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从前的我家,离我就读的中学不远。上学的路程大约十分钟,每天清晨我都要在途中的一家小吃店买早点。
②那年我十三岁,念初中一年级。正是“深挖洞,广积粮”的时候,因此一入学便开始了拉土、扣坯、挖防空洞。我正在发育的身体,乐观地承受着强重的体力劳动,而我的脑子则空空荡荡。
③每日的清晨,我就带着一副空荡的脑子走在上学的路上,走到那家小吃店门前,看炸馃子的师傅麻利、娴熟的操作。站在锅前负责炸的是位年轻姑娘,她手持一双长的竹筷,不失时机地翻动着油条,将够了火候的成品夹入锅旁那用来控油的钢丝笸箩。因为油是珍贵的,控油这一关就显得格外重要。她用不着看顾客,只低垂着眼睑做着属于自己业务范围的事——翻动、捞起,但她的操作是愉快的,身形也因了这愉快的劳作而显得十分灵巧。当她偶尔因擦汗把脸抬起来时,我发现她长得非常好看,她那新鲜的肤色,那从白帽沿下掉出来的栗色头发,那纯净、专注的眼光,她的一切……在我当时的年岁,无法用词汇去形容一个成年女人的美,但一个成年女人的美却真实地震动着我,使我对自己充满自卑,又充满希冀。
④关于美女,那时我知道得太少,即使见过一点可怜的图片,也觉得那图们分外遥远、虚渺。惟有这炸馃子的姑娘,是活生生的可以感觉和捕捉的美丽。她使我空荡的头脑骤然满当起来,使我发现我原本也是个女性,使我决意要向着她那样子美好地成长。
⑤以后的早晨,我站在队伍里开始了我细致入微的观察,观察她那两条辫子的梳法,她站立的姿态,她擦汗的手式,脚上的凉鞋,头上的白布帽。当我学着她的样子,将两条辫子紧紧并在脑后时,便觉得这已大大缩短了我和她之间的距离。当寒冷的冬季我戴上围巾又故意拉下几缕头发散出来时,我的内心立刻充满愉快。日子在我对她的摹仿中生着情趣,脑子不再空荡,我觉出一个新的我自己正在我身上诞生。
⑥后来我们搬了家。直到几年后我返回城市,又偶尔路过那家小吃店时,发现那姑娘还在。五印的铁锅仍旧沸腾着,她仍旧手持细长的竹筷在锅里拨弄。她的栗色头发已经剪短,短发在已染上油斑的白帽子边沿纷飞。她还是用我熟悉的那姿式擦汗。她抬起脸来,脸色使人分不清是自然的红润,还是被炉火烤得通红。她没了昔日的愉快,那已然发胖的身形也失却了从前的灵巧。我站在锅前,用一个成年的我审视那更加成年的她,初次怀疑起我少年时代的审美标准。因为,站在我面前的实在只是一名普通妇女。她的声音略显沙哑,眼光疲惫而又烦躁。好像许多年来她从未有过愉快,只一味地领受着这油烟和油锅的煎熬。
⑦又是一些年过去,一个不再幼稚的我却又一次光顾那家小吃店了。记得是秋天的一个下午,门口只有一只安静的油锅,于是我走进店内。我看见她独自在柜台里坐着,头上仍旧戴着那白帽,帽子已被油烟沤成了灰色。她目光涣散,不时打着大而乏的呵欠,脸上没有热情,却也没有不安和烦躁,就像早已将自己的全部无所他求地交给了这店、这柜台。柜台里是打着蔫儿的凉拌黄瓜。我算着,无论如何她不过四十来岁。
⑧下午的太阳使店内充满金黄的光亮,使那几张铺着干硬塑料布的餐桌也显得温暖、柔和。我莫名地生出一种愿望,非常想告诉这个坐在柜台里打着呵欠的女人,在许多年前我对她的崇拜。
⑨“小时候我常在这买馃子。”我说。
⑩“现在没有。”她漠然地告诉我。
“那时候您天天站在锅前。”我说。
“你要买什么?现在只有豆包。”她打断我。
“您梳着两条又粗又长的辫子,穿着白凉鞋,您……”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几乎怪我打断了她的呆坐,索性别过脸不再看我。
“我只是想告诉您,那时候我觉得您是最好看的人,我曾经学着您的样子打扮我自己。”
“嗯?”她意外地转过脸来。
我匆匆走出小吃店,为我这唐突的表白寻找动机,又为我和她那无法契合的对话感到没趣。但我忘不了她那声意外的“嗯”,和她那终于转向我的脸。我多么愿意相信,她相信了一个陌生人对她的赞美。
不久,当又一个新鲜而嘈杂的早晨来临时,我又乘车经过这个小吃店。门前的油锅又沸腾起来,还是她手持竹筷在锅里拨弄。她的头上又有了一顶雪白的新帽子,栗色的卷发又从帽沿里滚落下来,那些新烫就的小发卷儿为她的脸增添着活泼和妩媚。她以她那本来发胖的身形,正竭力再现着从前的灵巧,那是一种更加成熟的灵巧。
车子从店前一晃而过,我忽然找到了那个下午我对她唐突表白的动机。正因为你不再幼稚,你才敢向曾经启发了你少年美感的女性表示感激,为着用这一份陌生的感激,再去唤起她那爱美的心意。
当你克服着虚荣走向陌生人,平淡的生活里处处会充满陌生的魅力。
(有删减)
A.开头采用回忆视角,脑子“空空荡荡”表明“我”精神层面有所缺失,意味着成长不仅需要身体发育,也需要充实精神。
B.“下午的太阳使店内充满金黄的光亮”“餐桌也变得温暖、柔和”,营造出温馨的氛围,让“我”有了和“她”交流的渴望。
