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者来传达达利亚的死讯时,他正在沏茶。少女站在那里,将白裙穿得像丧服。钟离沏完茶,倒了两杯,问她喝不喝。她摇摇头,眼圈通红,站在门口,并不进来。
她说:达达利亚死在战场上,为女皇流干鲜血,是我将他捧回家的。冬妮娅抱着骨灰盒,哭得死去活来。他们一家都哭,除了托克,他最小的弟弟,今年才八岁,不知道死亡的含义,扯着冬妮娅问,这么小的盒子怎么装得下哥哥。冬妮娅擦了眼泪,打开盖子,抓起一把灰就向外撒。你说得对,哥哥不在盒子里,哥哥在风里看着我们呢。没有人拦她,雪还在下,很快就盖掉那层灰。...
她说:达达利亚死在战场上,为女皇流干鲜血,是我将他捧回家的。冬妮娅抱着骨灰盒,哭得死去活来。他们一家都哭,除了托克,他最小的弟弟,今年才八岁,不知道死亡的含义,扯着冬妮娅问,这么小的盒子怎么装得下哥哥。冬妮娅擦了眼泪,打开盖子,抓起一把灰就向外撒。你说得对,哥哥不在盒子里,哥哥在风里看着我们呢。没有人拦她,雪还在下,很快就盖掉那层灰。
他喝了一口茶。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一个至冬来的小孩,年轻好斗,皮肤很白。他回忆了几秒钟,想起对方有一双蓝眼睛,沉甸甸的。达达利亚来得突然,去得也轻巧,黄金屋一战后,他们再没见过面。对方只给他留下一段话:
钟离先生,你把我骗得这么惨,就没什么想说的吗?好吧、好吧。我该称呼你摩拉克斯。摩拉克斯,或许你自认晓古通今,无所不知,但这世上有一件东西,看不见,摸不着,而你永远无法参悟——在知道答案前,你都做不成人类。
荧站在门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钟离仍然无动于衷。他喝茶,无比真诚地说:我感到很遗憾。
她的神色更憔悴了,用一种悲哀的,近乎于指控的眼神掠过他,手扶着门框,金丝楠木,一片扩散开的裂纹:钟离先生,你不明白。
他到底不明白什么?少女离开了,套着白裙子,素白孝服,头发像一把干枯的金麦草,平日里它们会更加灿烂,热烈如阳光。转身时,钟离看见她发间别了朵花,娇嫩可怜。风一吹,花舒展开洁白的瓣,被空气抚平,纸一般贴在少女浅色的金发上。可荧为什么要戴白花?
他看着茶杯,茶梗立起来,很快又沉下去。白玉扳指冷冷地看着他,折射寒光。没人回答他的疑惑。
大概三百年,又或者四百年,他走遍七国,闲游尘世。旅程的终点是至冬,一个除了雪还是雪的国度。他爬了雪山。掐个诀就能解决的事,他却执意像个凡人一样,一步步踩白色阶梯,腾云驾雾。山顶上空荡荡的,他眺望远方,没看见多壮丽的景色,也可能是看过太多,视觉疲劳。云垂在他肩膀上,孤独寂寞,和寒风一起仗势凌人。
他下了山,和当地的猎户聊得投机。对方背猎枪,戴厚毡帽,脸庞粗糙通红。至冬人的脸都这样,皮肤太白,藏不住颜色,有的是被风吹的,有的是酒喝多了,他两个都占。正好暴风雪快来了,热情的男人招呼他进屋,递给他一碗热汤,一杯火水。他捧着碗,低声说谢谢。
对方喝酒,说话时声音含糊不清:外邦人很少来这里,太偏僻了。你该去那些有名的景点转转,买点纪念品,好照顾照顾至冬的旅游业……你也看到了,这里又破又冷,什么东西都没有。
我已经去过了。他轻声说。这是最后一块我不熟悉的土地,等逛完这里,我的旅程也该结束了。
哈哈,话不要说太满,至冬大的很,哪有人能把每一寸土地都走过去呢。他大笑起来,口音很重,边笑边拍他的肩膀,笑容促狭:只有单身汉才会一个人旅行。怎么,没谈恋爱?
他摇摇头。
是没谈还是没谈过?看你这身行头,还是位老爷呢,可不该缺姑娘。
没谈过。
对方挑眉:噢——喜欢男人。
钟离和和气气地说:也不是。只能说暂时没那个想法。
他灌了口酒:唉,先生,虽然我们才见面,但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男人。要是列娜还在,我肯定、嗝,肯定把她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列娜?
是啊,列娜,我的叶列娜。他定定地看着火炉。她是我的生命,我的太阳,我最疼爱的小女儿……
你很爱你的女儿。
当然,谁不喜欢太阳呢!男人笑得咳嗽起来。不过她五年前就去世啦,和我的妻子一起,回了女皇的怀抱。要是她还活着,大概和你差不多年纪吧,二十多岁,像花一样。
对方站起身,走到床边,墙上挂着鹿头,直勾勾地盯着他。男人醉醺醺地摸了一通,从枕头下翻出张相片,往他眼前一举。钟离定睛一看,里面摆着笑眯眯的三个人,幸福美满。
她确实很漂亮。
男人脸上的笑变得柔软、真诚。他指着相片,絮絮叨叨地讲起过去的琐事,讲自己和妻子如何相识相爱,如何有了爱的结晶。钟离没说话,静静地倾听。门外的暴风雪渐停,对方也一晃一晃的,仿佛随时都会睡过去,火星噼里啪啦跳出来自尽,地板散发木香,腐烂潮湿。炉火的影子染红钟离半张脸,漂亮得不像人类。
钟离终于开口了:你收留了我一晚上,依照等价交换的原则,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
他说着,看了看小木屋里陈旧的摆设,意有所指:或许,你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至冬人却摇头:钱吗?那玩意我不稀罕……不,先生,要是放在五年前,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那是一个冬天,我再没见过那么冷的冬天。我的妻女害了怪病,躺在床上等死,那时候我想钱想疯啦……可我到最后也没筹够钱,这里太偏了,先生。这里太偏了……我连城里的医生都请不起,更别说牧师啦!我可怜的列娜,她闭上眼之前,还、还想着吃奶油面包,一个劲地安慰我呢……
钟离有些不解。按理来说,一个如此贫寒的人,是没有道理放弃这样一笔横财的。既然他深知钱的重要性,就更不应该拒绝他的契约。
男人打着呼噜,沉沉地睡了过去。钟离合上门,看见他将那张照片抱在怀里,很紧很紧。真是个可怜人。神明心念一动,叫这间木屋里填满金银珠宝。他还是岩神时,这样的事就发生过许多次,无一例外的,他的子民们接受他的恩惠,感激涕零。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钟离想:等他醒来,看见满屋的财宝,一定会惊喜得跳起来吧。这样也算是等价交换了,很公平。
