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璜近来身体每况愈下,倒叫朕真是不知如何是好。太医请了一次又一次,这永璜就是……”皇帝搁下筷子,神情凝重。
“大阿哥应当是心病。这心病,还需心药医。”卫嬿婉下意识地看了皇帝身后的进忠一眼,思量着道。
“朕从前见你带永璜习字,他似乎很是喜爱你,不若明日,你去看看他吧。”皇帝饮下一口酒,叹了口气,看向卫嬿婉。
“好。臣妾一定竭力为皇上分忧。”说话间,卫嬿婉又伸手为皇帝满上酒杯。
“炩嫔啊,还是你温婉可人。倘若是如懿,又该要说这酒伤身那酒伤身了。”皇帝微微蹙眉,似乎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似的。
“皇上说笑了。娴贵妃娘娘爱重您,自然是以龙体为尊。”卫嬿婉笑道。
“爱重?倘若当真爱重,她就不会...
“爱重?倘若当真爱重,她就不会几次三番地公然顶撞朕,更不会与那安吉大师不清不楚——”
倘若半分私心也无,何必接了那红玉髓手串。
皇帝忽然推翻手中的酒杯,酒水哗啦淌了一地。
倘若皇帝当真相信如懿,惢心就不会进慎刑司。慎刑司拿人,第一个要点头的,就是皇帝。
思及至此,卫嬿婉微微笑了。
“皇上。安吉大师那件事不是已经证实是嘉贵人污蔑所为,臣妾相信娴贵妃娘娘不是那样的人。”卫嬿婉见状看向进忠,进忠朝她略一摇头,卫嬿婉当即心领神会,抬手扶起酒杯,劝慰道。
“你啊,也别总惦记着替别人说好话。想来朕曾听了娴贵妃之言,一度觉得你粗俗,如今想来,倒是错怪了你。”皇帝忽然稍稍回过味来,此前对炩嫔诸多偏见,倒都是因为听了如懿之言。
“皇上,错怪臣妾不要紧,重要的是您可千万不要辜负了娴贵妃对您的一片真心才好。她与您年少情深——”卫嬿婉微微一敛眉。
“年少情深。朕与她年少不过以兄弟相称,若论真正的青梅竹马,她尚不及高氏。从前那个青樱,哪里还见半分影子!”皇帝最为厌烦如懿满口年少情深,此时更是怒上心头。
他如今是皇帝,是九五之尊。即便作为丈夫,他的发妻也是富察氏,而非她乌拉那拉氏。
“皇上,动怒伤肝。再怎么说,娴贵妃娘娘也是为了您好。”
“罢了。不要再提她了。听说你最近在读杜诗?”皇帝略微来了些兴趣。
“是。臣妾最喜欢……”
长夜漫漫。
“春婵,你在外面候着。”卫嬿婉吩咐道。
“是。”春婵敛眉在门外站定。
卫嬿婉走近床榻,方才看见躺在床上一脸病容,脸色苍白的永璜。
“大阿哥……”卫嬿婉看见永璜的一瞬间,忽觉眼眶干涩难忍。
阔别六年,从前她带在身侧谦卑有礼的小皇子如今却变成了缠绵病榻的少年。
从前陪在大阿哥身边的她,也曾做着等大阿哥立府后当个掌事大宫女的美梦。
床上的少年闻声微微睁眼,似乎是费力辨认了好一会儿,才钝声道:
“你是……嬿婉。”
“是我。大阿哥,奴婢来看您了。”卫嬿婉几乎已要落泪,扑通一声跪在榻前,一瞬间,她好像又变成了从前的那个宫女嬿婉。
为何心怀抱负之人,却要壮志难酬。这命运,真是造化弄人。
“炩……嫔娘娘说笑了。我知道,你如今已是皇阿玛的妃子。不再是宫女了。”大阿哥艰难启唇,唇无血色,一句话说完,整个人已有些气喘。
“大阿哥……奴婢……奴婢……”卫嬿婉已然抽泣难言,有冰凉的泪珠从脸上划过。
“不必说了。当年,是母妃对不起你……但倘若不是愉妃娘娘谏言,也不会……炩嫔娘娘,您如今恩宠正盛,我只希望,你不要怪罪我的额娘……”
卫嬿婉正在伤情之时,陡然听得此言,竟是眼泪也顾不上擦,抬头怔然道:
“什么……愉妃?”
“嗯。她们商议之时,我恰巧要见母妃,见愉妃娘娘也在,便不敢贸然擅闯。是愉妃说您在御花园里蓄意勾引皇阿玛,我母妃本不想调走你的……我当时年少,人微言轻,纵然想留下你,说的话……也终究做不得数。”少年声如砂砾,已然是强弩之末。
愉妃,竟然是愉妃。
怪不得她当日从御花园回去遇到了愉妃。她早该想到的。
她早该想到的。
愉妃,你自己亦是宫女出身,如何比我高贵?
海兰……如懿……
好啊,你们两个,当真是好极了。
卫嬿婉心下冷笑一声,抬手擦干眼泪,哽咽道:
“大阿哥。嬿婉都明白,天色不早了,嬿婉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卫嬿婉露出个些许勉强的笑容,起身告辞。
“春婵,我们走。”卫嬿婉刚出门,话音方落,便遇见前来的如懿。
“臣妾见过娴贵妃。”卫嬿婉抬眼,眸光却是说不出的冷寒。
如懿心下惊诧,却尚不明白因由,微一点头。两人就此错过。
“春婵,本宫吃这坐胎药已经有些年头了,不若就停了吧。”
卫嬿婉今日穿了一身桃红色宫装,上绣青桃枝,整个人说不出的娇媚。
“主儿,奴婢先前就说过,倘若这坐胎药当真有用,舒嫔也不至于……依奴婢看,是得停了。”
“那便停了吧。”卫嬿婉舒眉道。
“奴才参见炩嫔娘娘。”
卫嬿婉抬眸一看,正是进忠。
“进忠公公怎么来了。”卫嬿婉瞧见是他,声音里带了些不自觉的笑意。
“奴才去永寿宫寻不着人,听说炩主儿来了大阿哥这,便来看看。”进忠躬身走到嬿婉身侧,声音依旧阴柔诡魅。
“太后近日的意思,后位不可一日无主,是要皇上立娴贵妃娘娘为继后。”进忠低声说。
“皇上怎么说?”卫嬿婉微一抬眉,瞥向进忠。
进忠忽然弯唇笑了。
“这宫里谁不知道皇上一心挂念已故的孝贤皇后,所以才迟迟不肯立后。瞧皇上意思,原是不大乐意的……”进忠低声说。
“但这乌拉那拉氏虽然近年落败了些,但也是世家大族,这后位不给娴贵妃,还能给谁呢?”
“照你的意思,这继后是非她如懿不可了?”卫嬿婉微微一蹙眉,心下有些淤堵。
“是这么个理儿。不过,炩主儿,只要您日后再加把力,皇上与她离心是迟早的事儿。何必怕她一个恩宠已失的旧人呢?”
“你说的也是。”卫嬿婉眼眸一流转,忽然弯唇笑了。
“好。”卫嬿婉微一点头。
立后大典,当夜。
卫嬿婉有些失魂落魄地从殿内走出来。
“主儿,咱们更衣就寝吧。”春婵有些担心地说。自从立后大典过后,主儿的神色就一直不太对。
“本宫还是第一次见立后大典呢,真是热闹宏大呀。怪不得,人人都想往上爬。”卫嬿婉抬头看天上的月亮,有些落寞似的。
“主儿,您的路还长远着呢,将来一定会青云直上。”春婵忙道。
“青云直上。”卫嬿婉喃喃重复一句。
“本宫这辈子,怕是没指望成为皇后,若能做个皇贵妃,也就心满意足了。这样,额娘就不会看不起本宫了吧。”她忽有些自嘲笑笑。
“主儿,奴婢扶您进去歇息吧。”春婵不愿卫嬿婉沉浸在自怨自艾的心绪里。
“炩主儿何必为一个形同虚设的继后伤神。”走近的进忠笑道。
“进忠来了。”卫嬿婉神色恹恹地抬眸看他一眼。
“炩主儿,您放心。奴才一定扶着您的手,走到中宫的宝座上去。”进忠忽然牵起她的一只手,修长的五指盖住她的。
卫嬿婉心绪一颤。
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雨夜,他问她,想不想赌一赌。
她赌了,所以如今成了炩嫔。
现在,他又告诉她,他要扶着她的手,走到中宫之位——即便继后已立。
而凌云彻,凌云彻会和她说什么呢?
大概会和她说,不要痴心妄想,当一个小小的宫女就已是天大的福气了。
还会问她,倘若将来有一日一无所有,会不会后悔。
后悔?不。他一点也不了解她。她卫嬿婉决定的事情,就绝不会后悔。
“进忠。本宫问你,即便我将来有一天会杀了你,你也要扶我到后位吗?”
卫嬿婉没有抽回手,只是抬眸,定然看向他。
“是。即便您要杀了奴才,奴才,也会助您坐稳中宫之位。”
进忠眼形狭长,素来玩味的眸中此时竟是一片从容之色。
不,不是从容。卫嬿婉忽然惊觉。
那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癫狂。
“进忠,你——”她的一颗心忽然急速跳动起来,像要冲出胸膛。
他……他……
“奴才明白。炩主儿不必多说。”
眼前穿着藏蓝蟒袍的男人忽然笑了,本就上挑的眼尾忽然勾起,如蛇蝎,如魑魅。
“为什么?”卫嬿婉苦笑一声,眼角有泪珠滑落。
原来他都知道。
那根本不是什么噩梦,分明是,分明是——
卫嬿婉缓缓闭上眼睛,心脏一片钝痛。
“因为您,是奴才的炩主儿啊。”
进忠上前一步,神色温柔,抬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珠,动作熟稔得像是已做过千百次。
菩萨啊。
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一个人
能够在生死轮回之后
还这样爱着另一个人?
(来了个中秋民调局大聚会!可惜了,没有理由把广仁火山师徒俩加进去,要不使点劲硬塞?)
“因台风XX,以下航班延误,还请各位乘客见谅……”
“这怎么我突然倒霉上了,不是我说,老杨,你发功了?”听到了播报的孙胖子叹了一口气,转头对着杨枭去了。
“在机场我发什么功?”杨枭有点无奈的表示这次绝对不可能是他的原因,“大圣,天气原因,这也扯不上老杨的翻车特质……”沈辣也帮着杨枭解释了一下,免得这个胖子什么锅都安给杨枭。
“行吧,过几天就中秋节了都,我还想着回家和一一小五过我们一家三口的第一个中秋呢。”孙胖子摆了摆手,拉着他们退了机票出去闲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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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新鲜月...
“哦!新鲜月饼,老板,你这什么馅好吃……”孙胖子驻足一个摊子翻看起来,快到中秋了,想不到广西这边居然支了那么多摊子卖月饼,一眼看过去,一条街下去都是卖月饼的。
“都好吃的,要不要尝尝?这边有切好的。”老板忙不迭的把小盘子切好的月饼往孙胖子和沈辣面前送了过来。
“这个可以,那个也不错,辣子你也试试,给咱爷爷带回去点,一一喜欢蛋黄的,哦呦,莲蓉蛋黄,芋泥蛋黄,斑斓椰蓉蛋黄……那么多啊行,每种来几个,装盒吧!”孙胖子尝试了一下,已经两眼放光,手里不停的往嘴里塞,一边指挥着老板给他装。
“孙局……”
在沈辣跟着尝月饼的时候,旁边有个人扭扭捏捏的,“干嘛吴连环,不是我说,这玩意咱们局也发,但是没到点,想吃你自己先买俩。”孙胖子被吴连环打断自己的选购大计,有点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不是不是,孙局,是这样子,我老家不是广西吗,这正好,我家就在附近,刚刚七大姑八大姨的问我要不要回去吃个饭,我就想着刚好把假请了我这就顺便和他们吃个饭了,我们家少我一个不行啊,家里的鸡鸭还等我拔毛呢……”
“你先等等,我怎么知道,你们吴家没有人继承你这手艺的,少你一个怎么了?你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吗?”
“老板......”吴连环可怜兮兮的。
本来只有孙胖子和沈辣去凑热闹,没想到回到他们暂时休息的酒店后事情稍微起了一点小变化......
“大圣,我刚想和你商量一下事情,你怎么要出门了?”走下楼梯的西门链带着他另外两个好兄弟老莫熊万毅也过来了。
“这不是吴连环要回家吗?我跟着蹭顿饭。”
“大圣,这不是巧了吗?这都能遇到你们民调局的,听说你们要蹭饭,刚好我也没吃饭呢,带我们也不多吧?”偶遇的黄然看了看孙胖子身后这仿佛要去干架的一堆人,微微一笑。
“黄然兄,好久不见。”
郝正义很有礼貌的和前居民委员会长打了个招呼,黄然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没说话,郝文明低声说道:“不是我说,大圣,这事闹的,有点尴尬了,谁不知道我大哥是黄然那边的卧底啊,这等下不得撕吧起来?”
“所以才让你们搞好关系啦!”
吴连环被这一大群人整的有点不知所措了,他原本就真是想回家吃个白切鸡。
“我说,吴连环,你早说你家也做月饼啊!这自己做的可比外面买的香!”孙胖子一边说着一边伸出爪子往刚出烤箱的月饼上抓,旁边有人看到孙胖子被烫的龇牙咧嘴的,很有眼色的给他拿了个隔热手套。
“新出锅的,可不热乎吗?领导,你是连环的领导,那就是我们的领导,家里别的不多,几个月饼还是有的,那边几位领导也来尝尝,刚出炉的……”有个大姨笑的不见眼睛的招呼他们。
雨果凑近了沈辣说道:“沈,你们中国人真是好客……”“之前不是说吴连环孤家寡人吗,辣子,这一大家子的亲戚从哪来的?”雨果还没说完,熊万毅已经抓起一个月饼往雨果嘴里塞,随后把他从沈辣身边挤开了。
“呼……这不是……吴连环说的……呼呼烫烫烫……七大姑八大姨吗……”沈辣也正赶着新鲜出炉拿了个月饼吃趁热的,看到沈辣这样子也问不出来什么,熊万毅只好一把抓住吴连环把他带了出去询问。
“吴主任,这新鲜的果真好吃,你也快试一下。”沈辣瞥到吴仁荻正穿过人群往里走,他赶紧招呼了一下,按理说,吴仁荻不喜欢这闹腾的场面,不过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听到沈辣询问他时,也自己跟着来了,不过来是来了,也不知道他吃不吃月饼这东西.....
吴仁荻接过来咬了一口,还没说话,沈辣已经又往他手里塞了一个,“这个,我试过了,这个也好吃,你也试试。”
“诶诶,老屠,我让你给我录像,你这光顾录我鞋了,这看不到月饼啊,你在帮我来一个!”杨枭洗了下手拿过手机,发现之前委托屠黯的任务完成的稀巴烂,这也不知道他是活太久了不会用先进玩意还是审美就喜欢拍脚,全程只有杨枭的大皮鞋占据了屏幕,当下他赶紧又跑回去加入制作月饼的队列。
屠黯百忙之中应了一声,然后卡擦卡擦来了好几下,杨枭面带微笑,娴熟的收口,包好了一个圆的不能再圆的月饼胚,再亲自拿过模具压下一个花好月圆的图案,随后放到了镜头前边,“我在广西包月饼,等明天带回去给你吃。”说罢,他展露一个标准暖男微笑。
“怎么样我看看刚刚表情到位没有?”杨枭放下手里的月饼赶紧拿过了屠黯手里的手机,屠黯已经迫不及待的跑过去加入了唠家常,讲八卦的行列当中。
“就那小子,是林家的吧?那人是真不行,走过来那头扭出十里地啊……”
“你们是没见到,昨天许老四一家来了,路上就吵起来了,两个人坐在车上就撕吧,差别把我给撅了……”
“啊?你这录像给我按成拍照了,我头有那么大吗!这怎么看着我要生吃人了一样啊!屠黯,你……不行,沈辣,快,你来帮我录一下视频。”杨枭一看屠黯新拍的头更大了,再一看,屠黯已经完美融入了‘村头狗仔大队’,此时正说的唾沫横飞的,他是指望不上了。
“来了来了,你等一下。”总算不用跟这月饼较劲了,本来也加入制作月饼行列的沈辣松了一口气,赶紧放下自己手里破皮的月饼走到了杨枭身边......
黄然和蒙棋棋坐在桌边看着俩大妈在包月饼,“姑娘,你的手法不对,这样子,手掌托着,另一只手的大拇指慢慢的转就能收口了。”黄然胖乎乎的手倒是很灵巧,几下,圆乎乎的月饼胚就出来了,没几下他就找到了乐趣.......
到了下午,月饼已经全部出炉,热乎乎的,吴连环的亲戚在聊着天给月饼做包装,说是过几天送人,而挤在一块做月饼的民调局众人已经转移了战场......
“看来广西节日都杀鸡是真的。”围在水池边拔鸡毛的沈辣和西门链手上不停,一边看着一旁等待‘脱衣服’的鸡鸭们点评了一句,“老莫,那什么,去了内脏差不多就行了,不用那么细致,要水煮的,不炒,不用片片.....”看到老莫手里的刀子翻飞,西门链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这柴怎么用那么快?就不能用天然气吗?”熊玩意吭吃吭吃去搬了好些柴火进来,一看满地的柴火又露了底,当下他一把扔了柴火一边嚷着。
“领导,这不是人多炒的菜量大吗?就得用柴火大灶大锅。”一个吴连环的亲戚一边笑着一边和郝家哥俩择菜,郝文明瞅了眼满头大汗的熊万毅,“熊玩意儿,你块头大,不是我说,你搬点柴就累了?”
孙胖子围了个围裙在炒菜,那一副样子带个白帽子倒是像厨师,肚子也很符合,他伸手从大锅里拎起尝了一口,嘴里呼噜几下吞了下去,“得了,够味,不是我说,雨果主任,你这菜盘到底找好没有,就等你了,别等下这菜都凉了......”
“孙,你们中国的碗太多了,我现在才找到......”
另一边杨军搬了个马扎在菜板前砍猪蹄,大杨用起菜刀的架势和他用绣春刀居然莫名的神似,他的主子小朱皇帝在和吴仁荻聊天,这么多人里面,也就小朱皇帝还能打趣几下吴仁荻了,不然吴仁荻一个人翘个二郎腿一样搁哪坐着,还要时不时被大妈们点评几句不学好杀马特klf的,这吵闹的着实有点难为他了。
“原来广西那么热闹呢,这居然跟过春节一样摆了三四桌,我被困于一方小天地,倒也第一次见识到,吴兄,你当年走遍大江南北的,有没有听说过这样的?”
吴仁荻居然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那么多人不找个饭店,而是一堆人围在一起从处理食材开始的,确实还挺少见.......”
“吴主任,你试一下,这边居然还有拌野菜,我挑着一些味道不错的扮了,看看味道够了没有。”这时,沈辣跳了出来,手里还捧了一盘绿油油的野菜......
“借过了,手上重.....”杨枭捧着托盘从厨房中走出来,“老屠,说你呢,别流你一身菜汤。”出来的杨枭刚好看到在和耳朵不好使的大爷对着耳朵喊话的屠黯,这次还真是给屠黯找到快乐老家了已经,现在不单只能说话,都还能说好几遍的,屠黯也放弃了这位正值八十的不妙龄老爷爷,站起来朝厨房里探了个头,“就炒好了?我也去帮个忙。”
“来个人搭把手搬椅子桌子,准备吃饭了。”
本来只想偷个闲回家吃鸭子的吴连环上蹿下跳的在搭手干活,同时还得介绍身边的人。
“那可不,那位胖哥,你还真别说……他那气质,那可是我的老板……局长,头衔大的很呢!”
“这位啊,是我们科室的小沈,那可不,一表人才的……什么不学好杀马特,那是现在时兴的潮流,没看到人家几个都一个颜色的吗?对,组团有优惠……”
“对了,正经公务员呢,什么,介绍你家闺女,这个,这可能不太行啊。”
“那个不干活的……那是我们吴主任,是年轻,他可是一个人物。”
“外国人?那可不,那叫中外联合……不单只外国,看到那个胖老板没有,那是香港的……”
“退休?退什么休,我还能干二三十年呢!我吴连环现在可也是正经公务员一个。”
嘉陵关大战武魂帝国险胜,天斗星罗两大帝国都臣服于武魂帝国,全归功于千代流派出了六大供奉鼎力相助,但是此战胜利后六大供奉也是受了重伤并且表示打完了这战我们就回去养老,不到危机存亡之刻,别想把我们叫出来工作,一把年纪了容易吗我们。
此时此刻供奉殿会议室,六个供奉葛优躺在沙发上一人一个带着蒸汽眼罩,每个人脚下都泡着一个中药足浴桶。
“果然还是躺平香,话说我们这样不带大哥好吗?”降魔懒洋洋的开口,随手拿起旁边柜子上的茶杯嗦了口茶。
光翎:“没事,我们是病号,合理休息,大哥没上战场又没受伤。再说了,我们养老申请都交上去了,大哥肯定会同意的”光翎摸到足浴桶遥控器把...
光翎:“没事,我们是病号,合理休息,大哥没上战场又没受伤。再说了,我们养老申请都交上去了,大哥肯定会同意的”光翎摸到足浴桶遥控器把水温又提高了一档,脚丫子烫的红红的。就是两个字——舒服!
金鳄,青鸾,熊狮,千钧,降魔:“赞成。”
青鸾∶“话说老五,你那腰还疼不?唐啸的昊天锤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又有昊天阵法的加持。要是疼的话,我那有个腰部按摩仪,回头给你送过去。”
光翎内心道∶谢谢你帮我回忆,被一锤子砸进城墙这件丑事。
“我年轻恢复力强,我觉得二哥可需毕竟一把年纪了。”
金鳄∶“我承认我年纪比较大,但光翎你好像也不年轻了吧,也90多岁了。”
光翎∶“跟你这个老人家比我不就是个小年轻嘛。”
金鳄:我时竟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千道流站在门口听着里面嘻嘻哈哈的声音,推门进去,一股浓烈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这是会议室,是开会用的,怎么都搁在这儿泡脚,是不是回头还得给你们改成棋牌室?”
千道流一阵无语,但考虑到他们都刚从战场上下来受了伤,也没太生气,
六位供奉听到千道流的声音摘下眼罩,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交流道:也不是不可以,这个建议值得考虑。
降魔笑嘻嘻看着千道流“大哥要不你也来泡会?很舒服的”
千道流∶“不了,我还有事就不泡了……”
三分钟后,会议室又多了一个泡脚桶。千道流惬意的闭着眼泡着脚,突然回想自己这全年无休,也没好好休息过,该考虑退休了,千仞雪比比东也成神了,即将去往神界,好像整个武魂帝国只有胡列娜,邪月,焱,这三个小年轻工作能力强。是个不错的打工人,不对,继承者。
千道流∶要不我也来一个养老申请?好像会议室改成棋牌室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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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调局重启后第十年,仕途兢兢业业的安大秘书光荣退休。而取代他位置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年轻官二代。这位官二代是一位坚定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对于安大秘书官途上极度关照的民调局,自然没有什么好感,毕竟神神......
民调局重启后第十年,仕途兢兢业业的安大秘书光荣退休。而取代他位置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年轻官二代。这位官二代是一位坚定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对于安大秘书官途上极度关照的民调局,自然没有什么好感,毕竟神神鬼鬼之流,在他看来和封建糟粕无异。
于是,在这位余小秘书正式任命的第二个月,他就携一队“亲眷”浩浩荡荡来考察民调局了,搞得孙大圣焦头烂额。至此之后,民调局迎来了忙碌的小高峰时期,全国各地道听途说的杂谈、神话、野史、杜撰、甚至各种大小家族里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都通通交由民调局处理。
而且,为了更方便监督我们这群“无用之人”,小余秘书还重金规划宿舍楼,一年后宿舍建成,统一按军事化规范管理强制住宿,就连孙大圣也不能幸免。
对于我倒是没什么怨言,毕竟我本来就是军队出生,军事化的宿舍管理就像是回家一样,而且还包吃包住,别提多自然。
......
就在我终于通宵跑完六室的各地调查委托之后,我累到直接回宿舍趴下补觉去了。
可脑袋刚沾枕头眼都没合多久,就被一串尖利刺耳的铃声吵醒。我骂骂咧咧的翻出手机,正要开骂,就被孙大圣略显慌张的语气打断。
“不是我说,辣子,你可终于接了......紧急大事SOS!那个姓余的龟孙现在突袭民调局!以你为首的六室没一个人在,他现在就是热锅上的青蛙气得直跳脚,现在马上又要来宿舍抓你了!还要顺道检查下宿舍区的军纪我的天辣子我们哪来的军纪你收拾一下!把那些不该看见的cang......”
孙大圣说的又快又小声,我僵硬的大脑转动了好几圈才组织起理解能力,然后就听见手机另一头孙大圣的赔笑声和余小秘书的阴阳怪气。
“噢,孙局长这是金屋藏娇那我可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究竟是什么国色天香竟让孙局长如此紧张......”
为了丰富下班的美好夜生活,孙大圣这货另外还购置了沙发电视麻将桌......当然还单独划分了厨房和客餐厅,活脱脱打包装成退役领导高级养老院,过上了没妻亲没女爱的精致单身生活。
于是乎,我迷迷糊糊间被迫陷入了这辈子最最最慌张的时刻,比特种兵考试还手足无措,只能暗骂孙胖子这个鳖孙,就是这不靠谱的老油条说什么宿舍是福利,军事化管理是噱头,我才信了他的邪!同时无比痛心自己不会障眼法之类的术法。
通宵的头疼还没缓过劲,我只能按住太阳穴开始“拾荒”,才把破乱袜子鞋子塞进洗衣机,就被急促的敲门声吵的头突突。
我还没来得及开门,门就被拧开,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人毫不客气的就走了进来。
孙胖子赶忙也跟着挤了进来,冲我直眨眼,用他那肥胖的身躯换着花样挡住小余秘书的视线,甚至有来有回的开始介绍起宿舍建设多么多么英明宿舍生活多么多么便利,我跟着回了个白眼,只觉得全身轻飘飘的,满脑子都想回去补觉。
小余秘书看都没看孙胖子拙劣的掩饰,倒是盯着我的鸡窝头发目不转睛。
“你就是六室副主任听说你是安大秘书的救命恩人。”
“恩人不敢当,职责而已。”我打了个哈欠,眼皮沉重。
我本来还想配合一下,但现在我的火气蹭蹭直冒。
而且作为六室唯一的打工人,每天被迫面对形形色色的人,最烦的就是被那些政客领导拐着弯说我非主流、没有公职人员的形象......所以这些年我别的什么都没学会,唯独吴仁荻的阴阳怪气倒是学了不少。
我一锊头发,将手指插入发丝间从上到下缓慢游走起来,原本雪白的头发跟随我的动作一瞬间如瀑一般变得黑亮。
“现在可以了吗”我有些烦躁。
这个障眼法是我找上善大和尚偷学的,不是术法,就是单纯的易容,专门应对长生带来的一系列外貌问题。
我知道现在的形象一定很可怕,两天没合眼,眼冒红丝,目光游离,思绪想要抽离却被迫强制在线。
就想变魔术一样,我看到所有人的脸色出奇的统一,小余秘书倒是心理素质强大,只是眼皮抽了抽,依旧保持先发制人的状态。
“不是我说,我们辣子刚刚才从任务回来,水都没喝一口!作为六室负责人,专门负责疑难杂症,这次也是熬了三天三夜才解决!是我特许沈辣提前回舍休息,小余秘书!你看我这兄弟!头发也在一次生死任务中给愁白啰,这不才想着学个白切黑的魔术应对一下不知情领导的检查嘛......”
