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酒精麻痹后的大脑浑浑噩噩,活动僵硬四肢的尝试简直不自量力,一声什么东西落地的闷响,房间归于平静。
麦昆恍惚间看见一人坠落悬崖,她凑近去看,那张脸从詹宁变成前任麦昆模样。最后变成她自己,在凛冽寒风之中冻僵手脚,直挺挺坠进一潭深不见底的黑暗里,它们便迫不及待围上来包裹她。山谷贪婪地将一切吞入腹中。麦昆在被一点点蚕食掉。她身旁是大片大片发黑的骸骨,深渊的名字缓慢而残忍地揭开来。
这里是新城艺术圈。
她清醒过来,心脏在以不正常的频率疯狂鼓噪,整个房间仅一丝门缝透来的微弱光线。身下是冷而硬的地板,抓着几分意识摇摇晃晃爬起来开...
她清醒过来,心脏在以不正常的频率疯狂鼓噪,整个房间仅一丝门缝透来的微弱光线。身下是冷而硬的地板,抓着几分意识摇摇晃晃爬起来开灯,途中一脚绊到几个玻璃酒瓶。一地狼藉暴露于光线下,只博得喉咙深处压抑至近乎呜咽的笑。她缓慢地靠着墙壁滑坐下去。酒精最终消除不了什么,反而奋力浇灌,滋养苦痛的藤生长。最后人总要被刺穿四肢百骸,被无数资本的手拽到下面去陪葬梦想。这里是新城艺术圈。
意识尚且浸泡在迷雾里随时准备游离掉,便仅支持到她草草收拾残局。麦昆重新落回床上。有什么东西附在脊梁骨上。她伸手去摸,皮肤之下棱角分明地戳出来,只是一节节骨头。可是总有黏稠冰冷的触感挂着,像条剧毒的蛇,满身艳丽危险的花纹,纯黑阴沉的眼。她再无心去留意这些,毒蛇嘶嘶吐着信子,不耐地缠绕上来,将最后一点神智拖入黑暗。
那些如附骨之疽的回忆忽地被激怒,在梦境里低吼着蠢蠢欲动。最后竟凝成一层甩不脱的黑手套,窸窸窣窣啃食血肉。麦昆低头看着——只是看着。
局长见到她时罕见地被吓了一跳,问她脸色怎么差成这样。麦昆挂起招牌的笑来,搬出那套话术糊弄过去。接过外派任务资料,扫了一眼人员名单。喔,丽莎。脊梁骨的不适感更加明显了些。
看见纤瘦身影站在车前时麦昆才匆匆反应过来,唇角习惯性扯出标准的绅士笑容,照例要低下头去行一个吻手礼。丽莎飞速把手挣出来,看样子想在那张精致的脸上回敬一个响亮巴掌。最后还是没有,臭名昭著的毒舌批评家拉开车门,回头同她讲不要挂着一副惨白的死人面相还硬来做这种无聊戏码。她在车门砰一声关闭前的夹缝里淡漠地丢下一句油腻。麦昆站在原地愣了会神,摇了摇头爬上驾驶座,没再讲话。
半途脊椎上又传来明显的触感,有什么在皮肉之下黏腻地攀附着不停蠕动,细细密密地闷疼着,似乎往上推进了一节。麦昆调整坐姿,手指不自觉开始轻敲方向盘,瞟到一旁的人后又识趣停止。丽莎目光上下扫视一遍,依旧是淡淡地,淡淡地掠过她比往日绑得更低与潦草的发,掠过她无意识捏着方向盘的手指,掠过稍歪斜着靠在座椅里的脊背,也许捕捉到一点不自然的僵硬,最终没像往常一样出言刺她,只转头看外头晃悠着倒退的树。她背着光,从驾驶座的角度看见的颜色便有些模模糊糊,融成镀着金边的沉默人影。
调查艺术馆可疑的能量波动不算多难的任务,虽反常地处于荒凉郊外,也只略排查一圈后便可功成身退。丽莎事先单方面约法三章过,其二是保持五米距离。麦昆慢悠悠跟着,看外界臭名昭著的批评家在各类艺术品间穿梭,丢下评价不甚留情,狠辣犀利而一针见血。什么人在大声夸耀一幅画,外行人眼里实在很美,当然为其沾沾自喜。麦昆远远便知是蹩脚仿品,饶有趣味地看丽莎蹙着眉靠过去。
一幅浮夸低劣的赝作,一文不值。丽莎不怵对方红了绿了黑沉下去的脸,脊背依旧挺直,直得有些单薄,直得像纤削的刃,直直劈开来庸俗。沉静剔透的冰镶嵌在眼眶里,令其精准割至痛处。似乎太耀眼了,命运击打的裂痕阻止不了的,阻止不了其忠于最本真的艺术而光彩夺目。麦昆垂下头去避免直视璀璨光芒,忽地从心尖上生出一点莫名其妙痒匝匝的酸。
再后面的记忆看不真切。成堆的死疫嘶哑咆哮,这一片黑漆漆的浪潮向人群涌来是一瞬间的。哪些五颜六色蒙上阴影,骚动起来。原趾高气昂的在抱头鼠窜,狼狈非常;哪些人尖叫起来又仰面倒下去,面容因惊恐僵硬扭曲着,化成一件件活生生的艺术品。太混乱了,悲泣与低吼掺杂,是一只始终寻不到窗口的蜂。它绝望地左碰右撞,濒死的嗡鸣不断被反弹,在馆内惊惶地回荡。
死亡已然逼到眼前。罢了,总归于情于理都要出手。单看战斗时她们实在搭伙默契,减速的蝶滞慢异变脚爪,层层叠叠蠕动的死疫群在爆炸耀耀后只余黏稠黑水。可是支援迟迟未到,两个人实在太单薄,似乎很轻易要被卷落。还能撑多久?还得撑多久?汗水血水混杂,把人染成模糊脏污的画。
丽莎尽力丢下一只蝶,指尖颤颤,她似乎快到极限了。出乎意料地,这次没有爆炸跟上来。回头一看,蓝色被拦腰撕开一道狰狞的口,鲜红源源不断涌出来,试图吞噬半跪着勉力支撑的人影。她奔过去,造像在身后最后一次引爆,只是威力明显小了不少。麦昆垂着头,方才詹宁的碎片又闪现,尖锐地扎进肉里嵌进骨头缝里,脊梁一瞬传来的痛楚令她短暂地顿了顿,锐利的黑爪便狠命一把捞过她的腹部,狠厉迅捷,有什么从身体里流失了迅速涌出来。控制不住地眼前发黑,站不稳地向后栽去,尽力不让自己整个倒下已经是极限。
丽莎大概把她架起来了,两个人跌跌撞撞在往哪里跑去。她只知机械地挪动脚步,前后同时发作的剧痛似乎紧紧夹住了她,内脏被大力挤压着发出哀鸣,头脑也全数被混沌的疼侵占。她感觉被安置在哪里,有嘈杂人声、死疫的吼声,有纷乱的脚步。意识越来越远了,一幕幕又开始闪回,詹宁实在太倔,倔得难缠,对梦想是这样,对那个麦昆是这样,对这个麦昆也是这样。她最后从发丝的缝隙里对上丽莎的眼睛,眸子里少见地盛了切切实实的惊与忧。实在新奇,有几多人曾这样看过她?实在新鲜,詹宁还是麦昆,谁在渴盼这些?
