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突更!让我看看那个夜猫子没睡觉~神农国篇接近尾声啦!
——————————
(二)神农国
第八章古槐鉴情
裴茗挑挑眉,看似在犹豫思索,最后直指风信——怀里的慕情:“不如就拿这个小娘子来换吧!”
“哈?!”
众人差点没当场昏过去,谢怜和师青玄错愕道:“我没看错吧?他想要谁?玄真?”
贺玄破天荒地第二次笑出声:“想不到日日流连花丛的裴将军竟然也有想尝绿叶的一天,稀奇!”
慕情完全没想......
慕情完全没想到裴茗会冲自己来,风信扯着嗓门开骂:“我操了!!我真操了!!裴茗你他妈恶不恶心?!”
裴茗被骂得莫名其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灵文不是不愿嫁给我嘛?拿小美娘来换有什么不好?”
话音刚落,一堆小石子伴随呛人的尘土便朝他飞去,裴茗吃了一鼻子灰,气道:“师青玄!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怎么连你的手下都敢对本将军动脚!”
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风信踢开了一旁的小石子堆,精准朝裴茗踹去,慕情在风信怀里实在躺不住了,恨不得马上复明下来扇裴茗一掌:“美你个球啊!眼睛长巅顶了?老子纯爷们!”
“哈哈哈哈哈哈哈!!!”
身后的军队发出一阵爆笑,裴茗瞪大眼睛用力眨了眨:“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他男的!”风信怒气未消,“是女的也轮不到你!”
“反应这么大干嘛?!关你什么事啊?”
“人在我怀里怎么就不关我事了?!”
“我还想问你俩大老爷们抱一起干什么?抱这么紧这么暧昧干什么?大家来评评理就这个样子你敢信是俩男的抱一起?!”
裴茗暴躁发问,师青玄等人这才发现风信一手紧扣慕情的腰一手贴着他大腿,而慕情整个人懵懵然散着发靠在风信右肩,双手环绕在他颈上——只需微微颔首便可吻到慕情头顶的发丝。
师青玄:“很难评。”
谢怜:“啊哈哈确实,确实。”
风信本身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但众人各种诡异的目光朝他看来,自己也不觉有些脸红,似是某种内心的小九九暴露在众目睽睽下,慕情虽看不见,但依稀觉着自己搂着的脖颈开始微微发烫,只得替风信开口:“裴将军请不要转移话题,总之让你失望了,不妨换个条件如何?”
裴茗没从那股子失落里缓过来,长叹道:“嗐!你们都跟我走吧。”
师青玄护住灵文:“开什么玩笑?跟你走?”
“不然呢?站在这吹一晚上凉风啊?!”裴茗心有不甘地盯着慕情,“新娘被抢,百姓躁乱,国主大发雷霆命令全城搜捕,现在整个皇城戒备森严,你们这样贸贸然回去就是送死!除了我裴府也没人敢收留你们了。”
“你没有把我们供出去?”贺玄不解,“难道是师无渡出面了?”
“怎么会?!我哥压根不知道这事啊!”
裴茗不置可否,只看了眼师青玄:“跟我回去吧,你哥正在我府上。”
师青玄一听,立马拉着其他人上轿:“裴茗不会拿我哥来骗人,他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哥一定在裴府,我们去就是了!”
风信朝慕情耳语:“恐怕这第五方势力就是师无渡了吧?”
“哟,原来你长脑子了啊?”慕情阴阳道,“其实也不难猜,师无渡纵横商界不可能没有一些私人内线,师青玄的计划他肯定提前得知,之所以不阻拦……”
“是因为他知道这个好妹妹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谢怜接话,“抢亲那会儿他迟迟不出现,估计就是想坐山观虎斗——既然这趟浑水不得不搅,那不如在四方杂乱的时候出现帮助裴茗平定,这样还能拿个维护治安的赏功,万一东窗事发了,在国主面前还能驳个面子。”
花城笑道:“权衡利弊,步步算计,这是不是就叫做商人思维?”
谢怜揉了揉眉心,叹气道:“不得不说,他确实疼爱这个妹妹。”
风信不安道:“我们这样贸贸然去裴府会不会太危险?”
慕情寻摸着风信的后脑勺,帮他将面具系紧:“留在外头就是死路一条,跟他们去裴府好歹有个师青玄能保住我们。”
风信心中一热:“也是,治好你的眼睛才是最重要的!”
“重要个屁啊,当下最重要的是保命!”慕情无语道,“有眼疾刚好可以遮住我的容貌,花城是妖,谢怜身份不特殊,我们四人里面反而是你最危险!”
此时贺玄冷不丁冒出一句:“裴将军,若我没猜错的话,白锦恐怕早已回城了吧?”
裴茗走在前头一顿,不作应答。
神农国在初立时根基不稳,裴家祖上甚有先见之明,在东南西北四个郊区都建了密道,布局图代代仅传独子。裴茗疏散了兵队,带着师青玄众人往密道走去:“我老祖宗建这密道好些年就从没来过这么多人,你们真是有眼福了!”
众人:“……”
师青玄悻悻开口:“感情你刚才不是来抓人的,而是受了我哥的请求来救我们的?”
“啊不然呢?”
“那你气势汹汹过来这么吓人干嘛?!”
“你们几个毛头小子不该吓唬一顿教训一下吗?!”裴茗不耐烦道,“我丑话说前头,捅这么大篓子出来我和你哥不一定真能保住你们,毕竟……”
“毕竟国主也不是省油的灯。”
众人循声望去,发话者竟是沉默了好久的慕情。裹住他眼睛的红绸在密道昏暗的光线里变得猩红,明明是所有人里唯一看不见的人,却好似是最看得清前方的路该怎么走的人。
想到他先前给自己做的纸鸢,风信飘荡了一天的心瞬间沉底。他不怕慕情打他骂他,就怕慕情不说话,人在怀里但仿佛下一秒就要不见,他下意识把慕情抱的更紧些,道:“别想太多,哪也别想去。”
对,只有真正的肉体接触才能让他有一丝感觉这个人是自己的。
风信想到这不禁吓一大跳——什么自己的?!我在想什么?!
“我能去哪?”慕情莫名其妙,“你生病了?”
“啊?!没,没啊!”
“那你怎么又发烫?还出汗了?”
“呃啊啊啊因为密道太热了!”风信汗流浃背,“嗯对,一定是这样!”
“少胡说八道啊,我老祖宗用的都是隔热的砖石,”裴茗坏笑道,“美人在怀,小伙子年轻气盛的,内心躁动很正常嘛!”
“要我说几遍他是男的!”
“要我说几遍我他妈是男的!”
风信和慕情异口同声,裴茗直摇头:“不用提醒我!他但凡是个女的此刻就是在我怀里了!”
“你能不能收起痞里痞气的死样?”师青玄忍不住插话,“被我哥收拾一顿就老实了!”
“你哥现在火冒三丈等着收拾你呢!”
师青玄立马拉住裴茗:“你待会儿可得帮我说点好话啊!”
裴茗还未回嘴,一束光线逐渐在昏暗的密道中放大,众人面前出现一道阶梯,而那道光就是从阶梯之上发散而来,伴随着某个人低沉的声音:“你指望他帮你说什么好话?”
谢怜松了口气:“总算到裴府了。”
“哥!”
师青玄闻声火速加快脚步,三下五除二跨上阶梯扑通跪地:“小妹知错了!”
灵文紧随其后走来跪在师青玄身旁:“水师大人,我愿替青玄受罚。”
师无渡背光站在密道口,看着不怒自威,全然不理跪着的二人,看裴茗慢悠悠晃上前,身后跟着谢怜一帮子人,脸色愈发难看。
“水兄,情况如何?”
“不妙,”师无渡将手中密信扔给裴茗,“方才接到国主的指令,全城抓捕青玄和灵文,以及身后众党,这是他们的一罪。”
“你纵容暗卫在城中扰民,此为二罪。”
“我教妹无方,此为三罪。”
师青玄一听整个人瘫软在地上,颤抖地朝裴茗哭喊:“你不是说没告诉国主吗?!”
“闭嘴!”师无渡怒斥,“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裴茗皱眉:“当然不可能是我啊!这罪责把我也算在内了!”
“不难猜吧,”慕情默默然开口,“你们都是皇城里有钱有权的人,国主安排点内线在身边防备着又有何难?”
师无渡和裴茗相视,道:“我们之后会严查贴身侍从。”
风信急道:“可现在怎么办?师府铁定回不去,小道士的眼睛……”
“这不有我嘛,我府上大夫很多的,”裴茗摆手,“包药到病除!你们今晚就暂且留宿在裴府吧,国主在气头上查得严,也就我这最安全了!”
“哥,我就求您一件事,”师青玄落寞道,“我自从有这个计划后就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但谢怜他们是外乡人是无辜的!帮我单纯是为了报恩,能不能给他们准备点盘缠离开?”
谢怜忙开口:“不必,大家自然是有难同当的!”
师无渡毫不领情:“外乡人来路不明你也敢找?今晚就在这跪着好好反思,贺玄你盯着她!”
裴茗将灵文扶起:“他兄妹俩在那较劲你就别掺和了,本来这桩婚事也非你情我愿,要是你在我府上伤着了,某人非得找我打一架不可!”
灵文一愣,朝裴茗小声道:“给青玄加一个垫子吧?”
“不必,”裴茗耸耸肩,“师无渡要是真打算惩罚他妹妹就不会让贺玄陪着了。”
“……”
话说这边风信带着慕情来到药房,裴茗安排的郎中看了眼慕情的眼睛,道:“不碍事,我现在给他上药,睡一晚明日便可见光。”
风信松了口气:“有劳大夫。”
他将慕情放下,两人经一整天的折腾都有些疲惫,一时无言直到药上好,风信顺手将红绸系上:“我抱你去客房。”
“不,”慕情摇头,“我想走走路。”
风信也不强求,默默拉起他的手:“我牵着你。”
客房在药房出门左侧长廊尽头,风信小心翼翼领着慕情走去,廊内某种香气扑鼻,夜色凉如水,好在相握的两只手是温热的。见慕情在身后一言不发,风信有意逗他,也不出声,半晌,慕情忍不住开口:“你哑巴了?不讲话?”
“没啊,学你的!”
“无不无聊?!就你成天到晚聒噪跟狗吠似的!”
“我操了!你骂谁狗呢?!”
“骂你怎么了?!色狼!”
风信当场呆滞:“我色狼???”
慕情一想到今天二人在花轿上的触碰心中便一阵焦躁,不觉抬脚朝风信踹去,风信瞬间反应过来慕情话中含义,不知如何辩驳,只得硬生生挨了他一脚,一个踉跄朝身后的厢门倒去——“啪!”地一声,门开了!
风信失衡,不忘牵着慕情一起,俩人就这样扑通倒进某个厢房内!
慕情骂道:“哎哟!痛死了!踹一脚都能倒,你个废物!”
风信揉了揉腰:“痛个屁啊你,我给你当肉垫了!”
“这哪啊?我刚听到有门开的声音!”
“某个客房,但是客人好像不在,”风信看着周遭华丽的装潢,“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别生事端。”
可天不随人愿,就在风信准备扶起慕情的时候,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来了!”
慕情下意识道:“躲起来!能住裴府客房的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要是被人看到我们两个鬼鬼祟祟擅闯别人房间就不好了!”
风信点点头,迅速关上门将慕情抱起放进一旁衣物箱,箱内可勉强容纳一个半人,慕情隐约觉得有某个重物朝他压来,还未作何反应,耳边吹来一股熟悉的鼻息:“……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了,你忍一下。”
我靠!这混蛋不会压在自己身上吧?!
慕情活了这么快二十年从未如此慌乱过,风信的手就垂落在侧,二人肌肤相贴,滚烫的皮肉里血液翻涌,不断鼓动的脉搏开始同频——慕情蒙着眼,依旧能感受到对方此刻的内心和自己一样兵荒马乱。
风信更是要疯了,人就在自己身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原始的兽性,大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战马刀后继有人了。
但性别别卡太死……
就在二人暧昧不清思绪飘飞的时候,门再一次被打开,有两个人影走进,其中一个将屋内烛火点燃,衣物箱内可窥见一丝烛光。慕情顿时收心拍了拍风信的手,悄声道:“警惕些,别被发现了。”
可谁知下一秒一个熟悉的声音让慕情一惊:“裴茗,今日之事是我对不住你。”
“是白锦和裴茗!”
风信讶然:“白锦竟然也在裴府?”
箱外传来裴茗来回踱步的声音,后痛心疾首道:“兄弟啊!你真把我坑惨了!原以为你的人出来是来帮我,敢情你小子也是来抢亲的!”
“灵文不能嫁入裴府!”
“那国主说能我们敢说不吗?!”裴茗冲着白锦指指点点,“别以为你那点心思没人知道,喜欢人家就去提亲啊!退一万步来说她要是真嫁过来我也不可能碰兄弟的女人啊!你压根就是不信我!”
“我早就准备好提亲了!”白锦无奈开口,“这不是一直打仗嘛,本来想一回来就去南宫府商量亲事,结果被你半路截胡!”
“严谨一点啊,不是我是国主!”裴茗猛喝一口茶,“也怪我,把位置推给你就甩手不干了。”
白锦叹了口气:“人各有志,无可厚非。我刚收到消息,国主命令找到青玄和灵文后婚事照常举行,看样子是铁了心了要逼你回去替他卖命。”
裴茗一听,正色道:“那就麻烦了。帝王的话没有收回成命的时候,现在哪怕我上杆子同意重回战场,也没法替灵文取消婚事,青玄他们的努力直接白费!”
厢房内一阵沉默,看似只有两人相顾无言,实则是四人心事重重。裴茗见气氛凝重,转移话题道:“算了,等明日众人一起商量对策吧!咱俩好久不见不如聊点别的,打仗时可有什么奇闻异事?”
“奇闻倒是有一个,”白锦将茶杯满上,“你可听过碧落绸?”
“这是什么稀罕物?”
“我没见过,军营里的老人家爱讲故事,无意间听来的,据说是点绛族流传下来的宝贝,表面看着是普通的白绸,实则内含玄机。”
“哦?”
“听老者说,碧落绸可连接天地人三界之外,只需用最普通的墨笔描绘,便可创造出一个非常人所能到达的境地。”(一些个伏笔)
“哈哈哈哈哈!”裴茗大笑起来,“天地人三界?怎么可能?!虽说国主一直在找寻点绛族的踪迹,但这种虚无飘渺的事怎么能全信呢?怪力乱神罢了!”
此时箱内的两人分外无语:可不嘛,要不是亲身经历过,谁敢信碧落绸是真的……
并且此刻就安安稳稳放在风信的衣内。
“与其说这种无迹可寻的东西,还不如聊聊那个神秘的雨龙观呢!”
慕情心中咯噔一响,忍不住微微握紧了风信的手。
白锦不屑道:“那个十二年前有黑龙现身的雨龙观?这不也是怪力乱神么!”
“哪里,我亲眼所见!”裴茗认真道,“我那会儿还小,陪我爹进宫面圣时偷溜出去瞎晃悠,真就突然大雨滂沱,有条龙自天际飞往那片幽篁林!”
“当时我可想跟着去看看了,结果被我爹抓住暴打一顿,叮嘱我不得靠近那个雨龙观,说是里面住着邪祟,小孩过去会没命的!”
“嗐,儿时的记忆哪记得清这么多?怕不是你黄粱一梦罢了!”白锦看了眼茶杯,“咱们许久不见,喝茶多没意思,走,去酒窖!”
“早知你会这么说,槐花酿都准备好了!”
“那我先饮三壶给你赔罪!”
……
两人声音渐行渐远,风信松口气道:“总算走了!”
“然后呢?”
“啊?什么然后?”
“你打算就这么压着我一晚上?”
“谁想啊!”
风信手忙脚乱将箱门推开,原以为慕情会和他一样慌乱,却在再次牵着他的手起身时明显感觉的对方的整个身体是冷的。
他隐约觉着慕情不太对劲,试探道:“你手怎么这样凉?”
“箱子里闷久了,眼睛有些疼,”慕情答非所问,“我想出去走走。”
“走去哪?”风信拉住慕情,“这里太危险了不要随便乱跑!”
“他刚才说槐花酿,我想去看看那棵闻名已久的槐树。”
“哈?敢情这酒是裴茗自家酿的?方才廊间传来的异香,是槐花的香味?”
“对,就栽在客房的后院中心。”
慕情自顾自推开门,风信步步紧跟:“小道士,你在想什么?”
“我就想去看看那棵槐树!”
“什么树不能明天再看?等你眼睛好了,要看多久我都陪你!”
此刻的风信压根不明白为什么慕情听完白裴二人的对话之后会变得如此不对劲,慕情淡漠的面色看不出一丝情绪,他只觉自己握住的那只手很虚无,好像在告诉他:没有明天了。
夜风沙沙作响,一股沁人的花香自不远处拂过,点点散落的花瓣飘零至此,风信也着了魔似的,两人并肩朝那棵古槐走去。
那是一棵树干粗大,枝叶繁茂的千年古树。远远望去,极具生命活力的枝干恍若探月,株株可人的小槐花汲取天地之精华,槐香四溢,风过留痕,一地落白围绕着这棵参天大树,真真是月落银光也不染一丝尘埃。
风信惊呆了,回神间他和慕情两人已站在树下,落了一肩的花瓣,拂了又还。
这样的纯圣之地,自己以前从未见过。明月清风,良辰美景,因缘际会,幸有佳人在侧,若只他一人欣赏恐辜负了这漫天飞舞的落槐。
慕情一身洁白,身材纤秀而颀长,耳垂和颈项不带任何修饰,被风吹起的乌发微微卷曲,几缕秀发一下下拍打着淡红的嘴唇,他面色有些苍白,但好在眼上的红绸在月光下隐约罩出几丝不真切的红润,亦勾勒出略高而直挺的鼻梁。
都说看不见的人五感更加敏锐,慕情自然知晓风信在看他——大部分时候只要他在自己身边突然沉默,就是在看他。慕情摩挲着树干古老的纹路,道:“有一个说法是,这棵老槐树是一对上古时期的夫妻所植,后两人双双飞升,槐树是二人感情的精华,故施法让其四季常青,若有人拿着心上人的信物在这棵槐树下许愿,那他们二人便会得到神灵的庇佑,终成眷属。裴家祖上深有眼力见,买下此地供奉这棵古槐,故世代昌盛,子孙绵延。”
风信盯着慕情,笑道:“你信吗?”
“谁知道呢?万物有灵,”慕情冰冷的手指一下又一下轻触,“那你信雨龙观里真的有怪物吗?”
风信摇摇头:“未知全貌不予置评,或许雨龙观里什么都没有,又或许是关着国主的秘密,不让人靠近知晓罢了。”
“谢谢。”
“不用……嗯?!”风信讶然,“你刚跟我说什么?!谢谢?!你会跟我说谢谢?!小道士你被人夺舍了吗?!”
“没有,就是谢谢。还有……
“对不起。”
慕情突然有些感恩今日泼天的脂粉,若他此刻正视着风信,怕是话到嘴边又得转弯成阴阳怪气。
“你谢我什么?又对不起我什么?”风信有些慌了,“要不要再领你回去看看大夫?别明儿醒来眼睛好脑子坏了!”
谢谢你自相识以来一贯的赤诚,对不起我自开始就有所图。慕情心道,一本正经开口:“谢谢你带我去看大夫,对不起我之前打你打得有点狠。”
“哇!这槐树这么有灵力?你终于发现本将军的闪光点了吗?!我……”
“你这样的人,不管在哪都会有人喜欢,今日不妨就蹭蹭这树的灵气,等事情一结束就好好回去,听你祖母的安排,寻一个贤妻良母,相濡以沫,举案齐眉。”
慕情三两祝福说得轻描淡写,风信听着却心头升起阴霾,他沉闷开口:“你这么希望我娶妻?”
“不好吗?男儿成家立业,你既已年少有为,若能随珠合璧,岂不锦上添花?”慕情依旧平静,“你也希望战马刀后继有人吧?”
“若已经后继有人了呢?”
慕情一顿,有些颤抖道:“挺好。”
“你不想知道是谁吗!”
“不想。”
风信方才热烈而悬着的一颗心瞬间沉底。
慕情见对方不言,藏住自己微微颤动的双手,强颜欢笑道:“萍水相逢各奔东西,又何必追问太多?你既然已有心上人,不妨对着这棵槐树许个愿吧。”
是啊,萍水相逢。
风信苦笑,要是祖母知道自己所爱之人并非女子,甚至来路不明,定痛心疾首罚自己长跪祠堂不可。
世俗、道德、家国,哪一个都致命,哪一个都捆绑着他那颗悸动的心。他从小到大没动过情,若说几月前还犹豫不定,那此刻的风信可以斩钉截铁的确定——就在花轿里吻住慕情的那一刻,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心尖上站了人。
可是他丝毫不在意自己。现在可以贪恋一时的相处,可明天呢?后天呢?一年之后呢?
