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站口接到黄元济的时候,崇应彪怀疑黄元济带了一坨铁过来,箱子重得吐血。
黄元济嘿嘿地笑:“也没带啥,给你整了点儿红肠、干肠、酒心巧克力、大列巴……”
崇应彪也笑起来:“行了,先去我们那儿换件衣服,再去接金葵吧。”
北边现在已经很冷了,黄元济下了动车就很尴尬,他外面穿的羽绒服,里面套的短袖,脱了羽绒服就很冷、穿着又贼热。
“我靠,哥你发财了?都开得起R8了。”黄元济吓一跳。
崇应彪翻白眼:“别扯淡啊,我工资要开得起超跑,我就得去金葵他们监狱蹲着了。”都怪殷郊,知道他要来接人非把车钥匙扔给他。
给黄元济套了件薄外套,问他要不要先睡会儿?黄元济摇头:“不用了吧,...
给黄元济套了件薄外套,问他要不要先睡会儿?黄元济摇头:“不用了吧,我商务座一路睡过来的。”
孙子羽今天会蹭同事的车来城里,崇应彪决定和黄元济打个出租车去接金葵——待会儿高低得喝两杯,给殷郊的R8叫代驾还蛮惊悚的。
黄元济上了车就开始嘀咕:“我都快两年没看到金葵了,不知道他长变了没有?”
“长白了,他在监狱又不怎么晒太阳,不像我,整个人黑了一个色号。”崇应彪企图描述。
“来接朋友啊?”司机师傅是个中年人,插话插得很突兀。
黄元济随口接话:“对啊,好久没见了,我今天特地从北崇过来的。我们一起来接他嘛。”
司机师傅很有点唏嘘,也不知道唏嘘些什么。
车到的时候,金葵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黄元济从车上跳下去,给了金葵一个大大的拥抱,金葵嘴上嫌弃:“干什么,怪肉麻的。”又抑制不住开心地笑。
崇应彪坐在副驾上也在笑,他探出头喊:“走啦走啦!”
崇应彪回过头来,发现司机在偷偷地抹眼泪。
哎,成年人总有成年人的不易,我就当没看见吧。跟伯邑考在一起以后,崇应彪变得体贴了许多。
“孙子羽和苏全孝呢?”金葵上车了就开始发问。
崇应彪看了看手机:“孙子羽快到了。苏全孝嘛,陪他妹妹看演唱会去了。”
黄元济吐槽:“妹控简直没救了,明天非得罚他几杯。今天我们就先聚一聚算了。”
下了车,司机本来已经走了,居然又倒回来。
崇应彪以为是付款没有成功,连忙停下脚步。
司机招手,把金葵喊过去,说了一句什么话,然后一脚油门潇洒地走了。
金葵面色古怪。
“他说啥了?”黄元济奇怪。
金葵百思不得其解:“他说,出来了就重新做人吧,你的朋友都非常的好!”
崇应彪这才想起来司机的唏嘘和眼泪,不由得哈哈笑起来。
黄元济也反应过来,也笑得不行。
孙子羽下车以后,就看到两个笑得发癫的人和一个摸不着头脑的人。
“不是,你们在笑什么?”孙子羽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也不出格啊。
崇应彪跟黄元济对视了一眼,齐齐摇头:“这是一个秘密,哈哈哈哈哈……”
素人dd有人看虞书欣的云之羽吗
有需要的可自取,走的时候大眼仔点个赞让我知道你来过就行。
西岐市公安局笔杆子伯邑考×朝歌市城区分局派出所崇应彪,附赠郊发、焕顺。总体来说,这是一个温馨向的文,哪天你路过某一个派出所,能想起来这个小故事,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也有朋友问出不出本子,是否通贩。想想还是算了,太耗费心力了,排版画图P图我啥也不会...
也有朋友问出不出本子,是否通贩。想想还是算了,太耗费心力了,排版画图P图我啥也不会,就会敲键盘,哈哈。
之前还想过《派出所日常》完结以后再开个古代向的短篇的。我10月27号在手机备忘录里搞了个大概,但想了想,发现不太好,所以暂时决定就不写了,刚好年底来了,工作也比较忙。
碎碎念了这么多,最后祝大家身体健康,开心快乐。
水个番外,感觉这一家子有好多可以写的。
正文
1.
姬跳跳出生以前,崇应彪可以说是全世界情绪最稳定的妈妈。
无论是崇Mary一个铁头功给他创得鼻血直流,还是鄂莱莱使坏挖坑家里至少三个笨蛋往里跳,他都没动手揍过孩子,甚至没给孩子说过一句重话。
也怪他不信邪,非要挑战姬发家极不稳定的DNA遗传链。
他本来想,再离谱也就生个雷震子这样的,学说话迟一点,上学迟一点,但也是个乖宝宝。
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像姬邑这样稳重又聪明呢。
没成想,生了个姬发plus。
......
说是姬发plus倒不是用姬发的小脸嫁接了一个崇应彪的体格,他家姬跳跳一个小闺女,跟妈妈一样双开门像话嘛!
这个plus都充值在那使不完的牛劲上了,三岁捉鸡四岁撵大鹅,五岁跟崇侯虎回老家,爬到神龛里小手一掐装菩萨……
好妈妈崇应彪那几年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姬跳跳你别逼我抽你啊!”
地点没有局限,场合自由发挥,她总归能有出其不意的想法让崇应彪火冒三丈,抄起她一顿竹板炒肉。
偏偏她爹护短又小心眼,怎么,几个孩子就我闺女棍棒教育啊,崇应彪你偏心也不带这样的!
通常,这么讲话很伤感情,但姬跳跳她妈,崇应彪何许人也,当即连她爹一起抽了一顿。
抽完了给他俩关屋里做作业顺带反省,姬跳跳鬼灵精,一边把作业往边上拨,一边跟她爸挑拨:“我们不要理妈妈了!”
姬发眼尖,迅速抽过来,好家伙,从头一页开始就在鬼画符,题没对几道,倒是给看的动画片画了不少同人,快乐小羊跟懒惰小羊都生小羊了,美丽小羊反而爱上了狼女士。
“姬跳跳,手伸出来。”
“爸,你就这么背叛我们的革命友谊吗?”
跟姬发小时候复制粘帖的小脸表情特别丰富,此刻扬着下巴闭着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下不去手。
姬发举着直尺半天没动静,崇应彪突然推门进来,瞧这架势有点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姬发居然教育孩子了,顺口问了一句:“怎么又挨打啦?”
“不尊重妈妈还得了,就得揍,刚刚打了两下就要哭了。”姬发装模作样道。
“呜呜妈妈,跳跳手痛痛。”姬跳跳可机灵,闻言马上握紧手心钻进了崇应彪怀里撒娇。
晚饭都是崇应彪一口一口喂的,姬邑看着崇应彪一副被闺女蒙骗的昏庸样子,怒其不争,明明昨晚说要上规矩的人也是他,现在七岁了抱怀里喂饭的还是他。
崇Mary都上初中了,是大姑娘了,鄂莱莱成天就想着怎么给他爹使绊子,顺便误伤几个,看着这一幕眼热的也只有年纪最小的姜陶陶,自己坐在宝宝椅里举着勺子慢吞吞往自己嘴里送饭。
才一岁多的小家伙,圆乎乎的,又乖又委屈,杨戬看不下去了,把姬跳跳拎起来放在一边椅子上,指指旁边的姜陶陶,说:“真正需要喂饭的宝宝在那儿呢!”
崇应彪视线投去,跟小儿子满怀期待的眼神碰上,哈特软软,陶陶软乎乎喊了一声妈咪,一桌子大人捂着心口应声倒地,妈的,姜文焕你凭什么能有这种糯米团一样的天使宝宝?
姜文焕呢?
姜文焕又在加班啊。
崇应彪本来打算等姬跳跳两岁就备孕老四,但是两岁的姬跳跳已经战斗力惊人,在家上房揭瓦,出门撒手没,无论走哪儿都得用儿童牵引绳拴着,不然就她亲爹都撵不上她那两条小细腿,主打一个灵活。
想着,等跳跳上幼儿园了再生,结果她半个月就在幼儿园集结了黑暗势力,联合整个班的孩子反对午睡,要求下午茶小点心每天都要小蛋糕,不要苹果橙子。
杨戬已经从这家幼儿园辞职好几年,每次过来接姬跳跳放学都要被前同事们堵着投诉,你们家怎么回事,先是崇Mary跟雷震子,现在又来一个姬跳跳?
“其实我家也有乖的。”杨戬心虚道:“我家莱莱很乖,但是他没上幼儿园。”
雪上加霜,杨戬就差被前同事锤一顿了。
孩子这玩意儿,你要是连着带过雷震子、崇Mary跟姬跳跳,绝对跟杨戬一样直接精神绝育了。
姬邑深以为然,姬发小时候虽然吵虽然闹腾,但是他有崇应彪一起消耗精力啊,不像姬跳跳,跟Mary差了六岁,姐姐根本不带她玩,鄂莱莱连着跳级,没空也没兴趣搭理她,以至于她只能在家消耗大人。
从早上到晚上闭眼,一眼没看住就能给你来个大招,家里的芦丁鸡因为压力太大已经两年没下蛋了。
崇夫人还算佛,姬跳跳当着她面拆了微波炉都能笑眯眯夸跳跳真棒,崇侯虎血压高啊,这丫头神出鬼没,一会儿钻神龛,一会儿爬二米高围墙,每次姬跳跳回姥爷姥姥家,老头儿都要提前吞降压药。
姬跳跳快五岁那年夏天,姜桓楚瞧他们都败下阵来,开始争取姬跳跳暂时的抚养权,他说得客气,姬昌老哥哥你身子骨不好,我替你带小孙女,姬昌笑笑,说好几天就是几天,可不许给我们跳跳遣返。
姜桓楚跟姬跳跳算是臭味相投,就差手拉手拿炮仗去炸粪坑了,每天都能作出新花样,游乐园那是每天都去,碰碰车那是爷俩没有硝烟的战场,在院儿里把小气球灌满水打仗,姜桓楚他夫人又惯孩子,饿了给喂饭,渴了吸管杯递嘴边,热了还给擦汗,不管她造得多埋汰都不批评一句。
原本住一周变两周,三周变一个月,那叫一个乐不思蜀,最后开学了还是崇应彪跟姬发跟架年猪一样给她架回家的,姜桓楚还抹着眼尾捧着心口保证,爷爷一定每周末都去看跳跳!
弄得崇应彪好几天都浑身不得劲,他问姜文焕:“我是什么坏人吗?给跳跳接回来才一周,你爸发十几条朋友圈了,可伤感了,是不是埋怨我呢?”
姜文焕点开他爸头像,近一周只有一条公司公告转发呀,然后又去找杨戬他们拿了手机一看,哦,不是只屏蔽了亲儿子,而是仅对崇应彪可见,套路人呢。
老头儿心眼这么多!
崇应彪心里那点子愧疚消失得无影无踪,翻身压住姜文焕:“我们偷偷生个孩子不告诉他!”
姜文焕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弯道超车,跟崇应彪生下了姜陶陶,果然憋到了生的那天才告诉姜桓楚,老头儿一会儿气一会儿乐,面部肌肉抽动,姜文焕还以为他要中风,结果被奶奶杵了一拐杖:“你媳妇快出来了,去守着,理这个糟老头子干什么!”
糟老头子姜桓楚虽然是个老顽童,但是有点文化,抱着亲孙孙晃了会儿,就给人擅自取了名字:“君子陶陶,永以为好,希望小宝贝你永远自由自在,快快乐乐!”
