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排序无意义,是按照书柜的顺序,书柜的顺序是最近更新的在最上面。换言之,越下面的,基本是长期没更新的坑。因为大多数文案就不过审,就不放啦,自己搜看。
1.【总/攻】万人迷的炮灰扮演法
卷一完结,卷一标题是流落荒岛为了求生只能向主角们付出■■受是一对有心灵感应的双胞胎,攻是弱外表
2.[总攻抽卡]创造只属于自己的色情卡牌吧!
攻性子软,我忍了一下,有个阶段攻被影响变得强硬冷漠,不过buff消失了,我就没继续看了。预警受有双性。
3.【诡秘之主克all】二五仔协会了解一下番外
这个是番外,正文已完结,强的是根...
这个是番外,正文已完结,强的是根据原文剧情推进的车,正文加番外有三十多辆
4.利欲熏心的我绝不会成为白月光
作者想改名字改不了,其实是很多梗的合集,许多脑洞很香,让我也想写类似的,只是想了想自己手上要更新的文而放弃了
5.是兄弟就帮帮我吧[总攻]
背景校园。受们一开始就喜欢攻,知道攻容易硬之后故意凑近。
6.穿成炮灰路人甲后(快穿/主攻)
每个世界1V1,不过只完结第一个世界。预警大概是父子?儿子在父醉酒想妻子(攻为了剧情装的)的时候凭借似母容貌趁机……
7.[综/总攻]■■处理进行中
打码的是xingyv。文野几乎一网打尽,非常长,快三百章了,章节名都标出来了,可以跳过雷的部分,排卵双性双飞之类的。
8.[总攻]总是因为各种问题退出游戏
看上去是个文,但我觉得是BE脑洞存放
9.【总-攻】我在黄油干玩家
主角是数据维护员,收集玩家体验,玩家和主角在同一个世界,目前已经都在现实见面了
10.【综漫主攻】干饭就要干翻纸片人
11.【总-攻】虚拟触-手播种计划
当代年轻人xp少不了触手。预警有双性产乳身体改造等
12.穿书后我成了总攻(ABO)
ABO三个属性的受都有。主角完成系统完成的任务,看上去是系统胁迫攻去玩弄受,不过因为受太配合……让我觉得只是什么不能理解的情趣
13.快穿:鬼父系统
快穿每个世界1V1。第一个世界儿子是开直播的女装大佬,攻是榜一,预警配角母亲戏份多。第二个世界不喜欢受性格,看了一半没看了。
14.[总攻]催眠系统意识身体改造
言简意赅。因为太黄了。看完第一个世界就败退没看了。
15.狂犬驯养日常
剧情较多,如题训犬
16.万人迷的后宫在我床上当0(主攻1V1合集)
每卷攻受都不一样,是个合集。好像有十六七卷?作者在文案说欢迎点梗。
17.睡遍剑宗高岭之花
18.「综」幻想需求解决模拟器
目前只有柯南世界,受的压力条设定挺有意思的。
19.【总攻】除了我,所有人都重开了
主角本来和每个受都有单独的恋爱支线,只不过最后都因为主角自杀be了,给所有人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结果每个受都重开了。
20.【快穿】主角行为记录员
快穿每个世界1v1。攻比较弱。被脐橙。
21.收养海棠男主后【穿书/主攻】
雷点是受叠字自称年年……我有点头大所以没看了
22.【综漫】穿进本里救/嫖男神
柯南家教文野网王等。穿进本子剧情里。
23.【向哨】总攻向导的雇佣兵生活实录
向哨精神疏导。
24.勇者攻略游戏
只有四章,更新艰难,上一更在去年十月份,好像还没开车
25.【综漫】我以为这只是游戏
一些很过分的事情,因为采取游戏体写,而觉得可以接受。
26.【总/攻】世界上没有人会不喜欢勇者大人
预警有受主动吃双性药。
27.【综漫/总攻】触手怪食人记
只有一个cp夏油杰没有继续写了,触手怪君居然还有点可爱。
28.[综漫/总攻]爱是操出来的系统
如题,动作增进感情。
29.【综英美总攻】我和所有超英都有一腿
超长
30.【文野主攻】养猫吗朋友
cp首领宰。但是第三章同时也是最后一章结尾出现仓鼠??
31.[主攻]穿进总受文的炮灰和正牌攻1v1了
32.【综漫/主攻】你和他们的伊甸园
短,调教纸片人赚钱
33.[咒回]在abo世界寻求纯爱有什么错
主角是五条家准备的alpha,因为受迫却无力反抗而内心憋屈
34.邪神总被xing骚扰【总/攻】
神明和信徒。虽然是邪神,但是思维善,就是不太理解人类在整什么。
35.路人x中岛敦-做你的猫
捡到饿得不行的大猫
36.(总攻)炮灰路人的任务
估计是快穿1v1,第一个世界没完结,重生黑化双性炉鼎受
37.(总/攻)我制作的游戏突然活了
咒回同人
38.穿书的我绝对不可能喜欢种马主角[主攻]
剧情多
39.【刀剑乱舞】寝当番计划(主攻)
好像被吓退只挑着看了几章。实际上是总攻。
40.【总攻】廉耻破格游戏
41.乌托邦愚者套娃测评指南
就是各位对各个套娃那方面的测评
42.【诡秘之主】【周黄】污染治理
里里外外治理
43.[总攻]室友都变成妹子了怎么办
变性还能这么香,有变回去之后还想要的情节。据说作者是男的,果然,男的更知道怎么爽
44.【总-攻】如何扮演好一个万人迷
地铁老人手机,没撑过第一个世界。第三个世界的不满足会哭的人妻攻很合口味,队长身体受不了,让队员照顾人妻攻。
45.嘤嘤怪大战x点男主
某点男主是原创。
46.【综英美】掌控权(蝙蝠侠总攻)
蝙蝠侠是omega,目前没有车,20年的文,估计更新无望
47.《掌中之物》(朱朝阳x张东升
剧情文
48.快穿大佬他演技爆表
太久了没印象了
49.【主攻】我只是个路人甲
攻是退役反派专业户,养老。预警第一个世界攻外貌丑(因为本体好看攻没在意壳子丑),第二个世界生子,第三个世界的壳子是条狗。
50.总/攻群像录走心走肾带剧情甜文
太久了忘了,很长
51.[明日方舟/博士all/总攻]小黄车合集
每个不同编号的博士都是独立世界观,拥有不同性格,受也不一样。
52.我用附身操遍美人(主攻)
其实是总攻。预警:部分受和被附身的人在一起了
53.渣贱文的错误打开方式总攻
是快穿但不是1V1,预警有生子等
他对你说,他想让所有人看到,他是你生命中无可替代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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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姐姐求求放过孩子吧,孩子真没写什么不好的东西。
全文7.8k字,可一次性看到底,如果你喜欢,可以给个小心心嘛(·w<)★
本文有些不太符合实际的东西请轻点喷,有些东西确实写得夸张了点,部分特定描写参考了百科。
本文部分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作者是积极向上的好青年。
最后,祝你食用愉快!
1.......
1.
“混蛋!你放开我!”你用力地在被你称作混蛋的男人怀中挣扎着,可是你的力气太小了,完全挣脱不开。
男人熟练地从助理递过来的包里拿出装有药剂的针管,在不伤到你的控制力度下将药物注射进了你的体内。随着药效渐渐在你体内发挥作用,你也逐渐失去了意识,在男人的怀中昏迷了过去。
袁译摘下了遮挡了他大半边脸的黑色口罩,一张俊美至极的脸就这样展现了出来,男人一双好看的瑞凤眼里溢满了悲伤和无奈,他将怀里睡过去的你又朝里边紧了紧,深怕你在车上被磕到。
“拿创口贴贴一下伤口吧,左手背上都被抓出口子了。”
袁译的助理阿廷向后座的袁译递过去一个创口贴,看着自家艺人低落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被阿廷这么一说,袁译这才意识到在刚刚把你带上车的过程中被你抓伤了左手。
“得亏咱们回家的半路上遇到了,还好没被拍到,不然嫂子这个精神状态在外面乱跑可太危险了。”回想起刚刚的那一幕场景,阿廷还有些心有余悸。
“袁老师也不容易啊,工作最近安排得这么满还要工作地和家里两头跑。”看了一眼车内后视镜的司机也接了句嘴。
有些疲惫的袁译在听到两人的话后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没事的,玥玥需要我的照顾。”说着,还低着头痴痴地看着陷入沉睡状态的你,不时的拨弄一下你微乱的头发。
“我去,这袁译还真是圈里的好男人榜样啊,抱着睡着的老婆回家。”说话的大胡子躲在暗处拿着手里的摄像机对着刚下车的袁译一顿狂拍。
“啧,咱哥几个跟了袁译这么多年,你拍见过袁译和其他女人吗?说句实话,哥们我打心底佩服这男的。”一同跟来的大胡子的同伴接嘴道。
“确实,但没啥爆点啊,要是哪天能拍到袁译和别的女的的照片就好了,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嘿嘿。”
“擦边的都拍不到,做你的美梦吧!能给你拍到秀恩爱的照片不错了,反正一样有看点有钱挣。”
......
袁译是傍晚抱着你回的家,过了没多久,一条名为“袁译下班后抱着老婆回家”登上了热搜文娱榜的前三,甜得腻死人的文案下附了好几张图,是袁译公主抱着熟睡的你走路的照片和动态图片。
照片中的袁译身上穿着的是刚参加品牌活动的服装,黑色的鸭舌帽和口罩是下车后必不可少的东西,而他保暖的大衣外套在你身上披着,你也被他细心地戴上了口罩帽子,即便你睡着了,你们看上去也十分的甜蜜。
“我是个无辜的路人,却像一条过路的狗被无缘无故踢了一脚!但是!请继续这样踢我不要停!”
“我的圆月就是最甜的!圆月yyds!!!”
“月入过亿太好磕了!!呜呜呜,怎么会有这么般配的人!公主抱什么的好苏!”
“玥玥什么时候才开坑写文啊,太想念玥玥那种温暖治愈风格的文了,《暖风》和《甜糖》已经看过无数遍了,一人血书求开坑啊!”
“这两个人在一起四年都不会腻的吗?有一说一,袁译真帅,戴着口罩都看得出帅气,成熟男人该死的魅力!”
“去接老公回家反因睡着被老公抱回家!设定我都想好了,笨蛋美人和她的高冷老公,哪个太太来写!”
“译哥一定很珍惜她吧,缺爱的孩子总会在得到一个愿意爱他的人时格外珍视。”
而在文娱榜的最末端,一条名为“绝望日记好绝望”的词条出现了不到五分钟就消失在了榜上。
2.