黎明将至,他漫步雪原,突然看见一抹亮色:是只橙黄的狐狸,皮毛水亮光滑,鲜艳好看,最适合用来做围脖。白色天地里只有他们两个的呼吸声,钟离走过去,捞起狐狸。
那只狐狸并不温驯,甚至连野性都没散尽,凶狠非常。钟离抱起它,结果被狠狠咬了一口。尖牙利齿,穿透黑手套,一直刺进皮肉里去。正常人都该惊慌失措,恼怒地将这野兽甩开,他却按着狐狸脑袋,叫那尖牙埋得更深:狐狸是细细长长的一条,瘦小可怜,被咬得满身牙印。似乎是因这身皮毛,颇不受雪狐们的待见。
他这手反倒唬住了凶兽。狐狸通人性,抬起脑袋看了看他,一双蓝眼睛晶莹剔透。好稀奇的狐狸!他沉吟,提着它后颈,悬在半空中。这次它不反抗了,狭长的眼睛眯成缝,好像在笑,也可能是本来就长这样。钟离咦了一声,觉得眼熟,可惜他思来想去,还是记不清到底是像谁。
他放下它,手上的孔洞深可见骨,汩汩冒血。狐狸跟在他脚后走了好远,留下两排一大一小的足迹,亦步亦趋。钟离这才感觉自己惹了个大麻烦。
最后,他终于停下脚步,抱起狐狸,悠悠地想:旅行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回璃月看看了。
远处的山峰醒了,活动身躯,抖下积雪,雪纷纷扬扬落了满地,美不胜收,好像很快就会有一场雪崩。太阳升起来,明亮滚烫,把洁净天空烧成粗糙的河流,光芒万丈,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他听见身后传来奇怪声响,一声又一声非人的嚎叫在雪原响起,回荡,撕心裂肺。声音只有一个,却在空旷的天地传出很远很远,像是成千上万头野兽一起嗥叫,汇成连绵不绝、永无止息的山哭。
钟离回到璃月,可惜的是没人给他接风洗尘,百年的时光一卷,将他的痕迹吞得干干净净。璃月还是那个璃月,繁华安宁,街上的人却换了一批。他的宅子是死物,不会生老病死,依然在原地等主人回来,只门框褪了色,留着蛛网般的裂纹。
他当年远行前辞了所有仆从,放了画眉,盆景也送了街坊邻居们,如今回来一看,屋内外都空空荡荡,幸好怀里还有只狐狸,暖烘烘热乎乎,好歹算是有个伴。院子积了满地灰,他不擅打扫,扫帚一扬,尘土飞舞,呛得狐狸直打喷嚏。
扫到半夜里还是一片狼藉,他用了仙术,诺大的宅子被冲洗得干干净净,焕然一新。那些珍奇古玩被他摔碎好多,钟离摸着下巴,道一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隔天就买了好多花鸟蛇虫,热热闹闹挤成一团,狐狸满身毛直竖起来,一会儿扒拉蛇,一会儿对着兔子垂涎欲滴,好不快活。
住了没多久,出了件大事:钟离买的名贵画眉被吃了。他听戏回来,看到满地羽毛,金灿灿血淋淋,细小的骨头堆在地上,狐狸在旁边舔爪子顺毛,并不逃逸。钟离走过去,它乖巧地仰起头看他,殊不知满脸都是血,凶手身份昭然若揭。
他没生气,和一只狐狸有什么可计较的呢,遑论对方灵智未开,并无修为,生性嗜血。尽管他此前每天给鸟换水添饲料,闲着没事就喜欢提鸟笼溜达,但他此刻并不伤心,好像狐狸吞的不是画眉,而是团无关紧要的空气。
狐狸踱到他脚边,蹭蹭他的小腿,尾巴蓬松,一甩一甩的,似乎是在等一个爱抚。钟离蹲下去,摸摸它的脑袋,柔软舒服,手感很好。狐狸娇声叫了两下,似犬如婴,还带着野兽的气味,不似画眉动听。它一张嘴,一根黄色的羽毛掉下来,尾端带绿。这下便是人赃并获了。钟离捏着它后颈肉,狐狸咳了好一阵,吐出满地五彩缤纷的毛,不仅限于小鸟。看来吃的不少。
他叹息:下次不要乱抓小动物吃,不干净。
话音刚落,狐狸便挣脱了他的束缚,继续去扑门外的白兔了。
后来他带狐狸去郊外打牙祭,它平常被押着吃野果生肉,品质都好,可惜它不懂什么市价,嫌弃得要命。狐狸被驯了两年,野性还是没退,放到野外,不一会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钟离走路散心,天快暗的时候,狐狸钻出来,叼给他还在滴血的猎物。钟离一开始不接,狐狸还跟他急眼,非要把死尸往他嘴里衔,他这才慢慢学会接了,等回到家,便找个地方偷偷处理掉。很久以后,有个同样养狐狸的人告诉他:它这是看你不会打猎,怕你饿死呢!钟离哑然。
某天路上,他和萍姥姥撞个正着,她邀请他进家坐坐,狐狸钻进他衣袍里打盹,一时难觅。进了壶中天地,对方拿出棋盘,盘面被擦得干干净净,早有预谋:今早阿炳给我算卦,说是有故友重逢之相,我还纳闷呢,没想到这风就把帝君您给刮来了。
好久不见。你看起来……变化很大。
人都是会老的呀。她捻起一颗棋子。我太累了,帝君,就像你四百年前假死脱身,我也想休息一下。老太婆的形象挺不错的。
是吗,已经过了四百年了啊。
狐狸钻出来,趴在他腿上打哈欠。萍姥姥看了狐狸,有些惊喜地说:哎呀,这不是当年那个小孩吗。
钟离隐约想起什么,好像有一根火柴擦亮,在他腹腔内发光,照出壁上模糊的字迹:小孩?
是啊,至冬来的小孩,捅了好大篓子,险些水淹璃月呢。帝君不记得了?
刚刚想起来。
他给你留了个大难题吧?你当年匆匆跑去环游大陆,想来是心中有惑,又不愿问人。我猜猜,这个问题很重要,重要到让你辗转难眠,寝食难安,一日不解,你便一日不得安宁。
可这和狐狸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他嗜杀成性,妄造杀孽,因果报应便在死后一一落在他头上。说来也怪,那么小一个孩子,还是人类呢,杀的生灵却是无计,都快赶上你以前了,简直像从血海里捞出来的,满身红光。想还清这么多因果可不容易,他虽本心不恶,不必下十八层地狱,但还是得入畜生道轮回转世,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销罪。她温吞地说着,棋子一来一往,已成定局。
说起来,你们也是缘分未尽,提瓦特这么大,怎么偏偏就叫帝君你给遇上了呢。
钟离想起那场大战。他杀了多少魔神?记不清了,明明过去那么刻骨铭心,尸山血海,他却觉着像黄粱一梦。他的手一顿:确实很巧。
帝君的棋乱了,好难得。此前我可从没胜你一局。萍姥姥敲下最后一枚子,啪嗒,很清脆的一声响。你游历了四百年,可曾解开那个难题?
我还在找答案。快了,或许再过百年,或许就是明天,总是能破题的。
钟离输了。他看着狐狸,狐狸也看着他,那双眼睛不再像野兽,而是更加接近人类,闪烁着信任依赖。他仔细地在脑海里搜刮出一个名字:达达利亚?