“姜陶陶——”崇应彪立刻采用了这个名字,把崇侯虎起的那个文绉绉又拗口的名字直接pass。
结果一年多过去了,姜桓楚最爱的孙辈还是姬跳跳,进门肯定先喊她,而崇侯虎瞧姜陶陶哪哪儿都像崇应彪小时候,瞧着都心软,隔三差五来偷孩子。
姜文焕轮不到带孩子,只能咔咔卷工作,已经在殷商集团干到了高层,杨戬也终于把姬跳跳送进了小学,要崇应彪发誓,不要再跟姓姬的生孩子了。
崇应彪心虚极了,不敢吱声,杨戬瞧他那样子就知道不好:“姬邑不是不要孩子吗?”
“这次是意外——”崇应彪声音比蚊子还细:“而且不是哥哥的。”
“你还敢跟姬发要孩子?下周姬跳跳家长会你自己去开!”
神仙也发火了,崇应彪爬过去亲他嘴角:“姬发回西岐一个多月了,哪能是他的?”
咚——咚——咚——
杨戬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就听崇应彪贴在他耳边说:“你忘啦,上个月有回TT破了,我要给你生小神仙啦!”
这对杨戬的冲击很大,他虽然一手带大了几个性格迥异的娃,号称精神上已绝育,但是这瞬间,他甚至想马上穿越到九个月后,亲手抱住自己的小宝贝,跟他说,你好呀。
崇应彪这次揣崽都算高龄产夫了,偏偏家里四个娃,鄂莱莱十岁已经备战高考,崇Mary初一仍旧吊车尾,姬跳跳一年级天天请家长,姜陶陶一岁多只想要妈妈抱抱。
也没啥解决办法,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崇应彪又把小儿子抱进怀里,猛吸他的小脸蛋:“宝宝,我的小宝宝,你怎么这么乖呢?”
杨戬瞧他那乐观模样,哭笑不得,让他歇歇,自己主动去书房盯姬跳跳写作业,推门发现鄂顺已经到达战场,拿着一个衣架子抱臂站在中间,一边崇Mary也不敢琢磨她那些周边了,乖乖写卷子,另一边姬跳跳碰都不敢碰她的多功能文具盒,扒拉小指头做算数呢,定睛一看,居然正确率有大半。
“从前是我冒犯了,鄂老师,您海涵。”杨戬就差给鄂顺鞠躬了。
“嗯哼。”
鄂顺傲娇仰头,只要他不说,谁能知道是鄂莱莱嫌他烦给他轰出来的呢。
————
姜桓楚:我是跳跳甜唯!!!
吃完晚饭随处逛逛消食。
小巷两边各式店铺都亮着灯,特产店和小吃店琳琅满目。
崇应彪本来想看看丝巾什么的,给苏全孝的妹妹带点东西。这次出来所里有事都苏全孝顶着,崇应彪有点不好意思。
“这种是不是应该白天看,不然在灯光下颜色估计会失真。”伯邑考提议道。
崇应彪觉得这话也有道理,于是决定就随便走走。
走到前面,看到评弹馆。
也不知道哪家好,随便拐进去一家。
穿过一条极为狭窄的巷弄,一个古色古香的院子印入眼帘,有大片的绿植垂到屋檐,檐下挂着几盏灯笼,灯笼上写着“琵琶语”几个字。
门口有人卖票,交了茶位费等座就是。
进去的时候,台上人正唱着。......
进去的时候,台上人正唱着。
男的穿着灰色长衫,女的穿着一身青花瓷样式的旗袍。琵琶崇应彪是认出来了,男的手上拿的什么?
伯邑考悄悄凑过来:“三弦。”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朝醉……”软绵绵的腔调,悠扬婉转。如果没有字幕的话,崇应彪是听不懂的。
但在绿茶的清幽和台上的吴侬软语里,时光好像慢下来了。
一回头,一部分人在低头戳手机,一部分人在录视频,像伯邑考这样全神贯注的少之又少。
看到崇应彪看他,伯邑考挑了挑眉,意思是怎么了?
崇应彪摇摇头。
换下一首的时候,低头玩手机的人好像冬眠的动物一样苏醒了,纷纷举起手机。
崇应彪不明白怎么了。
“这个人是电影的原唱,《金陵十三钗》里的《秦淮景》。”伯邑考解释。
好像进来的时候扫了一眼,门口牌子上写着什么原唱,姓吴还是什么。崇应彪没看过电影,所以记不清。
“秦淮缓缓流呀,盘古到如今,江南锦绣金陵风雅情呀……”崇应彪决定也录一段,回去好给大家,哼哼,特别是姬发看一看。
接下来,又听了一会儿软绵绵的曲子。
崇应彪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呵欠。
伯邑考把桌子上的单子推过来:“有没有你想听的?”
崇应彪一目十行看下来,在《水浒传:林冲踏雪》停住了。
“朔风凛凛吹人面,大雪纷纷透骨寒……呀,好大的风雪也……”男声苍凉沉郁,崇应彪顿时觉得精神一震。
一曲终了,崇应彪这才觉得“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原来不是什么假话。
“这个要不要点?”伯邑考指了指单子。
《白蛇:端阳》?崇应彪记得白素贞是喝了雄黄酒现了原形才吓死许仙的。咦,好不吉利,不听不听。
好吧,茶也喝够了,起身走吧。
出来外面还等了很多人。
崇应彪这会儿有空看两边的小吃店了。
酸奶酪、鸭肠、烤土豆、岩烧乳酪、烧饼、海棠糕、猪油糕、油氽团子、竹筒奶茶、梅花糕……眼睛看不过来了。
海棠糕样子漂亮,崇应彪拿着美美地拍了两张照,但吃是真难吃啊,里面的红豆馅过甜,周边的面还没熟透。
最后还是买了一碗烤土豆,土豆外壳脆脆的,里面粉糯糯。果然,这种全国都有的东西出错的概率小多了。
要不是装不下,崇应彪都想跟伯邑考从小吃街的这头吃到那头。
“你夜宵吃得少吗?”崇应彪觉得伯邑考都没吃多少。
伯邑考点点头,心想,我天天在办公室坐着,再敢吃夜宵那还得了,下次见你都不敢脱衣服了。
在渐渐变深的夜色里,两个人慢慢往回走。
*贪狼星君第一人称视角回忆焕顺和郊发以及和太岁神君寻找爱人转世日常很多设定不考究
*一发完会再写一篇凡人小姜视角看郊发和焕顺补全细节
*是甜食不骗人
【壹】
我去太岁神君阆苑寻人时,正逢殷郊从人间轮值归来。
内殿三百六十童子着青衣执青旛而立,他唤左右服侍更衣,于雕金饰玉的画屏之后隐约现出丰神俊朗的英姿。
“你这次回来得倒快。”我自袖间取出一壶亲酿的醴酒,“喝酒不喝?”
我偏爱旧时殷商的酒方,每逢一季悉心择上佳麦实粟米,成日在天枢院闭门不出,只专心酿酒一事,惹得九曜星官在中天北极紫薇大帝座下告状,贪狼星君本性难驯玩...
我偏爱旧时殷商的酒方,每逢一季悉心择上佳麦实粟米,成日在天枢院闭门不出,只专心酿酒一事,惹得九曜星官在中天北极紫薇大帝座下告状,贪狼星君本性难驯玩忽职守云云。
殷郊应下,衣袂翻飞,转瞬间我与他已置身别处亭台。他生来尊贵孤傲,不喜被搅扰,从前做殷商太子便是这般行事,封了神也分毫未改。
殷郊将醴酒斟了满杯,仰头饮尽,眉间的郁色消散了许多。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你不便下界,于此理生疏,我实与凡尘劫难周旋良久。”
我一怔,方才明白他是在回答我见他的那句无心之言。
我升任天界贪狼星君三余载,算起来远不及做凡人鄂顺的光景久。他没说错。
我与殷郊对酌时常无话。前世我们虽是旧识,却并不亲近,各自都有最好的朋友。
只不过知交故旧或生离,或死别,身边寥寥,最后竟是我与他因着过去在质子旅的一点同袍情谊,举杯共念被碾入轮回时空遍寻不见的面容。
醴酒性甜,过量易醉,我多饮几杯,只觉醺醺然,无端记起第一次领命外征大胜之夜的庆功宴。
那年我十五岁,在朝歌已做了七年质子。从一无所长,受不住军营苦训在床榻上掉泪的南伯侯府的笨蛋,到率南方阵一众兄弟打胜仗的王家侍卫颚顺,其间五味杂陈不足为外人道。因而那晚我心情大好,由着东伯侯质子姜文焕拉我去寻他表兄殷郊喝酒。
在殷郊身边的总是西伯侯质子姬发,那时他还不是举天人之力翦商的武王,身量瞧着比我还小一些,训练作战却很是发狠,每每冲锋在质子旅最前。
我们四人聊起白日之战,殷郊低头擦拭那柄于万马千军之中夺得的鬼侯剑,唇边的骄矜之色未褪。这是出征前他的父亲,也即我们的主帅殷寿承诺的质子旅新统领的兵戈。姬发兴致颇高,转而讲起西方阵排兵布阵之法。姜文焕解了盔甲,披一袭赭黄外袍挨着我坐下,与我一同做姬发的听客。
不知何时北伯侯质子崇应彪走近,口中连声恭贺殷郊,又似笑非笑道鬼侯剑本是人人竞逐之宝,姬发全力助殷郊登顶,果真兄弟情深,不知主帅知晓内情会如何处置。
殷郊和姜文焕向来与他交情浅薄,自是懒得搭理,姬发忿忿地骂他是浑身禽兽味儿的猎户,抬手把烤架上的羊翻动得哐哐作响。
唯有我不胜酒力醉意上涌,轻飘飘一句:崇应彪你是不是想吃烤羊才过来同我们说话的。
那时在场众人的反应如何已模糊不清,只记得姜文焕三分促狭七分爽朗的大笑,眼睛弯弯的,似南颚初夏的弦月。
殷郊则没来由地提及质子旅某次夜训。
我们越陡峰,过长坡,好不容易在一处清溪边寻得水源,个个狼狈地疾奔过去取水,而后脱力般瘫坐在地。
后来是北方阵先恢复精神,有人压低话音想念远在家乡订过亲的表妹,那边便如水入油锅,呲啦啦炸开。
我累得睁不开眼,只嫌他们吵闹,忽闻姬发意味不明发笑,即刻引来北方阵不满。
西岐农夫你笑什么呢。
装腔作势。
你笑他,便是与我们北方阵为敌。
姬发大呼冤枉,说方才同殷郊说话,根本没留意他们那边的动静。
还是冀州的苏全孝出来打圆场:各位兄弟别吵啦。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殷郊问:那时唯有二人认真听了苏全孝那席话,你可还记得是谁么。
我点头。
殷郊又问:你是不是知道我与姬发的事。
我再点头:其实……我同姜文焕撞见过你在营房亲姬发……
酒尽席散,我同殷郊作别,步法全然乱了套。
殷郊居所仿殷商王宫陈设,拟人界昼夜交替幻象,一切皆如往昔。
活在过去的,又岂止我一人。
我抚过玉栏之上的玄鸟雕饰,即便闭目不施法力,也清楚记得身前还有二百六十四级长阶。
这是自我在朝歌认识姜文焕起,他带我走了八年的路。
我记得他低沉好听的话音,记得他高出我半头宽厚的肩膀,记得殷郊母后姜氏做的可口饭菜,记得我冒冒失失跳下石阶险些跌倒时,他在身后将我一把捞进怀里的体温。
我恍然了悟今日申时三刻为何心口发闷,为何一定要来找殷郊喝酒。
人界正逢腊月初七。
我的一个凡人朋友,教我拉弓骑马与我共度少年时光的至交,我未曾表明心意的爱人,姜文焕的生辰。
【贰】
我喜欢姜文焕,是认识他很久之后的事。
前世我是南伯侯的第二个儿子。兄长将来要承袭爵位,弟弟年幼尚不能行走,因此当商王命东西南北八百诸侯遣其子入朝歌为质的旨意传入南颚,父亲只能选我。最怯懦无能的我。
离家那日我拼命不让自己掉泪,母亲说哭了是对商王不敬。父亲将我推上马车,高声道:笨蛋,你怕什么!你老子是南伯侯,你姐姐是太子妃,待太子即位,我会请旨将你接回来,记住了吗?
