟,拍了拍衣袖,往店铺内走去,这店里生意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这么热还有好几个人在里面,不过也不关他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给他家殿下挑葡萄,挑挑拣拣找到两挂还带着水汽的新鲜葡萄,正准备去拿,却被另外一只手截了胡,曹冬眉头一皱望向手的主人,一头卷毛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这是我先看到的,还请阁下再挑挑。”

范闲今日本是应太子邀约聚上一聚,去了东宫发现人还不少,李承儒和李承平都在,独独没有李承泽,倒也是,李承乾向来与李承泽不合,自然能少见到他便不见得最好。

可李承乾今日也不知发得哪门子疯,非说东宫没果子了,还说李承泽讲过城北柳庄的葡萄最好吃,一定要亲自去买上几挂品鉴一下,众人只好在这大热天里跟他一起出来买葡萄。

本来热天出门就烦,现在一挂葡萄也有人抢更烦了。

“可我也选中了这挂葡萄,还请阁下让给我吧。”范闲将葡萄拿在手上掂了掂,等会让老板包好了晚些让人给李承泽送去,算作之前在皇家别院对他无礼的赔罪吧,那日之后他其实是有些愧疚的,是他过于冲动了,李承泽连着几日都称病未去上朝,也不知是不是吓到了。

“我说了,是我先看到的,还给我。”曹冬本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眉毛一皱冷声开口道,他家殿下还等着他买葡萄回去,不想和这人扯皮推诿。

“谁先拿到是谁的,我凭什么还给你。”这葡萄范闲也是选了好久,自然不肯相让。

曹冬几人常年不在京都,除了知道李承乾以外,他们连林婉儿都不见得认识,自然不提范闲还有常年在外征战的李承儒了,李承平更不用说,他们离开京都时他还是个奶娃娃,不巧,李承乾带着侍卫和店主去了后院看葡萄去了,以至于没人能阻止曹冬愈演愈烈的怒火。

李承儒听着声响看这边情况不对带着其余人站在了范闲背后,齐齐看向曹冬。

“阁下好生霸道啊。”

“难怪,仗着人多势众欺负我是吧?”曹冬冷笑一声,将手移向背后,满身戾气。

“这是怎么了?”

范闲正准备说话,李承乾倒是走了出来,曹冬将手从刀柄上移开,原来是和太子一路的,他是说呢,这般不要脸面。

“参见太子殿下。”曹冬一拱手,再不情愿也不能给他家殿下添麻烦该有的礼仪还是得有,虽然他也不确定李承乾能否认出他,但一切都已稳妥为先。

“你是?”李承乾印象中并没有这人相貌,不确定的问道。

“在下曹冬,二皇子府中侍卫。”

“八家将之一?”应当不是普通侍卫,李承乾皱了皱眉,李承泽身边的八家将向来只留谢必安和范无救俩人在京都,难不成其余人都回来了?他心中虽有疑虑,但面上不显。

“正是。”

“太子殿下,可否让您的人把我看中的葡萄还给我,那是我给我家殿下挑的。”曹冬并不想和他们多交谈,已然耽搁许久,此时他家殿下该着急了。

李承乾看了看范闲手中葡萄,又充当起和事佬的角色来。

“小范大人,一串葡萄而已,后院还有许多,咱们再去挑也无妨。”

范闲看着一脸络腮胡不修边幅的曹冬有些惊讶,原来这也是八家将之一,听说他是为了李承泽挑葡萄而来,不知为何就是有些不想相让,这葡萄他范闲也能买。

上下打量了范闲一眼,曹冬眉头皱起,这人就是范闲,平平无奇全身上下也就那张脸能入眼,哪里值得他家殿下另眼相待,哼,凡夫俗子罢了。

皇家别院之事,范无救在他们回来时已经告诉过他们,只知范闲其人未见其面,还以为是多惊才绝艳的人物,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既如此还请小范大人将葡萄还给我。”曹冬对着又是向他家殿下扔椅子又是戏弄他家殿下假意下//毒的范闲可没什么好脸色。

“若是我不想给呢?”曹冬非要,那范闲偏就不给。

“你......既然小范大人不给那算了,我再去为我家殿下挑挑。”若是平日曹冬必不会咽下这口气,可看到站在范闲一边的李承乾,到底是没能说些旁的话,如今的太子与他家殿下势同水火,不能旁生枝桠。

曹冬一拱手没再看范闲一行人,自顾自的走向店主。

“柳老板好久不见啊,上次见面好多年前了,那会儿你还没这么胖呢。”

店主与李承泽府上的人都是熟识,自从他开店起,这二殿下府中的人便一直都是在他这儿买的葡萄,王府中人都和气,对他一个平民百姓也没什么架子,也不拖欠买卖钱,柳老板倒是将二皇子府中人都记了个清,往年生意不好时,王府也总会派人常来,后来熟悉之后问了姓范的那位先生,他只说是他家殿下喜欢吃他种的葡萄,可不能让他把店子关了,所以此后每次只要是王府中人来买葡萄他都是会多装点儿进去的。

“曹先生如今回京都了?确实好多年前了,我女儿都快八岁了,能不发福吗?”

“没事儿,殿下的葡萄我准备着呢,我每天都会给二殿下留出最新鲜的,就怕哪天谢先生过来没有,我去拿,曹先生稍等。”说罢匆匆往屋内走去,也不管本来想付银子的太子等人。

范闲看着曹冬和这店主相熟的模样又听他们对话,感觉这店家挺喜欢李承泽和其府中之人的,可李承泽不是向来高高在上视旁人于蝼蚁蜉蝣的嘛,第一次范闲有些不确定起来,他对李承泽或许是有偏见的。

这些人眼中的李承泽与范闲见到的李承泽不一样。

被晾在一旁的李承乾和其他人只好等站在那儿等店主出来,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曹先生,我往里面装了些红李,是昨日一朋友送来给我女儿吃的,甜得很,也新鲜,带回去给殿下尝尝,好吃过几日我让我朋友再送点儿过来,您差人来取。”店主出来将手中葡萄和李子装好放到曹冬手里,又提醒道。

“行,我知道了,多谢,要是好吃,我后日再过来一趟替我家殿下买点,他就爱吃甜的。”曹冬拿好东西,点了点头。

“客气了,曹先生,殿下爱吃我让人送来后您来取就成了,还说买不买的话。”

“哎,那可不行,殿下知道了可要骂我的,行了行了我真得走了,不然我家殿下要担心了。”曹冬将银子放下,转身就往外走去。

那点葡萄可要不了一锭银子,店主一看赶忙开口。

“曹先生,银子给多了。”

“李子钱。”曹冬头也不回出了门掠上屋顶不见了踪影。

等曹冬走后,范闲将葡萄放在桌上,旁敲侧击问道。

“老板和他很熟?”

“您是说曹先生?”店主看范闲打扮也知道这人必然也是达官显贵,不想得罪他,何况曹先生还喊另外一人太子,只好点了点头说道。

“还算相熟,曹先生前些年总来我这儿为二殿下买葡萄。”多的话店主也不再说,只是将葡萄装好算好价钱等他们付钱,他只是个普通老百姓,太子也好,皇亲国戚也罢,那些于他而言过于遥远,他只需记得谁是个好人就成,二殿下和府中门客都算好人。

范闲看这老板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也没再继续问只是拿着装好的葡萄和太子余人付了银子一同出了门。

“话说也确实有些日子没见到二哥了,我去瞧瞧他,你们去不去。”李承乾心里打着算盘,若是八家将都回了京都,往后形势也不知会不会有变化,总得亲眼去看看才行。

李承儒李承平倒是没什么异议,转头都望向范闲,本也是想去寻李承泽,范闲自然也没拒绝。

曹冬匆匆赶回府,李承泽正准备让甘鹏飞去寻他,买个葡萄这么久倒是让人担心。

“你怎么才回来,殿下还担心你出事了?”甘鹏飞才起身见曹冬回来又坐回小板凳上给李承泽扇起风来。

“没事没事让殿下担心了,就是在柳庄遇见了太子和范闲耽搁了半晌,若不是他们我早回来了。”曹冬喝了口茶这才将事情细细一讲,坐在一旁垫子上喘了口气。

“什么?范闲和太子?他们也去买葡萄?”李承泽有些讶异的望向曹冬。

“太子我自不会认错,但我想京都应当也没有第二个小范大人了,就是范闲那厮,一头卷毛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曹冬点点头将葡萄放在桌上,挑了串出来顺便拿了几个李子,用果盘装好,喊了何春一声。

李承泽听曹冬描述,确实,京都一头卷发的除了范闲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何春,过来,给殿下去把葡萄洗了。”

“哦,来了。”何春听是给李承泽洗果子把牌一扔,赶紧端着果盘就跑了出去。

“快快快,看看他底牌是啥。”徐秋看何春离开正想去看他的牌面,就被李承泽扔的脆枣砸了个正着。

“别欺负小春,他年纪小又老实,总是被你们欺负,不许看。”

“嘿嘿,听殿下的。”徐秋被砸也不生气,笑盈盈的应道。

何春洗完葡萄回来,细细将水沥干,这才端到李承泽面前重新坐回牌桌。

“你们没看我的牌吧?”