孙大圣眼疾手快打断小余秘书,嬉皮笑脸的冲小余秘书说到:“咱六室副主任沈辣同志的问答环节由我这个局长替他回答,您有什么不清楚的我来解释......”
“我知道了,既然事出有因那我也不会追究,沈辣同志,感谢你的付出,这次走访结束后我自会向首长申请慰问。”
“也会为民调局正名。”
“但前提是走访合格。”小余秘书看着孙胖子冷笑一声,掩饰不住的戏谑着开始打量起套房宿舍。
其实都不用打量,孙胖子定制欧式大几十万块的成品沙发、茶几、电视柜就那么明目张胆的铺在客厅,谁会迷糊
小余秘书极其不耐烦的拨开花式扭动着的孙胖子,一脸戏谑的边走边看,摸着柔软的皮革质感的沙发,又摸了摸纯实木高端定制的电视柜和背景墙,眼中的幸灾乐祸简直要溢出来。
孙胖子眼皮狂跳,有点放弃挣扎了,但他眼神一直往我这里扫视,一定又憋着什么坏。
“孙局长,品味不错嘛,过得这么小资,看来你是颇不满意我给你们新建的宿舍楼啊,也是,孙局长金枝玉叶,倒是我粗人一个,是我眼界低了,着实委屈你了......”
“诶,哪有的事不是我说,小余秘书体恤照顾民调局,这大伙都看在眼里,谁敢挑剔我就打断谁都腿!你还真别说,以前没有宿舍楼,上班早高峰下班晚高峰,一天天的路上都去了半天,但现在老方便了,吃了饭就能回去躺着......人效大大提高,大伙加班都主动了,惠民便民...我已经派人记在民调局的功德册上了,您的名字会作为民调局编年事件的主角供后世瞻仰,哈...哈哈......”
孙大圣大脑飞速运转,嘴上开始瞎跑火车。
小余秘书从始至终嘴角都带着一抹戏谑的笑意,听到孙胖子的跑火车,很配合的“哈哈”笑了起来。
“哈哈......既然我们孙局长这么有诚意,那这些家具我就不计较了,毕竟这可是孙局长亲自出资改善宿舍环境啊,也足够往那个什么民调局编年事件记一笔了吧,别忘记了哈,做了好事就要有表彰。”
小余秘书游刃有余,对着孙胖子笑的真诚,眼波流转,好一副鞠躬尽瘁之资,说出来的话却让孙胖子抖了几抖。
“明天我要看到完整的民调局编年事件的文件。”
我被小余秘书的伶俐激的我睡意去了大半,憋着笑看孙胖子和小余秘书一来一回看的不亦乐乎,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在言语上让孙胖子吃瘪。
孙胖子此刻只能打碎牙齿往嘴里咽,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继而眼神幽怨苦笑应声,真是笑的比哭还难看。哪有什么民调局编年事件记录,一切不过都是这胖货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罢了。
小余秘书懒得理会孙胖子拙劣的演技,围着“客厅”转了一圈,目光停在电视柜上的超大100寸电视,做沉思状。
“......孙局长若是没什么要解释的话那便按军律没收吧......”
“诶诶诶慢着,小余秘书,不是我说,这个可不是电视!这个......这个是......”孙胖子急得满脸通红,这个电视机可是他花了大几万搬回来的狠货,摸都没摸几次,此刻孙大圣只觉得心都在滴血。
闻言小余秘书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眼角却蜿蜒着一抹讥讽。
孙胖子冷汗涔涔眼珠咕噜直打转,随后一咬牙。
“这个是最新型号大型智能电子手绘板......”
“......是......沈辣画画用的!......”
我:
我犹如五雷轰顶,孙大圣这一嗓子居然还喊出了回音,吓得我睡意全无。
什么玩意电子手绘板那是什么我一高中毕业就参军的土包子哪里会用这么高级的玩意画画OMG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这个特长
孙胖子此刻已经放飞自我了,全然无视我青到发紫的错愕脸色,继续睁着眼放屁。
“咳咳,不是我说,你看看咱沈辣同志这气质,白发,睡眼惺忪,妥妥的大艺术家啊他呢有个爱好,就是喜欢画画,画花画草画人画漫画画游戏什么都会,但现在不流行网络插画嘛,装备要求高,这才大出血定制了这个超大手绘板,闲暇画下画,呃...陶冶一下情操......”
陶冶你个腿啊!这种事你不编排画符好手的郝正义大哥你跑来编排我我是长得太和善了吗余光中我看到郝家哥俩向我投来同情的目光,后槽牙都快被我咬碎了,我瞪了眼这不靠谱的死胖子,咒骂着孙大圣这不靠谱的玩意,最后只能闭上眼打算眼不见为净。
“呵,TCL还做手绘板这得有100寸了吧孙局长,是您疯了还是我傻了”
小余秘书冷笑一声,他一挥手,冲着身后的人命令道:“开机”。
全员都沉寂了几秒,看着眼神阴郁的小余秘书,我的眼皮也开始狂跳,虽然不知道这胖货是怎么做到的,但我不得不在心中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小余秘书就这样直勾勾盯着电视画面,沉默了半晌。
“既如此,那便给我画张肖像画吧。”说罢,小余秘书便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的眼皮抽了抽,僵硬的缓慢抬眼对视。我看到小余秘书眼里的自信与不屑,看着他西装笔挺面露不耐,半晌才移开视线。
于是我真诚的拒绝道:“我画不了。”
孙大圣似乎被我的回答吓到了,他赶忙挤进我和小余秘书交汇的视线中,手舞足蹈赔着笑,已经说出来七八种为什么我此刻不能画画的理由,并开始打哈哈企图绕开这个话题。
小余秘书是个伶俐的主,他在心思缜密和言语善辨的能力上完全不亚于孙德胜,不然以大圣的头脑与手段,早就同化他了,又怎会拖了好几年
既如此,我一咬牙,引渡力量于掌心,极速收紧膨胀,掌心便已血肉模糊。极致的痛让我牙齿打颤,我勉强挤出一个笑脸伸出血淋淋的右手,苦笑一声。
血液滴答滴答滴落,我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不好意思啊小余秘书,我手受伤了,一直没包扎,刚刚又裂开了,实在是没办法握笔,我画不了......”
手掌还在咕咕冒着血,小余秘书挑着眉似乎有点疑惑,但这看着我大气不出冷汗直淌的虚弱模样,连嘴唇都渐渐失去了暖色,他终于开始慌了。
“辣子!我的天你怎么这么傻!......”
孙大圣也是吓到了,脸色极其难看,用不符合他身形的灵敏翻箱倒柜。
说真的我有点受宠若惊,我没想到小余秘书私底下是这么柔软的人,苦肉计苦到我心生愧疚,完全不敢对上小余秘书探知与责备的神情,最后还是郝文明黑着脸从他的房间里找出了家用医药箱。
郝文明毫不客气指挥着小余秘书换水换药,并毫不怜惜的往我手上撒药粉,疼得我连吸了十几口凉气。
“不是我说,你还知道疼再晚一步伤口就愈合了你知不知道谁教你的自残吴仁荻一个破电视机收了就收了,你还真当白发人刀枪不入”
我挤出一抹苦笑,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暖意吗愧疚吗自从我进入了六室,已经十多年没有这么平静的和郝文明郝主任这般面对面对视了。
我的思绪有些飘远,却瞬间被疼醒,郝文明郝主任狠狠一拉扯绕在我手掌的绷带,恶狠狠打了个蝴蝶结......
我想说些什么,但千言万语绕在舌尖,最后都化为了一声无声的叹息。
“我知道了郝头,不会有下次了......”
郝文明一怔,眯起眼上下打量我,似乎对我改观,又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毕竟换做以往,我或者孙胖子都是打着哈哈一带而过,如此平静冷静的应允,也许就是临近不惑之年的所谓的成长吧。
我受不了这火辣辣的审视,于是故作轻松笑道:“郝头,等我手好了,给你也画张肖像画呗!”
“去去去,你会吗少在这消遣我......”
孙胖子也走了过来,他紧张兮兮凑过来塞给我一个小玉瓶,看到小余秘书不在,才轻声说到:“辣子,今天这事真的多谢兄弟你了,哎,不是我说,这个电视其实是小舞挑了很久才送我的......她才那么小,要是真的被没收了我......十个的价值也比不上这一个......今天真的多谢兄弟你了,这个你拿好,是我不久前从老杨那坑过来的,据说是补血的,现在你是用不上,但以后出去打怪难免会掉血,兄弟我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至少这些药,你甭和我客气......”
小舞送电视机这事我是知道的,毕竟一个十岁的小姑凉怎么会挑选这种大型电器都是我陪着小舞小朋友跑了好几次家电市场帮她物色选择的。
我看着孙胖子贼眉鼠眼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玉瓶温凉,却让我心里趟过暖流。
我摩挲这小玉瓶,露齿一笑,“大圣,这多不好意思,要不我给你画张和电视机的合照保证活灵活现就和照片一样!”
孙大圣一噎,但看着小余秘书走进,自觉的闭嘴了。
小余秘书瞟了眼孙胖子,又瞟了眼在场所有人,最后又看了看我被打上绷带蝴蝶结的右手,才放低声音说道:“我已经报备了,以后民调局所有所受工伤,无论大小,都可以去指定医院全额报销,不需要走流程,不需要挂号排队,一切以部队的标准为准则。”
好家伙,小余秘书不会是以为我是没钱才没去处理吧......这让我的负罪感又多了一层。
“小余秘书,不是我说,要是因为加班导致的老花眼、冠心病、高血压、心血管疾病、老年痴呆也可以报销吗”孙胖子笑嘻嘻接话。
小余秘书轻轻扫视了一眼孙大圣,冷着脸说道:“孙局长年纪轻轻,病根却不少啊,你的医保是多少,回头我让人给你全身检查一遍,有病医保没病安心。”
面对小余秘书的冷言,孙胖子只能嘟哝着悻悻然闭嘴。
但是孙大圣是个安静不住的,他虽然没有说话,但他一会看看电视,一会看看小余秘书,又一会看看我,循环往复,瞎子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行......电视...手绘板我就当不存在......”小余秘书咬牙切齿。
其实这里有个误会,小余秘书知道电视就是电视,手绘板的说辞那就是个屁,他以为孙大圣是故意指认我这个“半残之人”是画师,借此逃过实践见真章的步骤,所以气的牙痒痒,但偏偏拆穿的路都被堵死了。只可惜一旦被迫接受了手绘板的设定,后面就有的哭了。
客厅没什么能揪的了,小余秘书脸色不好的绕到屏风后面,而屏风后是孙胖子隔出来的厨房......
厨房原是阳台,有个大洗手池,为了方便,孙胖子就靠墙放置了一排长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锅碗瓢盆和一篓子瓜果蔬菜。感谢宿舍不通煤气,不然孙胖子能把燃气灶抽油烟机洗碗机消毒柜全集齐,也得亏食堂大厨入得厨房,南北菜系样样精通,所以这个小厨房也就是孙胖子煮夜宵用的,锅碗瓢盆都是点到即止。
小余秘书一挑眉,嘴角上翘,似乎在看一个犯罪现场。小余秘书审视一圈,随手捞起一个最大最圆的银色铁锅,似笑非笑的看着孙胖子,等待他的表演。
“鸳鸯锅和电磁炉,孙局长好口福啊,可是我记得这些都是违禁品吧”
但出乎意料的是,孙大圣笑嘻嘻接过鸳鸯锅,一脸无辜,说道:“哎,小余秘书真是误会了,不是我说,这个可不是火锅,是网红款太极养生盆!”
说罢还翻出两包调料,一屁股坐下,把鞋一甩,把锅放平,然后把两只圆嘟嘟的大脚丫子就那样一边一只放进去了......
“不是我说,很多人都会认错,但这个其实是我的泡脚盆,小余秘书你看,内壁完美贴合我的足弓,特别符合人体工程学。”
孙胖子把脚贴在鸳鸯锅内壁上,甚至还嘚瑟的翘了翘脚指头。然后拿着生姜和花椒的调料,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胡诌。
“这个脚盆有个特色,那就是要配合药浴,我左脚泡生姜,右脚泡花椒,祛湿排汗,事半功倍!”
小余秘书也没忍住,脸色难看捂着鼻子就往后挪。孙胖子这一下把小余秘书大脑组织言语的CPU给烧干了,竟然不知道该吐槽还是该攻克......
果然,世界上最狠的手段是无下限......孙大圣的骚操作成功刷新众人对他的认知,但好戏才开始呢,我还是默默为孙胖子点了个蜡。
孙胖子还在摩挲着他的臭脚丫子,半晌,小余秘书终于忍无可忍,黑着脸一字一句道:“够了......好,很好,孙局长当真让我大开眼界......”
话语间的咬牙切齿之意让我感同身受,我默默往小余秘书身后迈了一步。
“鸳鸯锅你能牵强解释,那这个电磁炉呢”小余秘书脸色难看,却尽力维持着冷面,像一只失败无数次的豺狼,耐心等待猎物无意识失误,然后露出尖牙拆骨撕肉。
孙胖子眨巴眨巴眼睛,说道:“电磁炉什么电磁炉这个是电子秤啊,插线板的电子秤,小余秘书没有见过吗”
“呵,你家电子秤几百一千的显示,还是整数”
“不是我说,这个是克秤啊!”
“谁家电子秤还会发热”
“热敷嘛,新功能......”
“......那你踩上去给我演示一遍!”
“不好意思,小余秘书,我最近长胖了,这个秤测不起我的体重。”
小余秘书大开眼界,头一次见如此颠倒黑白厚颜无耻之人,肺都快给气炸了,看着小余秘书胸膛起伏脸色胀红,所有人都默默往后退一步,就怕被小余秘书伶俐的目光扫到,被迫充当人体模特体验电磁炉称重。
孙大圣站着说话不腰疼,甚至还贱兮兮凑过来刷脸。
“小余秘书,不是我说,我这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多的去了,我也是为您的身心健康考虑,要不今天就......”
“继续查!我到要看看孙局长究竟有多少个让我大开眼界的东西!”
小余秘书拉下脸,冷哼一声,扫过剩下的锅碗瓢盆瓜果蔬菜,还未开口,孙胖子就心领神会,笑嘻嘻解释起来。
“不是我说,这个是切菜板和刀,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切水果用的。”
“这个是泡泡面的碗筷。”
“这个是......”孙胖子看着一堆盐油酱醋瓶瓶罐罐,犹豫了一会,还是面不改色的补充道:“这个是辣子......沈辣画画的素材,也就是静物,而且为了更有生活感,还特意倒掉了一些看起来有使用痕迹,另外那边的菜也是食堂借来的,给沈辣画画用的。”
我的眼皮哆嗦了一下,有点咬牙切齿,我可不想再被要求画一张静物,右手还疼着呢!我恶狠狠瞪了眼这个满嘴跑火车引火上我身的孙胖子,十分同情自己被卖了也十分同情小余秘书在清醒的状态下被某人一二再再而三的忽悠。
于是此刻的状况就是小余秘书看到了什么,孙胖子就笑嘻嘻瞎掰扯什么,总之一句话,违禁违纪不可能。
直到小余秘书似笑非笑盯着五大桶磊到一起的金龙鱼调和油......
孙胖子想都没想脱口就是“静物”,但立刻止住了嘴。
如果只是为了画画当素材,一两壶足够了。孙胖子脸色依旧维持自若,但提溜打转的眼珠出卖了此刻他燃烧的CPU。
突然,孙胖子在小余秘书戏谑的目光中一拍大腿,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哎,你看我,都差点嘴瓢了,不是我说,小余秘书,这个可不是什么食用油,这个是我老家特产的护发精油,实在没容器装才装在这个大油壶里,哎,上年纪了就容易脱发,都快成地中海了,这不为了养发,我下了死决心,从老家拖回来五大壶,每天洗头每天养发!小余秘书要不来点”
说罢孙大圣拧开壶嘴就往手上倒......
我看到小余秘书阴沉沉的笑瞬间就劈叉了,伴随着油的清香,孙胖子肥嘟嘟的双手就向小余秘书袭来。
我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无比佩服孙胖子这该死的反应力和这该死的胡诌水平,更佩服这货无下限的可怕执行力,我在无人的角落真心实意的给孙大圣竖了个笔直的大拇指。
小余秘书和孙胖子的拉扯还在继续,孙胖子的手想方设法往人身上拍,小余秘书黑着脸东倒西歪,满脸的厌恶和嫌弃,当然还有气炸了的怒火中烧。
“孙、德、圣你给我适可而止!......”
孙胖子倒是没深究,笑嘻嘻后退了几步,摊开双手一脸无辜。小余秘书就像是被从水里捞上来一样,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
但由于刚刚一顿拉扯,一大袋扎口的面粉歪倒了出来。
这袋面粉是孙大圣前几天包饺子用的,用完扎了口,放在小桌角下,正巧在人的视线死角。
小余秘书直勾勾盯着面粉,狰狞的心情似乎缓解了不少,此刻的他就像咬住猎物的野兽,眼中泛着异样的光。
“孙局长,你可别再说这袋面粉是静物了,如果是为了模仿使用痕迹,那为何要扎口而且还使用了大半袋”
小余秘书看样子是真的被孙胖子给气到神经衰弱了,此刻的样子像极了垂死挣扎的旱鱼,一个跟头高过一个跟头,越挫越勇。正应了那句:我可以失误无数次,但你只要失误一次就是绝杀......
孙大圣不可察觉的僵直了一下,但随即哈哈一笑,面露无辜准备继续开扯。
“这个是......”
“这个是香满园牌白颜料粉......我......我画画用的......”我打断了孙胖子的话茬,无奈的看了眼一脸诧异的孙胖子。
我特别怕这货冒出个什么面膜粉、散粉之类的设定,然后再次呼呼往小余秘书身上招呼,若真如此,小余秘书怕是要英年早逝......
“这个粉......加点水搅和一下就是白色的颜料......我放在角落,就是怕人当面粉吃了,扎口是为了防潮......”
毕竟看着孙胖子表演了那么多次,我也能假装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诌起来。
小余秘书似是完全没想到,目光逡巡在我和孙胖子之间,眼中带着质询......和烦躁,最后化作一声自暴自弃的叹息。
“够了,陪着孙局长折腾这么久我也累了,再查查各自房间有没有违禁品就可以下班了......”
小余秘书无声的走出了屏风,神情恹恹,说不出的疲惫。他随手拧开了一个房门,衣角翻飞走了进去。
“等等等......不是我说,那个是......”孙胖子脸色大变,声音都拔高了。因为那个被拧开的房间,是吴仁荻的......因为吴仁荻房间空置,于是就被肆意妄为的孙胖子废物利用改造成棋牌室了......
随着木门“嘎吱”一声被固定,小余秘书亲自上演了一场从恹恹到震惊,从震惊到气愤,再从气愤到崩溃的绝妙变脸。
我深有所感,看着小余秘书隐忍的神情,默默往孙胖子身后躲了一大步。
“孙、德、胜,你的下班生活还真是多、姿、多、彩......公然聚众......赌博......你这是严重违纪!你们这是严重违纪!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真当我瞎吗!”
小余秘书奋力一捶门,目光锐利,让孙胖子缩着脖子抖上一抖。
但孙胖子还是不死心,弱弱的嘟哝了声:“没有赌博......又没有赌钱......”
说到此处,孙胖子突然灵机一动,扯着嗓子嚷嚷道:“冤枉啊!苍天在上,我们只是在锻炼工作能力!真的也只是在锻炼工作能力!呜啊!......”
小余秘书眯起眼,他算是完全适应了孙大圣这种无理取闹舌灿莲花的无耻之徒,一副我看着你“装、继续装”的模样。
小余秘书气到极致终于负负得正被气到理智回笼了,他居高临下,看着撒泼的孙胖子,平静的说:“孙局长,你总不会说这里也是你布置好的静物素材吧”
“不是我说,哪那么多要画的!”孙大圣笑嘻嘻的,完全没有被拷问的紧张和自觉。
“这个棋牌室是专门用来锻炼主任们的天眼!民调局和牛鬼蛇神打交道,入行的基本要求就是要开天眼......这个太复杂,辣子,要不你给小余秘书科普科普”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可以说是瞬间理解孙胖子口中的“工作能力”是什么了......
“天眼,也称‘天目’、‘第三只眼’、‘阴阳眼’、‘鬼眼’,开天眼者可视阴阳两界,天神、鬼魂无处遁形,也就是古人所说‘上观九重天,下看黄泉碧落’。不过,天眼也会附带着一些其他的特长,比如夜视、透视、甚至是知因果算未来......”
“不是我说,棋牌是个好东西啊,花样丰富还不重复,最适合练透视眼了......嘿嘿,您若是不信,大可考验一下,各位主任们随时接受挑战,您可以亲自挑牌......”孙胖子虽然是在对小余秘书说话,但眼睛却是对我眨巴了好几下,满面春光,
口上说是任君挑,到头来还是我一个人负重前行。我恶狠狠在心里咒骂着孙胖子,迎着小余秘书难看的脸色,心领神会的迈步到麻将桌前摆了个标准的军姿站立。
场面安静了几秒,随后小余秘书冷笑一声,说道:“我算是知道了,民调局没了沈辣能垮一半。”
小余秘书大步走到我对面,冷冷扫了眼笑嘻嘻的孙大圣,然后随即摸了张麻将。
“四条。”
“一筒。”
“八万。”
“發。”
“北。”
我面无表情的配合着说出,小余秘书明显僵了一下,他没想到我能答得这么快这么准,讶异的盯着我看了很久,然后又抽出了几张散乱的扑克牌。
“红心4。”
“方块K。”
“红心2。”
“黑桃10。”
“小王。”
“......”
震惊持续,小余秘书脸色很犹疑,有些疲惫的滑身坐了下来。而此刻孙胖子笑脸都块咧到天上去了。
“哈哈哈......小余秘书,不是我说,这下你总信了吧,民调局不是什么万事屋保姆局,我们的能人异士数不胜数,还有更匪夷所思的,小余秘书有兴趣留下看看吗”孙大圣眨巴眨巴眼,从未如此神清气爽。
小余秘书倒是没理会孙胖子小人得志的嘴脸,只是眉毛拧紧唤了声:“小李,你来检查下有没有什么猫腻。”
闻言,一个年轻的士官“哒哒哒”就跑到了小余秘书身前,开始仔细摸索整个棋牌桌。小李还把每一个麻将牌和每一张扑克牌都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摸索了一遍,甚至连一旁的椅子都不放过,还打量起四周的墙壁,在确认没有任何道具后才对小余秘书反馈道:“余秘书,棋牌我没检查出什么异常,但这可能是一种极其高明的出千手段......”
孙胖子在一旁都快笑疯了,还不忘煽风点火。
“辣子,他说你出老千唔...哈哈哈哈哈哈......辣子你这么一个根正苗红的新青年,他居然说你作弊!哈哈哈......”
我面无表情,但那个被换做“小李”的人却是面露不善,他打量了眼我和孙胖子,后退一步微微欠身,对小余秘书说道:“余秘书,任何投机取巧的手段都会有迹可循,这只是孙局长的一场视觉骗局,所以接下来就由我来代替您继续测试。”
“等一下!”孙胖子收回了之前的轻佻,眯起眼打量起眼前这个穿着小士官军装的人。
“小余秘书,不是我说,事实就在眼前,但你们若是非要找个科学的理由解释一切,那这个测试是不是就没完没了了我的民调局也需要正常运转,我不可能让民调局这么多主任陪着你的这个小士官继续玩大家来找茬。”
“那孙局长的意思是......”小余秘书也有些烦躁。
孙大圣伸出手比了个3,“三轮,最多三轮,民调局行得正坐的直,不需要任何质疑。”
小余秘书看着孙胖子突然黑沉的脸色,沉默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小李”接受旨意,二话不说便开始洗麻将,他洗的很有技巧,灵活麻利,几个呼吸间就磊好了整桌麻将。
“东方左手往右数最上面一排第七个是什么。”
我头皮嗡嗡,皱起眉,开始一个一个数起来。
“白板......”
小李抽出这张麻将,但并没有翻过来,而是用指尖摸索。
“西方左手往右数最下面一排第十一个是什么。”
“南方左手往右数最上面一排第三个是什么。”
“西。”
“北方左手往右数最上面一排倒数第四个是什么。”
“九万......”
小李看着眼前抽出来的四个麻将,面色有些凝重,都不用他揭晓答案了。小李至始至终都没有把麻将翻过来,那么就不存在他人泄密,我至始至终都没有接触,那么也不存在偷换,此刻小李的困惑写了满脸。
思忖片刻,小李走了过来,开始围着我打转,目光赤裸裸在我身上游移,看得我鸡皮疙瘩一茬接一茬。
就在我快忍不住翻白眼的时候,小李开口了。
“还请沈主任把衣服脱一下。”
晴空霹雳,我下意识后退半步,也开始打量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人。
我:......
我无语至极,心力憔悴的开始脱衣服。
“你是觉得我会魔术师的那些手法吗......我看着像魔术师吗......”
我心累的疑问似乎引起了小李的兴趣,他再次看过来,盯着我的眼睛。
“您看着像魔法师。可能您没注意到,您的头发......”