临时的布条根本阻止不了血液大量流失。丽莎蹲在麦昆旁边,纵使她死死用左手把那点可怜的布料紧紧攥着按在伤口上,关节也泛白,总归是无济于事的功夫。右手基本使不上力,只是聊胜于无地搭着,温热的血液一点点流到指缝里。对方半靠着墙,发丝有些被血糊住变成一绺绺挡住脸,只露出半个下巴。丽莎凑下去看,无意识间几乎额头顶着额头。对方额角接连滚出冷汗,眼眸已然完全闭上,唯有长睫还似乎轻轻颤动。
哪里有人声传来。而后她们坐上车,加急开往最近的彼岸诊所。丽莎也挂了些彩,伤口已妥当缠了纱布却也徘徊,明明身体每个零件都超负荷地哀鸣,在手术室门前孤零零一只蝶,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淡青色的眸子看不出情绪。局长终于从终端大片文字里抬起头来,揉揉眉心问她要不要去休息一会。丽莎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问还有多久——真蠢的问题,她自己后来这么评价。灰发女人叹一口气说也许几十分钟或几小时,总之肯定没这么快,说着头又被弹出的信息扯下去埋到终端里。禁闭者m值的暴涨同样反馈到枷锁上,日理万机也不得不抽身来顾她们。
彼岸诊所的长椅硬得硌人,似乎本来并不为谁休息而准备。丽莎将就一觉醒来觉察腰背反而更酸。局长说她睡了十五还是二十分钟,也许更久。不甚重要,因为门缓缓滑开来,推出一张洁白病床。她几乎是奔上去,三步并作两步走,看见麦昆陷在里面,睫毛垂着,面色依然苍白,好在已有了平稳的呼吸。堵着不上不下的石头落下去,注意力这才分到黑发医生身上。艾恩依然冷着脸,暗红的什么物质浸染了白大褂星星点点,疲态是实打实的。通宵完又连着做手术的臭脾气医生没多骂几句人,很快被护理长熟练地搀走,局长说这表示不算太严重,或是很快便能醒。
麦昆实在很瘦,甚至不大看得出被子里躺了一个人。病号服松松垮垮,其下伸出一节细瘦分明的腕子,挂着输液管,手则冰凉。这会凑近了细看才发现眼底一层乌青,许是过去的梦魇又寻上门,总也缠来。沾染了污渍的金发散乱乱搭着,过滤下华丽衣饰后只余安静单薄的一个人,简直叫人怀疑其实是件易碎的陶瓷。丽莎在床边坐很久,似乎不知道下一步如何做了。好奇怪,丽莎曾经关心过一个什么人吗?似乎确实并没有。于是她对此有些无所适从,犹豫了一会儿,伸出手去避开针头轻轻握着,试图温暖对方常不见天日的冰凉的指尖。其实她仔细讲不清对这一个人是哪一样情感,按理本该厌恶的,可又太片面。是怜悯吗?她?对一个虚伪的赝品贩子?这也不大合乎常理,丽莎不知道。只好说被哪一类悲剧色彩吸引了罢,可她总也不是八卦的人。最终没甚确切答案,只是那东西的确已偷偷生长起来了,在她发觉之前,甚至长得愈来愈快。黄昏的最后一丝光芒柔软地垂到病床上,她最后摩挲那只手,转身离去了。
丽莎总很守约,第二日也照来。说是换药,可实在大家也心知肚明。很轻捷地进入病房,今日麦昆仍然睡着,人却看上去好了些。护理长说她昨夜已醒了一次,丽莎沉默会儿,回复说这家伙怎么不再晚点醒——可她还是坐过去,不知在等待什么,不知在等待什么人。
麦昆做了一个梦。
漆黑的海,漫无边际。麦昆张嘴呼出一连串气泡,分明感觉到黑水从每个毛孔里涌进来,一条条纤轻触手,慢而无法忽略地侵入血管又缠上骨头。并无丝毫疼痛,只由内而外一股寒森森的凉,胜过她初次得知自己的希冀仅仅是用珠光宝气包装的一幅幅赝品时。那现在呢?记忆被强行擦到模糊,她困惑地皱眉。
隐隐约约出现人影,麦昆努力辨认,是个金色头发的女人,精致华丽,向她绅士地行一行礼,示意她跟去。麦昆便随着不断下潜,偶尔那女人回过头来对她笑一笑,面容陌生而熟悉。
她是谁?脑海被什么狠命地搅动起来。我是谁?在上层时记忆停留于作为詹宁存在,可现在看着黑水中不知何时四面八方映出来的容貌,却分明与方才的女人一模一样。
她是麦昆。我是麦昆。
浮现的一切一切残忍地将事实剖开来,活生生一件一件摆在她面前。你是麦昆。你是麦昆。你是麦昆。它们低语着,将她团团围住。你是麦昆。它们铺天盖地压下来,在四面八方争着吞食她。本能驱使身体蜷缩起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愈来愈近。你是麦昆。
头要被吵得炸掉了,麦昆下意识捂住双耳试图减轻痛楚,无果。指尖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你是麦昆。它们这样说。
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麦昆想。她艰难地腾出手往后摸,是自己那条曾隐隐作痛的脊梁骨。它此刻如岩浆一般,自顾自在这具冰冷躯壳里面剧烈地沸腾。寒冷与灼热在身体里面狂躁地冲撞,在不断消融与新生间毫不留情撕扯意识。麦昆痛得要喊出来,可无数的黑水涌上来,紧紧缠绕着挽住脆弱的咽喉,蠕动着封住口鼻。仅剩的那点声音也石沉大海,被吞吃进巨兽的腹中。
两种温度猛烈对冲,那些源源不断的力量无处安放,居然反而带着她向上浮去。麦昆在折磨下已然几近昏厥,却迟钝地意识到痛感似乎减弱。浮到了海水表层吗?她勉力睁眼,哪里有隐隐微光。低头,竟透过皮肉看见那一条脊梁骨,光线萤萤,自末端生长出植物一路缠绕着向上,在其上开出一朵纤薄的花来,泛着淡淡的紫,几近透明的花瓣上脉络清晰可见。紧接着,光芒缓慢汇聚到花蕊,似乎夹带细密轻柔的痒,一只新生的蝶出现在其上。它抖了抖那对薄纱般的脆弱的翼,无视黑水的重压阻隔,奋力地向上而飞,一直到很远很远的上空仅留下一颗小小光点。好小好小,似乎总归很渺远。
可是体内有什么近乎本能地驱使麦昆跟随,大概因为余下的植体在蝶离开的一瞬就融进骨头中。层层包裹她的黏滞感越来越淡,那光点越来越大,直到她终于能露出头来,口鼻呼吸到第一口水面之上的空气。多久没有享受过。
只是再也上不去了,这儿已是她能做到的最大努力。记忆重新浮现,过去的一件件争先恐后冒着黑色的气泡。麦昆扯着嘴角笑起来,她还是油嘴滑舌的赝品贩子,骨子里彻头彻尾的铜臭,她不是詹宁,不再是詹宁,也永远不会是詹宁。这样就好,她远望蝶飞去的地方,一道裂缝缓缓敞开口,光线斜斜透进来,落在水面上,落在她安静仰着的面上,也落在那条重归平静的脊梁骨上。
她睁开了眼。
满眼洁白的病房。额头上有温热柔软的触感,她便慢吞吞转头去看。柔软猛然撤离,主人是坐在旁边刚快速收回手的丽莎。她似乎有点讶异,略显不自然地把手妥帖放回到膝盖上。刚开机的大脑不甚清醒,麦昆下意识要抬手去触碰她,反被一把摁下。丽莎叫她别乱动,用惯常的冷硬的语气。大概想起来这是伤者,顿了顿,话里还是带了些难得的温和,轻轻放开手告诉她还在挂点滴。对方没说话,罕见顺从地重新躺回去。寂静轻飘飘落下来,棉花似地充塞在室内,不尴尬却很安心。吊瓶滴答滴答,里面的药水越来越少。
护理长掐着时候来拔针。刚拉开门就看见丽莎的背影,逆着光坐在床边。明明有些阳光,又拌了雨声淅淅沥沥,只拉半边窗帘,望出去是亮晶晶的雾蒙蒙。照例要按住针孔上的创可贴,麦昆试图转过身子来用另只手,动作笨拙缓慢,大概担心扯到了伤口会被冷面医生狠狠训斥一顿。丽莎叹口气,左手先一步按上了那小小一片。对方怔了一瞬,那副腔调又有些习惯性要探出头来,张口说难得丽莎小姐这么关心我,感动得我简直要以身相许了。若不是刚苏醒脑子比较迟钝,末了也许还得附上一个俏皮的wink。丽莎没回应也没看她,低着头专心在按伤口,绿色的挑染垂在耳旁,人静静的,那点绿也凝着一动不动。麦昆往湖里丢颗石子却泛不出涟漪,便识相闭了嘴。手背上的力道掌控得很好,能保证止住血也不会过重导致疼痛。比较起来该是麦昆的手稍大,却看起来比丽莎的要苍白好多。那些常不见天日的蛰伏在阴影之下的伤疤赤裸裸暴露在灯光中,被两个人默契地忽视。
丽莎不太想说话,或者说,当与一个人并肩作战一阵子后,很难不生出一些自然而然的亲近来。而对方是这么一个虚伪油腻的赝品贩子——虽然现在陷在病床里显得乖顺好多。两种情绪纠缠不清,脑子里乱糟糟,这时候要她开口是很难的。她垂下眼来,望着床沿发呆。
麦昆因着伤未恢复,体力下降不少。这么一会儿便有些累,余光看床边身影并无同她讲话的意图,便安心地阖上眼小憩。脊梁骨的痛楚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种舒适的温热,像浸泡在温泉中。这股能量抚慰了全身,也令她的意识像被水雾覆盖的玻璃,模模糊糊地昏昏欲睡。
于是一片浅棕色湖面里倒映出一双逐渐放大的淡青眼瞳,丽莎的气息愈来愈近,温热抚上鼻尖。蝴蝶扇动翅膀,将要降落时又一顿,临时改变方向,犹豫着落在唇角。一触即分,只是一个淡淡的轻轻的吻。
贪婪是人的本性。麦昆不会满足于这样一个吻。她的手不知何时按到对方的后颈,轻推着刚撤离的唇重新向前。柔软的吻,细腻的吻。
脊梁骨之上生长植株,花苞绽放,花蕊里生出纤弱的影,却倔强地向上扇动翅膀,最后落在她的唇间。一只蝴蝶。
*早八人在线猝死
*本篇二人关系为没有明说但是正常人都懂,该有的都有过
*ooc有私设有,失眠系局长,因为压力太大只能靠助眠视频结果被抓现行,问就是伯爵听了秒懂直接现用,姐姐学习能力强怎么了(叉腰)
*一个第二人称的尝试(我觉得这篇第二人称更有感觉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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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长,在干什么呢。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更想我一点?我可是很担心你呢。”
晚上十一点整,涂着艳红指甲的手自顾自地推开局长办公室的门,熟悉的调笑声线悠然飘进。
“切尔西……”
你有些无奈地放下手中看到尾声的文件,拿过笔签署下名字,旋即被连...
你有些无奈地放下手中看到尾声的文件,拿过笔签署下名字,旋即被连人带椅转了个圈。
“你只被派遣出去了三个小时。”
别说得好像几个月没见了似的。
“这不是我太想局长了嘛~”
被熟悉的高雅香气环绕,切尔西靠在你的肩颈处,呼出的热气灼烧你的脸颊。她甚至抬手勾了勾你的下巴。
“给,这是这次的纪念品。”
你看着被递到面前的宝石哭笑不得。
“我说,这样我可不敢再让你出派遣任务了,这已经可以算是收受贿赂了。”
话虽如此,你还是将宝石接过,暂时先塞进衣袋。
切尔西看见你接受了宝石,更亲密地抱住你的脑袋蹭了蹭。
“而且这是爱的证明,别说得那么难听嘛。”
“是是是。”
你有些无奈地接受切尔西的撒娇,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顶。
“舒服吗?要再来挠挠我的下巴吗?”
切尔西眯起眼,顺势蹭了蹭你的手心,鼻尖却不小心碰到一个冰凉的小东西。
“……这是?”
“耳机。”
“让我听听局长在听什么。”
说着就自顾自地塞进自己的耳朵。
“哎,等一下——”
伴着你的阻拦一起飘出的还有耳机内意味不明的水声。
“……局长,解释一下?”
切尔西一把按下你企图掩面的双手,危险的眼神让你意识到如果不解释清楚今晚大概率不用睡了。
你思来想去,为了保住你可怜的睡眠,你选择摁亮手机屏幕,忍着羞耻递给她。
上面触发音,口腔音,指甲摩擦,助眠几个大字赫然在目。
“……”
诡异的沉默。
“所以——你晚上就靠这个?”
“嗯……它们、挺好睡的……”
你缩了缩脖子,怂成一团。
“哦?比我好睡?”
莫名其妙的火大。
切尔西挑了挑眉,手指夹着手机逐渐用力。
这是能回答的吗?
你咽了咽口水,明智地选择闭嘴。
“——诶等等等,切尔西松手,我没钱换手机!”