“殿下给你守着呢,谁敢看你的牌。”柳钰哼笑一声,何春这小子还老实?精明着呢,也就在殿下面前一副憨憨模样。

“还得是我家殿下疼我。”何春转头朝李承泽一笑,一张圆脸看起来又乖又听话。

“打你的牌吧。”张夏听这话翻了个白眼,殿下疼你还不是因为你最会装乖,心//黑//着呢,臭小子。

3/

范闲站在王府门外,不知为何心底升起一些时隔经年的惆怅感来,他同李承泽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这般田地的呢?他想不明白,或许他知道,只是没办法接受,第一眼见到李承泽时,只觉得这般光风霁月的人合该与日月同辉印在清河,掀开朦胧的雾霭却发现那些光亮是李承泽掉在泥潭里挣//扎的映射,既无明月也无青山,一切都是镜中花影一碰就消散了。

“我只是来看看二哥不必通报。”李承乾拦下想去禀报的侍从,带着范闲几人径直进了王府大门,确实小半月未见到他这二哥了,多少还是有些想的,争也好斗也好,幼时李承泽也是会喊他承乾弟弟的。

才进门还没到后院就听到吵闹声,范闲一愣,这二皇子府往昔他来时总是悄无声息的似一座古///墓,如今却有些不一样。

“徐秋,你这小贼还敢藏牌,赶紧拿出来,我告诉你,今日你若是不拿出来我就揍///死你,殿下也拦不住,我说的。”张夏扯着徐秋的衣领,瞪着一双桃花眼,秀气的脸此时看起来有些吓人,他好不容易要赢一把了,徐秋这厮竟然敢藏牌,是说今天怎么一直输呢,原来有人出老///千。

“哎呀哎呀,就是就是。”柳钰拍了拍手煽风点火的应和道,这两人吵起来他可是乐见其成的。

“这时候你还在这添油加醋,殿下,你看柳钰他心眼可真多。”何春赶紧远离尘嚣跑到李承泽旁边蹲下,像只狂摇尾巴的小狗,圆眼睛看得人心软,可除了李承泽,其余人都是一脸不屑,柳钰更甚,站起身就朝着何春走去。

“你倒是会挑时候告状哈,小春啊小春你还真是脑子笨心思深。”柳钰把手指掰得咔咔响,摇头晃脑的走到何春面前。

“你这么会押韵脚,你要唱曲儿啊。”甘鹏飞摇扇子的手不停,嘴也不忘调侃。

这话逗笑了李承泽,漂亮得像三月鸢尾,二月茶花,不可方物。

范闲跟着李承乾等人进来时,有些讶异李承泽原来也会这般真心实意的笑,不带讥讽嘲笑只有真心。

“二哥府上好生热闹啊!”李承乾出声打断了这过分和谐的画面,挂着笑走了进来。

本是还在嬉闹的柳钰等人停下动作皆站在了李承泽身后,冷眼望向李承乾和范闲他们。

谢必安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默默停下了擦剑的手,甘鹏飞与范无救对视一眼,照常摇扇子推秋千,只是眸子里带了几分锐利。

“自是比不得太子殿下,大热天的还有闲情逸致跑去买葡萄顺带欺负欺负我家曹冬。”

李承泽这人护短,也不起身行礼,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李承乾和范闲,人还不少,李承儒和李承平也在,哼,倒还真是兄友弟恭的好场面。

对于李承泽的冷嘲热讽李承乾早就免疫了,向来只当没听见。

“怎么会,这不是看二哥好几日都未去上朝,特地拐道过来瞧瞧你是否康健嘛。”

“你不来我好得更快。”李承泽本也没生病,就是天热不愿意出门,谁有那个精气神天天早起去上那个没完没了的早朝啊。

“二哥说笑了。”

“我这人不喜欢笑话。”

“......”李承乾没话说了只好找个凳子坐下。

李承平和李承儒并不想参与这二人之间的纷争,独善其身在这皇城已经最大的幸运,俩人只是默默坐下看戏。

曹冬倒是高兴,殿下这是为他出气呢,不过找错人了,没关系,也一样。

等几人坐下,气氛有些沉默,都不说话。

“殿下,少吃些葡萄,等会儿该吃不下饭了。”谢必安将长剑收回鞘中,走到李承泽身边将葡萄拿走,殿下食量小,吃多了果子等会就不肯吃饭,这可不行。

“殿下想吃就让他吃呗,老谢......说得对,殿下,吃完饭再吃也一样。”甘鹏飞看李承泽一脸可怜,像只没饭吃的猫,想开口阻止谢必安拿葡萄的手,却被谢必安眼刀止了话,他可打不赢谢必安,将头转向一边不再看李承泽,心里默默流泪,对不起殿下啊。

范闲看着这样朝气的李承泽,不由自主的想这般不带任何算计如同稚子的李承泽为什么不能一直这样呢,或许是这京都风//水不好,养不出心思澄澈纯粹之人,范闲望向门外高墙围绕的一方天地,第一次有些理解李承泽了,方寸之下,皆是笼中之鸟,无人能逃。

或许李承泽也并不想争,或许如果可以,他也本该是只青鸟,越过重重青山,皑皑白雪,俯瞰天地,或许范闲从未了解过李承泽,可此时此刻他突然有些想试着去看看李承泽伪装之下的那颗真心了。

临近晌午,李承乾看李承泽对他实在是没什么好脸色,憨笑一声。

“那既然二哥无事,我便先走了。”

范闲跟在他身后出去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从马车里拿出那袋包好的葡萄,对着李承乾一拱手又往王府内走去。

“太子殿下先回,我找二殿下还有些事儿。”李承乾看他一眼点点头,没说话,

“小范大人是落了什么东西在我这里吗?”李承泽看范闲回来,有些不解,今天他可没招惹范闲,这人也别来找他麻烦。

“不是。”

“那日婉儿那里,是我太过,对你不起,给你的赔礼。”范闲将葡萄放在桌子上,看着李承泽的眼睛缓缓道。

“范闲,做过的事不论是对是错,都得认,既然选好了路就该往前走,想回头,没那么容易的。”李承泽嗤笑一声,收敛了眉眼,定定的瞧着范闲说出口的话文不对题,可范闲还是听懂了。

“那是自然,可路上总有清河远山,殿下,翻山过河也不失为难得的风景。”

李承泽在提醒范闲如今这不死不休的局面他们两个早已无话可说,世间难有回头路,收不了手也不能就此罢休,可范闲不这么认为,他知道条条大路通罗马这句话,并非两眼一摸黑就要走向穷途末路。

你瞧,范闲总是话说得好听,写得出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的小范诗仙怎么就读不懂他李承泽呢。

红楼里有最淋漓的爱恨,京都也有最无可奈何的仇怨,范闲早就为他们之间写上了结尾,妙笔生花,可惜,不是个好结局。

“我这人懒散,不喜山也不渡河,我只走自己脚下路,言尽于此了,小范大人。”

范闲紧盯着李承泽半晌,没再说话,真是比驴还执拗。

“告辞。”

李承泽看范闲背影消失在天光中,怜悯也好,真想休战也罢,在此时此刻显得都有些陈词滥调了。

“小春,把那葡萄扔了吧,曹冬买得足够了。”

“是,殿下。”

“你们也别站我身后了,该干嘛干嘛,往那儿一站跟门//神似得。”

“这不挺帅得嘛,殿下没品位。”张夏反驳一句,拉着柳钰几人又开始鏖战牌九之巅,他还不信了。

“不许出千。”

“行行行。”

......他这几个属下的松弛感真的有些过于突出了。

4/

范闲回到监察院一处,王启年正等着他,李承乾那日说史家镇三百多人一朝覆灭总让他觉得有些蹊跷,不像李承泽的手笔,他了解他,这样的手段过于明显,李承泽没这么笨,所以私下让王启年派人去查了查,此时应该是有结果了。

“老王,结果如何。”

“大人猜对了,不是二殿下做得,但那些人下手干净利落,倒是没查到归处,不过我猜想或许与太子有关。”

“慎言,没证据的话不必多说,再去接着查。”

“是。”

范闲听到王启年的话莫名松了口气,不是李承泽就好,若他能和李云睿撇清关系,范闲愿意保李承泽一世平安。

坐在地上,范闲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与李承泽说清楚,告诉他或许也可以试着信一信自己。

此时天光还早,晚些时候吧。

暮色降临时,范闲披着星光落在二皇子府的房檐上,李承泽坐在屋顶撑着脑袋笑眯眯的看起来像着心情不错的猫。

院子里谢必安抱着剑守在屋顶下,范无救又在那借着烛火看书,其他几个人吵吵闹闹的生火说要烤肉给李承泽吃。

“不是,这大热天你烤肉你这不是有病嘛?”柳钰一脸不解,曹冬真是想一出是一处。

“天热就不能烤了?殿下爱吃,我就要烤。”曹冬推开拦着他的柳钰,拿起火折子就要把柴火点燃。

“行行行,你烤,你烤,我看你怎么烤出个花儿来。”甘鹏飞站一边乐呵呵的笑道。

“哼,你们就瞧好吧。”

李承泽看着底下几人闹腾,也不阻止,只在那笑着看戏,等范闲在他身边坐下,这才侧头看过来,亮晶晶的眸子盛着星光,灿烂熠熠,倒让范闲晃了眼。

底下几人看到范闲,李承泽也没什么表示,就只当没看见似得。

“殿下,这样的日子不是挺好的嘛?”

“是挺好的。”

范闲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可李承泽只说明面上的话。

“不争不行吗,就此罢手,我护你一世周全绝无虚言。”

“小范大人总是这么天真,人人都逼我,不争不行啊。”

“不争这样的日子真的就没有了,所以我得争,还得争的惊天动地,叫世人都看到,才能从咱们陛下手指缝里获得一丝喘气的机会。”李承泽也不知是月色太温柔还是底下传来的吵闹声让人心安,此刻倒也心平气和的与范闲说起话来。

李承泽声音轻缓,他原以为这些话要等到最后分晓结局时,他声嘶力竭的告诉范闲他的这一生就是个笑话,可那些仇怨和难以启齿的不甘心却在这样好的月色里慢慢说了出来,如同家长里短一般平常。

“范闲,我本也只想做个闲散王爷在太学里修修书的,可这样简单的愿望也不过是我的痴心妄想罢了。”李承泽觉得坐着有些累,躺在了屋顶上,瓦片有些膈人但他却觉得莫名安心,这里有好多人陪着他,还有一个未能成为知己的范闲,也算不错。

学着李承泽的模样躺在屋瓦上,范闲听着他清浅的呼吸,没了言语,李承泽总是知道如何让人心软,带着可怜的模样叫人看着都会忘记那些所有不美好的事。

“不是痴心妄想。”

“嗯?”范闲沉默片刻突然出声让李承泽倒有些不知所措。

“那四方天地红砖绿瓦的位置不是什么好地方,你想在太学修书也好,离开京都也罢,我替你实现愿望。”

范闲在李承泽娓娓道来的平生里看到他想看到的那个李承泽,此时也不算太晚,李承泽总是口是心非,他喜欢远山也喜欢清河,他想看看这人间烟火也想看看十万大山。

“没机会了,范闲。”李承泽转头看向同样望着他的范闲笑了笑,笑里藏着太多范闲看不懂的苦楚与无奈。

“有机会的,若你信我,就有机会。”范闲眸色坚定,倒让李承泽真的想试试去相信他一回。

“你信我,咱们俩就拳打太子,脚踢陛下,联手将这四方天地给拆了。”范闲边说边用手比划,逗笑了李承泽,那抹笑真好看啊,让范闲都有些呆住了,若是没有这些事,李承泽或许每时每刻都在这样羞羞的笑。

“口说无凭,小范大人,你且去探探路,我再决定要不要信你。”

“那现在咱们算和解了吗,殿下。”

“不算,等你替我实现愿望了,那时才算真的和解。”

“一言为定。”

范闲拉过李承泽在这大夏天都带着寒凉的手击了个掌,嘴里念叨着李承泽听不懂的话。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一百年啊,太长了,李承泽感慨一瞬,五十年到还可以。

范闲直起身,拍了拍衣摆,看了眼李承泽,转身融入了夜色。

“我先探路,殿下早点跟来。”声音太轻,夜风一吹便消散了,可李承泽还是听了个分明。

/前方路途茫茫,我先去,你早点来,我等你。

甘鹏飞推了推站在一边直勾勾盯着屋顶的谢必安,说道。

“范闲那厮今日怎么变得好说话了,不是无救说前几日还在和我们殿下不死不休嘛?”