我一怔,四下张望并没有镜子之类的东西,只能掏出手机借着反光打量。头发已经不是纯粹的黑色了,此刻发色像是晕开的水墨,淡淡的、像是雨夜的远岱深谭。
我慌忙看向郝正义和郝文明,希望他哥俩能有什么办法帮助我延长时效......此刻我无比后悔犯困时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搞什么白切黑!非主流就非主流,有什么不可以!
郝家哥俩一个耸耸肩一个摇摇头,我感觉向被浇了一盆冷水,半晌才转头对小李僵硬的一笑,说道:“对......我是魔法师......等会再给你变个灰切白......”
于是我苦笑着在小李目不转睛的监视下脱掉了上衣......
“不好意思,一直想问了,这个像剑鞘一样的东西是什么沈主任您还有cosplay的爱好吗”
我这才发现,我衣服的后腰上还背着放剑的背带,罪罚双剑被我取出来了,留下了剑鞘忘抽了......我依稀记得我刚回宿舍太困了,我迷糊着拔了剑就倒头睡下了......我只拔了剑剑鞘没一块拔出来吗所以我是一直背着这么个中二的玩意儿和小余秘书胡说八道吗......
我脸色青一阵红一阵,讪讪一笑,赶忙把衣服揉成一团,甩给了正在看戏的郝正义大哥。
我本来是想甩给孙大圣的,但罪罚双剑认主,其他人直接触碰会被电击,我担心孙大圣处理不来,所以反手就丢给了郝正义大哥。
我咳嗽一声,平复心情,表示可以继续了。
但小李却又盯着我的裤子看,似要烧出一个洞。
“沈主任,如果可以,请您把裤子也一并脱了吧......”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还是用敬语......
孙大圣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的都快断气了。郝家哥俩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但脸已经憋红了。
我看着小李看似一本正经的模样,越来越觉得他就是单纯来消遣我的。
“那你还不如把我绑起来。”我瞬间冷下脸,神色阴恻恻,似笑非笑。
小李似乎有些为难,他看了眼小余秘书,见对方皱着眉,一咬牙,还真唤人把我绑了起来......
于是,我赤着上半身,双手反绑在座椅背后,连手铐都给我带上了......此刻我看着小李,由衷的体会到了吴仁荻每一次冷笑背后的薄怒与咬牙切齿。
许是我的目光太吓人,小余秘书亲自催促小李早点结束,小李打了个寒颤,从口袋里摸出一副崭新的扑克牌。
“接下来我会用全新的扑克牌,大家没有疑议吧......”说罢撕了膜倒出牌开始行云流水般洗牌。
正要抽牌,小李余光瞟过我的眼睛,眉头一皱。
“沈...沈主任,您的眼睛也需要遮一下......”
闻言,我怒极反笑,“天眼也是眼睛,不是雷达,遮住了我怎么看”
“就遮一会,只要您看不见我洗牌抽牌的动作就可以......”
我的目光就快焊死在小李身上了,我充分怀疑这货是在以公报私......
孙胖子兴致来了,哈哈一笑,扯下他穿戴整齐的领带,冲我暧昧眨眼。
“辣子,不是我说,你就陪这个小兄弟玩玩吧,反正遮不遮对你来说也没差。”
说罢孙胖子就开明目张胆打量我,还不断发出“啧”“啧”的声音,听得我鸡皮疙瘩又掉了一地。
孙胖子拿着他的领带不断凑近,我感觉我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孙大圣,你换个正常的东西来,拜托把你的恶趣味留给你的老婆!你别过来!你在靠近......我就......”
孙大圣再次冲我眨巴眨巴眼,我怒目回瞪了回去,结果这胖货灵巧的一转身,从我身后套住了我的眼!
我此刻血气上涌,想起身却被椅子给拉了回来,反复几次我快气吐血了,和这胖货一块果然就没好事!越大越油腻!我踏马还在被围观!!
“孙德圣!”
随着我的怒斥,我的头发一瞬间变得雪白,夕阳金辉撒下,碎发拂面,眼睛上斜挂着松松垮垮的领带,赤裸紧实的肌肉随呼吸起伏,夕阳镀上金边,裤摆随风隆起,颇有种怒发冲冠的se情魔王的感觉......
一瞬间全世界都静止了,我连喘好几口粗气冷静了不少,不禁疑惑起来。
“孙大圣,你给我正经点,要遮快点遮。”
静谧中我听到孙胖子的苦笑,“辣子,你这多变的头发......吓到小余秘书了......”
我瞪了眼这个死胖子,你以为这是拜谁所赐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砸到我身上了,我疑惑的抬头。
“玩玩玩,你就知道玩,怎么看书就没见你这么有斗志不是我说,你是岛国片子看多了吧,人领导还在,要折腾你们私底下去折腾,这是我的眼罩,快给辣子带上!”
郝头!我差点热泪盈眶,忙不迭拼命点头。直到软软的眼罩罩住我的眼睛,我才大大松了口气。
小李还在偷瞟我的头发,被小余秘书眼神打断,于是他硬着头皮,重新洗牌抽牌。
很快,我的眼罩被取下来了,我看看棋牌桌上整齐放着一排扑克牌,小李随手拿起来一张放在掌心,没有翻开,然后看着我。
“梅花Q。”
“哦现在是红心5了。”
小李面色一僵,但依旧不动声色。
“手速挺快,现在又变成方块4了。”
“黑桃7。”
“方块A。”
“行了,别换了......我看得见......”
小李把牌往桌上一扔,果然是方块A,然后他手指一扒拉,黑桃7、方块4、红心5、梅花Q,整整齐齐成扇形摆开。
忽然,小李笑了一下,隔空拂过扇形的牌面,纸牌就消失了。随即他摊开双手,手上空空如也。
“现在,难度升级。”
我目不转睛盯着小李的动作,纸牌在他手上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有时是一沓漂亮的扇面,有时又是孤零零几张,眼花缭乱,让我一度怀疑下一刻纸牌会从他嘴里吐出来。
“好了,我藏了几张牌,沈主任,您需要找出它们在哪。”
“黑桃5,它在哪”
我汗颜,都懒得白他一眼。我是天眼,又不是写轮眼,你动作那么快,鬼知道你藏哪了......
但我不能说,只能在孙胖子blingbling的眯眯眼和小余秘书沉默的视线中深吸一口气。
于是我只能瞪着个大眼睛到处乱瞟。其实天眼的透视是有限制的,只能透视比较薄的物体,没法透视生物,小李要是藏在屁股后腰这种背面,我是看不见的。
就在我全神贯注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找纸牌的时候,郝家哥俩相互使了个眼色,郝正义便偷偷出了房间。
“在......小余秘书...上衣内口袋里。”
小余秘书一脸吃惊,狐疑的摸进上衣内口袋,还真摸出来一张黑桃5。看着这张纸牌,小余秘书的脸色似乎不好看。
“小李,你的手真是越伸越远了,我居然完全没感觉......”
小李讪讪笑了下。
“沈主任,第二张是黑色的joker,又在哪里呢”
我抬眼,随意扫视一圈,说道:“在你的左脚脚腕,夹在袜子里了。”
闻言小李把裤脚往上一扯,果然看见一张纸牌贴着脚腕夹在袜子里,他微微一笑,用手指夹了出来,是黑色的joker。
“那么最后一张,红色的joker,又是在哪里呢”
话音刚落,郝正义就端着几杯热茶走了进来。他无比娴熟的给小余秘书及其身后的几位士官发茶水,一边寒暄客套,一边目光游移。
我吐出一口气,重新聚精会神的扫视全场。从最开始我就只看到两张纸牌,红色的joker不知所踪。无非就两种可能,第一,他藏在人的身后,我看不见;第二,他压根没藏,单纯想诈我。
我甚至看向了孙胖子,企图从他的神色中找出一点提示,但这胖货的眼睛竟是如此清澈明亮,满眼都是......愚蠢。
我嘴角抽了抽。突然,我好像看到有个人有节奏的开始摇头晃脑,虽然很小幅度,但节奏平稳,就像是在做广播体操......
是郝正义!他正站在小余秘书一排人身后目不转睛盯着我摇头晃脑!注意到我的视线,他双手抚上后脑勺,再次开始摇头晃脑左摆右晃。
是后脑勺!但是是谁的!
我随着郝正义的目光看去,就看见目不转睛盯着我看的小李。
“红色的joker,在你的后脑勺,藏在头发里。”
小李一愣,但还是从后脑勺里摸出了一张纸牌,正是红色的joker。
我吐了口浊气,这磨死人的测试终于结束了,郝正义也鬼魅一般回到了郝文明身旁。
我终于被松绑了,活动了一下被绑得生疼的手臂,抓起被揉成一团的衣服就往身上套。不过这次我把背带和剑鞘都解下来了,向小余秘书眼神示意,就回自己的房间藏剑了......
等我回来,就看到郝正义面露不善的被绑在椅子上答题,不过衣服倒是没脱......这次小李没那么变态了,都是中规中矩问麻将扑克牌是什么,没那么多幺蛾子......
然后接下来是郝文明......这哥俩不愧是受泰国皇室庇护的人,答的那叫一个言简意赅行云流水,就是脸色极其不好看。
折腾一通,小李黔驴技穷,不知道如何向小余秘书小声汇报。小余秘书似是疲惫,站起身,对我微微欠身。
“我这个助手,十几岁的时候在黑市大赌场里出千被抓,刑满后没饭吃又当扒手,偷到我一个正在休假的副官身上,正巧那时全网全部队都在宣传反诈,我看他心肠不坏,所以就把他作为特殊人才收纳,希望他戴罪立功。”
“刚刚的测试确实逾越了,不过小李并没有什么坏心思,刚刚的无意冒犯自会有补偿,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目瞪口呆,堂堂首长秘书,居然向我一个小小的主任道歉莫非真是我的发色吓到他了不可名状之神秘,不可言语之诡谲,不惑之年的白发与年轻面庞,还有透视这看似破绽百出的谎言,却又能理所当然的被证实......
小余秘书的三观在崩塌的边缘,但理智让他做出了和上任安大秘书同样的决策。
孙胖子反应极快,嘻嘻哈哈握住了小余秘书的手。
“好说好说,不是我说,补偿我可替辣子收下了,要是小余秘书能再少给民调局安排一些杂七杂八的工作就更谢天谢地了。”
小余秘书又看了眼其他房间,倒是没什么值得诟病的,郝家哥俩的房间满满的泰国风味,纸符书籍琳琅满目,有点xie教圣地的感觉......
欧阳偏左的房间机甲枪支比比皆是,显然下班后也在醉心研究。
我的房间很朴素,没有花里花哨的符纸、武器,只有偶尔几本民调局图书馆里顺来的知识科普,以及被小余秘书亲手翻出来的罪罚双剑......
按照军纪,符纸、机甲枪支、当然还有罪罚双剑这些都是妥妥的违禁品,但小余秘书充耳不闻,选择视而不见。
但是也有小插曲。就比如孙大圣房间飞奔出来的财鼠,和一动不动装死的睚眦......
“孙德圣!你还养龙猫和蜥蜴!”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小余秘书,不是我说,那个飞出去的是大耗子!耗子!它祸害我好久了!我和它势不两立!还有那个蜥蜴...是模型!你看它一动不动!但凡是个活的它总会呼吸吧......”
于是这次突袭的检查,在惊险与刺激中成功忽悠过去。小余秘书甩袖气愤离开,孙胖子笑嘻嘻欢送,一切合理又和谐,竟也让我生出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我看着残阳西下,余晖倾洒,心中豁然。
是啊,管他百年千年,至少当下,我是沈辣,这就够了......
无限流(maybe),灵异,鬼怪,悬疑(maybe),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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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刚落,教室里的灯骤然亮了起来。
原本空荡的椅子上突然坐满了人,这些凭空出现的学生都保持着一样的姿势,无论男女,全部苍白着一张脸端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
左道看了看自己身上和他们一样的校服,又看向窗户里那张熟悉却稚嫩了许多的脸,算是彻底接受了这奇异的遭遇。
上课铃响起,一个套着黑色西装的精瘦老头从外边走了进来,这人的年纪大概在45岁左右,刻薄的长相,在他把书放到讲台上的瞬间,所有学生突然全部站了起来,对着这老师鞠躬。
左道跟着人群一起坐下,瞄了一眼黑...
左道跟着人群一起坐下,瞄了一眼黑板便心不在焉地就着老师讲课的声音望向窗外被铁栏切割开的天空,顺带着回忆起自己进入游戏前的经历。
说起来,左道也是倒霉。作为专业的灵异事件代理人,能力和经验都是上乘。只是天有不测风云,这次委托收尾的时候,房子里突然多出了一些东西,左道还来不及去查看,手里的小鬼便突然暴走,连带着天花板就这么措不及防地砸了下来,再醒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在游戏里了。
左道想着,转过头时目光无意间对上老师一道阴毒的视线,联想起系统提示中的妖魔鬼怪,有些无所谓地轻笑出声。
下课铃一响起,左道就离开了教室。
这是所占地面积极大的学校,生活区与教学区由一个地下通道贯连。左道所处的位置是五层教学楼的中部,左边是学校大门,右边是走廊链接着的另一栋教学楼,在两栋呈U型分布的教学楼的尽头是一面厚重的大铁门,整体看上去布局到是没有什么问题。
左道沿着走廊尽头的楼梯向下走,此时正逢落日,夕阳的金红色暖光铺在一楼拐角处一面金属制的榜单上,晕染出一片柔和的光影。
“违纪榜。”左道站在那张榜前,一目十行看着上面的名字和违纪记录。
“左道:违纪67次,早读声音过小记53次……”
左道奇异地沉默了一会儿,也是这时候,他才注意到榜单旁边紧挨着的校规。两个牌子厚度一致,分界线不清晰,纸制的校规牌又大部分坐落在阴影里,一眼看过去很容易忽略。
榜单金属角反射的阳光照在前几条校规上,这几条校规看上去到是没有什么问题,都是一些常见的学生规范。只是越往后,在阳光开始照不到的地方,校规的内容就越变得严苛,左道的眉头也皱得越紧。
“严禁自习课抬头,违者记违纪一次
严禁早读不出声,违者记违纪一次
严禁任何忤逆父母,老师要求行为或者争辩,违者记违纪3次……”
脚步声越来越近,感受到身后有东西接近自己肩头的一刹那,左道突然猛地回头,抓住那人的手反身一个擒拿将人压在榜单上,顿时,整个走廊都是惨叫声。
“痛痛痛!是我!张振豪!”那人也穿着校服,比左道高一些,空出来的一只手不停地拍打着肩膀,脸上的肉被挤在一起,但是看得出来五官应该十分俊俏。
左道送开手,快速扫过了张振豪头上的名牌和介绍。
“不是我说,我就是看你一个人杵在这想跟你打个招呼,没必要下手这么重吧?”张振豪龇牙咧嘴地揉着肩膀,眼睛瞟过刚才左道看的榜单说道,“别看了,咱俩全都榜上有名,素质教育是跑不掉的。”
“不好意思啊,刚刚是我下手太重了。”左道冲着“自己”的发小腼腆一笑,手指指了指前面的榜单问道,“是榜单上的所有人都要参加这个素质教育吗?”
“不是啊,只有前50名要参加,至于50名之外的,有其他的东西教育……”张振豪的话突然一顿,他一脸疑惑地看着左道,甚至警惕地偷偷向后退了几步,“你不是知道素质教育的情况吗?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左道看着张振豪的动作,笑嘻嘻地揽上他的肩膀打了个哈哈,也不给张振豪再开口的机会,紧接着问道,“你特地来找我是找到躲的地方了?宿舍b楼?”
张振豪还是一脸疑惑地点了点头,只是神经大条惯了,一时之间也找不出来左道的异样。
学校里还是十分寂静,落日的余晖撒在大地上,光芒穿入长廊,连接上另一侧出口的日光。
左道两人穿过地下通道,偌大的校园看不见除他们两之外的其他学生,甚至连一个老师和工作人员都没有。
“真是疯了,这个学校的人都不需要休息吗?”张振豪愤愤地看着空无一人的生活区,突然话音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看着左道,“对了,你是怎么发现我在后面的,还知道我们要去b楼?”
左道笑了笑。他天生感知能力极强,不仅可以看见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还可以感受到危险,这也算是他在行业里行走立足的根本之一。
方才张振豪一出现,左道就感受到了他,故意装作没发现,一来是因为没感受到啥危险,二来也是想看看张振豪想要做什么,不然刚才那一下打在他身上的就是不是擒拿手,而是肘击了。
至于宿舍楼那事,其实算是左道验证自己的猜想。这所学校的古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再加上这些奇怪的校规和违纪记录,明摆着此次的素质教育不是什么好事,想要躲过去,肯定要找一个学校就算知道他们在里面也不想搜查的地方,那就没有什么地点会比有怪谈流传的宿舍b楼更合适的了。
“猜的。”左道迎上张振豪的视线,爽朗地笑了一下。
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明亮的月光铺在地上,路边,左右照明的路灯闪烁了几下后便亮了起来,和着月色给万物镀上了一层银光。
张振豪带着左道拐入图书馆旁边的一条小径,没多久,小径被一层茂密的草丛截断,张振豪扒开草丛,便可看见在这丛植物的下面,还有一条被青苔爬满了的石板路,而这条路的尽头,就是隐藏的黑夜中一栋有些古老的建筑。
越靠近b楼,左道先前闻到的一股焦味就越明显。待两人终于走到宿舍的大门前,这股焦糊味瞬间达到顶峰后就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b楼焦黑的楼身和对着大门的一个熄灭的路灯。
“b楼10年前起过一场大火,死了两个学生,之后就总是有闹鬼的传闻,5年前楼里频繁出现学生意外死亡的事故后,也找人私下处理过,但是那人也出了事后这栋楼就废弃了。还是李诚澄他们偷偷找人配了钥匙才打开的。”
“这么凶的楼咱们还躲在这,不会有危险吗?”左道也贴近张振豪的耳朵,悄悄说道。
“不会,”张振豪斩钉截铁道,“小毛有手段,能保我们平安。”
左道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两人准备登上台阶的时候,宿舍楼的大门突然打开,从里面出来了一高一矮两个人,高的那个只是看了他们一眼,扔给张振豪一对牌子后就又带着他身边的那个人进了宿舍楼。
张振豪见状,也不再过多停留,回过头来向左道摆了摆手,示意左道跟上后就又拉开了宿舍大门。
夜风轻轻吹过b楼周围的野草,哗哗声里,大门对面的那盏路灯突然闪烁了几下,然后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左道看着那盏突然亮起来的灯,联想起了初入游戏时系统展示的那三则怪谈。
“请勿在宿舍b楼外的路灯亮起时进入楼内。”
左道:感知能力强,妈妈给我开挂!
我:(微笑)(摸头)乖,咱们文明游戏,开挂可耻哦~
“所以,今年是我值班?”沈辣倚在孙德胜局长办公室的沙发上,抖了抖手里的《民调局春节排班表》,单薄的纸张发出“哗啦”的声音。孙德胜正坐在办公桌后调整着给自家闺女亲手做的新年礼物——一栋微型小木屋。闻言头都没抬:“啧,走个形式给上边看的,咱们民调局重启以后逢年过节什么时候真值过班?把你个白头发的放进来上边看了放心。”
“别了,我还是留在这儿值班吧。”孙胖子这才从小木屋后边挤出一只小眼来。“咋了不回家陪咱爹妈爷爷三叔过年了?”
沈辣长叹一口气,后仰在沙发靠背上:“过完年再回去趟吧,过年去我家的人太多了,七大姑八大姨的,好催婚......”孙胖子眨巴眨巴小眼,笑了出来:“呵呵,行吧,...
沈辣长叹一口气,后仰在沙发靠背上:“过完年再回去趟吧,过年去我家的人太多了,七大姑八大姨的,好催婚......”孙胖子眨巴眨巴小眼,笑了出来:“呵呵,行吧,不回就不回了。也别说什么值班了,这样,辣子你跟着我和一一过,去我家过,局里还跟往常年一样,留几个回不了家的伙计行了,到时候多发点奖金,真有解决不了的案子再......呸,不说不吉利的......”
沈辣想了想点点头同意了,走到桌边放下了排班表,顺便伸了只手把小木屋里的家具都推倒了。孙胖子手粗,装这种小物件闹了一脑门子汗才安好,这下又要重来再固定,气得他直跺脚骂沈辣瞎捣乱,罪魁祸首却头也不回地摆摆手笑了两声走了。
除夕当天下午,沈辣和孙胖子看着空空荡荡的民调局里唯一的活人,十分意外。“所以你被你老婆短暂性抛弃了?”杨枭无奈地点了点头。蓉蓉现在是八九岁的小女孩,临过年的时候就和“杨叔叔”说了不让去她家。想也是,他非亲非故,哪有立场和身份待在自己小老婆家里。
孙胖子听了“哈哈”笑了两声,招呼着老杨一起去他家。“过年嘛,人多,热闹!”三人在超市大包小包地买了不少火锅食材和干果零食之类,抱了满怀回孙德胜家。
开门走进客厅后,三人不约而同顿住了脚,只见一身白的吴仁荻坐在沙发主位上,膝头上坐着手舞足蹈咯咯笑着给老祖宗讲故事的邵小五。尽管邵小五只有两岁半,说话还很不清楚,但她面前的老祖宗还是罕见地耐心听,不时摸一下小女孩翘起的头发或者扶一下背防止激动的小女孩掉下去。神色虽说不上多温柔但却已是极为和缓。
三人有些怔愣,吴仁荻这才抬眼分他们一个嫌弃的眼神,杨枭和沈辣当即站定喊出一句:“吴主任……”孙德胜也扬起略带谄媚的笑:“呦,什么风儿把您老给吹来了……”邵舞转过来,也很高兴的样子,挥舞着两只小手要抱抱。孙胖子看了心都要化了,把东西往地上一放就顶着吴主任的寒气和针刺般的眼神跑过来。
却不想,邵小五挥舞小手的方向却在慢慢地转动,口里叫着:“辣!辣……辣辣…”正在抱着东西和杨枭往厨房走的沈辣脚步一顿,转头对上好兄弟如遭雷劈的表情,看见吴主任朝他微挑了下眉以及邵小五期待的小脸,沈辣犹豫了一下就把怀里的东西往试图溜走的杨枭怀里一堆快步走上前朝吴主任点了点头抱起了邵舞。
小姑娘高兴了,抱着沈叔叔胳膊喊:“灰!灰!”沈辣也会意,轻轻把邵舞抱起架在脖子上,扶着两个小臂膀在屋里走动起来。邵小五乐得咯咯直笑。
邵一一举着锅铲从厨房出来接杨枭怀里的东西,看见被闺女冷待的孙胖子,笑了一下:“忘了和你说了,吴大哥今年来咱家过年。快别让小五折腾她沈叔叔了,口水都要掉她叔叔头上了……”
终于,邵小五被放回了吴主任身边,剩下四个大人则回到了厨房,洗菜切菜(其实他们仨还是为了躲吴主任),沈辣单身独居久了一个人做家务活还挺顺手的,孙胖子结婚后几乎化身二十四孝好老公,厨房的活也不成问题,就是杨枭没干过活了,他虽也是一个人久了但杨教主又不用吃饭,因此他的动作成最慢的了,被赶到门口的水槽边洗菜。
“沈大哥,你真不回去过年啊你也不像是怕催婚的人啊。”正在等水开的邵一一突然问了一句。
沈辣切菜的手一顿,回答道:“过几天再回吧。催婚是一个,另外....我也四十多的人了,每次过年回家都有人夸我显年轻,哪知道我是真年轻啊。前几年还好,也就糊弄过去了,这几年是真有点儿混不过去了,干脆等过完年再回去。我三叔知道我是长生不老的,可我爹妈不知道,年年给我张罗相亲。今年春天还见了个相亲对象,还是个三婚的小媳妇,去年刚又丧偶,听说是克夫,我爸妈觉着我命硬,就让我俩见一面,结果人家嫌我是白头发杀马特,不稳重……”
听完后,小两口都哈哈笑了起来,连老杨都扬起了嘴角。“哎呀,哈哈哈,辣子你怎么说也是有编制的公务员,在首都有房有车还有存款,长得还是二十多岁模样的帅小伙,咱爹妈就给你张罗这样的”沈辣无奈地叹口气,把菜刀一放,慢悠悠地把切好的羊肉整进盘子里。
“我刚退伍的时候,二十多岁,北京公务员,前景大好,我爹妈觉得我能配天仙。民调局解散那会儿,我三十,公司职员,但是有点儿存款,我爹妈觉得我找个差不多的姑娘就行了。现在,我已经四十多了,哪怕有车有房有存款有编制还是副科,我爹妈觉得都这么大了还有什么黑色素缺失的病,能找个伴就不错了。”“啧,那不行,虽说你们白头发不好找伴儿,但我总不能老看着自己兄弟孤家寡人啊,这样,辣子,你跟我说说,你想找个……”
“我不想,”沈辣语气轻轻地打断,“别耽误人家了。跟我在一块也不能有个孩子,我还可能给人家招麻烦,别说天仙还是寡妇了,我都不配。”
孙大圣听不得自己兄弟贬低自己,“哎,不能这么说啊,你看人老杨..…吴主任。”沈辣听见这声“吴主任”吓得立刻转过身来,发现吴仁获正倚着门框,抄着兜,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反正老杨在一旁低着头,洗菜洗得很细致,正在一根一根地洗韭菜。
“吴…吴主任,您什么时候过来的啊,不是我说,都说君子远庖厨,这地方您怎么能进……”吴主任冷哼一声答复了孙胖子胡说八道的奉承,视线仍停留在沈辣脸上,看得后者头皮发麻地偏过了头。“在小歪脖子树能配天仙的时候来的。”他居然作出了回答。在沈辣的种子颤颤巍巍长成小树后,吴仁荻给他的外号,也从菜园子升级成了“小歪脖子树”。但沈辣总觉得这句话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好像是在说他刚什么时候过来的,又好像有点儿别的意思。
邵一一感觉气氛尴尬,率先端着菜出了厨房,喊着:“开饭吧。”
正隆冬,窗外又飘起雪花来,围着餐桌几人的筷子与桌中央的火锅一起欢腾。邵小五摇头晃脑地坐在爸爸妈妈中间,拿着自己的小筷子吃得欢实。但大人们的气氛就有些微妙了。吴仁获本没想吃这顿饭的,但谁让邵一一喊了声“吴大哥”,在他面前放了双碗筷呢一般喊他吃饭的大多另有所求、图谋不小,他只要下两筷子然后嘲讽对方就够了。但像这样只是邀他分一份烟火的团圆饭倒让他不知作何动作了。冷脸的吴大哥只是缓缓吃着烫好的青菜。
苦了旁边的杨枭和沈辣,神色严肃,坐姿端正,荤素搭配,像是在吃什么国宴。孙胖子看着他俩,没良心地想笑却被沈辣一脚踩住,这一脚用了狠劲儿,像是在质问他为什么买圆桌吃饭,疼得他“嘶”声,迎着妻女疑惑的眼神,胖子讪讪回答“咬着舌头了……”吴仁荻罕见地没有嘲讽,他似有所觉地看了闷头吃饭的沈辣两眼。
亲朋围坐,灯光温暖,蒸气氤氲以及没说话的吴主任,气氛太好了,孙胖子还是在杨沈二人的相伴下喝醉了,后两者却因白发体质,对酒精的敏感阈值也提高了,有些可笑可悲的始终清醒。也如同众多不惑之年的普通男人,喝醉后的孙胖子早不知东西南北,甚至忘了有尊大佛还在自己家,一会儿拉着沈辣追忆年轻时峥嵘岁月,一会牵着邵一一诉说情活,邵一一让他说得羞红了脸,邵舞在一边咯咯笑。
过了一会儿,孙胖子又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红包塞给邵小五,她年岁尚小,不懂父亲在里面给她了多少长大后生活的资本,也不知道父亲在这小小红封里装下多少封不住的爱意,她现在只想要爸爸给妈妈戴上的红宝石项链。
刚追忆完爱情美好,孙德胜又拽着杨枭跟他絮叨自己刚入民调局的时候。不巧,正是杨教主那栋十六层鬼楼,杨枭想起自己曾把敬爱的吴主任“绑在天台”,一张娃娃脸上尽是尴尬,偷偷看向吴主任却看到他往沈辣手扔了一个小红布袋。杨枭惊讶不已,甚至没顾上往他衣服上抹眼泪的孙胖子。吴主任他是…给沈辣压岁钱
沈辣同样惊讶,仰头疑惑地看着起身的吴仁获。“压岁钱。”对方惜字如金道,然后,吴主任发现眼前的青年看着那小红包就如同吃了一个月萝卜青菜的尹白被喂了一大块肉一样,眼睛瞪圆了,竖起了三角形的小耳朵,连尾巴都摇起来。(尹白:喂!我是狼!)