“我可以给你买部更好的。”
嘴上这么说,但切尔西还是松了手,顺便一起摘下你另一侧的耳机。
“局长……”
你感觉到她的唇紧贴你的耳廓缓慢张合。
“我可比它们厉害多了——要来试试吗?”
“切尔西——”
“你可是说过,很喜欢我的声音呢,嗯?”
缠绵勾人的尾音顺着耳道侵入神经,电流般的酥麻直抵尾椎,令你拒绝的话语都慢了几拍。
而这几拍就足够切尔西把你抱回她的卧室再换好衣服和你一起躺进被窝。
“……我明天还有工作。”
周身都是她的味道,你红着脸抵住她的额头,呼吸相闻。
“放心,我不干什么。”
切尔西哼笑一声,玫瑰金的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不定。你能明显感觉到像是捕食猎物的视线在上下打量着你。
你才恍然意识到不管她平时表现得如何像个乖顺娇憨的大猫,本质上还是个危险的禁闭者。
不过她倒是守诺的,说不会碰你就不会碰,当然,得给些其他的甜头。
想到这里,你主动揽上她的脖子亲了亲她的唇。
“切尔西,晚安。”
具有压迫感的视线一下就软化成水。
你一直知道她完全招架不住你的主动示好。
“真狡猾啊,局长。”
她趁势压过身,直亲得你捶打她的背部才停下。
“不过本来就只是想让局长好好睡觉而已。”
舔了舔湿润的唇,她伸手捂上你的眼睛,指尖顺着眼廓慢慢描摹。
“来,局长,闭上眼……”
你依言闭眼,失去视觉后的触觉与听觉格外灵敏。
你能感觉到温热的指腹勾勒你的眼周,顺着脸侧滑到耳根的凹陷处轻轻揉捏,时而指甲互相碰撞摩擦出声响,时而轻轻按压你的耳周。
同时,切尔西特有的慵懒声线化作气音柔柔地捋顺脑海中纷杂的思绪,余下轻微的酥麻伴着血液流经全身,缓慢按摩你僵硬的关节。你逐渐迷失在她的温柔乡中,意识缓缓沉入黑暗。
好像……确实还是切尔西更好睡。
这是你进入深度睡眠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第二天。
“——局长呢?”
“报、报告,昨晚局长又去了伯爵的房间——”
“夜、夜莺副官,文件、文件……”
标题与正文关系不大。
写给自己的生日礼物,ooc有戛然而止有但是我爽了。
丽莎不觉得这样的聚会有什么好参加的,例如说夜深时的平安夜。局内年纪尚小的禁闭者们照例打闹,互相挤着窝在暖烘烘的炉火旁为一副扑克争论不休。木柴的噼啪声偶尔响起来,一点燃烧出来的烟雾极淡地笼罩四周,连带着圣诞树与火光的交界处也被染成模模糊糊地,两种本该对比强烈的颜色勾缠着融成一片,异样地和谐。
节日而已,也不过成年人尽兴发泄的一个由头。拿罐装啤酒或托高脚酒杯的,无论谁都似乎总得在酒精里面浮沉几番,最后倒头睡至天亮,只当这是幻境一场。在杯子相撞时溢出来的酒水里,在拉开拉环后冒出来的泡沫里,在谈笑与无言里,里面夹着...
节日而已,也不过成年人尽兴发泄的一个由头。拿罐装啤酒或托高脚酒杯的,无论谁都似乎总得在酒精里面浮沉几番,最后倒头睡至天亮,只当这是幻境一场。在杯子相撞时溢出来的酒水里,在拉开拉环后冒出来的泡沫里,在谈笑与无言里,里面夹着挣不脱的粘稠浑浊的空气,潮水一样沉默地翻卷上来,退去时带走一层咒骂和疯癫表面的薄薄浮渣。
丽莎就目送那抹蓝渐渐化开在一片暖色的光里。麦昆似是有所察觉,半侧过脸来对她眨眼。惯会摆弄那副精致皮囊。丽莎皱了皱眉,毫不留恋地转身。
终于回神已是深夜。寒意趁着这会儿悄悄攀住指尖,再一路缓而沉地蔓延上去,似乎直指心脏。丽莎借起身的动作活动僵硬的筋骨。而后关门声轻悄,画室内徒洒一地冷清清的月光。
碰瓷碰到这份儿上也不能不管,可这人实在不甚识相,醉成摊扶不起的烂泥。丽莎尝试几次未果,只得稍作歇息。再抬眼时对上一双浅棕色眸子,较平时沾染了些湿润水汽,倒显出种小狗似的无辜。麦昆忽地轻笑起来,作势要同她讲话,让人低下头去。于是距离缩减,两种气息相互交缠。
一个滚烫的吻。
麦昆的唇撞上来时带着柔软的微凉,深入却尝出内里炽热,舌尖触到一片酒的醇厚。她的呼吸是湿漉漉的,热烈地扑上来。丽莎滞了一瞬后很快熟练地夺回主动权,她们这样接过许多次吻,在房间,在走廊上,甚至某次艺术展的隐秘角落里,早已熟悉非常。她不得不掐住麦昆的下巴阻止牙齿可能的狠狠磕碰,这家伙今夜实在显得有些过于急不可耐。也许滑过喉咙的液体又一股脑重新灌上来了,她一张脸热得像烧红的火炭,似乎连两人碰撞的鼻尖也要擦出火星来。
被推倒半躺在丽莎房间的床上时一大片克莱因蓝已经识趣地散开,塔夫绸的衬衫滑落下来,显出无瑕的肩与瘦挺锁骨,一颗小痣点在下方,它曾许许多多次被暗红牙印覆盖,丽莎向来极少肯真正下嘴咬,那对尖尖犬齿却是独独偏爱这一处。她看见麦昆的口唇张合,大抵又在讲些油腻的情话,偏带了几分不甚清醒地口齿不清,丽莎没兴趣仔细去听,她在专心把对方那件衬衫的下摆从裤腰里抽出来。蓝色耳坠随着话语左摇右摆看得人心烦,丽莎索性帮她取下,再俯身过去含住耳垂,舌尖掠过精致的耳骨。口腔偏高温度的强烈对比让前一秒还挂着笑的人马上闭了嘴。一只膝盖冒犯地重重抵那处。那部分的衣料几乎瞬间被浸润出水痕,留下深色一块黏在对方皮肤上。
后来麦昆反而不讲话,只是肌肉紧绷着本能抗拒异物入侵。她整个上半身趴在床上,身上仅剩的衬衫已经皱巴巴地褪到臂弯处,遮不了几分白,勾人的琵琶骨却愈加明显。
丽莎想着照顾醉鬼,特地停下来等她适应。醉鬼本人似乎没意识到,把脸扭回来,唇角一勾问丽莎小姐这就没力气了吗,尾音上挑,是实打实的挑衅,可分明自己还含着人家一根手指。此时那些烫而绵软的肉却互相推挤着涌上来,她的身体诚实地在讨好对方。往那块儿触感不同的地方撞两下,麦昆嘴里的话像被卡住一半,重新将脸埋回枕头里边,在唇与布料之间压抑着。丽莎难得有点想笑,俯身压上去,只是不知为何虔诚地吻那条略突出的脊梁骨,吻去宴会残存的气味。她的呼吸打下来不重,却像要在麦昆身上直烙下印,如炭火一般烫得她颤抖起来。
至于麦昆悠悠忽忽自浴室里边走出来,那是一两个小时以后的事了。身上只有件从房间主人衣柜里抓出来的白t,像脆弱的纱布灯罩轻轻笼住她。偶有几处吮吸了遗留的水珠,灯罩上便添抹半透明的莹润。买大一号的衣服在十厘米身高差前也爱莫能助,衣摆堪堪遮到胯骨下方,细直的腿甚至显出消瘦来,只有大腿有些柔软线条,丝绸般的白一路延伸。累到极致的人无暇顾及这些,强撑着让自己倒在床榻之上已是不易,未完全吹干的发软软地自耳边垂下。麦昆难得安静,丽莎扫了眼躺尸的人,只是自去洗澡。
她倒没想到麦昆会等她,自己出来时对方困倦地看着地板发呆,眸子被敛了大半,裹在一片纯白里,这时那些张扬外放的东西被收起来,她罕见地竟看起来温顺了,让人想到栖在指尖的蝶。那个讲话半真半假、习惯行走在市侩间的圆滑麦昆被一场巫山云雨暂时地过滤掉了,留下来一个安静柔软、总蜷缩在麦昆外壳里的人。丽莎想,也许是因为不当心窥见她这副模样,她才没有照例推开身边蹭过来的一团,没有开口问黑暗里那点窸窣的动静。麦昆的气息围上来,酥痒的,是蝴蝶的触角小心翼翼碰她,触着皮肤,触着心脏。这次的沉默并不凝固,它是极慢流动在房间里的一条溪,其下蕴含是水的真实汹涌,让人心跳嘭嘭。最后被主人早早调慢的古拙怀表发出咔哒一声,小石子轻巧投入水中,指针恰恰停在0点。
好像有什么安静地喷发,像从心脏处炸出一团微弱电流。麦昆的声音响起来:“圣诞快乐。”
她唇上掠过一个轻柔的吻。
袁一琦十七岁的时候又开始长身体。
一开始她还没发觉,还是沈梦瑶第一个发现的:“小黑你是不是长高了。”
袁一琦说:“没有吧。”
沈梦瑶比了比她头顶到自己的位置,以前还只到鼻子那块,现在到眼睛,高了足足好几厘米。
袁一琦就有点得意。
她一直都想长高,还为此做了很多努力,比如晚上喝一盒牛奶,早上吃一个鸡蛋。
本来还想早起跑步的。
结果坚持一天就长睡不起。
沈梦瑶笑着问她,你为什么想长高啊?
袁一琦有自己的理由,但不告诉她。
唉,其实也不是不能说啦。
十七岁的袁一琦对自己总是要仰视沈梦瑶这件事感到了厌倦。
她高过沈梦瑶,沈梦瑶就得......