狐狸听不懂,但好像也知道,这是在喊它呢,叫了一声,依恋地用脑袋拱了拱他的手心。
他再去找人喝茶,是在狐狸死后第二年,一个春天,风和日丽,整个璃月都飘着腻人的花香,他吸进去,感觉头脑昏沉,只想好好睡一场。
帝君只是犯困了吧,天气这么好,这是难免的事。听他说话的人淡淡地回着,拿出她的宝贝茶壶给他沏茶。石桌上是个花瓶,瓶里插了一把琉璃百合,清香四溢。钟离奇道:你摘的花?
我可舍不得糟蹋这样好的琉璃百合……喏,小孩子贪玩,摘来送你的。她身后探出个脑袋,小女孩,六七岁大,黑头发黑眼睛,标准璃月人长相,怯生生地喊:钟爷爷好!
萍姥姥敲她头:要叫钟叔叔。
女孩捂着头,泪眼汪汪:可是他都六千四百多岁了!
没事,随她喜欢吧。钟离说着,拔出那捧琉璃百合。既然她送我花了,我也总该回些礼……
唉,她就是这样,没大没小。萍姥姥慈爱地看着女孩,数给她几枚摩拉:自己去街上买些东西吃,我和你钟叔叔有事聊。男人也照模照样,摸出袋摩拉,塞进人手里,说: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谢谢钟爷爷,爷爷真好!女孩接了钱,嘻嘻笑着飞走了,好像一只雏鸟。小小的辫子飘在后脑勺,无忧无虑。
帝君现在出门都知道带钱了?
没办法,异国他乡的,可没有往生堂给我报销。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开始付不出钱,总习惯往北国银行寄账单,结果被扣了好几次。
帝君记性太差了,那个小孩不就是北国银行的大老板吗。
可能真的老糊涂了吧。不过,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养孩子了?她叫什么名字?
你变了。
我们都在变化,只有帝君还停留在原地。
……我觉得,我已经慢慢参透做人的含义了。
是吗?或许吧。她打开茶壶,擦石桌,没有用仙术。对了,这次怎么不见那只狐狸?
去年冬天死的。我把它埋在院子里,昨天早上开了花,橘黄花瓣蓝花心。我活了几千年,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花。
这也是他要受的劫难呀。每次轮回都做异类,想被族群接纳也不行,还得时时刻刻提防着人类,它遇到帝君是好事,总不至于叫人扒皮抽骨了……风雪、同类、天敌、人,随便哪个都能杀死他千万遍。
钟离回忆:也是四百年前的事了。达达利亚去世后,他捡到狐狸前,他在稻妻碰见旅行者,对方不再看起来病怏怏的,戴了串手链,白玉珠子,一朵橘色的花。
对方见到他,便抬起手腕,问:还记得达达利亚吗?
她也不等他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洒过他骨灰的地方开了花。雪地里居然能长出花,好奇怪,可那里确实开出了很漂亮的花。冬妮娅说这就是她哥哥,说完,摘了一朵给我,叫我带上他旅行,好好看看提瓦特的风景。
为什么要折下来。他不解道:那岂不是再死了一遭?
对方不说话了。好久,她闷闷地笑了一声,说:总比在冰天雪地里待一辈子要好,好歹死后还是自由的。钟离先生,他被锁住太久了。
帝君、帝君?有人轻声叫他。
钟离回过神:何事?
帝君之后打算怎么做?
他把那束琉璃百合插了回去,想了想,说:给它浇浇水。
钟离没养几年花。花开花谢好几度,最后长出来的花变得平凡无奇,他便知达达利亚又去转世投胎了,只不知这次是什么。有天他闲来无事,跑去归离原挖琉璃百合,想到故人已逝,顿时唏嘘万分。他在草丛里扒出只狐狸,蓬松柔软,钟离愣愣地去摸,结果再一次被狠狠地咬伤了。
血顺着手套滴滴答答流下来,他突然感觉到了疼痛,时隔多年击倒了他,像是被锥子刺了一下手指,钻心的痛。狐狸的咬合力怎么这么强,居然害神都掉泪。钟离无助地抽出手,丢了满怀的花:奇怪,这难道会是他流的泪吗?他摸了摸自己的眼眶,液体流出来,很快就被风吹冷了,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狐狸仿佛觉得他熟悉,舔了舔他的黑手套,皱起脸,用脑袋蹭他,留下气味。
钟离一走,狐狸就追着他的脚后跟跑,一如当时。只是这次,钟离再没抱起它。狐狸紧紧追逐他,渴求他的生肉活血。钟离跑得仓皇,就好像他身后的不是狐狸,而是什么洪水猛兽。他们在旷野跑了很久很久,钟离等野兽停了才敢回头,看见它累倒在荒草间,茫然地看着他。蓝色的眼睛。达达利亚的身影再次浮现,模糊不清,只有眼睛格外鲜明。他张嘴,那个问题再次摄住他的心神:在这世上,有一样东西,他永远无法参悟。
那到底是什么?他和真正的人类不同在哪?
在狐狸婴孩般的叫声里,他踉踉跄跄地跑走了。
后来他和萍姥姥见面,当年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十五的年纪,情窦初开。钟离长得这么好看,换谁都喜欢。她含羞带怯地给他端茶倒水,眉目含情,便是块石头都能被滴穿,钟离却只是温柔疏离地笑,接过茶盏对她说谢谢。
少女娇滴滴地说:钟先生,这茶怎么样?
稍欠火候,尚能入口。
好吧——虽然和姥姥不能比,但也是我亲手泡的茶呢,钟先生可别笑我。
钟离便问:不叫钟爷爷了?
钟先生看起来可不像老爷爷。她低头,羞怯地笑了起来,黑头发贴着脸颊,柔顺漂亮。
萍姥姥乐呵呵地说:好啊,钟先生不老,年轻的很呢。我就是老太婆,唉,不一样啊。
小安抱住她的手臂,长发泻在她臂弯里:才没有呢,姥姥永远年轻美丽!