自己迟早要回轩辕,而他迟早要升仙。凡人时尚且无法表心意,更不论人神殊途。
小道士,你要我怎么娶别人?
“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风信拿出藏于胸口捂热的咸卦,像抽出自己的一颗心,徒留一身冰冷的躯壳,默念道:
槐树保佑苍天开眼,风某愿此生不娶妻老死沙场换小道士顺利飞升。心头余孽,不除也罢。
“之前跟你斗气,偷藏了好久,对不起。”
“现在物归原主了。”
慕情没想到对方会把咸卦还给自己,只沉声道:“累了,抱我回去。”(细节啊!情妹心里是有信鸽的!)
斗转星移,槐花依旧。古老的神树沉寂而静谧地矗立,好似目送二人走向星星点点的夜幕。
第二天,慕情消失了。
风信醒来时,枕边多了一张熟悉的咸卦。
落日画了绝大多数的插图部分(超级美TT),我主要就是画了原画、动画的部分,还第一次尝试了一点ae(虽然不太成功,但还在努力学习中)
总之二周年快乐!因为做得很用心所以希望能得到一些支持
「台下有对艺术最纯粹的欣赏,世间有最极致的美好值得演绎,我并不孤单。」
简介:黛伦生贺大甜饼。有。MBCC任务出现,看大导演如何玩转赌场~特地献上礼服局,祝黛导生日快乐。
加长轿车抵近金碧辉煌的酒店环形大门口,门童在车道为司机打手势。轿车在适当位置停好,门童左手拉开车门,右手护顶,恭迎车后座的尊贵客人。
足尖点地,细长高跟让下车身姿格外婀娜,局长很不习惯。腰后手掌正颇有风度地扶着自己,将纤弱身板稳在风中。
深吸一口气,局长努力适应身上开衩到大腿的黑色晚礼服,细钻波纹领口、暗金绣花走线和复杂手工织法,无一不在显示它作为限量版的昂贵身价。如果没有切尔西伯爵的赞助,管理局吃土一年都不可能弄到这辆豪华轿车和.........
深吸一口气,局长努力适应身上开衩到大腿的黑色晚礼服,细钻波纹领口、暗金绣花走线和复杂手工织法,无一不在显示它作为限量版的昂贵身价。如果没有切尔西伯爵的赞助,管理局吃土一年都不可能弄到这辆豪华轿车和她身上这套价格不菲的装束,更何况这些都是一天之内到手的。
“蔻蔻,辛苦了。”局长别扭地踩着高跟鞋,转身向司机道别。
“不客气,局长。澈会带你们去见白逸,门口这一带白记都打点好了。”蔻蔻看到门童,忍不住笑出声,“澈,你穿着门童衣服还挺像回事。”
“呵呵,你不也挺认真,穿上司机衣服就算了,连帽子和白手套都戴着。”门童澈懒懒地回击两句,殷勤和敬业都是演的。
“局长,今晚任务加油。”蔻蔻跟局长打完气,又转向黛伦,“黛伦导演,我总感觉局长不太适应,你经验丰富,在这种场合要多照顾她。”
“嗯嗯——我会照顾她的,放心吧。”桃花眼笑弯成月牙,心情舒畅,给蔻蔻一颗定心丸。
“好的。局长,那我就先走了,今晚外卖爆单能赚很多钱。拜拜。”一脚油门,蔻蔻扬长而去。
新城最繁华地段的超豪华六星级酒店即将开业,开幕仪式涉及尚未对外营业的赌场,所以非常私密,仅邀请有头有脸的社会名流。MBCC管理局昨天接到线人密报,某个研制狂厄武器的逃犯将于今天出现在赌场。但赌场酒店老板身份背景复杂,为了声誉矢口否认这回事,坚决不肯配合安保工作。任务艰巨,管理局昨晚连夜开会研究抓人计划,既不能惊扰赌场酒店的开幕,又不能打草惊蛇。
“局长,信息已经确定,逃犯就在赌场,只有嘉宾名单上的人能进入。开幕式主办方当初只邀请了黛导,线人通知得太晚,白逸来不及把名单偷出来加你名字。”澈压低嗓音,走在局长身侧,“核实名单的服务员在电梯入口,白逸混在里面,会伺机让你进去。”
“辰砂和夜莺都就位了吗?”局长问。
“她们以安保人员的身份进入赌场了。”
“好的。只要能达到结果,过程并不重要,我相信你们。”
跟在澈身后,路过光亮鉴人的镜面墙壁,局长看到她和黛伦的身影。自己打扮得与平时大相径庭,灰色直发烫成大波浪,单披一侧滑落胸前,露肩高衩的黑色晚礼服映衬得肌肤如雪,在灯光下宛如盛开的白莲,白皙迷人的双腿在走路中轮流露出,无声诱惑看到的所有人。
黛伦身着宽松的白色西服套装,复古设计气质大方,垂坠面料给简约线条增添不少贵气。标志性的渔夫帽正式中带着休闲,银质心形耳环摇摇晃晃,一副翩翩有礼又放荡不羁的俊秀模样。
局长有些不满,什么鬼赌场,开幕就开幕,定那么多规矩干嘛,自己穿得暴露隆重,对方却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还那么好看。
“任务按原计划进行,我和黛伦在中场引起骚动,吸引大家注意,以便辰砂和夜莺揪出逃犯。”虽然很不适应这样的装束,局长还是很认真,习惯性以任务为主,“澈,你和白逸随机应变,以酒店工作人员的身份辅助我们。”
“局长,黛导,这条队伍是由白逸登记的,她就在队伍尽头。”澈把两人引过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长廊,到达赌场电梯入口,“局长,名单上没有你,你表现自然点,白逸会直接放你进去。”
澈说完便离开,只剩黛伦和局长排着队。上流社会名人云集,新城富豪、政界要人、明星大佬、体坛健将…单拎谁出来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所以赌场开幕对入场嘉宾登记尤其严格。队伍几乎都是双人组合,她们这一对特别耀眼。
“局长,微笑。”搀着后腰的手掌轻轻拍了拍,黛伦愉悦地提醒,“别忘了,我们扮演的是嘉宾,你这种不像来玩的严肃表情,简直是在告诉逃犯有人要抓他,还让其他宾客觉得很诡异。”
手将婀娜的腰搂近自己,恶劣下滑,小指侧边掌沿若有似无地搭着浑圆臀部,局长一震,微笑着掐了一把不安分的手臂。
“希望你记得我们是来抓罪犯的。昨晚开会,你凭借自己在嘉宾名单上,有资格挑选一起出任务的人,选我时笑得过于明显。”对上其他人望向她们的惊艳目光,局长调整严肃表情,微笑应对,“害夜莺一直担心,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对待任务。”
“我认真起来,比珍珠还真。喏,那么多人目光都在你身上,我认真挑的装扮果然很适合你,跟你的身材肤色极配。”黛伦笑了笑,周围人惊艳的目光让她既感到满意又感到醋意,“当然了,毕竟我对你的身体如此了解。”
“你…闭嘴!要不是准备匆忙,我怎么可能答应穿这一身。”脸一红,明明在执行抓逃犯的任务,却被黛伦油嘴滑舌地调戏,偏偏她说的又是实话,不仅无法反击还要保持笑容,局长觉得牺牲很大,懊恼自己凶不起来。
人群缓慢有序地前移,她们很快挪到了队伍中段,还有几分钟就能顺利与白逸碰头。忽然,一个服务员站到面前,恭敬地说:“晚上好,两位小姐,这条队伍太长了,我们又增设了一个登记点,请跟我来。”
“没关系的,我们站在这个队伍就好了。”局长试图拯救突发状况,望向尚有距离的队伍尽头。白逸身着制服登记宾客,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旦换成另一个服务员,她不在名单上的事实就当场曝光,不仅进不去,还会很尴尬地被赶出门,更别提完成任务了。
服务员脸上露出不解,她们身后的人群也开始窃窃私语,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小姐一定要坚持排长队。如果随服务员去新的登记点,她将是第一名入场者,不再需要枯燥又无聊的等待。
“感谢主办方为我们考虑周到,那就麻烦您带路了。”礼貌答谢,黛伦脸上挂着官方的客气微笑。
“好的,不客气,感谢您们耐心等待,这边请!”现场人群停下了窃窃私语,服务员得到解围,感激地看向黛伦,“原来是黛伦导演,不好意思,现在才认出来!还是第一次看到您白西装的造型,真好看!我特别喜欢您的电影!”
没想到黛伦顺其自然地答应了服务员换登记口,不就意味着她进不去赌场了?局长焦急万分地开口:“黛——”
“没事,我们都能进去。”知道局长担心什么,黛伦的手轻轻搂了搂她的腰,要她安心。
队伍后半段被引到新的登记口,她们两人站在第一位。登记口的服务员拿着名册和笔,认真对照每个人的名字。
“小姐您好,请问您是?”
刚刚还信誓旦旦要她安心的黛伦,此刻却立在一旁,毫无反应。局长报了自己的名字,心想还没入场,任务就距离搞砸不远了。
“不好意思,您不在名册上。能否再说一遍您的名字?我重新查一下。”
局长支支吾吾又报了一遍名字,服务员敬业地再查了一遍,略带歉意地说:“小姐,很抱歉,又核实了一遍,还是没在名册上找到您的名字。能否请您移步旁边,我通知经理过来看看——”
服务员的话音未落,肩膀被有力揽向一旁,局长来不及反应,柔软的双唇便堵上自己,宣示主权的吻强势又张扬,定格在所有人面前。
心跳漏一拍,只觉得天旋地转,黛伦好看的脸在眼前无限放大。被放开时喘着气,脸发烫不已,只听到周围全是惊叹,双手在身前紧紧攥着晚宴手拿包,在众目睽睽下呆成一个雕塑。
“她是我的女伴,是我千辛万苦邀请来的。怎么?主办方太忙,忘了把她的名字加上去?”狐狸一样的眼睛眯起来,气定神闲地质问,语气又低又缓,带着隐隐的威逼胁迫,“我们一起来的,可以一起入场吗?”
“当…当然可以…黛伦导演,这是您二位的入场券…”
服务员目瞪口呆,在一众惊叹声中递上赌场入场券,把两人恭敬地请进了电梯。
“局长,非常时期,只能通过一些小手段,好歹进来了嘛。”黛伦拉了座位,颇有风度地让局长就坐。
还没从刚刚当众接吻的窘况回神,局长面带赧然,斜睨神色自若的脸,将黛伦递上的筹码夺到手中,不想跟她说话。
“为了任务伪装,都是剧本,笑一笑,别板着脸了。”俯下身,附在耳旁轻哄,尾音掩盖不住得意上扬。
“…就原谅你这一次。”脸红了下,稍稍瞪了对方一眼,将筹码随手压在一个号码上。
昨晚会议上,黛伦不同以往,她的懒散变成兴奋,与自己的严肃认真形成鲜明对比。黛伦灵活的应变能力和熟练的动作,与其简单说成即兴演出,不如说是蓄谋已久。更何况这种纸醉金迷的豪华场所,正是黛大导演最如鱼得水的地盘。
在赌桌上倚着手,局长向四周巡视,这里面还真是不少人在,各个都大笔砸钱。管理局为了赌场做戏把下个月预算提前支出,她想到夜莺拿着预算单来签名时一脸无奈,就忍不住愁了脸;又想到海拉特别想跟来却因为“未成年”被拒绝时口吐文明,又忍不住笑出声。
局长陷入沉思,表情生动,无意识绽出灿笑,没注意到周围有钱有势的名流们蠢蠢欲动的欲望。他们对这位出手阔绰、面相陌生的美丽小姐感到好奇,想来搭讪。
她们目的是引起骚动,让夜莺和辰砂不着痕迹地抓住逃犯。黛伦为局长挑着装的初心是为了引起注意,但她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让她打扮得这么美,吸引了太多不怀好意的目光。
脸色变差,大导演眉头一皱,索性将局长拉起,自己坐上靠背椅,将她搂入怀中,坐在大腿上。
察觉自己突然被搂住,局长有些错愕,刚刚的警告被全权忽视,没等询问出声,对方声音压低,在耳畔开口:“正前方十二点方向,圆柱下面,逃犯低着头,背对我们坐在那里。”
局长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明明黛伦一直在演戏装x、出言调戏、出手骚扰,两人同行进入赌场时,她看起来玩得很愉快,对任务毫不上心,没有特殊表现,却仅几分钟就查探到逃犯位置,是她们间的程度和心机差太多了吗?局长下意识往正前方的圆柱望去,逃犯正转身抬头,眼看就要对上她的视线。
“别看。”
食指俐落抬过下巴,薄唇果断贴上抹了口红的唇瓣,不顾局长抵抗,深吻下去。
没料到黛伦又来这出,想躲开,后颈却被牢牢按压,灵巧软舌直探进口腔,不断邀她共舞,干燥手掌也在桌下伸进开衩处。
黄赌毒不分家,表面再正经的赌场,背地里也很难不涉及风月场所,何况来开幕仪式的人都经层层筛选,非富即贵,谁没见过世面。
话虽如此,局长还是想阻止黛伦在公众场合乱来,她揪住深色发丝,却抵挡不住浅色瞳孔闪着异样火光,透出醋意,吻不断加深,围上来的赌客越来越多。
逃犯从远处看到她们这桌人声鼎沸,以为刚刚有人看自己是错觉,便又安心停留在原地。眼前泛起朦胧雾气,局长瞧见逃犯的反应,浆糊似的大脑浮现一个想法:这不会也是黛伦故意的吧?
身着安保工作服的MBCC小分队站在二楼,听到人群聚集的声响从楼下大厅另一头传来,夜莺满脸黑线,辰砂满脸通红,望向人群中心拥吻的两人。管理局里的禁闭者就没几个正常人,更何况那位传奇大导演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狂厄级。她们不约而同地默默祈祷黛伦不要太出格,这两人别忘记任务就好。
黛伦侧着头热吻,忽然睁开双眼望向她们,右手拥着局长光裸的背,指尖轻移,像抚摸猫一样上下。三人视线一对上,她眼神顿时变得犀利,透亮灰眸射出令人心悸的敌意。
夜莺和辰砂聚焦视线,察觉到她在向她们打不易察觉的手势,顺着所指方向,看到逃犯正在圆柱下低调呆着,像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
夜莺转过身,询问一旁的辰砂:“以你的经验,是该现在逮捕逃犯,还是等接头同伙出现再一网打尽?”
辰砂从震惊中调整状态,虽然还是面红耳赤,头脑里的作战计划已经清晰明了:“在接到线报时,我们以为只能抓住一个逃犯,难得碰到他在等同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应该等他们接头时当场抓获,这家赌场的负责人再拿乔也不敢当面出头说话。”
“当场一网打尽是最好的,难就难在他可能察觉到有人在盯梢。”
“一旦他离开,我们要跟上去不难,但任务要求维持赌场秩序,不能打草惊蛇,我们得想办法做到。”
两人想到一处,尴尬沉默,同时叹了口气,直直望向人群中心的局长和黛伦,矛盾地希望这两人能把激情戏持续发展下去,让逃犯察觉不到身边的风吹草动,愿意呆在原地等待。
实心小钢珠在赌桌上划着圆圈转动,几圈后正巧滚落到局长压的号码上。局长被黛伦按着后脑勺,背对赌桌,看不到结果。
“打…打扰一下,两位小姐…”侍者无奈看着引起赌客围观的两位嘉宾,嘴角抽搐,将赢得的巨款筹码推到她们正前方赌桌上,硬着头皮问:“您俩还继续吗?呃…我的意思是,还继续赌吗?”
一吻终了,局长晕晕乎乎看向牌桌,惊喜发现面前一大沓筹码,开心回头:“黛伦,你看,我们赢了。”
“局长真厉害,随便出手就能赢。”黛伦笑眯眯地夸奖,局长得到巨款心花怒放的笑容让她心动不已。
“不是普通胜利,是大奖!欠下的预支债务终于能还清了。”局长单手勾着对方后颈,前额抵着俊美的脸,笑得很快乐。
黛伦不是坐怀不乱的人,更何况局长平日朴素冷清,精心打扮后格外美艳。将怀中的人打横抱起,直立起身,熟稔吩咐:“把筹码换成现金,等下我们去兑换处自取。”
虽然刚刚被吻到失神,局长看到巨款之后还是恢复了清明,双臂搂住黛伦脖子,心想忽然被横抱起又是什么情况?
“任务升级,我们要弄出更大动静,让逃犯察觉不到有人盯梢,安心呆在原地。”看似正儿八经的解释,被带着气息吹进耳内,局长忍不住颤栗一下,为了任务没有反抗。
不顾众人好奇视线,黛伦驾轻就熟走进赌场为赌客准备的休息室,把怀中人放置床上,关门反锁。
“局长,这里只有我们,你可以好好躺着。”
床上的人不明就里,但为了任务乖乖配合。六星级赌场酒店的大床柔软舒适,她一挨上鹅羽枕头便发出一声喟叹,被紧致礼服和细高跟折磨了一晚的身板终于得以休息。
黛伦俯下身吻她,将双腿勾到腰上,右手抚摸高跟鞋面露出的脚背,轻轻帮她脱掉鞋子,由小腿脚踝沿路向上,探入黑色晚礼服开衩的底部,一直摸到大腿外侧。
“黛伦,你说你不会忘记任务…”
吻不断加深,察觉整条腿由下到上被手掌暧昧抚摸,沉迷于柔软床垫的局长及时回神,右手扯着深色发丝,要对方停止,左手向下探去,按住裙底放肆的手。
“我没忘记,相反的我很认真在执行。外面那么多社会名流,聚在这种地方花天酒地,谁没见过大场面?不来点出格的,怎么吸引他们注意?”放过诱人大腿,站起身,褪掉西服外套,宽松衬衫的扣子让人闷得慌,干脆拆掉一半,领口大开,露出雪白胸口,风流本质暴露无遗。
大导演坦率把自己脱到舒服的程度,又压上来。局长喘着气,躲开上方薄唇,想反抗的双手却马上被人用左手紧箍在头顶。
“…任务内容不是这样的。”混沌的脑子努力整理任务分工,腿根肌肤传来被掌心抚摸的酥麻,“黛伦…我们的任务是作为嘉宾赌博,想办法引起骚动,让夜莺和辰砂趁逃犯大意时将他逮捕。”
“什么同伙?什么拖延?”见到黛伦的狡诈笑容,局长扭动身体,想摆脱对方,内心一万个为什么亟待解答,“你什么时候跟夜莺辰砂碰头的?赌场不是不让带通讯设备吗?”
“哇…局长是在审讯我吗?这么多问题,逐一回答很累诶…”啮咬天鹅般优美的长颈,手掌钻入领口,声音慵懒,“我不忍心看到诱人的你跟龌龊逃犯扯上关系,所以逃犯由我来抓,你唯一任务就是奖励我,如何?”
“…你们太过分了,不按昨晚的会议计划,还把我排除在外,擅自脱稿行动。”咬着下唇,强忍呻吟,不肯让她得逞。
“再优秀的剧本,实际表演时也有脱稿的部分。依据现场实际情况,做出最好的行为判断,这是导演的自我修养。”手掌覆盖饱满的胸部,故意连同硅胶胸贴一起抓揉,“不呻吟是对的,你的呻吟只能让我听。换成大声呼救吧,在休息室上演强奸戏码,那些所谓名流会很兴奋的。”
“黛伦,你…混蛋…!唔…呼救不必做到这种地步,大不了我站近门口叫,何必要被你恶劣地压在床上。”抓住她胡来的手腕,却挡不住手掌又握又放,脸红着反驳,什么强奸戏码,她才不要为工作牺牲这么多。
“要演就得真情实感,知道什么样的呼救最逼真吗?”不介意身下的人咬着下唇,黛伦径直吻上去,舌尖舔舐贝齿,“当你拒绝不了恶劣混蛋带来的快感时,呼救声绝对能使听众心痒难耐。尤其那混蛋一直在你身边,看着你对所有人散发性魅力,酿了一整晚的醋效果更佳。”
“…哼嗯…你凭什么吃醋…外面的人会想听?听得到吗?”
明明着装全是对方选的,刚看到她从试衣间出来时桃花眼都满意得眯起来,上下打量,就差没吹一声口哨。
“我会慢慢告诉你凭什么…把你抱进来时,很多人露出期待现场的神情,正好吊他们胃口。”心思细腻的艺术家对自己的感情一直很坦诚,也毫不掩饰对她的欲望,“既然听众那么多,只好麻烦你大声呼救啰。”
“…黛伦,你找借口也不打草稿,不要——快住手——”没想到对方来真的,局长惊恐大叫,用全身力气抵抗。
床头柜的花瓶被扫落在地,发出响亮的破碎声,两人都停下了动作。门外即刻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有人群聚集说话,正好证实了黛伦的判断,外面听得到。
看着半遮不遮的凌乱礼服,大导演笑着问:“局长,你刚刚打碎了一个花瓶,现在又想弄坏价值连城的礼服吗?”