C.“我”又乘车经过小吃店这一部分是插叙,“我”见证了“她”恢复洁净、活泼和妩媚,竭力再现灵巧,那是更成熟的灵巧。
D.小说与《哦,香雪》的细节都很有特色,女子帽子的颜色变化和香雪插上草茎又拿掉草茎的细节,都暗示了人物的变化。
7.“我”在不同时期见“炸馃子的姑娘”有不同的心态,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6分)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三月香雪
①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写过一篇名叫《哦,香雪》的短篇小说发表在《人民日报》上,一个关于女孩子和火车的故事,小说的主人公叫香雪。
②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曾在山区农村有过短暂的生活。还记得那是一个晚秋,我从京原线(北京-太原)出发,乘火车在京冀交界处的一个小村下了车。站在高高的路基向下望,就看见了村口那个破败的小学校:没有玻璃、没有窗纸的教室门窗大敞着;一群衣衫褴褛的小学生正在黄土院子里做着手势含混、动作随意的课间操;几只黑猪白猪就在学生的队伍里穿行……贫瘠的土地和多而无用的石头禁锢了这里的百姓和他们的日子,他们不知道四周那奇妙峻美的大山是多么诱人,也不知道一只鸡和一斤挂面的价值区别——这里无法播种小麦,白面被认为是至高无上的。于是就有了北京人乘一百公里火车,携带挂面到这里换鸡的奇特交易:一斤挂面等于一只肥鸡!这小村的生活无疑是拮据寒酸的,滞重封闭的,求变的热望似乎不在年老的一代身上,而是在那些女孩子的眼神里、行动上。
③我在一个晚上发现房东的女儿和几个女伴梳洗打扮、更换衣裳。我以为她们是去看电影,问过之后才知道她们从来没有看过电影,她们是去看火车,去看每晚七点钟在村口只停留一分钟的火车。这一分钟就是香雪们一天里最宝贵的文化生活。为了这一分钟,她们仔细地洗去劳动一天蒙在脸上的黄土,她们甚至还洗脚,穿起本该过年才拿出来的家做新鞋,也不顾火车到站已是夜色模糊。这使我有点心酸——那火车上的人,谁会留神车窗下边这些深山少女的脚和鞋呢。然而这就是梦想的开始,这就是希冀的起点。她们会为了一个年轻列车员而吃醋、不和,她们会为没有看清车上某个女人头上的新型发卡而遗憾。少女像企盼恋人一样地注视无比高大的火车,火车也会借了这一分钟欣赏窗外的风景——或许这风景里也包括女孩子们。火车上的人们永远不会留神女孩子那刻意的打扮,可她们对火车仍然一往情深。
④于是就有了小说主人公香雪用一篮子鸡蛋换来火车上乘客的一只铅笔盒的“惊险”。为了这件样式新颖、带有磁铁开关、被香雪艳羡不已的文具,她冒险跳上火车去交易,火车开动了,从未出过家门的香雪被载到下一站。香雪从火车上下来,怀抱铅笔盒,在黑夜的山风里独自沿着铁轨,勇敢地行走三十华里回到她的村子。以香雪的眼光,火车和铅笔盒就是文明和文化的象征,火车冲进深山的同时也冲进香雪的心。
⑤三十五年过去了,香雪的深山已是河北省著名的旅游景区,火车和铁路终于让更多的人发现这里原本有着珍禽异兽出没的原始次生林,有着可与非洲白蚁媲美的成堆的红蚁,有着气势磅礴的百里大峡谷,有着清澈明丽的拒马河,从前那些无用的石头们在今天也变成可以欣赏的风景。从前的香雪们早就不像等待恋人一样地等待火车,她们有的考入度假村做了服务员、导游,有的则成为家庭旅馆的店主。她们的目光从容自信,她们的衣着干净时新,她们懂得价值……而香雪们的下一代也已成人。
⑥如今,养育我们的山川大地已是日新月异,旧貌换新颜,为什么许多读者还会心疼和怀念香雪那样的连什么叫受骗都不知道的少女?我想起当年一位读者给我的信中写到,纯净的香雪涤荡了我们心头征战生活多年的灰尘。当我们渴望精神发展的速度和心灵成长的速度能够跟上科学发明的速度,有时候我们必须有放慢脚步回望从前的勇气,有屏住呼吸审视心灵的能力。遥远的香雪们身上散发出来的人间温暖和清新的美德,就依然值得我们葆有和珍惜。
⑦1983年3月的《人民日报》在我手上已经发黄发脆,但我面前呈现的却是一场晶莹的香雪过后,如云如烟的山桃花怒放之后,鸟儿鸣唱,满目青山。
(选自《人民日报》2018年6月16日,有删节)
B.文中写“北京人乘一百公里火车,到山村用一斤挂面换得一只肥鸡”的情节,借夸大的物品间的价值落差,突出了山村的拮据寒酸、封闭落后。
C.第⑥段写“我想起当年一位读者给我的信……”看似闲笔,实则表现了人们对温暖、清新的美德的珍惜,深化了主题。
D.文中作者讲述了小说《哦,香雪》的创作动机,开头写《哦,香雪》在《人民日报》发表,结尾又写到那张发黄发脆的《人民日报》,首尾照应。