她高过沈梦瑶,沈梦瑶就得仰起头看她了。
到时候她去学校接沈梦瑶,也不会再有人指着她去问沈梦瑶“她是不是你妹妹”这个问题了。
结果晚上睡觉的时候腿抽筋,袁一琦疼得醒了,努力好久把腿慢慢伸直,还是抽着疼。
十七岁的小孩子依旧很难忍受疼痛,只是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嚎啕大哭了。
她睡不着,就翻了个身看沈梦瑶睡觉。
拿手去探沈梦瑶的鼻息。
又拿手机录沈梦瑶打呼噜。
还给沈梦瑶拍了一张照片。
只是大晚上,屋里黑漆漆的,那点月光照进来,相机里也照不出什么东西。
第二天她给沈梦瑶听,沈梦瑶一边害羞地挡开,一边问她:“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啊。”
袁一琦也不好意思跟沈梦瑶说是因为自己昨天晚上抽筋了,疼了一晚上没睡发现的。
她梗着脖子:“那当然是被你吵醒了啊。”
沈梦瑶说:“那对不起哦。”
袁一琦挥挥手:“我很大度的啦。”
可她还是疼,膝盖疼,小腿疼,胳膊也疼,下午练舞的时候还差点把脚崴了,走路一瘸一拐。
袁一琦上网百度,每个网页一种病。
有说她是肩周炎,也有说她是颈椎病,还有腰肌劳损和骨质疏松。
一个十七岁的小孩,骨质疏松。
袁一琦忽然觉得,或许网友说的对,百度看病的确是不太可信的。
唉,袁一琦想,怎么会疼呢?
袁一琦对这个没什么经验,在药店买了一瓶两百多的钙片,回来服下,胳膊倒是不疼了,小腿还是疼。
吃了两天钙片。
沈梦瑶也察觉到她不对劲了。
半夜袁一琦又一次疼醒了,蜷缩在被子里发抖,沈梦瑶也醒了过来。
她掀开被子。
袁一琦眼泪一直在掉。
沈梦瑶当即清醒了,她起床开了小夜灯,给袁一琦充了热水袋,在热水袋预备间隙先替她按摩小腿。
袁一琦抬起手擦眼泪:“好丢脸啊。”
沈梦瑶安稳她:“这有什么丢脸的。”
她说:“长个子会痛很正常啊。”
沈梦瑶笑着将热水袋贴上她的小腿,温暖渐渐融化了疼痛:“这说明,我们小黑马上就要变成大人了。”
袁一琦吸了吸鼻子,脸颊还没褪去婴儿肥的小孩子用稚嫩的目光望向沈梦瑶。
她说:“像你一样?”
在她看来沈梦瑶是很厉害的。
因为她的出道曲是沈梦瑶教的,她睡不着的时候也是沈梦瑶哄她的,沈梦瑶温柔又坚强,是她会憧憬成为的大人。
沈梦瑶摇摇头说:“我觉得小黑会比我还要好。”
因为她这句话。
袁一琦似乎不是那么疼了。
这天晚上沈梦瑶抱着她睡,她的体温传到袁一琦的皮肤上,袁一琦难得睡了个好觉。
当然不疼是不可能的。
又过一周。
大概是晚上睡觉着凉了。
袁一琦第二天发烧,她找马老师请假缺了排练,在屋子里睡觉。
她头上贴着搭退烧贴。
被子从脖子到腿也全须全尾盖严了。
大概迷迷糊糊睡到下午两三点的时候,腿和身体又开始痛了起来。
这次比以往还痛得要严重,藏在骨头里的痛楚在撕扯她的皮肤和肌肉,好像身体里有另外一个自己正在努力破开外面这层茧。
袁一琦醒过来,已经泪流满面。
大概是因为生病变得脆弱,
大概是因为疼得受不了了,
袁一琦忽然就对自己要成为大人这种事感到后悔了。
她从来没想过要成为大人的代价会这么痛。
袁一琦疼得直掉眼泪,她想,我不要做大人了,当个高点的小孩也挺好。
反正她一开始也只是想要长高一点。
想要长高一点,这样出去了不再有人会说她是沈梦瑶的妹妹。
想要长高一点,和沈梦瑶的个子也更搭配一点。
想要长高一点,可以保护沈梦瑶。
袁一琦想,就算不是大人,个子高一点的小朋友也可以保护她吧。
袁一琦捂着脸哭着,她知道,就算自己不是大人,沈梦瑶也会爱她。
门开了,沈梦瑶回来看她。
袁一琦擦干了眼泪,勉强撑着身体从被子里爬出来,又被沈梦瑶重新按了回去。
她说:“你休息吧。”
沈梦瑶声音很轻:“我来看看你,一会就走。”
袁一琦迷迷糊糊点点头,又掀开被子躺了回去,她身体上下到处都疼,闭着眼睛,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沈梦瑶去卫生间扯下毛巾,用热水打湿拧开,叠成一条长方形,帮袁一琦擦掉汗水。
袁一琦在梦中睡得并不安稳。
她梦到自己被困在一个看不清四周的地方。
她试图撞开四周墙壁,试图去寻找出口,直到走了很久又回到原地。
袁一琦找不到出去的路口,她已经精疲力尽,再也走不动路——
她的手忽然被人握住了。
袁一琦抬起头,看不见对方的脸,只能感受到那只手的温度,闻到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
但她知道,是沈梦瑶来了。
是沈梦瑶来救她了。
沈梦瑶拉起袁一琦,什么话都没说,带她一步一步朝着出口走去,袁一琦不觉得疼了,也不觉得难受,她握住沈梦瑶的手,同她一起慢慢走。
她在梦里跟沈梦瑶说,我不想当大人了。
袁一琦说,我还想做你的小朋友。
袁一琦说,你会生气吗?
沈梦瑶转过头,明明袁一琦都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但她无比确信,沈梦瑶在说,“你可以”
她说袁一琦可以做她的小朋友。
她说哪怕不成为大人也可以。
即使在很多年之后,在她长得比现在还高,在她真的成为一个大人后,袁一琦也依旧很难去形容此刻在梦里的感受。
她确信自己正在被爱着。
而在袁一琦的梦境之外,
沈梦瑶正轻轻哼着妈妈给她唱过的歌谣,掌心抚过袁一琦的额头,安抚着她在梦中的不安和焦躁。
她在祈祷,希望她的小黑早点好。
就算不当大人也好。
就算只做个小朋友也好。
唉,沈梦瑶凑近亲了一口袁一琦的脸颊,这个动作她还是有些生疏,不过想来也是,她每次都是偷偷去亲袁一琦的,怎么习惯?
袁一琦眉头缓慢地舒展开来,终于安稳睡去。
她十八岁的时候又经历了长达两年的生长期。
这次她的身体不再痛,只是心里难过,原来身体上的痛苦只是变成大人的第一步,而心里上的痛苦才是第二步。
这叫她又怀念起十七岁开始拔高的时候。
怀念起她感到疼痛时,沈梦瑶温柔抱着她,轻声叫她小黑的时候。
两个年轻人坠入爱河的故事。
98年的夏天末尾,袁一琦到上海读大学。
妈妈一个月给她两百块钱的生活费,在同龄人里算一笔小巨款。
98年老家还没有修机场。
那时候年轻人要到外省上大学,就得去火车站坐绿皮火车,中途还要换站,在其他地方搭另一班直达上海的火车。
火车开了一天一夜。
到上海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袁一琦和同她一起到上海读大学的同乡在车站找了很久的公交路线,终于找到一班直达的车辆。
去学校放了行李,还有两三天才开学。
同乡的左婧媛便邀请她第二天到周边走走。
人生地不熟,两个准大学生站在公交车站抄路程表,生怕...
人生地不熟,两个准大学生站在公交车站抄路程表,生怕自己回不来。
坐公交,到人民公园下车,对面就是上海市政府。
周末下午天气不错,不少本地人在人民公园散步。
阳光低低地从侧面照下来,额头和下巴都被衬托地泌出细细的汗水。
左婧媛手里抱着一台傻瓜相机,兴致冲冲:“要不我们在这里拍张照吧?”
袁一琦笑了:“好啊。”
她站在树荫下,懒洋洋都将手搭在腰间,拍下了十八岁在上海的第一张照片。
之后又走出一截,
左婧媛去拜托路人帮她们拍一张合照。
被拜托的女生看上去跟她们差不多大,说话声音吴侬软语:“听口音你们不像本地人欸,”
她问:“是来读大学的吗?”
袁一琦点点头,还没说话,左婧媛先从旁边勾过她的脖子:“我们两个是准大学生。”
女生笑了起来,好像银铃:“你们是哪个大学的?说不定我们还是一个学校呢?”
袁一琦报了学校名。
还真凑巧,女生也是她们学校的,叫沈梦瑶,是教育学系的学姐,今年读大二。
知道她们坐了三天火车来上海读大学。
沈梦瑶十分热心肠:“第一次到外地读大学很难的,你们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来找我就好。”
那个时代手机还是奢侈品,用的人屈指可数。
大家都用bp机互相联络。
三个人互相交换了bp机号,沈梦瑶对她们摆摆手:“那我先走啦,学妹们拜拜。”
她们再见面是两个月后。
几个学院搞联谊活动,趁大家下午都没课的时候在操场放了几个箱子,抽搭档做一起任务,到时候积分可以到她们这兑换奖品。
不过说是奖品。
其实就是给大家送点食堂二楼窗口的免费餐劵。
袁一琦去凑热闹,把手伸进学生会干部递来的箱子翻翻找找,抽出一个小纸条。
打开一看,纸条上写着一个6。
袁一琦问同学:“这是什么意思?”
同学凑过来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纸条,跟她解释:“你不是抽中6了吗?待会跟你抽中一个数字的人就是你的搭档了。”
袁一琦了然地点了点头。
同学也帮她问:“有没有人抽到6了?”
人群里有人举起手来,袁一琦在哪听过她的声音:“我抽到6了!”
袁一琦朝着那边看去。
沈梦瑶拿着纸条从后面挤了出来。
她穿着长裙,长而直的头发垂在两边,取代了两个月前模糊记忆中的那张脸。
两个人对视片刻,
沈梦瑶先笑了出来:“你是我的搭档吗?”
真奇怪。
袁一琦想。
她怎么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学生会准备的任务都很简单。
做完回来跟负责统计积分的同学看了任务卡上的盖章分数,再算算,刚好能换两张食堂的免费餐劵。
食堂正热闹着。
她俩拿免费餐劵换了两盘普通的炒面,端着到角落面对面坐下了。
袁一琦是四川人,干吃没味道,还特意给自己加了一勺辣椒油。
两人安安静静吃了一会。
沈梦瑶问:“你那份好吃吗?”