局长一愣,对方柔韧有余地拿捏她的弱点,问得一针见血,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局长,只要能达到结果,过程并不重要,这可是你说的。”
带着笑意的唇又贴上来,轻巧的舌面先细细描绘她的唇型,再探入口内,不断逗弄停下挣扎的人。她喜欢被黛伦这样紧贴着讨取迎合,愣神变成喘不过气,干脆放弃了反抗,十指插入被自己的挣扎弄得杂乱的低马尾。
“局长,看你一沾床就表情放松,想必紧身礼裙让你难受了一个晚上。”不理会马尾被弄得一团糟,黛伦双手插进身下人后背和大床间的缝隙,左手把她的背撑起,右手经验丰富地拆掉缎带结,拉下缎带后的隐形拉链。“我的错,不该让你包得这么紧,全世界都看到你的曲线了。”
看回礼
“两位逃犯在赌场接头,应该跟您无关吧?”辰砂和夜莺一人拖着一个戴了手铐的昏倒逃犯,扔到二楼的赌场酒店老板面前。
“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也是受害者!”见到矢口否认的人被逮到,老板脸色铁青,赶紧撇清关系,“你们能识破他们身份,还逮捕归案,对赌场名誉是再好不过了。”
“局长她们不在轮盘赌桌,跑哪去了?”白逸和澈脱下了伪装,前来汇合抓捕逃犯与同伙。任务完成却找不到引起骚动的两人,不由得纳闷。
夜莺满脸黑线,辰砂满脸通红,同时指了指仿佛高光环绕的休息室。
全赌场大厅的人并不在意被打到鼻青脸肿的逃犯二人组,反而一边赌一边望向休息室,满脸好奇又窃窃私语。
白记二人组恍然大悟点点头,难怪他们追着逃犯二人组时,发出极大动静都无人搭理,原来是因为赌徒二人组完全吸引了赌场大厅众人的注意力。
此情此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们躲在里面做什么。澈挠了挠脸说:“她们成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就是连我都觉得这个手法大胆得有些可怕。”
“要通知她们吗?”拎着昏迷逃犯的后领,尽管脸红得滴血,尽职尽责的辰砂还是没有忘记队友。
“呵呵,敲个门意思一下就行了,她们没空开门。”白逸右眼妩媚一眨,莞尔一笑,“局长起不来,黛导腾不出手。”
MBCC小分队在赌场对逃犯全员一网打尽,立了大功,登上了第二天的狄斯日报头条。
平日里,狄斯城居民对抓坏人的新闻兴趣缺缺,但奇怪的是,这一期狄斯日报遭到疯狂抢购,究竟是为什么呢?
"让我看看拍成什么样了......嗯......"
:瞳孔地震
(造谣一些导演撩人而不自知)
(快捂住嗷呜的眼睛)
(去年过年退游的我馋了导演一年,今天十抽出了导演!导演还是爱的!)
“我是当真觉得,慕情,是一个极有天分的人。如此一块美玉,难道只因为出身还有性情之故,便要璞玉蒙尘,不可尽显美质?”
[图片]
◆狄斯众生绘·同人图文大赛◆现已开启!
周年庆典在即,请尽情定格下局长心里最美好的画面吧!
创作参与要求
·发布作品必须带标签#无期迷途#,#狄斯众生绘#
...
活动奖励
同人图赛道:
最佳创作奖(3名):2000元京东卡+限定周边雨伞+6480异方晶
精英才华奖(5名):1000元京东卡+限定周边雨伞+3280异方晶
优秀参与奖(10名):500元京东卡+限定周边雨伞+1980异方晶
幸运奖(15名):限定周边雨伞+300异方晶
同人文赛道:
优秀创作奖(5名):限定周边雨伞+300异方晶
活动细则
1.参与作品请带标签#无期迷途#、#狄斯众生绘#,标签错打、少打等不计入奖励评选。
3.活动投稿次数不限,可以上传多个作品,但不可重复获奖,禁止包括抽奖在内的任何刷数据行为。如作者自主删除投稿作品,视为自愿放弃活动参与资格,官方有权不发放奖品。
6.所有奖项将针对包括但不限于创作内容、互动数据等各项因素综合评定,获奖者不代表官方认可、赞同其以往的发言及立场。
7.若投稿作品数量及综合评定未达到基本要求,官方将酌情缩减奖项名额。
8.异方晶奖励会有工作人员收集游戏账号信息,并发放至账号内,获奖资格禁止买卖交易,若有发现,主办方有权进行回收操作。
10.参与本次活动之前,请详细阅读活动内容规则。凡参与本次活动,即视为参与者已阅读、理解并且同意活动说明中的全部内容。
取自“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李商隐《锦瑟》
现代设定
可惜编曲这条窍门没开,否则高低整个伴奏出来哈哈哈
“一弦一柱皆思量,一起一落入心房。”人世间总有人惯于用音乐表达思绪。
欢声笑语的广场上,人声鼎沸的商场中,嘈杂的店铺里,被霓虹灯点亮的出租车内似平永远都在播放着当红...
欢声笑语的广场上,人声鼎沸的商场中,嘈杂的店铺里,被霓虹灯点亮的出租车内似平永远都在播放着当红歌曲,或许在不经意间会有一首歌曲缓缓流出,也许你会去了解它,也许会成为你浩瀚记忆中的一丝尘埃。
清风拂面,
奔跑而来,
看远处的积水,
映照着我们扬起笑脸。
阳光正好,
翼鸟飞翔,
迎着微风四起,
我们该不该互相拥抱。
夕阳西下,
微红染霞,
看远方的山头,
我们该热烈的道别啦。
听—
听我说,
别悲伤,
别访徨,
悲欢离合这才是人间。
被访徨,
岁月的齿轮正在转动。
岁月尽头会有我等你。
看—
看悲伤中总会有快乐,
看寒冷中总会有温暖,
看逆境中总会有希望。
听吧,看吧
至那时,
我们会相互拥抱吗
微光破晓,
黎明将至,
看破晓的天光,
新的生活开始了。
该去迎接崭新的人生了。
看海平线之上,
破晓黎明将要来到啦。
别彷徨,
阴晴圆缺才是常态。
被彷徨,
时光的长河在流动。
时光尽头我会等你。
时光尽头会有我等你。
你只需向前走,
尽头之后,
我们会深深的拥抱啊。
我们会,
深深的拥抱啊—
这首名为《尽头》的歌曲一经发布一周内便在范围内引起了巨大轰动,一方面来自于歌曲本身的热度,另一方面则是来自作者的热度。
慕情,曾经火遍网络的歌手,发布了多首爆款歌,网络上对他褒贬不一,有人说他歌曲中有种独特的犀利,也有人说他长了一张小白脸能火说不定是靠什么手段,当然此类言语多半会受到各方围剿。
在《尽头》发布之前他已经有将近两年没有任何消息,有人担心,有人幸灾乐祸,这次发布无疑又是一场混战。
混战开始一个星期仍在继续,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势头不对——没有人来调和,作者一点声响都没有,翻看慕情的账号,最近的一条博客是在一周前。
博客很短,一句“离别莫惆怅,魂归故里焉”。配上两张图片,一张是夕阳,一张是一年半前的确诊通知书,简短却直白,配上新歌的歌词一切都明了。
听了《尽头》后也许你觉得背后可能会有故事。是的,歌曲背后有一段故事,故事很短,只不过贯穿某人的一生。
可惜了,昨天刚与风信约好了说今天一起去看电影的,走了还没和他说,手机也丢了,想起风信慕情僵硬许久的面总算浮现出一丝的柔和,慕情突然止不住的咳起来,纸巾拿开入目是满眼腥红。
十二小时的奔波,接近五小时的等诗,终究没得到上天的怜悯。
“抱歉,我们尽力了请您节哀。”
“人这一生短短数十载,悲欢离合才是常态,看开点,这也是你母亲所希望的。”
“你母亲本身存有遗传病,这次是多病引起的急性心肌梗,我们怀疑你身上也存有病变细胞。”
慕情机械般的做着一项又一项的检查,周围是来来往往的人流,他们喜极而泣,他们神情恍惚,他们情绪爆发的撕心裂肺,医院好像就是这么一个神奇的地方,承载了无数的生死,能令家庭团圆,能令家破人亡,能令人走向迷途,能令人迷途知返。
海风呼啸吹动撩起一阵阵水花,向来平静的海面波涛汹涌,浪花不知疲倦的击打着已无棱角的礁石,天边响起几声闷雷,慕情站在岸边看着浪击千万里的大海毫无美感可言,身后霓虹灯所照亮的是万家灯火,是阖家团圆。
闪烁的霓虹灯将身前身后分为两个世界,慕情站在这,明明是仲夏夜感受到的却只有彻头彻尾的寒冷。
其实放晴时这里不算荒凉,随时都有人在,算是这座沿海小城为数不多的景点之一,也承载了慕情和母亲为数不多的快乐回忆。
结果出来了,幸运的是遗传病没有落在慕情身上,不幸的是他确实生病了,其实早有预示的,在无缘无故的咽喉发哑,在突然开始咳嗽甚至咳血时就该想到了,虽毫不意外但难免心生悲凉,脑海中一遍遍浮现出医生护士若有似无怜悯般的眼神慕情那双乌黑如黑曜石般的眸子浮现出丝丝缕缕的茫然。
看着黑沉沉的大海,回望着二十几年的人生慕情最常听到的话就是他像母亲,其实慕情一直觉得抛去长相不谈他与母亲可谓是天差地别,母亲向往自由,至死都想去外边看看,慕情却不一样,他更多的是想宅在家里编曲作词,换做之前慕情如何也不会想到,穷尽未路的自己会那么的向往远方的世界。
拿到结果之后慕情去处理了母亲的遗体,去到营业厅买了新手机,注销了先前的号码办理了一张新号,一切都有条不絮的进行着好像排练了无数次。
慕情迎着海风低头看着屏幕中那串熟悉到极致的号码,手指在上面顿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播出去,把手机放入口袋后,慕情蹲下身子,把一直护在怀里的盒子放在身侧,打开盖子,捧出一小把骨灰慢慢放到冲在礁石的浪花里,浪花带着那骨灰回到了苍茫的大海中,慕情看着,他重复这个动作,一点点捧出来,小心翼翼的放下。
其实慕情也不知道作出骨灰撒大海这种惊骇世俗的事是对还是错,只是觉得母亲至死都在想出去看看,死后也不该被困在这一方渺小却囚禁了她一生的地方,所以他作出了为母亲立个衣冠冢后再将她的骨灰撒向大海的举措,想着或许在外面累了母亲还可以回家看看。
终于骨灰洒尽了,慕情看着漆黑大海,消失了许久的情绪好像在这一刻回归了,脑海中浮现那人说的话:“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问你什么都不说,问久了还生气,要我说你开心就笑啊,伤心就哭啊,这有什么”
回想着这些话,渐渐的慕情眼睛开始发酸,渐渐的眼眶中有泪水凝聚,渐渐的泪滴落下,渐渐的开始呜咽,渐渐的呜咽转为嚎啕大哭。
那一夜慕情在海边待了很久,久到天光破晓,久到黎明将至,终于迎着破晓的天光迈步离开。
还是在夜晚,海面被月光照的波光粼粼,仿佛珍珠一般明亮,如果世间当真存在鲛人那这便是他们的泪水吧,周围响起一阵阵惊叹,这海最是以夜景著名,是不一样,比起记忆中那片漆黑的海美太多了慕情站在远离人群的角落想着,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停不下来,咳的昏天暗地,咳的眼前发黑,意识模糊时他想还是高估自己了。
“快,有人晕倒了!”
“看他紧急联系人!”
“看什么联系人啊,叫救护车啊!”
“患者出现休克!”
“皮下注射肾上腺素1mg!”
“心室出现颤动!”
“除颤仪250J准备1”
“Clear!”
“尽快联系家属。”
“慕情…”
意识回归,鼻尖萦绕着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了那人的脸,只不过没了印象中的鲜衣怒马,眼下两个两片乌黑显得好不憔悴。
“那我能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我找人撬开你家门锁,我怕你出事,你知不知道!可,可什么都没有你家里空荡荡的,我什么都找不到!”
“这一年里我去了很多地方,去了你的家乡我问了很多人,最后得到的消息是你从医院带走你…之后就从没有人见过你。”
“你知道这次我接到你的消息,我有多激动吗!我找了一年,我终于有你消息了!可是我到这看到的是什么!是躺在病房里生息接近于无的你!”
“你生病了,你可以和我说!我又不是不会照顾你!手机第一位联系人就是我,你怎么…怎
“怎么如果不是这次意外你晕倒了,你打算怎么办!是就这么孤零零的客死他乡吗慕情,你回答我!”
“回答我!!!”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风信积攒了一年的情绪得到释放。
慕情看着他吐出一句:“对不起,其实你不该找我的,这不关你的事。”尽管说完就后悔了,但就是张口解释不出。
“怎么不关我的事啊,你就是想让我在你死后才得到你的死讯是吧”
“慕情,你真狠心!不管是对我还是对你自己!”
说完风信慢慢平静下来,他喘着粗气说:“我去叫医生。”
慕情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心想“不,不是,我只是不敢面对你。”
风信在这里带着慕情做了基础检查,确定暂时无碍后便回了他们原本所在的城市。
隆冬了,昨夜外面下了一场大雪,窗外一片银装素裹,慕情知道自己走不出或是说永远留在这隆冬了。
“风信。”随着咽喉中肿瘤的发展,慕情原本清冷的嗓音变得嘶哑,风信听道他的呼喊坐到病床边倾耳听着。
“我在那一年里写了一首歌,也应该是最后一首了,是给你的,就在电脑上,我死后帮我发出去好吗”慕情道
“好。”
“慕情,你应该知道两年前我父母就去世了,谢怜现在也有花城陪着,你走之后我在这世上就没有牵挂的东西了,发布了那首歌之后,我想”就随你去了。
后几个字还没出口慕情却突然激动起来
“不行!不行!风信你不能,你要活着,你要好好活,你找剑兰也好,谁也罢,你要活着,你要长命百岁,你要子孙绕膝!你一定要好好活……”说到最后慕情竟开始哽咽,说完剧烈的咳嗽起来。
风信站起来想抚他的背,慕情却又强撑着说:“你答应我,你答应我风信!”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慕情,你冷静!”
慕情冷静下来了,他慢慢的想,他和风信就像水中的浮萍与蘋,无根的浮萍终究只是蘋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或许会给他留下惊鸿般的记忆,但也仅限于此。
“风信你别怕,你别彷徨,你向前走,走到时光的尽头,我会在那等着你。”
“嘀-嘀-嘀——嘀-——嘀-——-嘀-——--嘀”
逐渐平息的电流声,那是风信后半生都挥之不去的噩梦。
风信终究还是没有再找另一个人,发布了慕情的那首歌之后他便开办了一家福利院,专门收容无家可归的孩子们。
渐渐的孩子长大了,成家了,孩子的孩子出生了,风信也老了,院长的位置也交给了第一批孩子中有意愿可信赖的孩子。
闲暇时那些孩子总会来看他,他总说不用。
风信佝偻着身子,走到院子里的躺椅上,耳边播放的是早已烂熟于心的音乐。
“听我说,
时光尽头我会等你。”
虽然没有像你说的那样找一个人共度余生,但至少也是子孙绕膝了。
横竖我也只有答应你的这一条没完成,你可一定要原谅我啊。
“看—
时光尽头会有我等你。”
哼,谁让你丢下我一走就是几十年啊,你可答应过我要等我的。你可不能食言啊。
"你只需向前走,
我们会深深的拥抱啊。”
你看,你心恩弯弯绕绕除了我谁还会喜欢你啊,一定要等着我啊。
“我们会,
深深的拥抱啊——”
我刚刚那是气话你可不能当真,可不能生气啊。
你说的话反正我信了,信了几十年呢。
躺着椅子上的老人呼吸渐渐微弱,渐渐消失,动作渐渐停了,躲在暗处的孩子们才敢出来走到老人跟前确认后,放声大哭。
老一辈人经常说,晚辈的哭声可以引领已故人回家,去该去的地方,风信常说有人等他,那里是他该去的地方。
风信死了,死在了草长莺飞的二月天,寿正终寝!
他看到光的那边有人背对着他。
那人回头,
故人眉眼如初。
END.
*一些男同性恋和男同性恨,是有些恶劣的艾尔海森和已经崩溃过几次的卡维。
Summary:17岁的艾尔海森来到了十年后,他决定毁掉一切。
00
当卡维回到家,看到两个艾尔海森在客厅对峙时,有一种想要退回去把门关上的冲动。
他敲了敲脑袋:“我加班太多,出现幻觉了?”
“很遗憾,并不是,”那个明显更年长、应该是属于这个时空的艾尔海森抱起手臂,“虽然我也很想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但这家伙从刚才起就什么都不说。”
那个“闯入者”艾尔海森则在卡维进门后就开始死死地盯着他,深绿瞳孔里的那一抹红色令人心惊。
“卡维……”他说出了到这来后的第一句话,甚至也称不上是在对谁说话,仿佛只是对着卡维的方向喃喃...
“卡维……”他说出了到这来后的第一句话,甚至也称不上是在对谁说话,仿佛只是对着卡维的方向喃喃自语,一旁的书记官瞥了他一眼。
“呃…”卡维有点被吓到,选择站到了艾尔海森旁边,另外一个…姑且称他为海瑟姆,在看到卡维这样做后,好不容易有些波澜的眼神又暗沉下去。
见到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卡维又有些不忍,他主动上前问道:“你穿着教令院的制服,是从那时候来的吗?”
海瑟姆低着头,又不说话了。
卡维用求救的眼神看向艾尔海森,后者只是摊了摊手。当他不愿意说话时,任谁也撬不开他的嘴。
这种置身事外的态度让卡维看了来气,他瞪了艾尔海森一眼,转而又耐着性子对海瑟姆说:“感觉你也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你不用这么戒备,我猜想…你和他应该是不同时空的同一人,前不久素论派不是有一篇地脉扭曲时空的论文么,你还记得么?”说到最后,他又看向艾尔海森。
“但那只是短暂的影像,像这样完整生命形态的时空扭曲,还从来没有被观测到过。”艾尔海森停顿了几秒,又说:“在还不能确定他到底是谁的情况下,你不觉得你过于区别对待了吗,卡维?”
一旁的海瑟姆,吊着眼看了有来有回的二人许久,冷不丁地开口打断:
“你为什么在这里?卡维。”
他这样问了。
室内的空气一瞬间凝固了,卡维愣了一下,随后局促地看向艾尔海森,后者看了他一眼,道:“我们现在是室友,合租能省下很大一笔钱,有什么问题吗?”
卡维稍微松了一口气,海瑟姆又用他那吓人的眼神盯着艾尔海森,重重地抿了抿嘴,不再说什么。
01
“你什么时候有过那种阶段吗?感觉怪吓人的。”卡维从书房里出来——那里被暂时布置成客房,一边说一边看向紧闭的房门。
艾尔海森靠在沙发上看文献,闻言只是抬抬眼,又垂下去,翻了一页。
经过一下午的研究,已经基本能确定海瑟姆是之前的艾尔海森,至于他为什么会来到这,他说自己只是寻常地走在去教令院的路上,不知不觉走进了这里。
艾尔海森问了几个只有自己才知道的问题,他都一一答出来了。但除了那个问题后,海瑟姆并没有反问过,对二人给他的住宿饮食安排,也只是照单全收。
卡维自顾自地琢磨着:“怎么说呢,总感觉他很讨厌我,不想在这里看到我,甚至是……恨着我?”
艾尔海森翻书的动作顿了顿,目光不可察地闪烁了一瞬。
“我说,我那时候有做什么得罪你的事情吗?看到现在我跟你住在一起那么让你生气?”卡维靠了过来。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艾尔海森没好气地又翻了一页纸,卡维似乎格外在意以前的那个他,一直扯着他问东问西。
“说到底,不就因为你们是一个人吗?难道你还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卡维不满道。
“那你倒是想啊?明明是自己的事情,为什么你还能保持这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从下午开始就一直这样,卡维终于忍不住发了火。
“我正在看,”艾尔海森扬了扬手中的文献,“而且如果没有你的打扰的话,我早就看完了。”
卡维被他噎了回去,坐到一边不说话了。
直到艾尔海森看完了那几篇文献,卡维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所以,我的建议是,先观察几天再说,期间我也会去找各学派的学者听听他们的看法。”
卡维这才动了动,转身盯着他:“你要跟他们说有另外一个自己在这里吗?”