7.下列对本文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作者以20世纪八十年代初发表的一篇小说《哦,香雪》为线索,串联起三十五年来一个小山村的巨变,构思独特而巧妙。
B.“少女像企盼恋人一样地注视无比高大的火车”,用拟人手法,生动形象地刻画了少女们对火车到来的热切渴望。
8.本文善用对比手法,请简要概括。
阅读下面的文段,完成下面小题。
哦,香雪(有删改)
如果不是有人发明了火车,把铁轨铺进深山,你怎么也不会发现台儿沟这个小村。直到有一天,列车时刻表上多了“台儿沟”这一站,每晚七点钟,由首都方向开往山西的这列火车在这里停留一分钟。
这短暂的一分钟,搅乱了台儿沟以往的宁静。台儿沟的姑娘们胡乱吃几口晚饭,扔下碗就开始梳妆打扮。她们洗净蒙受了一天的黄土、风尘,露出粗糙、红润的面色,把头发梳得乌亮,然后就比赛着穿出最好的衣裳和鞋子,有人还悄悄往脸上涂点胭脂。然后,她们就朝村口,朝火车经过的地方跑去。香雪总是第一个出门,隔壁的凤娇第二个就跟了出来。
七点钟,火车喘息着向台儿沟滑过来,车身震颤一下,才停住不动了。
“香雪,过来呀,看!”凤娇拉过香雪向一个妇女头上指,她头上别着一排金圈圈。
“看,还有手表哪,比指甲盖还小哩!”凤娇又有了新发现。
香雪不言不语地点着头,她终于看见了妇女头上的金圈圈和她腕上比指甲盖还要小的手表。姑娘们也都围了上来。
“哟,我的妈呀!你踩着我脚啦!”凤娇一声尖叫,埋怨着挤上来的一位姑娘。
“你咋呼什么呀,是想叫那个小白脸和你搭话了吧?”被埋怨的姑娘也不示弱。
“我撕了你的嘴!”凤娇骂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朝第三节车厢的车门望去。
那个白白净净的年轻乘务员真下车来了,姑娘们私下里都叫他“北京话”。“北京话”双手抱住胳膊肘说道:“喂,我说小姑娘们,别扒窗户,危险!”
“哟,我们小,你就老了吗?”大胆的凤娇回敬了一句。姑娘们一阵大笑,把“北京话”陷在包围圈里。快开车了,“北京话”才一脚跨上车,接着绿色的车门就在姑娘门面前沉重地合上了。列车一头扎进黑暗,把她们撇在冰冷的铁轨旁边。
一切又恢复了寂静,静得叫人惆怅。姑娘们走回家去,路上还要为一点儿小事争论不休:
“谁知道别在头上的金圈圈是几个?”
“凤娇你说呢?”
“她呀,还在想‘北京话’哪!”有人开起了凤娇的玩笑。
“去你的,谁说谁就想。”凤娇也不甘示弱。
“他的脸多白呀!”那个姑娘还在逗凤娇。
“白?叫他和咱们香雪比比。咱们香雪,天生一副好皮子,啧啧!凤娇姐,你说是不是?”
凤娇不接茬儿。
“凤娇,你哑巴啦?”还是那个姑娘。
“谁哑巴啦!谁像你们,专看人家脸黑脸白,你们可跟上人家走啊!”凤娇的嘴很硬。
不管在路上吵得怎么厉害,分手时大家还是十分友好,因为明天,火车还要经过,她们还会有一个美妙的一分钟。和它相比,闹点儿小别扭还算回事吗?
哦,五彩缤纷的一分钟,你饱含着台儿沟的姑娘们多少喜怒哀乐!
日久天长,她们又在这一分钟里增添了新的内容:跟旅客做买卖。凤娇好像是大家有意分配给“北京话”的。她总是在车快开时才把整篮的鸡蛋塞给他,如果他给她捎回一捆挂面,凤娇就一定抽出一斤挂面还给他。她愿意实心实意对他好。
香雪平时话不多,但做起买卖却是姑娘中最顺利的一个。旅客们爱买她的货,因为她是那么信任地瞧着你,用她那洁如水晶的眼睛和那洁净得仿佛一分钟前才诞生的面孔看着你,让你不忍心跟这样的小姑娘耍滑头。
有时她也抓空儿向他们打听外面学校的事。台儿沟没有学校,香雪每天上学要到十五里以外的公社。公社中学虽然女同学不少,但她们的言谈举止,一个眼神,一声轻轻的笑,好像都是为了叫香雪意识到,她是小地方来的,穷地方来的。
“你上学怎么不带铅笔盒呀?”女学生一边问,一边把自己那只宽大的泡沫塑料铅笔盒摆弄得哒哒乱响。香雪的心再也不能平静了,她好像忽然明白了同学们对于她的再三盘问,明白了台儿沟是多么贫穷。
又是七点,火车停了。香雪顺着车身一直向前走去,发现了渴望已久的东西——车厢里那个女学生面前是一只装有吸铁石的自动铅笔盒。香雪朝车门跑去,她打算以最快的速度跑进车厢,用鸡蛋换回铅笔盒。香雪终于站在火车上了。这时,车身颤动了一下,车门关上了。
列车无情地载着香雪一路飞奔,来到离台儿沟三十里的西山口。香雪下车了。
她胳膊上少了那只装满40个鸡蛋的篮子,她已经把它悄悄塞在了女学生座位下面。
在车上,当她红着脸告诉女学生想用鸡蛋换铅笔盒时,女学生一定要把铅笔盒送给香雪。香雪收下铅笔盒,到底还是把鸡蛋留在了车上。台儿沟再穷,她也从没白拿过别人的东西。
一轮满月升起来了,照亮了寂静的山谷、灰白的小路,照亮了秋日的败草、粗糙的树干,还有漫山遍野树的队伍,还有香雪手中那只闪闪发光的小盒子。她把它举起来仔细端详,她这才觉得这铅笔盒真属于她了。她又想到了明天上学时,她多么盼望她们会再三盘问她啊!