钟离坐在一旁,看到她也轻轻地笑了起来。一个充满烟火气的笑容,和璃月街头牵着外孙女,摊子上卖风筝的老人并无区别。她原本不是这个样子的,以前的她姿容清丽,锋芒毕露。钟离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璃月、七星、仙人。时代潮流浩浩荡荡吞没他所熟悉的一切,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往前走,钟离却被遗忘在四百年前,或者更早,早在他成为神的那一刻起,他就永远地被落下了。没有人等他,也没有人教他,人们永远仰望他,赞美他,将他当做月亮太阳来歌颂。可那是摩拉克斯,不是他,不是钟离。
——先生,钟先生!你刚刚在想什么呀,想得那么专注,茶都凉了。
无妨。谢谢你为我泡茶。
萍姥姥听他道谢,若有所思:说起来,我方才掐指一算,你和他的转世应该早就见过面了。
……嗯。
这次怎么不领回家,若是放它在外面自生自灭,怕是没多久就又要去投胎轮回。
钟离抿了口茶,冰凉苦涩:不找了,以后也不找了。
怎么,你不好奇那个问题了?说不定,待他还清孽债,洗净罪业,再世为人之时,帝君便能知晓答案呢。
不一样。他拨了拨白玉扳指,温声道:不一样的。人无法两次踏入一条相同的河流。这么多年我总算明白,自从达达利亚死后,这个问题就永远失去了标准答案,之后的每个人都是他,也不是他,而他们不会知道,达达利亚想告诉我的到底是什么。
她便不再多说,双眼混浊,静静地望着他。小安站在一旁,听得满头雾水,看到钟离起身,便急匆匆挽留他:钟先生不再多坐一会吗?说完,自觉失言,闹了个大红脸。
钟离只道:我要踏上新的旅途了。
小安再长大一点,出落成了璃月城里顶漂亮的姑娘,成年那天来说亲的一个接一个,她全都推辞了去,心里总念着那个温柔好看的钟先生,没想到最后也落了情网,收到枝少年郎攀登险峰折下的清心,心动得难以复加。
她把那朵花郑重其事地插花瓶里,磨着萍姥姥浇甘露玉滴,总喜欢趴在石桌上看花,想到爱人的脸庞就咯咯笑。仙人便知道,自己养的小孩还是被人追走了。她没干涉小年轻们自由恋爱,只恍惚地想:她当年好像也是这样,漂亮惊人,双颊总爬着红霞。只可惜她所爱非人,山石不移。
后来她将那些陈年旧事翻出来,一件件讲给小安听。从魔神大战讲到请仙典仪,一波三折,波澜起伏。她听得入了迷,为岩神和至冬人的故事惋惜。她好奇地问:所以答案到底是什么?
萍姥姥答:谁知道呢,就像你钟叔叔说的那样,除了达达利亚,谁都不知道。
她有些打抱不平。为她曾经的幻想情敌,也为她自己:钟先生怎么可以这样!他难道真的,真的就看不出来人家喜欢他吗?
老人看着瓶中的清心,慈眉善目,缓缓地说:大家觉得仙人薄情寡欲,超然世外,可我们都在尝试,慢慢与这凡世建立起联系,学习着怎样作为人类生活。留云借风真君用美食,理山叠水真君用琥珀,而我的凭依是你。
我吗?
在捡到你以前,我的壶天里从来都只有我一个人,现在不一样啦。小安,你是个好孩子,姥姥不会把你关在这片天地里。这里什么都没有,你要跳出去,去过更美好的人生。
她摆了摆手,止住少女的眼泪:刚才说到哪了?我想想……对了,讲到我们在凡尘的锚。钟离喜欢听戏,也喜欢金银珠宝,他还喜欢璃月的一草一木,百姓安乐。他以为自己悟透了人类,想着脱离神的身份入世,好好休息一会儿。可是啊,他的喜欢浮于表面,没有一样东西能真正地留住他。帝君拙劣地模仿人类,他会哭会笑,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这就是他最大的不幸。他给一切下定义,他建立无数契约,探索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生活的。他独独忘了一件事——
人就是人。只有不是人的东西才会苦恼,想着怎么变成人类。当他在思考这个问题时,他便成为了山月,今后也将高高悬挂在天空,注视人间百态。清辉洒满大地,而月亮永不落下。
小安木木地点头,最后干巴巴地说:达达利亚真可怜,居然喜欢上这样的钟先生。她又在心里补:喜欢钟先生的人都可怜!我和姥姥也是,璃月的大家也一样。
萍姥姥却说:也不见得。
可姥姥明明说——
她看着清心。花瓣上的露水滚落,碎在冰冷石桌上,无限温柔:钟离搞不懂做人是怎么一回事,或许就像你们说的那样,他是个冷心的男人。但——
自那之后,钟离再没养过狐狸。
亘古不变。
完
Summary:请标记我,先生,这样你就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就是想写一个很黑的钟离,还有鸭鸭脆弱的的一面,就写了
所以到底是谁驯养了谁呢~
ne结局,7k字中篇。
复建ing
ooc有,接受不了善用划走,祝大家十连双黄!
——————————————
在阿贾克斯还未是达达利亚时,曾在极北的一次任务中救国一条魔种狐,彼时的小狐狸灵智初开,乖巧的跟在恩人背后好不讨人喜爱。
后来狐狸也长大了,展示出傲人的力量,理所因当的成为了执行官征战在雪地中有力的伙伴。似是因为依仗着主人喜爱,魔种逐渐变的肆无忌惮起来。它龇着牙在女皇新授予主人的绶带上踩下几个狼狈的脚印,又咋咋唬唬的掠过博士的试...
后来狐狸也长大了,展示出傲人的力量,理所因当的成为了执行官征战在雪地中有力的伙伴。似是因为依仗着主人喜爱,魔种逐渐变的肆无忌惮起来。它龇着牙在女皇新授予主人的绶带上踩下几个狼狈的脚印,又咋咋唬唬的掠过博士的试剂瓶,对此,公子大人都是又气又笑的哄着小祖宗别再给自己添乱。
不过魔种狐在某次任务里偷偷将军队的后备粮草一脚蹬到冰河里之后,饶是脾气再好执行官大人也无法容忍它的任性了。
狐狸冰蓝的眼睛盯着达达利亚,似是在倾诉自己的无辜。
达达利亚气急败坏的领着它的尾巴将它丢到房门之外。
大狐狸在雪地里优哉游哉的转着圈,白色的尾巴点点屋檐上的冰棱。
它知道一会它的主人还是会好心的把它抱会屋里温暖的壁炉旁,再接上一杯火水,同自己烤着火。
这样想着,狐狸的心情更好了,它唤出一道冰元素射线,将屋檐上的冰棱敲的叮叮当当响。
只是雪下了一宿,白色的狐狸大了一圈,也没有等到主人打开那扇门。
“起来,你要是在外面吹一晚上冷风就能冻死,那还真是愧对于至冬的血脉。”
清早,执行官皮质的马丁靴踢了踢委屈的雪团。
“当然,要是不想为女皇大人效力的话,就滚回我当初救你的深渊吧,愚人众不养吃白饭的费人,宠物也一样。”
说完,系着火红围巾的执行官头也不回的走了。
大狐狸这才知道自己惹了事,嗷呜一声屁颠屁颠的跟在主人身后巡逻。
只可惜熟悉的投喂没有,熟悉的爱抚也没有,达达利亚就好像身后什么也没有一样若无其事的巡视着领地。
它讨好的凑近执行官,却迎来一层薄薄的水幕。
“呜。”
大狐狸委屈的叫了一声,夹着尾巴屁颠屁颠的跟在主人后面。
只是破镜难圆,大狐狸一天比一天听话认真,却再也没有将关系与主人缓和到从前。不管就算如此,每当达达利亚回到至冬,这家伙都会变小然后缩在主人的脚边一阵撒欢儿。
“该说畜生就是畜生,你以前对他好说歹说不听,倒是现在听起话来了。”
博士看着撒欢的小狐狸,饶有兴趣的扶了扶面具。
“人有时候也一样,啊哈,你说…这算什么,末席?”