袁一琦笑了:“我们两个不都吃的炒面吗?”
沈梦瑶说:“可是你那份加了辣椒。”
袁一琦说:“那你要尝尝吗?”
沈梦瑶点点头,袁一琦就给她夹了一筷子辣椒不是那么多的炒面放到她的碗里。
沈梦瑶小心咬了一口,还是辣得对嘴扇风。
袁一琦笑喷出来。
吃过晚饭,她们各自回教室上晚自习。
到教学楼要分别的时候,沈梦瑶忽然问她说:“你还记得我的bp机号吗?”
袁一琦还记得:“怎么了?”
沈梦瑶说:“我就是觉得,就刚刚做任务的时候,我们好像还挺合得来的。”
她对袁一琦伸出手:“那我可不可以跟你交个朋友,多多联系呢?”
袁一琦笑着握住沈梦瑶的手:“好。”
早上七点要晨跑。
一个操场当然装不下那么多学院,每天早上就每个学院各自站一个地方跑半小时。
袁一琦她们学院跟沈梦瑶的学院相互在隔壁。
跑步的时候经常能在队列里看见对方,挥挥手跟对方打个招呼,问待会要不要一块去吃早饭。
同学问她:“你朋友啊?”
袁一琦笑了:“是啊。”
十二月一翻,还有两三天就到1999年了。
伴随1999年一同到来的还有期末考试,袁一琦跟同学一块泡在图书馆背书。
左拐右拐进了教学楼。
袁一琦到沈梦瑶的教室门口站定,时不时偷偷往里面瞥一眼看什么时候下课。
铃声一打,到下课,人一窝蜂涌出来。
袁一琦被挤得到楼梯口,再一扭头,人海已经把她吞没了,都不知道沈梦瑶有没有看见她。
她叹了口气。
沈梦瑶背着手站在她身边:“来找我干嘛?”
袁一琦吓了一跳。
沈梦瑶鹅鹅鹅地笑:“一块吃午饭啊?”
袁一琦也跟着笑:“好啊。”
到期末考试结束,袁一琦在寝室收拾行李。
一个编织口袋,一个行李箱,上公交车去火车站的时候都得分两趟搬上去。
沈梦瑶来送她:“到家记得给我写信啊。”
她们都知道对方家的地址,也互相交换了家里的座机号码。
袁一琦说:“知道了。”
她上了公交车,把行李都放好了,又从车窗探出头跟沈梦瑶挥挥手:“拜拜!明年见!”
到过完年,
袁一琦用存了好久的钱买了一部随身听。
正版磁带的价格在十块钱左右,她消费不起,就去街边的音像小店翻录。
袁一琦花几块钱,录了几首张学友的歌,翻录不保证质量,所以到某个地方总是唱得断断续续的。
翻来覆去听好久,袁一琦终于学会了唱吻别。
她躺在自己的床上,捧着随身听,随着翻录磁带断断续续唱着歌。
放假在家,袁一琦会给沈梦瑶写信。
每隔一周,每次都会写够两张纸,告诉她自己这周做了什么,终于学会了第二首歌,妈妈的唠叨,骑着自行车和朋友走过河道,风吹在她的脸上。
袁一琦周一早上把信寄出去,到周五下午,邮递员会骑着自行车来叫沈梦瑶领她的信件。
沈梦瑶也会给她回信,细细写满几张纸,也告诉袁一琦这周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学了什么,路边带着孩子的猫妈妈,邻居家传来的饭香。
冬天寒风瑟瑟。
袁一琦紧张地手心都是汗:“我是沈梦瑶的同学,我想找她问一下作业。”
沈梦瑶嘴角往上扬,压着声音问袁一琦:“你找我问什么作业啊。”
袁一琦说:“我不是来问作业的。”
沈梦瑶握紧了听筒,从那头传来袁一琦吸着鼻子打喷嚏的声音:“…我唱首歌给你听啊?”
沈梦瑶说:“好啊。”
到三月份开学,
沈梦瑶在校门口等袁一琦来。
她送走一波又一波同学,脚都站得有些累了,才看见袁一琦扛着行李慢慢走来。
见沈梦瑶站在门口等她,袁一琦立马丢下行李站直了理身上皱巴巴的衣服,丢掉刚刚的大喘气,一脸清爽地朝沈梦瑶走来。
袁一琦一甩马尾,沈梦瑶捧腹大笑起来。
春天的时候假比较多。
什么清明节,五一劳动节,植树节,各式各样。
那会大学生放假的娱乐活动都是去什么台球厅啊,游戏厅,花几块钱就能玩一天。
球刚进一杆,别在腰上的寻呼机响了。
哔哔两声,是沈梦瑶的bp机号码,问她今天晚上要不要来她家吃晚饭。
袁一琦莫名紧张:“我几点来比较好?”
沈梦瑶笑得不行:“六点吧。”
袁一琦回到台球厅,心不在焉玩了几分钟,又撂下球杆去拿背包。
左婧媛问她:“你去哪啊?”
袁一琦说:“我有事,先回去了!”
坐公交车到沈梦瑶家的附近,袁一琦还特意在路边买了点水果带过去。
她紧张地敲了两下门,
沈梦瑶来开了:“请进。”
袁一琦把水果递给她,沈梦瑶接过来,拿了拖鞋放在袁一琦脚边:“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妈妈就随便炒了点菜。”
袁一琦换了拖鞋,耳朵还有点红:“我不挑食,阿姨做什么我都吃。”
沈梦瑶跟家里人聊起过袁一琦。
沈梦瑶妈妈就挺心疼她的,觉得袁一琦一个孩子千里万里来外地上大学,逢年才能回家。
袁一琦在她家吃晚饭,
阿姨东一筷子菜,叔叔西一筷子肉。
袁一琦都不好意思伸筷子挑菜了,给她挑什么她就吃什么,低头扒拉着白米饭。
沈梦瑶拦她爸妈的筷子:“你们别给她挑了,让人家自己挑自己喜欢的吃嘛。”
袁一琦看她一眼。
沈梦瑶正在给她挑肉:“这是最后一块。”
那时候传闻千禧年是世界末日。
同学间都觉得日子过一天少一天,到快放暑假的时候一点都提不起兴趣来。
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沈梦瑶问袁一琦:“世界末日来之前你有什么想实现的愿望吗?”
袁一琦说:“考试别挂科就行了。”
沈梦瑶被逗得直乐。
日子就这么过。
打开一看,是当地的特产,冰粉,袁一琦还特意写了吃法和做法。
沈梦瑶晚上试着做了一份,味道不错。
这一年到学校报道,
袁一琦就是大二的学生了。
不过她跟沈梦瑶中午还是一块吃饭,偶尔同学占满了一张桌子,大多数时候还是她们两个人。
到十二月月末。
同学间准备12月31号那天晚上到操场放烟花,一起度过这个世界末日。
沈梦瑶晚上到操场,找了半天,在主席台护栏后面的座位上发现了袁一琦。
她拨开人群过去,在袁一琦身边坐下。
袁一琦抱着膝盖笑她:“你家就在上海啊,你怎么不回去陪爸爸妈妈啊。”
沈梦瑶望着她,正要说话,不知道从哪传来了倒计时的声音,一声十打断了她的声音。
身边也有人看着表附和:“九!”
袁一琦也把注意放到了那上面:“八。”
沈梦瑶摸了摸脸,仰起头看向天空,星辰点缀,与平时无异。
倒计时数到五。
沈梦瑶拍了拍袁一琦的胳膊,凑到她的耳边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袁一琦贴着沈梦瑶耳边说:“你说什么?”
沈梦瑶声音很大:“我说,我来找你!”
倒计时到1。
烟花在天边绽开。
沈梦瑶举起双手挡在嘴边,大声地对袁一琦说:“是因为我发现,世界末日的时候我想跟你在一起!”
周围的欢呼声淹没了两个年轻人。
沈梦瑶望着她,眼睛亮晶晶的。
袁一琦抬起胳膊靠在护栏上,沉默着,直到下一组烟花再一次在天边绽开。
是实在忍不住了,抬起手掩嘴笑了一下,袁一琦低着头,又扬起脸,伴着夜风红了耳朵。
半天过去,袁一琦侧头靠近沈梦瑶,憋了好一会才大声地在她耳边说:“我也是。”
沈梦瑶看向她。
袁一琦又把头转了回去,咧着嘴角,欢呼声和风拂过脸颊,沈梦瑶笑着靠在她的肩膀上,两个人的心都跳得很快。
在千禧年到来的这个夜晚,
两个年轻人一同坠入爱河。
沈梦瑶跟袁一琦谈离婚是在一年前,离婚证办下来是在那次谈离婚的一个月以后。
她俩结婚证是大学刚毕业的时候扯的,没熬到第三年两边都觉得这样的生活不是彼此想要的,都忙,一个忙工作一个忙照顾孩子……孩子是指两人共同抚养的五只小猫。
在旁人都以为留在家里的人会是沈梦瑶的时候,袁一琦却自告奋勇地当起了了御前一等铲屎官,想不到这一铲就是整整三年。
这三年过去她都快被猫砂和猫屎味道泡到发酵,说养猫是件轻松活的人,根本不知道五只猫一天能拉多少屎。...
这三年过去她都快被猫砂和猫屎味道泡到发酵,说养猫是件轻松活的人,根本不知道五只猫一天能拉多少屎。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这是袁一琦的座右铭。
既然有个这么有钱的老婆,沈梦瑶为什么还要朝九晚五出门上班呢?