“当然不,我会隐去这个信息,教令院能为了学术做到什么地步我很清楚,我才不会自找麻烦。”
“被你这种孤僻的人突然打听消息不会显得奇怪吗?不如把这部分工作交给我……”卡维嘟囔着。
“你能帮忙当然是好的,但我总觉得你会说漏嘴。以及,我只是不做无意义的社交,能够探讨学术问题的朋友还是有那么几个的。”
“是吗……”卡维又回过身去,默了一会儿,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次日清晨,看着海瑟姆盘子里比自己多出的一个煎蛋,艾尔海森看向卡维,虽然没什么表情,无形中却透露出一丝质问。
“怎么?”卡维简直懒得搭理他,只顾往自己面包上涂果酱。
艾尔海森耸了耸肩,拿刀叉切起自己的早餐:“你对以前的我倒是比现在要好上许多。”
卡维又倒了两杯果蔬汁,把还剩三分之一的榨汁机放到一边:“海瑟姆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想吃你自己煎去。”说着把其中一杯放到了海瑟姆旁边。
“谢谢学长。”海瑟姆规矩地道谢,完全不复昨天那副对卡维的存在耿耿于怀的样子。
卡维对这套很受用:“以及,海瑟姆比某人更懂礼貌,乖孩子自然更讨人喜欢了。”
卡维夸他时,海瑟姆轻飘飘地往艾尔海森那边看了一眼,用同样淡漠的眼神。
艾尔海森原本想像往日那般呛回去,但想了想还是作罢,把注意力转到食物上去了。
他将剩下三分之一的果蔬汁倒进了自己的杯子,带去教令院上班了。
02
“卡维学长,”海瑟姆捧着一摞书,站在透过彩窗的阳光中道:“我能在你的房间里看书吗?”
第二天卡维正在房间里画设计图,突然房门被敲响,然后便是如上的情景。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这里只有一张书桌,你还是去书房比较好吧?”
海瑟姆摇了摇头:“没关系,在这里我会更自在些。”
“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很陌生,只有学长跟以前差不多。”
“这样……”卡维不由得去回想教令院时期的自己,不管怎样,十多年过去了,真的变化那么小吗?
他一边想着,一边在自己书桌边清出一块区域,给海瑟姆搬了一条凳子,让他坐下了。
他们曾经有过那么一段称得上是和谐的时期,整日泡在自习室里,共用一张书桌,埋在书本和纸张之中,从日升到月出。
他画几笔,就偷偷瞄海瑟姆一眼,但海瑟姆似乎真的只是来看书的,和记忆中沉默寡言的后辈如出一辙。
卡维渐渐不再分心,沉浸到自己的设计之中,海瑟姆的存在给了他一种很奇异的安心感,伴着时不时响起的翻页声和记笔记的沙沙声,他执笔描线间,仿佛置身于十年前的自习室。
完成今日份的工作时,已是黄昏,他才从这种虚幻感中回过神来,这才感到久坐的酸痛,刚想伸个懒腰,却发现海瑟姆把书本整齐地摞在一边,正盯着自己的设计稿看。
“我还以为你对我的工作根本没兴趣呢。”卡维道。
海瑟姆摇摇头:“我一直都对你的专业能力没有异议。”
卡维笑了:“哎呀,你还有会说我好话的时候吗,完全不记得了。”
“现在的我不会说吗?”海瑟姆抬起头看着他。
卡维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
于是海瑟姆又把话题重新转回图纸:“学长,虽然我对建筑学了解并不多,但这个建筑似乎与你平日里做的不太一样。”
“是啊,”卡维把笔倒过来,点了点图纸,“因为这块地方之前是一片死域。”
海瑟姆唔了一声。
“之前我就想在这边建房子,当然了,别说教令院了,就连巡林员们也不会同意,当时头脑一热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呢,”卡维支着下巴,笑了笑,“不过,死域被净化后,这片地居然交由我负责了,这倒是有点没想到。”
“既然是已经净化的死域,那做起来不就应该跟平常的地一样吗?”海瑟姆又提出新的疑问。
“还是稍微有点不同的,毕竟要考虑再次死域化等因素,还有一点,”卡维在图纸中央圈了一下,“明明周围的草木都恢复生机了,但最中央的这棵大树,却还是枯死的状态。”
“在那里变成死域之前,我其实偶然经过一次呢,当时这棵树生长得很好哦,正是抽枝的时节,过了几个月,连花也开得很好。”
“那时候我想,这样好的长势,到了秋天这树一定能结下丰盛的果实吧。”
“但是呢,还没等到秋天,就被死域侵蚀,变成了枯木,到现在也是毫无返生的迹象。”
“不过有几位生论派的学者看了,说这树说不定还有活头,可能明年春天还能再发芽呢。因此我,想要设计一个能够保留住它的建筑群,为它留出足够的生存空间,期望来年春天它真的能活下来。”
“目前就是为了能画出既能保下这棵树又能让甲方满意的设计图努力中……”他最后看向一直缄默的海瑟姆,“怎么?就没什么想说的吗?就算是以前的你,也该批我是无效率了。”
然而海瑟姆没有那样说,只是看着中央特意为树留出的空档问:“那要是明年春天它还是活不过来呢?”
“这版图纸能不能过都不知道呢,说不定它根本活不过这个冬天。不过……如果真的保留下来但是还是活不过来的话,应该会被挖走种下新的树苗吧……”卡维仰着头,陷入对这个问题的思考。
03
艾尔海森一回到家就听到交谈声,走近看到卡维跟年少时的自己正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聊天。
海瑟姆最先注意到他,卡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你回来啦。”接过他手中打包的晚餐走到厨房去了。
而海瑟姆——那个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脾性的小子,又在拿那种平静但满是侵略性的眼神看着他。
面对这样的挑衅,艾尔海森只是轻轻地笑了一声,把脱下的披风挂到衣架上,转而去厨房帮卡维的忙去了。
“你跟他关系倒是很好。”他把食物装进盘子里,不咸不淡地说道。
“谁叫他比某人讨人喜欢呢。”卡维在他面前揶揄一番,端着晚饭走向餐桌。
“你总不会忘了,他刚来时的样子,以及之前的我对你的态度,他现在这样,不觉得很反常吗?”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按理来说,如果那时的我经历了这一切,现在的我应该保有这一段记忆才对。”
“有这个可能,但,”艾尔海森转向他,“这几日和素论派的学者讨论中得知,地脉应是具有一定的自我修复功能,即对于地脉紊乱造成的影响,会做出相应的修正。”
“并且之前他的回答在细节上都能对上。所以更有可能的是,地脉在修正的过程中,抹去了我的这一段记忆。如果是这样的话,顺其自然就好了——前提是你不要受他的影响。”艾尔海森轻轻按住了他的手臂。
“我?我能受他什么影响?”卡维满不在意地说道,看了眼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又抬眼看向艾尔海森。
和他对视了一会儿,艾尔海森抽回了手:“……你最好是。”
04
第二天,海瑟姆又来到卡维的卧室,询问自己是否能在这里看书。
“呃……”卡维看着自己重新乱作一团的书桌显得有些为难。
“没关系,我只要坐着就可以了。”他这次只带了一本书来。
“那你干脆坐我床上吧?”卡维指了指自己的床,“会更舒服些…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海瑟姆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床铺收拾得很干净,在卡维的允许下,他借用靠枕在墙边坐下,盘腿看起书来。
逐渐地,他发现这样并不能使自己专心,来到这里后他的脑子里被塞进了一堆问题,他不声不响地观察了几天,转而又被另一堆猜想充斥。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和卡维身上散发的一样。是什么植物的味道来着?话说这又是从何而来,他不再用之前那种浴皂了吗?
“给。”卡维这时把一杯咖啡递到他眼前,他今天的工作似乎还算轻松,还有喝下午茶的闲情。
那种似有若无的香气马上被咖啡的香味盖了过去,海瑟姆放下书,双手捧了过来:“谢谢……”
“我还准备了些甜点,不过你不喜欢吃那些吧。”
海瑟姆点了点头,他不想把咖啡洒在卡维床上,因此往桌边挪了挪——卡维这时已经给他清出一块区域来了。
艾尔海森经常被人说进食时的样子看起来很没食欲,好像只是为了不让自己饿死而完成任务。
而卡维在吃甜品的时候,总是露出一副很幸福的表情,现在也一样。海瑟姆盯着咖啡冒出的热气,冷不丁地开口道:
“学长,你其实并没有在和我合租吧?”
“欸?”卡维刚还沉浸在下午茶的余韵之中,被这样突兀的一问打得措手不及,“……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只是想要确认一下罢了。”海瑟姆把杯子放下,靠在床头,“总感觉你们的状态不像合租室友。”
“一般来说,如果对彼此的生活作息很不满,整日都在吵架,这样的两个人会成为室友吗?”
“还有啊,感觉你隐约有些忌惮他,怎么,你是有什么把柄在那家伙手里吗?”
居然称呼以后的自己为「那家伙」……卡维暗暗腹诽。
海瑟姆面向他,倚着床头,似笑非笑道:
“卡维,是他逼你住在这里的吗?”
一双眼又像他来时那般死死地盯着他,如鹰隼般的目光。
“……”卡维无言地往后缩了缩。
或许是一直以来的表象让他忘记了,眼前这个人虽然要小上许多,但他同样也是艾尔海森,而艾尔海森绝不是什么乖巧懂事的后辈。
卡维回避开他直白的视线,转而看向地板,陷入一种懊恼的境地。
他纠结了一会,开口道:“不是那样的…唉……”他叹了好长一口气。
反正他回去后就会忘掉的。他自暴自弃地想着:“实际上,是因为我破产了,才需要借助在你家里。”
“破产?”海瑟姆难得地露出了意外的表情,“为什么?”
“我不太想提起这件事…总之,就是为了那些你不会赞同的事。”卡维把头低下去,看来是真的不愿意回想那些事。
海瑟姆依旧盯着他,却陷入长久的沉默。
直到卡维抬起头,自嘲地笑着:“你怎么还不出口嘲讽我?”
“……虽然知道你迟早会在这种事上栽跟头,但我没想到你会把自己弄破产。”他语气怪平淡的,仿佛刚才的错愕只是错觉。
“哼……”卡维支着胳膊,笑了笑,“只是这样而已吗?要知道那家伙当初可是把我狠狠训了一顿呢。”
海瑟姆似乎不太想听他和艾尔海森之间的事,别开了脸。
“话说,我都告诉你这么多了,你也该跟我交换一下情报吧?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见到我的时候反应那么吓人啊?”卡维趁机凑近过来。
但海瑟姆只是重新捧起书,大半张脸埋了进去,用行动表达“无可奉告”。
卡维那边还在抗议他的耍赖行为,海瑟姆却完全没有在看书,他只是盯着一句话发呆。
他在想——
「卡维,我知道的,我知道你是那种,为了不让别人死于饥饿,甘愿割下自己的肉的人。」
「所以我不经想,为了你那慈悲的事业……」
「你是否也甘愿向那家伙献身呢?」
他这样想着,并没有问出口。
05
艾尔海森回到家时,见到海瑟姆坐在卡维床上,惯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痕。
“我都不知道你还有邀请客人坐到自己床上的习惯?也对,我们善良的大建筑师,只怕是别人稍微装点可怜,连把床直接送人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吧。”
艾尔海森在说他的时候,总会加一些不必要的修饰。
“什么客人啊?那不就是你自己吗?”卡维边说着边从房间里走出来,“真是搞不懂你们俩,一个个都分那么清……”
艾尔海森睨着他:“既然他这么喜欢待在你房间里,不如今晚就让他睡你的床好了。”
“你在说什么啊?”卡维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他,“那我怎么办?”
“家里又不是只有一张床,你可以睡我房间。”艾尔海森理直气壮道。
“哈?那我还不如去睡书房呢!”卡维的脸倏地红了,一半是气的,还有一半不清楚。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海瑟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房间门口:“不必了。”
“我睡书房就好。”说完他施施然走向客厅,经过艾尔海森身边时又那样看了他一眼。
卡维气生到一半戛然而止,无语地看着这两个让他头疼加倍的人。
今天的晚餐桌上气氛很诡异,两个艾尔海森似乎都憋着一股气,卡维则懒得搭理他们,吃完饭就去继续工作了。
夜晚,海瑟姆平躺在临时铺好的床褥上,回味着今天的一切。
他很不喜欢卡维和艾尔海森之间的那种「氛围」,那种不容许他人接近的氛围,每当他们两个开始说话,卡维的注意力便会轻易被艾尔海森牢牢掌控,不再看向自己。
他又去想卡维破产的事,想他的难言之隐,想蔓延在他与卡维之间的那种怪异的气氛,他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没能顺利入睡。
在意识到那是什么声音,以及这声音是从一墙之隔的卡维的卧室里传来的后,他忽地睁开眼,睡意全无。
卡维也没想到艾尔海森会来他房间,一副要清算一番的样子。但他没理他,洗漱后就躺上床准备睡觉,艾尔海森则放下手中的书,关灯也躺了下来。
卡维闭眼只想赶紧睡着,却感觉热源从后背缓缓贴近自己,一双有力的手把自己圈住。他不抱希望地挣扎了一下,未果,遂放弃。
少顷,艾尔海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却像是透过两具紧贴的躯体传来:“你很喜欢之前的我吗,卡维?”
卡维侧躺着,柔顺的金发铺在枕上,只是沉默。
艾尔海森没等到他的回答,顿了顿,又道:“你知道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吧?卡维。”
卡维这才转过来看他,发现艾尔海森正在笑,那种捉弄人成功时、不留余力地说些让他难堪的话时的笑。
艾尔海森翻了过来,撑在他身上,他急忙去推:“隔壁还有人呢!”
艾尔海森不理会这一理由,捉住他的手,去衔他的嘴唇,弄得他丧失力气,却还在不停说着不行。
他抵着卡维的额头,前所未有的专注:“卡维,我只会做你想要我做的事。所以,你自己选,好吗?”说着直起身来,把卡维的手引向自己,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下。
虽说是只会做他想要的事,但卡维每次想要抽回手的时候,艾尔海森便会收紧握着他手腕的力度。
摩挲着卡维手腕上凸起的骨,另一只手捏着腿窝,艾尔海森依旧用那种眼神注视着他。
欲擒故纵,让卡维不安到只想着他一个人,是艾尔海森惯会用的手段。
卡维被他弄得有些崩溃了,心里不断念着好可怕,却又无从反抗,他感觉自己像一具被艾尔海森操控着的提线木偶,大脑逐渐失去思考的能力,只是被眼前的这个人引导着。
他颤抖着手,一边想着要逃走,一边还是攥住了艾尔海森的衣角。
艾尔海森眼睛微微上挑,轻轻地笑了一声:“乖孩子。”
卡维顿时像从梦中跌落般身体一震。
06
卡维醒来的时候,另一边床已经空了,窗帘严严实实地拉着,但时候大概不早了。
他艰难地从床上爬起,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发型乱七八糟,眼睛都哭肿了,红血丝也很明显,只想跑去教令院把艾尔海森揍一顿。
他稍微休整一番,推开卧室门,却发现海瑟姆正坐在餐桌前看书,一时十分尴尬,昨晚那么一闹,他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人在家。
仔细一看,海瑟姆眼底也带着乌青,可想而知其昨晚睡得并不好,至于原因……卡维心虚地把自己的衣领往上扯了扯,海瑟姆又在用那种眼神看他了,不过这次是上下打量。
“呃…我睡过头了,你饿了吧,我这就准备…”他匆匆走向厨房,想要分散掉自己的注意力,昨晚艾尔海森对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以至于他看到海瑟姆的脸都有些害怕。
“我已经做好饭了。”海瑟姆从座位上站起,也走进厨房,接过他手中的活,“我来吧。”
好平淡的反应……卡维呆滞地看着他加热饭菜的背影,海瑟姆似乎并不打算提起昨晚的事,那么自己也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好了,他的心沉了下来,说不上是放松还是失落。
海瑟姆把一盘肉酱面端到他面前,他局促地道谢,然后开始埋头进食,很明显地感觉坐在对面的人的视线一直锁在自己身上,压力倍增。
因为起得太晚,他没什么胃口,但还是把面吃完了,他正准备去把碗洗了的时候,海瑟姆又站起来拿过他手里的碗走向水池。
经历了这一系列反常举动,继续坐在这里让卡维很不自在,他正准备溜回自己房间时,身后的海瑟姆却突然开口了:
“你跟他睡了?”
卡维僵硬地转过身,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海瑟姆把自己的手擦干,毛巾丢到一旁,向他走近,脸色阴沉:
“是吗?”
卡维看他黑着脸的样子,想起昨天晚上的艾尔海森,吓得不断后退,海瑟姆却不肯放过他,把他逼到角落,强迫他看着自己,又一字一句地问:
“我问你是不是啊?”
卡维在发抖。其实不用他回答,海瑟姆也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听着那样的声音直到半夜,后半夜也根本无法入眠,睁眼到了天明。
他感到一种无来由的愤怒,或许是愤于卡维的妥协退让,或许是愤于未来的自己做的混账事,又或许只是为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听着就情不自抑的自己而感到恼怒。
这种愤怒,无处发泄,因此他追寻问题的根源,觉得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人造成的。
这个人总是能扰乱自己的思绪,干扰他一直以来的理智,却又总是毫无自觉,徒留自己一个人痛苦地承受一切。
他原本只是想知道一些事的缘由,但现在,在听到和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他突然生出了一个报复的念头,因此他恶劣地,对着这个昨晚被另一个自己所伤害的人问出:
“你跟他睡的时候,是把他当作哪个身份?学弟、室友,还是房东?”
他想要毁掉这一切。
卡维不再发抖了,他停了下来,像是不相信刚才自己所听到的话一样,失神地问:“什么?”
“为什么啊?因为他会给你付酒钱吗?还是你本就是在用这种方式交房租?”海瑟姆此刻就是个口不择言的混蛋,但他其实十分冷静。
他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卡维感受到和他相同的痛苦,然后永远从他身边消失。
但卡维听到这样的羞辱后,却突然大笑起来,笑到气都喘不上来,身体也站不稳,海瑟姆下意识地想要扶住他,却被他打开了手。
是的,眼前的海瑟姆无论是从何时来的,他依旧是那个只会爱自己的、只会让他伤心的艾尔海森。
“你是这么想的?”卡维抬起头,看着他,满是讥讽的一双眼美得惊心动魄。
海瑟姆显然没料到他是这样的反应,不禁退开一步。
他却故作轻佻地搭上海瑟姆的肩:“如果我说是的话,你会作何反应呢?觉得很失望,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让这样的人住进家里?”
他慢慢逼近,最后敛起笑颜,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但事实上你就是这样做了啊。”
海瑟姆已经完全怔住,卡维却依旧滔滔不绝,句句诛心:
“如果我为了钱而卖身的话,你不就是那个买了我的人吗?你为什么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向我提问?”
“接受不了自己在买男人吗?还是接受不了我卖身呢?”
这回换海瑟姆不知所措了,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达成共享,而是被另一种苦涩占据了。卡维满意地收回手,扮演海瑟姆口中那样的他似乎让他感到一种扭曲的快意,他最后毫不留情地想要给这场闹剧画下了一个句号:
“海瑟姆你啊,一开始就和教令院那帮人是一样的呢。”
“凭印象给人贴标签,自顾自地在心里塑像,等到接触久了发现完全不是那样的时候又问为什么……”
“为什么?”卡维笑了,“哪有什么为什么,因为我本就是这样的人啊。”
07
海瑟姆听完这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后,难以接受地推开了他,步伐仓促地逃进了自己房间,一下午都把自己锁在屋里。
卡维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还去敲他的门,说下午茶放在他门口了。
过了一会儿,海瑟姆打开门,脸色苍白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甜点,而卡维正在阳台上浇花,甚至心情好地哼着歌。
但他摧毁这一切的想法愈发强烈了。
他来到阳台,冷漠地看着卡维忙上忙下:“你对所有伤害过你的人都这样吗?”
卡维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继续修剪着盆栽的枝叶。
“不仅不远离,还要主动凑上去。不管他们对你说了多过分的话,做了多过分的事,你都会为他们做园艺活,送下午茶吗?”他继续出口讽刺。
卡维只反驳了一句“这是我自己养的”,又专注回自己手上的活了。
海瑟姆突然觉得好累,他按住自己脑袋发疼的部位,想让它停下来。
“你就这么离不开他吗?”他不肯放弃地追问。
“明明你稍微从自己的委托费里抽出一部分钱,就不用这样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吧?怎么?用他的摩拉更方便你满足自己伪善的虚荣吗?”
“伪善……”卡维终于停下了他的动作,朝他转过来,迟钝地重复着他刚才的话。
“你现在难道就没有一点自尊吗?!”