沈辣偷眼看着转身离去的吴主任,好奇地打开手中的红包。没有什么灵丹妙药或者保命符纸,里面真的是……钱。从圆形方孔半两钱、五株钱、开元通宝到几张交子,几块碎银,甚至还有三四枚袁大头,吴仁荻居然是给了他中国历史上所有朝代的货币。
“他这是怕我穿越吗”沈辣心中疑惑,拿起那枚方孔半两钱端详了一下,一个小孔让他莫名其妙起了瞄准的瘾,透过铜钱中间的孔去看窗外,突然,他懂了这些钱的意义。
透过钱眼儿,他用曾经最熟悉的姿势,看见窗外风雪,也仿佛得以窥见那两千四百年来的漫天风霜。布袋在手中晃动,金属碰撞,他听见了两千四百年来的雨打芭蕉风浪啸,竹叶萧萧黄莺叫,车马喧嚣人声闹,归于此时雪打窗。
正如岁月,正如此刻。
远处那道身影似有所觉地站定回头,视线相对。蝴蝶翅膀扇得更欢了,它们教着沈辣一字一句地低喃:“新年快乐,吴勉。”吴勉不知是看清了还是听清了,总之,他点了点头,好似笑了一下。风雪骤停,蝴蝶哗然飞向远方。
新年快乐。
进了六室之后,老吴不在,大杨也不在。整个办公室静悄悄的。我们此行的目标——那只白猫——正窝在里间老吴的椅子上休息。我和孙胖子互相看了一眼,这胖货居然还对我挤眉弄眼,叫我去抱它。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去。敢情天天对着杨枭拉仇恨的是我不是他。
于是我也继续对他使眼色。比起谁的眼睛大,孙胖子是肯定比不过我的,他很快就妥协下来,一边靠近白猫一边用哄小动物的口气说:“老杨……老杨,不是我说,别动。哥们对你好吧,这时候了有钱还想着你一块赚。到那了你就负责站那里不用动,实在不行喊一嗓子就行……”
白猫和没听见一样,仍然蜷在椅子上休息。孙胖子看着觉得有戏,伸手想去抱它起来。结果说时迟那时快,白猫突然睁开了...
白猫和没听见一样,仍然蜷在椅子上休息。孙胖子看着觉得有戏,伸手想去抱它起来。结果说时迟那时快,白猫突然睁开了眼睛,纵身一跃,在他手臂之间灵巧的钻了出去。
我和胖子又一次目瞪口呆。
白猫跳到桌面上,示威一般的喵喵叫了两声,在桌子上来回踱步转了几圈,重新挑了个有阳光的位置卧下。我还好,但孙胖子已经开始呲牙咧嘴的找麻烦了:“老杨,你这什么意思,你说你是个大活人的时候不让抱就算了,现在不抱着你,让你自己走啊?……”
他还想继续,但我赶紧拉了拉他的衣服叫他不要多嘴。孙胖子还很不满的又嘀咕了两句,直到他背后响起一个凉凉的声音:“哦,他是大活人的时候你就想过抱他走啊?小胖子,你隐藏的挺深。”
孙胖子一哆嗦。这个语调我们都太熟悉了……
果然,民调局的镇局之宝吴主任就站在我们后面,抱着手臂,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们。
孙胖子咽了口口水,陪着笑脸:“吴主任,我就是——”
才说道一半,吴仁荻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他:“杨枭不去。”
“……吴、吴主任……我这还啥也没说呢?”
吴仁荻没理他,大步走到办公桌面前。接下来他做了个令我们大跌眼镜的动作——他伸出手去对着白猫,直直的看着它。而白猫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站起来走了两下,跳到他手臂上;那一瞬间吴仁荻收回手,正好把猫抱在了怀里。不是我说,吴主任那一身白,再搭上抱着个白色的猫,视觉效果简直了……
在我被一片白闪瞎的时候,吴主任不客气的对着孙胖子发话了:“还用我和你汇报汇报我是怎么发现你想借杨枭出私活去的吗?去,和杨军借他的孽去。”
这态度已经算不错了,居然还给指了个路。
孙胖子和我都不敢继续和他争,只好挤眉弄眼的答应了下来。见到我们都认怂了,吴主任倒也没继续和我们掰扯,抱着猫就往外走,临了还丢了一句话:“沈辣记得锁门。”
当然,后来我和孙胖子最终也没找到大杨。这家伙只要想消失,总是有无数方法让我们找不到他。孽也没借到,只能凭我们两个自己去处理了。好在有惊无险,任务成功拿下。
当晚的事情也不必赘述,无非是和胖子吃了饭,一起回了宿舍。第二天等我来到民调局,推开六室的门的时候,杨枭已经恢复正常了。
他今天穿了一套白色的衣服,正坐在桌子面前全神贯注的沏茶,看见我进来才抬起头对我露出一个有点尴尬的笑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好像明白他想说什么:他在暗示我昨天的事情不要乱说。
我四处看了看,吴仁荻还坐在里间看他那本万年不动的冥人志。如果是平时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调侃杨枭,但是现在嘛……
我笑嘻嘻的凑过去,一副“哥俩好”的表情看着他:“放心吧老杨,我绝对不会把你昨天是被吴主任抱走的这种事情到处乱说的……”
杨枭狠狠的剜了我一眼,碍于里面的吴仁荻他又不怎么敢发作,只能哼哼着传递他的愤怒:“沈辣你等着……”
吵吵闹闹之间,我突然听到了吴主任轻描淡写的“喂”了一句。
但是我的料想还是失误了,有一个人被我漏算了……
吴仁荻在那边饶有兴趣的“恩”了一声之后,看了我们这边一眼,然后将手机打开外放。于是我们都能清楚地听到里面传来邵一一兴奋的声音:“有吗?真的有吗?我最喜欢小猫了,过两天我去北京的时候能不能去抱抱?对了,是公猫还是母猫?要是有了小猫能不能送我一只?……”
邵一一还在说话,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杨枭,包括吴仁荻。杨枭那张娃娃脸在众多(其实一共八条,还得算上孽的)视线注视下越来越红,继而越来越白,像是吐了三升血一样。然后他蹭的从座位上窜起来,恼羞成怒的叫了一句,往门外冲去。
“孙胖子我和你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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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番外2.关于住处的问题
吴仁荻:【对白喵】你今天自己住办公室能行吗?
杨枭:【点点头表示可以】
吴仁荻:【突然改了主意】不行,你不怕,我还怕尹白把你吃了呢。这要是传出去,人还得说吴勉连阿猫阿狗都管不住,丢人。
被称为阿猫阿狗中前者的杨枭:……
吴仁荻:【傲娇脸】算了,今天你跟我回去吧。不过说好了,你别把我家弄脏了。别随便掉毛,知道吗?
杨枭:……【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了的啊吴主任!?】
完结感言(没人会看这玩意啊!)
感言就是其实这个写起来真的超快XD一共将近7500,虽然发的零零散散但是写的时候还是蛮流畅的23333333初衷其实是想写“吴主任会带着喵教主去食堂叫他自己选,而尹白哭晕在了厕所。”所以本文最集中的高潮部分应该是食堂那里的。恩……后来收尾的时候,其实有个隐藏内容,呆辣视角无法表示,也就是晚上其实是带回去的23333第二天才会穿着老吴的衣服就来了。
还有这只是个正常清水版结局,如果是耽美性质强的结局大可以写老吴逗猫玩的时候突然变回来了还没穿衣服啥的……hhhhhhhh【作者的人性呢】
本节又名:尹白哭晕在厕所之食堂篇
杨军不和我们去,他好像还有什么事做。于是我和胖子鬼鬼祟祟的跑进了食堂去,没想到正在吃饭的调查员们似乎和我们想的一样——虽然看起来他们都在埋头吃饭,但可以明显的看到,这群人的眼神都不住的往一身白的吴仁荻身上瞟。
吴主任自然不会和他们计较这个。他大步流星的走到了食堂窗口。厨师长——就是我们的熟人老金,自然是急匆匆的从后面跑出来迎接一年也来不了一次食堂的吴主任。结果吴仁荻只是扫了一眼琳琅满目的菜,直接问:“有菜谱吗?”
老金一愣,似乎是完全没想到吴主任开口第一件事居然是要菜谱:“有倒是有,不过您想吃什么直接和我们说就行……很少有人用那个菜谱……”
“拿过...
“拿过来。”吴主任简单粗暴的回答。
老金哦了一声,赶紧叫了个厨师把那份(我和孙胖子都觉得没什么意义)的菜谱拿了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吴仁荻翻开了菜谱,然后把白猫从口袋里拎出来放到桌面上问它:“你吃什么?”
我和孙胖子还能接受这个场面,但其他人显然都不能。我仿佛听到了食堂里强行顶着吴主任的威压而响起的一片窃窃私语的声音,认真去听无非是“六室什么时候又多了个猫”“那只猫看着挺不一般啊”“废话,吴主任带出来的猫能是普通的家猫吗?”之类的议论。吴仁荻少见的没有搭理他们,双手插兜,漠然的看着站在菜单上无所适从的白猫。
持续了一会,白猫似乎终于受不了了。无奈的左顾右盼了一会之后,爪子啪的一声拍在一幅图上,然后抬起头对着吴主任喵喵的叫,讨好的摇了摇尾巴。
吴主任看也不看的对老金吩咐道:“就这个。”
老金被这场面震得说不出话,吴仁荻说完之后他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自己,赶紧凑过头去看吴主任的御猫到底选了什么。结果看了一下之后,他的表情就有点扭曲:“吴主任……您这只猫喂排骨,能行吗?要不要我帮您炖条鱼?”
……
吴仁荻低头看了看菜单上面的被猫爪按住的糖醋排骨,稍微沉默了一下,然后回答:“不用了,就这个。”
似乎是想到了当年他推荐的那一盘子青菜最后都喂了尹白,老金哆嗦了一下,转身去后厨准备饭菜去了。
我和孙胖子看的啧啧称奇,看来老吴是长了记性,不能让老金推荐菜了。菜似乎是有现成的,很快老金就端着餐盘走了出来。看得出来尽管吴主任发话说不要别的,但老金还是不敢那么做。餐盘里除了排骨,还是盛了一条红烧鱼,还特意加了点西兰花当配菜。
这次倒是没等吴主任发话。白猫看起来饿坏了(如果吴主任的话属实,那杨枭大概从昨天下午起就没吃过东西了),一头扎在餐盘里开始大嚼特嚼起来。吴仁荻也没说话,就在后面坐在椅子上,抱着手臂看着。场景看起来很和谐很普通,但如果想到那只猫是怎么来的,我就觉得一点都不和谐了。
等猫吃完了之后,餐盘里的鱼已经没有了,而排骨也被消灭了一大半,西兰花倒是全被剩下。吴仁荻扫了一眼餐盘和正坐着对他摇尾巴的猫,表情有些诡异,最后居然还笑了一下,站了起来。
不用他嘱咐,白猫这次学乖了,主动的往他风衣口袋里钻。结果没想到吴仁荻一脸嫌弃的伸手把他拦了下来:“都是菜汤,自己走回去。”
这话说完我就感觉旁边的胖子身上的肉都在抽动,他肯定是在笑。其实我也很想笑,但我离他们俩太近了,还是面对他们,被杨枭记恨了谁来保我……
我不知道他要干嘛,于是直接问道:“大圣,你这是干嘛啊?”
“嘘……”孙胖子一脸神神秘秘的,“辣子,兄弟拉你一块发财,去不去?”
“怎么又有私活了——”我深感意外。
孙胖子嘿嘿一笑,岔开了话头:“甭管怎么来的了。这次又简单又赚钱,咱们本地一土豪家里别墅闹鬼,请我们帮他驱鬼。我还去现场转了一圈,保证没那个乱七八糟的。我们过去把鬼一赶,两百万可就到手了。怎么样,辣子,去不去?我告诉你,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听起来十分的吸引人,但考虑到孙副局长的专业知识水平,我还是对“保证没乱七八糟的”产生了怀疑:“大圣,你每次都和我说简单,每次都得出点岔子……你能行吗”
孙胖子瞪圆了他的小眼睛:“哎,哎,辣子你这样就没劲了啊……兄弟什么时候坑过你?”
我还是觉得不放心:“但是这次二杨都不能去,我们俩……”
孙胖子打断了我:“谁说二杨都不能去的?”
他使劲眨着他的眼睛。但是怎么眨我都想不通他到底要干嘛:“大圣,今天杨军都出去了,你也看见老杨现在不行——”
“不是我说,辣子,谁说老杨现在不行的?”胖子对我挤眼睛,嬉皮笑脸的,“他现在可不是什么大活人,个把小猫带出去谁会发现啊?”
“吴主任会发现……”
孙胖子稍微顿了顿,看起来他还是对吴主任比较畏惧。但他接下来仍然迈开腿朝着六室方向走过去,一边走还一边挤兑我:“辣子,不是我说,你胆子太小了。不试试怎么知道会不会被老……吴主任发现呢?”
——————TBC————
下一节就完结吧!233
快醒醒!你旗哥来救你了!
以及,什么档次也敢觊觎育才仙宗的掌门?!滚呐!!!!!!
一些温馨的小甜饼,全文出厂cp仅有站点
其它全员cb
不喜勿喷
流浪马戏团(5)
music:这个好玩,我们拍一个
刘佳仪:……,虽然我是做毒药的,但是我还没有学这些东西谢谢……
唐二打:我也没有学过
music:没关系我刚刚想到一个好玩的,具体是这样的…………(省略)
刘佳仪:牧四诚,陆驿站知道了会“骂”死你的
唐二打:我觉得这样不是很合适吧
木柯:?
music:白柳怎么还没有出来@......
music:白柳怎么还没有出来@木柯@唐二打,知道你们俩玩不了年轻人的东西,不拉你们
刘佳仪:亲爱的牧四诚哥哥,我似乎也没有答应你呢
music:我不管,你要是不陪我拍,我就在你家门口上吊
刘佳仪:上啊
music:……冷漠早熟的小孩。
但牧四诚知道刘佳仪这是默认了陪他玩的意思
三人出发去陆驿站家,今天陆驿站和方点休假,两个人都在家
到陆驿站家的时候,陆驿站还在厨房切菜,方点在旁边的沙发上半靠着,电视里在播放着喜羊羊,看到他们几个过来,陆驿站一边抱怨他们又来蹭饭自己都没钱办婚礼了,一边又从冰箱里面那了点菜出来
几人悄咪咪的凑到方点旁边,给她讲了这个计划
方点一拍大腿,参加了进来
牧四诚将手机立在沙发上,把陆驿站叫了出来
陆驿站问声敢来,腰上还记着围裙,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
“咋了啊”
白柳盯着陆驿站
“陆驿站,我把一只异端放了”
“??为什么”
“因为他长的很像乔木的黑桃,但他们要对他做实验,我看不下去了,就放了”
陆驿站沉默了一会,随即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白柳!,你个不孝子!!,异端是你偷偷能放的吗!赶紧去给我抓回来啊!”
等陆驿站说完这句,方点,牧四诚,刘佳仪分别从旁边挤了过来,对着镜头说到,若白柳犯错,陆驿站未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则证明陆驿站不纯
拍完之后,几人被陆驿站念叨了整整5分钟,陆驿站才骂骂咧咧的去厨房进去之后陆驿站停止了念叨,笑着看着翻看视频的几人,心里想到,没面子就没面子吧,几个小孩子开心就好,随即哼着小曲准备倒油饭
全文1000+
end——
知道梅梅会死,可当这天真的到来时还是心痛得无以复加,舍不得他就这样离去,思来想去还是想写点后续
就当是给我自己圆一场梦
本篇可看作【重塑肉身】后续,但是原著向
川知有超乎挚友的感情基础
全文:1w2k+
吾送你一场好梦
他又梦到了,山川悠悠,四野青碧,若缥色绸缎的水面,延伸向海的栈道,那个一袭紫衣的少年,蝴蝶栖息在他肩头,若一个轻而郑重的吻。
少年回过头,依稀是他熟悉的模样,嘴角挂着谦和的笑意。唇瓣轻启,翕张煽动,似在说什么。
是在说什么?
孟川走过去,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心跳的跃动,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生生不息流淌着炙热。可每当他走近那个人影时,他便又幻成一片虚影,似...
孟川走过去,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心跳的跃动,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生生不息流淌着炙热。可每当他走近那个人影时,他便又幻成一片虚影,似指尖的流沙,再度消失成空,融于天地。
孟川便醒了。
自梅元知出事已过去两个月之久,距离元初山开山考核的日子,也不过半月之久。
这两个月中孟川似变了个人,从一个活泼潇洒的少年,变得沉默寡言,犹如被投入水中的石子,一点一点慢慢沉下去。有时候柳七月看着他,仿佛觉得孟川被晏烬那家伙附了体,可天性沉冷的晏师弟每日尚且也会开口说话,与同门交流几句,或是点头之交。
柳七月知道,孟川变成这样全因那个人,那个如今在东宁府内讳莫如深的名字。可就算不提,谁也都知道他,那曾经风光无两的天才,众人口中的骄子,谦逊有礼的大师兄。
“唉——”柳七月叹出口气,她又看见孟川在道院中抱着那把刀在发呆,她走上前去,故作轻松地拍拍孟川的肩膀,“阿川,听说你又精进了,我们来比试一场?”孟川闻言看了她一眼,只一瞬,仿佛一片骤然掀起波涛海浪的幽泽。柳七月被那眼神骇住,定在原地,平复下心头那瞬间翻覆起的狂澜,再一回神,孟川已负着刀走了。
孟川的声音遥遥传来:“今日不了,七月,我们改天再约吧。”
最后一个话头落下,孟川已使用三秋叶迅移至百丈外,身形化为一个乌黑的小点,令人望尘莫及。而那方向,分明是在朝着城外。
柳七月心知拦不住他。孟川心底藏着深不可测的悲伤和痛苦,这么多年来柳七月没见过孟川为了谁落魄失意到这种地步,身为朋友,她亦不可遏制地为孟川感到难过。
梅元知肉身恢复这件事在玉阳宫乃至镜湖院中掀起了一股轩然大波。在孟川和晏烬的担保下,玉阳宫主破例给出了四个可以进入元初山修炼的名额,梅元知能够进入元初山,本就是众望所归。
在他们四人中,本是梅元知与孟川境界最高,能力最强,但梅元知方才恢复,受损的根基却非一日可以修复。因而哪怕是昔日第一天才,也是堪堪败于晏烬剑下,为此,他们三人没少拿此打趣过梅元知,不过梅元知性子温和,从来不放在心上。而从梅元知恢复手脚之后,有形无形中,孟川与他走得极近。
甚至是夜夜抵足而眠,交流功法心诀,旁人也未可知。
自斩妖大会堪破天妖门的阴谋后,东宁府内便是多事之秋。
原本看守森严的城内竟起妖邪流窜,刚开始那几个月尚且不成气候,有玉阳宫镇守,寻常妖物根本不足为惧。可几个月之后,那群流寇突然嚣张起来。
偶然之间被孟川撞破了此事,正循着蛛丝马迹往下追查,梅元知便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了。
他如人间蒸发一般蓦然消失,玉阳宫主掐指演算,心惊之余,竟是再难察觉到徒弟的生息。
孟川暴怒,有着元神之力加持,连夜追杀几个窜入城内的天妖门门徒,竟被有心人引至城外天妖门旧堂遗址。
时隔多年,孟川再次见到了当年杀害自己母亲的元凶,那戴着诡异面具的妖孽。以及,被改造成妖怪丧失神志的梅元知。
“孟川,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也要送你一份大礼,嘻嘻嘻嘻~”笑笑李笑得花枝乱颤,一张烙印着面具的丑陋的脸上,僵硬的肌肉不住抖动。
那瞬间孟川肝胆俱裂,撕心怒吼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笑笑李躲过孟川的攻击,而梅元知从他身后跃出,属于妖兽的手指毫不留情刺向孟川的眼睛。
笑笑李站在一旁,转而又笑得云淡风轻,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你的好朋友梅元知身体里竟藏着九尾神力,若不是上次那蜘蛛妖子重创他的神魂,也无法叫我察觉他体内竟然藏着这样得天独厚可为我天妖门驱策的力量,但也正因他受那愚蠢的蜘蛛妖子所伤,他体内的九尾神力自行封印不能为我所用。而你,哈哈哈哈——孟川,你帮我恢复了他的肉身,你帮了我好大一个忙~你让笑笑李好开心,笑笑李也要送你一份大礼,怎么样,礼尚往来,你高兴吗?!”
孟川看着眼前梅元知面目全非的身体容貌,那双清澈的眼睛失去了光泽,被污浊侵染,孟川心头难忍,愤怒混合着痛苦烧得他神志几近溃散,他躲过梅元知的攻击,直取笑笑李首级:“你!去死!”
然而笑笑李拍了拍手,孟川便堕入另一片世界。
与之同时的,还有梅元知。
那是梅元知的识海,但同时也能是孟川的识海。
幸而,孟川在那其间唤醒了梅元知的神志,两人携手破除这被笑笑李改造成炼狱幽冥的识海境界。
困境解除,已是身心俱疲。
孟川再睁眼时已处于一片祥和安宁的地方。他怔了怔,坐起身,却愕然发觉竟回到了儿时故里,临江村,贝壳湾。身畔银铃轻响,一双镶玉黑靴落在孟川身侧。
“孟师弟。”
梅元知的声音轻轻浅浅,犹如飘落的梨花,温柔坠地。他伸出手,孟川抬头怔怔看了他片刻,猛得握住梅元知的手,却是将那人狠狠拉过,梅元知没料到孟川如此出人意料一举,脚下不稳,跌入孟川怀抱,被人紧紧拥在怀里,仿佛失而复得的宝贝。
“梅元知!你醒了,你回来了。”
梅元知身姿别扭地被他拥在怀中,却没将人推开,感受到孟川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颈侧,带着无法遏制的微微颤抖,他顿了顿,拍拍孟川的肩膀,柔声道:“孟师弟,我一直在。”
孟川紧紧拥了他好一会儿,才舍得放开,梅元知一双眼真诚地看着他,自然没放过孟川眼低的那点薄红,他面颊上划过一抹惊诧,转而通情达理地移开眼。
孟川平复下激动的情绪,拉过梅元知的手:“你没事了,我先带你回东宁府,城外终究是不安全。”梅元知却抽回手:“不急,孟师弟,我想在这里坐坐。”他虽不说,面上的疲色却无处可藏。
孟川朝他靠近些,让梅元知好靠着他的肩膀,忧虑道:“你怎么了?累了吗?”
“唔……”梅元知应了声,没有什么情绪,忽然道:“孟川,这是哪里?”
梅元知的记忆中没有此地的场景,那么此处一定便是孟川的识海景象了。孟川低声回应他:“这是我从小生长的地方,临江村,六岁以前,我就和我娘住在这里。”
“是么,”梅元知低低笑出声,“这可真是个好地方,好山好水,生长出孟师弟这般俊杰的少年。”孟川挠挠脑袋,被这突如其来的褒奖弄得不知该如何作答。好在梅元知并不需要他的回应,自顾自说下去:“孟川,你知道吗?我其实从没出过东宁府,我从没见过,这世上还有这么美好的地方,好看得像一幅画,好看到我想就这么住进来,永远都不用离开。”
梅元知说着,声音渐低下去。
孟川沉默不语,他握紧了梅元知的手,心底却平白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他从没听过梅元知用这样的口吻说话。就算是那时他失去手脚,前途无望,他也没有表现出如今这般,好似对万事万物都淡然无求的样子。孟川记忆中的,是那样如星月耀眼,永不言弃的梅元知。
好奇怪,他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是么。”孟川勉强笑笑,不想表现出自己在疑心些什么,他侧过头,垂下眼,看见梅元知白皙的额头,和那两簇鸦羽似的纤长睫毛。他看不见梅元知的神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孟川就是没由来得心底发慌,他想坐直身体,想把梅元知的脸掰过来,想看进那双清澈如许的眼睛里,看清梅元知心底所想。可梅元知却按住了他的身体:“孟川,别动,我就是有点累,你让我靠一下吧。”
“好,那就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一起回去。”
他们就这么坐在临江村海岸边的栈道上,看烈日熔金,烟霞似火,至天边渐沉,华盖蔽日,天色如水,漂染雪青色泽。
梅元知昏昏欲睡,意识朦胧中间,对孟川道:“孟川,我有种预感,你能结束这吃人的世道。”
孟川道:“是我们一起。梅元知,你忘记了你当初答应我们的话了吗?我们要一起登顶神尊,肃清这动荡不安的世道。”
身侧再无人回答。
孟川心头一滞,转头看去,梅元知低垂着脑袋,恍若沉入一个甜美的梦境。
“梅元知!”孟川立时将人拖入怀中,只见梅元知双眼紧闭,神色安详,他颤抖着手指探向梅元知口鼻,却毫无声息。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孟川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声音甚至不自觉拔高,近乎愤怒地怒吼出声,可怀中人却紧闭着双眼,再也不会像从前那般,醒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笑说一句“对不起呀。”
“梅元知!”泪水逐渐模糊了眼睛,孟川跪坐在地,脊骨仿佛被千钧的巨石压倒,脸颊贴近那人冰冷无起伏的胸口,茫然无措,“梅元知,你又在跟我开玩笑是不是?你在骗我,你别睡了,你醒过来啊!”