袁译抱着你回家后才得知聘请来照顾你的保姆被你忽悠着出去买药了,这才给你有了出门的机会。
保姆看着袁译抱着你上楼,嘴里小声感叹道:“多好一小伙子,可惜了老婆不太正常。姑娘长得体体面面的,怎么就精神失常了呢,哎,两夫妻赚那么多钱又不能正常享福有啥用。”
回到卧室后,袁译轻轻地把你放到了床上,贴心地替你盖上了被子,随后,他熟练地拉开了床下的隐藏抽屉,将一个普通带扣的皮质日记本拿了出来。
两厘米厚度的笔记本被人写了一大半,而内的文字则是时而娟秀时而如春蚓秋蛇一般。
袁译翻到了本子的新旧交界处,用手机将最新记录下的文字拍了下来,然后又将日记本扣好放回了原位,好像从来没有动过它一样。
当他在浴室洗完澡卸好妆后,见你依旧未醒来,他活动了几下筋骨,坐上了床。手机被他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他心情颇好地翻看着热搜,甚至用小号在关于你们的那条微博下点赞了好几条热评。
在将近晚上十点时,你半阖半睁的眸子里是化不开的倦意,你的大脑渐渐变得清明,你知道,这是你第三次逃跑失败了。
前两次,一次是被保姆阿姨及时发现阻止了,一次是被小区物业和保姆阿姨合力拖了回来,而这次更糟糕,直接被袁译亲自带了回来。
他们都认为你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可你没有啊!你感到心力憔悴。
“醒了?饿不饿?”刚刚去接水的袁译返回房间后便看到你生无可恋地睁眼盯着天花板,他将温水放在床头柜上,等待着你的回复。
你不想看到他,也不愿意理他,连嘴都不愿张一下,可你的肚子却不是这样想的,它不争气地开始咕咕叫,让保持冷漠脸的你尴尬无比。
袁译轻笑出声,看破不说破。
“起来后把水喝了吧,我下去给你下一碗面条。”袁译留下这句话后便离开了房间。
呵呵,虚情假意,你在心里冷笑,但你还是下了床,收拾了一番后你朝楼下走去,而那杯水你并没有动。
男人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着,而你就坐在一旁的餐厅里看着他。
从什么时候起,你和袁译的关系变成了现在这样?明明两年前的你们是那般恩爱幸福。
“小心烫,很久没做了,不知道味道会不会比以前差。”在你发呆的片刻,一碗热腾腾的鸡蛋挂面已经端到了你的面前,他在碗上桌后悄悄把刚被烫红的手背到了身后,笑眯眯地看着你。
你没有接话,也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你拿起筷子,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口煎蛋,自顾自地吃着。
他也丝毫不介意你对他的态度,而是安静地坐在你身旁,看着你吃。
如果是放在以前,你一定会和他互动,给他喂上一口,然后露出满足的表情,毫不吝啬地夸赞他的厨艺,可是现在的你,不会了,你觉得恶心。
即便现在的他对你也是一如既往的疼爱与呵护,却也已经不再是曾经那种你能感到幸福的滋味了。
恋爱两年,结婚快两年,在一起快四年的你们,关系会变成这样,或者说你单方面对他的爱意会逐渐消散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一个孩子,一个还未成形便被扼杀的孩子,而袁译,则是那个亲手葬送你们孩子的元凶。
袁译对此的理由是,孩子不是他的。
说来可笑,一年前的你因为意外和一个剧组的男演员被困在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房间里一晚后,袁译的性格就宛如受到刺激了一般,变化非常,尤其在当时你们被解救出来后你看到他那能滴出黑水的脸,那是你第一次被他的阴沉所吓到。
这件事情没有被媒体报道,圈里人也都当是个意外,只有袁译,虽然他在事情发生后一如往常般,但你总会产生奇怪的感觉。
在事情发生十多天后,你被检查出了怀孕,你本以为袁译会很高兴,可当你将检查报告拿给他看时,他的那句“为什么我们之前准备了那么久都没能怀上,那一晚你不在我身边后就怀上了?”深深刺痛了你的心。
你和他冷战了三天,甚至想要搬出你们的家。当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后,低头和你道了歉,并一直软言软语地哄你,表示是他的不对。而当你和他重归于好,自以为你们的隔阂解开后,他却将你送上了手术台......
你哭过、闹过,想用手机求助,在他抱你的时候死命咬他的手臂,把他亲手熬的汤打翻在地,在他强迫你时在他背上抓出血痕,甚至用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以此为威胁提出离婚。
而他呢,收走了你所有的电子设备,限制了你的出门自由,默默忍受你带来的撕咬,待你昏睡后温柔地剪去你过长的指甲,将你锁在床上让你碰不到尖锐的工具,最后以你生病为由停掉了你所有的工作,他彻底将你困在了家里,自己却在外风光依旧。
你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让你们身边的人都认为你精神出了问题的,垂泪的父母,悲伤的朋友,叹息的工作伙伴......在他们来看望你时无论你如何解释,他们无一人相信,尤其是他们在看到你因发疯而在手臂上留下的疤痕后,他们对你的叮嘱都只有好好在家养病,甚至对对你不离不弃和从不惜推掉一些工作也要来照顾你的袁泽十分感激,认为能与这样的人相伴一生的你是幸运的。
如果说朋友和工作伙伴不相信你就算了,就连生养你的父母都是如此,你简直不敢相信。
你是亲眼看着袁译是如何在父母面前扮演一位深情的丈夫的,看着他流着那么真实的眼泪,一遍一遍地在你父母面前细数着他因工作而忽视了你的感受。他的谎话信手拈来,就连亲手了结自己孩子生命这样的荒唐事都能做出不在场证明以示清白,将此事归为意外。不愧是影帝啊!
你的父母本就将他视为亲儿子,更是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甚至觉得你对袁译的打骂有些过分。
你真的......无力辩解。
当碗里最后一口汤被你喝掉,你接过袁泽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依旧没有给他一个眼神,而是转身上了楼。
你关好了房门,将床底的小抽屉拉开,那本厚厚的皮质笔记本正掩在一堆旧书里,看起来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你放心地又将抽屉合上。
三个月前,你拿起了最原始的笔纸,开始创造你的新小说,你的小说风格从以前的温暖治愈转变为了压抑绝望,你想用新的故事来映射你所遭遇的一切,写作现在是你唯一的精神支柱。
3.
“袁老师辛苦了!”在今日最后一场戏结束后,片场的工作人员纷纷向袁译道别。
袁译对每个工作人员都报以微笑,用好听的声音回应着他们:“大家都辛苦了。”
“在写什么呢?这么认真。”经纪人刘姐上了车,好奇的朝袁译那边瞅了瞅。
袁译笑着摁灭了屏幕,轻描淡写地说道:“在写今日对角色的感悟,就别看了,怪不好意思的。”
“好好好,不愧是影帝,还会每日写感悟来精炼自己呢。”刘姐没多心,还对着窗外的阿廷喊了一声,让他赶紧上车了。
一天接着一天的过着,你不再执着于逃离,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好好搞着创作,而袁译则忙活着他的新电影,时常回不了家。
可这样平静的日子没有过多久,一个月后,你无意间得知了关于你新小说的近况,你崩溃至极,找到了袁译藏着的安眠药后选择了服药结束自己的生命,可你没死成,你被保姆阿姨及时发现,送进了医院洗胃,活了下来。
你因此事登上了热搜榜第一,而恰逢袁译的新电影刚好杀青,他接到消息后穿着还未来得及脱下的戏服失魂落魄冲进医院的照片也被狗仔拍下,同样也被送上了热搜。
“人已经救回来了,不管要喷什么都请等当事人回应再开口,懂?”
“只有我磕到了吗?”
“什么都是袁译的错?袁译最近一直都在忙于拍电影,阴谋论的可以死一边去吗?”
“只有我觉得杜晓玥这样和袁译有关吗?”
“那是他老婆他能不着急吗?喷子嘴上积点德。”
而事情似乎并没有因此步入正常的轨道,在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一个名叫“囚月”的网友扒出了一条将你和袁译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的消息,再度将你俩送上了热搜。
最近小说圈很火的一本名叫《绝望日记》的小说作者“同寂”,是你继“月”后又一笔名,而这本小说就是以你这个新笔名而开的新作。
之所以能肯定《绝望日记》的作者就是你,原因一是你曾发过一条微博,文案为“当处境让你连眼泪都无法流下只剩下无声的喊叫时,那才是真的绝望。——《还未命名》”,而你发布的这条文字在这本书里是能找到。原因二是你的责任编辑承认了“同寂”就是你的新笔名这件事。
而在事情发生后的第三天,袁译发布了一条微博长文。
“我们曾经拥有过一个孩子,但是让人痛苦的是,这个还未成形的孩子在意外中离开了我们。”
“我早该察觉到玥玥的不对劲的,是我的不对,留玥玥一个人在家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是我因为工作太忙而没有照顾到玥玥的情绪。”
“玥玥在一年前被医生检查出了轻微抑郁狂躁症,因此被停掉了所有的工作。”
“对于《绝望日记》的写作,我确实不知情,玥玥也没有和我说过,还是在玥玥不久前发过类似的微博和在家中的异样才让我觉得不对劲,但没有想到玥玥会因为写这种风格的文而病情加重,甚至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都是我的错。”
长文里充斥着袁译的悔恨和对自己深深的自责,将你会发生现在这样的事情的错揽在了自己身上。
随着袁译微博的发布,你的父母、你们共同的好友、居住小区的物业以及一直照顾你的保姆阿姨也相继就此事发声,证实了袁译话语的真实性。
有人去扒了扒袁译和你结婚后的微博互动想查找些蛛丝马迹,但的确看不出任何端倪和任何你生病的兆头,甚至被狠狠地撒了一波狗粮。
一切都看上去合情合理,而袁译的长文也让人看到了他没有技巧,全是感情的深深悔恨,也表示理解,毕竟抑郁症发作,谁都无法预料。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男人将你紧紧抱进怀中,差点快要失去你的心悸感还未消逝,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你有些苍白的脸挂着冷笑,任由他抱着你。
“袁译,原来你早就知道日记本的存在了,我是不是该感谢你,不仅帮我发文了,还好心地帮我续写了?连囚月都没看出端倪。”你开始答非所问。
“我是真的没想到你的手段这么高,现在外界的舆论风向应该都向着你吧?”
“对啊,我现在彻底沦为了精神病患者,我说出来的话还有谁会信?”
“居然还帮我发了微博,这个局,你埋得够久啊,是我小看你了。”你言语的激动逐渐变得平静,甚至带着麻木。
袁译没有说话,他只是抱着你,紧紧地抱着你,他好像已经不再想去探究你这般的真相了,他现在只想抱着你、箍着你,仿佛这样能把你揉入他的血肉中。
4.
“这次百花奖最佳男主角的最终获得者是——袁译!”
“让我们恭喜袁译!”
“有请袁译上台领奖!”摄像机对准了从容自信地走上舞台的男人,他的一举一动都展现在这场直播典礼上。
这话一出,群星哗然,连带着收看这场直播的人们都面面相觑,“袁译宣布暂退演艺圈”的词条也迅速登顶了热搜第一。
男人对着镜头微微一笑,像是早就做好了退场的决定一般。
而那晚的你,在床上沉沉睡去,你的脚踝处,是一条内圈带绒的锁链。
息影后的袁译没有在微博上发过任何动态,倒是偶尔因带着你出门被拍上了几次热搜。
年后,一张袁译和你的合照成为了他开年的第一条微博,地点在新西兰。
“我就说译哥在陪嫂子吧,一群人非说不信。”
“嫂子看上去精神状态好很多啊,一定要快快好起来。”
“什么神仙爱情,在事业巅峰时期选择息影,就为了陪老婆。”
“玥玥真的遇到了一个好男人,我宣布他俩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配的!”
而此时在新西兰的你们,正在床上颠鸾倒凤。离床不远处的桌子上熏着迷香,而床头柜处,一瓶被放倒的不知名药剂也尤为扎眼。
高温与热烈被融进了这条欲望之河中,你们都或多或少的渗出了细汗,在最终的相拥中于感性中沉沦。
“袁译,你就该从一开始把我变成真正的疯子。”当感性褪去,在男人怀抱中的你有气无力地吐着沙哑的文字。
“我舍不得。”他拨开黏在你脸上的发丝,轻轻地在你额头上落下一吻。
“我真的好恨你,特别恨。”你被他的话刺激到了,眼里溅出泪花,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他伸手拭去你的眼泪,紧贴着你的后背将热气喷洒在你的颈间。
“没关系,我爱你,就足够了。况且在所有人看来,我都是你的无可替代,不是吗?”