为了寻找自我价值和社会认同感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
在结婚之前袁一琦各个方面都像一个正常女友,当然不是说她后来不正常的意思。她会和沈梦瑶两人共享千八百块的生活费,买了衣服就没钱吃饭,有钱吃饭就没钱买衣服,女大学生都这样。
在街边涮麻辣烫的时候能加几块肥牛就觉得是一顿大餐,挤两个小时的地铁去郊区看音乐节,回来时搭不上末班车,在路边开了间38块一晚上的青旅挤一挤也是常有的事。
但就是这样的袁一琦向她求婚时摇身一变成了所有女孩的梦中情人和白马王子,开着一辆价值不菲的跑车后备箱塞满了鲜花,求婚戒指是用无人机送来的,身上定制的名品西装连一丝褶皱都看不见。
沈梦瑶笑她被那辆无人机吹得乱了发型,顺理成章地接过了戒指,在人潮散去之后悄悄问她租这些东西很贵吧,袁一琦才深藏不露地说还好,只是那辆车是她费劲从成都家里空运过来的。
沈梦瑶还以为她又在吹牛,只是笑笑,直到随着那台跑车坐上私人飞机回袁一琦老家的那天,她才真是惊掉了下巴。
最后还是被袁爸爸拦下来的,这个带着方框眼镜的儒雅中年男人面对沈梦瑶时很紧张,说还不知道瑶瑶愿不愿意嫁给我们家这个毛头小子呢。
他从小都是把袁一琦当成臭小子看的,秉着小子要穷养的传统观念,高中毕业就把她扔到了远隔千里的上海,只会在偶尔想起她是个姑娘家的时候多点关心多点爱。
在面对沈梦瑶的时候也理所当然把她当成了儿媳,这个腼腆的上海女孩子只是羞涩笑笑,撩起一缕垂在脸颊边的头发夹在耳后,说叔叔,应该是我问袁一琦应不应该嫁给我。
袁爸爸镜片底下的眼睛眨巴眨巴,转头看看自家翘着二郎腿玩手机的傻女儿,藏起来的耳朵尖红得有些发亮,很明显在装没听见。
袁叔叔挠了挠头说,那也行,不冲突的,你们自己商量着来吧。
喜酒办了两次,一个是成都袁家这边,排场十足风光无限,是每个女孩梦中都想拥有的那种婚礼,二位新娘穿着从意大利空运过来的手工定制婚纱,两个人都称得上貌若天仙。袁家请了好多上流社会的人,沈梦瑶也不太认识,在宴上只会笑着说谢谢叔叔谢谢阿姨。
袁一琦看起来也和人家不熟,除了端着酒杯傻笑着喝酒啥也不会,一开始帮着沈梦瑶一起喝,后来变成了沈梦瑶替她喝,但等到两个人躺进二米二的婚床的时候,谁帮谁喝了多少都不再重要了。
再有一场就是在上海办的,普通人的婚礼,请的宾客除了双方家长亲戚也就是两人的朋友了,共同的大学同学坐满了三四张桌子。这次本来说是约定好了一起穿西装,但又被人调侃像是卖保险的,于是用猜拳的方式决定了谁穿西装谁穿裙子。
赢了的人是沈梦瑶,她选了西装,袁一琦就只能穿裙子。这次婚礼算是她家办的,只是去上海某家手工店订制了一套,虽然和意大利空运的不能比,但是穿在她身上倒也是和意大利的差不多。
至于袁一琦的婚纱也是同一家店里做的,只是从量尺存的时候她就一直脸红,她一害羞起来到肩头锁骨都是红的,但是她向来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沈梦瑶就只能无奈看她费力为自己辩解那是因为刚刚试其他婚纱的时候不小心蹭红的。
但是等到了开席的当天,袁一琦表现得比上一次还要紧张得多,后台化妆时都哆哆嗦嗦,自己画不好眼线要让沈梦瑶帮她,沈梦瑶帮她的时候又控制不住一直眨眼,弄得一样简单的工序都花了整整一个小时。
亲吻的时候嘴唇比谁都软,犟嘴的时候又比谁的都硬,这是袁一琦的特点,沈梦瑶叹一口气,默默拉她去了更衣室将两人身上的西装和婚纱做了一个交换,这下袁一琦才算是手不抖腿不软了,亏得她俩身材差不多,就算是定制的衣服也能交换……
只是袁一琦的西裤短了一截,沈梦瑶胸前的婚纱又有点勒人罢了。
因为全世界都在生病的这个状态,蜜月也没法好好过,沈梦瑶当时在公司还是个实习生,只是简单的抓了点瓜子花生喜糖放去公司就当做是通知了。
你结婚啦?同事姐姐们好奇地问,沈梦瑶笑着点点头。
这下摇头的换成了同事们,可惜了,英年早婚,什么时候把老公带来看看?
沈梦瑶想了想也没反驳老公这个称呼,今天袁一琦正好要来公司接她下班一起去超市买点东西,或许可以叫她上楼一趟?
那天袁一琦也是临时接到她老婆大人的通知才上楼的,不然很容易想象她这么爱出风头的人,如果听到别人对沈梦瑶说“想看看你老公长啥样”,肯定要给自己打扮成帅到六亲不认的样子。
结果那天也就是随便穿了件短袖衬衣和大裤衩就上去了,好的是出门之前给头发做了做造型,有她这样一张脸和身材撑着,再随便也足够引人注意。
沈梦瑶发着消息让她来一下办公室,袁一琦好奇地走进这些穿插着小隔板的地方,里面每个人都状似无意地看着她。
她还觉得很奇怪,找到了某个角落正在收拾包包的沈梦瑶,说怎么突然叫我上来,有什么东西要帮你拿吗?
沈梦瑶去牵她的手,今天的袁一琦看起来像个乖乖的女大学生,她很满意。又把肩膀上的包转移到了袁一琦身上,说你就拿这个吧。
临走前她悄悄给几个关系好的同事眨了眨眼睛,等她出门办公室啧声一片,说她们女才女貌好不般配,简直羡煞旁人。
袁一琦一直没出去找工作的原因有很多,一是本来就不缺那点死工资,二是要养猫,三是她其实有一点轻微的陌生人恐惧症,每次到了一个新环境都很难适应进去。这么说来刚进大学的时候能认识沈梦瑶并且很快成为朋友,对她来说是一件很稀奇的事。
她死要面子活受罪,从来没给沈梦瑶说过自己有这么矫情的毛病,又因为只要有熟人在面前她就几乎不会发病,所以沈梦瑶和一干朋友从来没发现过健谈的袁一琦也有害怕生人的时候。
因为生活方式出现了差异,两个人之间也慢慢有了一些隔阂,沈梦瑶需要早起上班的时候袁一琦在睡懒觉,当然这不是说她不够勤快,一开始她都自告奋勇充当司机送沈梦瑶去公司,但是后来就算是在一辆车上,没睡醒的沈梦瑶和没睡醒的袁一琦也都没什么话说,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其中一个人多睡一会儿。
某天夜里沈梦瑶没头没脑地对枕边人说,要不你出去找个工作吧?袁一琦话在喉咙里梗了梗,只是嗯了一声,第二天就真的出去找那种和沈梦瑶一样的朝九晚五的班上,她能力不错,很快就收到了好几家公司的邀请。
沈梦瑶以为这样她们就能有很多共同话题了,譬如怎么痛骂领导上司,譬如加班和大小周是多么令人发指,但是在袁一琦嘴里她从来都没听说过关于这方面的抱怨。
因为她根本就不在乎今天早上迟到会不会扣掉全勤,哪次开会不积极又会不会被领导穿小鞋,别人上班是为了生活,袁一琦上班是为了给无聊的生活解解闷,她又不靠这个过日子。
两个人一起上班的时候家里的猫总是无法无天,累了一天的两个人推开门看见那样的一片狼藉,很少还能有些什么好心情,吵架也变成了家常便饭,后来这件事以袁一琦辞职重新在家照顾孩子收尾。
人在情绪化之下说出的话是很伤人的,袁一琦说找工作是你让我去的,现在又让我辞职,我是你养的小白脸吗?沈梦瑶说反正你去了也是白去,你根本就不明白我们普通人究竟为什么工作。
袁一琦就做了一件偶像剧都拍不出来的事,她穿着拖鞋去楼下ATM取了十万块钱,回家锁了门就把那一叠叠厚厚的钞票扔得到处都是,沈梦瑶只是冷眼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发疯,直到她拿着那几叠钞票去了阳台,从十七楼往下下了一场红色的雨。
这是二十多年来沈梦瑶第一次对挥金如土这个词有了概念,她知道袁家家教严,袁一琦爹妈不会准她拿钱做这么弱智的事,但是这点钱只是袁一琦从小到大的零花钱利滚利滚利的九牛一毛,她愿意的时候可以照顾沈梦瑶的自尊和她一起在街边吃大排档,不愿意的时候可以像现在这样再去多取几个十万块出来再发一场疯。
这件事以上了城市新闻而收场,又以沈梦瑶正式向她提出离婚而结束,两个年轻人在那时候其实都还不明白,共度一生究竟是什么概念。
袁一琦真的非常了解沈梦瑶的弱点,她的自尊一直不允许她在家当一个只靠袁一琦吃饭的,无所事事的闲人,但残忍的是不管沈梦瑶再怎么努力都摆脱不了,人生来阶级就有所不同的事实。
拿到离婚证之后,两人都是沉默不语,这次回家路上是沈梦瑶开的车,直到在地下车库停好车之后,她才想起来这栋房子是袁一琦买的,自己除了父母家之外无家可归。
而袁一琦那边也非常不想让家里人知道离婚的这件事,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其实也不是商量,只是随口说了几句,就共同决定把离婚这件事隐瞒下来,至少不能让双方父母知道。
她们就从夫妻变成了普通室友。
分房这样的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亏得房子买的大,主卧和次卧之间隔的距离都够再住一户人家进来,袁一琦自觉搬去了坐南朝北的次卧,和她一起搬走的还有小班和小酒,沈梦瑶默默地看着她收拾只属于那两只凶猫的玩具,心想我就知道你偏心这两只猫。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居生活过了几个月,她们都没说过一句话,其中包括沈梦瑶加班到深夜没钥匙,但就是不愿意敲门,只去酒店对付了一晚上;以及袁一琦和大学那帮子损友喝了通宵,前一秒还被人扶在家门口笑眯眯接受她们关于自己幸福婚后生活的调侃,下一秒进屋看见沈梦瑶就立刻恢复了一张波澜不惊的死人脸。
这样的冷战是怎么打破的,说来还是成年人那点事,是谁去找谁也不重要,总之一开始是一个月一次,后来是一个星期一次,再后来她们绝望地发现,她们每天都是在彼此赤裸的怀中醒来。
只能说年轻人过于精力旺盛,她们在这方面又是如此合拍,从大学到现在都是浑然天成,袁一琦讨厌陌生人,所以遇到这档子事只想仰仗沈梦瑶,沈梦瑶觉得自己反正也没有吃亏,久而久之就又从普通室友变成了普通,意大利朋友的关系。
在成为这个意大利朋友之后,她们都松下一口气来,既不用操妻子的那份心,又不用整天在家里垮着一张脸故作冷漠,弄得整个家里都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几只猫都快被冻感冒。