艾尔海森承认,在这一刻,他的确是失去理智了。
在他的想法中,卡维不该是这样的,他希望他是一个体面的人,而不是愿意为了所有人受苦的泥身菩萨。
“自尊……”卡维又重复了一遍,泪水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
海瑟姆僵住了,看着流泪的卡维陷入死寂。
“我应该是…有过那种东西的吧,”卡维手里还攥着园艺剪,指节挤压得泛白,说话间身体都在颤抖,“但我想它早在被人像你这样羞辱我的时候碎掉了。”
他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丢在光天化日之下,却还要被迫向人解释自己并非生性放荡。
卡维没能再像他第一次出言羞辱他时那样反败为胜,没能故作恶态地回敬他荒唐的言行,到最后,只是沉默着流泪。
无数与卡维共度的回忆如潮水涌进了艾尔海森的脑海,招呼他时灿烂的笑容,跟他拌嘴时可爱的怒颜,以及……那张失去生机般精疲力竭的,跟他说想要结束时的脸。
“艾尔海森,到此为止吧。”
卡维抬起一只手抹泪时,被他拦住,而后他倾身吻了上去。
他想自己大概是疯了。
08
卡维和艾尔海森对彼此的第一印象都不是很好。
艾尔海森是在进入教令院求学后才意识到,自己有时候仅仅是实话实说也会使某些人感到被冒犯,尽管他本身并无冒犯之意。
因此他尽量减少和他人不必要的接触,一方面他乐得清静,另一方面他也不想在无意之间伤害他人,从而给自己招致麻烦。
他本不想来参加迎新晚会,但在他导师的强烈要求下,说什么再怎么起码也得和同门师兄姐们熟络一番,他还是来了。
晚会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无趣,不过,他倒也没有蠢到要在这种场合看书从而成为显而易见的怪胎,因此他只是坐在师门几个人的边缘,默默听他们聊天。
不知从何处闯进一群喧哗的年轻人,高声笑谈着什么,艾尔海森皱了皱眉头,但他明白在这样的公共场合你不能苛责别人些什么,他仅是幽幽地往那边一瞥。
不得不承认,卡维的确美丽,以致于连他这样无甚美感的人,视线都不由得为人群中明丽的他所吸引。但一听到他们明显超过自己忍受阈值的交谈频率,他便马上别过脸。
糟糕的是,卡维似乎与自己的几位师兄姐颇为相熟,看到他们之后便马上过来进行攀谈。一位热心的师兄向卡维介绍了他,卡维笑吟吟地注视着他,朝他伸出手来:“我叫卡维。很高兴认识你。”
艾尔海森仅是抬眼看了看他,平淡地回握过去,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艾尔海森。”
气氛被弄得稍有些尴尬。好在艾尔海森的同门多少了解他的脾气,打着哈哈就把话题转到别处去了。
卡维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他搓了搓自己的手指,只在聊天的间隙偷偷瞟上这个貌似在听他们谈话的学弟几眼。
教令院里是存在一些恃才傲物的人的,卡维也遇到过不少。感觉到他似乎无意与在场的任何人深交,卡维也不再自讨无趣。
真是可惜了生得这样好的一张脸,卡维撇撇嘴。
他没想到,这样一个初次见面就对他冷冰冰的人居然在某日主动向他提出能否与他进行课题合作。
对于艾尔海森而言,这件事倒是很简单,毕业前有一个与人合作的学术项目对他以后的打算有好处,而精通建筑学的卡维,无疑是他所选课题合作对象的不二人选。
卡维同样对他的课题很感兴趣,没多想便答应了他。至于初见时的那些不愉快,卡维想,他应该和任何类型的人相处,他能够克服。
但接触久了,他发现艾尔海森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因为自己足够特殊就看不上任何人,事实上,他只是不愿意去做无谓的社交,也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的行为会给他人带来不快。
在他的眼中,他只是做了正确的事。
认识到这一点的卡维心中因为艾尔海森的无礼举动而积累的怨气顿时消散殆尽了,然而尽管他体谅艾尔海森的不同,那些不加掩饰的刻薄的话语却始终能够刺伤他的心。
诚然,自己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但有时他真想从艾尔海森口中多听到几句好话。
艾尔海森则对这一切毫无知觉。他只觉得卡维这个人很奇怪,换做旁人绝不能忍受他超过一星期,卡维却没有离开的迹象,甚至对他很好。
他想到自己的祖母,在经历了他人怪异的目光后,他意识到自己一定在什么时候毫无知觉地伤害过她,但祖母却从未说过什么,对他的爱护也从未改变。
可卡维与他非亲非故,为何要这么做?
或许是因为卡维是特殊的,和他一样。
与卡维的初期成果申报成功后,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欢愉,迫不及待地找到卡维想要把这份喜悦与他共享。
可卡维却颓然坐在桌前,敷衍地应了一声。
察觉到不对,艾尔海森问:“你怎么了?”
“模型已经基本成型,接下来的就是一些优化的问题,我想我就不再参与了。”卡维低着头,情绪不高地说着。
“为什么?”艾尔海森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卡维说的一切,颠覆了他一直以来的想法。卡维失魂落魄地诉说着与他合作的过程是多么的煎熬,每次被他直白的话语刺到需要耗费多大的心神去释怀。总而言之,卡维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到此为止吧,艾尔海森,再见。”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了,徒留艾尔海森一个人在原地消化这一切。
他根本就没看出来,也没想到自己对卡维造成的伤害那么大,他以为卡维会包容他的一切,他以为他是理解他的。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能让卡维变成那样。
他开始觉得他是恨卡维的。恨他明明无法忍受,却还要假装自己能够忍受,恨他接受了自己的特殊又突然说要放弃。
他成日精神不振,在那天,不知怎的,走进了这幢房子。
然后他看见,那个明明说着忍受不了他的卡维又再次站在自己身边,就像从前那样,对着另一个自己笑着。
他想着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卡维怎么会又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呢?他一定是又欺骗了自己,他想要去揭穿这个人伪善的面孔,用最恶毒的话逼他离开。
但等到卡维顺着他的话真的那样做了后,他又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酸楚,其实到现在,他也根本没觉得卡维是那样的人。
他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卡维了,感觉他既陌生又熟悉,既可爱又可怜。他只想吻住那张嘴,叫他别哭了。
09
艾尔海森到家时,很快察觉到了不对。灯也没开,屋里也是一片死寂,他试着去叫卡维的名字,却听见一声沙哑的“他走了”,发现海瑟姆正垂着头坐在沙发上。
“你干什么好事了?”艾尔海森把买回来的蛋糕放在茶几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海瑟姆看起来很颓废:“我只是陈述了事实,他就不能接受了。”
“什么事实?”艾尔海森皱起眉头。
“我劝他早日离开,你们两个没可能。”
“……你这些话的依据是什么?”
“因为我就是你,我很清楚自己无法与任何人构建亲密关系。”
“…呵…”艾尔海森在他对面坐下,“那你脸上的巴掌印哪来的?”
“我亲了他。”海瑟姆如实回答。
艾尔海森挑了挑眉,跷起二郎腿:“所以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我控制不住自己……这太可怕了。”海瑟姆焦虑地绞着自己的手指。
“他的离开,带给我从未预料过的煎熬。我不能接受他再次离开我。”
“……原来你是从那时候来的。”艾尔海森手指抵住嘴唇,开始思索起什么。
在看到卡维哭的那一瞬间,海瑟姆就已经开始后悔自己说了那些话,但此刻他只能试图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些正当的理由:
“你现在用钱把他困在这里,羞辱他,使尽手段让他离不开你,你做到了。”
“但是只要我一句话,他就会从这种精神控制中清醒过来,所以他逃走了。”
“让他走吧,这样他和我都不会再痛苦。”
艾尔海森见他说完了,便不急不缓道:“诚然,卡维的离去的确让我很痛苦。”
“早些年我也像你一样,挣扎于这种纠结,强烈地想要把卡维剥离我的世界。”
“但是我失败了。”
“如果感受这些痛苦是我的宿命,那么,为什么不愉快地接受它呢?如果能正确地看待它,控制它,痛苦说不定就能转换为欢愉。”
艾尔海森说着说着,居然笑了,往后倒倚着靠枕:“而且,你怎么会觉得卡维他不愿意?”
海瑟姆错愕地抬起头。
“你不觉得他其实也乐在其中吗?”艾尔海森看着他的眼里有一丝轻蔑,那种「你大概不知道吧」的优越感。
“怎么可能……”海瑟姆立即反驳,想到卡维对艾尔海森虽然表面上总是怨气冲天,却从未主动离开过他,不免有些底气不足。
“你说,他逃走了,不会再回来了,是吗?”
“要不要打个赌?”艾尔海森支着胳膊,一副举重若轻的样子。
“我会让他,心甘情愿地回到这里。”
10
“卡维。”
艾尔海森的声音在晦暗不明的夜里响起,卡维循着声源看了一会,又扭过去不再理会,蜷缩在大树的盘曲的树根上。
“酒馆和咖啡馆都找过了,化城郭那边说你没有去过,今天太晚了你也不会去沙漠,如果在这里还找不到你,我就真的没辙了。”
说着,他跃上了卡维坐着的树干,刚要走近,就听见卡维说:“别过来,我不想看见你。”
“怎么?那个小鬼犯的错,你还要连累到我身上吗?”
“你们不是一个人吗?”卡维没好气道。
“卡维,要知道,在短短一个月里人就能性情大变,更别说是十年了。况且,我向你保证,他所说的那些话并非出自本心。”
“是吗?……”卡维站起身来,狐疑地看着他。艾尔海森这才看清楚他的样子有多狼狈,衣服上好几处都被划破,脸也灰扑扑的。
艾尔海森的神情突然变得很奇怪,他的声音像浮在空中:“……跟我回去吧。”
卡维却站着一动不动,他说:“艾尔海森,我知道我经常会把自己搞得一团糟,并不是什么值得别人喜爱的人。”
“如果我的介入让你感到很不舒服的话,你直接跟我说就好了,我会自己离开的。虽然你的确说过很多次让我从你家搬出去……但我还以为它们都是你拿来激怒我的话术……”
“它们确实是,卡维。”艾尔海森急忙道,“我很抱歉,你知道我是这样的人。”
卡维的确是特殊的。因为只限于对他,艾尔海森会想要存心地去冒犯一个人,想看到他随和外表下独属于自己的一面。
不管怎么说,至少,艾尔海森懂得适可而止了。
卡维笑了,却说:“我才不是想要听你道歉。”
于是艾尔海森走过去,拥住了他。
11
房门被再次打开的时候,海瑟姆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艾尔海森真的把卡维带回来了,只不过卡维已经趴在他怀里睡着了,海瑟姆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又不得不咽了回去。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艾尔海森把卡维抱回房间,他一直没心情开灯,直到艾尔海森打开了卧室的灯,他才看清楚卡维的样子。
仅仅一个晚上,他就把自己弄得不像样子,丝质的内衫被划破好几个口子,裤腿上也满是泥土,连抱着他的艾尔海森身上也也沾了些。
海瑟姆蹙起眉头,直到他看到卡维被划破的袖子里露出的一段手臂上,现出几道交错的疤痕和干涸的血迹。
混浊的怒火从胸口直冲头顶。
“你对他做了什么?”他不顾卡维可能会被吵醒,咬牙切齿地质问道。
但艾尔海森只是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解释,反手关上门,将他隔绝在外。
他瘫坐下来,被愤怒冲昏的头脑也迅速冷静了。如果沾着血的伤口是刚愈合,那么其他几道就明显是旧伤了。
那样密集的切口,只可能是主观意愿的多次为之。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久,艾尔海森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了,肯定了他的推测——那些疤痕是卡维的自伤行为造成的。
“怎么可能……”他宁愿相信是自己做的,尽管他深知自己决不会如此。
“你是不是觉得你很了解他?以为自己早就看穿了一切?其实你还差得远呢。”艾尔海森冷眼看着他,“卡维其实比你想的要脆弱得多。”
“毕业后我再见到卡维,就在我刚才找到他的那个地方。他安静地缩成一团,似乎随时都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他开始望着天花板回忆,缓缓道来。
“理智告诉我应该远离这样一个极端的理想主义者,他随时会把身边人甚至自己全都拖下水。”
“但我无法放着他不管。”
“他总是这般愚善,这般不知悔改,如果我不看着他的话,我真害怕他哪天死掉。”
“我本来都已经走过去了,但实在放不下他,又折返回去把他带了回来。我开始逐渐去承认和接受自己的感情,当你学着用它们应得的方式处理它们时,就会发现爱上一个人也没有那么痛苦了。”他此刻的表情很放松,甚至称得上是幸福。
海瑟姆无法想象未来的自己会露出这种表情,他仍在犹豫,因为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听起来不伦不类:“可他真的是自愿被你圈养在这里的吗?”
“圈养?”艾尔海森挑起眉头,颇为意外,“你怎么会这样想?我不过是替他管理资产,甚至常贴钱进去,也从未限制过他的人身自由。”
“可在我说他是在用身体付房租时,他并没有否认。”海瑟姆现在简直羞于提起,不过为了彻底解除误会,他逼着自己说出来了。
“他没否认?”艾尔海森简直气笑了,往后倒在沙发上,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解释道:“我们并不是为了那种理由。仅仅只是在互相解决生理需求,而且,卡维有时候会失眠,适当的欢爱对他的睡眠有好处。”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反驳我?”
艾尔海森看着眼前的自己,多少有点能理解其他人面对自己时的那种无可奈何了:“你不觉得单是你问出那个问题就已经够冒犯了吗?”
“我很清楚你只顾直抒胸臆,根本不会去预想,也根本不在乎别人是否会被你冒犯到。我现在也是一样。”
“但卡维毕竟不同。在缺乏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你也不应该用他没有做过的事去恶意揣测,进而冒犯他。”
“他之所以能够一次次忍受你我的冒犯,并不是因为他受制于身外之物,而是他足够善良到愿意在自己受难时依然宽恕他人。”
“相应的,如果你的本性不慎伤害到他,你就应该给予他对等的,甚至更多的慰藉。”
“——如果你决定,要试图去爱他的话。”
艾尔海森看着他,良久,答:“我不知道。”
12
艾尔海森说卡维暂时还不想见到他,他请了几天假在家照顾卡维,卡维也就一直没从房间里出来。
海瑟姆一天比一天焦急,他还想亲自跟卡维道歉,生怕在那之前就回到自己的时空。
这天艾尔海森照常上班去了,海瑟姆觉得卡维很有可能会出来,因此一直守在客厅,简直坐立难安,不停地给自己找事做。
到下午,水池里的碗已经被他洗了三遍,饭也做多了,他不敢去敲卡维的门,那扇门也始终没有打开过,他只得把视线转向卡维的盆栽。
在这棵可怜的盆栽险些被他剪成秃子时,卡维无声无息地站到了他的身后。他局促地收回手,紧张地无法去看卡维。
卡维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过他手里的剪刀自己操作了起来。海瑟姆很沮丧地低头:“对不起。”
“不不没事,”卡维微微摇头,“你做得不错,我只是喜欢自己动手。”
老天,放着不管的话,他真的会宽恕所有人。海瑟姆决定趁热打铁:“还有昨天的那些事,我也该向你道歉。我并非真的那样想,只是存心要激怒你,想让你离开这里。”
“嗯嗯,我知道哦,艾尔海森跟我说了。”卡维仍不看向他。
如此轻易地被原谅,海瑟姆却无法原谅自己,他看着卡维缠着绷带的手臂,又觉得万分失落:“你的手好了吗?”
“嗯?”卡维一开始似乎并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直到看到他盯着自己的手臂才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快了吧,只是被树枝划到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树枝?”可艾尔海森不是明明说……仔细想想,艾尔海森只是承认了之前那些伤疤的原因,却并没有澄清这一次的……被耍了……
卡维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你不会以为……不不,我已经很久不做那种事了。”
他们之间的氛围一时有些尴尬。
“你不用…”卡维叹了一口气,“你不用因为我现在这副样子就觉得对不起我什么的,这些不是你的错。”
“不过,我现在这样肯定让你落差感超大吧?应该还是之前的我比较好?”他有些难为情,以至于感觉那些旧疤痕都发起痒来,他忍不住想要去挠,却被看在眼里的海瑟姆抓住了手。
随后他怔愣着看着海瑟姆——称得上是虔诚地,吻了他满是伤痕的手臂。
在他的意识回笼之前,海瑟姆就已经消失了。
-
海瑟姆后知后觉,发现自己重新置身于教令院的步道,往身后望去,那里并没有什么房子。他久久地凝视了一会儿,而后继续向上走去。
刚拐过一个弯,他便看见穿着教令院制服的卡维和他的同学迎面走来,对方明显已经看到了他,却还装作没有发现,生硬地扭过头去强行和同行人聊天。
面无表情地与人擦肩而过后,海瑟姆停下脚步,扭头回望着卡维的背影。
这时,鬼使神差地,卡维也悄悄回过头来,与他对上了眼睛。
金发青年像是被吓到般惊慌失措地把头转了回去,拉着不明所以的同学快步离开了。
海瑟姆见状,却是得逞般地提起嘴角,回身继续往上走去。
艾尔海森还是不太放心让卡维和之前的自己独处,毕竟前不久才出过事,因此他今天快速地把事做完,提前下班回家了。
到家却只见卡维一个人在阳台忙活,他环顾四周,问:“他回去了?”
“嗯。”卡维简短地回答。
艾尔海森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来到阳台看卡维在做些什么。
“艾尔海森。”卡维背对着他,拧开水龙头,把自己的手掌放到下面冲洗,水色在阳光的折射下跃动。
“嗯?”艾尔海森靠了过来,把下巴支在他的肩上,揽住他的腰。
“地脉的修正,会不会有误差?我们现在做的事情,之后会不会也忘记了?”卡维擦干自己的手,扭过半个身子看他。
艾尔海森看着他的眸子,认真思索了一番,答:“也许会。”
卡维突然憋着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坏主意。只见他扯开艾尔海森环住自己的手,迅速地在艾尔海森的嘴上亲了一下,还咬了一口。
他看着艾尔海森凝固的表情,咧嘴笑了一下,而后灵巧地从学弟宽硕的臂膀里溜了出来,往自己房间奔去。
等艾尔海森回过味来,摸着嘴唇看过去,卡维也正看着他,冲他做了一个鬼脸,便马上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大书记官捂着隐隐发痛的嘴角,重新望回窗外。
不知道那棵枯死的树,发出新芽了吗?
“胸口长诗,眼中温泪
是独属自己的百转千回”
Day365thAct516:00
*古风架空
*参考BGM:《负雪》-南以鸣/此间不语
常闻天地浩渺,大道自循演。
算平生,几人能参解?
照衣今早出门时,阿娘给她紧了紧冬衣,叫她别去村东头那棵桃花树处去。
“那疯剑士又来了,”妇人嘱咐,“知道你在外好取材,可得取些好材。那剑士疯疯癫癫,只知道坐在雪堆里喝闷酒,哪有可取之处。”
照衣三两句安抚了紧皱眉头的阿娘,出门却是直奔那桃花树去。她从小跟着父亲说书,自从父亲年老休摊便接过了这份活计,成了乡里独一位的女说书先生。她不好讲那些前朝恩怨、旧代纷扰,偏爱寻些乡野轶闻来,加工一番倒也吸引了不少听众。此次前去取材,便是看准了那疯剑士去的。
照衣记得自己小时,那疯剑士还不似这般模样。每至大雪来时,他就着一袭青衫在那桃花树下等一白衣人归乡来,白衣人挽剑,他便吹起竹笛,笛声清越,剑若游龙,自是一番好风光。
她也说不清,何时起树下少了个白衣少年?笛声随着冬去春来随风而去,乡里的青衫少年成了人们口中的疯剑士。世事无常,簌簌落下的尘灰埋葬了过往。
“我在等人。”风信一仰脖子,将酒壶里浊辣的浑酒灌入腹中。他肩头上的积雪随着他略显摇晃的身子扑簌簌落地,在剑士单薄的青衫上留下一滩狼狈的水痕。
照衣怎么能为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买账。她正欲追问,风信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快回去吧。等他来了我非给他一拳不可,叫我好等。”他布满剑茧的手不自觉地摸索起了腰间的竹笛,“我已经练好新曲子了,他往日总嫌之前的曲子快了慢了。”
他哼起小调,音色里浓重的酒气让照衣不由地皱眉。雪势渐大,照衣踌躇再三还是紧了紧衣衫回家去了。她不时回头,剑士的青色身影伴着不成调的哼唱逐渐远去,最终被无情的大雪吞没无踪。
“我说风信,你难道不曾觉得你这曲子吹得快了些?”
慕情收剑,一张白净的脸上因愠怒起了些红晕。风信回呛:“我看你才是动作慢了吧,世上哪有曲子跟人的道理。难道不应该是你的动作应该随着我的速度走?”