她忽然感到心里很满意,风也柔和了许多,她发现月亮是这样明净,群山被月光笼罩着,像母亲庄严的胸脯;秋风吹干一树树核桃叶,像一树树金铃铛。她跨着大步一直朝台儿沟走去。她边走边想,台儿沟将来一定会是“这样的”——台儿沟的姑娘不再央求别人,也用不着回答人家的再三盘问。火车也会停得久一些,它会向台儿沟打开所有的门窗,谁都能从从容容地下车。
台儿沟在哪儿?香雪向前望去,忽然望见凤娇带着一群台儿沟的姐妹们迎着她走过来。香雪心头一紧,她哭了起来,那是欢乐的泪水,满足的泪水。面对严峻而又温厚的大山,她心中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骄傲。她举起铅笔盒,迎着对面的人群跑去。
山谷里突然爆发了姑娘们欢乐的呐喊。古老的群山被感动得颤栗了,它发出洪亮低沉的回音,和她们共同欢呼着。
哦,香雪!香雪!
A.姑娘们在火车到来之前精心打扮自己,表现了姑娘们爱美的天性,也从侧面表现了生活环境的艰苦和台儿沟的贫穷、闭塞,衬托出姑娘们对山外世界的向往。
B.小说中刻画了两群女孩子形象,一类是台儿沟村中的女孩子,一类是公社中学里故意追问香雪的初中女生,在鉴赏中不难发现那些公社女学生是看不起香雪的。
C.香雪在火车上用鸡蛋交换铅笔盒的情节采用插叙手法,女学生想要赠送铅笔盒与香雪执意拒绝的情节相冲突,表明香雪自尊心极强,不愿接受他人施舍。
D.小说借台儿沟的一方天地,展现了改革开放后中国从历史的阴影下走出,摆脱封闭、愚昧和落后,走向开放、文明与进步的痛苦与喜悦,带有鲜明的时代标识。
6.下列对小说艺术特色的分析与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叙写每天在台儿沟停留一分钟的火车给宁静的山村生活带来的冲击,人物形象丰富,情节曲折多变,但矛盾冲突却并不激烈,有散文化小说的特点。
B.作者选取第三人称的叙述视角,把叙述者定位在局外人的位置上,以火车为依托展开故事,以小见大,突出中心人物,构思精巧。
C.小说对人物的塑造既有形象生动的动作描写、语言描写,还有精准的心理描写,手法灵活,人物鲜活,洋溢着浓郁的浪漫主义气息。
D.小说结尾采用反复的手法,照应标题,写出作者为香雪得到了想要的铅笔盒而惊喜,也为香雪为了换取铅笔盒,独行夜路三十里的举动而惊讶,表达了对香雪勇于追求、不畏艰险、挑战自我的美好品质的赞叹。
7.在姑娘们看火车这一情节中,作者描写人物语言时运用了很多叹词、语气词,这些词语看似十分平常,实则韵味无穷。请你结合文本具体赏析一下叹词、语气词的精妙之处。
8.作家孙犁曾这样评价《哦,香雪》:“这篇小说,从头到尾都是诗,它是一泻千里的,始终一致的。这是一首纯净的诗,是清泉。它所经过的地方,也都是纯净的境界。”请你结合选文,从人物、环境、语言等角度谈谈你的看法。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暮鼓
日落之后,天黑以前,她要出去走路。一天的时光里,她尤其喜欢这个段落。日落之后,天黑以前,是黄昏。
她穿上薄绒衣和哈伦裤,换上走路的鞋,出了家门。她有些自嘲地暗想,她要保持整体的青春感。至于下巴的松懈或者鼻梁旁边的几粒雀斑,其实无碍大局。当一个六十岁的女人敢于穿着质地柔软、裤角裹腿、裤裆却突然肥坠以模糊臀部的哈伦裤出行时,谁还会注意她脸上的雀斑呢?
她走上柿子林边的这条小马路时,发现马路对面,一个老者几乎正和她齐头并进。老者拖着一把平头铁锨,铁锨和柏油路面摩擦出刺拉、刺拉的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噪音。他为什么不把铁锨扛在肩上呢?她心里有点抱怨,由不得偏过脸扫了一眼老者——这老头!她心说。
路灯及时地亮起来,在她斜后方的老头停住脚,从衣兜里摸出一包烟和火柴,仿佛是路灯提醒了他的抽烟。他将铁锨把儿夹在胳肢窝底下,腾出手点着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大口。借着路灯和老头点烟的那一忽儿光亮,她看见老头的齐耳短发是灰白色的中分缝,皱纹深刻的没有表情的脸木刻一般。他咳着喘着向路边半人高的冬青树丛里吐着痰,确切地说,是向那树丛吼着痰,费力地把喉咙深处的痰给吼出来。那吼是疙疙瘩瘩低沉、粗砺的吼,犹如老旧的轮胎隆隆碾轧着碎石。
丁字路口到了,她闻见一股子花椒油炝锅的白菜汤味儿,网球馆工地正在开饭。她看见一个体型壮实的工人正朝她和老头这边张望,望了一阵,就扑着身子快步朝他们走来。当他和他们相距两三米的时候,她看出这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只听他急切地高喊起来:“妈!妈!”他喊着“妈”说,快点儿!菜汤都凉了!