我想转头应他,却看见他的眼眶也红了。
到了朝歌,商王次子殷寿将我与其他诸侯质子一同编入质子旅,日夜苦训。
笨蛋在哪里都是笨蛋,我因为年纪小技艺不精,常有惹人发笑之举,崇应彪见了唤我打南边来的鸡崽,见一次叫一次。我打不过他,我也不喜欢打架。
姜文焕便是在这时出现,将我扶起来温言劝慰,说来日方长,我总能学会骑射,若是想学,随时可以去找他。
他是异乡照到我身上的第一缕光线,我贪恋那点热意,怎会不牢牢握在掌心。
姜文焕家中有个弟弟,在我面前也以兄长自居,做什么都将我带在身边。他教我骑马射箭,教我用剑使刀,带我认识他的表兄殷郊和好友姬发,有时夜训结束我饿得发慌,他便借了伙房的器具为我煮面,许诺下回休沐之日领我去他姑姑姜氏处做客。
他姑姑的厨艺自然绝佳,只是多年过去,任凭品尝过多少人间至味,我还是最喜欢他做的清水面。
白雪油,绿葱段,银丝线。
我捧着碗先喝一口汤,再慢慢吃完面线,最后仰头将汤一滴不剩喝尽。他坐在一旁静静看我,递来先行烫好的巾帕让我净手。
后来殷郊和姬发知道此事,拿来打趣他:我们也是你的兄弟,为何从不见你煮面给我们吃?
姜文焕只笑了笑:想吃自己到伙房做去。
我懵懵懂懂,却开心得很。他那独一份的关照,原是属于我的私有物。
待我能独立率南方阵行军作战,我已不再依赖姜文焕,但我还是需要他。
质子旅那么多人,就像殷郊身边总有姬发,姜文焕身边也一定有我。
我十六岁的生辰仍同他一起过,那是自冀州大胜王师回朝的路上。当晚本应是我在主帅帐外轮值,他劝动主帅,拉我去了他的营帐。
在南颚十六岁是成年礼前的大生辰,出征前父亲已随家书寄来了丰厚的礼物。读信时姜文焕就在身侧,我未曾想到,他会依着信里列述的南颚风俗,在营帐中为我置办一场生辰宴。
军中本一切从简,他却如有神力般变出了满桌精致的酒菜,连一方小巧的芙蓉糕都与家中别无二致。他送我他画的山水图,我小心地展开画卷,是东鲁与南颚封地交界的苍溪岭。
阿顺,又长大一岁了。愿你顺心平安,得偿所愿。
他的掌心落在我发顶,干燥而温暖。
那晚我宿在他帐中,我们裹在一床被子里抵足夜话,听着炭火烧热噼噼叭叭的声响,他的呼吸逐渐平缓绵长。
我睁开眼,借着微弱的火光细看他英挺的轮廓,心跳声重如擂鼓。
其实我有很多次机会向他坦白,只是我一直记着来朝歌前父亲的许诺,只要太子即位,我便能离开质子旅。而他告诉过我,他也无意在朝歌建功立业,只待成年后由父亲接回东鲁。
他之于我究竟是朋友,是兄弟,还是别的什么,也许到了重获自由身之时,我终会有底气向他表明心意。
现在想来,我那时的确年轻,总以为我还有机会,我与他还有来日。
【叁】
殷郊又不见了,据说抢了璇玑尊者的差事,孤身下界去也。
为了这件事,九曜星官来天枢院喝干了一壶金盏茶,细数我和殷郊的罪状:一个酿酒晒茶无心神职,一个独来独往连日没个消息。
我待他说完,砌上一壶新茶,连连称是。
我连凡人都做不好,怎担得起神君重责呢。如若不是昔年武王开榜封神之时感念我在龙德殿的义举,像我这般的人,别说升格贪狼星君之位,能否再世为人也未可知。
我一席自贬的话说完,九曜星官的脸色也不好看,他讷讷地,少见地唤我从前姓名:鄂顺,我并无此意。
我看着面前容颜未改的旧识,心中一阵阵发苦:长生富贵皆非我愿,我所求的,唯有姜文焕一人。殷郊屡屡下界亦不过是为了找到姬发。你若是真心帮忙,就别再阻我,不如去求问蓬莱众神,他们……他们平生光风霁月,又为天下人计伐纣翦商,一个熬干心血早逝,一个孤苦终生,为何如今连魂魄也无迹可寻?
我鲜少动怒,九曜星官走后,仍觉五内气血翻涌,全凭扶柱勉力支撑。
我在人间过的最后一个生辰,自己许的愿也好,姜文焕的期许也罢,终究无一实现。
九曜星官不知道,我曾偷偷下界去找姜文焕。
那时我自神位苏醒不久,内里还是十六岁的鄂顺,不懂天条法度,不会施神力运息,只记得龙德殿上父亲的悲鸣,以及和姜文焕一起离开朝歌的约定。
殷郊比我更早觉醒,他告诉我,他在人界未寻到姬发和姜文焕的踪迹。我偏不信,向他求了一道符,隐去神君法相来到凡间。
未料街市瓦坊,往来车马,全不似往日光景,我只好拦下过路一位发须花白的长者,询问今夕何年。
他打量怪物一般看我,从他口中我方才得知,如今改朝换代,武王功业竟已是前尘往事了。
还有一位将军,老人家你认得么?他少年时是商王的质子,后来随武王伐纣,他叫姜……
长者颔首:东伯侯姜文焕。你若是想见他,前方石桥下右拐便是姜公庙了。
我慌忙赶过去,越走近越是全身冷得发抖,直至跨过庙堂正殿的门槛,眼前映入那座漆了金身无悲无喜的塑像。故人穿着旧时的盔甲佩剑而立,腰间还系着一枚雕有南颚图腾的玉璧。
他分明是我记忆里的姜文焕,却又分明不是我的姜文焕。
前世最后一日,殷寿于龙德殿召见东西南北四大伯侯和其质子,我预感有异,在殿外等到姜文焕,解下随身的玉璧系在他腰间。我没有告诉他,这是我出生之日父亲送我的礼物。父亲说,这枚玉璧可保平安无虞。
……
我终于感到胸口剧痛,有如万箭穿心,生生呕出一口血。
这一切于我而言实在太过残忍。即便我心知他或许早已不在人世,但亲眼见到他的塑像,和抱着一点点可怜的期待自欺是两回事。
我不记得在原地站了多久,也未曾留意殷郊追来。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对我说:别看了,鄂顺。别看了。
我忽然想到他在人界轮值的这些年,是不是也曾进过武王庙,见过昔日爱人的金身塑像。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钻心蚀骨般的痛。
我口中念念:我不甘心,真是不甘心,为何我们四人会变成如今这般死生不复相见。
殷郊咬牙:上穷九天下至黄泉,我偏不信寻不到踪迹。且我听闻人间帝王离世后魂归天府宫司命星君处,天府宫的藏经阁,镇魂墟,或许也有线索,只是司命星君脾气怪得很,唯独嗜好茶酒……
我回身看姜文焕的塑像,他的面容已隐没在落日余晖里。伸手去抓,掌心落下星星点点的熔金。
【肆】
我收到殷郊被推上天狱观星台的消息时,尚在天府宫同司命星君饮茶。听完座下童子的传报,惊得摔碎了手里的杯盏。
司非星君掌天狱,取“星”通刑罚之意,观星台实为惩处天界神君的行刑司。
听闻天界与地界设了七七四十九重险关,无特许法令不得擅闯,殷郊撂倒了一众守关神君,大闹阎罗殿还翻看了生死簿。司非星君因而大怒,亲自押殷郊上观星台受刑,判他七七四十九道鞭笞之刑。
司非星君的刑具专克神职之位,一鞭下去即可伤入根骨,更遑论四十九鞭。
我匆匆赶到观星台,殷郊已被捆仙绳缚于刑场。
司非星君执法杖立在一侧,以神力传音,直震得耳膜隐隐作痛:太岁神君,你可知罪。
殷郊额发散乱,眼神却狠恶乖戾:你要罚便罚,我决不认罪。
观刑众仙哗然一片,纷纷议论殷郊之过岂是鞭刑可抵,就该剃了仙骨丢下诛仙台去。
我正欲开口,听得九曜星官高声喝止:太岁神君素有护佑众生之功,你们懂个屁!
观星台立时归于一片沉寂,司非星君召来法鞭:太岁神君,你可知罪。
我心知这是留给殷郊的最后一次机会,暗中掐了传音诀,劝他且先应下,根骨受损之痛远胜凡人刮骨,少不得闭关休养。
殷郊抬眸看我,眼底坦荡清明,分明是拒绝之色:我看了生死簿,那上面记得清清楚楚,他们从未入轮回。
我只觉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我亦探过镇魂墟,历代周王魂魄,唯独缺了姬发。
殷郊似是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又仿佛蒙受重创,眼皮惊跳了几下,而后闭目道:行刑吧。
我来不及阻止,司非星君的法鞭已应声落下,第一鞭竟穿透肌骨深入神识。殷郊眉间紧蹙,下唇被咬得发白。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法鞭一道道落在他背上,他痛得抽搐,挣得锁链哗啦作响。细碎晶莹的蓝光自他伤口处升起又消散,那是被法鞭尖刺生生拔出的灵力。
以姜文焕和姬发的功业,转世为人享荣华富贵决非难事。他们不入轮回,莫非是刻意为之。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如惊雷炸响。
千年之前的西周,他们或许也在想办法,寻找与我,与殷郊再相见的可能……
将殷郊从观星台扛下来后,我便一头扎进天府宫的藏经阁,为此赔了司命星君整七壶琼花露。
从前我也进过藏经阁,只是当时专心翻找关于姜文焕和姬发命格的记述,未顾及其他,而今想来悔不当初。
我无休无眠熬了半月,终于在一卷武王起居注疏里发现了端倪。
依宫人记录,武王为伐纣殚精竭虑,又接连痛失亲友,时常噩梦缠身,建立大周时身体已近西山。转年大病,众医束手无策,东伯侯自边关跑死了八匹马赶回镐京,与姜子牙同在武王寝宫侍疾,而后反常地以牲畜为祭在宫中大行法事,自请于万神殿抄诵咒文。
我再往后翻,书上虽未提武王初愈后对这场祭祀的态度,但此后每逢十五,武王当夜行迹皆为空白。
避讳也好,删去也罢,那或许是一个他不愿被后世揭开的秘密。这个秘密如此重要,重要到他和姜文焕可以放弃安享富贵的来世,甘愿不入轮回,寄离魂于冰冷的器物,即便代价是等待千年,或是更久。
我合上书卷,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以传音诀唤来殷郊,将我的发现尽数道出。
殷郊鞭伤未好,唇色白得骇人,他接过那卷武王起居注疏翻看,竟笑起来,直至笑出了眼泪。
是锁魂咒。
我与殷郊几乎同时开口。
锁魂咒乃元始天尊创下,传闻每逢十五以生者心头血为祭,供奉器物于案前抄诵锁魂咒文,直至生者离世不断绝,便可锁住离魂,待抄诵咒文默念姓名之人解开。
姜文焕孤苦多年,姬发病弱,我实难想象,他们要怀着何等决心,以凡人之躯一次次剖开心口取血。
我恍然间想起上回喝酒,殷郊问我,可还记得当年夜训认真听苏全孝所言的二人是谁。
我怎会忘记。
苏全孝性情纯善,常有肺腑之言,我们并不当真。故而他说完那番话,我只笑笑,习惯转过脸看姜文焕的反应,却怔怔地收回笑意。
众人之中,唯有姜文焕与姬发轻轻点了头。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我抹了一把脸,自指缝间捏碎了未干的泪痕。
解谜至此,他们的心思已不难猜。
找到我当年亲手为姜文焕系上的那枚玉璧。
找到殷郊和姬发少年时共同夺得的那柄鬼侯剑。
我冲殷郊笑了笑:后会有期。
【伍】
入了秋,苍溪岭便笼在大片水雾之中,遮天蔽日的白,看什么都不真切。
我随手抓了一件外袍披上,推开门想叫人,却先吃了满口的冷风。
庭院里的人收剑回身,见我这幅打扮不由拉下了脸:鄂顺,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天冷加衣。
我八岁认识他,最是了解他的脾气,赶忙在他生气前乖乖点头:记下了记下了!你说的我都记着!