达达利亚点了点脚尖,驱走了狐狸,冰蓝无光的眼睛对上那人的面具,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
“璃月人有句古话。'无事不登三宝殿',直接说吧,这次试验需要我做什么。”
博士轻笑。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容易。我这里有一场关于'亵渎'的实验,想试试吗?”
一枚金色的棋子状物体出现在他的手心———岩神,摩拉克斯的神之心。
公子望着金色的神之心出神。
“坦白说,就算与其余六神达成了合作,也难说紧要关头那群老家伙会不会在背后敲我们一笔。好在通过对'神之灵知'的充分研究证明了用神之心控制神明的可能性。”
博士的声音充斥着无法压抑的喜悦。
“我想你和那位岩神的关系,帮我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忙,应该没有什么难度吧。当然,你也没有拒绝的余地,毕竟这是女皇大人的意思。”
“在我说话吗?末席?”
“啊…噢!”
公子这才从回忆之中回过神来。
他和钟离不欢而散,要不然也不会来至冬开什么又臭又长的例会。
就在前几日摩拉克斯将他的邪眼捏了个粉碎,自己则忍受着斜眼破碎后反噬的痛苦,被迫听那人讲着叫人耳朵起茧的大道理。
无非就是嫌自己用了邪眼的力量去调查一些事罢了,诸如此类的小摩擦接连不断,让年轻人甚至开始质疑自己对年长者的爱意,这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可以,具体要怎么使用?”
公子接过岩神的神之心。
厨房传来规律的乒乒声,切好的鲜笋整齐的码在竹制的筛子,一旁的紫砂锅烧开了水,咕嘟咕嘟冒着泡儿。
按照往日的规律,今日青年的气头也该消了。
不过这样的感觉也不讨厌,两人似乎形成了某种固定的默契,当热腾腾的腌笃鲜端上桌时,先前的旧账就都翻了篇。
“钟离先生,我回来了。”
耳畔是达达利亚充满活力的声音。
“再等等吧,先把手洗好。饭还要再蒸一会才软糯,你可以先吃些小食。”
钟离的声音从后厨传来。
“胡堂主今日也要来吗?”
“上次你说她太闹腾了,这次我就没叫她了。”
钟离围着围裙,笑着将一小钵琥珀桃仁端到青年面前。
在和钟离确定关系之前,达达利亚很少见过高高在上的神明沾染上烟火气的样子,他承认他有些心软,但恶劣的报复心很快就侵占了他的内心。
他没有说话,而是掏出了那枚属于钟离的神之心。
“你这是…?”
还没等钟离说完,青年就在神明错愕的目光下,调动漆黑不祥的力量侵入了金色的棋子。
钟离捂着胸口闷哼一声,明知应该向后退去远离给自己带来危险的人的,但他还是向前踉跄一步,想要离青年再近一些。
这样的小动作无疑讨好了青年,他伸出手捞起神明,拍着他的背替他舒缓气息,又在他的耳边说:
“没关系的钟离先生,就当是我小小的报复吧,毕竟你也对女皇大人赐予我的邪眼做了那样的事,不是吗。”
可惜神明大概已经听不见了吧。
达达利亚看着双目失神的神明,调动神之心的的力量让他坐在饭桌前等待。
自己则哼着至冬小曲走进厨房。
腌笃鲜,轻策农家菜,腊肉窝窝头………
他甚至还在一旁的水坛里看见一条肥美的八爪鱼。
钟离不是不喜欢海鲜吗?
料理对达达利亚并不深什么难事,何况是已经被钟离初加工过的。
没等一会,这由两人接力完成的佳肴纷纷端上了桌。
“先生,我是你最喜欢的人吗?”
“是。”
钟离应声。
得到了满意的回复,达达利亚欣喜的抄起筷子为自家先生加了一块肥美的河蟹。
“吃饭了,钟离先生。”
扒拉了两口饭后,达达利亚才想起了什么,匆忙给钟离下了敕令。
钟离机械的拿起筷子,夹起一片叶菜放在嘴中。
动作僵硬,但丝毫不缺乏美感。
达达利亚饶有兴趣看着钟离有些木纳的样子,自家先生这么乖还真是有一次见。
达达利亚撑着脸戳碎了一块又一块杏仁豆腐。
“啧我的筷子功夫明明很到位…小小豆腐怎么能难得到我…你说对吧,先生?”
他继续专心的戳这豆腐。
“啊,忘了。现在先生跟不卜卢的七七一样。要是以前,先生肯定会帮我加到碗里吧。”
橘色头发的青年小声嘀咕了一会,才忿忿下定决心。
“钟离先生,帮我夹一下豆腐。”
………
“钟离先生,吃完饭可以去散散步,不用一直坐在这里。”
“钟离先生,这是你的睡衣,换上再睡吧。”
“钟离先生…”
“钟离…能和我聊聊天吗…”
一天下来,达达利亚倒是有些想念以前钟离的样子了。
这非得下敕令才能驱使钟离的感觉让他想起在枫丹见过的小机器人。
想到这,他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聊…天?”
钟离有些迷惑的偏了偏头。
果然被操控状态下的神明是那没有自己的意识的。
“算啦,还是说些你都知道的吧。比如,达达利亚是什么样的人。”
公子趴在床上晃着腿。
“达达利亚是我的爱人。”
这次钟离倒是答的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闻言,达达利亚满足又欣喜的搂住他的神明。
“先生,好梦。”
青年陷入了酣睡,一旁的神明却张开了金色的眼睛。
达达利亚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来到了神之心的内部,他的神明紧闭着眼,被不详的黑色丝线从四面八方缠绕悬在半空。
不论青年怎样呼号,被称作钟离的人都是紧皱着眉头陷入沉寂。
后来他实在忍不住,一拳打在黑线上,却没想到黑色丝线化作一束雾气,下一秒将要跌落至怀中的神明就在黑雾中化作无数黄色光点消弭不见了。
“钟离!!!”
他惊叫着坐起,捏着领口喘着粗气。
一旁的钟离闻言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呼唤自己的人,让达达利亚一阵心悸。
要是以前自己做噩梦的话,先生一定会给自己煮一碗有些微苦的安神汤吧。
他没有由头的想。
那汤药颜色发棕,味道也闻起来酸溜溜的,每次看见就反胃,尽管自己一再拒绝,钟离总是执意让自己喝完再接着睡。
看着如今钟离的样子,达达利亚倒是突然想喝又酸又苦的安神汤了。
至少那时喝完药后钟离总是渡给他一颗果脯冲去口腔里的苦意,而现在就算没有喝药,他却只觉得喉咙到鼻子一齐发酸。
“对不起先生,如果刚才的梦是真的的话,不,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要尽快让你恢复正常...”