她下意识地扭头向后看,路上没有别人。他是在喊她吗?他错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妈?或者她竟然很像这位施工队成员的妈?
这个端着空饭盆的年轻工人,就见他很确定地走到老头跟前,从他手里接过铁锨,又叫了一声“妈”,他催促说快点儿!菜汤都凉了!“老头”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不急不火的,由着儿子接过了铁锨。
她从年轻人浓重的中原口音里,听出焦急和惦记。他的头发落满了白灰和水泥粉末,接近了老头——不,应该是他的妈那齐耳乱发的颜色。
那么,他没有把身穿哈伦裤的她错认成自己的妈,他是在管那老头叫“妈”;那么,她一路以为的老头并不是个老头,而是个老太太,是——妈。
年轻人扛着铁锨在前,引着他的妈往一盏路灯下走,那儿停着一辆为工地送饭的“三马子”,车上有一笸箩馒头和一只一抱粗的不锈钢汤桶,白菜汤味儿就从这桶里漾出。母子二人舀了菜汤,每人又各拿两个大白馒头,躲开路灯和路灯下的“三马子”,找个暗处,先把汤盆放在地上,两人就并排站在路边吃起晚饭。
她佯装在近处溜达,观察着从容、安静地嚼着馒头的这对母子,怎么看也更像是一对父子。路边的年轻人很快就把饭吃完,从地上端起妈那份菜汤递到她手上。妈吃完馒头喝完汤,拍打拍打双手,在裤子两侧蹭蹭,从肥大中山式上衣的肥大口袋里掏出两只壮硕的胡萝卜,递给儿子一只,另一只留给自己,好比是饭后的奖赏。
她看见儿子拿着萝卜,和妈稍做争执,要把自己手中那个大些的塞给妈,换回妈手里那个小一点的。妈伸出举着萝卜的手挡了挡儿子,便抢先咬下一大口,很响地嚼起来。儿子也就咬着手中那大些的萝卜,很响地嚼起来。在路灯照不到的暗处,那两根在他们手中晃动的胡萝卜格外显出小火把似的新鲜光亮,和一股脆生生的精神劲儿,让她想起在她的少年时代,夜晚的交通警察手中那发着荧光的指挥棒。
会所传来一阵鼓声,是某个庆典或者某场欢宴开始了。会所的承包商早年是太行山区农民鼓队的鼓手,村里的喜事,镇上县上的赛事都少不了那鼓队。如今他将一面一人高的牛皮大鼓引进美优墅会所金碧辉煌的大堂,屏风似地竖在一侧,让擂鼓成为一些仪式的开场白,让仪式中身份最高的人手持鼓槌击鼓,如同证券交易所开市的鸣锣。
她对会所的鼓声并不陌生,她和家人都在会所举办或者参加过这种仪式。虽然,和旷野的鼓声相比,圈进会所的鼓声有点喑哑,有点憋闷,好比被黑布蒙住了嘴脸的人的呐喊。但鼓声响起,还是能引人驻足的。她望望那路边的母子,他们仍然站在黑暗中专注地嚼着胡萝卜,对这近切的鼓声充耳不闻。
她迎着鼓声往回家的路上走,尽可能不把自己的心绪形容成无聊的踏实。也许鼓声早已停止,她听见的是自己的心跳。世间的声响里,只有鼓声才能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跳。
(有删改)
A.小说中的“她”是一位城市的暮年女性,对自己保持整体的青春感极为自信。“她”因“观察”打工母子而得到了生活和生命的启迪。
B.在“她”的眼里,那一对站在路边嚼着馒头的母子更像是一对父子,仅仅是因为老年母亲的外貌和行为方式实在像一位父亲。
D.会所里的暮鼓有点喑哑和憋闷,但依然是生命的勇敢呐喊,六十岁的“她”迎着鼓声回家,此刻,生命的积极鼓点在她心中敲响了。
7.下列对小说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B.小说人物描写细腻传神,体型壮实的儿子急切地反复呼喊“妈!妈!”“快点儿!菜汤都凉了!”,一个憨厚孝顺的儿子形象跃然纸上。
D.小说情节平实,语言简约洗练,比喻生动形象,使平凡的人物形象可感,琐碎的日常更让人感动,字里行间让人领会到人生启悟。
8.从“她”眼中的“老头”到年轻人喊“妈”,这一情节设计十分巧妙。试结合全篇,分析这样写的好处。
9.最后三段呼应标题,着意写“暮鼓”。结合全篇,从不同层面探究“暮鼓”的意蕴。
大妮子和她的大披肩
大妮子牵马出了村。
在山前,她看见一条俄罗斯大披肩。红花绿叶的半截炕大,四边还缀着一柞长的穗。大妮子上前摸摸,那东西柔软、滑腻。
卖披肩的吆喝起来:“买吧买吧,进口的,出口的,‘美地因柴那’‘恰盆尼斯’,还有这玩意儿,新到的俄罗斯大披肩。不懂吧,俄国先前叫苏联,有一个叫叶利钦的生是给改了名。”卖披肩的喊着喊着揪住披肩往肩上一披,专冲着大妮子扭起腰身转了几转。
大妮子眼花缭乱一阵,问:“多少钱?”“四十五。”
大妮子不说话,手在口袋里一阵摸索。有钱,就一张五块的。昨天的钱她交了柜(“柜”就是她爹),就剩下这一张压底儿。大妮子是个策马载客的。
大妮子反问一句,“少了多少钱不卖吧?”“二十五,给你来个亏本儿大甩卖。”大妮子思想一阵,又上前摸摸披肩说:“给我留着吧,后半天我再来买。”