5.
袁泽从未向你说起过一个秘密,一个只有他知道的秘密。
他想过抑制住自己疯狂的可怕念头,却在你因意外和一位男演员被困一晚后,彻底绷断了自己理智的最后一根弦。他听不进你的解释,他偏执地只相信自己的内心,他再也不想让你如风一般了。
为此,他那装满了戏剧情节的大脑和他那精湛的演技都在这个为你而设的局中体现得淋漓尽致。所有人都会认为你是个因失去孩子而精神失常的可怜女人,都会觉得他是个对妻子情深不渝的痴情男儿。
他做得很成功,成功骗过了所有人。
但是没有如果,今生的他只会偏执地将你困在身边,用他自认为的病态的爱来浇灌你们这朵名为爱情的面临枯萎的花。
酉时三刻。
天空云朵如絮,金乌沉坠,把周围都染成一片暖融的金黄,向外铺排开来,又撞上瑰紫的晚霞,夕空粉紫掺金,偶有归鸟展翼向巢,留下一小片快速擦过的剪影。
已是三秋,天气转凉,时有凉风吹过,吹皱一池碧水。回廊上的流苏被秋风吹得来回晃荡,仆从端着托盘穿梭期间。
我在一片安静中睁开眼睛,独自静坐着缓了一会儿,这才伸出手,把遮光帷帐挂上玉钩。
榻前燃着安神香,明烛氤氲在这一方天地中,往窗外望去,日暮迟迟,天光微弱。
见我醒来,侍女菱歌连忙端来一杯温酿,我啜了几口,把杯子重新放在托盘上,胸口仍然有些钝疼,我却没顾...
见我醒来,侍女菱歌连忙端来一杯温酿,我啜了几口,把杯子重新放在托盘上,胸口仍然有些钝疼,我却没顾,作势要下榻。
“王女的伤还没好全,今天午时又……还是再休整几天为好……”菱歌是我身旁最沉稳的侍女,如今眼里的担忧也有一两分没掩藏起来,天气转凉,她为我披了一件苍青色外袍,一边低低地说道。
我穿了鞋袜,抬眸望向梳妆镜上的云水镜,里面的人唇色近无,青丝几缕弯曲贴在脸庞,苍青色的厚重外袍下是白色寝衣,怎么看都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无妨。”我的视线掠过云水镜,又唤来几个侍女为我梳洗,在酉时五刻走出了寝殿。
身为尧川王女,我断断续续卧床一周有余,本来就已经积了不少事情,要不是昨天秉烛作事到鸡鸣时分,也不至于今天中午又感到一阵支撑不住的不适。
转过湖上回廊,迈步上黑瓦大殿,江岂和江极已经等在那里了,见到我来,一人转身抱了一叠摞得整整齐齐的竹卷,一人手上捏了一枚金叶,面色露出几分纠结来。
江岂指着那叠竹卷,说:“王女,狱堂几个重犯已经定好了审判结果,一人需要在萧山服役百年,一人抵罪不悔,按律应处死,特来找王女定夺。”
“南山苑又到了迎学子的时候,今年是妖族能来上学的第一年,也出了些乱子,有些细节上的规章典制,也需新修整……”
我一面细细答了江岂的问题,手上毫笔尾尖点了金墨,往摞成小堆的竹卷上做下批语,金盏上灯火跳动之间,我抬眸望去,见江极还站在侧边,捏着金叶,踯躅纠结的样子。
“王君又说了什么?”我抬袖去拿下一份要批阅的卷轴,淡声:“你说便好,不碍事。”
他听了我的话,这才生出几分勇气,突然跪倒下去,说:“王君拿了金叶,赐下一众天材地宝,嘱咐王女好好养伤。又说……又说这次是彦殿下犯了戒律,但念在血缘相连,希望王女网开一面,别伤了一家和气。他会让彦殿下恭恭敬敬地来道歉。”
我执笔的手一顿,又添了墨,在竹卷上写下批语,开口:
“王君下的命令,又不是你下的命令,何至于战战兢兢,生怕我不高兴?”
江极站起身,把金叶捧到我面前,我放下毫笔,指腹沿着金叶的脉络一点点地摩挲,“王君仁德了一辈子,自然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平顺昌隆才是他想见的局面,可是姜彦蓄意伤害王女,可不是什么能够大事化小,轻拿轻放的局面。”
“道歉可以,他姜彦也得付出足够的代价。”
话音刚落,守门的侍卫前来禀报,说彦殿下派了人来,送第一份道歉的赔礼。
是一只山鬼。
01
前来送礼的人是姜彦手下的心腹公孙涟。
姜彦不将礼法放在心上,公孙涟却规规矩矩,还没进门,便跪伏在殿前的玉砖上,朝我的方向一拜。
如此三次,到了我的面前,又拜伏下去,开口:“殿下安。”
我轻瞥他一眼,呵笑一声,开口:“姜彦说要恭恭敬敬地赔罪,人都没来,怎么一个恭恭敬敬法?”
我打断他的话,“尧川王女的脾气你也知道,虚以委蛇的话自不必说,回去转告姜彦,顽劣那套不是什么时候都好用,别想轻飘飘揭过这件事情。”
公孙涟一顿,又说:“彦殿下已经意识到了错误,诚心道歉是必然的,伤了王女,彦殿下羞愧难当,特意送了山鬼来。”
山鬼虽说安了一个鬼的名号,但却是由山之精气所化,力量不够则为鬼,力量强大则由鬼升为仙,不过二者之间天堑一般的存在,战力也天差地别。
山鬼百年不出一只,血液又极滋补,其脊背中心的灵髓也是至宝,却又本性纯良,极易相信别人,再加上其地位卑微,猎杀也无甚大事,已经不剩多少了。
公孙涟转头吩咐下去,不一会儿,便有两人带着一个缚着锁灵链的男子走上前。
缚灵链紧紧地禁锢住他的手腕,山鬼低垂着头,墨发被人胡乱地绑成几缕,披散在肩头,一截白色玉兰花枝缠绕住他的腰。领他上来的两人把他往地上压,他的膝盖磕在玉石砖上,发出一声闷响,脊背却依然挺得很直。
我紧紧皱一下眉。
“这只山鬼伤了数人,尧川庇佑无罪的妖族精怪,却也默许戴罪之妖可以买卖。”公孙涟还是缓声慢语的样子,“山鬼的天赋虽然不高,血脉却是大补,王女请笑纳。”
他说完,又行了几个大礼,这才带着人退下。
02
公孙涟走后,摇光殿中瞬间安静下来。
地上的人仍然是低垂着头,不发一言的样子,好像彻底融入了烛光剪下的黑影之中。
我望着他被缚灵链锁住的手腕,问:“你伤了人?”
“是。”他简简单单地回了一个字。
“伤了多少人?”
他这时突然抬起头,露出一张雌雄莫辨的脸,黑眸,乌发,红唇,眉眼像是远山含雾,又艳得像晚霞烧灼的天空,却偏偏露出一个顽劣嘲弄的笑容:“五个。”
“为何伤人?”
“想伤便伤了。”
坐在尧川王女的位置上久了,我自然可以分辨出旁人什么时候说的是真话,什么时候说的是假话。
我望着他极其殊丽的容貌,又在他腰上缠的白玉兰枝上停了几秒,又开口:“有名字吗?”
“王女放山鬼的血,还需要知道名字?”
“你对殿下态度好点!”江极按捺不住了,恶声恶气地警告。
山鬼冷冷地“哈”了一声。
我按住冲动的江极,让他去叫江岂拿近十年的妖族精怪的案宗来。
仔仔细细看过一遍后,我的指尖点在五年前某一卷卷宗上,望着地上的人,笃定开口:“青衡。”
跪在地上的人身形一顿,复而又放松下来。
青衡想,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尧川王女接下来会做什么呢?
是打着义正言辞的旗号让侍从在他的手臂上划下一刀,还是碍于面子把他送到狱堂,在狱堂里偷偷采血,亦或是寻一个地方把他关起来,先把这身反骨通通拔掉,以便让他做她最温顺的宠儿?
青衡想到这里,脸上的笑意又明媚几分。
可惜了,他不会让她如愿的。
她要什么,他便毁了什么。
包括他自己。
我望着大殿之下青衡勾起的笑,莫名觉得他身上的尖刺又一根根竖起,像是不安的刺猬,只能将自己最柔软的地方层层包裹,这才不会受到伤害。
“为何伤人?”我又问了一遍。
“想伤便伤了。”他还是那样回答,这一次连发音都是硬邦邦的。
“山鬼本性纯良,一般不会主动出手。”我略过青衡语言中的锋利,吩咐江岂:“仔细查一查五年前的案子。”
在地上跪着的青衡听到这话一怔,头一次露出几分茫然来。
尧川王女……在说什么?