“我怎么知道。”

“无所谓,反正欺骗殿下伤害殿下的人最后都会死。”谢必安摇摇头,语气坚定有力。

“这倒是实话。”

“咱们八个人才还能护不住咱们一个殿下嘛,开玩笑。”甘鹏飞自信十足,哈哈大笑起来。

“你别在那笑了,赶紧过来添柴。”曹冬瞪了一眼闲聊的甘鹏飞,喊道。

甘鹏飞也是个傻子,曹冬看了眼满脸是灰的何春,无语想到与这几个人共事,他的前途堪忧啊。

“我又没说要烤肉,我添什么柴火,你真有意思。”甘鹏飞两眼一闭只当看不见。

“殿下要吃。”

“哦,来了,这火大不大。”关键时候还得是殿下的名号好使。

“行了,大哥你别加柴了,肉要糊了。”

曹冬踹了甘鹏飞一脚,还是决定自己亲力亲为。

李承泽听着院里的嬉闹声,安心闭上了眼睛,先睡一觉,说不定睡醒曹冬烤的肉就熟了,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应当还不错,如果必安同意的话,还能再喝一壶好酒。

范闲回了府,躺在榻上,看着与李承泽击掌的那只手,握了握手指,勾起了唇角,今日应该能做一场好梦。

END.

全文预警请看章1,本章还是走剧情。

刃出事了。

仔细看看,好像还夹杂着一丝隐秘的欢喜。

考虑到刃在现实世界给彦卿带来的心理阴影,他开心也不是不能理解。

景元在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中,将刃的脑袋捧起。

入手的重量不太对,就正常人类的头颅而言,好像过于轻了。头颅的断口处也没有血迹,就是一个圆圆的伤口,景元伸手碰了碰,发现切......

入手的重量不太对,就正常人类的头颅而言,好像过于轻了。头颅的断口处也没有血迹,就是一个圆圆的伤口,景元伸手碰了碰,发现切面很光滑,一点也不像正常的肌肉组织。

他又将七零八落的四肢全部查看了一遍,结果每一个部位的情况都与头颅差不多。

彦卿身为云骑军骁卫,自然是上过战场的。景元也没有身份不同就给他特殊优待,所以无论是己方还是敌方的尸体,对他来说并不少见。

彦卿也不惧。第一次随战回来,景元特意去带他做过心理测评,结果测出来一点问题也没有,能吃能睡的。

也就是说,彦卿潜意识里并不畏惧或者排斥尸体,梦境迷因也不可能贴心得考虑到梦主是未成年,而将尸体专门和谐成不太狰狞的样子。

所以,尸体呈现出异常的状况,一定是有原因的。

这是一条通向破解梦境的线索。

正当他准备再检查一下躯干时,青镞却带着人赶来了。

“很抱歉让诸位贵客受惊了,没想到大喜的日子会发生这种事……”青镞让一部分人维持秩序,另一部分人将刃的尸体围了起来:“此处脏乱,烦请诸位先移步偏殿。”

景元没法在他们眼前摸尸,只能老老实实跟其他人一起被赶到偏殿里。

离开之前,他特意在偏殿里转了一圈。无论是正厅,还是尸体上,都没有闻到洗发水的味道。

但现在什么也没有,这是不是说明,不是彦卿动的手?

景元拉着彦卿来到人比较少的角落,刚刚站定,就听见一旁的桂乃芬与李素裳在窃窃私语。

“素素,你说,怎么就发生这种事了呢?把人大卸八块什么的……这得多恨才能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啊!你觉得,那个杀人犯会就此收手吗?”

“小桂子,你别怕。要是真的有歹人想要害我们,我保护你!”

“唉,我不是怕歹人。我是担心吧……这事不是人做的,就那什么作祟、你懂的!”

“啊、啊?小桂子你别吓唬我啊,我最害怕鬼了……”

景元静静得听着,眼神却一直落在彦卿身上,观察他的反应。却看这小子百无聊赖得把玩宝剑,似乎毫不在乎他人在说什么。

“神策府发生了凶杀案,说不定凶手就隐藏在我们身边。”景元思来想去,还是准备问问彦卿的想法:“彦卿,你不担心吗?”

“不啊。”彦卿依旧兴致缺缺,只是看在景元的面子上,多说了两句:“死的又不是什么好人,也算是为民除害了。我又没有像他一样作恶多端,我怕什么。”

没想到彦卿对应星的意见这么大。景元叹息一声:“死的可是新娘。凶手不一定就是冲着他本人去的,也可能就是针对这个身份,故意想要破坏婚礼……”

话未说完,彦卿便不耐烦得打断:“第一,新娘不止他一个,死了还有别人。第二,婚礼被破坏对将军有危害吗?没有就无所谓。”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不是有点太事不关己了?

“咳咳,肃静,肃静!”符玄带着一帮云骑军进入偏殿。凌厉的眼光扫过每一个人,刚刚还宛若菜市场的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诸位,本座知道你们现在很不安,也很害怕。但为了尽快查清真相,将凶手捉拿,还请诸位配合我们的工作,如实回答接下来的问题。”她招招手,只见一边的云骑军又领进来一队人。

新进来的人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并没有去正厅看热闹的。被云骑军从房间里拎进偏殿,一个个宛如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景元视力好,一眼就看见这其中还有好几个穿着女式婚服的身影,就比如新娘三号吧,还是个老熟人----神策府侍卫长,浴铁!

看着浴铁那憨厚老实的脸配上娇俏的大红喜服,景元差点被口水呛到。他震惊得望着彦卿:在你心目中,你家将军我来者不拒吗?!

前有浴铁带来的心灵震撼,在看到长着团雀脑袋的新娘四号,还有怎么看都是缩小成正常人尺寸的神君的新娘六号,以及长得像现实世界中应该已经在坐牢的罗刹的新娘七号后,景元已经心如止水了。

顺带一说,新娘五号是丹枫。但因为彦卿没见过丹枫本人,对其了解全部来自于著名史同小说《凤求凤》,所以这个“丹枫”外表看起来跟丹恒的饮月形态一样。

就是脑子不太正常的样子,说起“景元”时一口一个官人,叫得景元本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新娘大队浩浩荡荡,足足有三十几号人。排在前面的都是景元的朋友或者经常见到的人,而排在后面的则什么牛鬼蛇神都有,有的人景元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见过。

冷静,景元。暴力是不可取的,教育孩子应该通过沟通。

景元深吸一口气,忍下常人所不能忍。他平复了心情后,带着勉强拼凑好的三观,问道:“彦卿,为什么新娘有这么多人?”

“肯定是自愿贴上来的呗,能嫁进神策府是多大的福气。”彦卿的语气酸溜溜的,看新娘大队的眼神也极其不善:“不过将军也不可能跟这么多人结婚。排在后面的,估计没戏了,除非他们能入将军的眼,被将军破格收入房中。”

“……”你是想让你家将军因为重婚罪被送进幽囚狱铁窗泪吗?!这些封建想法都是哪来的?不会是看《凤求凤》看得吧?!

还有,浴铁跟团雀竟然排在正儿八经表白过的丹枫前面……也不知道丹枫本尊要是知道了,会是什么想法。

“所有人都在这里了?”符玄与其中一位云骑军确认过后,带着昨晚值夜的人走到高台上:“本座刚刚已经与巡猎的云骑军确认过,昨晚没有外人进入过神策府。也就是说,凶手,就在我们中间!”