“说定了。”大妮子和卖披肩的搭着话,她的马早在她身后着了急,直拿蹄子锛地,像催她上路。大妮子回头一望,原来火车上的人早就拥下来,正往沙滩里走,一群一伙,五颜六色的,都是旅游的。大妮子常想,有什么游头,石头瓦块的地方。一条百十里的狼沟,一开发一改名就变成了旅游点,叫胜地。狼沟现在就叫“仙人探花峪”,什么仙人探花,都是些千奇百怪的大石头。
她左截右截截住个胖人。胖人五十岁年纪,红脸,谢顶,肚子挺出去老远,只身一人,走得很慌忙。“骑马吧。”大妮子说。“不骑,走走路。”胖人在鹅卵石上一跳一跳地说。大妮子想,这肉大身沉的,还净装出些轻便。
“五六里地石头子儿路,可不般走平地,你这岁数也不般年轻人。”大妮子把马一横,横在胖人面前。“别挡道呀。”胖人说。“不是挡道,是欢迎。咱们洽谈洽谈。”“新词还不少,我不是生意人。”“那,咱们对对话。”“我不是领导,当领导的才给群众对话呢。”“不对话也行,我迎接迎接你,接待接待你,还不行吗?”“可不要这么说,接待可不敢当。”“我总不能眼巴巴地看着你走五六里石头路吧。你看我这伊犁马也光围着你转圈儿,也是挽留。”“行,骑一回。”胖人一跺脚。
马在前头一溜小跑,大妮子在马后也一溜小跑。胖人在马上揪紧马鬃,好一阵翻滚才安定下来。“哎,小姑娘,”胖人说,“还没讲价钱呢。”
“给二十。”大妮子摸摸口袋,心想二十加五块,正好一条披肩钱。“多少?”胖人费劲拔力地向后扭身子。“二十。”“不对,都是十块,刚才我听别人讲过价。”“有十块的,有二十的。”“怎么个区别法儿?”“看人。”“看人?”“对,看胖瘦。”“那……我下来。”“下来,行,给十块,都一半路啦。”“二十就二十吧,胜利属于你。”胖人说。他们一起走过乱石滩,一起走过漫水桥,桥下有条河,初秋的太阳把河水照得很耀眼。河滩地上有一片萝卜,有红有白。大妮子弯腰捡个白的拔下,在河水里洗洗,举给胖人说:“吃萝卜吧,自家的。”
胖人接过萝卜,又在衣服上蹭蹭,咬口尝尝觉得很解渴,说:“你这马不是伊犁马。”“你怎么知道?”大妮子有些不快。“我喂过马,就在伊犁。”“我不信。”大妮子说,“你不是个喂马的。旅游鞋,鸭舌帽,花毛衣,还有眼镜。”“我说的是从前。喂马,给马治病,什么都干。”“现在哪?”“北京八中。”“敢情是个教书的,不能算富。”“那你还要我二十。”“二十谁拿不起,又是来旅游的。”“放心吧,不反悔。”他们走上一条羊肠小道,大妮子信手撅根柳子轰轰马又说:“你给说说伊犁马什么样?”“四蹄踏雪,额有白星。”胖人说。“你这,张北马。是蒙古马和高血马的杂交,跑不起来。”
大妮子本知道她的马不是什么伊犁马,可现在她就愿意她的马是伊犁马——骑马的胖,马又好,二十块钱就更心安理得。大妮子想着想着,猛轰她的马,马四蹄如飞猛跑过来,不久就到了仙人探花峪。原来这是一条正开着海棠花的大峡谷,四壁悬崖上怪石林立。胖人想,什么仙人探花,倒更像是鬼怪聚会。“谢谢,再见。”胖人下了马,转身就走。“钱呢?谢谢可不当吃不当喝。”大妮子上前一步。“我白给你讲伊犁呀?”胖人笑笑。“你白吃我的萝卜呀?”大妮子也笑笑。
大妮子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往回跑,伸手摸摸口袋,口袋里已是二十五块钱。一想起俄罗斯大披肩,她就忍不住朝马猛加几鞭,她觉得她的胯下就是一匹不折不扣的伊犁马。
转眼那大披肩就出现在她的眼前。大妮子下了马,就要上前去拽那披肩了,却突然迟疑起来。她倚住马头又开始出神。卖披肩的说:“来呀,来拿你的披肩呀!”大妮子站着不动。卖披肩的说:“没拉上客吧?赊给你。”大妮子还是站着不动。卖披肩的拽下披肩往大妮子跟前走,大妮子闪开披肩跳上马,离弦箭似的跑了起来。
现在,只有大妮子知道大妮子的心事:她真要围上大披肩,仿佛立刻就要往一个男人怀里扑一样,那男人老板鞋,绅士裤,梳着油头。
大妮子想,我得留着点儿我自己。
1992年
A.小说没有直接交代时代背景,但文中的“一个叫叶利钦的生是给改了名”“开发”“旅游”等可以让读者窥知一二。
B.大妮子两次摸披肩的动作,表现了她对披肩的喜爱,这种喜爱也为她向胖顾客要价二十且坚持不让步提供了思想动力。
C.大妮子对游客先“欢迎”,接着“对话”,后“接待”,说明大妮子平时为了钱可以忍辱负重去讨好别人。
D.小说语言描写贴合人物,如“四蹄踏雪,额有白星”理应出自知识分子之口,“可不般走平地”符合大妮子本地人的口语特征。
7.文中关于马的情节,下列说法不正确的一项是()
A.大妮子声称她的马是伊犁马,是为了让自己收二十块钱心安理得,体现了她的心虚。
B.大妮子调转马头回去买披肩时觉得马就是纯正的伊犁马,说明她对胖人的不服。
C.胖人从前在伊犁喂马、给马治病,如今在北京八中教书,表现人物不同的人生经历。
D.大妮子开始跟着马跑,后来撅根柳子轰马,再后来猛轰马,可见其心理的不断变化。
8.小说的线索是什么?小说情节是怎样围绕线索逐步发展的?请简要概括。
9.结尾两段有何作用?请简要分析。
铁凝早期的作品《()》与汪曾棋《受戒》一样,有着纯净的诗意化、散文化风格。
哦,香雪
《哦,香雪》的作者是()。
A.冰心B.郭沫若C.铁凝D.巴金