怀中倏然一轻,孟川仓皇抬头,只见模糊的视野中,那具紫衣的身体逐渐虚化,渐渐的,越来越轻,越来越缥缈。孟川瞳孔紧缩,颤着手向前捞去,可轰然间,那躯体化作漫天流萤,磷光点点,飘散于幽蓝的水面上。孟川呆呆伸出手,掌心一缕微弱的萤火,绕着指尖消逝。
再回过神来时,那把刀已深深刺入梅元知的体内。
刺眼的鲜血顺着锋利的刀锋滑落,在两人身下浸染开来,犹如被风雪打残满地的梅花瓣。
眼泪是滚烫的,而血液,早已冰凉。
花船水葬,魂归天地。
孟川定定看着那载着爱人尸体的船只远去,烈焰沸腾,火光舐天,渐渐熄灭,化为灰烬。
目送梅元知远行的人潮渐退,寒夜漫漫,唯有风声,犹如野兽哭嚎,声声刺入耳蜗,令人难安。
自那日后,孟川变得更为刻苦,也更为冷漠。
白日里,他不顾族中长老的斥责,出城杀妖,每杀掉一只吃人的妖孽,他冷彻的心脏便会因那腥污的鲜血而重新鲜活,唯有仇恨与愤怒,才能支撑他继续走下去。
夜里,孟川便潜心练功,将白日经历的厮杀于识海中再现,不断自戕,不断领悟,不断死亡,不断重生。
昼夜不眠,寝食难安,几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直到有一日,他的身体终于熬不住了。
倒在弟子道院的空地中时,漫天纷呈的碎星映入眼帘,犹如那日于识海中所见,点点萤火照彻长夜。
孟川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闭上眼任意识沉沦。
山川悠悠,四野青碧,若缥色绸缎的水面,延伸向海的栈道之上,坐着一个紫衣少年。
这画面如一个残忍的箴言,时常在他梦中缭绕,他走不近,触不到的爱人,只有真正失去,才知晓这是多么痛彻心扉的感受。
孟川不敢再有动作,他怕自己一靠近,这梦就散了,美梦化为冰冷的现实,叫他一次次品尝亲眼见着梅元知消失于他眼前的画面。
微风轻拂,似情人缱绻的爱抚。孟川看着梅元知惬意地坐在栈道上,双脚悬空,宛若孩童般无拘无束地摇晃,脑袋微微偏过,留恋而痴迷地看着天地景色。
孟川的眼眶霎时就湿润了。
几个月以来的痛苦、困顿、失意、迷离,在这片刻的重逢中化为一把钝锈的刀子,划开他的皮肉,狠狠扎进遍体鳞伤的躯壳。他蹲下身抱住脑袋。此时此地,他只想失声痛哭,为他得而复失的挚爱,为他可望不可及的那轮明月。
清脆的铃声一如往昔,清香混在风里一道送入人耳畔、鼻端,一个温暖的的怀抱将他纳入。
那令他魂牵梦萦的熟悉音线在孟川耳边响起。
“孟川,不要哭。”
孟川不敢抬头,只怕这是一场镜花水月,在他蓄意窥探梦中人的音容时便轰然破碎。
眼看着孟川犹如只受伤的小兽难过啜泣的模样,梅元知心头也泛起点点苦涩。
初逢时的相见恨晚,几个月来的相濡以沫,他怎会对孟川毫无感情,可能死在最爱的人怀中,他已毫无怨言。
这世道险阻,妖邪作祟,可他终究不能陪着孟川走到巅峰,看他名震四海八荒的卓绝模样,真的好遗憾啊。
梅元知半跪下身,拥住孟川的肩胛,他回忆着儿时母亲将他纳入怀中安慰的情景,笨拙而诚挚地照做,手掌一下一下安抚地拍在孟川后背:“孟川,不要哭……”
“你又在骗我对不对?”孟川的声音闷在胸腔里,夹杂着极力忍耐的啜泣声,却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近乎奢望地握住那一片衣角,将头抵在梅元知肩窝。
很快,梅元知便感觉到肩头那片衣衫被水痕打湿。
孟川终究是忍不住,伸出双臂牢牢攥住梅元知的腰身,入怀是令人踏实的实感,孟川感受着怀中人的体温,却仍紧闭着双眼,就当是一暌违许久的美梦,让他自欺欺人地拥有这片刻的温存也好。
风过山岚,飘向远方。天地无声,唯此刻静谧。
梅元知笑看着他,眼底蕴着点点光芒,他止住歌声,捧住孟川的脸颊,替他擦去眼泪,恍若叹息般低声道:“孟师弟,我一直在。”
孟川瞪大了眼睛,难以相信地看着他:“什么意思?你真的不是在骗我吗……不,不……”他痛哭地摇头,“这只是一场梦罢了。”
梅元知却不容抗拒地托住他的脸颊:“孟川,我怎么会骗你,是你救了我,我永远不会骗你。”
“那你,你分明已经……”后面的话孟川说不下去了,只要一想起那日梅元知死在他刀下,孟川便心如刀绞。“是我杀了你……”他怔怔看着梅元知的眼睛,眼角又淌下一行清泪。
“不是的,不是你。”梅元知亦是心疼难忍,却强压着汹涌到快要溢出的情绪,嘴角牵出一个温和的笑意,“孟师弟,是你救了我。”
“早在我在城外被天妖门人伏击之时,我便已经死了,是你唤醒了我,没让我以那样面目全非的姿态存在于这世上。我很感激你,孟川,但我不能陪你继续走下去了,对不起。”
孟川木楞地听着梅元知说话,一时竟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可你……”
梅元知掌心碰了碰孟川的额头:“这是你的识海呐,孟师弟。”
“那日我虽魂魄消散,但也赖因存于你这片识海中,”他抬眼看看这片光华流转的宝地,“那时我已是虚弱至极,本是要魂飞魄散的,但你的识海之中灵气充沛,将我勉强保存了下来……我汲取你的力量而生,也赖因你而存在……只不过我这副残躯已是强弩之末,哪怕是寄生在你的识海之内,也只能勉强维持七日。”
孟川瞳孔皱缩,双手扣着梅元知的力道几乎要勒得人喘不过气来,但梅元知也不愿退开他,只维持着嘴边的笑意:“所以,孟川,这七日里我一直都在,我也会永远存在,陪着你。”
孟川摇摇头,不够,七日的时光远远不够,他要梅元知活过来,他要一个可以想念时便能触碰得到的活生生的人,他不愿也不敢想余生只能怀抱着一个空落的念想会是怎样痛苦的光景。
“既然你可以在我的识海里重塑神魂,那是不是也能重生回到我身边……元神,是元神的力量对吗?!上次,上次就是利用我的元神为你重塑了肉身,这次也一定可以!”孟川手上发力,将梅元知推倒在地,手中胡乱地撕扯着身下人的腰带,梅元知也不反驳,只用一种含着淡淡哀伤的眼神看着他,孟川被那神情刺痛,捂住梅元知的眼睛。
血肉交融的那刻,孟川才觉得自己随之死去的心脏方才砰砰跃动。
天色溟蒙,海面上渔舟唱晚,飘起星星点点的火光,光线朦胧,却更映着爱人的眼睛水润而明亮。
莹莹的碎星倒映入梅元知的眼底,每一颗都是至纯至澈的明珠。他的眼角溢出点点破碎的泪滴,沿着面颊渗入发鬓。
孟川亲吻过梅元知的眼角,尝到苦涩的味道。
“梅元知,不要离开我。”
梅元知默默忍耐着,双臂环过孟川脖颈,紧紧拥抱着他。
黑夜之中,一只幽蓝的蝴蝶翩跹飞来,梅元知伏在孟川肩头,探出指尖,那蝴蝶便温驯地栖在他指尖。随着孟川泄在他体内,那蝴蝶猝然消逝,疼痛的触感却留在梅元知的指尖,噬心剜骨,却甘之如饴。
孟川终于不再整日没命似的杀妖、修炼,亏耗自己的体力了。
元初山开山在即,以孟川现在的境界,突破考核已是轻而易举,怕只怕他急于求成反倒功亏一篑。这种时候,身子骨才是最重要的。好在,孟川似乎醒悟过来,镇日待在房中闭门不出,长老们去见他时,这孩子也只抱着被子充耳不闻睡大觉。
只有那眼光独到的神尊孟仙姑,只一眼便看出了孟川身上的关窍,却也绝口不提。
这几日,是孟川这么久以来最开心的时光,身处识海之内,身边有梅元知相伴,他不用再去考虑城外杀不完的妖怪,天妖门的阴谋,元初山的试炼……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母亲还在时,陪着他在临江村的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在识海内,白天时孟川便领着梅元知在临江村内闲逛,同他讲自己几六岁之前的见闻逸事。他们在沙滩上踢球,在树下荡秋千,在田梗里欢好,以天为被,以地为席,这世间,就只有他们二人。
梅元知也会与孟川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
比起孟川曲折坎坷的生命历程,梅元知的出身显得既平凡又平静。
他的父亲是戍边战士,他的母亲是普通民妇。梅元知出生起便待在城内,儿时的他没有机会见到城外那群残忍嗜血的妖怪,但从母亲的只言片语中,他能了解到这是个怎样吃人的世道。母亲从不轻易与梅元知谈起他的父亲,可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再怎么故作欢笑,心底也是沉闷不平的。
见孟川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梅元知露出个温和的笑容:“孟川,你总说我性子温吞和善,其实我儿时却不是这样的。我很讨厌这个世界,每天都冷着脸做出一副不开心的模样。我母亲独自一人带着我讨生活,她已经那么不容易了,我却不知该如何讨她欢心,那时,我是个很别扭的人,更不要说为她尽孝。”
孟川看着他,能够想象到小时候的梅元知是怎样一副疾世愤俗,苦大仇深的模样,或许与晏烬那张棺材脸有得一拼。可孟川却并不讨厌,相反,他很喜欢,他想了解关于梅元知道的一切,那些他未曾经历的往事令他好奇而痴迷。
梅元知目光散漫地看着远方,在慢慢回溯记忆,嘴角牵着淡淡的笑容:“直到有一次,我的母亲终于忍不住了,她狠狠地揍了我一顿,然后告诉我,‘你想要改变这一切,就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你再这样整日不开心而又无所事事,就只能变成一个毫无用处的废人。你的父亲虽然抛弃了我们,但他是个英雄,他也保护着我们,元知,你是要成为被他保护着却一事无成的废物,还是要变成个比你父亲还要厉害的英雄?’。”
“母亲的话让我醍醐灌顶,我知道我自己想要什么,所以我刻苦修炼,吃别人不能吃的苦,忍受别人不能忍受的痛苦,我要变得比我爹更厉害,然后去打败他,告诉他,父亲,儿子现在比你厉害了,换我来保护你。”
梅元知低下头,扯了扯嘴角,他看看自己的手,又慢慢握成拳头。孟川握住了他的手,凑过去亲上他的唇角,梅元知看着孟川的眼睛,听见孟川在自己耳边发自内心地说道:“梅元知,你很厉害,你是我认识的人里最善良,最勇敢,最无畏的人。我喜欢你。”
梅元知定定看着他,直到红晕慢慢爬上了他的耳郭。孟川趁机将人揽入身下,附在梅元知耳边似蛊惑也似请求,低声道:“梅元知,我不能没有你,你能不能就这样永远留在我身边。”
梅元知蓦得揽紧了孟川的后背,将自己埋入那宽厚的胸膛。
我也,好想留下来。
待在梅元知身边,有种奇妙的力量,能够让他短暂地忘却所有的烦心事。当他们交融在一处时,孟川觉得,他们似乎生来就该如此,神魂交织,血脉相融,然后合二为一,再不分离。
孟川再睁眼时,身边已是空空如也,他心头一惊,转瞬爬起身,只见梅元知正站在不远处,那片澄澈的海湾前,望着初生的旭日,伸了个慵懒的懒腰。
“梅元知!”
听闻呼喊,梅元知转过头来,熹微的光芒描摹在那半张曲线柔美的侧颊,梅元知整个人被融包融进光里,美好得孟川想要抬笔将这幅画面绘下来。
“孟川!快来!”梅元知朝他兴奋地招招手,孟川拿起衣物,三两步跨过草茎纵横的田梗,他看着那束光,觉得自己在义无反顾奔向一场即将落幕的好戏,分离的恐惧萦绕在他的心头,可微弱的希冀却强扯着他的心绪。他冲上去,从背后猛扑上梅元知,梅元知被他撞得向前趔趄,两人亲昵地黏在一处。孟川双手环在梅元知身前,细密的亲吻落在梅元知脖颈后那一小片皮肤,发间是他熟悉的清香,混合着晨间露水的清新气息,令他着迷。
梅元知看着海边,快活道:“我还没见过海边的日出,好美。”
海面上波光粼粼,如珠瓦碎玉,折射出灼艳的光芒。
今日是第七日,梅元知央求孟川带他出海。梅元知此生没有见过大海,他有许多的地方想去,可还未即弱冠,便英年早逝,因而在孟川这片识海中,他格外开心,宛如孩童般想要四处游玩。
对于梅元知的请求,孟川向来是有求必应。
他们沿岸而行,不久,便找到了一艘废弃搁置的渔船。孟川幼时居住海边,虽没有多少实际出海的经历,但他记忆超群,动手能力也不弱,依着尘封记忆中的碎片,很快便修补好破损的甲板,搭建好生锈的桅杆,梅元知站在搁浅岸边的船头上,捧着二人寻来的帆布,看着孟川心灵手巧地将布带一条条系好,然后将渔帆撑开。
两人将船推下水,双双身手矫捷翻身上船。孟川凭着感觉控制渔帆的朝向,恰逢一阵山风划过,船只摇摇晃晃地向着宽阔无垠的海面驶去。
咸腥的海风阵阵送过,朝雾朦胧,笼罩在海面深处,仿佛仙气缭绕。待船行至深处,孟川便不再调控方向,放任这支小船在海面上随风而行,自由飘荡。他轻巧跃下,坐在梅元知身侧,梅元知不知多早就起来了,竟在山野里讨了不少野果,装在腰带间悬挂的布包里。此刻他将那一颗颗洗净的果子拿出,递给孟川:“辛苦了孟师弟,吃点东西。”孟川接过果子,放在嘴边咬下一大口,鲜美的汁水溢了满腔,梅元知也拿起一个开始吃。梅元知吃东西时很是心无旁骛,两颊股股的,视线漫无目的地飘散在前方,像是在发呆。
说起来,怎么摘果子,选择什么样的果子比较甜,也是孟川手把手教梅元知。孟川觉得,梅元知果然就是那种头脑发达,但四体不勤的人族天才,生活经验约等于零,有时候很聪明,可大多时候又很笨,是一个人走路也会被自己绊倒的傻瓜。虽然那次梅元知朝他耐心好气地解释过,他是在想事情,没注意踢到了一块绊脚的石子。
但正因如此,孟川才会如此喜欢这个人,他太单纯了,单纯而干净,干净到不被这个污浊的世界所包容,或者说,是这个不堪丑陋的世道配不上他。想到梅元知所经历的一切,被亲近之人利用、算计,一次次被置于险境,又一次次毫无芥蒂地对世界坦诚相待,孟川便觉得心头刺痛。他时常对这个世界感到憎恶,不仅是因为当初亲眼见着母亲、临江村的村民被妖怪残杀吞吃,而是因为这吃人的世道本身。
妖怪吃人,神尊吃人,人被逼到绝境也会吃人,这是从根本上就开始崩坏的世界,可却还没有一个人能改变这一切。
而孟川最痛恨的,是自己还不够强大,他能够看破这个世界脏污的本质,却还没有足够强大的能力能肃清这一切,甚至,只能一次又一次看着自己所爱之人被伤害,被夺走。
想到这里,他便无法遏制自己的怒气。
咔嚓——
果核被他捏碎在掌心。这动静也吸引了梅元知的注意,他转过头,关切地看向孟川:“孟川,怎么了?”
筛粉从指缝间流下,孟川松开手指,心头的不安愈发躁动起来,他捺下情绪,故作轻松:“没什么。”转而又狡黠一笑,梅元知瞬时从他眼里读出了不怀好意的意味。
“梅元知,我不想吃果子,我想吃你!”话音落,孟川便如饿虎扑食般猛扑上去,梅元知怀里的青果滚了满甲板。随着两人倒下的动作,耳边传来清晰的“噗哧”声响。梅元知的神色立时变了,孟川再忍不住,埋在梅元知肩窝里哈哈大笑。梅元知抬手,轻轻触碰孟川支棱起的凌乱发丝,无奈道:“孟师弟……”甜腻的青果汁水味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海面上与世隔绝,寂静无人,两人很快便坦诚相对,相拥在一起。
一滴汗水顺着梅元知的锁骨滑落,却被孟川用舌尖舔去。梅元知趴在孟川身上,双眼直直地看着孟川,眼瞳颤动,一笔一笔将少年的容貌刻进灵魂深处,孟川亦是如此。
忽而,梅元知轻轻碰了碰孟川的额头:“孟川,今天是第七日了。”
孟川一愣,这些天来被他刻意忽视的事实再次平铺在他眼前,他不愿去面对,装作不懂梅元知的意思,搂着人继续索吻。梅元知却按住他的肩膀,坐起身,然后慢慢从孟川身上退开,沉默不语地穿好衣裳。
“你没有!”孟川仓皇跪起身,将他圈入怀中,“你明明还好好活着,你就在我眼前,你不是假的。”
梅元知伸手回抱住孟川,声音低哑:“傻子……”
“孟川,你就当是赠予我一场好梦,再陪陪我吧。上次没能好好与你道别……”
“我不要!”孟川声音发颤,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此刻却怕到要死,心脏都紧紧悬住,被无形的细线拉扯得鲜血淋漓,“我不要你离开,梅元知,如果你再像那样消失在我眼前,我会受不了的……求求你,求你,留下来,好不好……”孟川什么也不想管,他的神识仿佛回到六岁那年,看着母亲被吞噬,他什么都不想要,他只要母亲回来。
如今他也什么都不想要,他要梅元知留下来。
梅元知的眼眶里溢满了泪水,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好轻好累好痛,可心间却是甜的,那里呈放着他所爱之人。所以他什么都不怕了。
“孟川……”他起身,看着孟川的眼睛,少年已是满面泪痕。梅元知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孟川,你听我说,是你救了我。”他叩着孟川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胸膛里是温热的暖意,可孟川的眼睛却慢慢瞪大了,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他感觉不到梅元知的心跳。
梅元知吸了口气,继续说下去:“早在被天妖门伏击的那时,我就死了,笑笑李为了得到存在于我体内的九尾神力,将我的心脏剜了出来,炼化成了妖丹,可是他那时还不知道,这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来历的九尾神力竟是与我的神魂连接在一起,所以他后来才会将我的尸身炼化成妖怪,再引你前来,只为借你的力量重创我的神魂,他再趁此机会夺得九尾。”
“但是,阿川你没有让他得逞,是你救了我,让我恢复了神智。”
“可是……”孟川突然就想明白了,他那雷霆灭世刀劈开了那个世界,那是梅元知的识海!是他的神魂!“是我害死了你!是我害的你魂飞魄散……”孟川抱住了脑袋,不敢再直视梅元知的双眼,大颗大颗的泪水从他眼里涌出,孟川再忍受不了,失声痛哭。
“不是的,不是你……”梅元知抱住孟川,声如刀割,他分明没有心脏了,可一次次,还是能感受到那种贯心的疼痛,泪水不受控地流淌而出,他断断续续说道:“阿川,没有你我早就死了,笑笑李会夺走我的神魂,我会以丧失作为人的心智的姿态而魂飞魄散,我受不了那样,是你救了我。孟川,不要哭,能够清醒地死在你怀中,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
他又看见蝴蝶空灵的身影,那是告诉他该走了的信号。梅元知捧起孟川的脸颊,孟川攥住他的衣袖,已是泣不成声:“不……不要走……”
“孟川,我很幸运,在我这短暂的十七年里能够认识你,与你相爱,但是没有我,你也要好好活下去……你说过你会斩尽天下妖邪,而我,会化作你识海内的山川草木,永远陪着你,等着看你实现我们的愿望的那一天……”
梅元知倾过身,最后一次郑重而珍重地吻上孟川:“孟川,我会与你同在。”
孟川怔怔地看着梅元知逐渐虚化的身影,下一刻,梅元知的身体化作万千灵蝶纷飞舞乱,将痛不欲生的孟川裹挟在其中。
“不!!!”
“孟川,这是我们迟早要经历的事情。”
是谁?是谁在说话?!孟川茫然抬起头,只见眼前站着个白色的人影,如影子般飘忽不定,而那人却长着一张与自己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
“你是……元神?”孟川听见自己空洞麻木的声音,“你为什么不能救他,你不是无所不能吗?!你为什么不能再救他一次?”
一只蓝色的蝴蝶停留在元神的指边,接着便簌簌扑动翅膀,跌跌撞撞朝着孟川飞来,轻轻触碰在孟川的唇角,然后化为灵光消散。孟川一怔,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揪紧后又松开。
他手中幻化出刀势,支撑着自己站起身,再看向元神时,眉宇间已带上了狠戾。
“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把梅元知还给我!”他说着,拖着那把刀朝元神冲了过去,刹那间,身体里仿佛迸发出了更为强大充盈的力量,充斥在四肢百骸。他的身体里沸腾着怒火,要冲破束缚的肉体凡胎,立地成佛。
元神面带悲悯和宽容的意味看着孟川,只轻轻抬手,便将孟川势不可挡的攻势定格在半空中。
“我即是你,你即是我,你所经历过的事情,我比你更清楚,更透彻。我们所爱之人,牺牲了自己,可你要带着他的遗志,继续走下去,完成你的使命。”
元神的手指在孟川额心一点:“等到你修行至圆满境界,你会再见到他的。”
幻境轰然破碎。
“孟川!孟川醒了!”
孟川睁开眼睛,只觉头疼欲裂,而眼睛,更是酸涩难忍。他张了张口,呼出一个名字,可嗓子却嘶哑到发不出声音,因而也没有人在意他说了什么。
房间里围满了关切的孟家族人,几大长老近乎是小心侍奉着孟川,端茶倒水,嘘寒问暖。
“孟川呐,你怎么昏迷了整整两日,身体可有不舒服?”
孟川却不发一言,只盯着自己紧攥的手心发呆,见他如此,其他人再说什么他估计也是听不进去了。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孟仙姑的拐杖声吨吨敲地。
孟家神尊扫视一周,发号施令:“行了,人都醒了没大碍了,都出去吧。”
待闲杂人等都退出了房间,孟仙姑捉过孟川手腕,蹙眉把脉片刻,甚为震惊,这小子,昏睡了几日境界竟还突飞猛进,这种天分,简直就是怪物。而且,孟川体内还有另一股不属于他修炼根基的气息,这是什么?
孟仙姑把探许久,也没有得出确切结论,她咳了声,正见族中最引以为傲的神尊种子还在兀自发呆。
拐杖重重拄了拄地:“怎么,傻了?”
孟川终于回过神来,规规矩矩见了礼,却突然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了句:“姑祖母,修炼到什么境界,可以令人起死回生?”
孟仙姑耻笑出声:“神尊的境界都没达到,就开始想那么遥不可及的事了?”
孟川默然不语。
孟仙姑拄着杖,虽已是耄耋之年,但仍气势不减。离开房间前最后一刻,她微侧过头:“这是个生命微贱如草芥的时代,但也是英才辈出豪杰四起的时代,孟川,只要你想,你可以达到任何你想达到的境界。哼,神尊,也不过是强者中最低级的一种。等到你有能力到达巅峰境界时……”孟仙姑的声音低下去,她转过头,长叹口气,扬长而去。
“结束这吃人的世道,我们所爱之人,都能回来。”
孟川松开手,掐红的掌心中是一枚小巧精致的铃铛。
“孟川,我等着看你肃清这妖魔横行的世道那日。”
终有一天,我会结束这吃人的世道。
终有一天,我还会再见到你。
——
完整版肉渣走wb@程水流银
虽然害怕,还是去看了cyt第21集,大晚上得给我哭得头晕,第二天又一大早醒了,心脏跳得飞快仿佛要猝死,但是,我还是要用我枯朽的声音,声嘶力竭地喊出
“把梅元知还给我!”
*七仔返回小鸡岛后的复健生活
*主伍六七中心向,含铁三角6713
*填补第四季没有七仔看的痛
*全文1.3w
01
淅淅沥沥的雨切割过蜿蜒的血流,青石板上红珠丝断如线,三月的山茶花沾湿后愈发娇艳,一点点盖过油伞柄上的红。
水汽掀动血雾,飘忽不定在只余雨声的巷子。一个人形立于其间,水珠细密地爬过他紧握刀刃的手腕,沿着直连魔刀纹路的青筋,混入点点滴滴的鲜血。兜帽盖过眼神,他如一块冰存在于层层叠叠的雨中,沉默无声地完成悲剧的发生。
轰——
天边的雷声骤然擦过巷子里的每一处角落,他微微偏头,水洼里映出临死前湿润的眼珠,苍白的手肘垂在发绿的石苔上,底下有一片红即...