议事桌椅一侧的窗牗开着,秋风卷过,将枝头的黄叶卷到殿里,
凉气吸入还没好的身体,我忍不住低咳了咳。
等到身子的咳意散去,我望着青衡,说:“到我这里来。”
菱歌担忧地叹口气,又往我手里递了杯灵酿。
半命令的语句,他这次却没生出什么反骨,戴着缚灵锁,一步步走到我坐的地方。
“再走进些。”
青衡的眉眼离得愈近,愈发显出他韶华胜极的好颜色,长睫荡开,轻往下掩的时候,总有些惹人怜的味道在。有意朝人一笑时,如同灼灼桃花次第盛开,又像掬一捧镜花水月。他又往前移了几步,停在我的身旁,若我心想,指尖伸出,便能碰到缠绕在他腰上的,玉兰花枝上的白色花蕊。
但我的手往下移,握住了他的手腕。
青衡来这里之前不知经历了什么,手腕那一片皮肤冷得像冰,我复而皱了皱眉,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白色灵力从我的指尖溢出,缠绕在缚灵锁上,没过多久,缚灵锁寸寸断裂,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青衡的手腕上早就被勒出极深的红痕,他天生不喜欢束缚,可缚灵锁愈挣扎便收得愈紧,青衡手腕内侧的皮肤已经被勒得有些破皮,一些地方还渗着褐色和鲜红的血。
可如今,缠绕在他身上的威压骤然消失,青衡又一顿,抿唇看着地上零落的锁链。
我把灵酿放到他手里,对他说:“喝了。”
山鬼本就是山中至纯精气所化,他当然知道这里面蕴含了多少的灵力,他喝下去,不说身上被剑气或是其它割开的细小伤口,就连沉疴内伤,也能恢复一二。
尧川王女……取山鬼血的时候,还会给人治病么。
青衡有些不懂了。
他极轻极轻地眨一下眼,望着江岂和江极,想要从他们脸上看出一些什么。
可是他们脸上却没什么波动,像是在看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像是给低贱山鬼一杯灵酿,是王女本来便会做的事情。
我见他愣愣的样子,又说了一遍:“青衡,把它喝了。”
一定还有什么阴谋。青衡想,这些掌权人,这些处在金座玉堂上的人惯是虚伪,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对别人好。
他的长睫轻掩,一点一点,将灵酿咽下去。
03
灵酿入口,便化作灵雾,温暖的感觉从身体中心氤氲开来,之前留下来的伤口在灵气滋养下逐渐好转,刺痛减轻,冰冷的指尖回暖,青衡原本苍白的脸上多了些血气。
现在,王女要干什么呢?青衡想,现在大约可以取血了吧。
他懂得等价交换的道理,尧川王女既然给了他王族才有资格喝的灵酿,他可以给她一点血。
多给一点也无妨。
他这次不会挣扎的。
青衡又垂下了眉眼,把自己拢在夜色扫出的黑暗之中,我的手臂往下移,又轻轻握住了他的指尖。
他下意识身体一绷,想要缩回手,还没反应过来,我便撤开,说:“现在手倒不凉了。”
我抬眸吩咐江岂:“王君送来的天材地宝,治愈一类,能补足亏空,温养身体的,选最好的几个送来。”
江岂点头应诺,拿了金叶,便向外走。
治愈一类……
青衡侧耳听着,后知后觉地想,那位王女好像是受了伤。
现在大概是要混着他的血治伤吧。
这样再好不过,等采血过后,他们便两不相欠,要是她还有所图,那他便自爆内丹,让她什么也得不到。
江岂回来,把东西一一摆在鎏金托盘上,我见到眼前的青衡又恢复成冷淡的样子,他看着我,慢慢把一边袖子卷起来,露出他微微绷着的小臂。
“你内伤存在了数年,又伤得重,一次治疗不会完全好。”我将平春枝放在手里炼化了,裹着灵力,顺势从手腕处送到他的经脉之中,闭眸凝神之间,白色灵力顺着经脉,一点点修补着他体内各种的漏洞。
先前只是粗略地探查了一下,如今我又添了几分神识,顺着精纯灵力探入他的体内,这才发现青衡伤得有多重。
我的灵力只是清浅地探进去,青衡便抗拒一般要缩回手,眉目之间却满是困惑不解。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想不明白,便直接问了。
“给你治伤。”我碾碎一颗九品转春丹,又拍入他的身体。
“我都是戴罪之身,你为什么……”
“莫要动。”他话还没说完,我掐住他的手腕,“可能有些疼,忍忍。”。
他的内府气息紊乱,像是被人击碎又胡乱拼凑起来,我将输进他体内的灵力逼到最纯,一点一点极其精细地融着平春枝的力量,修补着青衡伤得最重的地方。
两刻钟之后,我指尖白色的灵力收束,把手腕重新掩在宽袖之下,这样源源不断的输送让我又感到有些脱力,身体放松陷进座椅里,我阖着双眸平缓片刻,复而睁开眼睛,便撞进青衡茫然怔松的眼。
他原以为王女会拿刀划破自己的皮肤,像是以前那些人,刀尖刺入皮肤,刀刃之上会留下浓稠的一痕朱色,他会看着自己的血一滴滴落到白瓷碗里,涨起满目的红。
尧川王女不是应该治疗自己身上的伤吗,怎么还……还来顾一只小小山鬼身上的陈年旧疾。
青衡觉得被碰过的手臂都微麻,有什么情绪很小很小地在心中长起来,搅得人心都混沌。
他想,尧川王女,真是太奇怪了。
“你身上伤得重,像这样的治疗,还要再加两次,才能好得差不多。”我说:“治疗时疼了点,不过这样能锻体炼志,所以要忍耐些。”
又一阵秋风卷过,窗牗已经被菱歌关小了,不过怕屋里闷,还是开了些缝,寒凉秋风卷过,我压住嗓间咳意,重新端坐在桌案之后。
青衡还是安安静静地站在我旁边,江极过来,按照我的嘱咐,带他去后殿处休息。
“王女呢?”青衡不动,反而突然抬眸,望着坐在案牍之后的我。
“殿下忙着呢。”江极扯过他的手臂,带着他往殿外走。
青衡这次倒没坚持,和他一起出了门,
江极是个闲不住的,他对青衡有几分芥蒂,走至半程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不过一路上太过安静,他还是想说些什么:“殿下总是这样,对身旁的人好得不得了,常常让我们这些手下先去休憩,自己却忙到最后。”
青衡没忘在殿里我没有回答的那个问题,又开口:“王女……要忙到几时?”
“你现在倒关心起殿下了。”他冷冷从鼻孔里哼一声,“前面冷着一张脸,给谁看呢?”
青衡抿唇,侧脸被月华渡上一层柔光:“刚刚大殿之中,是我的错。”
江极又解气地学他“哈”了一声,这才算作和解。
“尧川本都的事,几个附城的事,狱堂,书院,工部……王女因故休养了一周,最近事情便更多,有时连着几天都不会睡。”
山鬼集山中精气所化,观察力比常人更敏锐些,青衡没有漏掉尧川王女给自己治疗之后,微微发颤的指尖。
那是力竭所至。
她处理都城事务本来就需要大量精力,却还把灵力全然花在了自己身上。
而且她还受了伤。
一个小小的山鬼,值得吗?
还有那杯灵酿……
青衡没有问出来,正思付之间,江极推开了一座屋宇的大门,月光之下,庭院枫叶火红如画,三两叶片坠在地上,在青石板上铺开浅浅一层。
“王女忙,另两次的治疗大抵在深夜,因此她将你安排在她寝殿的隔壁。”江极说:“要有什么需添置的,告诉我便可。”
屋宇之中什么也不缺。
青衡熄灭灯烛,闭上眼,便能想起来今天我搭在他腕上的手指,丝丝缕缕修补他破败之处的灵力,以及所带来的的,混着疼意的痒。
那是他第一次,看着自己的伤口在一个人的手下,一点一点地好起来。
也是他第一次尝到细微被人护着的滋味。
没有一个掌权人会为了让山鬼甘心情愿取血,而耗尽灵力,做到这个份上。
青衡想不出来为什么,用被褥把自己一整个罩起来,闷得眼尾都发红,翻了无数个身,半梦半醒之间,他突然想到,隔壁便是我的寝殿。
于是他下意识地,身子往我的方向又贴了贴。
04
青衡深夜这样辗转反侧,白日却将自己伪装得云淡风轻,看什么都沉静。
又是一夜未眠,我习惯了,又淬过体,倒也不困。
菱歌垂手立在身侧,我开口询问时辰,这才发现日升日落,已经到了第二天的酉时。
由于受伤未好又动用过多力量的缘故,我的胸口总滞着些锐疼,呼吸之间泛着细密的,针扎一样的痛感。
不过我面色如常,披着墨色滚边披风,从摇光殿上拾级而下,向江岂交代道:“尧川这一月才颁了异族和人族同等地位的律令,开头总是混乱些,一些法令执行不清楚的地方,便报给我。”
“官吏有阳奉阴违,敷衍了事的,一律免职,交给狱堂,按最重的刑罚来。”
“今年多开一次恩科,只要有才能的,通过考核,不管族类为何,都可以任用。”
江极一一应下。
天边又泛起玫瑰稠金的云彩,秋风吹响殿前的树叶,我脚步一顿,又吩咐:“还有青衡的案子。”
“派几个能干的人仔仔细细地看一遍,五年前沈家的案子上故意没提他山鬼的身份,只是说有精怪蒙骗族人,潜入家中伤人,一定有端倪在。”
青衡沉默地站在金秋黄叶之下,看着我和江极一点点走进,听清的便只有这句。
他笼在宽袖里的手猛地一蜷,把边缘都抓出几道褶皱。
…………
我一抬头,便在天暮微光之中看见那张比瑰色晚霞更灼上三分的脸庞。
青衡简单地用木簪绾了发,墨色发丝一些顺着肩颈铺洒下来,又被风卷着散在空中。
他换了墨色缀金的外袍,腰上缠绕的玉兰花枝映着鞶带金纹,莫名显出几分浓殊艳丽。
“若有人兮山之阿,披薜荔兮带女萝”。
我突然想,青衡若是回到了他生长的山上,会是怎么样的好颜色。
青衡默不作声地站在银杏树下,见我们走来,唤一句:“殿下。”
我应了一声,嘱咐:“如今你内伤还没好,多休养些。”
青衡没作声,他的视线往下移,想到什么,又朝我的方向走进一步,江极领了我的旨意,躬身离开。
秋风清浅卷过林叶,发出如同波涛一样的声音。
“殿下也应当多休息片刻。”他如画般的眉眼望过来,里面少了昨天的凌厉感,多了几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亲近和柔软来:“昨天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十二个时辰。”
尧川王女事务繁忙,昼夜颠倒彻夜不寐是常有的事,我的指尖拢紧一些身上的披风,随着青衡一同走在金叶铺就的小径上,道:“无事。”
“我看到了。”青衡的声音压得又低又轻:“殿下的指尖……在发抖。”
自从昨天的治疗之后,他便总是不由自主地将多数心神都分到了我的身上,山鬼又敏感,自然能看出些微我没藏好的地方。
我一顿,说:“无碍,休憩一会儿便好。”
青衡不知道再接什么话了,过了一会儿,他把自己的袖子往上拉,手腕之下,血管里的血液泂泂流动,青衡把手往我这里靠了靠,说:“山鬼的血为大补之物,我可以……”
没等他说完,我伸出指尖,把他的黑色宽袖往下拉,覆盖住那一片肌肤,道:“不必。”
“我原本便不贪图你的血液。”
他原本便是一个不习惯欠别人人情的人,头一次有人对他这样好,青衡感到无措,又发现我身旁的人个顶个的忙,更显出自己无所事事。
他不想这样。
可是他的内府在五年前遭遇重伤,如今才有转好的趋势,又只是个山鬼,力量也不算强。
青衡没什么能给我的,思来想去,自己身上还是这一身骨血最有用。
昨天他还处处提防,时时谨慎,今天却心甘情愿,要将自己身上最有用的东西赠予旁人。
“山鬼血液珍贵,更应当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我走在他旁边,隐约可以看见他院落之中枫叶的顶端:“你现在不必多想,养伤要紧。”
青衡犟起来,执拗地摇摇头,顿在原地,说:“我总要为王女做些什么。”
“那也得先养好身子再说。”秋风卷起我的墨色滚边披风,我望着他过分漂亮的眉眼,开口:“养好伤了,再谈其它。”
说罢,我又叮嘱几句让他早点休息,一步一步走回了自己的寝殿。
徒留青衡一人在原地,目送着我的背影经过朱红殿门,久久未曾离去。
05
没等姜彦来道歉,我便登上了谨书殿。
尧川王君身穿繁复鎏金象牙白袍,头上所戴的冕旒横亘在他的眉眼之前,我一进殿,便跪伏下去,低眉开口:“王君安。”
“阿姒。”我的父王无奈道:“姜彦他……”
“姜彦只比我小百岁。”我挺直脊背,慢慢地说:
“我百岁生辰的时候,已经随着王君前往渡州解决水患,平息边城叛乱,抚慰民众。”
“而他百岁生辰,却仍然口口声声说着年纪幼小,不懂礼数,分不清奸善,不勤勉读书,却将心思都放在谋害王女身上。”
“阿姒……”我的父王泄气般揉一揉眉心,说:“姜彦本性并不坏……他这次也不是蓄谋已久,真是受了小人教唆。”
“你知道的,他小时候因为战乱而送到其他地方,吃了很多苦,我总想着要多给他些补偿。”
“王君有自己的私心,我也有自己的准绳。”玉石砖上映照出我模糊的轮廓,我再次端端正正俯伏下去,行了一个标准的君臣之礼:“上次蜀州乱事过后,王君曾说我可以讨一个恩典。”
“姜姒今天便请王君下旨,姜彦既然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便应入狱堂,刑罚必不可少。”
骤雪初停,庭院之中更显寂静,打开门,便看见青衡坐在靠窗小榻之上,他今天穿了大红色的衣袍,眉目被艳色一染,秼浓胜过三月烟霞。
属于山鬼的玉白花枝缠绕在腰间,花瓣外缘被衣服映出一点娇嫩的微粉。
将近半旬不见,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青衡连眉眼都越发昳丽。
“最后一次的疗愈最为关键。”我说,“需从脊背处牵一抹灵力,顺着灵髓往前,直到内府。”
脊背是山鬼脆弱所在,更不要说中央灵髓。
若是一月之前,他断不会让任何人触碰。
可现在青衡却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像是嗅到安稳气息的刺猬,无声露出它柔软的肚皮。
我凝聚心神,白色灵力从指尖溢出,没入他的衣袍,缠绕在他的脊背之上,又渡往更远的地方。
像是有人用指尖一寸寸从尾椎往上抚,触碰到他柔软最脆弱的所在,那灵力离了主人,像是生出自己的神智,又逗弄似地在那一处地方扫两下。青衡攥紧指尖,任凭我的灵力如同丝线在他的体内游走,一次次牵扯他的神经。
明明最后一次疗愈相比之前疼痛应该减轻不少,可等我睁眼,却发现青衡的额头上布满细密汗珠,薄唇被自己咬得濡湿。
“很疼吗?”我皱眉问道。
“不疼。”他闷声道。
青衡压下|异|样的感觉,感受到内府久违的充盈,压住自己有些快的心跳,重新问起那个他在意了很久的问题。
“那我现在……能为王女做什么?”