天知道神仙为何也要天冷加衣。
罢了,我让让他吧。
他面色稍霁:今日想吃什么。
我眼珠转了转:一早听说东鲁的早市热闹得很,我们不妨下山去看看?
他闻言唇角弯弯,抬手在我眉心一点:那神君可要记得隐去法相。
我脸侧莫名烧热起来,应了一声好。
数月前我下界寻访线索,终于在姜氏祠堂找到了我当年送他的玉璧。
我解开锁魂咒文,又以灵力塑身,换回了与记忆里别无二致的姜文焕。
我原本准备了好多话要同他说,但见他睁开眼,在我面前重新活过来,我一时欲哭欲笑,痴傻一般。
他什么也没问,只用力拥我入怀。
那边姜文焕已换好衣服,同我往山下去。
山中安静,明月松竹,野鹤清泉,想来长住也是美事。
不如过完新年再走。
听闻殷郊和姬发去了西北,明年春天应是冰雪消融,沃野千里。
我任由姜文焕拖着我的手往前走。
我的一个凡人朋友,教我拉弓骑马与我共度少年时光的至交,伴我生生世世的爱人。
姬发晚上闷闷不乐。
具体表现为做菜的时候就闷头咔咔切菜,又快又急,像跟菜板有仇一样,以前姬发切菜总要哼个歌儿什么的,虽然唱得也不太好听就是了。
殷郊左眼睛盯着电视,右眼睛盯着厨房的方向,崇应彪怀疑殷郊再这么看下去,两只眼睛就要分家了。
姜文焕和鄂顺沉迷于无脑电视剧,说什么就爱看男小三,就爱看叔嫂背德、纯情侍卫。两个人看得嗷嗷叫,看得上头了,鄂顺高兴得直捶姜文焕大腿,眼睛都要笑没了,就看见一排白牙齿,姜文焕肩膀挨着鄂顺也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崇应彪觉得有点不太对,但哪儿不对又说不出来。罢了,可能是我腐眼看人基。
“怎么了?”崇应彪朝厨房努努嘴。
殷郊叹气,递过手......
殷郊叹气,递过手机给崇应彪看照片。
好几张照片。
有的是流浪犬整治出发之前的场景,抓捕网、长杆网兜、收容笼堆了一地,旁边是二十多个年轻的民警;有的照片是民警试穿新配发的装备,厚实的把脖子和手腕都能护住的外套,这是要贴近抓捕流浪犬的,今天白天气温高,照片上的人一脸的汗;有的是民警拿着长杆网兜,网兜里是昂着脖子的流浪狗;滑到下一张的时候看到了姬发,他也拿着网兜子,狗就窝在网兜里,瘦骨嶙峋的一团,姬发的脸扭到了跟网兜相反的方向。最后一张是收工的场景,七八个铁笼子里是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流浪狗,有的毛发和泥土虬结在一起,有的受了伤伤口已经溃烂了,相同的是都很瘦,眼神里充斥着恐惧和麻木。也有看起来比较干净的,茫茫然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是还没有流浪多久的。
“今天还有人骂我们冷血,没有同情心。”殷郊心里也不好受。
苏全孝叹气:“我们挨骂挨的还少吗?”
是啊,穿上这身衣服,挨的骂怎么会少呢。我只是比别人多了一身制服,虽然看到了许许多多的问题,但我也不是最终的解题人。
晚饭是炒河粉,配了包菜丝、胡萝卜丝、瘦肉、鸡蛋。
崇应彪心里哀嚎一声,救命,再这么吃下去,我的腹肌说不定要离家出走了。
还好姬发炒得也不多,每个人就浅浅的一盘子。
姬发吃到一半的时候说:“大家过几天都帮忙转发一下朋友圈啊。”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
连最喜欢笑的鄂顺都不好意思嘻嘻哈哈了。
殷郊一边吃一边绞尽脑汁,在脑海里搜罗他看过的所有笑话:“我给大家讲一个笑话吧。”
还没听殷郊的笑话,崇应彪已经在心里开始笑了。好家伙,姬发的表情看起来是想拿筷子把你给攮死,你还讲笑话。
“一头大象考上了编制,哈哈哈,第一天上班就…哈哈…死了,请问谁知道它怎么死的?”殷郊还没说完自己就笑疯了。
姬发用看傻X的眼神看着殷郊。
姜文焕在想:“大象太高了,进不了单位的门,撞死的?”这是考据党。
“我知道,它没办法打字,被领导骂笨死了。”鄂顺的脑洞也很大。
殷郊摇头,一个个点名:“苏全孝,你呢?”
“大象随机踩死一个领导,所以大象也得死。”好家伙,苏全孝这讲的是笑话吗?分明是恐怖频道吧。
崇应彪脑瓜子转得飞快,没转出来个啥。
“提示啊,终极提示啊,编制。”殷郊洋洋得意。
大象考编制,什么鬼笑话。崇应彪想不出来。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没人猜得出来,哈哈哈哈哈,我来公布正确答案了。大象是被气死的。”殷郊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鄂顺不服气:“凭什么是气死的?”
然后姬发翻了个白眼,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因为它考的是气象局!殷郊都给我讲几十遍了!”
靠,大家笑得东倒西歪,鄂顺笑得吃个饭都差点要歪到姜文焕的怀里去了。
手机振了振。
请假条签了没?是伯邑考发的消息。
崇应彪撇撇嘴:没呢,所长虽然签了,但分局政治处没签,据说政治处主任今天一天都在市局。唉,离市就是麻烦。
伯邑考安慰道:没事,今天才周一呢。
崇应彪发过去一个笑脸,才扣上手机接着吃饭。
是啊,虽然周一大家都过得不太开心,但好歹现在都笑开了花。笨蛋殷郊也有发挥作用的时候嘛。
等等,我为什么要用“大家”这个词?明明有一对今天一直都很开心啊。
也不对,我为什么要用“一对”啊?“一对”这个词没有问题吗?
想了想,崇应彪放过了这个念头,继续跟盘子里的炒河粉较劲去了。
警官们的周一就这样过去了。
刘哥拿着单子从门外走进来,一边走一边看:“才休两天?两天够干什么的?嚯,江南水乡啊?”
“什么江南水乡?”殷郊放下手上的纯牛奶,抬起头来。这个天气食堂发的纯牛奶居然还是冰的,来一口,心都凉了。
刘哥马上不说话了,看了看崇应彪的空位,又看了看殷郊:“我记得你的年假已经休了吧?”不得不说,刘哥的记性真是好,上次殷郊被逼着回去相亲,年假就已经造完了。
殷郊点点头,不明白刘哥问这个干嘛。
刘哥表情很自然:“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崇应彪回来以后,看了看桌子上,啥也没有。奇怪,不是说休假审批单放桌子上了吗?
刘哥起身去泡茶,单子不声不响就要飘到崇应彪的桌子上。......
刘哥起身去泡茶,单子不声不响就要飘到崇应彪的桌子上。
中途冒出一只手,把单子又薅回去了。
殷郊斜着眼:“哇,不声不响就去休假了?你一个人?”
崇应彪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作为一个不愿意编瞎话的诚实人类,他只能含糊道:“就出去走走,有点累。”
殷郊想想,崇应彪也不认识什么女的,也不太可能出去旅游幽会,哇,一个人旅游,牛逼!
崇应彪把单子拿回来,莫名地有些心虚,一抬头看见刘哥倚在茶水柜旁边,以一种看透一切的眼神——我就知道你小子在撒谎,只有殷郊看不出来,可怜的孩子。
崇应彪就当自己瞎了。
正在这当口,户籍室的小姑娘进来:“哎呀,大家都在呀,来来来,吃糖吃糖。昨天过来还没看到你们。”
“恭喜恭喜,蜜月过得开心吧?”刘哥笑吟吟接过喜糖。
小姑娘笑呵呵,又掏一把出来放到崇应彪桌子上:“婚假再长点我会更开心,哈哈。昨天糖都被掏得差不多了,不好意思哦。”
崇应彪还没说话呢,殷郊调侃道:“怎么我们所的美女都不声不响就结婚了,好伤心呀。”
“郊郊你这个话说迟了呀,早点说,我还能考虑一下你。”户籍室的女人,不管是老女人,还是年轻女人,没有一个嘴皮子不溜的。小美女把糖留下,潇洒地走了。
刘哥今天换了毛尖来泡,喝茶喝得感慨万千:“谁想跟咱们派出所治安口的混在一起哦,我老婆天天骂,钱没看见钱,一年也没看见我接几次孩子,整天去护学岗上护别人孩子。小胡就聪明多了,她老公市科协的,多好的单位啊。”
崇应彪就知道,就没有刘哥不知道的事情,如果他愿意问,刘哥说不定连小胡的公婆在哪个单位都能扒拉出来。
“啊?就我过去吗?好,马上来了。”殷郊接了座机,挂了之后出去了,不到10分钟就回来了。
原来是星期五分局要搞什么重阳节慰问活动。
刘哥觉得奇怪:“重阳节慰问一般都是咱们派出所自己搞啊,买点东西,副所长或者教导员上门去送一送,照几张相片就结了。今年这么大动静?”
殷郊摇头:“不清楚,据说要我们星期五上午各个办公室都要留人。今年分局好像要开离退休民警座谈会还要组织参观,我们派出所是一个点。”
苏全孝上午有事请了一会儿假,这个时候才来。看到桌子上的喜糖楞了一下,左右看了看。
殷郊马上摆手:“不是我,是户籍室的胡鑫结婚。”
苏全孝拆了一颗丢进嘴里,被巧克力腻歪得不行,赶紧灌了一口杯子里昨天的凉水。
苏全孝屁股还没坐热,就跟崇应彪出来了。
一个商户报警说是自己经营的无人售卖店里的有一台自卖售卖机被撬开了,还丢了一些商品。
看了监控之后,警察和商户都很无语。
三个年轻人鬼鬼祟祟地走进店里,一个人还拔掉了监控线路的电源。
虽然没看到你们怎么偷的,但是你们进店之前的画面还在啊,好家伙,二十一世纪的掩耳盗铃。
店主合计了一下损失,丢了6包槟榔,30块一包,门被撬坏了,损失大概600块。
苏全孝又把监控倒回去看了看,指着其中的一个小黄毛:“去年咱们是不是抓过,姓什么我有点忘记了。”
“姓…姓…姓卫好像是。”崇应彪想半天想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说多了,顺藤摸瓜,下午4点多就把三个人抓住了,还追回了部分未拆封的商品——还有4包槟榔没拆呢。
“所以是什么槟榔这么好吃?”吃完晚饭,鄂顺非常好奇。
姜文焕弹一下鄂顺的额头:“不准吃槟榔。”
鄂顺捂住额头:“哎呀,我就问问嘛,我不吃那个。”
殷郊附到姬发耳朵旁,小声嘀咕。
崇应彪这周四周五休年假?奇怪。难道是跟我哥一起?不对啊,我哥今年也只有5天年假,上次都休完了的。搞什么鬼?姬发看着厨房里洗碗的崇应彪。
苏全孝提出帮崇应彪洗碗,崇应彪拒绝了,说手涂药之后好一些了,反正是戴着手套洗。
所以苏全孝这会儿正剥姬发炒的花生吃着玩呢。
晚上睡觉之前姬发还是忍不住跟哥哥视频了。
“什么?你跟崇应彪一起休年假?你哪里的年假?去年的,凭什么我们去年的年假不休就过期了?你们西岐的局长真是……”姬发愤愤不平,又担心起来:“那你们开几间房呢?万一以后看记录你们俩住一个房间,不好吧?”