家里的公共区域分了工,一三五是沈梦瑶打扫,二四六则轮到了袁一琦,星期天的时候她们会把猫猫一起抱出来玩一会儿,后来不知道怎么,猫玩在了一起,她们也玩在了一起。
最聪明的是除夕,它从来不会在自家爹妈玩耍的时候上去凑热闹,最调皮的是小班,它不光要凑热闹,它还要在它爹刚刚脱下裤子的时候狠狠咬一口它爹的屁股。
呀!袁一琦痛呼一声,被她壁咚在沙发里的沈梦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神迷离地看着她,袁一琦这时候颇为自觉地强忍了下来,只是吻住了她,该继续的动作一点没少,等到最后太阳下山了才黑着脸去让小班关了禁闭,自己换了身衣服瞒着沈梦瑶去医院打狂犬疫苗。
如果沈梦瑶知道这件事,肯定当场就拎她去医院了,可惜她不知道,只是过了几天好奇地看着那个隐秘部位的疤痕问袁一琦这是怎么弄得。
袁一琦只说是小班发了疯,却没有告诉她发疯的当时沈梦瑶也在现场。
离婚之后沈梦瑶也懒得多管她,她爱在家里待着就在家里,哪天夜不归宿也绝不过问,只是袁一琦很偶然发现,每当她夜不归宿之后下一次还想要敲开沈梦瑶的房门,就总会被她冷淡地以生理期的借口搪塞过去。
这倒有些巧合,大家都是女人,生理期都是一月一次,一次七天,怎么沈梦瑶这个月来了三次呢。
她后来就学乖了,就算夜不归宿也会老老实实在朋友圈报备行程,有哪些人,在哪里,今天去哪个朋友家借宿都写得一清二楚,且她能借宿的朋友就那么几个,沈梦瑶没一个不认识的。在这样透明公开的情况下,沈梦瑶的生理期总算变成了一个月两次。
那些个损友至今都不知道她们已经离婚整整一年,刚开始还在奇怪沈梦瑶怎么转了性格,现在把袁一琦管得这么松了,后来看见了袁一琦每天晚上的朋友圈才感叹原来这是婚姻保鲜的秘方啊。
过了一年浪子生活的袁一琦很快喝出了一点小毛病,去医院接她的是从公司专程请假赶来的沈梦瑶,兜里带的银行卡全是袁一琦放在家里的,她是不打算给这个公子哥报销医药费,沈梦瑶臭着一张脸进了VIP病房,酒精中毒的袁一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捂着胃,她简单看了一眼就跟着护士小姐去前台划账。
护士小姐也很明显感受到了她身上那股低气压,小心翼翼问,请问您和患者是什么关系呢,沈梦瑶下意识想说我是她老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是她朋友。
护士小姐怯懦地点点头,心想生气成这样,不知道还以为您是她妈呢。
沈梦瑶本来是不打算再进那间病房的,她还急着回公司开会,但无奈包还挂在袁一琦的床尾,于是又返程一趟,刚一进门就看见袁一琦要吐,赶紧跑去又递垃圾桶又拍背,也不知道这个破VIP病房高级在哪里,连个护工都没有。
等到袁一琦折腾差不多了,她抬腕看看表,估摸着公司会议也快结束了,只能重重叹一口气,对床上这个半死不活的酒鬼连发火都发不出来。
沈梦瑶忍住想踹她一脚的冲动,准备等她醒了让她赔偿自己今天全部损失。事主对她心理活动全然不知,酒劲过了之后就开始睡大觉,口水都滴在了病床枕头上。
沈梦瑶像照顾小孩一样嫌弃地给她擦口水,凑近的时候却听见她的咿咿呀呀,再贴近一点,就知道昨天她昨天肯定是和那帮子四川老乡出去喝的酒,
老子不是耙耳朵……她听见袁一琦这么说。
沈梦瑶噗嗤一声就笑了。
她心情忽然变得非常好,下次替她擦口水的时候脸上都没那么嫌弃,今天的损失也可以不记在袁一琦账上了。
只是门口那个VIP病床的专属护工大哥徘徊了好久还是不敢进去,有钱人都这样吗,花了钱的服务说不要就不要了,这位小姐也挺厉害的,都马上要吐了还能忍到老婆赶过来。
从医院出来之后袁一琦总算消停了几个月,也不出去喝酒也不出去吃饭,老老实实在家里当煮饭婆,她手艺其实还行,只是不轻易展示。
自己吃饭的时候也不忘给小班小酒倒点猫粮,她知道沈梦瑶房间里有自动喂食器,也就没怎么管自己其他几个崽——沈梦瑶知道了又要骂她偏心。
可能是自己养的猫变少了,袁一琦这天躺在家里吃完饭刷了碗,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其实挺闲的,如果当年她和沈梦瑶就买了自动喂食器和豆腐猫砂,现在是不是不会离婚。
但是没有如果,况且她们离婚看似是因为猫,实际又不是因为猫。
沈梦瑶晚上到家的时候闻到了饭菜香,区别于外卖的那种香味,从自家锅里做的饭总是有股能让人瞬间恢复精神的超能力。沈梦瑶亮着眼睛看向穿着围裙正在替她热菜的袁一琦,区别于大学听她弹吉他唱歌的时候,沈梦瑶此时忽然感受到了另一种心动。
最后她把那桌子菜吃得干干净净,袁一琦就坐在旁边专心致志地打着游戏,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屏幕,中间起身了两次,一次是给沈梦瑶倒了杯水,一次是看她已经吃完了默默收拾碗筷去洗碗。
她的自然而然让沈梦瑶非常不好意思,以至于那晚闭上眼睛之前脑海里都是袁一琦穿着那个粉色蕾丝花边围裙洗碗的样子。
那几天一直是袁一琦在家做饭,沈梦瑶虽然没评价味道,但是每天都是回家吃的饭,直到那天晚上袁一琦在桌上说了句,明天就不做饭了,你在外面吃吧。
沈梦瑶还在品尝那盘清炒花椰菜,略带疑惑地抬起头看她,袁一琦故意不看她,轻咳一声说她找了个工作,下班之后再做饭可能有点来不及。
沈梦瑶虽然心里惊讶,但是面上依然淡定,不知道是什么让这位公子哥愿意降落凡尘尝一尝人间烟火。
她和猫都是店里的吉祥物,或者说花瓶,只要摆在那里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客人趋之若鹜。
袁一琦在这家猫咖打了三个月的工,然后在网上火得一塌糊涂,连正在公司上班的沈梦瑶都能在手机上刷到店主给她拍的短视频。
好嘛,自己家孩子不喂,跑去喂别人家的。
怪不得最近家里的猫一到她身边就哈她,连小班小酒都跑到沈梦瑶房间睡觉了。
同事们激动地拿着手机跑到沈梦瑶面前说,瑶瑶,这是不是你的老公啊,好帅啊!
她有时会抓来一只猫猫给人家耳朵里滴药,有时又去给人家挠挠肚子,但点赞数最高的都是袁一琦戴着口罩任劳任怨铲屎的视频,眉目俊朗的袁一琦微微蹙着眉头,大喇喇蹲在猫砂盆边上的动作很潇洒,对着推近的镜头抱怨哪只猫最能拉,哪只猫拉的最臭。
沈梦瑶皱着眉头说什么东西,她都没叫过袁一琦老公,这群人凭什么管她叫老公。
这时候袁一琦正好下了班,推门进来之后正在玄关粘着猫毛,小十几分钟才算收拾干净。沈梦瑶的眉头到现在还没有放松,桌上本来摆好了给袁一琦点的外卖,现在也不想和她一起吃了,自己回房间锁上了门。
袁一琦才觉得奇怪,着实摸不着头脑,老老实实吃完了饭收拾了桌子,回房间洗了澡发现小班小酒又去了沈梦瑶房间,她一个人也是无聊,壮着胆子去敲沈梦瑶的门。
果不其然还是被她以生理期的理由拒之门外,袁一琦有些失望地转身想走,却听见里面尖叫一声。
她想也没想就学着电视剧主角一样用肩膀去撞门,给自己撞得生疼,门却一丝不动,她又只能大喊沈梦瑶开门。
这十几秒钟过得格外漫长,沈梦瑶缓缓过来开门,袁一琦一进去就看见里面的门开了一条缝,而有一只猫已经从门缝里钻到了阳台上。说来也算她俩的失职,阳台是开放式的,以前一直说给封了,后来发觉家里猫都自觉离得远远的,她们平时也不怎么去阳台,结果拖到现在也没封。
她和沈梦瑶都揪紧了呼吸,每只猫她们都养了很多年了,就算是最调皮的小班也从来没偷跑过,结果今天跑出去的居然是平时最乖的除夕。
这可是十七楼啊,沈梦瑶有点慌了,站在旁边哆哆嗦嗦。她俩对视一眼,看着外面探头探脑的猕猴桃暂时还算平静,决定先转移其他几位主子。
把剩下的猫都逮去袁一琦的房间之后,她们又去打那只猕猴桃的注意,沈梦瑶怕直接出去吓着它,先是拿了它最喜欢的冻干罐头和猫条诱惑了一会儿,可惜被喂得圆滚滚的除夕显然不吃这一套。
阳台栏杆之间有很多缝隙,万一它想不通钻出去可就惨了,要说这样的情况也不算很紧急,但是关心则乱,沈梦瑶趴在地上患得患失,显然已经乱了。
袁一琦亏得这几个月的工作经验,现在还算平稳,思考了一会儿就踩着拖鞋去厨房拿了根吸管,她趴在了沈梦瑶身边,开始用吸管逗猫。
果然还是本性不改啊,这下除夕很快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屁颠屁颠朝门这边过来了。
沈梦瑶眼疾手快给它拎起来,立刻将它带到了隔壁房间面壁思过。
等到她痛斥了除夕一顿,又深刻地反省了一遍之后才回到自己房间,却发现这次在阳台边的人是袁一琦,她倒也不担心袁一琦会像猫一样到处乱窜,只是也有些看不明白她跪在栏杆边要搞些什么。
袁一琦将长长的手臂伸到栏杆外面去够空调外机,膝盖和手肘都脏了一片,半晌后终于拿到了她刚刚看见的东西,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之后发现沈梦瑶在床边盯着她看。
她把手上的东西攥成一团塞进裤兜里,直接进了沈梦瑶房间里的浴室开始洗澡,洗完出来发现沈梦瑶也去了阳台,正蹲在地上看那个空调外机到底出了什么事。
又过了两个月,袁一琦琢磨着偷学的技艺也已经差不多了,于是从那家猫咖辞了职,在离小区不远的地方买了个门面,准备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猫咖。
至于打工仔,就是家里那五只养得膘肥体壮的小祖宗,她和沈梦瑶商量了一下,愿意给她的皮皮坨坨除夕免费提供一切生活物资,包吃包住包铲屎,还给发工资。沈梦瑶喘着粗气,心想这人是不是有病啊,哪有人在床上说这事的,好不容易才找到个空隙,说考虑一下吧。
那时候她们已经离婚快两年了,对彼此的熟悉程度反而比新婚时候更胜一筹,轮流去对方家里过年的时候也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她们感情状况出过任何一点问题。
这个婚离的意义是什么呢,可能是帮助她们找到更好的自己吧。