“最近各项事务都繁杂。”我道:“跟在我身边,做些杂事,青衡,你愿意吗?”
06
姜彦被送入狱堂的那一天,江岂正将他手上一些较为不重要的事情过渡给青衡。
“渡州报上来的事情多,不过需要王女决策得少,一些不重要的,我们批复便好。
“瀛川若有急着等待王女回复的事情,会在上面放一根红色翎羽。”
江岂教完青衡一遍,望着他的侧脸,顿了顿,说:“说实话,把事情交到你手里,我总有些不放心。”
青衡眉眼疏淡,望着江岂的方向。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可都不是儿戏。”
江岂突然出手,他周围灵力荡开,如同锋利剑刃,直指青衡胸口方向。
青衡折腰避开,腰肢在空中弯出一个柔软的弧度,他借力跃起,飞至半空,万千藤蔓拔地而起,将江岂围绕在其中。
江岂面色沉静,灵力化作冰刃,将眼前藤蔓拦腰斩断,向后退开几步,四周冰墙竖起,寸寸飞速收拢,将青衡笼在里面。
青衡沉下一口气,藤蔓寸寸涨大,盘虬于冰墙之上,用力将其绞碎。
下一刻,他的瞳眸骤然一缩。
江岂的剑,在冰墙破碎的时候,便指上了他的脖颈。
“你还是太弱。”江岂慢条斯理地收剑,说:“速度太慢,反应也不快,处处都是破绽。”
“出招不错,但实力还是太弱,跟在王女身边,被人诟病的可不是你。”
江岂离开前又看了青衡一眼,说:“王女既然选了你,那你就得比别人做得更好。”
“青衡,你最好快点成长起来。”
……………………
冬去春来。
青衡渐渐适应手上的工作,陪伴在我的左右。
三月繁花次第盛开,摇光殿前粉杏娇春,微风拂过,带来浓浅不一的花香。
“青州送来了加急的文书。”青衡把泛光竹卷送到我的手中,修长指尖掠过我的视线,又隐入宽袖。
可他身上浅淡的香气却仍然若有似无,氤氲在这一方面天地中。
山鬼到了春天,也会发出香气吗?
青衡在阳春三月,反而不爱穿颜色较艳的衣服,黑色衣袍覆盖住他的躯体,腰间的白色玉兰却开得正艳。
我视线下移,望着舒展的白色花瓣,头一回在这时候,分出一瞬间心神想些没什么要紧的闲事。
“青衡身上,又是什么香呢?到不像是玉兰……”
“王女。”青衡已经磨好了墨,唤我。
我收回纷乱思绪,打开竹卷看了起来。
………………
青衡晚上一般没什么需要他处理的要紧事。
火红枫叶转为绿色,庭院之中月华流动,积水空明,青衡轻呼一口气,长剑如同游龙,在他的手中斩出一道道凌厉剑势。
自从江岂和他交手之后,青衡每天晚上,都会将自己练到累极,才会睡去。
他有时候过于急功近利,便会伤到自己。
豆大汗珠从鬓角滴落,青衡用木簪挽起的头发一些倾泻下来,他放下剑来,微喘着气,抬眸看见我的寝殿上方,一轮明月如同玉盘,高悬在空中,把周围都染上月华的洁白。
青衡复而拿起剑柄,剑尖一扫,庭院之中叶片被卷至半空,再一荡开,片片化刃,钉入墙中。
灵府恢复后,他此时比五年前全盛时的自己,还要强上不少。
可这远远不够。
月亮高悬天际,披泽万物。
可他却想要,明月入他怀。
07
又是一年冬。
江岂和青衡自去年冬天交战之后便不太对付,我在漫天大雪之间,抬眸从窗牗望去,刀光剑影,雪片碎成漫天细粉,藤蔓从皑皑雪地之中快速长起,拦成漫天大网挡住所有攻击,叶刃簌簌向江岂飞去。
他们一连过了几百招,雪地的一角像聚起了风暴,渐渐止息的时候,已经是两刻钟以后了。
我对菱歌说:“让青衡过来。”
不一会儿,青衡墨发之中点缀这细密雪粒,穿着月白色衣袍,走过来唤我:“殿下。”
他在雪地的刀光剑影之中面色沉寂,如今被屋内地暖一润,眼尾逶迤出浅浅的红色,倒别添了一番风情。
“手给我。”我对他说。
青衡迟疑一瞬,轻轻将手心放在我的手掌之中。
我牵扯出一丝灵力,渡入他的经脉。
如今这股力量并不是疗愈,更像是试探和逡巡,容易让主人生出抵触的心情,可青衡却一动不动,甚至将手心往我的手掌之中递近两分。
“追上江岂的修为,用了多久?”
青衡轻眨眉羽,“十二个月左右。”
“世人都道山鬼天赋低微,可是青衡,这是不对的。”
“青衡,你很厉害。”我说。
他没想到我会夸他,怔愣了一瞬,像是第一次得到糖果的孩子,原本昳丽的眉眼盛开到极致,连嘴角都偷偷漾起一点笑,说:“殿下说的,是真的吗?”
“嗯。”
“但若是修炼中遇到什么难事,都可以来问我。”
“要用什么药材,拿着银叶,到我的私库中可以自己取用。”
“殿下……”
“何事?”
青衡摇摇头,把那枚银叶压在自己的手心,指腹一寸一寸摸着它的边缘,低低应了一声好。
他要踏出殿门的时候,我将手上的毫笔放下,又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青衡。”
男子回头看我,墨发轻拂之间,露出藏在下面的,小小的,莹白色的耳尖。
我让菱歌取了披风来,展开,披在他的身上。
披风上裹一圈白色绒毛,穿在他的身上,白色兔绒柔软围着肩颈,微微抿着的唇便被衬得越发馥红。
他原本眼尾的红痕在适应了室内的温度知州,便一点一点地消散下去,如今却又重新出现在眼尾,荡开一道娇旎的艳。
我在他的喉结下方,慢慢地将披风的黑色系带缠绕在指尖,弯曲,打结,最后手指轻抬,又微微一顿,几乎是擦着他的耳尖收回来。
“骤雪初停,会冷的。”
青衡在殿内温暖的空气中,迷迷糊糊地嗯一声。
外头寒风又起,擦着枝桠和窗牗,发出呜咽呼啸的声音。
可青衡只能听见的心脏在胸腔之中跳动的声音,一声比一声跳得急,一声比一声跳得响。
青衡的手指压着披风的柔软布料,像一个怕被发现自己秘密的无措孩童,匆匆对我告退,三步并做两步出了摇光殿。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他又停下来,任凭风雪沾湿墨发,指尖伸出去,一点一点,小心地,珍视地摩挲着披风上的花纹。
然后偷偷地,在嘴角牵起一个满足的笑。
盛夏来临的时候,姜彦从狱堂之中出来了。
他受了刑罚,又在阴暗潮湿的地牢之中关了将近两年,眉目之间阴翳更盛,心中早就积了一肚子火,不顾公孙涟的劝阻,换了一身衣裳,便来到了摇光殿。
狱堂之中并不是半点消息都不灵通,尧川王女提了一个山鬼侍奉左右,又不是需要掩藏的事情,小吏在闲暇的时候,也会提上一嘴。
那山鬼,不就是自己当初从别人手上买下来的吗?
姜彦回想那时候的青衡,长发掩面,手腕被缚灵锁扣着,一动便渗出鲜血。
可他却每天都会把那个泛着灵光的锁链向外拉扯,就算锁链扎入肌肤,鲜血滴答,从手腕凸起的那一截骨上淌下来,也从不放弃。
徒劳的困兽。
姜彦那时想。
要不是计划败露,他也不会把这只山鬼交出去。
他的血液多珍贵啊,当然要关在一个别人发现不了的地方,一点一点地取用,一点一点地折了他的傲骨。
训练不听话的东西时,就应该狠一点。
可现在姜姒做了什么?
她竟然让那一只低贱的妖鬼成了自己左右侍立的人之一,给他地位,给他医药,领他进入阳光之下。
自己在阴暗的地牢里日日捱着过,还要抄什么之乎者也的经书,可那只山鬼却穿着轻裘锦衣,过得比自己风光无数倍。
一只山鬼,怎么配?
姜彦想到这里,心中郁气更甚,狭长凤眼压出一片愠色。
他不能找姜姒出气,找一个山鬼出气,应该是可以的吧?
08
尧川这一年刚好在冬季举办大比。
不仅仅是尧川本都,青州,肃州,各个附属城邦的精锐也会来进行比试。
这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一次成长和历练的机会,大比前一天,我把江岂,江极和青衡都叫到跟前,嘱咐:“比试之中一定会遇到实力强劲的对手,若是真的敌不过,也不需要硬撑。”
“积攒经验,总结得失才是关键。”
几个人都点点头。
江极和江岂踏出摇光殿之后,青衡却仍然站在我的面前,他的眉眼被金烛台之上的烛火笼上一层朦胧的光晕,像是含着远山轻雾的潋滟桃花。
“殿下……”冬夜的无垠寂静之中,青衡突然低低地唤我。
“能不能给我一些鼓励?”青衡站在光影之中,眸间莹莹,望着我的方向。
我以为他是紧张,亲自为青衡泡了一杯安神茶。
“你的天赋高,又勤勉,大概率能进决赛。”我顿一顿,又开口:“不要怕。”
“你比试的时候,我一定在。”
青衡捏着茶杯的手轻轻一颤,胸腔里的心又跳得乱了节奏。
“殿下这么说。”青衡一字一句:“便是对我最大的鼓励了。”
我望着他溢着光的双眸,蓦然一怔。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
宫殿上的黑瓦上堆着未化的雪,远远望去,像是写意的疏淡水墨画。
擂台已经搭起来了,我穿了象征尧川王族的金纹黑袍,端坐在高台之上。
青衡第一次出场的时候,便有人在窃窃私语。
“听说王女收的山鬼便是他。”
“山鬼不是天赋不好吗?怎么为王女作事?”