姬发小小年纪,为哥哥操碎了心。
做梦都梦到同事扫黄一脚踢开了哥哥和崇应彪的房门——半夜吓醒了。
崇警官当然对此一无所知,早就在寒冷的秋夜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很好,明天就是星期三了,离休年假只有一天了。
决定去轰趴馆过周末真是仓促的事情。
大家决定去轰趴馆附近的超市采购,买点零食,买点BBQ的食材。
开了两台车。
伯邑考开一台,殷郊眼疾手快地霸占了副驾驶。崇应彪坐在了后座。姬发本想狠狠心坐另一台,又有点不放心,就坐在了崇应彪旁边。
殷郊的车是孤独的苏全孝在开,后座是无时无刻不在说小话的姜文焕和鄂顺。
轰趴馆附近的大超市是哪个来着,伯邑考点开了导航。
导航的声音有点不对劲。
殷郊表达了疑惑:“哥哥,你的导航有点奇怪啊。”
“哪里奇怪了?”伯邑考目不斜视。
“一般来说,男生的导航要么是系统自带的声音,要么是林志玲的声音,”殷郊属于警察的那一部分...
“一般来说,男生的导航要么是系统自带的声音,要么是林志玲的声音,”殷郊属于警察的那一部分智商突然上线:“你这个吧,虽然普通话很标准,但是声音里面有点嘚瑟还有点欠揍,哪里来的野生导航?”
姬发本来在玩手机,听到这话抬起了头。
导航的声音怎么越听越耳熟。
崇应彪的脸朝向车窗,好像在看风景。
“请走中间三车道。”
不对劲,导航和崇应彪都不对劲。
姬发把身子往前探了探,想看看崇应彪到底在搞什么鬼。
崇应彪又把脸撇过去一点。
姬发再往前倾,崇应彪再往右撇。
姬发发了狠,拿手扳住崇应彪的脑袋往回带,崇应彪僵着脖子使劲。
殷郊吓一跳:“我靠,你们两个在干嘛?”
姬发不敢松劲,拿脚抵住驾驶座的椅子:“你快帮我看一下,崇应彪是什么表情?”
殷郊把脸从副驾驶和车门中间艰难挤过来,活像《闪灵》里的张伟:“……他在……他在憋笑……”
“前方道路拥堵,但您仍在最优路线上!”导航的声音活力满满,有一种顾盼自得的劲儿。
姬发突然全明白了,气得在崇应彪的大腿上狠锤了一下。
崇应彪吃痛回过头来,脸上的笑意还没散去。
姬发深吸一口气,食指有点抖抖索索:“你你你……”
“是我。”像是有一点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按捺不住的得意,崇应彪摸了摸鼻子,很努力才能压制住自己想要上扬的嘴角。
姬发瞪了一眼驾驶座上的哥哥,又问:“什么时候?”
崇应彪舔了舔嘴唇:“就上次中秋节吧。”
天杀的,怪不得上次爸爸说,你哥哥以前总不爱开车,中秋节回来以后,走路能去的地方也要开车去。
姬发都能想象出来,哥哥连开车去公安局上班都要开导航,当然不是因为他不认识路——是因为天杀的崇应彪给他录了一版导航语音!
“啊……”姬发大吼一声。
崇应彪笑得要发抖了。
驾驶座上的伯邑考也忍不住笑起来了。
“不是,你们在说什么?啊,为什么笑啊?谁能告诉我啊?”殷郊,一个在瓜田里上蹿下跳吃不到瓜的猹。
昨天晚上下班找地方剪了头发,回去又准备出门的东西,收拾到很晚。
早上出门的时候崇应彪还犹豫了一下,要不把行李箱直接带到所里,下班就拖着行李箱走?算了,遭人记恨。
崇应彪说:“今天晚上走。”
殷郊往后探头:“那你行李呢?下班回来再拿?带上带上,我可以开车去。”
等崇应彪把行李箱和背包拎出来时,姬发已经站在殷郊旁边了。
姬发看了看崇应彪这一身行头,欲言又止。
殷郊第一天开车去单位的时候,同事其实是怀着恶意的。一个人开两百多万的车,窝在一个小小的派出所难免让人膈应,后来大家发现这个......
殷郊第一天开车去单位的时候,同事其实是怀着恶意的。一个人开两百多万的车,窝在一个小小的派出所难免让人膈应,后来大家发现这个富二代人傻钱多,大大咧咧不爱计较,男同事女同事就都喜欢他了——虽然很难判定喜欢的是他本人,还是喜欢他点的下午茶。
崇应彪把手上紧急的事情先处理完,才想起来他还没告诉苏全孝他要休年假,紧急联系人那一栏他还填的苏全孝呢。
他有点不好意思,把手头上其他事交给苏全孝的时候,嘿嘿笑:“周天晚上我就回来了,给你带特产噢。”
苏全孝闷闷地应了一声。
殷郊贱兮兮:“我可听到了啊,听者有份。”
“我也听到了。”刘哥很积极。
崇应彪翻白眼:“信不信我给你们俩带旗袍。”
殷郊脑补了一下自己穿旗袍的样子,咦惹,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不过姬发的脸小,穿旗袍会是什么样子呢?打住打住,不能再想了。
今天大家都得以正常下班,简直太难得了。
崇应彪去殷郊车里拿行李箱时,姬发在旁边站了半天,艰难挤出一句:“注意身体。”
崇应彪听到这个话,差点没被自己的行李箱绊一跤。
殷郊觉得,姬发真体贴,连朋友出去旅游都要殷殷叮嘱,不敢想象跟姬发结婚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哼,羡慕未来那个不知名的女人。姬发将来要结婚,呜呜呜。
在商务座上躺了一小时,开始派餐了。
崇应彪想了想,还是把饭吃了,不然半夜到了酒店还得吃。
“旅客您好,您可以先休息一会儿,到站我再叫您。”商务座的服务果然是好啊。
崇应彪掏出眼罩,打算睡觉,还有几个小时才到站呢。
到站已经十一点过了,夜风凉飕飕,只有黑车司机热情如火。
办完入住,崇应彪把东西放下后并没有着急洗澡睡觉,而是仔仔细细看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要说警察有没有对付偷拍的利器,倒也没有,只不过凭着以前办案的经验,把所有可能出现摄像头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连淋浴头都没有放过。
崇应彪可不想跟伯邑考的视频某天出现在偷拍小网站上。他也不确定伯邑考以后的打算,所以房间都是订的两间。万一哪一天伯邑考要往上走,我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不能成为别人攻讦他的把柄——怀着这样的复杂心情,崇应彪洗完了澡。
敷完面膜,崇应彪想着等一会儿伯邑考,伯邑考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呢。
结果居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看一看手机,怎么居然还没到。
这时候外面敲门声响了。
崇应彪就着床头灯的光亮走到门边。
警察的第一课,在没有明确来人身份之前,不给任何人开门。
“崇崇,开门。”是伯邑考压低的声音。
崇应彪笑起来。
隔着一扇门,我喜欢的人就在外边。
真好。
走廊上的灯有一些昏暗。
房间里也只有一盏床头灯。
少年的睡衣有一些松松垮垮,胸口的大片肌肤却在这昏黄的光影里白得发亮,一侧的衣服堪堪挂在肩膀上。
明明是深秋,夜色凉如水。
伯邑考却觉得心头火热。
“进来呀。”梦中人朝他伸出了手。
伯邑考被崇应彪牵着走进了房间。
两个人坐在床头。
伯邑考把崇应彪的左手拉起来在床头灯底下细细地看,手背上似乎有一些细微的红色凸起。
伯邑考抬头问:“还疼吗?”
这个人神色是那样认真,走过长长的路,记挂他被毛虫蜇了的手背痛不痛。
崇应彪觉得心口淌过一阵暖流,像是高山上经冬的积雪在第一缕阳光的照射下消融,而后缓缓流过山涧、一路奔向大海。
他把头倚到...
他把头倚到伯邑考肩膀上:“你来了,就不疼了。”
伯邑考也把头靠过来,崇应彪新剪的头发,毛刺刺的有一点扎人。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依偎着,谁也没有说话。
“你饿了没?”崇应彪想起来自己是吃过饭的。
“我吃过了,”伯邑考声音低哑:“但我现在又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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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太阳还是有点晒,感觉有燥意顺着后背一点点爬上来。
崇应彪左看右看,发现有一家店前面挤了很多人。
他个儿高,在人缝里看见大家在拍一只三花猫。猫猫在阳光下把屁股对着门外,眼睛眯着,显然见惯了这种大场面。
他于是也挤过去,伯邑考也只好跟过去了。
等其他人拍得差不多了,崇应彪把脑袋凑过去,兴高采烈:“喵喵”。
猫不理他。
崇应彪换了个腔儿,继续叫:“喵呜……”
猫把脑袋转向了柜台,屁股对着崇应彪。
崇应彪哈哈笑,把手机拿出来拍猫的侧面:“看起来就是实心的呀。”
伯邑考录了一小段视频,然后把手机收起来看看店里的陈设。
这是一家剪纸店。...
这是一家剪纸店。
店里挂着各种样式的剪纸,有人像的,有动物的,连窗玻璃上都贴着样式复杂的“福”字。
右边的门这边,老板隔着桌子默默地给顾客剪小像。
看前面一个女顾客,剪得倒也挺像的。
崇应彪于是也坐下来。
老板看一会儿崇应彪,低头剪一会儿,偶尔推一下掉下来的眼镜和鬓边散落下来的头发。
秋日的阳光从高天上洒下来。
屋外人流如织,而店里的时光仿佛凝固。崇应彪坐在凳子上,偏过头来看伯邑考——他左边脸沐浴在阳光里,右边脸上有一点阴影,唇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水润透亮。
任何人被这样的眼神注视,心脏都会变得柔软。
伯邑考莫名想起苏轼的贺新郎。
待浮花、浪蕊都尽,伴君幽独。
剪好之后,崇应彪又把伯邑考按到凳子上坐下。
崇应彪决定要交换两个人的小像,带回去摆在床头柜上。
出门以后觉得有点饿了。
走得也有点累。
就找个地方坐下来,反正也四点多了,等吃上估计得五点了。
点了松鼠鳜鱼、碧螺虾仁、鸡头米炒红菱。
不再点些别的吗?崇应彪表示晚上要去逛另外一条街,说不定会碰到很多小吃呢。
等餐的时候,崇应彪打开手机。
几个人的小群里,殷郊上蹿下跳:旅游的无耻人类,请自觉交出照片。
崇应彪想了想,把今天拍的吃的一股脑儿发出去。
殷郊哀嚎:我马上把所里的食堂给点了!