有天晚上袁一琦突然在某个裤兜里掏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百元大钞,一拍脑袋才想起来这就是当时她在沈梦瑶房间的空调外机上够到的东西,想必是好几年前她发疯撒钱的时候被风刮过来的漏网之鱼。
再想起来那时候有些弱智的自己,袁一琦不免有些尴尬,甚至有一种想穿越回去扇自己耳光的冲动,盯着那张钱发了一会儿呆,她莫名在手机上搜起了如何用钱折戒指的视频教学,等反应过来时那个红色的戒指已经在她手上了。
沈梦瑶躺进床之后才发现她藏在被窝里,用脚踹踹她也不出去,这时她们的意大利朋友关系也不再纯粹了,不做那些事也可以躺在一起,也就没管,给手机充上电之后就准备睡觉。
袁一琦朝耳朵吹一口气把沈梦瑶惊醒,她揉了揉有些酥麻的耳垂说干嘛呀,声音都是软软糯糯的,袁一琦把她手拉回被窝,等到沈梦瑶再把手拿出来的时候发现无名指上套了个钱做的戒指。
沈梦瑶眨眨眼,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袁一琦从背后抱住她,吻了吻她的长发,说戴了我的戒指就是我的老婆了。
沈梦瑶举起手看那个戒指,笑着说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也没有摘下,虽然有些硌,但最后还是就这么睡着了。
周末的时候她们又去了一趟民政局扯证,正好遇到某对朋友,这对朋友在她们第一次结婚之前就在友情长跑,结果等到她们已经结婚离婚又结婚之后才想通了来领证。她们四个人相遇在大厅,面面相觑,你也不问我,我也不问你。
最后袁一琦提议四个人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各回各家。
袁一琦提前约了家餐厅吃饭,等待上菜的时候她一直在给服务员使眼色,让他等会记得把藏了钻石戒指的那杯气泡香槟放在沈梦瑶面前。
沈梦瑶牙齿磕到那个戒指的时候也不意外,干脆仰头喝完了整杯香槟才把戒指倒在盘子里,袁一琦说哎呀这位女士,你中奖了,这是咱们店开业一百年的福利,只有最漂亮的女士才能喝到这枚戒指。
沈梦瑶一直忍不住笑,看她拿餐巾纸擦干了那枚戒指,又看她马上要单膝跪地的样子,觉得实在有些丢人,赶紧说免了免了,你就说有什么奖励吧。
袁一琦本来也没打算真的跪,也是笑嘻嘻地坐回座位,牵过她的手给她戴上那枚戒指,说奖励你做一辈子我老婆。
袁一琦转过头讶异地看向身边笑得花枝乱颤的沈梦瑶,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办,又转过头看着正在倒计时的红灯还有整整60秒才结束。
那就亲吧,她把敞篷小跑车的车顶升起来,狂野地摁住沈梦瑶的后脑勺开始热吻起来。
红绿灯下方的摄像头记录完这60秒钟,还把这段视频放在了网上以儆效尤,配文是现在的年轻人生活不检点。
袁一琦和沈梦瑶又上了一回社会新闻。
END
“我会是你的春之神吗?”
底素来自莫奈老师!
一张图概括进击的巨人
柏拉图《理想国》洞穴隐喻
小羊要坐上一班名为“成长”的巴士去很远的地方,路边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个讲相声的和一个蓝毛的哥哥向他搭话...
“路上有时候颠簸啊,有的地方黑,你甭怕,前面准有好风景!”
(禁止随意二转、临摹、使用)
羊哥哥生日快乐哟
ps:标题苦手啊啊
Iamalwaysherewith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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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不说了让小王替我陪着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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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上的英文是Maybetherearefivethousandflowersintheworldlikeyours,butyouaretheonlyoneforme.选自小王子
打吊瓶的房子。
春风。垃圾场。海绵灯。
颠来倒去的人体结构。
负气的门。静脉。风干的手。
沙子。秋收。一粒坟墓。
足道的微不足道的愤怒。
瘟疫。沉默。家长会。
路人都不咳嗽。
道路被切割成——破折号。冬日突然撤退。
我弯腰走进的门,神秘的
深刻的,盘缠。烟火。过路费。
我打断的耻骨。
仓促。盲眼。松弛的齿轮。
虚浮的托付。变形。
口罩与孩子。
截肢。死胡同。四野茫茫里
流向忐忑的河流。
你剪去男孩的长发,折断女孩的高跟鞋,你也无法阻止他们说真话,你无法阻止他们变成真实的自己你无法阻止真诚蔓延,更无法阻止爱。
【非商业性转载都可以请标明出处感谢每一个你们
愿我们热爱的所有得以保留
愿我们所有的热爱永不熄灭
也希望有些人能明白“心血”二字的含义
创作不死。
这两张图我不署名它属于你们每一个人
除了商用和印刷转载权限全部开放(转载需带作者ID)
1979年,北京
摄影:刘香成
娱乐圈水太深,我们小心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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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大家响应祖国母亲的净网号召
不要网暴
不要掉入有心人的陷阱里,被人有意ky引战,尝试引起大型围攻,并截图一些不太好的言论。
实在没想到,最开始我这样一个微弱的声音,居然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这让我有了一个奢望,或许我们这些真正受害者的声音不该被淹没,也不该被扭曲。
即便如此,我不会将这几千人的声音视为我的力量,我们不过都是聚沙成塔,互相取暖的受害者。
自始至终,我们只是想守护这一方小小天地。
我们不懂娱乐圈的运作模式,只是希望能守护好,这一方小小天地。
拜托了。
最后,想召集大家干一件事儿。这次的风波过后,我们给lofter所有辛苦的工作人员说声谢谢吧。谢谢你们曾这么用心的守护过我们,保护过我们,为我们建立起一方净土。
很久以前有个App,叫小甜饼。后来倒闭了。
你们知不知道一个App倒下了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成千上万个赖以生存的人流离失所
意味着那些人曾经所有的热爱和青春全部化成一盘散沙
重新找个平台对于很多人来说没这么简单的
我见证了小甜饼的倒闭
对于lofter来说最难的不是其被打一星而是这件事情出圈以后不知道他们扛不扛得住
毕竟其这么不经查
最怕的是下场要封Lofter
小甜饼倒下的时候,里面的大佬,四万粉,八万粉的等等(在那样一个小众平台,已经算是很大佬了)
可我能这么承认一句
没有一个,注意,没有一个,能带他们回去曾经的巅峰。
每一个平台,有每一个平台的玩法。
跨台如跨山。
lofter本身就只是网易一个不太赚钱的小组
靠着这一组里的员工硬撑着
他们说他们希望lofter可以成为孩子们玩耍的天堂
或许他还有很多很多抽风又不足的地方
但他绝对不能以这种形式消失
Ps:虽然我不太磕同人,也不写。但要拉着一个平台共沉沦这种做法太鸡儿无耻了。
所以瘪三你听明白了吗?
事儿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要发声?本来一个决定退圈一年的人为什么要诈尸?因为我受够了当初看着小甜饼倒下,一天天倒数着其封网站日期,却无能为力的无力感!哪怕只是微薄之力也不能要lofter就这样倒下!
我他妈怕这个小破站撑不到我回来的那天!
说真的,到了现在,这个帖子已经不属于我了,属于每一个,曾爱过lofter的人。这里树大招风,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被举报被屏蔽啥的,但我希望大家一直记得:曾有过这么一天,我们不顾一切,爱过,守护过,这样一个地方。
真的很感动。真的。平和,温暖,有风度,绝不失态。这才是lofter精神!这就是lofter精神!!!!
lofter精神,大概是明明被气到炸,明明粮仓被烧,大部分人最后说的还是这句:Lofter,加油!我们爱你!撑住啊!
究竟是时代变了还是人心变了,亦或是都变了。
“我不喜欢的东西就应该让它消失。”这是一种多么荒谬的想法。
我刚网上冲浪那会儿,经常看见一句话,“不喜右上点”
我觉的是很酷的一句话。
你可以不喜欢,但一定有别人喜欢。
你可以不喜欢,但你不能要求它消失。
你让它被墙了,也只是掩耳盗铃,真正想去的人,还是能够到达。
但你有什么资格在别人的快乐的道路上设置障碍?
难道仅仅是因为你不喜欢?
这么小的年纪就学会党同伐异,以后的人生得过得多艰难啊?凡是你不喜欢的,挖空心思也要让它消逝。生命中还有其他美好的事情么?
事已至此,有不解,有愤怒,也有无奈。
昨天因为更了新连载...
昨天因为更了新连载,激动的喝了点酒,早早的睡了。
半夜惊醒后发现这天地就这么换了,我在黑夜里瑟瑟发抖。
虽然我的文糊了,但我仍然高兴,这个世界上仍旧有许多人,秉承爱与自由,在发声,在讨论。
祝愿大家一切都好,祝愿这个世界包容性更强,祝愿任何两个单身的个体都是因爱而结合。
下一个2月29,希望我们都成为更好的人,活在更自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