“嘶----”现场瞬间响起了此即彼伏的抽气声与议论声,但景元听着却只觉得串进了隔壁死神小学生的场……其实符卿的身高还挺符合的。

“肃静!”手拿长刀的云骑军们不得不再次维护现场秩序。人群虽然勉强安静下来,但现场的气氛已经完全不同了,大家各自为营,戒备得看着除了同伴以外的人。

景元身为成年男性,属于危险度最高的梯队,周边几乎空出一圈真空带。

彦卿见状,冷哼了一声。

“没事,这些人中就藏着凶手。他们离我们越远,我们就越安全。”景元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别在意,大家不是针对我们。你看,还有其他人也被戒备了。”

“……一群蠢货。”彦卿不屑得转过脸。

符玄也注意到了人群的反应。虽然目前没有任何线索可以说明凶手是成年男性,但她可以理解众人的下意识反应。

“这位公子,可否告知大家你昨夜的行程?”她专门点了景元先说话。因为他看起来面善,容易自证成功,以减少一点现场的恐慌。

“我吗?”景元有点诧异,没想到梦境中的符玄与自己也默契不减。他刚还想着缩小嫌疑人的范围,台阶就搭好了。

“我昨晚没有干什么特别的,就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正常睡觉了。”景元顿了顿,道:“我知道没有人证的情况下,还是无法洗清嫌疑。但夜晚大家基本都休息了,独自呆在房间里的人不计其数,恐怕大家都很难找到证人。”

“但是,我个人认为,我们可以通过身份来大致确定凶手的范围。”他指指胸前的名牌:“就比如说,我是宾客,昨日青雀姑娘专门来通知我们,说宾客夜间不可以乱走。”

“宾客们都住在客房,想要去正厅必须穿过天井,也就是值班室的所在地。我想,昨夜值夜的人员应该可以证明,没有宾客出过房间。”

“宾客都是外来人员,对神策府的了解有限。想要在不熟悉的环境下杀人分尸,并且再将凶器处理好,几乎是不可能的。各位军士刚刚就去搜查了所有客房吧?既然没有找到凶器,那么凶手是宾客的可能性非常小。”

符玄本来只打算随便找个人作为之后问询的切入点,却没想到景元的回答有理有据。不仅自证清白,还帮整个宾客群体洗清了嫌疑。

她压下心中的震惊,面无表情得点头道:“你说得不错。本座一早就询问过守夜人,确实没人出入过客房。”

“至于婚礼的工作人员,不是出自神策府,就是出自六御。本座可以为他们担保,凶手绝不在他们中间。”

罗浮的班子里没有坏人,这也符合彦卿的认知。景元认可了符玄的说法。

那么,对于看不到彦卿的人来说,剩下的嫌疑人就只有新娘大队了。

很明显,不少人都意识到了这点,真空带重新出现,只不过这次是环绕着一个个新娘们形成的。

景元不愿意出头,默默退回墙角,一回头就见到彦卿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么了?”景元揉了揉他的头,好奇得问道。

“唔,没什么。”彦卿低下头,心脏却狂跳不止。

刚刚他对着符太卜说话的样子,真的好像将军……将军,是您回来了吗?

不过,如果真的是将军,又为什么要装成宾客的样子?

不,再观察观察,不能擅自期待。彦卿闭上眼,在心中狠狠得痛骂自己,希望落空的苦,你还没有吃够吗?!

景元不懂他的纠结,只搂着彦卿的肩膀亲了亲他的额头作为安慰,就将视线转到符玄身上了。

却不见,低着头的彦卿眼圈一红。

另一边,符玄已经带着云骑军挨个询问起新娘大队昨晚的行程。可惜大半夜的,大部分人都在自己的房间里睡得人事不醒,只有丹恒一人提供了有效信息。

“我昨天晚上,好像听到刃出去过。”丹恒微微低头,似乎在回忆:“他是新娘一号,我是二号,我们住的房间正好挨着。他开门的声音又响,我在房间里多少能听到。”

“这……”丹恒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应当是,去给我下绊子的。”

“嗯?”符玄与默默吃瓜的景元皆是一愣。

“是这样的,刃昨日白天不是又……主动找事吗?丹恒就回怼了他几句。”三月七帮腔道:“然后他说不过,就怀恨在心,扬言要半夜偷偷锯断新娘二号、也就是丹恒的专座的椅子腿,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个大丑……”

“……”槽点太多,一时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诶呀,这可真是巧了。”罗刹突然开腔,笑眯眯得煽风点火:“死者白天才与丹恒先生发生口角,晚上就死了,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又正好是丹恒先生……啧啧啧。”

“呸!有话直说,别在这里不阴不阳的。”因为被尸体吓到而躺尸到现在的穹终于恢复了些精神。虽然脸色还有点苍白,但怼人的气势丝毫不减:“你不是就想让丹恒背黑锅吗?你也不想想,丹恒要真是凶手,还能主动站出来提供线索?”

“在下可没有这么说,不过是感叹一声罢了。”罗刹表情都不变,让穹有种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这位行商先生,你就差把“我是反派”四个字写在脸上了。景元在心中吐槽道,没想到罗刹在彦卿心目中是这个形象……就,除了智商下降了不少外,拱火的本事还挺像本尊的。

“都安静!”符玄见穹又要开怼,连忙阻止对方将局面搅得更乱。

她沉默着打量了一圈新娘大队,似乎在根据表情判断谁更有嫌疑。

但是能进入新娘大队的,很明显都有不止两把刷子,每个人的表情都很自然。符玄不得不放弃,转而对丹恒道:“丹恒,从动机上来看,你是目前嫌疑最大的人。请你配合我们,在事情调查清楚前,暂时呆在房间里不要出门。”

这就相当于变相软禁了。丹恒的神色瞬间低落,闷声道:“我知道了。”

“诶,那他的名牌,是不是应该暂时收回去?”罗刹再次开口,又是冲着丹恒去的:“现在新娘一号亡故,二号就成了我们中权利最大的人。这样的身份由一个嫌疑犯拿着,不合适吧?”

“你再挑拨离间?!丹恒只是有嫌疑,又没有被定罪,凭什么要剥夺他的身份?!”穹第一个不愿意。

“在下只是建议。毕竟,若他想出门,又拿着将军未来正室的身份施压,谁还敢不从?这样的禁足令,不过是句空话罢了。”

罗刹又转向符玄:“太卜大人,在下相信您是公平的。为了大家的安全,还请您不要包庇嫌犯。”

“……你说的有道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符玄若是再不顺他的意,就要坐实包庇丹恒的名头了。她不得不暂时收缉了丹恒的名牌,又瞪了罗刹一眼:“满意了?”

“太卜大人大公无私,在下佩服。”罗刹行了个礼,贪婪的目光却几乎粘在了符玄手中的名牌上。

他今天一定会想方设法把丹恒的名牌拿到手,景元想。他又看了看自己胸口的名牌,有些意外----原来名牌是可以换的?

“今日没有其它事情了,都散了吧。”符玄不愿意再看着罗刹那张脸,带着云骑军与丹恒先一步离开了。

偏殿的其他人互相看了看,也紧跟他们的步伐,三三两两得离开了。

“彦卿,你如何看这件事?”路上,景元问道。

彦卿本想说与他没关系,但一想到那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又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乖巧得答道:“其它的没什么想法,但我觉得凶手不是丹恒。”

“为何?”

“嗯……他表现得有点太过坦然了。而且,如果是他干的,肯定不会让穹第一个发现尸体。”

“真聪明。”景元欣慰,装作闲聊的样子问道:“那你现在,希望事情如何发展呢?”

见彦卿面露迷茫,景元引导道:“就比如,你希望将军回来吗?或者,希望婚礼进行下去吗?”

“我……自然是想见将军的。”彦卿落后半步,偷偷拉住景元的衣角:“如果可以的话,我……我还希望将军可以选一个更加合适的人结婚。”

就比如说我。他在心中说道。

【tbc】

#轩澄!轩澄!

#金子轩重生

#私设如山就是写来给自己爽的,很主观很主观

#不喜勿喷,指路左上

私设金轶,字子轩

江邈,字厌离

金夫人-淮阳沈家沈听澜

能接受?

玄正三年二月,金氏嫡子生,设弧于门左,弄璋之喜奔走相贺。...

玄正三年二月,金氏嫡子生,设弧于门左,弄璋之喜奔走相贺。

金麟台热闹非凡,金光善面对声声道贺喜色不掩于面,前堂觥筹交错,后院里间两位主母、一对密友屏退了一众仆从,说着体己话。

“这孩子一点儿也不认生。”虞紫鸢弯腰逗弄着坐床里的小娃娃,顺势坐在了雕花紫檀木床边,“你瞧,他还抱着我手指头哩。”

看到自家儿子举着小手勉力攀着好友修长圆润的指尖,沈听澜调笑道:“轶儿省得你是他姨姨哟~”刚生产完的身子还有亏虚,因而声音也有些许中气不足。

虞紫鸢抽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小婴儿的鼻头,结果换来小宝宝的一阵咿呀作响,四肢胡乱挥动着似乎在表达不满。

“许是饿了吧。”沈听澜笑着说,喊来奶娘将宝宝抱了下去。

虞紫鸢牵过她的手为她把脉:“你方才唤他yi儿,是哪个yi?你先前来信不是说,你家那位非要给儿子取名‘耀’,怎么改变心意了?”

“轶,车相出也。我爹取的。”

“轶,过也。超轶绝尘,是个好名字。”

沈听澜任虞紫鸢把她的手掖进被窝里,嗔道:“我可不同意他先前取的名,忒没新意,而且这‘耀’里头还有个‘光’字,和上一辈的名讳相冲,民间不是有说法,名大压人,我的孩子先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什么名声权势都要排在后头。姓已经由得他家姓金了,取名还不能由得我家么,我淮阳沈家也不是吃素的!”

“此事既已尘埃落定,就莫要再恼了,当心身子。我看你气血虚空,我生邈儿的时候也是这般,我那时吃的八珍益母丸甚有功效——我此次来也带了些补品,你命大夫开几副补气滋血的药。”

“我自然不会委屈自己。话说邈儿也快两岁了吧,你先前说的,若我生的是儿子,就与邈儿结姻,可还作数?”

“自是作数,嫁给你的孩子,我还有什么不放心”

“我们呀这是亲上加亲,让孩子们再续你我之缘......”