“可能只是一个玩物罢了,只是安了一个做事的幌子。”
“王女看起来不是那样的人。”
就算有人反驳,不少观众还是露出了轻蔑的表情。
毕竟山鬼虽然珍贵,在人们的印象之中,除了那一身骨血,观赏的作用一定大于其自身的能力。
山鬼对声音比常人更加敏感,可青衡听着人们的窃窃私语,昳丽的眉眼却仍然淡淡,他手持长剑,长身玉立于看台一侧,像是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随着一声锣响,青衡手中灵力乍现,无数藤蔓从高台上飞速长起,缠住对手的脚踝,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已经将他带出了比试范围之外。
“承让。”青衡敛目低眉,下了比试台。
周围窃窃私语声一滞。
这样快速的攻势,精准的灵力掌控,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并不是一个绣花枕头一样的山鬼。
比试二二分组,连续晋级三次可以直接进入决赛,青衡连胜三场,站到决赛场上时,遇到的对手便不是起初那样容易被战胜的对象了。
下一个的对手,是姜彦手下的秉烛。
他一开始,便是凌厉的杀招。
火焰从指尖燃起,直烧到青衡的脚下。
荆棘从比试台上一路长起来,覆盖住火势,青衡眉目沉浸,足尖一点踏至半空,藤蔓避开火焰,从角落钻出,将秉烛围困其中。
秉烛挥剑斩断钻出迭起的藤蔓,场地上火势又增大一分。
藤蔓和青衡几乎要融为一体,虽然火势渐大,青衡藤蔓围起的枝墙却越叠越快,青衡身形如同鬼魅,反身至秉烛身后,剑尖往前一送,剑光凌厉闪烁于日光之下。
秉烛也紧觉,侧身一躲,又借势腾起,双方之间灵力和剑光大盛。
和青衡相比,秉烛更像是处处在下死手,踩着比试的规则在进行比试,若是青衡实力没有这样强劲,极有可能在这里受重伤。
我一顿,望向姜彦的方向。
他这时倒是装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面色淡然地在喝酒樽之中的酒液。
青衡仍然是沉静的样子,这十几个月来近乎苛求的对自己的练习,早就让他养成了临危不惧,遇强更强的性子。
可漫天火焰中藤蔓被一点一点地烧尽,荆棘在火中呈现出干枯的黑色,青衡的面容上虽然没有多余的表情,额间却已经密布汗珠。
他往后退去的时候一个趔趄,秉烛抓住这一个空缺,微眯着眼,冰冷剑尖直冲他的心口而去。
下一刻,青衡却弯起唇,不知道从哪里长出的藤蔓卷过他的腰,带着他绕到秉烛的背后,剑尖不偏不倚,点在秉烛的背后。
“你输了。”青衡还是有礼貌的样子,说:“承让。”
裁决的先生宣判这一场的比试结果,站在场上的少年却仰起头,落日余晖洒在他的眉眼,刀光剑影之中滚过一圈,青衡昳丽的眉眼中添上几分锋利的弧度,像是新锻造的宝剑,在日光下发出莹莹的碎光。
青衡触到我的目光,这才微微抿出一个略带张扬的笑。
他赢了,没有给王女丢脸。
比试结束,我让菱歌带青衡来见我。
他还穿着比试的那件白色的锦袍,打斗的污渍已经被自己用净尘决除去了,我看着他,平静开口:“手给我。”
青衡一顿,说:“王女,我……”
“手给我。”
青衡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张口解释:“只是一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手给我。”我重复。
青衡眉睫微颤,把手交到我的手心。
他的右手手背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被主人草草得冲掉了,像是白瓷玉被不珍惜的人给摔碎了,破败散落一地。
王女是不是……生气了?
自己确实那一段的出招不太漂亮,又太想赢,急功近利,这才被秉烛的剑气割伤了手。
王女生气,也是应该的。
青衡等着我的指责,却没到我声音淡淡,开口却是:“菱歌,拿一罐复肌膏来。”
下一刻,微凉带刺的感觉从伤口上传来,我用灵力均匀地把药膏涂抹他的肌肤上,望着他灿若烟霞的容貌,说:“很厉害。”
“青衡在台上的表现,比起之前又精进不少。”
“我知你想赢,也知你懂分寸,在擂台之上也更能锻炼自己的实力。”
“但也要尽量让自己不受伤,好不好?”
山鬼一怔,又突然慌乱到手足无措,急急避开我的视线,眼睛看向别处,耳垂却又违背主人的心意,一点一点染上红。
他能感觉我的指尖落到他的伤处,轻柔地炼化药力。
青衡又体会到那种被人在意,被人关心的感觉,像是被妥帖地放在一片柔软之中,心跳得又快又急,他近乎无措地捏住指尖,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却在想,都说精怪一类的会蛊惑人。
可是他为什么现在,只想要把自己所有的真诚都剖给王女看?
他好喜欢殿下啊。
09
大比结束后的第一天,青丘帝君便来了尧川。
青丘的一位小殿下赌气出走,帝君这次来,是要把人拎回去。
他眉心一点潋滟红痕,九条尾巴在背后舒展挥舞,青丝披散在肩头。
九尾之狐,就算有威严王气笼罩在身上,也总有些媚意缠绕在身上。
可他身上的威压却又是实打实的,走至摇光殿殿门,属于大妖的强大威压放出,江极几乎是瞬间就微弯下腰去。
青衡为精气所化,倒不怎么受他的影响,脊背挺直,冷冷地望着来人。
“早就听闻阿姒眼前多了一只山鬼。”青丘帝君容颜同样灼如桃李春花,他声线淡淡:“今日一见,身姿气度,倒是不错。”
说罢,他便踏进门去。
江极守在殿门口,撞撞青衡,说:“青丘帝君,倒是和你一样好看。”
“说来王女也已经成年,和其他的公子没什么私底下的交流,对青丘帝君倒还比较熟稔。”
“你说会不会……”
“不会。”青衡的声音斩钉截铁。
江极奇怪;“不会就不会,青衡,你那么凶干什么?”
青衡又变成了一块闷木头,什么话也不说了。
青衡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可青丘帝君走后,他有时候躺在床上,心里总会浮现这样或者那样纷乱的念头。
殿下会不会……
会不会在他没成长起来的时候,便已经喜欢上别人。
他那时在殿外望着春光融雪,下意识说出来的不会,与其说是说给江极听,倒不如是说给不安的自己听。
尧川王女姜姒,百岁平乱,去往尧川边陲,与民同苦,抚慰人心。
成年之后,更是惊艳卓绝。
明月坦坦,不可能没有仰天逐月的人。
他只能是其中之一。
青衡觉得自己总要追上殿下,成长起来,才有资格说出心中的话。
山鬼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会飞升成仙,成为世间一方大能。
他努努力,可不可以做这万分之一?
青衡越想越乱,索性坐起身来,起身到庭院之内,又开始近乎苛求般地训练自己。
已经是阳春三月,剑光纷呈之间,斩落一地的桃花雨。
姜彦最近很高兴。
大比之上他做了些手脚,让秉烛能够和青衡分到一处。
比试台上刀剑无眼,万一不小心重伤到对方,挑断对方的经脉,也是可以理解的,对吧?
可他没想到青衡却成长得那么快,
一只山鬼,借了尧川王女的势,扶摇直上,他怎么可能让他这样顺利。
恰好,青衡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又被我派出附城做事。
姜彦不顾公孙涟的劝阻,派人在青衡的必经之路上设了困阵,青衡发觉入阵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我接到消息便立刻赶过去,姜彦带的人还在,青衡却已经不见了。
我的眉眼压下来,属于尧川王女的威压层层放出,压向姜彦,说:“你胆子可真大。”
“连我的人都敢动。”
姜彦没想到我会这么快来,颤颤巍巍唤:“阿姐。”
“他人在哪?”我不想和他废话,开口:“青衡今天身上添一道伤,你的身上也会相应地添一道伤。”
“姜彦,这一次,王君保不了你了。”
同我一起过来的泛夜精通阵法,一眼便看出来:“王女,这阵原本是一个九杀阵。”
“入阵者从未有人生还过。”
一股灵力从我的指尖溢出,将姜彦狠狠地掷往石墙,又摔落下来。
姜彦捂住心口,呕出淋漓鲜血。
“阿姐”姜彦咬牙:“我虽然和你不是一母同胞,但也是你的弟弟。”
“那小小的一个山鬼,死了便死了,难道还有我的命贵吗?”
灵力化为冰刃,毫不留情地刺进他的肩膀。
“别跟他比。”我淡淡地瞧着姜彦:“你有什么资格和他比的?”
泛夜望着面色不虞的我,又轻声:“但是青衡破坏了其中的一个阵眼,生杀死转,变成了一个问心阵。”
问心阵问人之贪嗔痴爱怨,倒不会有什么影响。
我的呼吸平缓几分,原本揪紧的心平缓下来,亲自进入阵中。
画面流转,我踏进青衡的问心阵。
入目是熟悉的摇光殿。
屏风外没有人,案上的竹卷被摞成整齐的几摞。
以前这件事是江岂做的,青衡来后,整理竹卷的事情便被他主动接了过去。
那时他修为尚且低微,却还是一门心思想帮我做事。
我收回回忆,刚想往外走,突然评分法之后传来絮絮低语。
我脚步一顿,转过屏风朝里走。
朦胧天幕之中,金烛台上火光跳动,我看见自己坐在王座之上,穿着观看青衡比赛之时的那一身庄重服饰,温声问侧边青衡:“这次比试你拿了前五,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那时我也问过他一样的问题,青衡没什么想要的,和江岂江极一道说,王女赐什么都好。
正思付之间,面容瑰丽的男子眉目潋滟,轻声:“殿下赐我一个吻,好不好?”
我的呼吸轻轻一顿。
————END
————BY:月色牵牛织鱼星
“若有人兮山之阿,披薜荔兮带女萝。”——屈原《山鬼》
彩蛋有两个,一个是后续,用粮票就可以看了,还有一个是糖果以上的回礼,是青衡回到孕育自己的山上,gou引姒姒来求||欢的彩蛋,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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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的脑回路跟人类果然不一样
(为什么绯桃tag比桃绯少一千多(不过杂食人吃的也很开心就是了
《沉沦世俗为你的美》
你要去上班,把艾伯特独自放在家中是万分不放心的,离开之前你翻找到了宠物监卩视器,把它安装在墙壁上。
以兽人的智商,他当然是懂得你在监视他,而你要的正是这个效果,所以你毫不顾忌当着他的面装上了设备,并指着摄像头告诉他:“我在那边会一直看着你,你不能在家中乱来。”
彼时你刚起床,头发还乱糟糟的,穿着短裤短袖家居服,嘴里叼了根牙刷,厨房的锅中正熬着粥。
艾伯特像是醒来很早,他目光清醒,坐在沙发的最右侧——离你最远的那一侧,默不作声地看着你。他在沙发上睡了一个晚上,他太高了,如果躺平他的小腿会伸出沙发,但家中没有其他地方可以睡,所以你暂时决定让他睡...