姜文焕憋出一句:别人去江南赏景,你去江南长膘。
坏心眼的鄂顺在姜文焕后面写了个+1
然后苏全孝也接了。
只有姬发默不作声。
崇应彪暗暗得意,想到姬发气鼓鼓就觉得开心。
伯邑考用开水把碗筷过一遍,抬起头就看到崇应彪拿着手机笑得一脸嘚瑟。
松鼠鳜鱼外脆里嫩,酱汁均匀地包裹住了每一块鱼肉,酸甜可口,就是吃多了有点腻。
碧螺虾仁感觉上错了顺序。虾仁虽然新鲜,但是没有感觉到传说中的茶叶的香气。伯邑考怀疑是因为先吃了松鼠鳜鱼的缘故。
最后上了鸡头米炒红菱。鸡头米软糯微甜,菱角水润爽口。崇应彪很喜欢。
吃完以后,崇应彪往后一靠,摸出了手机。
然后傻眼了:你被“傻X姬发”移出群聊。
他刚要脱口而出“我靠”,又想起来对面坐着伯邑考。
伯邑考问:“怎么了?”
“姬发把我从群里踢出来了。”崇应彪马上告状。
伯邑考忍住笑意:“你发什么了?”
崇应彪自觉无辜:“也没发什么,就是刚刚的菜,每一个我都发了高清大图。”
哈哈哈哈哈,伯邑考想起来姬发的吐槽,说如果世界末日来临,他第一个要去把所里的厨子打一顿。
崇应彪看着哈哈笑的伯邑考,心想,哼,臭姬发,看在你哥哥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啦!
醒来已经接近9点了。
伯邑考觉得身上酸痛,崇应彪意味不明地笑:“要走下坡路了?”
“我腰又不酸,就是天天写材料,肩颈僵。”伯邑考无语。
崇应彪于是坐起来,让伯邑考趴着,给他捏肩膀又按按背——按着按着就不知道谁按谁了。
两个人收拾停当出门的时候,外面太阳已经老高了。
随便吃一点,当作早午饭。
豆浆要甜的还是咸的?哈?崇应彪一脑袋问号,最后还是觉得试试咸豆浆也行。
再来一个粢饭团,怎么还要问甜咸,那这个来甜的吧。
准备点响油鳝丝面的时候,崇应彪摇头,崇应彪不吃鳝鱼——属实是不吃的东西有点多。
所以接着又点了生煎包和泡泡馄饨。
咸豆浆味道有...
咸豆浆味道有一点点奇怪,脆油条、虾米、榨菜丁、葱花,崇应彪喝一口以后,脸都皱起来。
伯邑考看得好笑,把豆浆挪过来,将自己面前的泡泡馄饨推过去。
小馄饨像云朵一样漂浮在汤上,面皮多,肉少,汤底倒醇厚。崇应彪暗暗想,一头猪可以管这个馆子一年的馄饨不在话下。
作为一个喜欢咸豆花的人,伯邑考对咸豆浆倒是没有什么抵触心理,就是喝到后来有点发苦。生煎包意外的不错,底部脆而不焦,顶上洒了零星的芝麻和葱花,轻轻咬一口,肉馅鲜嫩多汁,微微甜。
崇应彪吃了一个生煎包,这才看手上的粢饭团,糯米饭里面包了黑芝麻白糖,中间裹了半根儿油条,咬一口,甜滋滋、香喷喷。
崇应彪本想喂伯邑考吃一口,他一边嚼一边往四周看,店里坐了一大半的人,只好很不甘心地把饭团连同塑料袋递到伯邑考手上。
伯邑考觉得崇应彪吃东西的样子很可爱。又或者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觉得崇应彪苦着脸的样子可爱、噘嘴的样子可爱、暗暗显摆的样子也可爱。
他决定给上司带盒碧螺春,以感谢他折算了两天年假给自己。这样他才能坐在一个熙熙攘攘的小店子里跟自己喜欢的人坐在一起安安静静地吃早饭。
工作日景区的人不多不少。
到了秋天,河边的树叶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玳瑁黄。顺着青石板路前行,有点点阳光轻柔地从闪光的叶片缝隙中流淌下来,让人目眩神迷。
乘坐着摇橹的小船,穿行在古色古香的水巷之中,摇晃的船身漾开朦胧的碧色。
对面有小情侣在嘻嘻哈哈自拍,崇应彪有点羡慕,他也想跟伯邑考脸贴脸拍照。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目光太过怨念,对面的小姑娘大着胆子问他:“你们要拍吗?”
“啊?”崇应彪有点傻眼。
伯邑考笑着把手机递过去:“谢谢。”
小姑娘拿着手机,镇定指挥:“不对不对,挨近一点儿。对对对,肩膀靠上去。好……”她男朋友大概觉得失礼,偷偷戳女生的腿,女生“啧”一声,把男朋友的手打下去,又看向手机:“来,换个姿势,手肘搭在肩膀上,或者这样哈”,她还揽住自己的男朋友做示范。男生拿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然后伯邑考把手轻轻搭在了崇应彪的肩膀上。
“我拍了很多,你们自己回去选哈。”女生笑嘻嘻地还回手机。
崇应彪这会儿觉得开心了,很高兴地说谢谢。
路过糖水铺的时候,买了一碗桂花赤豆糊小圆子。淡淡的桂花香,红豆汤甜甜的,小圆子软软糯糯。崇应彪吃了几口嫌腻,伯邑考接过来吃完了。
崇应彪现在又想吃点咸的,所以拿了一把鸭肠,决定压一压嘴里的甜味。又得空给伯邑考手里塞几根。
吃完之后崇应彪觉得好像有点咸,眼睛往路边的奶茶店瞅。
伯邑考笑得不行,从小背包里掏出矿泉水拧开递过来。
崇应彪灌了两口水,怀疑地看伯邑考:“笑我?”
伯邑考清清嗓子:“我就想起了一个小故事。”
“什么故事?”崇应彪噘嘴。
“说是有一个人在家里和面。水多了吧,加面粉,面粉多了吧,又加水。最后家里的盆都要放不下了,哈哈哈。”伯邑考哈哈大笑。
崇应彪想想自己,甜的吃多了,就吃点咸的,咸了又想喝点奶茶。不过也不是自己的错,哼,姬发的哥哥,果然继承了一点姬发的坏基因,哼!
他把身子靠到伯邑考身边:“笑我,哼,晚上累死你。”
伯邑考忍笑:“那晚上某个人不要求饶啊。”
“哼!”某个人嘴硬得很。
我终于想通为什么我看着张若昀这么硬朗的脸型一米八几的身高我都会觉得他好美了他硬朗的点在于很牛的骨相眉骨高耸下颚线锋利额头平阔整个脸型就很英气流畅他的美在于皮相亮晶晶的像小狗一样的眼睛和可以扎死人的浓密睫毛()还有皮肤真的很透彻很温润很白我经常在看怼脸视频的时候感叹老婆皮肤真的好好。!还有点睛之笔的鼻子上的一颗痣!太神了整个人都很伶俐很高贵冷艳(第二张图最有那味)妈呀忽然被美晕了。。。
美人在骨也在皮,他既有英气美又有精致美,...
美人在骨也在皮,他既有英气美又有精致美,皮肤抵着骨骼生长,柔和细腻轮廓,削减掩藏锐利。他不美谁美。
还有昀的气质真的无敌了,身形高挑挺拔,长手长脚,做什么动作都美得让人眼前一亮。就算不做什么站在那里就高洁得出尘脱俗,就算被掩隐在烟雾里,模糊的身形也勾人…
一旦把额头遮起来真的好小女孩,很秀气,就。真的好可爱。。。。
我一心一意为了家庭,当了整整五年家庭主妇,老公却非要跟我离婚。他狠心的让我半个月内,从家里搬出去。无依无靠的我,却突然继承了五星级酒店。我以为继承巨大的遗产会为我的婚姻迎来转机。可我却偶然在酒店发现,老公跟另一个女人的身影...
「不用废话了,必须离婚!」
听到老公的话,我在也控制不住眼窝中的泪水。
结婚五年,我像奴仆一样照顾他,早起做饭,夜晚伺候洗脚。
换来的却是绝情的离婚二字。
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投入全部的感情,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
我放下最后的尊严,没骨气的问他,只想要一个理由。
「老公...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结婚这么多......
「结婚这么多年,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你还好意思问做错了什么!」
我委屈极了,这责任怎么在我,孩子何尝不是我的心病。
但我每次去医院检查身体,都没有发现问题。
况且,每次备孕,心不在焉的人是老公。
「孩子是两个人的事...你也应该去医院检查...」
「混账东西,你的意思是我不行喽!」
没等说完,老公便暴怒的打断了我的话,他冷笑的看着我,下出最后通牒。
老公的话仿佛一把冰冷的利刃捅在我心口,我父母相继在几年前离世,如今连个娘家都没有了。
当初为了全新全意照顾老公,我辞掉自己心爱的工作,成了专职的家庭主妇。
一没有收入,二无处投奔。
老公何尝不知道我的处境,他说出这话的目的,就是把我们之间的感情判处死刑。
冷酷绝情,没有丝毫的怜悯。
他冷笑着离家而走,徒留着我呆愣的坐在床上。
这段悬崖边上的婚姻,我不知道如何拯救,更不敢相像半个月后,我将面临着什么样的处境。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我心头燃起希望,以为是老公折返回来。
可当我开了门后,一个陌生的男人出现在我眼前。
「根据叶欢女士的医嘱,你将继承阿尔法酒店。」
我想都没想直接把门关上,阿尔法酒店是本市唯一的五星级酒店。
继承阿尔法酒店...这骗术也太没技术含量了。
然而,门外的男人在一次敲响了房门「是叶婷婷女士吗?我是叶欢的私人律师,我姓刘。」
听到叶欢的名字,我终于有了一些印象。
叶欢是我远方的姑姑,但只是在小时候见过几面,记忆里的样貌都有些模糊。
犹豫片刻,我还是重新打开了房门。
在刘律师的解释下,我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叶欢姑姑一辈子未婚,在临终前,把名下的阿尔法酒店继承给了我。
大悲大喜。
仿佛天上掉馅饼一般,面临离婚的我,摇身变边成了五星级酒店的老板...
2.
五星级酒店对于一个二线城市来说,可能算得上最好的酒店了。
印象中,只有上层人士和有钱人才能消费得起。
我只是坐公交车路过几次阿尔法酒店,根本没想过会坐在总经理的办公室。
酒店的总经理名是个姓梅的中年女人,梅经理细致的向我介绍酒店各方面的情况。
我听得迷迷糊糊,只记得酒店有500名员工,地下停车场里的两辆跑车也属于我的名下。
想到老公平常开车都要节省油钱,我心里升起一股不真实的感觉。
一切都来的过于突然。
面前女经理的手腕上戴着我不敢奢求的名表,可此刻却像仆人一样,对我恭恭敬敬。
老公在公司管带领着十几人的销售团队,而我竟一跃成为500人的老板。
喜悦的同时,我也有些不知所措。
或许这样,他就不会跟我离婚了。
酒店的情况还要慢慢了解,我让女经理一切如常,还是她负责酒店的管理事务。
「嘟嘟嘟...」
我有些沮丧,一片热枕的心也冷了下来。
这一刻,我突然有点想父母了...
路过的酒店员工,都不自觉的哈腰向我问好。
我强颜欢笑,内心的孤独却只有自己知道。
我暗自一叹,决定回家,等老公回来跟他好好谈一谈。
乘坐电梯来到大厅,正想着离开酒店时,眼前的一幕却让我愣在原地。
一个肥女人挎着老公的胳膊,二人亲昵的走出了酒店大门。
我浑身犹如雷击,难道这才是老公跟我离婚的原因吗?
寒意席卷全身,指甲陷入掌心。
一股从未有过的背叛感,充斥在我心头。
我一直以为是生活中的磕碰,让老公对我产生了反感,走后走到了婚姻的边缘。
但此刻我终于明白,老公这是外面有了别人,狠心的抛弃我这个发妻。
自已有外遇,还想把我撵出家门,让我半个月从家里搬走。
天底下,还有比他还绝情的老公吗?