天边的雷声骤然擦过巷子里的每一处角落,他微微偏头,水洼里映出临死前湿润的眼珠,苍白的手肘垂在发绿的石苔上,底下有一片红即将涨潮漫过,漫过他深黑的眼睛。
“欸,走好啊——”
送最后一个客人出门的时候外头正下着雨,三月的山茶花香浮动雨丝,远处有几个姑娘撑着油纸伞在缀满红的那片绿下走动。一推开门,凉风灌进卫衣里,他打了个哆嗦,不死心地往外探出半个脑袋,喊着下次再来啊。
一屁股坐到凳子上,他提起一旁贴着囍字的大红水壶,心想得好好喝杯水,解解和客人唠嗑一晚家长里短磨出的渴。
他端起水壶往下倾倒,流泻的透明在淡黄的杯壁下汇聚,晕出一圈圈模糊的雾气,恍惚间花瓣沾湿水露的红在杯中蔓延。
提着水壶的手肘抖动了一下,花香夹带着铁腥挤进窗户,一片殷红中他望见了自己的脸。
02
美好的一天从辛勤劳动开始。
波纹玻璃窗,伍六七的身影被包裹在高压锅呼呼外喷着的白气里,他擦了擦汗,搬起熬了一整晚的卤汁。茴香、五角在往下流的汤汁里若隐若现,香气溢满屋子。一柄大勺捞起热水煮过的牛杂,牛肺牛肚浸满汁液后呈现诱人的深褐色,伍六七吞了吞唾沫,盖上了锅盖。
楼底下,大保和小飞已经围着紫砂锅享用起了今天的营养美味早餐——热气腾腾的青菜肉沫粥。
他位置已经摆好了一碗盛得满满的粥,大保正拿着筷子训着小飞不吃青菜,一旁摆着的招财猫正喵喵叫八点到。
“嗯,早上吃这个呢。”
他端起碗,灌下一大口热粥,从肚子里升上来的热气驱走了昨夜的凉意。
“喝粥对胃好。”
鸡大保抬了抬墨镜,门口垃圾车自动装置的咔咔回响伴着几声鸟鸣,清晨湿润的风吹动窗前的帘子,两鸡一人围坐在一起。
“大保我好多啦,不用担心。”
伍六七勾起大铁勺,挑了几块较大的肉上来,勺子撞着紫砂锅咚咚响。
“下次让那个小姑娘少带点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小飞吃了对身体也不好,昨晚一直闹着牙痛。”
“欸,可乐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伍六七无奈地皱起眉,舌尖一阵刺痛,记忆里女孩推推墨镜,笑得狡黠。
昨天的晚饭为一位带着墨镜的滑板美少女突袭,她捎着一包标着五星级的火锅料冲进门,说着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他当时正从白水面条里费劲地捞出一根,话被可乐接二连三亮出来的虾饺、牛肉丸堵得支支吾吾——他的脸烫成了裹着红糖的团子,在可乐津津有味的视线成了当晚最有趣的菜肴。
阿七你的脸好像着火了诶。
伍六七连连摇头,盯起上头电视机滚动播报的字幕,选择让早间新闻里女主播甜美的嗓音盖过女孩泛着辣味的腔调。
“台风已经过境,我岛预计……”
牛展国牛群数目超标,大礼国将在近日推出优惠活动,斯特国研制出新型机器……
“今天是看神医的日子,大保,我记得衣服还没收……”
“早帮你收起来了。”
鸡大保收好了空碗,朝着伍六七的屁股敲了一下,伍六七龇牙咧嘴地朝小飞那看去。
“小飞,在家里等我们啊。”
“叽。”
身后鸡大保跟小飞交代着家里不能碰的地方,伍六七推开门,早上的空气有些凉,阳光落在身上很是清爽,窗玻璃迎着远处天边的朝日好像牛奶倒在画板上被裁成一块一块,新探出来的新芽映出奇妙的黄绿,在风中微微地抖动,老藤蜿蜒爬过墙壁,好像一根根老旧的血管附在破败的心脏上。
“小飞在家玩会拼图,我们早去早回啦。”
鸡大保往身后看了好几眼。
“嗯,好,大保,我们中午吃什么呢?”
“中午再说。”
门口的排水瓦正一闪一闪地往下滴着水,水面的波纹被朝光折到墙上,鸡大保和伍六七的影子摇摇晃晃地出了门,走过缀满晃动金箔的老墙区。路上李三斤正背着书包过马路,春风一郎凑在女友耳边说得她咯咯笑,经过便利店时,普通刺客正搬着一大箱货物,瞥到玻璃窗倒映的人影后易拉罐掉得满地都是,伍六七挠了挠头,犹豫了一会后走开。
“有什么不舒服都要说啊,咱们治点小病的钱还是有的。”
等到神医家门时太阳爬到了头顶。
摆成一排的盆栽里又长出些不知名的奇形怪状的药草,靠着门口几个大筛子铺满一层又一层的干桂花,在阳光的浸润下擦过一缕又一缕的沁香。鸡大保颇为大气地一甩门,伍六七也跟着大摇大摆的蓝羽鸡走了进去。
墙上挂的是人体经脉图,淡淡的药草香松弛开紧张的神经,神医身前的小壶正冒出一缕白气,在浸着日光的屋子里缓缓升起,他转过身来,面上是一成不变的微笑,伍六七皱着眉,按老样子拉开衣服。
“呃……”
神医毛茸茸的爪子在疤痕累累的身体上拨来拨去,蜷在肩胛那条形状可怖的蜈蚣颤抖起来。
接着是小小的药盒打开,神医揭开一捆布后抽出一根又一根的银针,伍六七移开视线,打量起画着小公鸡的药壶,垫着布的座椅,门口的桂花树。
“他大概要什么时候好?”
自家仔安静到异常的沉默令鸡大保有些焦急,切菜破个手指头都要大呼小叫的人,这会正顶着一背银针一声不吭。
神医摇了摇头。
纤细而准确的疼痛挑动着伍六七的眉头,他注意不到两人的谈话,舌尖泛起的是似有若无的苦涩,长长的柳条咬出汁液,能够麻痹胸口以外的痛苦。
“莫用啊。”
大保一扭头,抬抬翅膀照着一旁开好的单子,踩着板凳翻起药屉,沙沙的碎屑抖动在羽间。伍六七听着利爪磨着木凳的咔咔声,鸡大保在那头有一通地没一通的问题都浮成了感官上的泡泡。
“我们中午吃海带排骨汤啊。”
“江主任要是下次再管不住那个牙龈出血的家伙,我就举报小岛协会因公济私!”
“这个月电费超额了,睡觉的时候少调一个小时。”
伍六七不自然地躬起腰,神医正从小药盒里一点点挑出药液,在青紫交杂的地方抹好,往创口上换了一层新的纱布后,他拍拍病人的肩膀,示意可以下床活动了。
“呼,大保,我们走吧——欸,医生?”
狗面具的神医从屋里扯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拍了拍伍六七。
“我们莫钱买补品啊。”
鸡大保一翅膀拍回袋子,里头落出几簇小小的黄花,它拽着伍六七往外走。
神医摇摇头,含糊不清地说。
“对缓解神经紧张有用。”
伍六七愣了愣,鸡大保再三确认干桂花属于免费赠品后,想到小飞和锅里的排骨还等着自己,就一把抓过了袋子。
03
“大保,我出门啦。”
伍六七往小车里丢了几块煤,擦了擦锅后端起满满一盆牛杂往里倒。
“靓仔注意安全啊。”
鸡大保围着个粉红色的围裙,鸡翅和绕成结的海带盘在一起,肉香在白水里一点点沸腾,厨房里跑出来乳白色的气。
“好。”
小车的篷锃地一下撑开,接下一路的阳光,闪出晃晃荡荡的亮红。伍六七哼着小曲,走过长长的围墙,一旁的爬山虎在阳光下和着微风,晃起柔软的错觉,中学的游泳池在栏杆的遮挡下露出长满青苔的一角,零零散散的教学楼里,些许的脚步声好像落在里头不会熔化的水晶,在叮当作响。
他挑了棵堆满落叶的树摆好小车,毫不介意地在树叶堆上坐下。伍六七撑着起手,漫无目的地眺望,学堂里老师插着播音器的声音透过围墙的阻隔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寝室楼那随风飘扬的衣服,白的红的蓝的,食堂里的大妈搬了几条凳子坐在一起择菜,偶尔有几只麻雀从电线杆上飞上来,飞下去。
伍六七拾起一枚枯叶,深深浅浅的草木气息拢上来,风中带来往昔的气息,他看着叶片抖动在风中,叶脉中间一点红仿佛黄昏时溅上的血液。
伍六七垂下眼,叶尖一点不自然地颤抖。
摇摇而下的树叶碎裂在气压里,剪刀削去来者几捋绿发。
“小兄弟,还是好功夫啊。”
来人苦笑着甩了甩发红的手腕。伍六七从没入落叶堆的发丝中移开眼,投向来者。
“找我?”
他半眯起眼睛,落下的黄叶在地面拢成一团,接二连三地滚动而去。
“嗯,不全是。”
欧阳赞自然地坐到一边的板凳上,手靠在膝盖上,他换了件白绿相间的运动服,长长的辫子还挂在身后。
“没想到你弄东西还挺香的。”
他往冒着热气的锅里探了一眼,伍六七握着剪刀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你来找我,为什么?”
“我不打算在玄武国待了,听说这里是个不错的地方,赞拳在这应该很好传播吧。”
“我对赞拳进行过改良了哦,是时下流行的,无论大爷大妈都能练的养颜延年操。”
“时候让大家见识一下吧,玄武国武学的另一面。”
风刮得欧阳赞连忙拢起辫子,细小的沙砾掉到伍六七眼里,模糊不清的视野里长出黑水般狂舞的草地,还有眼前人愕然、无能为力伸出的手。
“……喔,那还挺不错的。”
伍六七放下剪刀,检查了下装满番茄酱的瓶子,红汁满得溢出来。
“当然,找你是因为……”
“你还会剪头发来的?”
伍六七正试着把自己的注意力全放在小学门口的挂钟,听到欧阳赞的询问,他微微扭过头。
“呃,算是吧,没隔壁强。”
“怎么会。”
欧阳赞扬起眉头。
“晨起锻炼的时候认识了个保安,他人还蛮有意思的,和我处得也不错,早想入乡随俗剪个头发了,也当从头开始,他就跟我说了个耳熟的名字。”
“是大春吗……”
伍六七揭开锅盖,热乎乎的气打在脸上。
“他人很不错,女朋友好像也是玄武国的,刚来小鸡岛的时候生活上总不适应,大春兄弟帮了我很多。”
“大春人一直很好。”
伍六七搅了搅锅里的牛杂。
“既然你和他关系也不错,那我来你这剪头发,有优惠吗?”
欧阳赞撑着手,看着远处挤在一起接孙子孙女的大爷大妈,眼睛弯弯。伍六七看了看墙上的钟。
“这得和大保商量。”
“那就当你同意了。”
“喂,我……”
话卡在喉咙,伍六七低了低头,一勺勺地舀起牛杂,盛在纸盒里。
“路往前走,人往前看,这是大春兄弟教我的话……嗯,这些词是这么用的吧。”
欧阳赞笑了笑,站起身。伍六七埋头听到欧阳赞的声音,他说了句生意兴隆就埋头盖起塑料盒。
“叮——”
下课铃声响了,牛杂摊稀稀拉拉,李三斤一如既往地吸了吸鼻涕,这次他想多吃点牛肺,少点牛肚。
“嗯,好咧。”
伍六七点点头,捏起番茄酱瓶子往下倒,鲜红粘稠的酱汁一点点滴下来,掉在正午的日光里莫名扎得眼睛疼,他听到那头响起的几道笑声,爽朗而自然,融洽在人声的嘈杂里,好像本就属于这。
04
天边的鸿雁随着秋意的最后一点而离去,枯死的芒草在天边红黄地燃尽,胸口也如同天边的最后一点而化为灰烬。他抬起头,掉落的血珠如草屑般散落,粘稠的鲜血随呼吸像是卷起又翻飞的落叶,湮没在深秋的无尽寂静里。
视野里下起了白色的大雪,他的双脚陷在厚厚的雪层里,他就那样静静伫立着,等雪安静地落在肩头,头顶。
雪是暖的,他抬起手,一片雪花融化在掌心。
05
“大保……好香的味道!”
“排骨海带汤啦,早上才说过,你煮牛杂的时候我不就在砍排骨吗,菜市场的人说鸽子更补,但是我们不吃近类来的啦。”
小车嘎吱嘎吱的碾地声在门口处着急起来,鸡大保正拿着块棉布捏住锅柄,乳白的气从缓缓拉开的一条线中溢出,肉味浓香,伍六七吞了吞唾沫收起小棚,倒掉牛杂汤。
“大保真好。”
他把手伸到水龙头下,小飞叽一声推开了旋钮。
“那谁还对你好。”
“我吃过了,你们吃快点,等会把碗洗了。”
鸡大保操起鸡毛掸子,偷偷往伍六七那看了一眼,自家仔嘴角流下的晶莹的哈喇子让它松出一口气。
“今天下午不怎么热,空调两点了就记得关掉啊。”
苍蝇拍子精准利落的啪啪混着电视机的底噪,伍六七咕咚咕咚喝着汤,眼睛时不时瞥一眼老电视的屏幕,上头一个男人正闭着眼,给自己戴上金箍。
啪的一声,头上的荧幕切了画面,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正搂着一位缓缓张开双臂的红发女人,背景是一望无际的天边,左上角的水印是大大的SFTV6。伍六七皱皱眉。
“最近泰坦xx号重映,隔壁推出了同款发型,每天人来人往,都不知道几挣钱哦!”
鸡大保抬起翅膀指指头上的电视机。
“下来一块看啦!莫得商业头脑,钱都让那帮家伙揽去了还傻乎乎坐着。”
“噢,噢噢。”
“多看看xx花园,xxx之吻啊,我觉得呢,这块的发型还有待开发。”
伍六七嗯嗯几声,眼睛往鸡毛掸子掠过的那级抽屉看去。
空调机轰隆作响,午间钟扣过一点半,日光透过门玻璃一大块一大块地烫在地板上,午后的燥暑碎碎地溜进门缝,伍六七脚搭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半闭着眼睛。
他闭上眼,好像从一片漆黑的视野里找到了一扇窗户,那是夏天里开着空调的房间,凉凉的皮沙发压着脖颈,他仰起头往外看,好像天空是一片温柔至极的海洋。
他看着那片淡蓝的天空发呆,转来转去的电扇把思绪也切割得断断续续。
记忆中暑气大多依附着暴雨而生,他靠在竹林下,针状的叶片落下,同着雨线冲刷过魔刀背部,暗蓝的纹路隐隐发光,剥开林间涌动的白雾,蒸出的热气和酷烈的雨珠混杂在一起,在眼前抹出一道道白,风和雨一齐摇动着他还未长成的脊骨,还有血,挥之不去的,血的味道。
血的味道。
他蓦然睁开眼,先对上的是镜中那对暗红的眼瞳,而后是身边那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手靠在尖刀上,胸前一道直直斜劈开的疤痕。
“……”
门一角推开的阴影遮住了伍六七的眼睛,他站起身,阳光照过黝黑的眼瞳,记忆里的些许残雾散去后是赤裸的现实。
伍六七别过头,看向摆着大红热水瓶的柜子,他想起来它在那边柜子的里头,最下一层上了锁。
他先翻出遥控器,朝头上按了按,再是抓了抓脑袋,想着吃完饭后有没有洗碗,最后是手往下,探到最下一级抽屉。
刀柄硬硬的,握起来还是很凉,他先开口,回头看向杰克船长。
06
废弃的居民楼间,阳光从缝隙中漏出一块,几只鸟正停在“安全通道”处探出脑袋,遮阴的同时围观起这一场诞生于钢筋水泥的腥风血雨。
是他,就是他。
杰克船长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人,薄薄的尘雾熏得伍六七眼圈有些发红,眼珠黑而冷冽。
鞋子碾过破碎的砖瓦石砾,杰克船长看着两人的呼吸被飞扬的尘土撕扯成薄薄一片,魔刀狰狞的纹路在日光下也隐约微笑,他的掌心湿滑一片,午后的燥热扯断发间的汗珠,也唤回他胸间伤疤的灼痛。
“那一刀,真的是好痛啊……”
“怎么做你会满意。”
“拔刀吧。”
透过那片冷淡的黑,杰克船长清晰地对上自己咬牙切齿的面容,就好像身体开裂那天,他摇摇晃晃地倒下,而远处那片深蓝的天却无动于衷那样。
如今在眼前人的身上已经再难寻觅那个戴着兜帽、一言不发的身影了,但只要看一眼,看他黑色的、近距离下仿佛有丝丝缕缕的褐色沉淀的眼睛,就好像能回望到他不为人知的过往,尸山血海化为陈色,他曾鲜红的眼睛是唯一新鲜的血渍。
杰克船长手搭在了刀上,尖刀出鞘砍断内心的恐惧。魔刀裂成碎片,他意识到,这就是那日内心碎裂,恐惧蜂拥而出的声音。
在这里,就在这里,必须杀掉他,让这个挥之不去的幻影就此消失,否则……
“今天,就让我在这里结束你!”
“结束我一生的噩梦吧……”
刀和刀相撞,尖刀擦出星火抵着边缘越压越下,杰克船长的手肘青筋暴起,伍六七的手腕已经被压至脸侧,而他只是看着抵到脖颈的刀刃一言不发。
“放下那个靓仔!”
撑着魔刀的手肘一顿,刀锋已经擦过脸颊,一道红色的细线开始变粗,见决斗被打断,杰克船长不悦地皱起眉头,他振去刀上滴落的鲜血,转身对上一副近在咫尺的墨镜。
鸡大保理好领结,林中碰巧刮来一阵风,适时地吹动起大黄的领带。
“哟,这不是上次的小肥鸡吗?怎么,又想送上门来?”
“在动我的人之前,先看看自己的人怎么样了。”
杰克船长居高临下地勾起嘴角,然而蓝羽鸡只是淡定地抬起头,抵过手里的对话机。
“老大、老大,救命啊——这、这个老太婆打人怎么这么厉害……”
“我的血被吸走了——”
“阿俊、阿杰!?”
杰克船长的脸上一阵愕然,他一把抓过手机。里头油腔油调的声音被拉至极致后只剩不可思议的惊恐。他转向伍六七,眼神忽而冷厉忽而热切。
“我不会忘记这个仇,除非这道疤消失。”
“我还会来的。”
杰克船长一甩披风,往回走的时候脚还绊到了石头,他骂骂咧咧的声音消失在楼道的回响里。画面分明行至剑拔弩张,却被一个意外来客不慌不忙地收起箭,削掉刃。伍六七有些不自然地松下肩膀,鸡大保拍了拍他身上沾着的灰。
“好了,回家吧。”
“呃……大保……”
“好了,小飞还在家里。”
鸡大保看着伍六七抓了抓额前的头发,毛毛糙糙的粗发刺得他很好不受,手里的魔刀不顺手起来,他往兜里掏了掏,却捏不到一根小皮筋。
“哦……好。”
阳光碎金般地走过枝叶间的缝隙,鸡大保在前头走得很快,魔刀贴着手一片冰凉,伍六七犹豫了一会,连忙跟上去。
“大保,杰克船长的事,你怎么做到的。”
“我哪有这么厉害。那两个小弟在海滩上看美女,跟江主任起了冲突,结果那个牙齿出血的家伙不开心了,我当时和小飞在沙滩上卖椰子。”
“那……大保,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
“至于你,大概是直觉吧,你不在家,我去看了一眼柜子,刀不在。”
嘎吱一声。
鸡大保推开门,染发剂摆在桌上杂七杂八的味道压着一层又一层发屑,人头模特上的发型才完成了一半,熟悉的气味一下子将伍六七包裹。
“魔刀。”
鸡大保抬了抬鸡翅。
“怎么?”
鸡大保又伸了伸翅膀。
“大保,刀……我不能给你的。”
“嗯?”
鸡大保推了推墨镜,语气严厉地看向伍六七。午后四时的阳光松松散散地擦过门,他伫在原地,头偏向一边,风拨动头发,底下的眼神晦暗不清。
太阳打在鸡大保脑门热热的,它烦躁得一扯领带。
“那你留着这把刀做什么啊。”
“我……”
伍六七抬了抬魔刀,碎刃边缘泛起的黑紫光扎得鸡大保眼睛疼。
“那你还拿着啊?那把刀邪门得不行,上面血我之前擦都擦不干净,摆在家里你不嫌寒碜我还嫌呢!”
“大保,可这是我的刀。”
话音刚落,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袭击了鸡大保的心头,它注意到伍六七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
“嗯,那我上去给盆栽浇个水。”
“欸,阿七……”
咔的一声,魔刀推到了发廊前的镜子,鸡大保朝伍六七那抬了抬手,白卫衣擦落了几根羽毛。
他提了个水壶就上去了,小小的金桔好像一粒粒结成果实的阳光,有灿烂的甜。他没精打采地提着红红的水壶,蹲在一堆花花草草里,手拨过金钱藤翠绿的叶子,给盆栽浇着水,地上褐色点点,有些都溅到了腿上,他撇着嘴把几盆没晒到阳光的盆栽移了位置。
“爬上一个圆圆的山坡,想看看飘在远方的云朵~”
他哼起自己之前从电视上听上来的歌,可乐最近总在学着这首歌,对面的床单支在架上随风飘动,云好像被海水冲散的泡沫糊在天空上。
“若相逢,我愿带你去买大乐透~”
他放下水壶,看向远处,透过高高的教学楼,视线擦过天台上随风飘荡的花瓣,擦过林间深深浅浅的树叶,视线一片白茫茫的边缘——是海。
“怀抱的温柔……并不属于我。”
他轻轻唱出。
07
猩红的药汤如鲜血般晃荡心神,他从一汪红中看见自己的身影,一如看见自己的从前。
08
“为什么没有船呢?”
淡蓝的天边上飘了几朵乌色的云,阳光偶尔从缝隙中钻出,像是磨得细细的磷粉落在海面上。他好像很久没有来这么辽阔的地方了,海风呼呼地打在脸上,带来远方的味道,海浪推上的浪花。几点雨丝好像融化的晶石落在肩上,手里。
“一些往来的新船只,很快会有新的。”
雨忽然不再落。
“还以为你会很早来见我的。”
“那现在不是刚刚好吗?今天天气很好。”
“嗯,是很好啊。”
伍六七点点头,梅花十三收起伞后坐了下来,白裙沾着一点海浪湿在腿上。
“我从早上开始就在。”
“欸,那岂不是看了我很久。”
“嗯,吃个椰子吗?”
梅花十三看了看远处的沙滩,海潮漫过两只孤零零的椰子,她没有穿鞋,赤脚在沙滩上踩上一个又一个的脚印。
“啊,好。”
乳白的椰汁顺着裂缝淌下,伍六七连忙接过来,在身上摸出两根吸管,递给梅花十三一只。
“梅小姐,我……”
伍六七偏过视线,看着女孩耳垂上的白花在风中抖动。
梅花十三正眺望着远方一片灰蒙蒙的海岸线,偶尔喝几口椰汁,连绵的细雨将她的视线切割成丝丝缕缕,素来清傲的眼眸被雨湿进一点柔和、一点模糊不清。
“我想知道……在你眼里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伍六七忽然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梅花十三手轻轻撑起下巴。
“救人总把命都搭上的蠢货。”
“但算不上讨厌。”
天上的云层走得离海远了一些,胸口的沉闷也像是跟着走了些。视线从耳垂的白花移到白皙的脸庞,伍六七张张口,准备进一步打探起自己的过往在女孩心中的分量,不想梅花十三抬抬眉毛,吐出了下一句话。
“毕竟谁都不会讨厌一个茶余饭后的好谈资,在茶楼待久了,总能听到有关你的各式各样的传闻……它们都很有意思。”
“比如在花街的五十八留情,又比如为走上首席之位和其他六位是如何明争暗斗的……”
“要都听听吗?”
两颗小痣跟着主人狡黠地上扬,梅花十三毫无征兆的靠近,伍六七清晰地看到她眼角的翘起,抿起的嘴唇,就像是学校里恶作剧成功的女同学,正从他的窘迫中得趣。
还有一点点清香。
“啊?这、这……”
伍六七耳尖咻的蹿红,梅花十三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笑了笑。温温的海风夹着点点细雨没在他们的膝盖上,仿佛涨潮。
女孩一闪而过的笑像含在嘴里化开的薄冰糖,凉而甜。伍六七手蹭了蹭脚边的椰子叶,捏了捏自己烫烫的耳朵。
“梅小姐。”
梅花十三手指陷入沙子,听到他的声音后,她坐得更靠近了些。
“其实我想听你真正的想法。”
深黑的眼瞳直截了当地望过来,从那片平静的黑中,梅花十三看清了自己略带惊讶的神情。
“我知道的,无论是大保也好,可乐也好,我认识的人中包括梅小姐你,都不想我再提过去的事了。对吗?”
眼前人眉头蹙起,他认真起来的时候表情总是严肃,粗粗的眉毛压着黑眼圈,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可是身上的气味全都乱了,牛肉汤夹着汁熏上的肉香在海风里晃来晃去,刚洗过的白卫衣有一股很干净的香。
“我发誓过要打败所有的男人。”
梅花十三直起了身子,抬回被迫切压下的空间。伍六七这才意识到自己逼得太近,连忙抽回撑在女孩身旁的手。
“唔、唔好意思……我是想——等等,打败所有的男人?我刚刚说什么……呃,也包括我?”