金子轩,现在还叫金轶,还没有彻底搞清当前情况,他感受到被母亲抱在怀里,又被他人抱离;他听见母亲像小时候那般唤他“轶儿”,轻轻地唱着很久没有听过的摇篮曲,声音忽远忽近;他恍惚间看到父亲和虞姨的脸,想要抓住后者的手却力不从心;他想要说话,却只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接着就被塞进了奶娘的胸怀——口中带着股淡淡腥味的乳汁让他终于意识到,哦,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虞夫人和金夫人私交甚笃,在娘胎时金轶就和江邈就口头定下了娃娃亲,此次虞夫人作为金夫人的闺中密友,前往金鳞台探望产后的好友,两人也进一步确认了结姻的决定。

而对于这一切,尚在襁褓的金轶,仍无力了解。

同年十月,魏婴出生。魏长泽和藏色散人寄信告知江枫眠。因其出生在闰十月,难得一遇,受江枫眠称赞。

玄正四年二月二十,金轶满周岁,金鳞台大摆筵席,亲表聚集,八方来贺,致宴享焉。金轶在抓周宴上抓取仙剑,为人称道。虞夫人携其女江邈入内室与金夫人再商婚事。

同年十月十五,江澄出生。此世虞夫人受惊早产,险些落下病根,江澄身子也虚。金夫人挂心好友及其幼子,天灵地宝、滋补灵药一箱一箱地往江家搬;虞老夫人更是携一众医修仆从出山,亲自为女儿调理身子、照顾外孙,一并代虞夫人教养江邈,在江家待了近三个月才离去。

对此变故,金轶感到有些意外,他分明记得前世江澄的生辰是在十一月初五,难道江澄也重生了?金轶很想去莲花坞一探究竟,但虞夫人闭门谢客,虽与母亲常有书信往来,但大多内容为育儿经验、夫妻相处等家长里短之事,难以判断江澄的情况,而且也不是每封信金轶都有机会一览。

再者母亲这阵子为笼络势力与金光善分庭抗礼也是忙得脚不沾地。他那好父亲常年流连烟花之地,四处留情,已是人尽皆知之事,母亲与他乃是家族联姻本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但此次竟曝出私生子的存在,威胁到了金轶的嫡系血脉和少主身份,触及底线,金夫人当即联合家族势力和拥护金轶的长老势力向金光善施压。

却说,金轶为正妻所出,年纪尚幼,但已展现出过人天资,相貌更是一顶一得好,金宗主他自个也为有个这般争气的嫡亲儿子欢喜;再说于金光善而言,那些个私生子只是一笔风流债罢了,虽说他那风流做派世人心里都明镜儿似的清楚,但顶多被作为茶余饭后的笑谈,绝不能摆到明面上来。

更何况金夫人出生名门,自身实力不弱,娘家势力又雄厚,要为这件事和夫人对立,与淮阳沈家撕破脸皮实在是得不偿失。金光善也是掌权金鳞台多年、玩弄权势的老油条,自然分得清孰轻孰重,当即承诺嫡系只认金夫人所出。

然而就这么一件荒唐事,却被仙门百家一传十十传百,传成了金宗主惧内。这事从丫鬟嘴里传到金轶耳中,倒是震惊了。前世金夫人虽知金光善行事荒诞,多有打压,但直到孟瑶找上金麟台,方迫使金光善立下此誓。但金轶苦于年龄太小,行动受限,难知详情。

吾心悦江宗主久矣

江兄续命三年的药出自聂氏

澄凌凌澄亲情向(亲情是互相的啊)

桑澄单箭头

忘羡粉左上角,谢谢。

是忘和羡,不单是忘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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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棺大典后江澄便告了病,一病便是三年,直到金凌坐稳了金家宗主的位子...

封棺大典后江澄便告了病,一病便是三年,直到金凌坐稳了金家宗主的位子才传出江宗主重病不治的风声来。

江澄的确是病了,重病不治也是真,只是这件事本该三年前传出,却生生被江澄延后了三年,三年的苟延残喘换金凌无后顾之忧,江澄觉得挺赚的。

金凌到莲花坞的时候江澄精神出奇的好,甚至能够起身给他未曾及冠便撑起一宗之责的外甥炖上一盅莲藕排骨汤。

金凌低头,把一盅汤和着眼泪悉数吞入腹中,嘴里还嚷着咸了,说下次再来让江澄少放些盐,可他和江澄都知道,不会有下次了。

江澄第一次带着金凌去了江氏宗祠,他指着一处空位吩咐金凌把他的排位放在那里,离虞紫鸢很近的位子,隔开了她与江枫眠,已经做了一辈子的怨偶,下辈子还是远着些吧。

那晚,金宗主的哭声刺破了莲花坞的天空,满坞红莲一夜凋零,云梦江氏的暮紫色校服之上通通附了白。

棺木是三年前就备好的,江澄亲自选的木料,就连上面的花纹也是江澄亲眼看着工匠雕琢出来的,唯独封棺入葬时的祭文他不能自己写,如今仍是空着。

作为江澄唯一的亲人,金凌提起笔想要写些什么,最终却只能颓唐的将笔搁回去。他写不了,江澄是他嫡亲的舅舅,可他对自己舅舅的以往却知之甚少。

世人传道的那些与他认知中的舅舅截然不同,若他不是江澄的外甥,或许便觉得那就是江澄,可他是,他明知那些与他的舅舅无一丝相符。

金凌突然迫切的想了解江澄的那些过往,这个念头一起便如野草般疯长,任凭江氏下任宗主江澈如何劝阻都无济于事。

于是他去了清河,聂怀桑曾与舅舅一起于蓝氏求学,想来也亲历了舅舅的过往,可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来守在门口的聂怀桑捏着扇子非要拉他去姑苏,只说自己一个人说不清楚。

金凌若愿去姑苏寻那二人又何必跑来清河,但聂怀桑却执意如此,金凌急于知晓自家舅舅的过往,不甘不愿的点头应了。

江澄的讣告还未发到姑苏,魏无羡远远看到金凌有些意外,欢欢喜喜的拉着蓝湛去迎,“阿凌,你来啦。”

金凌的眼睛已经不肿了,他认认真真的盯着魏无羡看,只盯得蓝湛警惕的把对方护到身后才意味不明的问了句,“你有什么感觉吗?”

这话问的在场除了他与聂怀桑都觉得莫名其妙,魏无羡更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挠了挠脑袋,“什么感觉?被阿凌你的帅气闪的睁不开眼吗?”

金凌便沉默了,他曾在书中见过若是心中重要之人去世必有感应,今日看来,这话到底是当不得真,又或者说自家舅舅从未在这人心中有过一席之地。

于是他又问,“你当初为什么剖丹给我舅舅?”他本不想问,可又觉得不问自己总是念着,索性便问了。

魏无羡闻言便笑了,随意的回答道,“早说过了,还江家对我的恩情。”

“一颗金丹还了外祖父的恩情?”金凌的话近乎刻薄了,“那我阿爹阿娘的命你用什么还?”

看到魏无羡瞬间惨白下去的脸,金凌莫名的想笑,可他忍住了,因为蓝忘机的避尘已经出鞘了半寸,魏无羡沉默着给他又推回了剑鞘内,“阿凌你要什么?”

金凌蓦地松了口气,低头去看岁华上的花纹,而后抬头直直看向魏无羡,“我来问你舅舅的过去。”

“你第一次见我舅舅是个什么光景?”

“那天是个晴天,江叔叔抱我回了莲花坞,江澄听着声就带着他的三只小狗出来接江叔叔,那时候的江澄可真可爱,就是身后的三只狗忒吓人了点,说来也是我对不起他,因着我怕狗的缘故江叔叔便把那三只小狗给送走了。”

“我阿娘做的莲藕排骨汤到底有多好喝?舅舅为什么总说他做的不好?”

“哟?江澄会做莲藕排骨汤?这我怎么不知道?”

“别打岔,快回答我的问题!”

“师姐做的莲藕排骨汤是真的好喝,我到江家的第一天师姐就给我端了碗汤,那时候我就觉得我终于有个人样了,师姐的汤可真让人怀念。”

“说了等于没说,下一个,我舅舅小时候是什么样的?不单是小时候,一直到你活着的时候,我舅舅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时候的江澄装的跟个小大人似的,板着张嫩的不行的脸装深沉,可每当我喊他去泅水上山放风筝,他扭捏上半天到最后还是会跟我去,然后一起被虞夫人罚跪祠堂,师姐会来给我们送汤,江澄老是要和我抢最后一块排骨,再后来就是蓝家求学,我和金子轩打了一架,江澄没来得及拦我,我就回了云梦……射日之征后江澄总嫌我不佩剑,我便躲着他,后来去了夷陵,江澄倒是愿意和我安安静静的说话了,再后来便是他带人围剿了乱葬岗。”

魏无羡说着说着原先眼中还含着的三分笑意尽数消了去,倒显出了几分难过来,金凌看的腻味,“按你所说,仿佛我舅舅真如外界传闻的那般冷心冷情不识好歹,可魏无羡,你知道我舅舅是什么说你的吗?”

“怎么说的?还能怎么说,忘恩负义离经叛道的杂种罢了,他父母亲人皆因我而死,只怕是恨不得我魂飞魄散。”魏无羡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眉梢的讥讽倒与昔日的江澄像了个十成十。

金凌还未开口便被聂怀桑截了胡,话中的惊讶毫不掩饰,“哎呀呀,魏兄你竟是如此想江兄的吗?”魏无羡不置可否,金凌冷哼一声不再看他,只转身去看蓝忘机。

“听闻含光君在我舅舅四处捉拿鬼修的十几年里多次在同一地点抚琴问灵,金某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含光君。”金凌的态度恭敬到毫无指摘。

对方礼数悉全,蓝忘机只得颔首应允,“但说无妨。”

“我舅舅所捉拿的鬼修可有一个不曾害人性命?”

“无……手段狠辣。”

“那些鬼修害人不该死?”

“该……虐杀过于残忍。”

不过两个问题,金凌便听得头疼,于是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去看聂怀桑,“你让我从这两个对我舅舅有偏见的人口中拼凑我舅舅的一生?太难!”

聂怀桑深深地看了一眼云深不知处,俯首认错,“是我魔怔了,本以为魏兄与江兄两小无猜长大知道的总会多些,且蓝氏有规训云未知全貌不予置评,含光君总能客观告知于你,而不像我,总觉得江兄无一处不好。”

许是聂怀桑夸赞的语气太过认真,金凌斥责的话便生生逼回了腹中,“你…我舅舅…你们?”

聂怀桑的扇子第一次遮过了眼睛,“吾心悦江宗主久矣。”

一句话,石破天惊,金凌突然明白自己坐稳金家宗主之位过程中聂氏的权力配合因何而来,然后听到聂怀桑继续说道,“江兄续命三年的药,出自聂氏。”

“你什么意思?”金凌心中隐隐觉得难过的紧,泪水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聂宗主,您…说清楚。”

聂怀桑已经放下了扇子,摇着头向山下走去,“此处并无结果,金宗主不若于江兄灵前听我一一道来,至于祭文,无需多言,江兄去前曾有书信与我,道死后无需他人评功过。”

金凌随聂怀桑去了,留下原地还在思索聂怀桑那句自己便是如此想江澄的话是为何意的魏无羡与被聂怀桑那句有蓝氏规训自己可客观告知金凌的蓝忘机两两相觑。

直到碰到来云深发讣告的江氏子弟才意识到金凌这次的反常是为了什么,因为江澄去了,他唯一的亲人江澄去了……

二人有些难以置信,魏无羡心说江澄去了,那自己再也无法得知江澄如何看他,江澄怎么能去?蓝忘机心道自己还未了解江晚吟然后客观评价他,人怎么就没了?