达达利亚小声嘀咕,披上衣服就出门准备去买最近一班去至冬的船票。
只可惜现在是航海淡季,最近的一艘邮轮也在两天后。
达达利亚心虚的走进万民堂,打包了几份钟离昔日爱吃的糕点打道回府了。
接下来的日子,达达利亚推去了执行官的一切事物,他们就如璃月平常的夫妇一样,日升而作,日落而息,白天他会带着钟离去轻策庄吹风垂钓,夜晚又在三碗不过港听听评书,若是和裕茶馆那云先生开了戏,那边去听戏,还一定要点上一份炒货合拼。
偶尔会有一两个熟人询问往生堂的客卿怎么如此沉默时,执行官总会心虚的打着马虎眼儿说先生最近有点染了风寒,嗓子疼,大夫说要紧着用嗓子。
这几天看似平静温馨的生活背后,是达达利亚内心如同在炭火上烧烤一样煎熬。
他开始后悔答应了博士那个实验,还有自己幼稚可笑的想法了,先生对自己那么好,自己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法试探他呢?
临行的清晨,达达利亚眼睛发酸,钟离一如前几日盯着他不语,他便自然地挑起话题。
“先生也这么早起来啊,是要送我上船吗?”
“不说话那我就当你答应咯,真拿先生没办法哈哈。”
他没有带什么行李,唯独将神之心系于心口。
早上下了些小雨,两人撑着伞来到了码头,相顾无言。
“先生,你就在这等我,我一定会让你变回原来的样子的!“
轮船呜呜的驶出岩港。
三天后。
年轻的博士摇晃着试剂瓶,白炽灯在他的金属眼镜上反射出冷色的光。
公子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他喘着粗气,一把将神之心拍在博士的办公桌上。
“恭喜你,你的实验成功了。”
“所以?你这么着急就是来和我通报这条喜讯?”
博士拨弄试管甚至头也懒得抬起。
“所以你有什么办法解除对神之心的控制吗?”
公子闷闷不乐的开口。
“哈哈,原来如此,那个研究神之心的'我'将前几日让我把这个给你。想必就是为了今天。“
博士从抽屉里掏出一瓶蓝色的药剂。
“只要把神之心泡在里面,洗清深渊的污秽就没事了。”
公子有些迟疑的接过药剂,神之心在瓶中噗通的溅起水花。
“真的这么简单?”
“如你所见。”
“要是钟离还没有恢复怎么办。”
“这可是女皇大人用本源神力凝结出的冰化成的水,还收拾不了那一点深渊之力?”
博士嗤笑,脸上写满了鄙夷。
“没别的事就赶紧走吧,其他问题以后再解决。可不是每一次你请假,公鸡都会跟在你身后擦屁股的,末,席。”
既然是女皇大人出手,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没有理会博士的嘲讽,达达利亚心中松了口气,又踏上了返程的旅途。
然而往往事与愿违,让达达利亚没有想到的是因为他的一句话,钟离在码头整整等了七天。
船舶一靠港,胡桃就提着护摩骂骂咧咧的揪着执行官的绶带将他从人群中脱离。
“好啊你个愚人众,给我们家客卿灌了什么迷魂药!?“
“灌迷魂药?胡桃小姐,此话怎讲?”
达达利亚心里一紧,但还是平复下内心的惊骇,压着嗓子问。
“你还说怎么回事,这几天又是大太阳又是下雨,钟离就一直站在那也不回家,说什么'钟某要在这里等公子阁下'。要不是我专门从往生堂搬了凳子和每天按点送食物,他可就在不卜庐躺着了!”
胡桃一边说一边走,果然在不远处的看见端坐在小板凳上的钟离。
“既然公子阁下回来了,我们就回家吧。”
看见达达利亚,钟离也站起了身。
“好你个老钟头,真是过糊涂了。之前劝你多少次你不回,他一来你就要回?”
胡桃气急败坏的跺脚。
达达利亚下意识咬紧了嘴唇。许久才出声。
“走吧,先生,我们回家。”
“先生,为什么你还没有好起来。”
闭上门,青年像被抽了骨头一样抱住神明,将脸埋在神明宽厚的臂膀上。
没有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檀香味,倒是因为一直在码头,沾染了不少海风的气息。
这是不是又在像自己说明以前的钟离再也回不来了呢。
想到这里,达达利亚像疯了一样挣脱了神明的怀抱,跌跌撞撞的走到内厅,从怀里掏出邪眼联系自己的同僚。
“什么事啊末席,我可不想你,一天到晚不务正业。”
邪眼传来博士恼怒的声音。
“这远程通讯可是执行官间只有遇到生命危险才会启用的隐藏功能,我可不希望你把它用在小打小闹上,不然下次我会在你的邪眼里加一些有趣的小功能的。”
“先不提这个…钟离…钟离怎么还没变回来。”
末席的声音颤抖的传来。
“不应该啊。”
大陆彼端的博士皱紧了眉头。
“大抵是因为神之心内部精密复杂,你的触发手法有所误差,伤及神灵本源才会如此。”
“……好。”
达达利亚无助的闭上眼,靠着衣柜滑坐在地上。
要是看见自己这副模样,钟离一定会笑话自己吧。
他将脸埋在胳膊里,有抬起头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钟离…钟离。
钟离还在厅堂孤零零的站着,月光打在他的身上,如同废墟里残破的神像。
钟离变成这样全是因为自己可笑的试探,自己这样也算咎由自取了。
但钟离呢,钟离明明那样爱着他,他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这算什么呢,难道这也是达达利亚应付出的代价吗?
是否将错就错下去反而就是唯一的救赎?
达达利亚开始了自欺欺人的日子。
他继续着驻守璃月的任务。
不过他给钟离下了很多条敕令。
比如白天要去璃月各地云游,比如一定不要错过云先生的戏,比如可以买一些价格昂贵的玉石,再比如青年在归家时,为他烧一碗腌笃鲜再添几句责怪,风大时,提醒他扣好扣子。
再比如现在…
“我去为阁下烧些醒酒汤吧。”
腌笃鲜和醒酒汤都是达达利亚教给'钟离'的,达达利亚只是庆幸当是多听了几耳朵钟离的絮叨。
“不……不许去…我不喝!”
达达利亚红着眼眶,一挥胳膊带动着酒瓶嘭的一下打到地上,又叮叮当当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达达利亚,听话。”
钟离按照敕令说。
这样的情景在半月之内已是第九次,只不过这一次达达利亚终于没有再陪钟离演完自己反复推敲的剧本。
他拍开了钟离的手。
“不…不……就算你我装的再像,我们也回不到过去了。”
达达利亚喝了太多酒,嗓子哑着像是要哭。
“别管我了…先生,我不想逃了,我好累……”
钟离睁大了眼睛,看着青年。
在没有既定敕令的情况下,他总是这个样子。
看见这样的神明达达利亚更是心乱。
“先生,我们打一架吧。”
凛风从窗棂吹入房子,推着达达利亚的后背,带起青年一阵激灵。
“我们去外面,你以前总是说点到为止,不过这一次你可要用尽全力。”
蓝色的眼睛望着神明,钟离映在眼中的身影像是为其中平添了一丝清明。
“打完之后你可以把我送回去不卜卢,就说我执行任务回来就成这样了,若是我死了,那也没关系,就当是我补偿你了。”
达达利亚已经很久没有与人厮杀的如此尽兴。
虽说酒精有些麻痹了他的行动,身上几处也纷纷溢出了红色。
岩枪再次势如破竹的像背心冲来。
来不及了。
达达利亚像转身格挡,但先前受伤的右臂发麻,已然无法迅速回防。
就到这样了吗?