海外新移民题材创作作家有
A铁凝
B严歌苓
C小楂
D虹影
经历过上山下乡运动的一代作家有()
A王安忆
B梁晓声
C阿城
D叶辛
E铁凝
F张抗抗
G史铁生
H舒婷
铁凝小说《哦,香雪》中,在台儿沟停留一分钟的火车象征的是
A.现代文明B.重逢之喜C.离别之情D.传统观念
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中国作家是()。A.莫言B.铁凝C.方方D.舒婷
我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是()。
A.鲁迅B.巴金C.铁凝D.莫言
《麦秸垛》《玫瑰门》和《笨花》的作者都是铁凝。()
A.正确B.错误
教学《边城》后,教师推荐“爱情悲剧”主题的小说,引导学生拓展阅读,下列作品合适的是()。
A.铁凝《哦,香雪》B.小仲马《茶花女》C.莫泊桑《羊脂球》D.茹志鹃《百合花》
铁凝在《哦,香雪》中塑造的一位淳朴善良,渴求科学文化、摆脱贫困,向往和追求新生活的人物是()
香雪
凤娇
乘务员
“北京话”
下面选项中不是铁凝的长篇小说的是()
《玫瑰门》
《无雨之城》
《笨花》
《哦,香雪》
铁凝用诗化生活场景和自然景物,创造空灵蕴藏的艺术境界的风格特色的作品是()
《百合花》
《空的窗》
《少女小渔》
阅读下面的材料,完成7~9题。
②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曾在山区农村有过短暂的生活。还记得那是一个晚秋,我从京原线(北京—太原)出发,乘火车在京冀交界处的一个小村下了车。站在高高的路基向下望,就看见了村口那个破败的小学校:没有玻璃、没有窗纸的教室门窗大敞着,一群衣衫褴褛的小学生正在黄土院子里做着手势含混、动作随意的课间操,几只黑猪白猪就在学生的队伍里穿行……贫瘠的土地和多而无用的石头禁锢了这里的百姓和他们的日子,他们不知道四周那奇妙峻美的大山是多么诱人,也不知道一只鸡和一斤挂面的价值区别——这里无法播种小麦,白面被认为是至高无上的。于是就有了北京人乘一百公里火车,携带挂面到这里换鸡的奇特交易:一斤挂面等于一只肥鸡!这小村的生活无疑是拮据寒酸的,滞重封闭的,求变的热望似乎不在年老的一代身上,而是在那些女孩子的眼神里、行动上。
③我在一个晚上发现房东的女儿和几个女伴梳洗打扮、更换衣裳。我以为她们是去看电影,问过之后才知道她们从来没有看过电影,她们是去看火车,去看每晚七点钟在村口只停留一分钟的火车。这一分钟就是香雪们一天里最宝贵的文化生活。为了这一分钟,她们仔细地洗去劳动一天蒙在脸上的黄土,她们甚至还洗脚,穿起本该过年才拿出来的家做新鞋,也不顾火车到站已是夜色模糊。这使我有点心酸——那火车上的人,谁会留神车窗下边这些深山少女的脚和鞋呢。然而这就是梦想的开始,这就是希冀的起点。她们会为了一个年轻列车员而吃醋、不和,她们会为没有看清车上某个女人头上的新型发卡而遗憾。少女像企盼恋人一样地注视无比雄壮的火车,火车也会借了这一分钟欣赏窗外的风景——或许这风景里也包括女孩子们。火车上的人们永远不会留神女孩子那刻意的打扮,可她们对火车仍然一往情深。
A.作者以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发表的一篇小说《哦,香雪》为线索,串联起三十五年来一个小山村的巨变,构思巧妙独特。
D.第愚段写“我想起当年一位读者给我的信……”看似闲笔,实则表现了人们对温暖、清新的美德的珍惜,深化了主题。
8.结合全文,理解文中划线句子的含义。(6分)
阅读下列文字,完成6~9题。
擀面杖的故事
我父亲作为一个长于西画的画家,却特别喜爱中国民间的“俗物”,擀面杖是其中之一。他搜集的擀面杖,多半来自乡间农户,木质、长短、粗细各有不同,他对它们没有特别的要求,他的原则是有意思就行。当他有机会去农村的时候,他喜欢串门。那时主人多半是好客的,他们通常会大着嗓门邀他进屋。他进了屋,便在灶台、水缸、案板之间东看西看起来。遇有喜欢的,或直接买到手,或买根新的去以新换旧。有一次他为了“磨”出一根他看上的擀面杖,在一个村子耽搁了大半天。而他进村的时候,不过是想画些钢笔速写。这样,画速写用去二十分钟,“磨”擀面杖却花了五个小时。为了达到目的他能忍住饥饿,忍住焦渴。他的顽强以至于惊动了那村的全体村干部。而看热闹的村人越发以为那家的擀面杖是个稀有的宝贝,便撺搬着主人将价格越抬越高。最后还是村干部从中说合,我父亲以近两百元人民币的价格将擀面杖买下。我没有问过父亲这值不值,我知道“喜欢”这两个字的价值有多高。
那年初秋,我随父亲去太行山西部写生,他在一户人家发现了中意的擀面杖。照我当时的看法,这根擀面杖其貌不扬,木质也一般。但也许正是它那种不太圆润的样子吸引了父亲,他小声对陪同我们前来的镇长说了买擀面杖的意图。镇长说这也叫个事儿?这也用买?先拿走,回头我让人上供销社给他们送根新的来!