慕情冷哼:“那你大可试试。你以为舞剑是你想的那么容易的事?”风信听了这话倒也不恼:“说得好像给你伴奏就不费吹灰之力了似的。不如这样,你教我舞剑,我教你吹笛子,大家谁也别说谁更累。”
慕情挑挑眉,笑道:“那便一试。”他执起靠放在桃花树干上的长剑,扬起声嗓道:“你可要看好了,我给你慢些。”
慕情好使重剑,沉甸甸的银亮剑锋此刻却如银龙舞动,扬起猎猎长风。白色衣袂翩飞,如白鸥振翅;墨色发尾凌空,飘扬四散如良缎般枕风舒展。一令一动,一招一式,柔处若春风拂面入人心怀,刚处剑气破空扰了桃花瓣去,纷纷扬扬间唤了场粉白的雪。
白衣人一曲舞毕,收剑抬首,突然覆上前来的青衫人却兀自抬手,轻轻拂去了他满头满肩的花瓣。慕情心下一惊,慌忙间欲寻个话题解围,目光躲闪间余光却瞥见风信一副认真模样。风信直视着他的双眼,话语里却不带半分轻佻:“挺好看的。我还没见过把剑舞得像你这般好的呢。”
慕情一向脸皮薄,听了这话耳根更是红了个彻底。风信凑近看了会,忽然往身后一退,嬉笑道:“你这家伙,耳根比桃花都要红啦,哈哈…”慕情又羞又恼,提剑便砍,刚刚还游刃有余的风信顿时乱了阵脚,慌不择路地逃了,心里暗骂今日出门没佩剑,否则定要让慕情这小子好看。
于是少年们打闹着远去,直至春风吹不到的远方。少年们想,春日刚来,大雪当尽,他们尚且来日方长。
“又是你。”
疯剑士仰头灌酒,仅剩的半口浊酿呛得他不住咳嗽。照衣从冬衣下摸索出个小陶罐:“这是我家自酿的桃花酒。只要你给我讲讲你的故事,我就请你喝酒。”
风信脸上尚一副醺醺醉态,半抬双眸时眼里却无半分醉意。他没多看照衣一眼,别开脑袋看向自己靠着的桃花树。
我记得他不喜欢喝酒。但是我喜欢,我不仅喜欢喝酒,还喜欢怂恿他和我一起喝。从前还在师门的时候,我就常提了酒去找他。
我所修功法讲究身轻如风,便总是借这东风讨他欢喜。又或许他实是恼了,只是我看他那副薄脸皮的样子心里好笑。那日他伏在窗边睡着了,我便捻了桃花随风簪在他发间。而后年年如此,每朵桃花都要在春风中知他名姓。
我还当他不知道,心头颇是洋洋得意。某日故技重施,择了最娇嫩可爱的一朵桃花正欲给他别上,垂眼时却见明眸回顾,原是冰心一片。于是少年心照不宣,春风吹起心头一地碎月如雪。
他说我虽修得是一派身轻如燕的功法,行事却总毛毛躁躁;同门师兄弟执起剑来端得是一派清风霁月足底生风,我那是劲风燎原过必留痕,为此没少被他取笑。
诚然,在我师傅看来,出了我这样的弟子堪称师门不幸,毕竟风派的门面是一点都没继承下去。而他所修无情道,门派里弟子大多一副看破红尘样,他那副白净面容更是其中翘楚,定然是得了无情道真传,大概已修成大体百毒不侵了罢。
没想到到头来,他这无情道人竟是断不了情,看似最为冷淡清苦之人终究被七情六欲拴住了身子。他本应脱离凡骨,剔除这障眼红尘去那云宫玉阙,却因我这股烈风留在了这人世间。
照衣看着醉醺醺的剑士不说话。那青衫人靠着桃花树干,嘟嘟囔囔好像在说什么。大雪将至,照衣想起家里等她的母亲,犹豫再三还是踏上了回家的小道。
寒意渐浓,照衣一路上不住回头,那疯剑士的身影逐渐缩小,被风雪吞没无踪。
“师门有难。速归。”
慕情收到飞鸽传书时,他们二人正游历至北境。正值雪季,信鸽来时被冻得不轻,蔫蔫地靠在慕情肩上瑟瑟发抖。
慕情当即调转脚步朝来时的路去。可刚一抬脚,他又好像犯了难,抬起被寒风逼去了血色的一张脸道:“我要回去一趟。”
风信难得默然。半晌,他执起慕情手腕:“我和你一同去。”慕情却固执道:“不行。此行风险难料,我一个人去。”风信被他这态度激起心头火起:“那你呢?你的安全谁来保证?”慕情也拔高了嗓音:“……再说,你一个外人莫要插手宗门事务,免得落人把柄。”
风信鬼使神差应了,于是他犯下了这辈子最刻骨铭心的错。他执拗了十九年,和慕情多少次意见相左都不曾让步,唯独这次选择了放手。他也曾经在心里无数次告诫自己:慕情的话不能全信。唯独这次信任,让风信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他站在十九岁的那场大雪里。慕情穿着身白衣,几乎与风雪融为一体。他回头,风信正欲抬脚迈步,那人却挥手:不必追。
于是此后十余年,风信再没走出那场大雪。
照衣虽为乡野之人,但江湖纷乱,她多少也听了几耳朵轶事。十五年前,无情道一门遭朝廷算计,落得个满门尽灭的下场。老门主的关门弟子得信回门,却仍没能力挽狂澜,最终在众人围攻下力竭而亡。
众人称那大弟子生得一副好面貌,信手挽霜锋时剑尖能斩落星辰十里。最终众人围攻之时,他用尽气力掷出重剑,惊天白虹在夜色中只一闪,竟是取了那将军首级,是谓“千里杀人剑”。
于是此后十五年,青衫少年等一人赴约,直至竹笛呕哑剑锋朽坏,那人也不曾来。
那人再不能来。
“久等了。”
风信眯着眼,看见白衣少年骑鹤落在自己身前。他站起身来胡乱拍拍满身桃花瓣,挑眉笑道:“你小子真慢,让我等了这么久。”
慕情难得冲他笑笑,于是风信听见心中下了十五年的雪融化的声音。他颤抖着手将竹笛送到嘴边,奏起那烂熟于心的旋律。白衣剑士振衣执剑,舞起的剑锋裹了花瓣,几乎迷了风信的眼。一曲毕,慕情收了剑,向风信伸出尚带着薄汗的手。风信抬起模糊的泪眼,听见那人意气风发道:“陪我去听雪?”
风信将慕情一把拉入怀中,在人间逡巡十五年的风终于随他的白鹤一同冲破风雪上达九天。
照衣夜里听见笛声。不快也不慢,宛转悠扬,似诉平生、不唱悲切。风声渐响,笛声也渐响,吹笛人似醉里狂歌,吹出来的笛声也仿佛带了荡涤污浊之效。
日出时雪已停。照衣抱着酒向村口去,却发觉疯剑士已靠在树下没了声息。他怀里抱着他的竹笛,一柄重剑歪歪斜斜靠在身边,衣领处却松松插着枝初开的桃花,衬得四景皆失色。
照衣沉默良久,将怀里的桃花酒洒在疯剑士身前,踏着白雪亦步亦趋回家去。她要写一个故事,一个关于相遇与重逢的故事。
不远处有白鹤啼鸣。花与剑与笛,风与酒与诗。于此,故事仍有人传唱,万般风情写尽,无关春秋生灭。
完。
天官漫画里面已经出场的所有人(上)
人太多了其他的我放在下一篇了
哪个人才发现的啊
*借用一下超的歌名,故事和歌词没什么关系
*非常ooc,但希望是一个温馨的小故事!
电视里在播放着骇人听闻的早间新闻。
“哎,已经是第三起了。”
连淮伟的姐姐把粥盛到碗里,一边注意听着新闻里讲的离奇案卝件,一边感叹道这世界真乱。
其余的细节新闻里并没有过多公布,只是街坊邻居们在纷纷猜测,这和常规失踪案卝件不同,几个男孩明明都是成年人,怎么想都是熟人下手的可能性更大。
或许是目前还没从他...
连淮伟坐在餐桌前发愣,才起床不久,脑袋没有完全清醒,昨晚玩得太晚了。
姐姐见女儿也跟她舅舅学着神游,忍不住出声提醒,“桃桃你赶快吃,吃完我送你去少年宫。”
桃桃这才老老实实拿起汤匙开始翻动那碗冒着热气的粥。
连淮伟非常听话地点点头,瞄见旁边桃桃一直朝自己使眼色,把手放在桌子底下给她比了ok的手势。
昨晚他就和桃桃达成了友好协商,今天他去少年宫接桃桃回来,然后他们就一起去吃楼下那家炸鸡。
姐姐又担忧地看了一眼电视,“还有,你最近也注意点。”
“嗯?”
连淮伟抬起头,顺着姐姐的视线看过去,才意识到她是在说新闻的事。
“放心啦,我都多大了,根本不是目标吧。”
姐姐把桃桃的书包拿过来挎在手臂上,催促她去门口穿鞋。连淮伟帮姐姐推着行李箱到门口,朝她挥了挥手,“拜拜,出差愉快。”
桃桃回过头来也朝连淮伟笑着眨眨眼睛,“小舅舅拜拜,下午见。”
坐在少年宫的走廊里发呆,视线里大概十几间教室,连淮伟一间一间缓慢地往尽头看过去,想象着分辨每间教室里不同的声音。
有些教室隐约能听见跳舞的音乐声,有些是合唱的声音,有些则安安静静,或许只有靠得极近才能听清画笔在纸上摩擦留下的不规律白噪音。
有梦想真好。也不一定都有梦想,父母有期待也是好的。连淮伟想起自己小时候大概也喜欢过一些东西,只是后面随着课业负担逐渐就被动地淡化了。
可他不能在这里长久地遗憾下去,这毫无意义。
“您也是来接孩子的吗?”
连淮伟的思绪被旁边自来熟地坐下的男人打断。他稍微挪开了一点距离,因为不想解释太多,而且周围的家长里确实只有他们两个男性,似乎这个人的判断也没什么问题。
他敷衍地点头,“...嗯。”
“之前好像没见过您,”男人忽略了他的冷淡,仍然滔滔不绝地找着话题,“孩子是学什么呀?”
连淮伟再次警惕地往反方向移动,他不太习惯这种家长式的对话,毕竟他根本没有小孩,甚至都没结婚,没有合适的结婚对象。
“...跳舞。”
下课铃卝声终于解救了他。
面前教室的门纷纷打开,一阵针欢笑声几乎是席卷而来。
连淮伟站了起来,张望着试图从熙熙攘攘中找到桃桃的小身影。
“连淮伟!”
人群中突然传来好大一声。连淮伟不禁低下头感慨,他姐怎么没让这小姑娘去学唱歌啊,明明很有天赋。
“没大没小的,”连淮伟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假装生气地点点她的鼻子,“你卝妈平时就这么教你啊。”
桃桃小朋友不服气,“她平时也这样叫你啊,我为什么不能叫!”
“那个...”
连淮伟这才注意到桃桃还牵着旁边人的手,他抬起头,看见一个年轻男老师原本笑得好好的,却在对上视线的瞬间愣住了。
“您是——桃桃的家长?”
连淮伟站起来,正想回答老师的问题,刚才那个搭话的男人又靠了过来。
“这么巧啊,我女儿也在这个班。”
男人也牵着一个和桃桃差不多高的小女孩,可是桃桃见了她却很嫌弃地啧了一声,躲到了连淮伟后面。
“小航老师,那我们先走了,”男人指挥小女孩跟老师道别,“快跟小航老师说再见。”
女孩怯生生地小声说了句再见,就拉着爸爸走远了。
连淮伟看着那个爸爸又转过身来特意看了一眼站在他旁边的舞蹈老师,那个恋恋不舍的眼神让他感觉不那么舒服。
但连淮伟也不是一个多事的人,他看见教室门口贴着的老师介绍,这个舞蹈老师叫孙亦航,拿过很多奖,简历还蛮精彩的。
“我是不是见过你?”
小航老师突然拉住他开口。
连淮伟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确定自己并没有在哪个场合见过这个孙亦航。
“好老的搭讪方式啊小航老师,我这个年纪都不用啦。”
孙亦航被他气笑了。
“你上周六凌晨的时候是不是在themoon旁边的便利店买过一瓶水。”
“哈?”连淮伟觉得有点离谱,但那晚的记忆并不十分清晰,他都不记得玩到几点,更不记得是怎么回家的,“这是我应该记住的事情吗?”
“呃那个时候你...”孙亦航欲言又止,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小声嘟囔了一句,“但你今天挺正常的啊,那天怎么...”
这种时候,桃桃的直觉似乎比连淮伟更敏锐。她在两个大人之间看来看去,摆出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连淮伟,你是不是欺负过小航老师!”
连淮伟真的受不了她这个大嗓门,吓得立刻捂住她的嘴,“都说了不要叫我大名,成何体统啊你。”
周围的家长基本都带着孩子离开了,走廊里只剩下他们几个,小姑娘被连淮伟制裁了之后,呜了半天呜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终于不闹腾了,眼巴巴地等着连淮伟松手。
连淮伟试图重新审视起面前的孙亦航,但是当着桃桃的面,他不能当场坐实自己的海王身份吧,再说了,他是真的不记得了。
不记得者无罪,连淮伟说的。
最后只是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孙亦航嘱咐他要记得桃桃下周的课换到周日了。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背影走远,孙亦航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差点就因为一场意外喜欢上有妇之夫了。
孙亦航参加完聚会,在他们还吵着要续第三摊的时候终于熬不住了,说自己要先回家。
其实除了身体上的疲惫,他更多感受到的是精神上的疲惫。
一起跳舞的朋友们认识很多年了,除了孙亦航以外,他们中的大部分都仍然活跃在舞台上。
哪怕大家尽可能地避免提起让孙亦航不开心的那些,他受伤前的往事,但自从孙亦航来少年宫当舞蹈老师之后,他们之间的共同话题越来越少也是不争的事实。如果不叙旧,自然也没什么新鲜事足够他们翻来覆去讲一整晚。
冬天是冷淡的季节,气温几乎是一夜之间降了下来。漫长的寒冷中人都会逐渐接受世界变得安静、孤单,甚至是无聊。
孙亦航从便利店门口经过,门一开,刚出锅的关东煮香气瞬间抓卝住了他的胃。
他折返回来打算进去买点吃的,刚穿过第一排货架却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那个人手上拿着一瓶冒着凉气的冰水,过低的温度贴上来令人不爽。孙亦航皱着眉,刚想开口说话,那人扶着货架晃了两下才勉强稳住自己,眯着眼睛盯着孙亦航看。
什么啊,哪来的醉鬼。
孙亦航没打算继续跟他纠缠,只说了句不好意思就准备离开,那人却拉住他,离他很近问他有没有事。
孙亦航想说我看你比较有事,但是忍住没说出来。
孙亦航顺手抄起货架上的常温矿泉水塞进他手里,换掉了他那瓶冰的。
“...我没事,你让一下。”
面前的人没动,反倒是突然凑到孙亦航面前,非常不讲道理地,吧唧在他嘴角亲了一口。
这是那晚连淮伟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和他们第二次见面,孙亦航说得一模一样。
孙亦航:心脏狂跳,莫名其妙!
第二周的周五晚上,孙亦航发来消息再次提醒他,桃桃的课改到了周日,连淮伟其实还真把这件事给忘了,但是他又不愿意承认,他其实正准备给孙亦航回消息。
他提过见到自己那天,连淮伟应该是跟朋友们在外面玩,或许他们还记得那天晚上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我那天晚上是不是在便利店和人有什么啊!”
连淮伟大声重复了两遍,对面才听清楚他的问题。
对面很震惊,“有什么?!你是真的忘了还是来跟我们炫耀的?”
“到底什么啊。”
连淮伟被音乐声吵得有些头痛。
“你大冒险输了,他们起哄说让你去找个陌生人问你们是不是见过。”
“就这样?”连淮伟不太相信,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天孙亦航反应那么大干嘛,“没了?”
“然后——”对面大喘气,“然后你亲了人家。”
“啊?”
连淮伟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小连,我看是你在跟我开玩笑。没人让你这样玩大冒险,谁知道你当时发什么疯。”
哈哈,我发什么疯。这重要吗,重要的是,疯都疯了。
这下好了,怎么给孙亦航回复啊。
“桃桃,”连淮伟犹豫了一会儿,走到桃桃的房间门口敲门,笑得很诡异,“跟你商量一件事情好不好?”
“怎么啦小舅舅,今天吃什么垃卝圾食品。”
连桃桃眼睛放光.gif
“你是一定要跳舞吗?”
“...嗯?”
小小的桃桃,大大的不解。
“噢,所以你和小航老师到底怎么啦,”桃桃反应过来了,八卦地朝他眨眼睛,“有点事吧。”
连淮伟感慨,“你懂的还真多啊。”
桃桃举手发表她不成熟的小建议,“那我不同意。”
“为什么?”
连淮伟还没说什么,不知道这个小姑娘自己脑补了什么狗血剧情,“你还不同意?”
“小航老师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师!”
“那我不是世界上最好的小舅舅吗?”
“我只有你一个小舅舅,”小姑娘思路清晰,完全没有被连淮伟的质问带跑,“我跟谁比?”
连淮伟无语,他此时此刻很想发个消息问问姐姐,到底是怎么制裁这小孩的。
周日送桃桃去上课的路上,连淮伟还在想孙亦航的事。事实上这两天他只要一有空就会想起这件事,越想越心烦意乱。
道个歉就当一切都没发生——怎么能当没发生啊!
连淮伟脚步飞快,桃桃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跟着。
“慢点吧小舅舅,”桃桃终于绷不住了,停下来叉着腰大口喘气,“你这么迫不及待见小航老师吗!”
“我什么迫不及待,”连淮伟似乎是被戳中了心事,“你可不要到人家面前乱说啊。”
“那得看今晚你请我吃什么。”
桃桃对自己的小手段表示很骄傲。
连淮伟跟她对视,然后败下阵来,“...我真的服了你,随便你可以吧。”
“行!”
桃桃刚爽快地答应,转头看见马路对面走过来的一对父女,忍不住又发出了一声啧。
连淮伟觉得她这个反应有点眼熟,这才想起来那就是上周,看孙亦航眼神很奇怪的家长。
“怎么了,你对人家敌意那么大。”
“不喜欢那个女生,老是故意围着小航老师转。”
“呦,你还吃上醋了。”
桃桃假装大人语气语重心长地对连淮伟说,“我这是帮你,你懂什么叫恋爱。”
连淮伟感觉一句脏话呼之欲出。
但是下一秒他重新看向那个家长,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连淮伟把桃桃送过去的时候没碰到孙亦航,他还有些失望。
等到下午来接的时候,隔着老远就看到桃桃跟孙亦航在门口说说笑笑,看见连淮伟过来,桃桃还朝他使眼色,意思是我够意思吧,连淮伟被她的助攻行为可爱到了,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想去卫生间!你们先聊!”
桃桃等到连淮伟走到他们旁边,立刻丢下一句话,边跑还边回头做鬼脸,连淮伟拎着被她抛弃的小书包,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跑远。
这小孩。
孙亦航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
“桃桃舞蹈比赛,你来看吧。”
“我?”连淮伟没想到他是想说这个,一般都是爸爸妈妈才会去看吧,他去算怎么回事,“让她妈妈去就可以了吧。”
“不行!”
孙亦航有点激动,今天课间休息的时候他偷偷问过桃桃,这次比赛有什么心愿,她说要是爸爸能来看自己跳舞就好了,所以孙亦航才贸然请求。
“你得来。”
他非常真诚地看着连淮伟,迫切希望他能收到这种真诚的信号。
“为什么啊?”连淮伟信号接收失败。
“哎你别问啦,总之你来就是了。”
“你,”连淮伟有点失望,低头小声说了一句,“你就是想和我说这个啊。”
“......啊?”
在经历了漫长的沉默对视后,孙亦航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毫无意义的单音节。
这也太蠢了吧!连淮伟急忙又解释,“没有没有,没事!”
于是孙亦航眼中稍纵即逝的期待,刚好被错过。
感觉很多年都没见过这么多人了。连淮伟走进体育馆,感受到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和气息,几乎把他团团围住,被人群淹没动弹不得。
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桃桃的舞蹈比赛现场——他直到进场都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观众席的灯光暗下来了,看不清的瞬间,也就突然没了走下去的勇气。连淮伟握着手机站在原地,屏幕上还停留着孙亦航给他发的消息,他说,我来找你。
连淮伟想说这么多人你找不到我,这么黑的地方你找不到我,你也不是非要来找我——可是下一秒他感觉到空出来的左手被紧紧握住了。
周围有很多人,热闹却在那一秒离他远去。
他只听到孙亦航在他耳边语带笑意地说,找到你了。
“你小心点,有台阶。”
连淮伟脚步顿了一下,跨过去之后孙亦航也没松手,就这么一直被他牵着走到了第一排的座位上。
“你怎么不早点来,”孙亦航把他们的外套搭在旁边空出来的位置上,“桃桃她们已经去准备了。”
“...路上堵车。”
落座后连淮伟才恢复了全部视力,舞台的大幕逐渐拉起,灯光闪烁,他忍不住问了孙亦航一句,“桃桃会赢吗?”
“我觉得她会,”孙亦航很肯定地回答了他,但随后又看着连淮伟的侧脸补上一句,“不过比赛不是只有输赢。”
“你觉得输赢不重要吗?”
“更重要的是她喜欢跳舞不是吗,输赢会比喜欢更重要吗?”
连淮伟察觉到他意有所指,却没再深究下去。
视线转回舞台上,桃桃出场的时候,连淮伟举起手机开始录像,边录边跟着节奏感极强的音乐点头。
余光捕捉到右边晃来晃去的身影,连淮伟转过头,看见孙亦航站在过道上,在舞台灯光照不到的地方,跟着桃桃动作一致地蹦蹦跳跳,看起来天真又快乐。
第一次去接桃桃的时候,他看过孙亦航的履历,他猜想孙亦航过往的十年,大概都是被舞台追光保护着的,现在却只是一个少年宫的老师,只能在黑暗中翩翩起舞,沦为一个配角。
这听起来令人遗憾,可是孙亦航此刻的快乐又是真实存在的。
连淮伟悄悄把镜头转了过去,放大了画面,记录这无人在意却又无比触动自己的一幕。
输赢不会比喜欢更重要,他喜欢跳舞,所以他还会继续跳舞。
至少此时此刻,他是自己世界里的主角,连淮伟想。
“啊啊啊啊!”