当初真是瞎了眼,才看上这么狗东西。
我发誓,要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叶婷婷女士,要有没有什么异议的话,就在继承协议上签字吧。」
刘律师走到我身边,恭敬的递出一分协议。
我没有立刻回复刘律师,而是环视了一圈酒店的大厅。
这一刻,我无比感谢姑姑叶欢。
她留给我的不光是巨额的财富,还是报复渣男的能力。
我决定不再软弱,为自己讨个说法。
「你擅长离婚官司吗?」
我嘴角挑起笑容,冷冷的看向刘律师...
3.
窸窸窣窣的开门声响起,老公蹬掉鞋子,望着沙发上我的有些意外。
「你怎么一点行李都没收拾,离婚的事你当我跟你放屁呢!」
我眼中的冷意一闪而过,装作慌张的站起身。
「老公,你消消气,我这就给你做饭去。」
老公愤怒的抓住我的胳膊,吼道:「谁吃你做的东西,吃了五年你做的饭,我早就受够了。」
为了让老公吃上早餐,我每天早上六点钟起来准备,为了给老公补充营养,我晚餐换着样的做。
整整五年,可换来的却是‘受够了’。
想到酒店大厅看到的一幕,我一晚上都没睡着觉。
我实在想不通,那个肥胖的女人到底哪点吸引了老公。
虽然婚后一直当家庭主妇,但还没有到黄脸婆的程度,论姿色跟身段,那个肥婆跟本比不上我。
我甚至怀疑,老公的口味变了,不喜欢骨感,喜欢上脂肪了。
但刘律师的调查却否定了我可笑的猜测。
刘律师的效率很高,通过酒店的登记记录,一宿就调查出肥胖女人的背景。
肥胖女人叫黄飞,是老公老板的女儿,离过一次婚,年龄比老公大了五岁。
通过酒店的监控跟记录,他们经常来阿尔法酒店乱搞。
老公这么做的原因毋庸置疑,就是败在了金钱跟前途的脚下。
我听完刘律师的陈述,刚开始是不相信的,我不相信老公是如此唯利是图的下贱男。
可事实摆在面前,不由得你不相信。
一个撵走发妻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我脑海里想着只有刘律师的一句话,财产分割,离婚不能让渣男得到任何好处。
「老公,我知道错了,以后你说什么我都照做,不要跟我离婚好不好。」
我决定听从刘律师的建议,先示弱,然后把老公出轨的证据链补全,让他最后净身出户。
老公不屑的笑了起来:「我不需要你照做什么,你只要跟我离婚就行。」
「老公你不要这么绝情...我现在连个工作的都没有,手头也没有钱。搬出去...搬出去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我假装为难的捂住脸,却从指缝里观察老公的态度。
只见老公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最终还是选择了自私跟利益。
「叶婷婷,你不用跟我装可怜,我工资月月都交给你,你藏了多少钱,自己应该最有数。」
我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委屈,几乎怒吼一般的反驳。
「你给我的工资,我都存在了共同的卡里,从来都没有私吞过!」
老公冷笑一声:「谁知道你有没有私藏,都这个时候了,咱们谁也没有必要装了。」
我望着眼前的男人,觉得自己仿佛有点不认识他。
这个人真是日夜睡在我枕边的那个男人吗?
他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还是说,婚姻的承诺本身就是虚伪的,永远掩饰不住人性的自私?
「行,那就不装了!让我离婚也不是不可以,房子给我,你自己净身出户!」
我一气之下,浑然忘了刘律师的嘱托,气哼哼的谈到财产分割。
阿尔法酒店至少有一千间客房,以我现在的条件,买个别墅都不在话下。
我只是想看看眼前男人最后的嘴脸,看看这个被称老公的人,最后的人性。
我俩可以有情饮水饱!
ABO带球跑+破镜重圆。HE。CP:郊发/考彪
正文:
姬发缓了很久,才勉强接受他哥为了挽回崇应彪不惜跟姬家决裂还挨了一顿好打这个离了个大谱的事实。缓过来之后他下床穿鞋,拽着殷郊,决定去隔壁病房看看这对儿苦命b鸳鸯,结果刚出门没两步,护士就告诉他,姬考换病房了。
姬发愣了一下,扫了一眼旁边确实空了的病房,一下子心里有些不安:“就这么会儿功夫……我哥醒了?换哪儿去了?”
护士说病人倒是没醒,主要是那位Omega家属要求换的。姬发说停!别叫家属,现在我都快被我哥开除家属籍了听这俩字我就头晕气短血压高......
护士说病人倒是没醒,主要是那位Omega家属要求换的。姬发说停!别叫家属,现在我都快被我哥开除家属籍了听这俩字我就头晕气短血压高——反正就那个O吧,他没事儿换病房干嘛?!
“好像是他问护士长能不能给病人换张双人床,但是我们轮床都是同一尺寸的,床太大了第一不好过床,第二电梯手术室怕推不进去。”轮值的护士是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子,胸牌上写着“苏全孝”三个字,眨巴着大眼睛耐心跟姬发解释道:“但是我们作为为病人提供一流服务的专业团队!家属……不是,就是,大哥既然有要求,那我们就得想办法办到!于是我们就查了一下,发现咱院还真有双人床的病房!!所以就办了个手续,把人转过去了。”
姬发:………………
“……行吧。”姬发本来觉得人还没醒Omega就要求换双人床这种事听上去实在是太世风日下道德沦亡了传出去简直丢姬家的脸,但又一想谁没丢过姬家的脸呢而且他哥现在都离家出走净身出户了快。于是他也就没心思计较这些细节了,拖着在后面表情精彩、憋笑憋得很辛苦的殷郊,问苏全孝:“那他转到哪个病房去了?”
“嗯……”苏全孝犹豫了一下,伸手往斜前方一指:“您坐电梯下去,到二楼左转穿过玻璃廊桥再右转,看到一块写着‘产后恢复中心’的牌子就到了。”
“哦,好,电梯下去先左转再右……不是等等?!产后什么??什么中心??!!!”
殷商集团,私家医院,有且仅有一种病房配备了舒适的双人病床,那就是,产后恢复套房。
这六个字其实可以浓缩成更通俗易懂的三个字:坐月子。
姬发黑着脸杀气腾腾地冲进那个所谓的月子中……咳,恢复中心的时候,护士台的小姐姐穿着非常可爱的毛绒饕餮套装,拦着他问您找哪位麻烦这边登个记。殷郊站在姬发身后看了她一眼,小姐姐一眼认出自家太子瞬间一个心脏骤停,但还是十分敬业地颤颤巍巍道:“太……太子殿下,产检部在主楼那边——”
“产什么检!”姬发猫咪炸毛,“我找你们刚转进来那个……那个Alpha!”
“哦哦哦哦哦哦!”毕竟Alpha坐月子(还他妈是豪华月子)这种事简直是闻所未闻,因此短短的十分钟整个医院的大夫护士差不多都已经知道这一爆炸新闻了,小护士眼睛提起来眼睛都发光,说这边这边!270°淇水江景房,走到头最好的那间就是啦!
姬发头也不回地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就冲过去了,殷郊无奈地笑笑,冲护士妹妹摆了摆手表示感谢,就急匆匆地也跟过去了。
产后恢复中心是新盖起来的独栋,差不多十年前开始规划动工的。原先这家医院只有产科,这个专门用于产后照顾的新科室可以说是专为姬发而建的——那个时候殷郊和姬发虽然没成年,但都已经完成分化谈上恋爱了,彼此间的感情也是相当深厚。姜后和殷寿都很中意姬发,也知道姬家疼孩子,生怕亏了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因此未雨绸缪,不仅想方设法地挖了很多国际知名的O产专家到医院来,还专门扩建了这个部门,兼具产前产后的所有疗养功能。
但这事姬发是不知道的。他径直走到那间江景房门口,刚要敲门却发现门上都是软包材质的根本敲不响。殷郊在他身后苦笑着解释说,这是因为Omega生产后情绪会比较敏感,为了避免敲门声造成惊吓,因此里面是有自动门铃的,只要有人靠近几秒里面就会放音乐提醒。
果然他话音刚落,门缝里咔哒轻响了一声。殷郊从他身后伸过手来推开门,姬发下意识皱了眉抬手揉了揉鼻子——屋里面很香,像是放了那种专门舒缓情绪的香氛;整个装潢都是暖色浅色系的,墙上挂了许多毛绒绒的卡通装饰,有月亮,有小狗,还有猫咪,星星,兔子等等。
那张传说中的史诗级豪华双人床——也根本就不像一张医院里的床。枕头和被子都是柔软蓬松的浅藕色,像一床轻飘飘暖呼呼的棉花糖。而姬发心心念念的那对璧人哥嫂——此时就相拥着躺在这床棉花糖里。
崇应彪是没睡着的,手里拿着控制房间灯光床帘门锁的平板,半撑着侧着身露出半拉波澜壮阔的胸脯子看着他俩,抬手算是打招呼。而姬考则是侧蜷着身子缩在被子里,额头抵在他胸口被他半搂在怀里,仍在呼吸悠长的沉眠之中。
姬发:崇应彪你就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照顾个病人能把自己照顾到床上去还脱了光膀子啊?!?!
姬发深吸一口气刚想发作,大床底下的床围子忽然一阵蛄蛹,一先一后地钻出两个小脑袋来。两个小朋友看到是姬发立刻兴奋得手脚并用从床底下爬出来,一个叫着爸爸一个叫着叔叔,开心地抡着胳膊迈开腿双双扑进姬发的怀里。
姬发已经麻了,瞪崇应彪瞪得眼睛都疼了——你们两口子躺床上让孩子藏床底下?!崇应彪你这还能是个人?!
“你别瞪我!我刚把他俩抱上来了,他俩嫌挤才爬底下去的!”崇应彪看姬发那一脸脏话的样子,忍不住压低声音开口为自己辩解道。殷郊那天是大清早被姬发赶出来的,都没来及好好跟自己的小宝告个别,因此这会儿主动上前把俩孩子捞了起来,还轻声帮着劝道:“小孩子就是喜欢钻这些边边角角的,没事的这屋铺的厚地毯,宝宝都可以爬。”
姬发回头,用自己的十二分之五的眼白危险地看着殷商的太子殿下。
殷郊:“……咳,就算是这样崇应彪也太过分了!谴责他,严厉谴责!”
姬发哼了一声满意地回过头,叉着腰正对上崇应彪翻了个周正的白眼。他舔舔唇,往前走了两步问我哥怎么样了?崇应彪下巴一点说咋地你近视啊,这不还睡着呢吗——对了大夫怎么说的?
“大夫说……”姬发叹了口气,道:“好消息是,没有伤到任何骨骼和内脏,全是轻微伤。”
崇应彪眨眨眼:“那坏消息?”
“轻微伤加起来有一百四十多处。”
“………………”
崇应彪深深吸了口气,但表情基本上也没什么变化,只是低头看了看靠在自己怀里的姬考,伸手为他拉了一下被子。姬发看他这样子心里总觉得毛毛的,说大哥你怎么了,你好歹有点情绪变化行吗你男人都伤成这样了啊你——你你你甚至不问是怎么伤的!
崇应彪苦笑了一下,语气淡淡地说有什么可问的,问不问的他不也已经这样了吗?
“你哥在信里,该说的都说了。”崇应彪垂着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道:“我知道他是为了我才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
姬发惊得眉毛高高扬起,一个战术后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行啊哥,不愧是你啊哥——能让崇应彪这个b相信你是为了他——这不容易啊哥!
“那他……”姬发犹豫了一下,还是提了一嘴:“那他信里也跟你说……他要跟姬家断绝关系了?”