可江澄的的确确是去了,带着三年间早已虚脱的病体残躯,带着对金凌的殷切厚望,带着聂怀桑的隐忍爱意…去了。

【羡澄】失忆症候群序

完全失忆

江宗主失忆了。

这个风声传出来的时候,仙门百家无不惊讶,金凌不信,跑去莲花坞,就见舅舅皱着眉头看他,问,“你又是谁?”

金凌大为震撼,面对面和江澄好一通解释,江澄却毫无印象,只说“哦…哦,那就是说,你是我姐姐的孩子么?那我姐姐又在哪里呢?”

金凌心里一紧,担心江澄的心情登时狂窜,回金麟台把其他事务一推,便又去了莲花坞。

急急忙忙的问江家老管家,“舅舅怎么会失忆的?”

管家苦恼不已,“不知道啊,宗主睡了一觉起来,忽然便不知道自己是谁,在什么地方了…”

江澄虽然失忆,但手里头的紫电三毒都还能动用,练武的肌肉记忆也未曾消退。他警惕心起谁也近......

江澄虽然失忆,但手里头的紫电三毒都还能动用,练武的肌肉记忆也未曾消退。他警惕心起谁也近不了身。

江家管家本想着宗主保不准过几天就好了,但这如今都过了好几天,江澄完全没有恢复的征兆。医师什么也查不出来,他甚至也没有被妖邪入体——

金凌忍不住道,“舅舅怎么会突然便失忆了呢!总得有诱因吧!”

话音未落江澄自己从里屋走了出来,他现在就认得一个管家,还有江家几个负责服侍他的仆从,他意识到自己好像是个挺重要的角色,出来问道,“你说我是宗主,那我是不是应该有事情要做?你带我去熟悉一下吧。”

管家一边想着宗主都失忆了居然还想着要工作,一边又有些心疼,“宗主,您要不再休息几天,看看能不能再记起点什么?”

江澄有些烦躁,“让你带我去你就带我去,你不是说我是这里的主人吗?”

金凌稍稍松了口气,看来江澄的性格没多大改变。但是他突然又意识到,舅舅已经把他忘光了,从此以后,也许再也不会有喊着要把他腿打断的舅舅了…

金凌皱起眉,舅舅已经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他不能再失去舅舅。

“一定要让舅舅恢复记忆…”金凌握起拳头,勉强笑了笑,提起胆子对江澄说道“舅舅,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些事务什么的你也处理不了啊。不如…我带你四处见见人,叫你好歹知道点事情?”

江澄想了几秒便点头应下,“好。那你便带我出门吧。”

于是,金凌同管家说好了,带江澄出门去见见外头各人,看看能不能在刺激下记起点什么。

金凌先是带着江澄在云梦各个附庸那里露了个面,给江澄解释谁谁谁是干什么的,随后又带着他去了清河一趟,见了聂怀桑。聂怀桑非常惊讶,试探了几次江澄是否真的失忆,江澄都表现的真的对以前的事情完全不记得了。

金凌又带他上了金麟台,见了几个和以前和江澄不太对付的金家长老。江澄完全没反应,还小声问他,“这些人脸抽筋了吗,为什么表情这么奇怪?”

金凌带他走了大半个中原,见了见过他的大部分人。但江澄后面都是拿本子在记这是谁那是谁…看样子是一点都没想起来。

最后,只剩下姑苏了。

金凌看着一无所知的舅舅,心里有些纠结,要去找魏无羡和蓝湛吗?

舅舅有多讨厌含光君他是知道的,又多不想见魏无羡他也是知道的。

把那两人忘了,对舅舅来说会不会反而更好点儿?

金凌想了又想,最终决定不去了。

何必呢。何必呢。舅舅能想起他就再好不过了,至于其他人,没关系,再认识一次也不用耗费太久。

而让舅舅受伤的魏无羡和含光君…再认识一次都不必了吧。

然而江澄手中拿着管家给的地图,指着姑苏问他,“金凌,你为什么没带我去姑苏?我在路上听说了,那里好像也有个大家族来着。”

金凌愣了一下,随即胡诌道,“没有,我们前日去过了,你没记住吧。”

江澄皱起眉,拿着本子晃了晃,“去过的地方我都记下了。你就是没带我去姑苏。为什么?”

金凌只好说一半,“姑苏有你仇人,你打不过的那种。我不敢带你去。”

舅舅确实打不过含光君。这话也不算错吧。

江澄闻言竖起眉头,“啊?那我不更得去看看了,万一下次在别的地方碰着,我认不出来,被他坑了怎么办?”

见金凌有些为难的样子,江澄又回忆了一会儿,最后实在想不起来,便说,“你就带我去认人脸得了。…实在不行就算了。”

金凌就等他这句算了,当即启程,准备带他回莲花坞。

可却没想到,当日傍晚,在某镇客栈落脚时,金凌在二楼望了眼窗外,便眼尖的瞥见了魏无羡和蓝忘机,他们身后正还带着几个蓝家的小辈。

真是冤家路窄,金凌心想。

和他同样眼尖的还有蓝景仪。他居然恰巧也看见了金凌。

他热情的朝他挥手,“嘿!大小姐!你也来夜猎啊?”

蓝思追也抬起头看向这边,金凌暗道不妙,下一秒就见魏无羡也抬起头,“嗯?金凌?你一个人出门做什么呢?”

金凌不知如何回答,更不想招上他们,翻了个白眼便啪的一声把窗立刻关上了。

江澄有些奇怪的问道,“你关窗做什么?这屋子里还怪闷的。”

金凌又把窗打开,只是自己并不向外看了。他有些无奈的坐下,问道,“舅舅,咱们也走了好些地方了。你真的什么都没想起来吗?”

江澄闭着眼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也不是什么都没有。云梦的事情我差不多想起来了一些…哦,我还想起罗家家主前几个月好像向我借了一笔钱还没还。然后,我还想起来管家好像是看着我长大的老人…我还想起了我和你们家的人吵架…就是记不清为什么要吵了。”

金凌拉住江澄衣袖晃了晃,“舅舅,那你还没想起我和我娘么?”

江澄摇了摇头,“你说你是我外甥,管家也说了。你们没必要骗我这个。那我肯定是有姐姐的,但我完全不记得了…你也不肯告诉我。”

金凌叹了口气,“那其他家族的人你想到了什么吗?”

江澄点点头,又摇了摇,好似有些头疼的样子。“好像挺多事我都有点印象。回去之后看看管家给我的文书,应该就能记起大概了。但是…金凌,我好像确实不太记得你了。我失忆前我们很亲么?”

金凌简直要绝望了,他抓住江澄的手,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舅舅,我是你亲手带大的啊!我娘我爹早都死了,你和我家的人吵架,都是因为他们要害我,你帮我撑场面——”

江澄比他平静多了,静静听着他说完,刚要开口继续问,门便被敲响了。

金凌从床上弹起来,冲江澄嘘了一声,然后跑到门口问,“谁?”

蓝景仪欢快的声音传来,“大小姐,和我们一起行动呀,今天魏公子可说要大显身手呢!”

魏无羡的声音也带着笑意传过来,“金凌,要来吗?”

金凌瞥了眼江澄,刚要出声拒绝。江澄便问道,“你朋友吗?那你去吧。明天能回来吗?不能也没事,我自己应该能回去莲花坞。”

门外的魏无羡问,“你和你舅舅在一块?”

金凌还没回话,江澄便替他回了,“是啊”

金凌感觉大事不妙,想赶紧把魏无羡糊弄走,然而魏无羡发觉了江澄的奇怪之处,更不想走了,“江澄,你…不拦金凌?”

江澄莫名其妙,“为什么要拦。”

他又问身边的金凌,“这人是谁?我应该认识他么?”

魏无羡耳朵多尖啊,听到了江澄的话,心下便有些着急,他又拍了一下门,“金凌,让我进去…”

金凌咬了咬牙,“魏无羡,你赶紧走吧!这和你没关系!”

江澄还说,“让他进来聊聊吧,他不是认识我么?”

金凌有些无力,自暴自弃的想着,舅舅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一边准备开门了,就听到另一头蓝忘机的声音传过来,“魏婴,金凌有何事么?”

魏无羡尴尬的笑了两声“江澄好像在,金凌不给我开门。”

“谁说不给开?”江澄抱起手臂,“怎么了,金凌,他不会就是我仇人吧?”

金凌想魏无羡确实不算仇人,可他身后的含光君可不一定不是…

于是干脆道,“嗯,是仇人。”

这下魏无羡也顾不得蓝忘机说什么了,当即道,“什么仇人?江澄,我们怎么也不能叫仇人吧——”

金凌感觉自己有些焦头烂额,“行行好吧魏无羡,赶紧带着你的含光君走吧。”

魏无羡只觉得十分奇怪,更不愿走了,特别是他又听见里面的江澄在问,“含光君又是谁?认识我么?”

这下连蓝忘机都觉得奇怪了。

认识我么?他虽然没和江澄有什么交流,但是怎么也不能说不认识吧?

何况还有魏无羡。

魏无羡急了,“金凌,你不给我开门,我可要暴力强拆了,大不了一会儿赔店家钱。江澄他怎么了?”

金凌心下一凉,回头又看见舅舅探究的目光,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开了门。

江澄盘坐在床榻上,眨了下眼,扫视了一番魏无羡和蓝忘机,“哦,那个,下午好?”

魏无羡被他这见外的语气惊到,“江澄,你怎么这么客气?”

江澄现下直接面对着他们,金凌也没解释,顿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挠了挠头,“啊,我们很熟?”