连桃桃在房间里看完小舅舅给自己拍的视频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连淮伟还在炒菜,被她吓了一跳,举着锅铲就跑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
桃桃把手机往他面前一怼,“你拍了什么啊?”
画面暂停在孙亦航的动作上。
连淮伟低头扫了一眼,对自己的摄影技术表示很满意,“拍得不错吧?你卝妈妈不会吧。”
桃桃瞪大了眼睛,“你搞什么公费恋爱啊!”
“我拜托你小点声,”连淮伟有点无奈,“再说我们没有恋爱。”
“那你是不是不行啊?”
桃桃抓卝住了问题的关键。
连淮伟重新举起锅铲,“......你卝妈什么时候回来!”
“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女生,”桃桃看他发脾气,故意装作淡定,却说出了不得了的情报,“我觉得她爸爸也喜欢小航老师。”
“哈?”
连淮伟忽然回忆起那个男人的眼神,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划过皮肤。
桃桃像个小大人一样摊手,“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咯。”
自己看着办。
怎么办。连淮伟坐在朋友的生日局上,盯着面前的酒杯焦头烂额。
姐姐出差回来之后,他再也无法名正言顺接送桃桃,于是也失去了见孙亦航的正当理由,只能偶尔发发消息,聊点有的没的。
他拿起那半杯威士忌,下面的杯垫上写着句英语:Howsolitarydreamsbelieveyoutobemine.
如何让孤独的梦相信你属于我,是这样翻译吗。连淮伟出神地看着,自暴自弃地想着不如干脆拍张照片给孙亦航发过去。
周围闹哄哄的,头晕的感觉迟钝地找了上来,恍惚中连淮伟感觉自己仿佛身处一辆颠簸的列车,他靠在沙发上看着背后的巨大玻璃鱼缸,透过玻璃好像能看到窗外大雪纷飞,有人上车有人走了,他还靠在这里,等一个不知何时造访的旅人。
于是等来等去,连淮伟拿出手机,点开和孙亦航的对话框,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你又在喝酒?】
【不会又玩大冒险吧?】
【又要随便亲人了吗?】
孙亦航连续发了几条过来,旁边的朋友看见连淮伟抱着手机,笑得像个陷入爱情的傻卝瓜,纷纷表示震惊。
【什么又又又啊,重点是这个吗!】
连淮伟抓狂。
孙亦航回复:【所以你在哪里。】
就,这还差不多嘛。
“所以,”连淮伟环顾四周,确定这个地方真的只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地下室,“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
他从聚会上匆匆逃离,还被朋友们笑作是辛德瑞连。
“这是我的秘密基地。”
孙亦航把长椅上的东西推到一边,给连淮伟留出一点位置。
“放一些演出的衣服和道具,我来得早就会在这里呆着。”
“可是这里很黑哎。”
连淮伟抬头看了看整间地下室唯一的光源——来自一颗摇摇欲坠的节能灯泡。
“还好吧,”孙亦航解释道,“又不是舞台,要那么亮干嘛。”
“哦,我以为你会一个人在这里跳舞。”
孙亦航被他脱口而出的结论戳中心事,一时有点接不上话。
“你很喜欢跳舞对吧。”
连淮伟也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们之间的感觉有点不寻常,问完问题也不急着要他回答,只是晃着腿半天不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并肩坐了好一会儿,连淮伟才忍不住小声抱怨,“我刚刚没在玩大冒险。”
“啊?啊......”
孙亦航点点头。
“就这样?”连淮伟转过去,喊他名字的时候尾音都带了点无奈的撒娇,“孙亦航。”
...我不是只在玩大冒险的时候才想亲你。
“算了没事。”
孙亦航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打破了这种似是而非的气氛。
连淮伟装作不好奇的样子,但一开口还是酸溜溜的,“你怎么不接。”
“一个家长而已,今天又没有课,应该没什么重要的事。”
连淮伟又想起那个小女孩的爸爸。
“上次那个?”
“对。”
“哦——确实。”
孙亦航倒是坦诚。
连淮伟嘴角下沉,脚下差点踢到角落里的架子。
孙亦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他背后,伸手抓卝住他的胳膊,“我随便说的。”
连淮伟转过身撞上他迫切的视线,瞬间便读懂了那个眼神里包含的试探。
他没动,就这么越贴越近,近到突破安全距离,他才停下来。
“...我不是桃桃她爸爸。”
孙亦航笑了笑,“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你不知道!”
连淮伟莫名有点赌气和不耐烦。他以为他们会继续,可是没有。
“我真的知道,”孙亦航看着他,特别认真地承诺,“下一次,下一次我有件事告诉你。”
他估计孙亦航是在上课,也没太当回事。
窗外开始下雪,司机的广播里播送着今晚的大雪预警,可能会出现道路结冰的情况,提醒大家注意交通安全。司机感慨了一句,今年的雪一场比一场大,话音刚落广播又紧急插播了一条新闻,之前的连续失踪案卝件目前已经累积到了四起,又有一个年轻男孩找不到了。
“家人得多担心啊,”司机在红灯前减速停了下来,“这种天气,要是在外面丢了多冷啊。”
“是啊。”连淮伟看着车窗外,跟着附和了一句。
“一个人还是要注意点安全,过年了,大家都要平平安安...”
司机师傅大概是难得碰上愿意搭话的乘客,忍不住又絮絮叨叨了一会儿。
街道的店铺玻璃上已经贴上了新年的窗花,然后慢慢有雪花落了下来,接着越来越大,几乎是从空中斜着落下来那样打在窗户上。
赶在城市大堵车之前终于到达少年宫,连淮伟熟门熟路地找到桃桃的教室,可是走近才发现里面的音乐似乎不同寻常。他在门口坐着,反复查看手机,数着时钟数字坚持到下课,学生们一涌而出,可站在门口的人却不是孙亦航。
桃桃张望一圈看到他的小舅舅,哒哒哒地跑过来,很沮丧地说,“今天小航老师没来!”
“怎么了?”
“您好,”连淮伟牵着桃桃走上前,“我想问一下,孙亦航今天是请假了吗?”
他茫然地站在来往的人群之中看来看去,猛地冒出一些可怕的猜想。
“本市陆续有三个年轻男孩失踪......”
“连续失踪案卝件目前已经累积到了四起......”
连淮伟蹲了下来,努力克制住自己的语气,不想让桃桃察觉到异样。
“让小鱼老师陪你等妈妈来好不好?”
桃桃张了张嘴,疑惑地问,“你要去哪里?”
“我去找找他。”
我得去找他,我也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他。
这其实是种盲目的直觉,很久以后连淮伟才明白。他并没有那么了解孙亦航。
沿着教室一间一间地寻找,连淮伟冒出了许多可怕的设想,也许他已经被人带出去了,又或者他真的碰上了什么别的紧急的事,新闻上描述的案卝件逐渐与现实一一对应,连淮伟脑子乱极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慌张。
直到在一间休息室听到微弱的手机震动声,连淮伟推门闯进去,只看到孙亦航的手机,孤零零地在桌子上无力地卝震动着。
连淮伟攥着他的手机跑到外面,从这里到大门口还有一段路,他记得第一次来接桃桃那天,他还暗自抱怨过,外面的雪下得很大,他逆着风往门口的传达室跑,雪花吹在脸上他都顾不上拍掉。
“小航老师?”
门口的保安见眼前这个人这么迫切地找人,吓了一跳,“他怎么了吗?”
“您今天...今天没见过他吗?”
连淮伟跑得气喘吁吁,说话都不利索了。
“见过啊,”保安歪着头回忆,“他来门口拿过快递,抱着挺大一个纸箱子,我说要帮他一下,他还说不用。”
“那他当时往哪里去了您知道吗?”
“这个,”保安有点为难,“这我就不知道了,少年宫这么大,除了教室可能有一些自己常去的......”
常去的地方。连淮伟终于想起来了。
他向保安描述了一番那间地下室的位置,孙亦航带他去过,他说是秘密基地的地方。
保安恍然大悟,翻出一串钥匙,“我今天去那边锁过门,但是当时没听见里面有——哎?”
连淮伟没等他说完,拿着钥匙又往地下室的方向跑了过去。
好笨啊,怎么一开始没想到这地方。
他一边开卝锁,一边祈祷着孙亦航在里面,可是他越着急开卝锁的动作越慢,在外面跑了很久,手都冻得有点不听使唤。
钥匙转动,锁被打开,哗的一声拉开大门,连淮伟深吸一口气。
——孙亦航正抱着膝盖坐在里面。
“孙亦航!”连淮伟怒气冲冲地把门关上,从口袋里拿出孙亦航的手机丢在他身上,“你是猪吗!你被锁在里面你不会叫人啊!”
孙亦航差点没接住手机,但是他看连淮伟的样子好像真的很生气,只能心虚地小声回答,“...手机忘了带。”
“你知不知道我差点以为你——”连淮伟抓着他的胳膊左看右看,确定人毫发无损才终于放下心来,“我要是不来你打算怎么出去啊?”
孙亦航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可能等明天保安来巡视的时候喊他吧。”
“真的是被你吓死了。”
连淮伟坐到他旁边,推着他给自己让点位置。
孙亦航这才注意到他脸上的汗和落在肩膀上的雪,看起来像是什么在雪地里做运动的疯子。
“你怎么这么紧张啊...”
连淮伟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体温和心跳恢复正常,再次来到这个地方,他很难不想起上次那个,没能继续的吻。
孙亦航试探地问道,“现在外面下雪了吗?”
“下了,”连淮伟看着他,“很大。”
“哦,那...”孙亦航把脚边的快递纸箱子抱起来,跃跃欲试地邀请,“要不要一起放烟花棒。”
“在这里?”
“在这里,”孙亦航点点头,“我之前试过了,很安全。”
“你......”
连淮伟半信半疑地从他手里接过一根烟花棒,“你最好是真的试过。”
他们并肩站在一起,一人手里点了一根,安静地看着绚丽的烟火迅速燃烧殆尽,照亮了整间地下室。
很好看。
连淮伟想。隔着最后一丝闪烁的光,他看向孙亦航。
“这就是你想和我说的事吗。”
眼神好像也被短暂地照亮过。
连淮伟笑了起来,假装有点嫌弃,“还在少年宫地下室里?”
“......”
“好啊。”
孙亦航没听清,“什么?”
“我说,”连淮伟凑过去轻轻捏着他的耳朵对他说,“可以,在哪里都可以。”
“新年快乐!”
“所以你真的曾经在哪里见过我吗?”
连淮伟对空气挥着拳抗议,“...你不许再提那天晚上的事!”
世界没有彻底变得安静、孤单,更没有无聊。尤其是在这样的温情时刻。
外面是风雪交加的寒冷冬夜。烟火燃烧的那几秒钟,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如果他们也能一起闪烁一下就好了。
孙亦航学着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突然不讲道理地,吧唧在连淮伟嘴角亲了一口。
无所谓,在哪都行。
正因为大家都不知道自己将要讲述的故事是什么,也不知道下一个转角会遇到什么,所以这份期待才显得格外珍贵。
也许是一个人,也许是一次新的奇遇。
总之那晚大雪预警。
那晚,我们在少年宫地下室放过一场烟火。
Fin.
其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p1:兰姨白眼
p2:大哥沉思
p3:10娜无语
p4:艾瑞尔惊恐
一个摸鱼……1.7k+的摸鱼。
私设,仙京一役中慕情曾负伤近死。
——————————————————————————
氤氲的夜色和磅礴大雨交织着夜晚的章。仙云雾绕的仙京并非永远都像是世外桃源般端着高高在上的面容,一声亘古惊雷之下,天上地下人间都一视同仁的变得渺小。
榻侧是他的爱人,他八百年中曾无数次扬言不死不休的人。风信想着想着不由得想到那些年他们互相敌对的状态,有时竟不像两个为神一方的武...
榻侧是他的爱人,他八百年中曾无数次扬言不死不休的人。风信想着想着不由得想到那些年他们互相敌对的状态,有时竟不像两个为神一方的武将,反倒和年少时一点小事就打打闹闹的小屁孩差不多。想到这里他自己也不禁笑,笑完又颇感遗憾,从前八百年好光阴,就这样消磨在无数不见天日的长夜里。
通天桥一役,那是风信不愿意回想的噩梦。
风信眼睁睁的看着那前几分钟还在张口大骂他傻子的人慢慢倒在地上,腿上的咒枷把他的小腿勒出红色的血渍,很快就嵌进他的小腿里,贪婪的凶狠的吞噬着他的法力。尽管慕情之前曾预料到君吾可能会对他下杀手,藏了一部分法力在刀里,可也无法填补身上巨大的漏洞。法力流失的很快,他一步一步渐渐走不动了,只能无能为力的倒下,任凭往日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长发散在背上。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了,过往发生过的是走马观花的在眼前过了一遍,他的年少,他的漫长岁月里的孤独和灿烂。最后终于支不住时,他眼前浮现出太苍山里永不消逝的阳光下,他的旧友和他爱的人对他笑着。至此,被抽干最后一丝法力的他合上眼睛。
风信抱着他的身子,那苍白的几乎死去的脸庞和闭上的眼睛让他完全无法抵御撕心裂肺的痛苦。这八百年他与慕情互相诅咒着,谩骂对方为什么不早点死,但是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比风信更舍不得让慕情死去。他无济于事的嘶吼着慕情的名字,一声一声撕心裂肺,而远方打响最终的决战,高强度的法力冲击近乎要把天撕开一个口子……
是了,那时的风信,见过了慕情死去的样子。
面对风信显得焦急的探询,慕情轻描淡写的揭过他负伤时的病痛,将夜夜无法安眠的焦躁与疲倦用一句“一点小伤罢了”带过。待他慢慢调养过来,才肯让风信接近他。
这些记忆并不好受,伴着入眠只会叫他辗转反侧,越睡越清醒。风信不敢去闹慕情,他清楚慕情白日东跑西跑的累得要命,夜里能睡一个好觉是不容易的事。同时他也怕看到慕情的睡颜,那是风信埋在心底的恐惧。
见过他死去的模样,怎敢看他此刻的睡颜。
说来也让人难以置信,分明是被咒枷吸干血液,这样的痛苦和无力,慕情频死之时竟是宁静的,没有挣扎,没有扭曲,没有痉挛,他就这样睡着坍塌的桥梁,双目依旧如黑曜石清丽明亮,周遭满是寂静的风声,把风信的撕心裂肺拉得很远、很远。
此刻再看他的睡颜,眼睫毛盖住向来黑亮的双眼,削落了清冷与锐利,平添一份常人难以发觉的温柔。慕情无意识的往风信怀里钻了一点,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寝衣尚薄,且能感受到那只手的玉骨似的冰凉。
风信屏息凝神,好半晌,一层薄汗渗出,打湿他的发梢。他忽的把慕情揽在怀里,用手把住他的腕,感受着那有力的跳动。他轻轻蹭着他的脸,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是悱恻的交缠,他要感受慕情呼吸是流动的,是温热的,能够从这里感受到他的健康与安然无恙。他又往下走,蹭到心口的位置。
这个跳动的心彰显着他的爱人已经从危机中解除,通天桥上的那一场噩梦,也仅仅只能被称作为噩梦而已,它没有带走慕情,它也带不走慕情。伴随着这有力的心跳,风信终于放松了一点,有了入睡般的困意。
迷糊间,慕情好像被闹得半醒了,用手摸摸他的背,低声说:“好好睡,我没事。”
他没有推开,于是他们保持着这个姿势入眠。绵长的夜晚里,依偎的人分别从对方的怀抱找到休憩的湾。
fin.