事已至此,达达利亚突然有一种释然的感觉。
他还是完成了方才转身的动作,但却如同荆棘鸟扑向荆刺那样,将岩枪送入自己的胸膛。
一抹腥甜涌上口鼻,青年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从岩枪滑下。
眼前一片黑色已经无法分清哪边是天哪边是地。但好在他他的嗅觉变得格外灵敏,安心的檀香味围绕在鼻息。
他没有从那人的意闭上嘴,而是任由血液从嘴角涌出,一边又一边的说着微不可闻的对不起。
…………
海屑镇的牧师曾对关禁闭的阿贾克斯说,人死后都去往一个名为天堂的极乐世界。
但现在他也无法分清自己究竟身处何方。
腌笃鲜的味道悠悠传来,窗外的阳光刺眼,他想抬手去挡,右臂的伤口好像勒了一层链刃,膈的生疼。
“醒了?”
钟离的声音由远及近,他看出青年的意图,替他拉上了窗帘。
“腌笃鲜还要等一会,我用神力替你修复了心脏,不过其他地方的伤还要等心脏处彻底痊愈了才能修复。”
钟离垂着眼眸,关切的看着青年。
“先生…!你回来了?!”
达达利亚全然没有在意钟离的话,他想坐起身却又一次挣开了伤口。
“嗯,先不要急,你身上还有伤。莫要乱动。”
钟离替青年盖好被子。
“好,我听先生的。”
达达利亚识相的停下了动作,乖巧的盯着钟离。
“对不起啊,先生。我错了,你让我怎么补偿你都可以。”
闻言,钟离莞尔。
“真正的代价,你不是已经付过了吗?”
砂锅发出呜呜的声响,热腾腾的腌笃鲜端上了桌。
钟离提达达利亚乘好了汤,坐在桌前撑着脸打量着青年。
达达利亚则小心的舀起一勺汤,放在嘴边吹了吹,可谓细嚼慢咽。
“这里有一封来自至冬的信,大抵是你的同事寄来的。”
用完饭,钟离抽出一封带着雪花的信笺。
大抵是博士的调查结果吧。
达达利亚接过回信。
【致末席:
实验结果有误,我们并未攻破神之灵知的桎梏,也无法实现对神明的控制,至于所谓神之心的异常,我想岩神阁下最为清楚。】
“先生。”
达达利亚抬头迎上钟离含着笑意的目光。
“你早就知道?”
“普遍理想而言,神之心是属于我的东西,你们对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也会有感知。”
“生气了吗?”
“不,没有。在我醒来时就有所发觉了。现在只是后怕。”
达达利亚坦诚的摇了摇头。一种另类的恐惧再一次浮现在他的心头,既然钟离是装出来的,那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想要离开自己,恐怕只会比演戏更加轻松吧。
这种恐惧推着青年伸出手,拉住神明的衣袖,几乎是祈求的说:“先生,求求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我一定会听话,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
“我以契约之神的名义向你承诺,钟离不会再离开达达利亚。”
钟离轻轻拍着青年的脊背,安抚着青年的情绪。
“不…不……你现在已经不是神明了,这,这是不会生效的。不要离开我,还有没有契约之外的其他方法…”
达达利亚突然抬起头,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那样。
“先生,标记我,让我成为你的附属,这样你就会像不会抛弃璃月那样不会离开我了,先生…”
“拜托了………”
又是一次至冬例会,达达利亚披着大氅,缓步走向至冬宫。
魔种狐早已等候多时,看见主人出现,又跳着雀跃着跑到主人的身边,摇着尾巴。
白色的皮毛下,一个细细的链子从脖颈绕过,刻有吞天之鲸的铭牌系于其上,在水晶等下映出点点光斑。
达达利亚俯下身抱起狐狸,锁骨处的岩纹烫的发痒,好像在于吞天鲸呼应一样。
阿贾克斯自以驯养了至凶至恶的至冬魔兽为傲,而被称为银白利刃的达达利亚又何尝不被璃月的神明所驯养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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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短小的番外是冰神杀去璃月和钟离对线,感兴趣可以康康www
前作都在合辑,如果喜欢的话不妨都试试【?!
最后感谢您的阅读,如果能有点赞评推荐就更好啦!【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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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编
感谢读者携琚为本文写的长评,贴一下链接
▲写着写着发现不是原来想写的东西了,嗯,我跑偏一直可以的
▲原本是想写一个“即使重来一次,我也从未后悔过我的决定”这样的,结果最后完全不是这样了,可恶,我好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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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什么情况?
睁开眼腰部酸得不行,钟离的手按在他后腰轻柔的揉捏着。可是,昨晚明明没做啊,因为再往前一天的晚上钟离先生做得有点过了,他腰酸腿软的都下不了床,好不容易休息了一天有所好转,说什么当晚都不肯做了。
钟离看他睁开眼却不说话,心虚的在他脸上吻了好几下,从眉心到眼尾又到脸颊,边亲还边说好话:“抱歉,昨晚没控制住,我已经托人给叶卡捷琳娜小姐捎话了,今天就休息一下吧。”
达达利亚觉得这话有...
达达利亚觉得这话有点耳熟,他前天也是这么说的!但是自己的恋人,能有什么办法。而且明明没有做过啊,他又没喝酒,总不可能断片失忆了。达达利亚仔细想了想,昨晚他下了班,虽然有些好转但腰还是不舒服,拒绝了钟离的亲近和按(揩)摩(油),洗过澡就直接睡了。
要说是钟离先生趁他睡觉偷偷……他腰都这样了,做的这么激烈他怎么可能不醒,他又不是猪!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问的时候钟离起身了。
“我昨晚炖了一锅腌笃鲜,现在吃正好,我去给你盛些来。”
钟离穿上衣服出去了,达达利亚呆住了。
一个有点荒唐的想法出现在他脑海里。
钟离推开门,先把碗放在桌上,接着扶他起来靠在床头上,腰后还给他塞了个枕头,这简直……一模一样。接着就是钟离端着碗坐到床沿要喂他,达达利亚看着眼前的勺子,循着记忆开口:“好累,没胃口。”
钟离在他唇上轻轻一吻,“多少吃点儿。”
没错了,这明明是前天发生的事。达达利亚一边机械的张嘴吞咽一边思索现在是什么情况。做梦?幻境?还是又中了什么术法?要告诉钟离先生吗?不知不觉一碗汤都喝完了,钟离给他擦擦嘴角,扶着他躺下。
算了,昏昏欲睡的小执行官心想,先睡一觉再说吧。钟离先生在的话,很难不安心啊。
也不知道做出改变会不会对未来有影响,达达利亚只好老实的去上班了,其实他和钟离才刚在一起没多久,他还是挺想粘在恋人身边的,但是女皇的执行官怎么能因为恋爱脑误事,敬业的小执行官还是去处理早就处理过的工作了。
这一天本该很忙,但因为都是之前处理过的,以他的记忆力还不至于两天前的事就忘了,所以等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走出北国银行时天还没完全黑透。
如果做出改变又会如何?不安分的年轻人捻了捻耳边的碎发,干脆早点回去试试吧。
于是早回去了两个小时的小执行官多在床上哭了两个小时,总的来说,并没有什么改变。
处于“两人交往的第一天”的钟离先生沉思了一会儿,“我并没感受到有什么仙法,如果有不好的东西的话,‘未来的我’早就该察觉了才是,公子阁下顺其自然就好。”
既然没什么坏处达达利亚也就坦然接受了,对于面前还不是那么亲密的恋人,他突然起了些坏心思。
“钟离先生好见外,明明都交往了怎么还叫公子阁下,你以后都是喊我达达利亚的。”
但是某人的反应却并不如他所料,跟钟离相处有段时日的小执行官看出自家先生那表面人畜无害实则不怀好意的笑。
“那么,达达利亚,我可以吻你吗?”