魏无羡瞪大眼睛,“江澄,你,你是故意的吗?我们——”

蓝忘机拉住他,摇了摇头。

魏无羡抿了下唇,心下十分别扭又怪异。

他想,江澄怎么能说和我不熟?怎么能?

蓝忘机皱起眉,“江宗主,这不好玩。”

江澄莫名其妙,而金凌拍案而起,“含光君慎言!我舅舅才不会演!”

在魏无羡和蓝忘机的注视下,金凌叹了口气,把江澄失忆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江澄适时追问,“所以金凌,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金凌捂住脸,“舅舅,你别问了。我说不清。”

他难道要说,“舅舅,这是你青梅竹马,修魔道之后离开了你,后来害死了我爹我娘,自己又死了,重生以后到蓝家做蓝忘机道侣去了”吗?

这前后挨着吗,金凌想江澄连他爹娘和自己爹娘都记不得了,他这么一说,能听得懂吗?

魏无羡沉默了,蓝忘机也很沉默。金凌深吸一口气,再次试图送客,“反正你们已经知道了。就先走吧。我还得和舅舅解释一会儿。”

魏无羡微微张口,“江澄…,你,你真不记得我了?你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有没有肚子痛?有没有头痛?”

金凌翻了个白眼,“你听不懂人话?我说了舅舅谁都不记得了!”

江澄也无比真诚的摇了摇头。“就算你真和我认识,我现在也记不得了。不过金凌刚才说你们是我的仇人,可是我看你…担心我?是不是我误会了仇人这两个字的意思?”

金凌简直无力反驳。“舅舅…这我不好解释。”

魏无羡则挑眉道,“你怎么能说我和他是仇人呢?”

金凌冷笑两声,“呵呵,我看你们也就差老死不相往来了。我看你也没有想和舅舅和好,都没有再去过莲花坞。”

江澄的目光在他和魏无羡之间来回转了两圈,被这沉默的氛围弄得有些心急,“怎么了?到底什么关系这么复杂?想了半天你也不肯告诉我?”

再解释一遍过去的事情未免有些让人痛苦了,何况和魏无羡在一块的记忆,无论是快乐的还是悲伤的,对江澄来说都还不如没有。

毕竟没有爱就没有恨。兄弟爱也算爱。

于是金凌打破沉默,指着魏无羡连实话带假话道,“他是你爹的养子,也是你爹的大徒弟你的大师兄。本来说好要留在江家做你下属,但是成年之后他断袖,嫁到他们蓝家去了。你一生气就和他俩都断绝往来了。”

沉默震耳欲聋。魏无羡和蓝忘机暂且不提,江澄的脸色就挺奇异的,他的目光又在魏无羡和蓝忘机身上来回两次,“那个,他俩是一对啊?不是,那为什么不是这位嫁到我们家来?这样我们不就不用绝交了吗?”

江澄思考的逻辑太过实诚,一时之间,金凌竟不知道如何去圆掉中间那些纠葛再解释给江澄听。

然而,他瞥了一眼蓝忘机冰冷的神色,忽然便有了灵感,指着他道,“自然是因为,因为他不肯啊,所以你们才会打架。”

江澄也看见了蓝忘机的黑脸,对这个说法算是接受了,“哦,就这事啊”

他又看向魏无羡,“那我们应该没有决裂多久吧?反正我忘都忘了。就当重新认识一回呗。”

魏无羡咳嗽一声,看了眼金凌,后者一脸“你最好顺着我的话说”的样子,他只好干笑两声,“呃,呵呵,对,没决裂多久。你先前跟我生气而已…”

江澄理所当然的说,“我们家的男人,怎么能上别人家做小媳妇去?”

他看向魏无羡,挑了挑眉,“我和你决裂前,我们关系很好吗?”

魏无羡很想说我们是曾同生共死的。但他看了眼目光灼灼的蓝忘机,又看了眼金凌,勉强把那句话咽回去,扯起嘴角,“对,还不错吧。”

江澄皱起眉,“这么勉强?难道我曾经虐待过你么?虽然我脾气不好,但应该不会这么做吧?”

魏无羡回忆起过去江澄一边数落他一边帮他收拾烂摊子的场景,想起师姐热腾腾的汤和江叔叔慈爱的面容。又忆起虞夫人拿着鞭子,罚他和江澄一起跪祠堂的日子,两眼一酸。

他吸了吸鼻子,“不,没有,你们家待我很好。”

江澄疑惑的皱起眉,“那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男人和我们决裂?”

“…因为,呃,没有“们”了,舅舅。”金凌忍不住道,“他曾经在的江家…现在只有你还在了。我爹我娘都…过世了,我外祖和外婆也都…”

江澄却似乎早知道了。他只是低下头,嘀咕道,“怪不得,我问管家,他也什么都不说。”

他又抬起头看向魏无羡,“原来如此,所以你才要离开吗,只有我的莲花坞,份量不够你留下?”

这中间的弯弯绕绕和过去的事,真的就被江澄忘了个一干二净。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就好像那些少年义气,快活肆意的青春,以及之后的血海深仇的故事,那些痛彻心扉的时光,那些同甘共苦的日子都随风散去,像是从没发生过一般。

魏无羡忽然感觉很不甘心。

他怎么可以忘?

他努力去躲,刻意去藏,因为无法面对江澄,所以回不去家。他只能留在蓝家…不就是因为忘不了,也不敢忘么。

观音庙后,他和江澄已经把话说尽了。但他没放下,也不可能放下。

可是江澄忘了。甚至忘了他这个人。他放下的太干脆,甚至没法再拿起来——因为他忘了。

金凌道,“舅舅,现在你也见过他们了,姑苏我们也…不必再去了吧?”

江澄却不理解,“为何不去?你不想让我见的不就是他们,其他还有我不能见的?”

金凌:“倒也不是有不能见的,只是没必要。近年来江家行事…向来是绕着姑苏的。”

“因为他抢了我们家人?”

“我没有抢…”蓝忘机想纠正,而魏无羡则拉住他低声道,“别说了,蓝湛,别说了。”他勉强笑了笑,“…希望你早点恢复记忆吧。我和他还有事,就先走了。”

江澄轻松道了别,甚至还挥了挥手,“哦,那再见了。”

魏无羡一走,金凌便有些犹豫的问,“舅舅,你…还是什么都没记起吗?”

江澄摇头,“我差不多都记起来一些了。但…唯独你和刚才那人还有我的家人…不知为何,我没什么印象了。也没什么实感。”

金凌有些难过,他可怜巴巴的叹了口气,“舅舅…”

江澄摸了摸他的头,“要不,你告诉我以前我是怎么对你的吧。这样我也能表现的像以前的我一点?”

金凌想起以前舅舅从未松开的眉头和急言令色的断腿警告,悲伤的摇了摇头,“不了舅舅,你实在想不起来,还不如不表现。”

江澄哦了一声,“那我们明日就回去了?”

金凌:“当然。”

第二天,江澄回到了莲花坞,而管家给了他公务,他居然也能处理的像模像样了,又过了几日,他便能和先前做的一般熟练了。

管家问金凌,“小公子啊,宗主他想起来了?”

金凌给他解释了一下江澄自己的说法:只记得那些其他的事务和人,还是不记得金凌和魏无羡以及以前的亲人。

管家深深叹了口气,又有些松了劲,“这大约是上天看我们宗主太苦了,便要他忘却一些事,好让余生安生度过吧…”

他说着说着,竟是老泪纵横,抹起眼泪,“宗主往前那么多年的情谊,都错付了那人,被伤的那样深,忘掉了也是好事…”

“可是,为什么舅舅也不记得我呢…我也伤到了他吗。”金凌难过的垂下眼,“我还以为…”

“…宗主把自己重要的人都忘记了。那些不那么重要的,反而都还记着。”

管家抹了把眼泪,“阿凌啊,你不要怪宗主…”

金凌也红了眼眶,小声说,“我没怪舅舅…管家爷爷,我只是…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想起来呢…”

“…那姑苏蓝家的藏书阁里,说不准还能找到些法子。”管家摇了摇头,“但…小公子,蓝家…我们便不要去了吧。”

金凌想了片刻,最终摇了摇头,“再过一阵儿看看吧。如果舅舅能过的好,记不起来也…没关系了。”

金凌看舅舅情况稳定,便回了金家。

但他没想到,没过两天,江家的老管家便又给他发来了一封急信…

*想看景猫猫哭,遂摸之。

*全是造谣,不要深究,本质就是一小甜饼罢了。

————————————

“所以你就来问我了?这难道不是你们师徒俩的事吗?”太卜符玄双手抱胸,眼睛一眯,带着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面前满脸无奈的云骑将军。

景元微叹,摊开手故作失望道:“难道连身为太卜司之首的符卿也无计可施么?那我还是另寻他人……”

“慢着,谁说我没有办法了?”符玄瞪了眼身前的人,扬起下巴颇有兴趣地说:“办法还是有的,就看你肯不肯去做嘛……”

“愿闻其详。”

事情的起因是一个月前,景元与自己小徒弟的一次碰面。

...

有了这个心思,又一想自己已经许久未见的徒弟,云骑将军当即决定携徒儿一起外出游玩。

少年人藏不住心事,那语气一听就知道有问题,但景元顾忌小孩的面子,笑着说了声无事,最终是没有追问。

这事有了点苗头便可以顺藤摸瓜,白发的将军略一思索,发现最近都没怎么见着自己这徒儿,再联想今天少年人的一番表现……

果然还是无法理解。

“彦卿哪,怎么身为侍卫还离我这样远,不怕被贼人趁虚而入?”