伍六七连忙双手交叉压住胸往后倒,好像貌美如花随时要遭人践踏的大姑娘。
“你已经输了。”
“呃?我和青……你师父都……”
血染的记忆连一缕幽远的梅香不曾怜惜地给予幻觉,伍六七犹豫了片刻,他思索着如何组织话语来描述自己和青凤的关系,好让心里那股不大自在的感觉消却。
“丢贝壳,你刚刚丢的没我远吧。”
梅花十三从地上拾起一枚贝壳,手指刮下沾着沙砾的表面,轻微的声响好像他们来时赤脚踩在沙滩上。
“事先都没说,不算吧……”
“我的母亲在很久以前就离开了我,因为我父亲的缘故,她死在了我的面前。”
伍六七埋怨的话卡在了喉咙,擦着流沙的手指停了下来。
“因为我和姐姐们都是女孩,那个男人不要我们,妈妈就带着我离开了家,从那一天开始,我就发誓要变强,然后保护妈妈,打败他。”
“可惜,梅花大侠武功盖世却斩不断仇怨,我和妈妈是他武技的牺牲品。师傅替我杀了那两个人,我就跟着他了。”
“都快要忘记了,最开始,我只是想保护妈妈,看妈妈开心的样子。”
一片两片地宽大的椰子叶在迟暮的晚风中如波浪翻动,梅花十三拨了拨耳边的鬓发。伍六七侧过头看着她,黑黑的瞳孔涌上海浪染上一片夕阳的色彩。
“很小的时候,想要拥有父亲那样的武功,离开家的那天,暗暗发誓自己一定会变强,但绝不会跟他一样……到头来,我和玄武国的这帮人区别并不大。”
梅花十三低下头,看着涌上岸的潮水啄着脚趾。远边的大海映着落日一闪一闪,伍六七眯起眼睛,眼瞳里盛装了一些海浪与光,女孩半侧着面颊。
沙子和潮湿的味道同海风飘忽不定起来,伍六七撇起眉毛,他手撑着下巴垂下眼,像是在思考女孩的问题,又像是在思考自己的问题。
“梅……”
他试着张了张口,很快又咽下了话。梅花十三侧过脸,她青色是眼瞳夹着海波和天的阴影,好像午后桥洞下晃动的水波,伍六七从里面看见自己的脸,曾经在蓝天下,而现在是沉默的红,夕阳的一角烧着了脸。
“我要走了。”
梅花十三站起身。
“下次要什么时候再见你。”
“可能很快,可能很久。”
“是这样……”
伍六七低下头,又很快抬起了头。
“梅小姐,谢谢你。”
“为什么这么说?”
她停住了脚步,转过头。
“当时不是你,我大概已经死了吧。”
梅花十三笑了笑,她手背在身后,踩着沙滩往远处走去,身影渐渐缩成浪花的一个白点。
“是不是走得太快了……”
伍六七低声说着,按开了手机屏幕。暗淡的天色里,亮亮的一点光源里,是揣着小飞的自己惊慌失措地躲开一簇高压的水柱。
伍六七又按下锁屏,那张脸正透过电子屏幕冷冷地审视着那头的人,就好像他看着自己。他又从怀里摸出那块紫黑色的令牌,粗糙的木质外壳上附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他轻轻念出那个字。
柒。
09
微凉的风仿佛露水凝结在脸上,他一抬头就能看见发廊昏黄的灯光,在视野的末端仿佛一点萤火虫的尾巴,在一片黑暗里飞舞。
推开门的时候鸡大保正在擦桌子。最近由于发型师的空缺,发廊连个光顾的人影都没有,可这并不打扰蓝羽鸡忙上忙下的身影出现在发廊的角角落落,它握着柄鸡毛毯子,正踩着凳子从门檐扫下灰尘。
“大保……”
躺在沙滩上思绪如海浪碎石,此刻他脚踏在门板上话却有些噎住。
“待会记得把门口的盆栽收进来,晚上外头冷也用不着节课。”
鸡大保又踮起脚抹着热水器,伍六七闻着自己从海边带回来的一身腥气,塞着沙子的手有些怯怯地藏在身后,照往常,鸡大保已经转过身来捏着鼻子指指楼上了。
“好……大保。”
犹豫了一会,他靠着椅子坐了下来,小小的脚步声还在发廊昏黄的灯光里乱晃,硬硬的座椅上多铺了一层碎花垫子。
“欸……这个。”
胡乱插着染发剂的桶旁,有一杯深橙的液体。
“橙汁汽水,便利店买东西送的,我喝不来年轻人的东西。”
“谢谢大保。”
“嗯。”
咔的一声,鸡大保拔掉了热水器的插头。
伍六七伸手碰了碰杯壁,凉凉的刺痛令人联想到汽水的噼里啪啦。他轻轻掂起杯子,傍晚的暑气为雨点的微湿吞去,舌尖清甜的椰汁只余下一点干涸的腻味。
鸡大保哗哗地抖起围裙上的发屑,偶尔向伍六七这里投来一点两点的目光,游手好闲的发廊仔又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会脸红扑扑的,头发湿湿的贴在脸上,他正抓起杯子,咕咚咚地灌下去——
“喝这么快干嘛,想把肚子喝坏!”
“好喝……”
像是和伙伴们在海风裹着白云的午后驰过海边,在大汗淋漓后比赛喝可乐的时候,伍六七眉毛渐渐弯起,鸡大保的墨镜却几乎要顶在脸上了。
“呃、大、大保……”
“明明就是市场里熟得快烂掉的橙子加上点人呼出去的气体,你们年轻人就是这样。”
鸡大保丢开抹布,连带着自己显而易见的担心一起塞到抽屉里。它瞥了一眼眼睛弯弯的大男孩,心想这还只是三块钱一大瓶最普通的那种橙汁汽水,首席刺客在玄武什么山珍海味会没吃过。
“但是真的很好喝……大保。”
伍六七看着杯底里化开的冰块,视线也融化在剔透的杯子里,小声地说着话。鸡大保隔着墨镜看了他一会,手背着身后走上楼去。
“不知道小飞睡没睡着,我上去看一下。”
伍六七朝着楼梯口那块说了声好,手撑着转椅转来转去,他看着小而拥挤的空间在舞动的光晕下膨胀开来,看着吹风机和头发梳打起架来,墙壁上贴的长发美女微笑起来,眼睛睁睁闭闭,眼前的事物又牵手又争吵,又拥抱又争锋相对。
他站起身,抱起盆栽朝门外走去,经过雨水点点滴滴的洗礼后,深褐色的土壤散发出一股清新的大地气息。
“阿七啊。”
闷闷的声音从楼梯口上滚下来。
“大保,我听着。”
雨凉凉地灌进来,伍六七给门开了一条缝。
“有的时候,我是对你太过了,但我也是为你好来着……啊不,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很自私啊。”
“大保才不会。”
伍六七摇摇头,拾起桌子上的小剪刀,手指穿过孔,银刀身碰在一起当当响。
“我应该把魔刀给你的。”
楼梯角好久没扫,淡淡的灰尘浮在空气里,鸡大保坐在空空的纸箱旁,看着远处一点亮光,自己的声音呆板地响起,那头忽然陷入沉默。
“嗯,对于大保来说,我和那些事有没有关系,很重要吗?”
咬字发音带着熟悉的腔调七零八碎地堆满了发廊,就像是头发堆在一起,给人一股蓬松的安心感,鸡大保微微出神。
“我自己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都已经回来了,可还总是想着过去,和那些让人开心不起来的事。”
伍六七手指穿过湿漉漉的额发,发丝贴在眼角有点痒痒的,一到无所事事的夏天里,他总企图躲在小发廊里与烈日决裂,吊扇转来转去吱呀吱呀,意识也昏昏沉沉半睡半醒,偶尔会在酷暑的逼迫下回忆起些许过往的片段,有冷风,有冷雨,有自己冰凉一片的手心。
他好像又回到了过去。
鸡大保听着那头的声音,回忆起刚从海浪里捡回这么个人的日子,他呆呆的看着天空,偶尔会自言自语。
“可能是因为最近天气热起来了吧,或者说是最近我的头发总剪得不好……”
伍六七从抽屉的一角捻起银色的小名牌,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在灯光下闪闪。他走到洗头台的一角轻轻挂上。
“以前认识的人要来找我剪头发了,我得让他要从头来过啊。”
伍六七转向镜子,常为他人整理外在,可他很少看着自己的脸。一次是在约定的夜晚,为如何表示心意而不安,两次是他拿着千刃,为自己是谁而矛盾。后来想起的大多时刻,他的面目是散开的血水里模糊不清的那一团,瞥也不会瞥去的存在。
“感觉我长得还是蛮倒霉的喔。”
“我找摆摊的算过,我们家人运气都不差来的。”
鸡大保直直地撞了回去,听着墙壁那头轻轻的笑,它想起自己没教过他自嘲。
“嗯……那大概是因为我看自己越来越不顺眼了吧。脑子里经常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想让它们出去也都出不去,反而头变得更痛。”
“那就不想。”
伍六七敲了敲脑袋,摇了摇头。
“我试过好多次,大保,你说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那头的声音又低又沉,淅淅沥沥的雨声渗过门板,结满往昔的潮湿。
鸡大保记得刚从海里把他捞上来的日子,那时候总刮风下雨,雷雨夜他缩在墙角,眼睛被时不时炸起的白光照得好像沉在水里的黑石子,雨丝一条两条擦过脸上,混杂着汗亮亮地往下漏。太阳的日子他就更呆,只盯着对面人家屋顶一闪一闪的太阳能电池板。
他好像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不过,那是我还没认真起来,潮流发型我才读了五本呢。”
那头的声音忽然认真起来。
“我是大保J发廊的特级发型师伍六七,最擅长剪空气刘海,一直以优质的服务,和亲民的价格深受岛民的喜爱,以前做过刺客,目前的情感状况是,呃,单身。”
“这样的自我介绍,应该会吸引来以前的客人吧。”
“每天可以睡到大春绕着小岛跑完三圈,再去隔壁吃肠粉,付钱的时候多给老板多一块,让他给小飞多加生菜,给大保和我多加肉。”
绒黄的海绵在掌心陷下一块,伍六七擦了擦桌上的头发屑,缩下来的眉毛弯起来。
“没人来店里的时候,我们去海边玩,挑绕海的那条路走。下小雨最好,那时候水珠都是温的,好像海走到了天上,打在脸上不痛。”
“不过,钱没这么好挣欸。”
鸡大保默默看着浮起灰尘的室内,它似乎已经看到自家仔盯着发型书发呆的画面,总是蹙着的眉毛会因困惑而放平,嘴巴微张,在发型五花八门袭来时露出呆呆的表情。
“那又怎么样呢,阿七啊,你看我们空调都买好了。”
“嗯,是啊……大保,我在下面待一会,等睡觉的时候再叫我吧。”
“年轻人多休息一会啦,我去看看小飞。”
“好,大保。”
是什么时候开始把这个发廊仔当做家人的?是什么时候开始吃饭不再忘记多加一块碗,给小飞买糖葫芦的时候多加一串,每个月末只甩给他几张破钞票后略带犹豫?
鸡大保下着楼梯,天边一块蓝,恍惚间发廊仔正坐在那下头,白床单随风飘动,他总是坐在门口发呆,望着远处绳上荡起的衣服发呆。没事要么一个人坐在天台,身边的床单和着微风荡起,眼神好像阳光下消散的雾那样。
鸡大保摇了摇头,去计较这些事也没什么意义了。
“早就听说你和女刺客出去玩了。”
“不过阿七啊,就算你赚不到钱也莫事啦,我这个大保J发廊老板还是有点能耐——”
电视机里那头男女主人公正腻腻歪歪,鸡大保刚想关上电视严令伍六七禁止模仿,那头除去嘈杂的背景音乐的空荡却使它发觉起发廊仔的沉默。
“……嗯?阿七,阿七啊。”
它把小本本塞到腰上,朝沙发走去。
伍六七手放在腿上,头歪着像是睡着了。他粗粗的眉毛放得很平,深重的眼圈旁是星星点点。
学个头发都能睡着,能把玄武国那个劳什子的暗影刺客养成一躺就睡的废物理发师,想来想去天下也就它鸡大保做得到了。
“俗话说得好,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到时候我们钱多攒一点,垄断小鸡岛的理发行业啊。”
鸡大保从抽屉里掏出一本泛黄的账本,它一边吐了口唾沫翻起来,一边自顾自地说起来。上面零零碎碎地记着最近几年的支出收入,大到救活这个扑街仔的巨款,小到今天从超市顺了几个塑料袋。
“你和那个女刺客看起来感情还蛮好喔,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是命都肯豁出去救你,长得这么漂亮这么好身手,我支持啦。”
黑黑的数字一排排地列起,大保捋了捋头上的几根鸡毛,又揪了揪脖下的领带。
“可惜不了解那位小姐啊,虽然年轻人流行自由恋爱,但是据我观察,门不当户不对的感情都是一盘散沙来的。”
“大保J发廊目前还有一大段上升空间,年轻人就该多奋斗、多拼多闯。”
划掉了鸡大保名录下一派待做的清单,蓝羽鸡手腕一横,在写着伍六七的头目下支入一笔数字。
“听说过玄武国的人成家早,但是你和那个女刺客不能着急啊,要是哪天她带着个黑眼圈和你一样重的小孩来大保J,我可不会像公园里那些大爷大妈一样正式退休下岗,下半辈子都给你带小孩了。”
鸡大保小声地碎碎念着,偶尔听到自己情不自禁的语气词,它会不自觉地微笑一下。
“小孩子的教育费可是不得了的贵哦,我听附近那个老太婆说,他小孩一节书法班的钱就够我们挣上好几天了。”
脑海里一个正哇哇大哭的婴儿流下金灿灿的眼泪,鸡大保手颤抖着写下一个待名。
“再熬几年,到时候,我们在娘家人面前也可以装得有气势一点,你现在就负责安心剪头发,收入支出有我鸡大保管只管进不管出啊……”
“反正,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啦,你看我们空调都买好啦。”
鸡大保看了一眼靠在椅子上的人,他的身体均匀的一起一伏,像是睡着了。它蹑手蹑脚地走到洗头台,拉过蓝色的毯子,搬过一条小凳子。
“你以前的老板什么人啊,又不教你剪头发又不教你做牛杂,你在玄武国又没有可乐喝没有椰子吃,没事也不能去海边兜风玩……搞得你对我这么个没良心的老板都感恩戴德。”
发廊灯光下,伍六七眼旁一闪一闪,鸡大保听着自己重复的声音和着电流无比单调。它突然有点感慨,又是摇了摇头。
“反正,你以前的事我也管不着,但是你现在是大保J发廊的七号总监,也就是我鸡大保的人,鸡中霸王的人。”
“哎呀,看你这眼睛糊糊的,早上起来连脸都不洗。”
它踩着凳子,翅膀蹭着毛巾盖过伍六七的身子。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和小飞还是每一天都想看着你回来……”
鸡大保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它听见自己的声音呆呆的响起,有什么透明湿润的东西,正顺着伍六七的眼角淌下。
note:
1.这一季没有阿七看真是太难受啦,于是一股脑地把自己对七的猜想都写了出来,找回记忆后的他是怎么样的,如何才能再触摸到幸福。
2.着急忙慌的流水账,有虫请指出。
3.尽管这一季有许多不如意的地方,但希望当初那个发廊仔传递给我们的爱与包容还未散去,祝看到这里的你无论样子多么怪异,每一天还是有人想看见你,陪在你左右。
1、青凤的黑色、青色外套有很多件,款式都是一模一样的。曾经十三为他洗衣服时会有一些洗不干净的、弄坏的,悄悄处理掉了,他便弄了这一衣柜的一样的衣物,方便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2、青凤爱吃榛子酥,十三喜欢吃糖葫芦。在买糖葫芦的铺子里有卖十分可口精致的榛子酥,一来二去,青凤也慢慢接受了除了小姨以外的人做的榛子酥。
3、青凤不喝酒。但每年特定的几天他会带上一壶陈年花雕,几块榛子酥,在庭院一隅抄些经文,静坐二三天。每每此时,十三都会选一个难些的任务,一去两三天三四天,将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留与青凤...
3、青凤不喝酒。但每年特定的几天他会带上一壶陈年花雕,几块榛子酥,在庭院一隅抄些经文,静坐二三天。每每此时,十三都会选一个难些的任务,一去两三天三四天,将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留与青凤。
5、给十三树立了一个坏榜样。
6、青凤明明是个刺客,却写的一手好赵字,还长于竹石山水,工笔花鸟,几乎是琴棋书画、诗文篆刻样样精通。闲暇时,青凤会亲自设计十三与他两人衣袍上的花纹,再送至绸缎庄定制而成。
7、青凤会自己与自己对弈,还煞有介事地在对面桌案上摆上一张小笺,上书“乌有先生”。有时一人僵持太久,过于胶着时,他便接上两个任务,然后一去半月,带着一书箧的棋谱和满身青松清气归来。
8、青凤总是向十三强调“君子远疱厨”,但家里的饭都是由他做。
9、青凤告诉小十三,和男生亲亲会那个,所以和阿七亲上去的时候把十三吓坏了。
10、青凤的书桌中,有一个抽屉上了锁。青凤嘱咐过十三,等他故亡后方可打开。那里面有足够十三买下整个小鸡岛的财富,和一封遗书。遗书里嘱咐了十三要好好吃饭,按时睡觉,写下了十三最爱吃的宫保鸡丁的配方,还叮嘱十三,不要再做刺客了,找个能和她一心一意白头偕老的男孩,好好过一辈子。末了,青凤写道,师父也许会对不起你,但,师父……爱你。
半夜听歌胡思乱想白描短打,蓝羽鸡一家。
鸡大保最近刚刚能出诊所,借着好好疗养的借口一直醒得很晚。这天早上,小飞一反常态地在它身上旋风般翻滚一阵,它才从床板上勉强直起上半身来。
小飞告诉他,阿七不见了。大保睡眼惺忪地喃喃道,那他可能去卖牛杂或者跑去约会了吧;说完就又准备躺回去,没注意到谁这一去就没再回来。...
小飞告诉他,阿七不见了。大保睡眼惺忪地喃喃道,那他可能去卖牛杂或者跑去约会了吧;说完就又准备躺回去,没注意到谁这一去就没再回来。
一被小飞牵下楼,大保就注意到发廊的桌上还有封未拆开的信,用梅花镖稳稳钉着,一看就知道是谁送来的。的确,这是个很不尊重他人隐私的行为,然而大保还是在看见它的第一眼就冲过去把白色的信纸拆开来。
再然后,环岛路567号屋里屋外天台上地板下被翻了个遍,它发现——什么都还在。昨天他当夜宵吃了还剩一半的牛杂放在桌上,早就成凉菜了。不在的只有人,和……
“刀呢?”
大保心里一沉。
与此同时,还有剪刀、世界地图、和那套服装。所有物品针对性地指向一个再明显不过的地方。鸡大保就算不摸着良心也说不出来,阿七可能是去斯特国治病了。
于是它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原地焦急地叫唤的小飞说:“阿七可能是去斯特国治病了。”终究没瞒过率真的小孩子,也没能骗过自己。
鸡大保觉得体内像有蚂蚁在爬,浑身不舒服。而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回家后把那毛小子拉过来骂一通——但是人已经不在了,它的怒气无从宣泄,只好夹杂着微小的失望一起吞下肚。
爬上天台。直接映入视线的是晾衣线上的一排白色卫衣,整齐罗列,随风摇曳,空荡荡的。哎呀哎呀衣服都没收,走那么急,急着去送死吗。
它不知道阿七走之前的几个小时根本没上来过天台。天台上有个颇像废弃杂物室的地方,里面睡着二鸡一人。不觉狭窄,自我安慰道拥挤有群居动物的独特安全感。而伍六七放弃了他后几天就没得享受的硬床板,决定在发廊里待一晚上。
在岛牌时尚的店里的时候它问阿七,你不是要追人家姑娘吗,买衣服倒是多买几件别的啊。伍六七低头看见大保手里有不少颜色亮丽的领带,在这一点上必须承认这只鸡比人会打扮。然后阿七抓抓头,又撑了撑下巴说,可我不知道有什么更好的,这件我就够穿了。一件衣服穿得久难道还能穿出感情吗,他嗤笑着比他高几个头的人类小孩的思想——即使他俩应该都成年了,它的辈分不见得比他要高上一级,更何况还不是一个物种。最后他抱着三条时髦的白领领带满意而归,伍六七则提着三件一模一样的白色卫衣。伍六七之后也没见大保戴过,它还是系着那条橙色领带。于是伍六七有一天傍晚看着夕阳,对躺在牛杂车顶棚上的它打趣道,大保,你看起来就像那个,太阳下的玻璃大楼和天空欸。太抽象了,它听不懂他的想象力。
“我呢,去去就回。”
“叽——”小飞眨眨眼。
“你放心好啦,我一定会把阿七带回来的。”
短短一天没开业,发廊的空气里已经氤氲着一层灰。它正收拾着,却不知何时一头栽倒在地上睡着了。
大保又梦见赤牙。就算经过强化的它也只是一掌就被夺走了所有行动能力与意识。小飞在更远处淌着血,被痛觉蒙蔽而渐黑的视野里连这也快看不清了。凝固似的空气被无形的压力撕扯几近崩溃,最后剩下的模糊影像只有——他狞笑着走向阿七。
猛地惊醒。冷汗打湿了背后的地板,小飞在它旁边睡着了。月色随着烟尘流动,眼前安详的一切真实得可怕。
半梦半醒间,大保觉得嗓子更哑得厉害,只觉口渴。它借着微润的月光,看见杯子投在地上的光影随着流动的乌云而变幻。
它没有伸手去拿水杯,轻轻撵起那串被原主人放置在水杯旁的车钥匙。桌上有很多杂物…水杯是小飞和阿七一起为它买回来的,小飞提供建议认为儿童适用的小型杯更适合蓝羽鸡的矮小体型;植物是大保在开店没多久后端回来的,它叫不上名,就是觉得贴个福字还怪喜庆;钥匙扣…阿七那天很兴奋地回来,说他找到个店家,可以做这种有意思的小玩意儿。它好奇地凑过去,发现是自己和小飞模样的亚克力挂坠。唉,简直是浪费钱——不过印上去的自己还挺帅,就算了吧。虽然亚克力上布满或浅或深的划痕,却从来没沾上过灰。
稀里糊涂地生活在一起这么久了。它记得自己以前对阿七并不好,对他老是大呼小叫的,动不动还得打上几掌——现在也是。鸡大保付出这么多代价救下了他,理所应当寻思着利用他得到些方便。谁料对方不仅什么都忘了,还什么都不会做,笨手笨脚,就像角落里生锈了的工具。大保很嫌弃这个没用的人类,却又不能直接放他到野外自生自灭——因为它说过,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听好了,它不耐烦地教他。虽然第一次切菜时就把自己的指头给切了,第一次烫衣服时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烫出个大洞,他还是渐渐学会做很多事;一直到后来大保叫他去做刺客,这回他硬是没学会怎么当一个刺客,仿佛人里面的那颗驱动的核心对这件差事有所排斥。
失忆后的人还真的像个小孩。尽管它在面对疑问时总是语塞,不论它说什么,他就信,它说他叫伍六七,于是他对别人讲,我叫伍六七。
他在一片混乱中也只能抓住这个,权且当作安慰。
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感受。那是他两年前还扎着白色绷带的时候。半夜伍六七不知抽了什么风,吭哧吭哧一股脑爬到屋顶上去,干脆宿醉一宿。他放任自己就这样排个大字,晕晕乎乎地躺倒在夜空下的灰尘里,让海风随便带他去哪都好;他不知道本来就是海风把自己带到这的。伍六七在迷糊中觉得自己是风筝——孤独又自由的断线风筝,下面没有一根能拴住他的丝线,虽然他不知道该飞到哪去才好,于是把全权交给风来权衡与决定。至少在形式上,他终于能平稳地睡在夜风的摇篮里,脱离世界在酒精的海浪里毫无节制的摇摆。
早上,大保才发现楼顶湿漉漉的地板上有不少开过的低浓度果酒空罐,滚得到处都是。当它把睡死的伍六七扇醒,才在近距离观察下从那张脸上看出点端倪。正当这时候,醉汉一醒来顿感气血上涌,往大保身上吐了个漂亮的彩虹——它立马提高八个度尖声大叫着伍六七弄脏了它的宝贝领带,暴跳如雷。在一片骂骂咧咧的声音中,阿七顶着乱蓬蓬的头发慌慌张张连忙将领带拿去水龙头清洗,留它独自站在一片狼藉却格外空旷的屋顶。
半晌后,一阵无以言说的抱歉和莫名心酸才从情绪的缝隙里流入脑海,因为它也清楚眼泪是无法擦干不安的。人的心就跟玻璃似的,纵使被多疑一锤砸中,碎痕延申万里,依旧会保持着尚且凝固时脆弱不堪的完整。是必要的生存,抑或只是拼命维持的自尊。
虽然往昔就没重视过这回事,也可能是心境的变化——最近它突然想,今年等这小子过生日的时候给他准备点什么吧。十一月二十九日,南方小岛依然温暖。那天它们把他从冰冷的海水里捞了上来。他手里攥着把很破的刀,一路把他拖拽到神医那去的时候始终就没松开过,就像只死咬着猎物不放的野兽。到了诊所,大保使劲掰开那五根攥紧的手指,把刀从他手上剥了下来,毫不怜惜地扔到了结着蜘蛛网的墙角。帮人帮到底,它顺便就在隔壁发廊的天台上租了间简陋的平房作为住处,吃饭的时候顺便送他一份。面对他第一次醒来时呆滞陌生的眼神,大保绞尽脑汁想着应对的措辞,小飞却先它一步灵巧地从大保肩上跳到他胸口前,对他笑了。
坦率真心是小孩子的优点啊,果然我在这方面还是没辙。它一边这么想着,差点就放弃了交流的机会。
一直以来,鸡大保对伍六七不太好,至少不温柔——它这么认为。所以直到两年后,他才第一次对它说——
谢谢你救了我。
伴随沉重的叹息,螺旋的梦境到此结束。
大保一如既往起得晚,却很早就醒了。它小心地感知到四周逐渐光明的环境里,掺杂着风声——是吹风机接通电源开始工作、剪刀唰唰划破空气的声音,如此清晰——且刺耳。
即使是稍不注意就会在摇晃中消融的海市蜃楼。
它迈出理发店,郑重地再次挂上歇业的牌子。小飞理所当然地跟着它,一跳一跳地往海边领路。
“唉,所以说小孩子就是麻烦。”
“走吧小飞,我们出发。去把阿七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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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PrayerX》KingGnu
我是不是就只会写这种东西,太屑了(怪他
真的很喜欢铁三角呜呜呜,靠谱的蓝羽鸡老父亲和不省心的儿子们
*保七亲友情向
*一个恢复记忆的又七又柒的阿七
*yy的再见面的场景。(我可太喜欢看大保训阿七阿七乖乖挨骂的样子了
*最近比较忙,写的有点仓促,见谅
**
“谁派你来的?”
面前身着紫衣的少年把刀架在我的脖颈处,冷声问到,额发稍长,微微遮到眼前,眼神沉郁森然。
他周身不加掩饰的压迫感极重,杀意不浓却像一块沉冰,压的我战战兢兢,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供出雇主有反守则和行规,我只是一个名不见传的小刺客,上面不会放过我,但若不说.....