艾伯特像是醒来很早,他目光清醒,坐在沙发的最右侧——离你最远的那一侧,默不作声地看着你。他在沙发上睡了一个晚上,他太高了,如果躺平他的小腿会伸出沙发,但家中没有其他地方可以睡,所以你暂时决定让他睡在沙发。而且看样子,他已经把沙发划为自己的地盘,耳朵放松地直立着,比着前一天的紧绷显得放松许多。
你把卧室和书房的门锁了起来,只留了厨房和卫生间。参过军的兽人——那可不是从路边捡回来的流浪犬级别。
“我给你留了午饭,饿的时候用微波炉加热就可以了。微波炉,微波炉就是那个方方的箱子,你会用吗?”你把保鲜盒放进冰箱,指着微波炉对他说,“不可以把铁制品放进去,只能放塑料盒子,不然会爆炸的。”
你又把其他事情交代了一遍,不管艾伯特有没有听进去。他安静地坐在沙发那端,眼睛随着你走来走去而移动。
最后你终于打算开门去上班了,临走前你回头望了一眼,艾伯特也在平静地望着你。这个场景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般,此时应该有一只小狗恋恋不舍在你脚边打转,蹭你的裤脚不让你离开,而不是——算了。
午休就餐的时候,你打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家中的情况。艾伯特一直在沙发上,那床被子你没有收起来,此时他蜷缩在被子下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睁着,其他一切都是你离开的样子。摄像头转动的“嗡嗡”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扭头看了一眼,眼神正好与屏幕前的你相视,被子从他的下颏滑了下去,露出口笼。你一直没有摘掉它,只是确保口笼不影响到艾伯特进食。而此时,你突然觉得那口笼如此的刺眼。
然而艾伯特只是看了你一眼,下一刻就转了回去,重新将被沿拉了上来。
下班之后你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商场买了些东西。你先是去了兽人物品专卖店,那里的商品大多和宠物店相差不大,项圈、口笼,一些惩罚用的道具,还有兽人食物。特制的食物会让兽人保持虚弱而外表更加光亮,从而减少他们攻击主人的几率又能在外人面前给他的主人赚来面子。
你在店中转了一圈,看到一些带着兽人宠物来选购的主人,他们一扬手,叫绳链另一端的兽人随意挑选,大方得好像他是这世间的主,怜悯地赐予众生希望。这里没有你想要买的东西。
从商场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你带着大包小包开车回了家。
钥匙打开门,你站在玄关处换下高跟鞋,穿上毛茸茸的拖鞋进了客厅。厅中一片黑,借着手机屏幕的亮光只能看到两点绿光盯着你。你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啪的一声打开了灯。
艾伯特还是那副你在监控中看到的样子,他蜷在被中,随着你的靠近慢慢坐了起来,又回到了早上的那个角落。
就像是一只狼狗,捡来的狼狗。你在心中暗暗比喻。
打开冰箱将新买的食材放进去的时候,你才发现艾伯特的午饭仍是原封不动。
你并未将这事询问艾伯特,得到的回应无非还是沉默。所以你只是收拾了要用的蔬菜和肉食,做了晚饭。
晚饭后你扒开了拎回来的袋子。
“我给你买了衣服,人类的衣服,可能需要改一下裤子。”兽人专卖店里的衣服似乎都有着奇怪的恶趣味,要么是华丽到浮夸,仿佛是伊丽莎白时代的裙装;要么就是暴卩露到衣卩不卩蔽卩体,堪比情卩趣卩商卩店的内卩衣。你挑挑选选很久,连一件普通的T恤都没有找到。
“这是你的洗漱用品,牙刷牙膏毛巾还有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后你得自己去洗澡,刷牙洗脸也要一天两次。”
“嗯……还有,”你拿出袋子里最后几样东西,“我现在得给你换药了。”
经过昨晚的事情,你有点怵,但还是从沙发一端慢慢地靠近他。你动作很慢,确保艾伯特可以看清你毫无敌意的样子。艾伯特这次没抵触,准确说是他没有将抵触之意表现得那么明显。你将手指伸到他面前时,他已经全身僵硬,耳朵紧紧贴在头上,连蓬松的尾巴也绷得笔直。
项圈没有响动。
你先是把他的口笼摘了下来。上药不需要这一步,但你还是做了,并且你之后也不会再给他带上了。虽说是这么想,摘下的那一刻你向后仰了仰身体,拉开了一些距离。
千万别咬我。
你默默祈祷。你看到过艾伯特的犬齿,比正常的人类更长更锋利,咬一口的话绝对会留下两个血洞。
艾伯特没有反应。你变得大胆了起来,拿起酒精棉球清理了露在外面的伤口,接着又叫他自己掀起衣服,给他换了绷带,涂上新药。
“……谢谢。”艾伯特说,声音不再像之前那么沙哑,是低沉带些磁性的嗓音。你总是在一个人说话而他沉默不语,你甚至都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如果不是艾伯特告诉了你他的名字,你甚至会觉得兽人老板将一个哑巴卖给了你。
如今他像是确认了你确认对他没有恶意,才试探性地开口。
只是他突然说话,男人低沉的声音响在你的耳际,惊得你起了哆嗦,手里上药的动作重了几分,正好压在他的伤口。艾伯特只是轻微皱了眉头。
“呃,不好意思、我是说,不用谢,这是我的该做的,我把你买了回来就该对你负责…我的意思是,我没有把你当作宠物。”你反而有些语无伦次,心中为自己过于随意的措辞感到懊恼。然而艾伯特轻轻摇了头。
他突然的转变叫你惊喜,而作为一个喜欢得寸进尺的人,你趁机问:“那能不能让我摸摸你的耳朵?”
其实昨天在他昏迷过后你偷偷摸了他的耳朵,软软的,热乎乎,耳廓是粉色的,还有一层细小的绒毛,简直是有着上好的手感。你还摸了他的尾巴,略比耳朵逊色一些,但也仍然很好摸。
你以为艾伯特会拒绝,但他只是低下了头,将耳朵送到了你面前。灰色的耳朵轻抖了一下,在你看来是赤裸裸的勾引,惹得人心痒痒。所以在它主人许可的情况下,你大大方方用手掌包住了它们,轻轻摩挲。
果然,醒着的耳朵比昏迷的更舒服。它会随着你的动作时不时弹动两下,当你摸到耳朵根部的时候还会轻轻颤抖。
揉弄了一会儿,你终于心满意足放开,离开之前还捏了一下薄薄的耳朵尖。
养了大型犬的舒爽,你终于感受到了。
当你离开家,艾伯特就会缩进被子里。伤口的愈合会消耗很多的体力,他有意保持清醒,却总在组织急速愈合的痒痛中昏昏欲睡。这种情况发生了好几天,直到第四天,在你不知道多少次去瞟一直打开着的屏幕,终于看到了艾伯特离开沙发,开始谨慎地探索整个房间。
他把你摆在隔板上的手工艺品——一个小女孩的木雕,拿了起来。那个木雕与你有几分相似,这也是你当初在景区买下它的原因。你喜欢旅游,却很少买纪念品,一般只是拍几张照片打印出来塞进相册。木雕被你带回来摆在架子上,已经遗忘了很久。
屏幕里的艾伯特把它拿在手里,用手指擦去了浮在表面的灰尘。他拿起来看了许久,又把它放回原位。他瘸着腿,慢慢地把客厅转了一圈,去了卫生间,又重新缩回沙发。
只有在沙发上,他才会觉得放松。那里完全沾染了他的味道,让他有一点安全感。
几天的相处下来,你发现艾伯特并不是那么有攻击性,很多时候他应激表现只是出于防备,他还没有习惯突然的接触。这大概是在兽人商店留下的心理阴影。你没强迫他,每次你手痒痒想去摸他耳朵时都会提前打招呼,确定他心里有了准备才轻轻摸上去。
现在他已经允许你摸他的尾巴了,但一往尾巴根卩部摸索他就会立刻收回。
很多时候你是把他当作一个人来看,然而在摸耳朵和尾巴这方面,他就是一只大狗。
卧室和书房你没再锁上过。艾伯特知道那是属于你的地方,所以从不会主动打开门去探究。倒是你,告诉艾伯特无聊的时候可以去书房看书,还有一些画本,是你高中时候买来的。大学之后你便不怎么去翻看那些漫画,买来的都是难啃的专业书籍,还有一些名著读本。
你不知道艾伯特是否识字,他只是点头应了下来。
艾伯特之前是怎么样的,成为宠物之前,你不知道,他寡言,你在家的时候他坐在沙发上,你走动他的眼睛随着你转,你拿东西发出声音,他的耳朵也会随着抖动。当你坐在他旁边看着电视的内容哈哈大笑时,他也只是安静的看上几眼,没表现出太大兴趣。
更大的进步是艾伯特开始跟着你进厨房做饭了。你炒菜的时候他会在一旁择菜,动作倒是很娴熟,三下五下就把小青菜择得干干净净,接着用清水冲洗两遍放在案板旁边。你问起来这事,他简言答是在军中学过些做饭。
一只会择菜的狗,你想。比起你之前喜欢的那只,好像也差不了太多。
预警:
*生活着人类与兽人的世界
*第二人称叙述
*普通女白领x战场退役宠物兽人
你攒了半年的工卩资,省吃俭用,存下了一笔钱。
你想要买一只狗。在此之前你查了很多资料,关于认养手续、身卩体检卩查和疫卩苗注射,林林总总列了几张纸,挂在墙上无事就翻一翻,总能想到更多需要补添的事情。
现在你终于存够了钱,可以买下宠物店那只你喜欢很久的狗狗。
自从你见到它的第一眼,你就深深喜欢上了那只毛卩茸卩茸,看起来又软又绵的小家伙,看它迈着不稳健的步子摇摇摆摆向你走来,心就像是化了一样温暖。
其实你不是一个追求生活改变的人,前后犹豫了许久...
其实你不是一个追求生活改变的人,前后犹豫了许久,终于决定要把它带回家。
幼犬最是抢手,你恳求了老板许久,并将两个月的工卩资提前支付给他,才说服老板为你留下那只狗。如今它已有半岁大。
今天是个晴朗的天气,恰逢休假,你清扫了公寓的卫生,将早就买好的软乎乎的狗窝放在角落,小饭盆和地毯,都一一摆放整齐。为了方便抱它回来,你换上了柔卩软舒适的运卩动服,总是披散的金色长发也被高高扎起,绑在脑后。
宠物店所在的街区,是条繁华热闹的商业街,鳞次栉比坐落着各种商铺,卖花草鱼虫,还有兽人。
虽然兽人是人类战争中不可缺少的主力,他们在宠物市场也很受欢迎。
他们拥有与人类相似的体型,然而兽的血统清晰表现于他们的体态特征,比如蛇类的竖瞳和较低的体温,鸟类的彩羽和蓬松柔卩软的翅膀,还有那些毛绒绒生物的耳朵和尾巴。
他们会说话会表达,有着和人类不相上下的智商,正是因为如此才给自己招来了如此的待遇。
你站在人群后方,踮起脚尖看着焦点中心的那只兽人。
他裸卩露在外的耳朵和尾巴被深红色充满腥气的液卩体黏成一团,看不出本身的颜色,你猜想也许之前那也是毛卩茸卩茸的柔卩软的,或许是灰色,又或者是棕色。他的双手被粗糙的麻绳捆绑在一起,裸卩着身卩体,与人卩体极相似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痕。而他的所有者,兽人商店的老板,一个气喘吁吁的中年男人,正挥舞着皮鞭打在他的身卩体上,试图让他顺从自己的命令。
人群将此处紧紧围起,有更多路过的人和你一样驻留观看。从旁人的三言两语中,你得知躺在血水中紧闭双眼的兽人,是一只从战场退役的军人。说他是军人或许会被旁人嗤笑,他们更喜欢称呼这种兽人为军兽,他们不配被称为“人”。因为不服卩从管卩教,他已经被扔在马路中卩央很多天,每到人流最多的时候,老板都会大声训斥辱卩骂他,用鞭卩子抽卩打他,以此来吸引人气,给自己的兽人商铺招些热闹。
老板在榨干卩他的最后一点作用。
他不断用鞭尾去戳弄兽人裂开的伤口,鲜血从厚厚的血痂挤出,在身下汇成了一小摊。他无力反卩抗,紧闭双眼,被束缚的双腕紧绷,磨出了深深的血痕。只有被卩逼得狠了口卩中才发出微弱的“嗬嗬”声,证明他仍然清卩醒。
人们兴致勃勃观看这场免卩费的演出,只有少许人觉得血卩腥逼人而离开,其他都在起哄,给老板想更好的点子去折磨那只兽人。
“老板,捅它!捅它后面!”