这个上午,这家当时只有一位年近五十的妇女。当她得知我们要买她的擀面杖时,显然觉得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她明确表示了她的不情愿,她说其实那不是地道的擀面杖,那年她当家的和兄弟分家的时候,他们家没分上擀面杖。他当家的在院里捡了根树棍,好歹打磨了几下权作了擀面杖,其实这擀面杖不过是个普通的树棍子。这位妇女想以这擀面杖的不地道打消父亲想要它的念头,我却接上她的话说:“既是这样,就不如让我买一根真正的擀面杖送给您吧。”哪知那妇女听了我的话,又立刻调转话头,说起这擀面杖是多么的好使,说再不地道也是用了多少年的家伙了,称手啊,换个别的怕还使不惯哩……这时镇长不由分说一把将擀面杖抓在手里,半是玩笑半是命令地说这擀面杖归他了,他让妇女到镇供销社拿根新的,账记在他身上。妇女仍显犹豫,却终未敌过镇长的意愿。我们自是一番千谢万谢。一出她的院门,父亲富有经验地说,应该尽快离开这个村子,以防主人一会儿反悔。
我们随镇长来到镇政府,在他的办公室聊天,镇长对我讲起了他的一些宏伟计划。我们的聊天被一阵高声叫嚷打断,原来是刚才那家的闺女前来讨要擀面杖了:“把我那擀面杖还给我!把我那祖传的擀面杖(明显与其母说法不符)还给我!”镇长上前想要制止她的大叫,说我们不是白要,不是让你娘去供销社拿新的么。但这女儿显然不吃镇长那一套,她“哼”一声冷笑道:“别说是新的,给根金的也不换!快点儿,快把擀面杖拿出来,正等着擀面呢(也不一定),莫非连饭也不叫俺们吃啦……”我和父亲只感到很惭愧。毕竟这其貌不扬的擀面杖是一户人家用惯的家什,用惯的家什,确能成为这家庭的一员。那么,我们不是在“掠夺”人家家中的一员吗?我父亲不等这女儿再多说什么,赶紧从屋里拿出擀面杖交给她。谁知这女儿接了擀面杖,表情一下子茫然起来,有点像一个铆足了劲儿挥拳打向顽敌的人突然发现打中的是棉花;又仿佛她并不满意这痛快简便的结局,愣了一会儿,她才攥着擀面杖骑车出了镇政府。
过后父亲对我说,这没什么,比这艰难的场面他也碰见过。我知道他要说起一个名叫走马驿的山村。两年前他就在那儿看上了一根擀面杖,却未能得手。两年之间他又去过几次走马驿,并且间接托了朋友,每次都是败兴而归。但父亲在概念里早已把那擀面杖算成了他的,有时候他会说:“走马驿还有我一根擀面杖呢。”
A.父亲收藏擀面杖并没有统一的标准,他更看重擀面杖有没有意思,可见他收藏擀面杖并不是为了这些藏品将来能进一步增值。
B.“我”特别能理解父亲对擀面杖的痴迷,也自然能理解父亲以画速写或写生为借口,深入乡村农户,寻找擀面杖的动机。
C.那位年近五十的妇女,之所以不情愿转让她的擀面杖,是因为这个擀面杖见证了她当家的与兄弟当年分家后一段特殊的经历。
D.父亲对最终没能弄到年近五十的妇女家的擀面杖也能坦然接受,他为自己有可能影响到人家的日常生活感到惭愧。
7.下列对本文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3分)(
A.本文使用第一人称,使“我”成了父亲搜集擀面杖的见证者。结尾写自己对这些擀面杖的欣赏,深化了作品的主题。
B.那段妇女的闺女到镇政府追要擀面杖的情节,语言生动有趣。她拿回擀面杖时茫然的表情,写出她真正目的没有达到的一点失落。
C.本文对镇长虽然着墨不多,但是读者分明可以看到他是一个工作简单粗暴,喜欢夸夸其谈,对村民不够尊重的官僚形象。
D.本文行文点面结合,开合有度。先是总体介绍了父亲有搜集擀面杖的喜好,然后集中笔墨写购买一妇女人家擀面杖的故事。
8.文中父亲的形象有什么特点?请简要概括。(4分)
9.有人评价铁凝的散文:“坦诚以及时不时冒出来的俏皮取代了穿透与悲悯,文字中饱含对生活的情意,蕴含着蓬勃之美,现了一种美善惊人的力量。”你同意这种观点吗?请结合本文内容,简要谈谈你对这种“美善惊人的力量”的理解。(6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