原梗在此
好好的帅哥偏偏长了双眼……
整本书是以谢怜的视角展开的,所以有些地方虽然看着别扭但是平心而论合情合理。自己曾经尝试代入过慕情视角,紧接就有种从头到尾的别扭感。
这种别扭感的原因一是我自作多情,二就是作者在塑造慕情这个角色的某一特点上用力过猛而导致的不讨喜。
尤其是到了后期,看到花城用刀就是因为慕情那件事,不禁稍微自作多情的感觉憋屈。
当然,如果正常角度就是比较爽的套路,但要是稍微换个视角,就会感到一种强者欺压的憋屈。所有的原因都只能归结于实力。因为打不过,所以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
当然,如果正常角度就是比较爽的套路,但要是稍微换个视角,就会感到一种强者欺压的憋屈。所有的原因都只能归结于实力。因为打不过,所以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认为慕情这个角色之所以别扭是因为他相当于在谢怜的视角中安插进了一个有自己思想的正常人——一种让谢怜不得不运用作者给予的“神性”也就是所谓的大义所看待的视角。也就是脱离自己掌控的脱离幻想的现实视角。
我想作者应该是想掌控又因为大世界观又不能掌控所以写出来自然而然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这种描写我之前也在脑袋里幻想过类似的,当时幻想的唯我独尊虐渣爽文,是一种爽爽的个人视觉。然后用自己的大义原谅之前给我使绊子的配角的感觉。
客观分析下,慕情之所以有一系列的动作是因为他的性格里有很正常的“面皮薄”的特点。也可以成为一种无法割舍的自尊或者是傲骨。
这种自尊碰上了比自己上位的人就会一触即碎,比如谢怜。
书里描写说当时谢怜作为太子浩浩荡荡规模宏大的上了观去跟国师学习,而当时慕情还是个打杂的。好吧,你不能说这不能让人产生嫉妒感。因为作为现实生活中的中产阶级,我始终无法代入上位者的视角。
但这是太子殿下,而且是个讲理的,天真的,又比较善良和蔼的太子殿下。你挑不出他的不对和错误。假如太子是个嚣张跋扈或者是冷酷,傲慢的人,我想这种嫉妒和别扭就会自然而然消失了。因为太完美了。太子,天之骄子,性格非常好,天赋非常高,还不计前嫌的帮了你。让人满腔感觉堵在了嗓子眼里还发泄不出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个人的小自得,我想慕情的这种在碰上谢怜后就什么都不是。他太完美无缺了,平常去看你压根挑不出毛病,但你又不能心思恶毒的揣摩,因为他帮了你。
我在这里自认为慕情不太喜欢(比较反感)谢怜的一个点可能是因为他一直高高在台上完美无瑕。谢怜可以凭着一种天真的为苍生的(保护太好条件优越才能产生的)行为去打断祈福只绕三圈去救一个坠落的乞丐,但是慕情还得去看现实因为祈福被打断了。
谢怜是太子不缺物质可以注重精神,但是慕情不能。他采樱桃会被人挑刺,说骂。但是换成谢怜就不用,因为他是太子殿下你无法反驳。这种阶级巨大的差距纵使谢怜再平易近人一个小小的举动也被下级的敏感而过度解读。
谢怜在这一点过于天真了。他可能真的想放下架子和和气气让别人正常看待他不用非得当成太子供着。他可以想但别人却不可以。因为说到底他还是太子殿下。皇后对风信慕情的和蔼可以说很大部分就是看在谢怜的份上对于他的下属比较和善就是了。说到底谢怜太理想主义了(只有不担心物质的上位者才会产生的理想),而国王和皇后更加现实点。下人就是下人。这也就导致了只有谢怜这么想到了外头别人不这么想。所以他一直都是高高在上额的太子殿下,并非主体改变就可以,环境使然。
并且谢怜贵为太子相当于一直活在舒适圈里,前期能看到疾苦也只是因为当时身为乞丐的花城主动闯入。
说白了,谢怜有种不自知的天真的傲慢。这一点慕情可能也看清楚了。他不是风信,打小就是谢怜的侍从,没有那么习惯。毕竟都是少年人,除非心十分的大,不然肯定会心有不忐。
最后仙乐国破,当时看到风信和慕情喝前皇后煮的粥(很难喝)还要说什么“谢皇后赏赐”什么的,给人营造了种奇特的一间破屋子亡国太子皇后国王和两个随从演过家家的感觉。
很明显,再次强调,这个时候谢怜自以为的平等和善就彻底被撕破原形毕露了。说白了就是看惯了别人对他的伺候误以为就是平常,结果突然跌落就就接受不来。但凡真的拉下架子之前微服好好探查民间疾苦也不至于如此。
因为他失去了太子的头衔,慕情和他之间的差距自然而然缩短了。到这里任谁都有点心理落差。更何况谢怜前十七年一直宠惯了一样顺风顺水,很明显心理年龄还处于自己撒泼别人就算忍气吞声也惯着的阶段。
说到这里,很明显慕情受不了了。那次事辛苦一天的工钱都没了他很显然受够了。因为这个时候没有任何帮助的谢怜显而易见对个人来讲就是个累赘。慕情只是个普通人,所有普通人都会率先参考自己的利益,何况家里还有个母亲。
到这里很多人都会说慕情忘恩负义。但说句会挨骂的话,这种掺杂着本人都察觉不了的施舍的恩赐不要也罢。
对,的确是谢怜提携了慕情,如果没有他国师这种看不起慕情性格的人是怎么也不会教他的。
但社会现实就是这样,没人能凭一腔热血的全靠自觉的精神动力去报恩。都是要吃饭的。我想慕情提出家里有母亲赡养这件事一是下定决心要离开所以要说的大,二是心里愧疚所以不得不。毕竟慕情心里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不仗义,想极了忘恩负义有福同享有难不当的小人。但是他还是走了。有时候心理上的不愧疚不能换饭吃。
他之后也拿粮食什么的来补偿,但是谢怜不要。因为他作为太子被惯坏了,慕情突如其来的背道而驰让他接受不了。(所以这么看身在无间心在桃源和什么神性塑造的都是狗屁),说白了就是自我沉浸过了头。
慕情不是花城,花城可以为了谢怜做足一切,可以归结为个人性格和时机和作者安排产生的某种偏执。但慕情是个正常人,不可能人人都做到不离不弃,慕情想要自己成才,他有自己的傲骨,而之前作为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的随从他永远只能是个随从,脱离了阴影去过自己的人生从慕情视角来讲并没有什么错。
还有就是后来的争夺什么修炼宝地慕情没有帮谢怜。好家伙又有人说看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实际上换上一个正常人,普通人,没权没势需要不得不维护人际关系的那种,迫于自己要活下去要过下去的压力不帮以前半段作者对慕情的塑造也很正常。
还有就是无论是谢怜视角还是风信视角可能都觉得慕情比较斤斤计较或者是过于敏感,面子薄,喜欢暗暗小报复的那种小伪君子。比如谢怜说的“我相信慕情会往那个人的杯子里吐口水”之类的。真不能说慕情面子薄,谁碰到别人说这个都得恼羞成怒。
还是前期人设塑造的很好有发展空间,后期又跟其他配角一样成为了谢怜花城发展感情的工具,所以后期的行为不分析也罢。
对了,到了那个慕情被君吾威胁当什么奸细不然带那个镯子的时候,花城的不相信又让我想到了强者治压。再无礼再猖狂也没有办法反驳,因为打不过。这里就比较无奈了,作者对慕情塑造的别扭程度又加深了一层,或者不如说当时那个房间里的人对慕情都有刻板印象,没有一个真正了解他的(这里别提谢怜)。
让人觉得讽刺的是就像特意的安排一样,作者好像要塑造一个慕情样的人物故意和谢怜对比。就算你再什么什么又能怎么样,到最后你不还是不如他。这段参考慕情用刀插石壁很危险的要掉入岩浆里,作者还特意强调了什么要过去必须的什么什么功力,然后谢怜做到了不凭仙力只有淬炼的肉体技巧做到的从那个跳跃那段。对此讽刺意味更明显了。好似特意安排的让慕情彻彻底底看出他和谢怜之间的差距,哪怕抛弃了谢怜这个太子的身份慕情也比不过谢怜这一点。
到了这里就可以看出慕情的塑造就是一个忍气吞声比又比不过专门从某方面来“虐渣”的对比性配角,为此故意把慕情的性格塑造的更加夸张,过分强调他的敏感这一方面。
说白了,到这里人物立体塑造已经崩的差不多了,大多人物全成了平面背景板来衬托谢怜和花城这两位主角。不怪这本书的人物争议很大,怪就怪在作者在塑造配角这一方面没有把握好尺度,写出来的人物前后期的行为矛盾,这个人物能不争议吗。
到最后,作者已经完全处于那种个人爽的视角了,抛弃了之前特意铺就得世界观的巨大框架和对人性的探讨,从而导致整本书读起来莫名别扭。你说大义吧,不像。爽吧,也不是。又想写大义还抛弃不了本身的自我主义,写出来的人物肯定带着点自以为是大义的自我。
整本书最大的爽点或者是谢怜的外挂就是三郎了。有问题,找三郎。花城愿为你付出一切,多好啊!你俩可以不用管别人,自己就是最强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个人就是喜欢和书对着干,比较喜欢像慕情这样的配角。
对了,慕情整个人物就让人想到了一句话:努力和天赋出身相比不值一提。这也许就是看书难免有些愤愤的原因。
当然了,哪个作者肯定都是宠着自家oc的。但像墨香这种写了庞大世界观想要公正叙述的,想写出主角历尽千帆的蜕变和神性的,再走这种套路就不太符合自己初衷了。
就跟你看那种衍生文一样,看到别人家的宝贝oc在哪里闯闯开挂怼天怼地的别扭感,因为你实在代入不了自己。
慕情这个人物算得上全篇下来整体人物性格从头到尾除了作者特意去添油加醋外已经算的上保持完整了。抛出最后沦为工具人。假如作者个人情绪不要太过带入以至于顶替了原角色的性格使其做出了不符合开始人设的事情就更好了。
很喜欢慕情这个角色。一是逆反心理二是觉得他算的上一个正常人,三观没太跟着作者跑所以用谢怜视角看总觉得别扭的一个人物。
*原作向背景,双结局设定,是作为武神的他们在经历百年的等待后终成眷属的故事。
*花总会开,雪总会停,他们都曾向彼此奔赴过就足矣。
《一语成谶》
风信是在一棵玉兰树下醒...
风信是在一棵玉兰树下醒来的。
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后背骇人的伤口也仍在隐隐作痛,但好在漫开的血已渐渐止住了。风信踉跄着扶着树站起身,那坠在肩头的花瓣便随之簌簌滑落,仿佛在下一场没有尽头的雪。
风信抬起头望着满树的玉兰,忽而想起慕情最喜欢的花就是这个。不知道这趟回去后,慕情有没有改变心意,会不会答应他之前说的事,就算只是稍稍往前迈一步也好。
风信抬手折了一枝开得极盛的玉兰,他打算把这作为久别重逢的礼物送给慕情。可是刚一踏入仙京,他就听到擦肩而过的几位神官低声议论道。
“听说了吗?玄真将军把自己的心上人藏在了殿里。”
“啧,这才过了几日?他这新欢未免也寻得太快了些。”
“谁知道呢?不过我听说,他本来也没答应南阳——”
风信手中的玉兰啪嗒一声掉在了云阶上。
慕情有心上人了?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完全不知道?
风信几乎想冲上前拦住那几位神官问个清楚,可是偏偏他的脚底就像生根般挪不动半步。他低下头望着云阶上兀自盛开的玉兰,只觉得满腔的情意都被这花的颜色浇得冰冷彻骨。
风信决定去玄真殿亲自问一问慕情。
无论是这三年来他们之间拖欠已久的答案,还是这个无端冒出的新欢,风信都想好好问清楚。如果这些流言蜚语都是真的,那他又何必蹉跎这些年的光阴?
玄真殿距离这里并不远,但是风信一路奔到金殿时却头一回觉得筋疲力尽,就好像这段独木桥他早就该走,只是一直自欺欺人地装作看不到而已。
出乎风信意料的是,慕情并不在殿内。以往总是板着张脸说要通报将军的小神官,今日对他的不请自来亦是熟视无睹。风信想,这些小神官大概是早已知晓东窗事发,抑或是长久以来一直把他当成个笑话,所以这一次才没有再阻拦他。
风信心里越想越窝火,他穿过立有玄真神像的正殿便往后苑跑。奇怪的是,慕情在后苑里悉心栽培的那些花花草草都不见了,只剩下雪白的玉兰静默地开在长廊两侧。
风信不喜欢玉兰,不如说他从来就不喜欢颜色这么素净的花。他来过玄真殿数次,还曾在后苑里喝过几次慕情泡的花茶,那时候茶盏里飘的是茉莉,檐角下探的是海棠,慕情偶尔还会采几朵桃花晒干。
然而那些年的姹紫嫣红早已荡然无存。
风信知道这些改变不是一蹴而就的,但他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开始嫉妒那个素未谋面的情敌。他曾找慕情讨要过玉兰的树苗,也曾在南阳殿里栽下过几株玉兰,但是来年花开时,慕情一次也没来瞧过。
风信不由得想,那几株躲在海棠间的玉兰就像个没有归宿的异乡者一样。他对玉兰不过是爱屋及乌而已,但真正喜欢玉兰的人却从来没把那几树独放的花放在心里——
他觉得自己大概和玉兰是一样的结局。
风信在后苑里站了许久,直到听见檐角的铜铃又叮铃铃地响起,才有了推开那扇门的勇气。
慕情的寝殿里无论何时都点着火烛,风信知道他怕黑,若是枕边没有点光亮便怎么也无法入睡。只是那火烛以往都是朱红色的,如今却换成了清一色的白。
风信皱了皱眉,正要往里走就被烛台旁的花瓶绊了一跟头。这花瓶似乎以前不摆在这里,但风信还记得瓷瓶上绘着一对惟妙惟肖的白鹤,慕情不忙的时候便会剪几支颜色浓重的花养在这瓶里——
可如今瓶里只剩下一枝孤零零的玉兰,几朵残花甚至还被落下的烛泪烧去了一半。
风信不忍心见这玉兰被烧坏,便想将花瓶挪去窗边,可谁知无论他怎样用力,这花瓶都纹丝未动。风信试了几次无果,只得用手背擦了擦汗。慕情大概是特意把花瓶摆在这里的,他敢打赌这花瓶的底座定然施了什么术法,不然他一介武神再怎样也不至于挪不动一个花瓶。
檐角的铜铃又不轻不重地响了一声,风信抬眸时在屏风后隐约瞧见了一团暗影。那暗影并不是慕情,却也不像是什么神官的背影。风信几百年来都在跟形形色色的鬼怪打交道,自然不会怕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但当他真的绕过屏风后,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只因那团暗影来自某个永眠的人,而他在那张灰白色的面颊上看到的正是伤痕累累的自己。
“怎么回事……”
风信呆住了,脑海里迅速闪过了无数零散的片段。祭坛上骤然落下的灭神斧,雪地上拖出的长长血迹,被劈成两半的风神弓,还有谁滴在自己眼睫上的泪滴。
原来……自己已经死了啊。
风信颤抖着伸出了手,他想要摸一摸榻上再也不会醒来的自己,可是脚底却像踩空般向下坠去。固若金汤的玄真殿不知何时破了个洞,仙京的彩云向着遥远的彼岸散去,而风信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疾坠。
风信竭力侧过身向下望去,先是看见了夜色里沉寂的山川湖海,而后便是人间的灯火通明。孩童举着吱呀呀转的风车跑过长街,书生怀里揣着给心上人买的糖炒栗子,老伯手里拎着给孙女买的鲜鲫鱼。
这也曾是他所庇佑的天地。
风信闭上了眼,他的身体已然变得和晚风一样轻,即便撞进车水马龙的市集,也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只可惜他还没能沾上半缕凡间的烟火气,就穿过那道看不见摸不着的界,坠入了亮着幽火的地府。
殒落的神又怎能再贪心地多求半分暖意呢?
风信再度睁开眼时,在忘川的渡口前看到了一个熟悉而单薄的身影。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
可是那人又确实是慕情,只不过手腕上系着一只小小的铜铃。
“你怎么会在这里?!”
风信握住慕情的肩膀时,才发觉自己的双手已开始变得透明,他的指尖穿过了慕情的玄衣,只留下微风般的残影。
慕情手腕上的铜铃在这残风中微微摇曳,清脆的回音和风信曾在玄真殿里听到的声响如出一辙。
他望着慕情的眼眶渐渐湿润了。
“……原来是你。”
“是我。”慕情没有像以往那样躲避风信的拥抱,即便风信现在这样也不算是抱着他了,“我那时来迟了一步,没能从祭坛上救下你。后来想去地府送送你,冥王却跟我说你的魂魄从没来过这里。我知道,生前有执念的魂魄多半不愿离去,可是……我不能让你变成厉鬼啊。”
慕情低下头解开手腕上的铜铃,系在了风信的手上,于是那双本已透明的手就渐渐有了温意。
“我试了很多办法,但都招不到你的魂。眼看着七日之期就要来临,所以才出此下策。”
他太清楚风信最想要的是什么,也太明白用情至深却被欺瞒后会有多伤心。可是他赌对了这颗捧到他面前的真心,却再也无法像以往那样触碰到男人的掌心。
“地府很凉,别在这里停太久。”
“慕情。”风信唤住了即将转身的他,“你上回问我为什么喜欢你,我没答上来。现在我有答案了,你还想听吗?”
慕情顿住了脚步,却并没有回头。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你像个刺猬,动不动就拿浑身的刺扎人,我也没少被你扎。可是扎归扎,我好像从来没真的讨厌过你。你也知道,我并不是个很能忍的人,但是对于你的事,我却总有很多奇怪的耐心。我以前以为,我可能只是习惯了你的性子,但是现在想想,能包容一个人八百年,不可能只是因为我们是朋友吧?”
“你问我喜欢你的原因,说实话我早就不记得究竟是这八百年里的哪一天对你动了心。我只知道,我想每天都看到你。看到好吃的糕点会想起你,遇见好看的风景会想起你,受了很重的伤时会想……还好不是你。”
风信从背后拥住了他。
“慕情,爱一个人是没法克制的。”
可是我这辈子也只能陪你这么久了。
“你什么时候……才能答应我?”
慕情始终没有回应,但是风信能感觉到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一滴又一滴地穿过他的手臂,悄无声息地坠入没有边际的忘川里。
风信想起了在漫天的雪花里,最后一次融化了他眼睫上鲜血的泪滴。
“雪地好冷,但是还好最后有你。”
忘川幽火,地府空寂。
风信低下头留恋地吻了吻他的发丝,随即松开怀抱朝着不远处的渡口走了过去。
慕情感觉到拥着自己的那阵风渐渐消融在了空气里,他终于转过身哑声道。
“风信!若你转世后还能飞升……我就答应你。”
他分明是不惧寒的神官,可风信回眸时总觉得他发丝间的那点暖红,还是被武神的玄衣遮了个干干净净。
轻舟载亡灵远去,渡口只剩下玄衣武神孑然的背影,他望着天穹上黯淡的朱雀星宿低声道。
“但到那时……你多半已经不记得我了。”
一语成谶。
百年后,东南有一武将于战场飞升。次年,镇守南方的玄真将军因伤重而退隐。
至此,这世上记得他们约定的只剩下云游四方、不知所踪的慕情一人。
风信觉得自己的运气确实不错。
在人间时,他是一呼百应的护国大将军。成神后,原以为要从最不起眼的武神做起,却没料到自己会被赐了南方武神的位置。
听闻前任南方武神并没有殒落,只是因为伤重才选择了退隐。风信平白无故捡了个大便宜,得空时自然还是得去拜访一下这位玄真将军。
玄真殿内花团锦簇,海棠在檐角下开得正盛,反倒是那几棵玉兰显出几分衰败之势。慕情就坐在花树下煮着茶,安静的侧颜看不出半点杀伐之气,偶有花瓣落在他肩上,他也像不曾察觉般没有掸去。
小神官应该是早就来通报过的,但慕情看起来似乎一直在发呆。直到风信坐到了茶案边,他的目光才缓缓落到了风信的脸上。
“南阳将军是来取朱雀印的?”
风信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其实他才来仙京没多久,刚把武神常用的几个术法背熟,根本不清楚这朱雀印是何物。不过他先前确实听灵文真君提起过,镇守四方的武神皆持有各自的徽印,徽印上的图腾各不相同,但都出自四方神兽。这徽印既是身份和权力的象征,亦是处理公文时的必要之物,想来是除了贴身法宝外最重要的东西。
慕情挑了挑眉。
“你不知道什么是朱雀印?”
“呃、是南方武神持有的徽印吗?”
“对。”慕情的手在茶案上轻轻拂过,一只镶有红玉髓的白玉匣便出现在了风信的眼前,“这里面装的便是朱雀印。”
风信双手接过玉匣后打开一看,绒布缎子上果真躺着一枚方方正正的玉印,只是那方印正中赫然有一道陈年裂痕。
“这印……碎过?”
风信将玉印翻转过来后才发现,那裂痕不偏不倚正好将翱翔于空的朱雀分作了两半,左半边羽翼下刻着一朵玉兰,而右半边羽翼下则刻着一朵海棠。
他听到慕情说。
“这印原本是一块,但是九百多年前被当时的帝君分成两半赐给了两位武神,而一百年前……又被重新合成了一块。”
风信把朱雀印放回了玉匣里。
“我听说将军曾为西南武神,想来这其中一半徽印也曾是将军的。”
慕情似乎笑了一下。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等你在这个位置上坐久了便会明白,所谓的几百年不过是眨眼间。”
他为风信沏了一盏茶,紫砂壶里飘的不是香茗,而是茉莉。
“所以,别留下遗憾。”
风信愣愣地望着眼前的花茶。不知怎的,他又想起了飞升那天的光景。南方的冬天是不该有雪的,可是他出征的那一日下了满城的雪,有人说这是噩兆,但也有人说这或许是祥瑞——
只因那雪一点也不冷,落在掌心很快就被体温融去。
“敢问将军,南方为何会有雪?”
“南方的雪,通常意味着劫。凡人渡劫飞升,神衹应劫而殒,皆是天命。”
风信叹了口气,他从小就不信命,可偏偏他的命最由不得自己。
“将军,这是泰华殿下送来的礼。”
小神官捧着礼盒前来,慕情却只轻轻挥了下手。
“这些东西放在库里就行,不必再拿来给我过目了。”
他很快就要彻底离开仙京了,曾经共事过的同僚都纷纷送来了饯行礼。慕情对这些身外之物没兴趣,毕竟他想要的东西早已在许多年前就失去。
百年烟云俱往矣,相聚或别离都不再是他执着的结局。
可是风信却望着他的眼眸说道。
“将军不日退隐,晚辈也该为将军准备份饯行礼,不知将军想要什么?”
风动铃响,惹一树海棠摇曳,慕情看到他手腕上系着的铜铃时,目光里不由得添了几分怀念。
“我想要你一绺头发。”
风信一怔。
这礼物对见惯了金银珠玉的一方武神来说太轻,对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来说却又太重。但是他犹豫片刻,还是解下发冠,割了一绺发丝递给慕情。
风信重新扎上发髻时,忽然听到对方说。
“歪了。”
慕情伸出手理正那发髻后,很自然地替他绑好了橙色的发带,于是风信也抬手拂去了落在对方肩头的花瓣。
他们好像在默契地与彼此道别。
风信起身后向着昔日的南方武神行了一礼。
“那我便告辞了。”
慕情从此下落不明。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就连灵文殿的罗盘都无法指明。退隐的神官虽然不再受香火供奉,但至少法力和修为都还在,况且慕情离开时还带走了几箱黄金,风信料想他应该不会在人间过得太困顿。
南方武神的担子着实不轻,风信兢兢业业地干了十年,就开始向往人间那种归园田居的生活了。他有点怀疑慕情当初是故意把这位置让给他的,毕竟没有几个神官能忍受这种又苦又累且没有尽头的日子。
但是偶尔路过某个人声鼎沸的市集时,风信还是会忍不住想,可能他成神的意义就是护佑这份烟火气。
风信从未想过,在他接任南方武神的第十年,竟还能再一次遇见慕情。
慕情隐居在一座偏远的村庄里,他还是穿着一袭玄衣,只不过那衣袖上绣着大片的海棠和玉兰,仿佛覆了雪的花海。慕情的身边多了一个身高相仿的人偶,整日戴着草帽跟他去稻田里插秧。两个人有说有笑,丝毫不觉得手头的农活很累。
夕阳西下,风信看到人偶背着一大筐新挖的白萝卜跟慕情一起回家。人偶的脸上大概是沾了泥,他用手背蹭了两下却没能擦干净,于是干脆摘下了草帽,任由一旁的慕情用手帕为他擦脸。
站在远处的风信不禁呼吸一滞,因为摘下草帽的人偶有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他听到人偶紧张兮兮地问慕情。
“你还在生我气吗?”
慕情摇了摇头。
“早就不气了。”
“那就好。”人偶看起来总算松了口气,“我真怕你哪天就叫我滚了。”
慕情把手帕收回了袖里。
“怎么会。”
两个人牵着手在田埂上走了几步,人偶忽然说道。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我?”
“因为我答应你了,若你转世后还能飞升,我就跟你在一起。”
人偶愣了愣,他显然无法理解这段话的深意,慕情却将草帽重新扣回了他的头顶。
“虽然你不记得我了,也不记得这个约定了,但是我答应过你,就一定不会负你。”
鸳鸯谱上没有他们的名,三生石前也刻不下彼此的字。他们是功德碑上流芳千古的武神,却也是忘川河畔不忍别离的眷侣。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花总会开,雪总会停,他们都曾向彼此奔赴过就足矣。
夕阳快要沉入地平线时,晚风捎来了一声几不可闻的铃响。慕情像察觉到什么似的蓦地转过了身,可是他的背后只有一片静悄悄的稻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