“用盐水浇它!”
“这畜卩生是不是死了,怎么没反应?”
站在前排的几个人卩大声吆喝,甚至有人卩大胆捡起了沾血的木棍去翻卩动兽人的身卩体,去戳他的脸,逼他把眼睛睁开。
你被想要上前的人推攘着,挤到了最前方,这让你更清楚地看到了兽人的模样。他零散的发卩丝被血黏在了额头上,嘴巴抿得紧绷,脖颈爆出青筋,显眼的动脉血管一跳一跳。
老板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停下了抽卩打。他认为这只兽人带来的人气已经足够,人群的注意力总是转移得很快,过不了多久就会厌倦这种暴卩力的形式,他应该考虑换一只新的兽人摆在门前。
他在人群期待的目光中抽卩出一把用来剁骨的短刀,刀刃明晃晃泛着冷光,这让包围的人群退后了一步,紧接着爆发出更大声的欢呼。
擅自处死兽人是犯法行为,然而卸掉他的四肢却不在法卩律约束之内。
老板拿着刀在兽人身上比划两下,似乎苦恼从哪里下手。刀尖从兽人的膝盖划至大卩腿内卩侧,老板挑卩起一个暧昧的笑容,分开了他的双卩腿。
全场都安静下来,你听得到兽人粗重的喘息,呼哧呼哧像架破旧的鼓风机。他没有挣扎,他已无力挣扎,但你在他脸上看到了不甘和愤怒,被掩藏在层层血污和汗水中。
“等一下!”
你听见有人说,两三秒后你意识到那是你自己的声音。
你要买下这只兽人。
你知道,这是冲动购物。一只受伤的退役兽人,似乎没有任何价值,你需要自掏腰包为他付医药费,如果他性卩情暴卩烈甚至会在之后攻击你,但你还是这么说了:
“我要买下他。”
人们的兴致因为你的打扰全部散了干净,只留下失望的唏嘘。一部分走进商店去寻找有卩意思的宠物,另一些人融入街中的人流,结束了免卩费的节目。
在最初听到你这么说时,老板诧异地抬起头,似乎想知道是谁做了这个冤大头,在看清你后,他立刻换了副热情的面孔,为你介绍这只兽人。
“小卩姐真是好眼光,这只兽人是我店中精品,从战场下来,身材体质都极好,”说到这里,他狠狠踢了兽人的脊背,想要他展现一点活力,“兽人血统很纯正,虽然脾气差了点,但多调卩教调卩教就好了。兽人嘛,都是如此。”
你看着倒在地上的兽人,老板的胡说八道你一个字都不信。
兽人老板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只计算器,按了两次归零,“小卩姐,别看他现在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过不了两天就能活蹦乱跳。他这种类型,耐揍,您领回去要是不听话,就狠狠打他,多打几次就乖了。”
“我给您打八折,再送您两副鞭卩子。您打算怎么支付,现钱还是网络?”
这只兽人花了你所有打算买小狗的钱。即使他满是伤痕,仍旧不甚便宜。
“你给他喂了什么?!”
这只兽人已经是你的所有物,老板没有资格再对他做任何事情。
但老板只是笑,搓搓手似乎见惯不怪。“只是一点兴卩奋剂,一会儿您坐着车,让他跟在您后面跑就好,省的弄脏了您的东西。”
他将捆绑手腕的麻绳栓得更紧,把绳索的另一端递给你。你很是气恼,老板却不以为意,甚至有种商品脱手之后的轻卩松感。
被喂下卩药剂之后兽人惨白的面色一点点恢复红卩润,那种被药性逼出来的活力只是让他看起来更加灰败。
你试探性地拉了拉绳子,兽人缓慢从地上爬起,那些未干的水与血混在一起,滴滴答答向下落,洇湿卩了麻布衣料。他睁开了眼睛看向你,你窥卩探过的不甘和愤怒似乎都是假象,他只是安静地看了你一眼,琥珀色的眸子在日光的照射下瞳孔缩得很小,让你蓦然生出一种被猛兽盯上的毛卩骨卩悚卩然。
你开始为自己的冲动购物后悔了。
即使你心里犯怵,但也不忍心让他跟在车后跑回去。
你从车后备箱翻出一块大毛巾,搭在他的肩头,又找了塑料布铺在后座脚垫的位置,让他躺在上面。
你没有再去宠物店,你已经买不起那只小狗了。
你致电了宠物店老板,这是第一次你没有请求看看那只狗狗的视卩频或者询问它的近况。
“不好意思,我不想买那只狗了。”
“不不不我并没有耍您,我是真心喜欢它,只是我现在没法买它了。”
“对不起对不起,麻烦了您那么久,之前那些钱您不必退给我,当是给您的损失,您看可以吗?”
“我下次绝不会这样了,您——”
电卩话被挂断了。你坐在驾驶位轻叹了口气,翻翻手卩机将屏幕上那只狗的照片换下。
狗没了,半年工卩资也没了,你现在唯一有的,是躺在后座的那只伤痕累累的兽人。
你不相信兽人老板的托辞,带着他去了兽人医院检卩查。
所以这意味着,你被兽人老板坑骗了,你买回了一只有腿疾的兽人,今后他都将一瘸一拐的走路。
医生说这些时,他坐在病床卩上,眸子半垂盯着地板。
你在一旁看得眼皮直跳,将手小心放在兽人沾满污垢的耳朵,见他没有抵触,便抚卩摸了两下算是安慰。
只看耳朵和尾巴,四舍五入他也算是一只狗。你安慰自己。至少他是只犬系兽人。
拿着费用单结账的时候,你才想起自己并不知道兽人的名字。于是你返回病房,医生正在为他固定胸带。
“你有名字吗?”你问他,你才得知之后还要带他去办卩理认养手续,所以他需要有一个名字。
“……艾伯特。”
兽人沉默了许久才道,这是你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样。
你点点头,重复了一遍:“艾伯特。”
带他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清早你期待满满地出门,在外奔波了一整天,没有日思夜想的狗狗,只有一个瘸着腿跟在身后慢吞吞上楼梯的兽人艾伯特。
你将零零碎碎的文件和物品放在客厅的桌子上,转身打量了艾伯特一番。大片的血污已经被擦去,但他看起来仍是脏兮兮的。布艺沙发自然是不能,你拿出一个小凳子,叫他坐在上面。那是你外甥遗忘在你家的凳子,高大的兽人坐在上面,腿不自然地弯曲着,显得特别滑稽。
但你无暇顾及这些,你一整天没有吃饭了,此时饥肠辘辘,从冰箱里拿出一些速食进了厨房,临走前叮嘱了艾伯特:“你现在不可以到处走,乖乖坐在凳子上,如果不舒服坐在地板上也可以。”
他没有应声。
你解卩开了捆绑手腕的绳索,项圈和口笼还留着,防止他暴卩动时伤害到你。只要感应到兽人情绪激烈,项圈就会释放电流电晕他。
把煮熟的食物分了两个盘子,你拿了小盘子,将大的给了他。艾伯特没有拒绝,他僵硬地接过叉子,不甚灵活的手指费力地捏住叉子将食物送入口卩中。
买下艾伯特,支付了治疗费用,你卡中的余额所剩无几,好在下周就会发工卩资,如果再购置些兽人用卩品,勉强还算足够。
你无法将艾伯特看作宠物,他——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那么像人类。他站起身时比你高十几公分,坐下来会不自觉地蜷起背呈自我保护的状态。此时他抱着受伤的那条腿坐在地板上,大有你不说话便一直坐下去的打算。
你不知道该同他说些什么。
你一开始就不应该买下他,兽人老板对他这般虐卩待,他的心中一定十分仇卩恨人类。你只是个住在公寓的小白领,朝九晚五,拿着固定工卩资,只想平平稳稳的过日子,就连买下一只狗也是你考虑了很久的决定。而现在,这一切都被打乱卩了。可是你不能将这只兽人再次丢弃,就算是别的什么活物,也不应该这样被对待。
犹豫半晌,你想起了宠物手册的建议,决定先给他洗个澡。
那套破旧的衣服在一整天的颠簸中浸满了血水,你试探性地与艾伯特打商量:“我现在给你洗澡,不会伤到你的……你不要反卩抗。”
艾伯特沉默点头,顺从脱卩下衣服坐进浴缸。
从层层叠叠的伤口卩中你仍旧可以感受出他体格的强壮。也许他曾是一位强悍的军官,如今却流落为人类的宠物。
口笼不应该轻易摘下,以兽人的敏捷,他可以轻轻卩松松咬断你的脖颈。停在笼扣的手踌躇一番,你还是将它摘了下来,撩卩起他的刘海擦卩拭脸部。
他的脸上有很重的血垢,离近了便能闻到干透的血卩腥味。你用温热的毛巾将他的面上润卩湿,耐心地将所有污迹擦去。这就像是你曾经做过的功课中讲到,如何给一只浑身沾满泥巴的大型犬洗澡。
艾伯特长得很符合你的审美,如果忽略他是个兽人,你也许会找一个他这般模样的男朋友。你的上一个男友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那张脸在你记忆中已经模糊不清了。
再向下擦,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艾伯特没有反应,所以尴尬的只有你。你努力将艾伯特当作一只狗,才心平气和地给他洗完了澡,重新扣上了口笼。
你找来了前男友留在家中的旧衣服,被你从柜子最下面抽卩了出来,闻起来是衣柜熏香的味道。裤子后腰处剪出一个洞,留了放尾巴的地方。
然后你给他在沙发上铺了床。你的小公寓只有一间卧室,他只能住在客厅。客厅角落里是你早上出门之前摆放的狗窝,大包的狗粮和狗玩具堆在其中。这些都没了用处,你只能找了箱子将它们装起来,放在玄关处等待之后送给流浪狗。
经过一天的自我安慰,你已经接受了自己买下一只兽人的现状。
一切收拾就绪,你坐在凳子上,跟沙发上的艾伯特干瞪眼。他的耳朵是掺杂了棕的银灰色,在洗过澡吹干之后重新变得毛卩茸卩茸,现在正向后倾,时不时抖动一下,看起来十分诱人。
你很想摸,所以你就这么做了。也许是艾伯特表现得过于温顺,让你忘记了躺在血泊中倔强的样子,你伸出手,在触卩碰到耳朵的前一刻被躲开了。
他满脸防备,那对耳朵向后拉紧,身卩体后撤陷进了沙发中。之前的乖顺不见了踪影,他现在像支被拉紧的弦,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瞳孔缩的得极小。
被直白的拒绝了抚卩摸,你尴尬地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只能找些话说,向他介绍自己,“我叫伊迪丝。我只是想摸卩摸你的耳朵,不会伤害你的。”
但他仍然抗拒,撑在身后的小臂绷紧,直到项圈闪了一下,发出微弱的震动声,你看着他的身卩体突然僵硬,整个人抽卩搐了一下,陷入昏迷。
“……”
你吃力地将他从沙发上滑卩下来的身卩体推回,扯开被子盖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