崇应彪抬眼看他一眼,眼神中有一瞬间的震惊,但随即便感情复杂地黯然了下去。
他其实能猜得到。从姬考的信和他从岐州来到朝歌的行为来看,他舍弃了过去生命中所有勤奋努力换来的东西,伤痕累累,一无所有地,只为了此刻躺在他的怀里。
崇应彪会想他何德何能能让姬考付出至此。可姬考就是做了,每一道伤痕都实打实地落在他的皮肉上,在崇应彪看来,比任何镌刻在石碑上的誓言都更可信。
崇应彪自己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这种安全感不是一般的婚姻、金钱和承诺所能给予的。他四年前之所以在发现自己怀孕后偷偷跑掉,就是因为害怕姬考是因为责任娶他。崇应彪对于爱的渴求极致到了有些病态的程度,他不希望姬考跟他在一起是出于陪伴、感激、责任、愧疚等等等等的任何一项,可他又同时清醒地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自己不可能获得他想象中所需求的那种纯粹无瑕的爱。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像一个吞噬“爱”的黑洞,当他认为自己不值得被爱的时候,无论别人给他多少爱,他都会惴惴不安,始终无法被打动。
姬考用自己的受难强迫他正视自己的价值,正视自己被另一个人爱着、需求着的事实。
因此崇应彪从前那种一怀疑就跑路的获取安全感的方式也跟着被迫失效了,他知道他这辈子都要栽在姬考身上。姬考和姬发果然是亲兄弟,当哥哥的那个看着文质彬彬,骨子里却有着更甚于弟弟的狠绝霸道。姬发不允许有人夺走他的自由,所以宁可头也不回地逃离赖以生存的环境;而姬考则不允许崇应彪质疑自己的爱,宁可撕碎了自己的所有过往也要逼他直视自己鲜血淋漓的真心。
因此崇应彪在知道姬考没有生命危险的那一刻有一种意外的宁静感与解脱感,像是那个贪得无厌的黑洞终于皱折破裂,如释重负,所有的物质粒子坍塌成一颗普通的新中子星。他终于也能发出光,终于也敢于去靠近别人。他心甘情愿地被姬考的引力场捕捉,从此都围着他的轨道转动。
所以崇应彪笑了。他环住姬考的手臂又往自己怀里圈了圈,抬头看了一眼姬发说没事儿,大不了我回崇州把老爷子留给我的棺材本儿偷回来,以后养你哥。
“你可拉倒吧你能把自己养明白就不错了——还有大虎,你们家一家三口光干饭这一项的费用就是普通家庭的两倍以上你信吗?”姬发毫不留情地抱着肩膀拆台道。
“没关系,我俩可以有情饮水饱。”崇应彪拽得不行地横在床上,秉持着全身上下嘴最硬的一贯作风,甚至还有点小骄傲:“我乐意嫁姬随姬,你哥乐意嫁狗随狗——反正我Alpha愿意为了我抛家舍业,你行吗?”
“不是这到底有什么可骄傲的啊!!!”
在病房里姬发顾忌着姬考始终没敢大声说话,出来之后实在是忍不住,气得简直要蹿到房梁上。殷郊在他身后哭笑不得的两边肩膀各扛着一个崽子,安慰他说行了别生气了,彪子那嘴就那样,咱先带孩子去吃点东西吧他俩又饿得开始啃我了。姬发气鼓鼓地一指头戳上电梯按键,满脸写着“我不理解”地:“崇应彪他今天……不是一开始他那么冷静我还以为他被水豚附体了!结果……结果怎么到最后他好像是被王宝钏附体了啊!!!”
殷郊在旁边眼神飘了飘,心说他怎么就王宝钏了明明姬考更像王宝钏一点吧,赶出家门父子永不相见什么的——王宝钏看了都连夜掉到榜二。
医院的电梯面积很大,但高度就是正常的,殷郊身量高大,进电梯时孩子再坐在他肩膀上肯定会磕到。因此姬发主动接过了大宝,两人一人抱一孩子进了电梯。镜面金属色的门缓缓关上,殷郊看着被那扇门缝分割成两边的、两大两小的影子,忽然说了句:“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
姬发还在用力思考“我哥和崇应彪到底分别中了什么邪”的问题,听他冷不丁来这么一句,下意识“嗯?”了一声。
“我也想过,要不要放弃一切,离开殷家,跟你走。”殷郊垂着眼睛,没有看姬发,只是看着大理石铺就的电梯地板,轻声道:“但我觉得你不会喜欢的。”
很多年前,十几岁的姬发就曾慷慨激昂地跟殷郊讨论过这个问题,当时他们在看武侠小说,姬发十分不忿于那种反派女主为了爱情,背叛原生的家庭与国家,选择伟光正大男主的桥段。姬发说我要是爱一个人,绝不会让他舍家弃国、失去自己的来处;我要是有一身的盖世武功,一定拼尽全力夺了这天下给他,让他做这天下的主人,再也不受任何冤枉委屈。
当时他们正在分化前夕。姬发比殷郊的年龄大一点点,当时信心满满地觉得自己能分化成Alpha。而殷郊当时跟他身量相仿,小手小脚的,一头的卷发精致的眉眼,怎么看怎么像个矜贵的Omega。没想到俩人分化之后该A的O该O的A,殷郊开始疯狂蹿个子,从精致洋娃娃长成了精致金刚芭比,真应了那句俗话:先壮不算壮,后壮压倒炕。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姬发从沉默的回忆中猛一激灵回过味儿来,殷郊带着他走了出去,往医院的餐厅走。
殷郊直接刷脸进了自助餐厅,话题也自然转移到小宝爱吃什么东西上。姬发跟在他后面,有些心神不定地说了句他俩啥都吃,正说着大虎就看着奶油小蛋糕堆成的塔两眼放光,姬发一个走神儿,这熊崽子就差点直接一个饿虎扑食栽到蛋糕塔里去。
姬发赶紧“哎哎哎”抱着他往后躲。照顾孩子是非常牵扯精力的事,两人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这两个小崽子身上,于是这一顿饭吃得乱七八糟的,也没说上两句有用的。
酒足饭饱后已是深夜,小孩子闹得也凶累得也快,刷过牙就呵欠连天地睡了。殷郊安顿好他们,问姬发是去附近的酒店套房住一晚还是在医院凑合一下——反正病房的条件也不算差,就是住起来难免有点奇怪。
“我住酒店谁看着孩子啊?”姬发问。殷郊说我看着呗,医院还有那么多专门照顾幼儿的护士护工呢。
姬发的脸颊线条动了动——殷郊猜,他应该是在咬牙。果然下一秒姬发就一手推上了他胸口,往前走着把他一路推到了角落的沙发上——这个房间算是姬考住的套间的一部分,正常是方便护士们过来照顾新生儿的,跟里面的双人床房间隔着一道隔音门,防止婴儿夜哭影响里面的人休息。
但是。为了让住在里间的父母安心,这个房间的墙上是有一大面单面透光玻璃的——里面的爸爸妈妈可以看到隔间里的孩子,但是进来的护士看不到房间里面的情况。
所以殷郊在跌坐在沙发上、看到姬发骑上来的瞬间整个人都僵了,下意识狂瞟那扇单面玻璃——他是看不到里面啥情况,但是里面的崇应彪只要睁眼就……就有可能看见啊!
又但是——姬发已经骑上来了。
“你说的是真的?”
隔间里的灯光很暗,为了两个宝宝睡觉只留了一圈调到最暗的灯带,在一片昏昧中,姬发的眼睛闪着一点点暗色的光。
殷郊一动都不敢动,僵硬地点了点头。
“我……我觉得离开殷家……离开家去找你的话,不仅伤爸爸妈妈的心,而且,而且……你也不会喜欢的。”殷郊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控制另一件事上,不可避免的大脑缺血,说话也磕磕巴巴的:“如果我没有钱,没有地位,没有家族的背景……我,我又有什么资格喜欢你呢?”
某著名心理学家说过,男孩在遇到真爱之前不会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殷郊不是没想过放弃一切跟他私奔,也不是没想过反巜抗这一切,可是到头来他该反巜抗什么呢?如果自己不是殷商太子,如果没有那个所谓的“太子妃选拔班”,如果没有他的父母的成功与严苛,他这辈子根本就不可能遇到姬发。如果自己只是个普通家庭一穷二白的小子,姬发这样金尊玉贵的小公子会拿正眼看他一眼吗?他拿什么供养他的热烈恣意,拿什么许诺他未来的幸福。姬发爱的是强者,他自己的梦想也是成为强者,殷郊时常认为他们能相爱是因为自己足够幸运,或许换一个人坐在这个太子的位置上,姬发也是会爱的。
姬发看着他沉默了许久,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眼中闪动起流动的水光。
“……如果你那样做了我确实会生气。”姬发的声音有些发哑,低低地说,“你的童年过得那么辛苦,几乎没有一天能休息的……如果是为我放弃了这一切,我会很生自己的气。”
“不——”殷郊下意识反驳:“我不是因为这……”
姬发忽然捧起他的脸将他牢牢吻住……这个绵长得令人缺氧的吻过后姬发竟然已经流了泪,殷郊发现后瞬间乱了方寸——姬发个性要强根本就很少会哭,殷郊慌乱地伸手帮他去擦,直起腰来抱着他想要去抽桌上的纸巾。
“殷郊……”姬发哭着却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哽咽,他摁住了殷郊想要拿东西的手,双眸溢满了泪水,摇着头说,其实我是害怕。“我害怕失去自我,我害怕被爱情的名义掠夺走我认为珍贵的东西。我嘴上说的好听但我其实从来没为你做过什么,我错了殷郊,我……我觉得我错了。”
殷郊有些无措——他其实没听懂姬发在说什么,直到他一边哭一边打了个带着淡淡酒味儿的嗝,他才意识到姬发刚才是喝了两杯酒,所以脑子有点醺醉发热。他连忙把人抱住说没有没有,是我不好,姬发在他怀里一边流泪一边摇头,说不是你,是我。我成了自己讨厌的人,我嘴上说着爱你,却根本没为你放弃过哪怕一点点自我。
姬考背弃了他曾经视之为生命和信仰的家族,崇应彪放下了曾经刻在骨血里的不安与防备。殷郊曾经放下过身段迁就他,也曾经突破了道德的底线强迫他,而现在殷郊说如果我一无所有又有什么资格爱你,在不知不觉中,在姬发完美地捍卫了“自我”的一切时,殷郊的一切“自我”,却都已经被扯碎了。
无论什么事殷郊第一个想到的永远都是他的感受。早餐买他爱吃的,事情做他吩咐的,帮他照看孩子,就连要不要离家出走考虑的都是他喜不喜欢。可是他为殷郊做过什么呢?他考虑过他的感受吗?殷郊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真的有感觉到自己被爱着吗?
姬发从前觉得爱情是很轻松的一件事,只是婚姻是沉重的,家族是沉重的。可今天看到姬考,他忽然意识到原来相爱从来都不容易,他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不合适”,姬考就硬生生地节割了自己的血肉、烧毁了自己一切去适应崇应彪的生命。而他和殷郊难道就是天造地设的完美一对吗?还不是殷郊的温柔,殷郊的迁就与付出,一直在默默迎合着他所有的“喜欢”。
迎合到,殷郊会觉得自己一旦失去这些讨姬发喜欢的能力,姬发就不再爱他了。
姬发忽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殷郊,他哭了,抱着他的Alpha一边吻一边小声抽泣。
-哎呀酒是好东西呀!-
百度搜,爱巜发巜电,名字【红烧白月光】,主页动态
-郊郊:我们为什么总要搞得这么极限呢!-
-TBC-
省略号的部分都在afd哦实在是过不了但情节又尽量想放全
就……郊的背肌真的……一座山一样的,好适合被抓和,咬
殷家为发发建的月子中心最后先被考考住上了,这怎么不算是物尽其用呢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