我眼珠微微转动瞟向他,眼中已经有点烦躁,抵在我脖子上的刀刃深了两分,擦破了一层皮,仿佛下一秒就能要了我的命。
我正想着如何...
我正想着如何先糊弄住他,再想办法脱身,就听见一道带着几分怒意的沙哑嗓音打破了僵局
“阿七!”
这里位置隐蔽,本不该有人找过来,况且也没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喊前任首席刺客,更何况是一只蓝羽鸡。
来者不可能是来找我的,我就想当然的认为这只蓝羽鸡走错了地方,找错了人。却见面前刚刚还一身冷意的前首席眼瞳猛的紧缩,方才闪着的猩红瞬间褪去,慌乱和无措将先前的阴沉一扫而光。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我恍然觉得他像个普通的少年。
*
大保刚马不停蹄地从异能国赶来,辗转多番才打探到伍六七的消息,找到这里。
但总归是阿七。就是看着有点来气。
它怒气冲冲地刚想教训人,魔刀却一转,架到了它脖子上。
“不想死就滚回去。”语气生硬冰冷。
大保一愣,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紫衣少年,他却扭过头不敢看它,刚刚威胁别人时还拿地挺稳的刀这会想想缩回去一点又怕没威慑力,想唬住它往前伸又怕真伤到它,尴尬地悬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隐隐颤抖着。
还搁这儿和我装呢
大保冷笑一声,直迎着刀锋往前迈了一步,伍六七没料到它这么勇,惊地拿刀的手猛的缩了回去,眼中强装出来的一层冷意被一瞬的惊愕击地分崩离析,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它,看见它连点羽毛都未被擦掉才松了口气
这时他才回过神来,看见大保已经准备发作的样子,乖乖地把拿刀的手背到身后,蔫蔫地低下头,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完蛋。
“继续啊,刚刚不是很凶吗?
“上次才训过你一顿,这次又不声不响地自己一个人留下来,长本事了,啊?
“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有多危险?整个玄武国的人都在追杀你,没有我们,你应付的过来吗?
“呃,其实我可....”
“还敢顶嘴?你来玄武国一趟厉害了不少啊,刚刚还敢拿刀指着我....”
这下伍六七彻底不敢出声了,任由大保在那滔滔不绝地骂着。
我没料到事情会是这样的进展。
前任首席刺客乖乖地挨骂,场面一时有些魔幻。
他低着头,身上却多了几分生气,和几分钟前判若两人。
那只蓝羽鸡骂了十几分钟还没停,我意识到这是个溜走的大好机会,再不走的话我可能真的要被灭口了。
然而我刚迈出的脚还未落地,魔刀刀刃便化为千片,悉数悬在我面前,闪着点点寒光,网住了我的去路。
前首席抬头斜睨了我一眼,没什么情绪,带着警告的意味,转头又讪讪地对那只蓝羽鸡说:“大保,这个人是我好不容易才抓到的,你看....”
“哼!”蓝羽鸡抱着胳膊,转过身不再说话,算是默认了。
这是他才把目光放到我身上,眼神不似原先沉郁,却带着隐隐的不快,威胁意味更甚。
我看着闪着寒光的千刃碎片,吞了吞口水:“我交代。”
伍六七将千刃收进刀鞘,跟大保并肩慢慢走着,两个人想问的话太多,一时梗在喉咙里,气氛竟意外的沉默。
伍六七想说些什么,但他那些破事太复杂,也太沉重,即使他不想瞒着大保,那些事他也无法轻易开口。
“小飞没和你一起来吗?”
“这里太危险,我让它在客栈里等着了。”
伍六七点点头,避开那些他不愿意提起的话题,和大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
他现在没法再像以前一样没心没肺和大保说,那些人是真正的杀人不眨眼的刺客,待在这里真的会出人命。他也不能说它们只会拖累他,太重的话他说不出口。斟酌了半天,才说到:“大保,你们还是得回去。”
(得趁着动画里阿七恢复记忆前发出来,只要我发的够快ooc就追不上我doge
“你想否认自己犯下的种种?”南宫朝颜如威严的雕像一般伫立在索瑞西面前。
没办法,他只得状似谈判一般的认真,又不动声色地后退。
“我没有想否认掉任何事情,即便那些事对于你们来说这是些不可原谅的罪孽。”可惜,南宫朝颜也一步一步跟着向他移动。
索瑞西默默叹了一口气,然后停了下来,背着南宫夕颜随意靠在随处可见的断墙旁。
“只不过,如果你再这样阻拦我们,夕颜可是得不到好的治疗的。”说着,索瑞西皱着眉头,侧首看向肩上南宫夕颜那略显痛苦的表情,面上露出明显的心疼。
南宫朝颜看着他们俩——主要是南宫夕颜,心...
南宫朝颜看着他们俩——主要是南宫夕颜,心中也是难耐担心。但她还是狠下心来继续拖着索瑞西道:“……用不着你在我面前装出多心疼的样子。”
“我们也可以救治夕颜。”
“再‘顺便’擒拿住我?”索瑞西嘲讽一笑,深知南宫朝颜一开始看在南宫夕颜的份上没有直接动武,而导致现在的局面胶着已然是对他们很有利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乘胜追击,卸下她的防备后突然离开才是最保障的逃离计划。
风吹过,又有沙砾扬起,总是容易迷人眼。
“确实。”被直直戳开曾经升腾过的想法,南宫朝颜“簌”地拿出长刀,刀指索瑞西。
飞扬起来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只能听见她用毫无波澜的声音道:“奥西里斯,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顺利逃离罢了。】
索瑞西垂眸,又低声缓缓道:“别想着用我曾经的布局来审判我。因为就算重来一次,我也会这么做。”
——不然,我到现在还是一个踽踽独行的、受诅咒的被抛弃者。
长刀蓦然震了一下,那些曾经被“奥西里斯”戏耍操控的记忆再次浮现,南宫朝颜几乎要克制不住地想要出手。而索瑞西又适时的提了提背上的南宫夕颜,南宫朝颜才抑制住自己的鲁莽。
看着索瑞西,南宫朝颜愤怒地骂了一句:“冥顽不化!你自己搅起了多少的浑水,又死了多少人,你居然还——”
如一记突袭而来的利箭,南宫朝颜瞬间停了下来。
其实她这个视角是看不完全南宫夕颜的脸的,只能看见她的发顶和一点白皙的脸颊和鼻尖。双马尾连着蓝色的发带都虚弱疲惫的垂下,甚至连她环在索瑞西脖子上的手都没有互相抓住,只是虚虚地下垂,搭在索瑞西的锁骨上。
她一时忘了继续说些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
但索瑞西就是要她提不起斗志,所以他乘胜追击,语言毫不留情,是世界上最后一位神明的冰冷:“会继续推开她吧。”
南宫朝颜的视线又下意识聚集到索瑞西身上。
可,这的确是她内心中的……
“所以,哪怕还是会让夕颜伤心欲绝,还是会割裂你们姐妹之间的感情,你还是会选择让她脱离棋局之中。”
“——不惜以伤害她的方式。”
明明刚才是“被审判”的人,顷刻之间,索瑞西又成了裁决他人的神。
南宫朝颜看着依然是看不清脸、趴在索瑞西的背上沉睡的南宫夕颜,心脏又浸泡在了当初的痛苦之中,终于是吐出了一句:“对不起啊,夕颜……”
“那些话,不是故意的。”她的眼眶很是灼热,但是身为一个优秀的战士,在战斗未结束之时她是不会轻易溢出眼泪的,“可那时的我,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救我们了……”
“夕颜受委屈了。”
南宫朝颜有些抑制不住情绪,拼劲全力去深呼吸了几次,才终于又脱口出一句话:
“还是因为我才受的委屈……”
她又看向了南宫夕颜,而索瑞西正好再次侧首用脸颊轻蹭着南宫夕颜的发顶。
——也许17岁那天,也是只有索瑞西在她身边。
她刚抑制住的情绪好像又要起来了。
与她相对而立的索瑞西,则是静静地看着南宫朝颜的七分心思都沉溺在自责之中。
甚至,他又开口,沉静地道:“我自诩是很了解夕颜的。而相对于我来说,你对夕颜的了解也是不遑多让。”
“但我是一直在认识夕颜、了解夕颜,而你只是了解夕颜的性格。”
南宫朝颜静静地立着,只有和平时相比更为明显的呼吸声才能表明,她已经从沉浸的心情中分心听索瑞西讲话。
“你不知道,她在生命修复和塑造上的能力,是和以赛旗鼓相当的。”
南宫朝颜愣住了。
“你当时,只是觉得她被以赛带着,变得恍若失去了同情心。”索瑞西继续说着南宫朝颜不知道的事,“你要是能抛开这份‘判决’去和夕颜、甚至是找以赛、找我谈话,也不至于现在才知道。”
索瑞西说着,对着她逐渐露出失望的表情:“南宫朝颜,被你一直当做‘没有迷月引的、不能自己保全自己’的妹妹,早就是一个秘法大家了。”
“你们三姐妹,不是只有拥有迷月引才能变强。”
“是只要愿意去学习、去努力,以你们三个人的天资,都能变得很厉害。”
“尤其是,她走的不是增强体质和战斗力的路。”
“她选择去专研提升类似医术的‘生命修复’,还选择了学习秘法。”
南宫朝颜愣在原地。
这一次,被风吹起的刘海没有再遮住眼睛,而是让里面的迷茫和怔愣尽显无遗。
■
南宫夕颜趴在索瑞西的背上,多多少少还是不自觉地就会放松一些。
她一开始是完全不明白索瑞西让她这么做的目的,甚至她都怀疑是不是索瑞西只是单纯的想让她休息一下。想到这里,刚刚才稍微放松了一点点的心弦一下子又紧绷了起来。
随后,她又感受着索瑞西带着她从那片人多的战场中移动到和南宫朝颜的单独对峙之中。
【南宫朝颜……】
她下意识想象独自和南宫朝颜对立而站的人是她自己,然后就发觉自己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南宫朝颜相处。随后她就静静闭目,听着索瑞西一步一步把南宫朝颜带到他的节奏中。
知道,那句反问由索瑞西抛出。
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随后又小心地吐出一口气。
南宫朝颜……她还是能猜到她的行动的。
但真的听到预料到的答案,她还是忍不住地咬住腮肉,克制住内心的不平静。
她也想起了17岁的那天。
那天,她拥有了最心灰意冷的经历。
和南宫朝颜一样,她也自虐一般一遍遍开始回想那天的那时。
——直到索瑞西再次开口。
这时,她才能终于从这份记忆中脱离,听索瑞西向南宫朝颜勾勒出名叫“南宫夕颜”的画。
索瑞西画得真好啊,连她都忍不住驻足观赏。
他笔下的、话语中、甚至是她看不见的眼神里的真挚与坚定,是她永远割舍不下的爱恋与执着。
所以,她睁开眼,抬起了头,和保持了许久的侧着头的姿势的索瑞西脸颊相贴,然后,抬眸看向南宫朝颜,道:
“这是和我灵魂相互依靠的人。我知道我们两个都不是你能放得下的人,无论是我的弱小还是奥西里斯的罪恶。”
“但是弱小的南宫夕颜因为奥西里斯的爱与秘法变得很厉害,而操盘布局的奥西里斯因为南宫夕颜放弃了拉人类入局的雄心壮志。”
“他满手鲜血,我手中亦是人命难数。”
南宫朝颜不希望南宫夕颜这么说自己,但她看着南宫夕颜此刻坚定无比的眼神,除了一开始的一句否认,也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她听着自己最放心不下的妹妹继续道:“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还不想跟你们回去接受惩罚。”
“但我向你保证,等我们离开,往后的日子里,我们的确已经放弃了以前的那些血淋淋的计划,转而去用医术用秘法去救治别人。”
她又听到她说:“请放我们走吧,朝颜。”
【怎么会这样啊?】
南宫朝颜终于是忍不住地让一两滴泪水从眼眶中溢出。
她的妹妹,在求自己放过他们啊。
————
夕颜和朝颜要是有什么出色的艺术天分,高低能出一个名叫“黑色十七岁”的作品。
1.关于情人节
南宫夕颜:“小时候还会记着这个节日,毕竟那时候一直会在情人节收到花和巧克力。等到完全搅入血族的恩怨中时就完全没法在意了,现在正在被索瑞西带着过各种有意义的节日。”
索瑞西:“以前从不关心人类节日,心里只有布局谋划复仇。现在嘛,甚至和夕颜在一起的第一个情人节都是我带着过的!”
2.关于情侣同居生活
南宫夕颜:“绝大多数是索瑞西做饭,我洗碗。奥西里斯殿下的厨艺出人意料的很不错。”
索瑞西:“目前是分床睡,打算等夕颜成年后再同床。”
南宫夕颜:“……”
索瑞西:???
南宫夕颜:“……要学会自己给自己留点隐私。”
3.关于对未来的展望
南宫夕颜:“未来?我......
南宫夕颜:“未来?我对未来的展望可是会延续到永生永世的。”
索瑞西:“延续‘幸福快乐地在一起’的happyending!还有,要是遇到以赛就把他除掉!”
4.如果再遇到南宫朝颜&南宫月见
南宫夕颜:“尽量不相见。走到现在的地步,已经没法再毫无芥蒂地面对面了。我是个很趋利避害的人,而且很明显,我和她们两个,相遇不如相互怀念。”
索瑞西:“要是遇到了,我就带夕颜跑路。”
5.平常会吵架吗
南宫夕颜:“不太会上升到‘吵架’这种程度,而且以索瑞西的性格也吵不起来。”
伊西斯&希太:“?他可会吵架了。”
南宫夕颜:“???你俩不都下场了吗?”
索瑞西:“就是!领便当了都还在妖言惑众!”
伊西斯投以白眼并微笑提裙离开。
希太:“我只是死了,又不是没了。”
刚下场的伊西斯微笑着回来把希太拽下台。
6.什么时候结婚呢
南宫夕颜:“啊……至少得过20。不对,这家伙都没户口怎么结婚?”
重来一遍。
6.2.0有没有意向办婚礼呢
索瑞西:“有啊!虽然不会请很多人吧——如果能保证不被发现,会把叔父请过来——但至少得拍结婚照!汉服婚纱都来一遍,海边沙滩、草地鲜花、密林小道!朝阳初升时的依靠缠绵,午时的甜蜜相处,下午的花园约会,夜晚的同被追剧都拍一套写真!还有……”
南宫夕颜:“……下一个问题吧。”
7.转世和灵魂绑定具体会是什么情况
南宫夕颜:“灵魂绑定的秘术可以让我们会在冥冥之中尽快相遇。索瑞西的灵魂比较强大,他甚至还会是带着记忆转世。”
索瑞西:“等到了我们真的相遇时,秘术就会放大招——夕颜会直接想起前世的种种。”
8.是怎么下定决心一起离开呢
南宫夕颜:“我只有他了,也只有他知道怎么爱我。”
索瑞西:“一直都想和她离开。但那天看她笑得很美,我就想让她一直这么绚烂。”
9.私奔后,有没有后悔没有继续复仇
南宫夕颜:“没有。因为迷月引,我在事实上,确实比不上朝颜月见。所以,对于她们,我只是想证明我可以是她们可以依赖的、可以是比她们强的。
但她们觉得既然三个人里面只有两个人很强,那她们两个照顾我就够了,所以一直不理解我的这份坚持,只觉得我犟,只觉得这种努力没有意义。
我就有种‘有劲无处使’的感觉。但她们也确实算不上‘复仇对象’。
以赛不用说,那个王八蛋我暂时斗不过,先撤离才是对的。”
索瑞西:“有什么好后悔的?我既然向夕颜提出离开,那就是已经做好了计划的。而且说实话,我的复仇和私奔也不是二选一的情况,我当时只是想让夕颜离开魔党,起码这样不会让她总是处在以我否定的状态中,不然她会被以赛、被她姐姐的爱毁了的。
而且伊西斯魂飞魄散,希太也死了,对我有威胁的也都解决的差不多了。我和夕颜一样,也想证明我不是一个无能的人,而夕颜是能见证我的强大的人。甚至我们养精蓄锐后,还可以再去搞事,没什么不好的。我们现在是局外人,可以随时进棋局,也可以随时抽身,这再好不过了。”
问答结束,索瑞西瞬间放松下来,轻轻牵起南宫夕颜的手,道:“夕颜晚上想吃什么?是出去吃还是回家做饭?”
南宫夕颜回握住索瑞西的手,想着做了这么久的问答,回去也比较晚了,就提议出去吃。
说着,二人起身就准备离开。
“二位!”■■叫住索夕二人,说还有最后一项。
虽然有些诧异,因为提前说好了只有九个问题,但索夕二人还是停下来准备返回。
索瑞西却笑得明媚:“夕颜这么好,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你啊。”
他们走出了门,向阳的房间一出,阴影投下,却一寸寸被他们甩在身后。
南宫夕颜的声音隐隐传来:“还是奥西里斯大人的魅力大。”
索瑞西骄傲地说:“那我身边的这位美丽的姑娘就是奥西里斯的夕颜殿下。”
■■在他们出了门就一直待在窗前向下等待,看见索夕二人相伴进入视野,笑了。随后才离开窗台,捞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也打算离开了。
楼下的两个人迎着夕阳,走向自己的目的地。
16号了才想起情人节可以写个番外,但过都过了就算了。。
“我们先去哪儿?”
“反正也是‘逃亡’,只要不被发现,去哪儿都差不多。”
“那不如和我做一点过河拆桥的坏事?”
“嗯?什么事?”
“去解决一个人。”
——伽文多。
下雨了。
伽文多踏在一块碎石上。
阴雨绵绵的天气,还有天上那遣散了群星的月,这个夜晚像极了和神主第一次相见的那天。
本来还十分平静的脸骤然狰狞起来。
【可是他的神主已经和他断开了联系!甚至还一直控制着他不要去见他!】
【都是因为那个女人!那个假货迷月引!】
恶狗那张与自己主人有七分相似的脸满是憎恨。他唾弃着弱小的自己,也嗔怨着夺走主人的无用之人...
恶狗那张与自己主人有七分相似的脸满是憎恨。他唾弃着弱小的自己,也嗔怨着夺走主人的无用之人。
“不要用奥西里斯的脸做那么恶心的表情。”
淅淅沥沥的雨声突然被清脆的女声划开。
——是南宫夕颜。
她穿着一身与以往的深沉不同的明黄色,在这方黑夜之下,在这片教堂废墟只上,像极了一朵开在绝望中的光明之花。
伽文多的面色更加不虞,瞬间的暴虐让他忘却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这个女人是“他的女主人”的身份。
“南宫夕颜!”
抛开“奥西里斯”的神秘与强大,眼前的这个挡箭牌,好像也没有什么高高在上的不可触碰感。
南宫夕颜一笑,抬手使出平常较少使用的冰封阵。瞬间,不仅仅是依存法阵而生的冰凌,连天空中的雨滴也化为冰针,尽数刺向伽文多。
伽文多急速拉进二人的距离。这些冰块在拥有半块核心碎片的他面前完全不够看。
凭“奥西里斯”的能力,世上没有几个法阵能脱离他的控制!
伽文多不过一个抬手,就湮灭了从冰封法阵中刺出来的冰凌。虽然附近的雨滴会因为冰封阵的低温瞬间凝成细细的冰,但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更不能对他造成危害。
他心中不屑,甚至对于视野中越来越近的南宫夕颜产生了浓烈的杀意。
【他的神主,不该为凡尘所困!】
南宫夕颜深知以自己的能力完全无法奈何伽文多,但是……
他俩找到伽文多,本来就没打算让自己这一老一少亲自动手。
“确定了。”南宫夕颜全然不惧眼前带着杀气向自己冲来的伽文多,侧头看着百米外的男人。
“核心碎片还在他身体里,并没有被提炼出来。”
【……什么?】
伽文多只觉得自己的神力迅速消散,好似什么东西从身体里离开。迅速且极端的差距让他直接跌落在地,教堂的碎片划破了他最后的伪装,暴露出属于伽文多的原貌。
普通而癫狂的丑陋。
“不……神主!”看着即将失去至高无上的力量的伽文多,到了这个时候都还是像狗一样对着索瑞西哭叫吼吠着,南宫夕颜只觉得十分地神奇,同时也明白了索瑞西每次谈论到这家伙时,总是不自觉流露出嫌恶的原因。
——这家伙露出的痴迷可真的太恶心了。真是一条嘴上说着忠诚,面上摆着痴态,但是总是想啖食主人的血肉的野狗。
已经忍受这家伙多年的索瑞西能感觉到,这团污渍在今日终于能从他身上被洗掉了。
“动手吧。”
甚至不愿和伽文多牵扯上一个眼神,一句言语,索瑞西对伽文多体内的核心碎片下了咒术命令。
伽文多感受着自灵魂深处传来的痛楚,突然反应过来,甚至他连来到这个地方,都是他的神主给他下的咒术。
“我以为……我能跟随您重见奥西里斯的辉煌……”
百年的布局,不止是一个人的心计,是两份目的的纠缠。不过是一个为了复仇,一个为了痴狂。
本来完全不想搭理这个早在十几年前就有了噬主之心的棋子,但听到那个与奥西里斯丝毫不沾边的形容,索瑞西轻轻牵上南宫夕颜的手,对着她说,也大发慈悲让地上的将死之人听到:
“辉煌?呵,奥西里斯哪里来的辉煌?不受自己掌控的婚姻,亲友的背叛,沦丧的国度还是疯狂的子民。”
说着,索瑞西低头埋在南宫夕颜的发顶。
“奥西里斯没有辉煌。”
很轻的一声叹,随着地上残灰那撕心裂肺的不甘一起消散。
雨夜是个好时节,看不清血色,浮不起尘埃,也落下了帷幕。
“碎片……”看着径直飞过来的莹莹白光,南宫夕颜有些激动。
索瑞西轻笑一声,纠正道:
“是核心碎片。”
随后,那半块核心碎片进入了索瑞西的身体。
索瑞西:!
“等等!”
刚刚还高深莫测的索瑞西一下子又成了惊慌失措的模样。可核心碎片苦伽文多久矣,只想回到主人的灵魂之中。
看着这家伙慌张的样子,南宫夕颜一下无奈劝慰:“没事吧?”
“有事……”索瑞西哭丧着脸,“我本来想着把这半块给你的,咱俩一人半块,这样能和灵魂绑定相辅相成相得益彰,结果它直接回来了。”
正说着,拥有了完整的核心碎片的索瑞西的那一头璀璨的银白发色再难忍受蒙尘之感,退尽了把头发变为粉色的法术。
南宫夕颜看着仅仅从外貌上就完全称得上一声“奥西里斯”的索瑞西,淡淡开口:
“你这头发,这么智能?还自己褪色?”
索瑞西:“……夕颜别笑我了。最核心的一份力量刚回来,的确是会驱散身体上的小法术的。”
“不过有了半块核心碎片,夕颜的能力也会变得更强。”说着,索瑞西突然眼神里坚定起来。
“我们找个地方先去把核心碎片剥离出来吧!”
雨势不大,但一直淋着也不是办法,所以南宫夕颜一直在头顶施展着冰封阵。
此刻她真想给索瑞西来上一冰锥子。
南宫夕颜:“那玩意儿你自己留着吧,要是偷偷给我,我会翻脸不认你的。”
索瑞西却十分坚定:“不行!夕颜你一直没有受到正统合理的训练,也不像其它人有外力加持,有了这半块碎片,夕颜要是遇到人,起码可以自保!”
一句话至少内涵了三个人。
南宫夕颜着实对本属于索瑞西的力量提不起兴趣,更不想索瑞西为了自己做出伤害自身的行为,只得想别的办法:“可以通过灵魂绑定把你的力量借给我吗?到时候不仅可以自保,还可以给你提示我的位置。”
这个办法也许行得通,但可能需要研究研究。
“那……在研究出来借用的秘术之前,夕颜尽量不要离开我。”
索瑞西委屈地抱住南宫夕颜。
他现在是真正的今时不同以往,之前只给了伽文多半块核心碎片,剩下的半块,他是准备如果第一次禁域大战梵洛伽和希太有一方没有获得碎片,他把这半块核心碎片给其中的一个人来控制对方。
而且为了不让这块核心碎片和别的碎片产生共鸣,他一直封印着这半块,所以一直很弱。
现在唯二的核心碎片回来了一块,封印解除了,奥西里斯的力量,终于回归了一部分。
握手成拳感受这份百年未曾拥有的力量,索瑞西感觉有些感慨。
南宫夕颜能感受到索瑞西的喜悦,牵着他的衣角进入教堂废墟前的荒林小道里避雨。
从隐藏空间里拿出一张垫子,垫在微微湿润的杂草上,索瑞西拥住南宫夕颜,看着隐隐有退场之意的夜色,便不打算搭帐篷了。
“夕颜休息一会儿吧,我的核心碎片刚回来,精力还很充沛。”
南宫夕颜慵懒地窝在索瑞西的怀里,感受着索瑞西的垂下来的银发时不时扫过自己的脸庞的微痒感:“在迪亚纳西斯看了那么久的海,明天我们启程去雪山吧。”
一谈到这个轻快的话题,索瑞西一下子就兴致勃勃起来,止不住地赞同以及倾泻出自己对雪山的了解与规划。
南宫夕颜笑着,感受到困意,闭上了眼,身体完全放松下来,声音也软了:“奥西里斯是拥有辉煌的。”
“他所创造的秘术辉煌无比。”
索瑞西静默了,只是收紧了自己对南宫夕颜的怀抱,在她的眼角落下一吻。
“索瑞西和南宫夕颜即将拥有的,也是辉煌。”
南宫夕颜轻哼出声,仿佛已经进入睡眠。
过了一会儿,女孩的声音又响起:
“没有了迷月引,身体素质是不是会下降?”
索瑞西看了一眼怀中闭着眼的女孩,笑了。
“会有一定程度的下降,但是只要勤于训练,不会下降至接种迷月引之前的状态,而且肌肉记忆也不会消失。”
“夕颜快睡吧,晚安。”
雨还在下,但进了林子里,淅淅沥沥的声音小了很多。
雨水裹着一句回复的“晚安”,坠落到地上。
第二天早上,阳光再一次洒在已经坍塌了多年的教堂废墟之上。一如既往的,这里没有人烟,只有清脆的鸟鸣穿梭在荒林之中,而荒林将这一片废墟藏在自己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