“将军说笑了,您的实力彦卿是知道的,况且,哪怕是出了意外,彦卿也肯定是能赶到的,还请将军放心。”

不说这生疏了不少的话语,单是少年目光闪躲的模样就足以让景元叹息,偏生他不愿逼迫这孩子说出心事,只能咽着口气不声不响转移话题。

“彦卿,来陪我下盘棋如何?看你许久未下这棋,莫要疏忽了。”

“将军……彦卿今日头疼得厉害……”

“头疼?那我……”

“不,其实已经快好了,再休息休息就好,但棋还是改日再下吧。”金发的少年移开目光,说什么也不愿再看一眼那鎏金色的眸子。

这可如何是好?白发的将军摆摆手,制止了旁边看出师徒俩不对劲想说些什么的下手。

本以为往常那怎么也处理不完的公务就算是麻烦了,没想到一心满是剑的孩子闹起别扭会更是难办。

到底是长大了啊。景元感慨一句,又重新开始思考该如何解决少年心事。

彦卿觉得自己可能出了点问题。

他其实有一个存在了很久的习惯——在练完剑后看着闭目休息的白发将军发呆。

这本来不是多大的事,直到有一天,少年人控制不住地将视线聚集在那人的某些部位上。

比如,唇。

许是罗浮太平后常年待在府中处理公务的原因,云骑将军的皮肤呈现一种冷白色调,连带着那唇都比常人淡了些,难免衬得说话时露出的舌红得恍人。

雪白的皮肤平日里要是磕着碰着了都会红得格外明显,那要是那唇被人咬了去……会是怎样的风光?

金发少年眼睛紧紧盯着那微张的唇,突然感觉心中迷茫。

他刚才在想什么?

意识到自己在想何等糟糕的事后,彦卿忍不住红了脸,清澈明亮的金瞳睁大,像是只炸了毛的小燕子般火速收回视线,跑得远远的了。

可这不该存在的心思有了开头便没完没了。有时是那看着团雀都温和柔情的鎏金色眼眸,有时是微弯的眼瞳下多情的泪痣,有时是打哈欠时懒散张开的唇舌,有时是打斗时窥见的,明显瘦了腰封一圈的身体曲线……

未来的剑首在此之前都不曾接触过情情爱爱的事,此时又哪里能处理得了脑子里那些让人羞于启齿的念头,只能憋在心里默默消化,指望哪一天这病能自己好。

后果就是不久后的一个梦。

梦里暧昧的氛围、粘腻的水声、雪白身躯上的印记和那抹灼人眼球的红色……彦卿是再不愿回想了。

自己怎么能对将军有这种龌龊的心思……少年人羞恼又自责,却对大脑无可奈何。

与其想那些理不清的事不如出门看看剑来得痛快。

于是未来的剑首心事重重地漫步到了大街上,漫无目的地看看这看看那,人来人往的闹市给了他一点踏实感,好半天才稳住了点心里那隐秘的心思。

“唉,真不知道该拿我家那头白眼狼怎么办了,我娘亲怎地就那么心软呢。”

路过的两个小姑娘其中一位唉声叹气地说着,另一人听了跟着叹,附和道:“要是我娘亲肯定早就把那种家伙赶走了,那流浪汉吃了你家的饭,还穿了你家的衣服,竟然还不满足,他当他是谁呀?”

也许是被对话中的某些字词吸引,彦卿悄悄分出点心神去听两人的对话,同时心中的不安重新袭来。

“他可能当他隐藏得好……但我都看出来那个讨厌鬼打什么心思了!眼睛里的东西呔脏!也就我娘亲觉得那人可怜看不出来,我又不好意思直接说,说了的话她得有多伤心哪。”

“太讨厌了……”

两人边骂边走远,直到听不见声音了彦卿才猛然回神,顿时如遭雷劈,冷汗如雨。

透过眼睛传出来的情绪……将军要是发现了会把他赶走吗?

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少年哪里经历过这种忐忑心理,他一会想着将军向来纵容他,知道了肯定也不会说什么的,一会又想着要是万一呢,要是将军就是不喜这等事呢?

不然为何数百年来从未找过伴侣。

被慌乱席卷了脑海的人往往会抑制不住去想事情糟糕的那一面,彦卿也是如此。

少年人在感情方面的心思敏感又细腻,他无法忍受景元或失望或厌恶的目光,哪怕只有一点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彦卿已经躲了景元一月有余了。

自那日听了两位姑娘的对话起他就如同受了刺激般,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逾越,认真当一个合格的侍卫,等以后夺得了剑首之名再来向那人证明自己。

再一次景元发现他不对劲后找来试探,彦卿一如既往地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想应付过去,心里又忍不住委屈地缩成一团,颇为幽怨地看着柔下眉眼,好看得撩人心弦的人,低头避开人的眼睛平静道:“将军说的是,可彦卿还想再练练剑,可能是没空……”

话还没说完,对面的人轻声“啊”了一声,惹得彦卿忍不住抬头看去。

这一抬头,却是直直对上了那浸了层雾气的金瞳。

!!!

白发的将军一言不发垂下眼睫,任由泪水将浓密的睫毛浸湿,然后被风一吹,挂不住地滴落在那颗泪痣上,接着又顺着白皙的脸庞缓缓滑落,最终消失于领口的布料上,只余下一点水渍,证明它确实存在过。

那些泪水像是突然决堤的洪水,在彦卿惊恐的目光下从鎏金色的眼眸里不断地溢出,流下,滴落。

而见证了一切的发生的未来剑首只觉得心都快拧成麻花了,瞬间伪装出来的平淡被打破,整个人回到了之前青涩少年的模样。

“别,别哭啊,将军怎么突然……是彦卿的错,彦卿不该躲着将军的,彦卿再也不会了,别哭好不好,将军别哭……”

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愁眉苦脸地围在不停地掉眼泪的白发将军身边,轻声细语地认错安慰着人,恍惚间感觉这世界都颠倒不对劲起来了。

景元终于是抬起了眼,眼尾被染红了少许,竟显得有几分艳色。

“我以为你是嫌我上了年纪,不愿再与我相处。”

往常温润清朗的嗓音沙哑了些,甚至还带着点微弱的哭腔,听得彦卿心软的同时产生了些难以言喻的心绪。

“怎么会呢,将军明明就很好,是世界上最好的人,都怪彦卿,是彦卿的错。”说着说着想到了自己那可怜的心意,金发少年忍不住跟着红了眼眶,觉得好生委屈,边忍着眼泪边想尽办法去安慰白发的将军。

见少年连鼻尖都憋出了红意,景元轻叹一声,到底还是不忍心,手一伸把人抱进怀里柔声解释道:“我不是怨你,只是实在担心你被心事影响过深。”

彦卿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把头埋进将军颈侧,委屈地掉了眼泪。

他的将军说不妨说说是因何事困扰,他听了哭得更凶了,抬头看向白发的将军。

罪魁祸首的脸上还带着明显的泪痕,几滴眼泪在睫毛上挂着欲掉不掉,眼尾好似被揉捏了般泛着红。彦卿不顾自己的眼泪咬牙切齿地小声嘟囔道:“都是因为将军,生得这样漂亮……”

云骑将军一愣,低头看了眼怀中人红透了的耳尖,恍然大悟。

竟是这般……

景元揉着少年背的手顿了片刻,回忆着之前的种种,一时无言。

在彦卿后悔想要撤回说出口的话之前,白发的将军终于眨了下眼,笑着道:“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嗯……”

那漂亮的眼一弯,挂在睫羽上的泪珠骤然坠落,将少年人的魂都勾了进去,盯着那融化的鎏金色发愣。

THE END
1.哈士奇可以穷养吗哈士奇是一种外观可爱、富有活力的狗品种,近些年来受到了广泛的关注和喜爱。许多家庭都希望拥有一只可爱的哈士奇,但是有些人担心抚养哈士奇会消耗大量的资金,那么,哈士奇可以穷养吗? 首先,哈士奇需要定期进行保健和疫苗接种,所以,如果你想穷养哈士奇,你要考虑这些问题。你可以给哈士奇最基本的保健服务,比如给它洗澡、剪毛...http://gouyufanyi.paizhaofanyi.net/article/74.html
2.阿拉斯加可以穷养吗?不建议穷养阿拉斯加。当然,受经济情况的影响,不同主人对穷养的定义不同。但是不管怎样,都一定不能省下给阿拉斯加打疫苗的钱。狗狗接种疫苗是一笔不低的费用,有的主人觉得没有必要浪费这笔钱,于是没有定期给狗狗接种疫苗,这种做法是错误的,这样会使阿拉斯加陷入极大的危险之中。因为如果阿拉斯加不定期接种疫苗的话,那...https://www.isdpp.com/issue-12308.html
3.穷养富养爱养,其实都比不过教养故事得从她养的狗说起。 半年前,年轻美女开着保时捷、牵着哈士奇,入住我们这条街上最贵的那栋屋子时,其实也是引起了一些话题。 那位好事的Fraya,当时还特意和我打听: “你知道她是做什么工作的吗?背的包包好贵,车子好Fancy。” 我虽然不得而知,但心里还是高兴的,这条街上的中国面孔不多,从此多了一位同胞加...https://www.jianshu.com/p/0370e115b0fe
1.阿拉斯加可以穷养吗(不适合穷养的几种狗狗)养狗可以穷养也可以富养 但是有的狗狗 想穷养好像不太可能 下面这几种狗狗 别一时兴起就选择它 因为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直呼 真的养不起了! 阿拉斯加犬 阿拉斯加幼犬的价格不是很贵 可能一开始饲养还没太大问题 但是随着阿拉斯加长大 你会发现狗粮、驱虫药、洗澡等等 这些费https://www.pmshe.com/22942.html
2.建议穷人养的10种狗博美,穷人养宠物狗宠物狗雪纳瑞原产于德国巴伐利亚地区,AKC分类属于梗犬组,便宜好养。该品种是通过将标准雪纳瑞与17世纪在欧洲流行的迷你品种狗、博美犬和苏格兰梗杂交培育出来的。 穷人养哈士奇最佳方法? 1. 哈士奇喜欢运动,主人要是不带它出来玩玩,发泄精力,它们就可能在家里捣乱撕家了。最好每天都带它出去遛遛,跑步、玩球都可以让它锻炼...https://www.jydogs.com/post/141909.html
3.我的宠物医生txt免费下载无弹窗阅读《我的宠物医生》 这是一个二十一世纪背景下的宠物医生,修真后,利用修真者的能力,结合现代医学知识,创造一个全新的医学体系。 顺便和一只天妖之体的大熊猫碰出爱的火花(这个爱情作者在努力让它出现)。 女主的背景强大,却被穷养长大,性格有点怂,有点咸鱼。 男主刚刚http://www.hunandiaocha.com/hunyindiaocha/161280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