“什么?”年轻人的耳尖悄悄爬上红霞。
“我说我想吻你,达达利亚,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先——唔……”
他可因为这件事郁闷了好久,明明他对先生的喜欢一点都不比先生对自己的少,告白却被抢先了。对于好胜的年轻人来说这怎么行,而现在他终于有机会扳回一局了,达达利亚兴奋的舔舔唇,他已经迫不及待了——全然没注意到对面吃着饭的钟离先生目光在他唇上停了许久。
太阳缓缓落下,路上点起灯来,钟离手里挑着一盏走在他身侧,两人挨的有些近,肩膀时不时的蹭到一起。
达达利亚突然觉得有些紧张,即使知道钟离肯定不会拒绝他,这种紧张还是攥得他的心脏不住收紧。
“扑通、扑通……”
心跳声好吵,钟离先生那时候也像他这么紧张吗?先生那么沉稳的人,想象不到呢。
达达利亚咬咬牙,闭着眼扑进身旁之人的怀里,耳朵不偏不倚贴在男人左胸。
这是谁的心跳?是他的?还是先生的?
哎呀不管了,他双手收紧牢牢圈住男人的腰,几乎破音的喊出来:“我喜欢先生!请先生跟我在一起!”
钟离被他扑的一愣,抬起的手慢慢落到他头上,听到他的告白后却叹了口气。
什么意思?他搞砸了?这里不能更改吗?后悔和心慌将他淹没,钟离却捧起他的脸。
经历了大起大落的达达利亚呆呆的看着恋人吻上来,甚至忘了合眼,之前明明没有亲吻的……嘛,不过也不赖。
再往前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钟离先生就在眼前,他却不能去讨要拥抱或是亲吻,因为此时的两人只是“朋友”。
达达利亚不知道这种倒流要到什么时候,他只是不停的回到“昨天”,不是恋人的“昨天”,躲着钟离先生的“昨天”,以及终于来到的,放出奥塞尔的“昨天”。
他知道先祖法蜕里空无一物,知道天权星凝光会牺牲群玉阁封印奥塞尔,也知道女士和钟离会当着他的面完成交易,以及以后的种种,他都经历过,经历过两次,但再次站在黄金屋里,他还是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他从没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但这次心里倒是没什么波澜,他只是安静的看着,没说一句话,连旅行者都劝他不要太伤心,他当然不伤心,上次没有,这次也没有。
但是女士离开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保重。”
他还是第一次从这女人脸上看到惊讶的神色,尽管并不明显,不过......也是最后一次了。
一天比一天生疏的钟离先生,一天比一天远去的“未来”,他要回到什么时刻去?回去深渊,回去和父亲冰钓的时光,还是回到母亲身边,回到他不存在的过去?
达达利亚走下船,还有些恍惚,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吗,他刚来璃月的时候。
钟离先生倒是说过他来的第一天两人就在街上擦肩而过来着。他边走边张望,几乎立刻就看到那人,明明那么显眼,他第一次却没发现。
钟离转过脸与他对视,他想起他们两人此时并不相识,只好压下卡在喉咙里的那句“钟离先生”,只对钟离点头微笑了一下。
这之后……或者说这之前,他跟钟离就没有任何交集了。
达达利亚站在街上,突然不知道该去哪,再往前推……就是完全相反的方向了,他和先生。
他突然有一种冲动,去追他吧,追上他,即使是最后一天,也想跟他一起度过。
可是他再看去,街道上来往行人,没一个是他的先生。可是他知道,他可以去往生堂,去三碗不过岗,去石头的铺子又或者某个说书的茶摊,总有一个地方能遇到钟离……
达达利亚突然觉得眼皮沉重起来,他突然好困,可是还没有找到钟……
“钟离先生!”
达达利亚“腾”一下坐起来,他睡着了,他怎么会睡着了,这样不就再也……
“怎么了?”
或许他的脸色实在很不好看,钟离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快步走过来。
“怎么了?做噩梦了?”
“……梦?”
他伸手扯扯钟离的脸,又拽拽他耳坠的流苏,钟离并没阻止他,反倒把脸凑近了些。
“看来是噩梦。”
达达利亚靠在他怀里,握着他的手指把玩。
“倒也算不上噩梦,只是结局不怎么好。”达达利亚仰头看他,“要听吗?”
“如果你想讲的话。”
说到这里达达利亚有些得意,脸色也好了不少。
“是吗,没有听到真可惜。”
钟离适时在扬着头求夸奖的小恋人唇上印一个吻。
“但是再往前就不能和先生这样亲近了,也不能拥抱,因为只是朋友。你不知道我忍的多辛苦。”
钟离圈着他的手紧了紧,“我补偿给你。”
“再紧一点,再抱紧我一点,我可是忍了好久好久,从我们在一起到我们相遇,到最后我连一声‘钟离先生’都不能喊了。”
达达利亚委屈的不行,说着就自己往他怀里钻,像是想把自己嵌进他身体里一样。
钟离捧着他的脸不停亲吻,想让他安心一点。
“没关系,你回来了,你已经回来了,即使你不回来,我也会去找你的。”
“我啊,还真是喜欢钟离先生啊。”
已经平复了心情的小执行官用食指在他胸口画圈。
“我也很喜欢你,达达利亚。”
“我知道,我看得出来,我看出来先生早就开始喜欢我了。”
他有些骄傲的亲在钟离的下巴上,又在恋人的吻落下之前笑嘻嘻的把脸埋进钟离怀里。
但钟离执意要吻他,最后这个吻落在达达利亚头顶。
“看出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哼哼,那我可要讲很久呢。”
“那我可要比你唠叨的多。”
*GGAD是官配,即使不搞同人,他们最原来的故事也很好嗑。
*只不过确实是很虐,虐得我心肝脾疼哭得超大声,真是绝世凄美的爱情。
*我这里只是根据目前已知的情节和其他地方看到的对细节深挖的搬运整合,尽量还原一下GGAD原原本本的绝世爱情,注意,不完全是原创。
先来看一下我们令人心疼的老邓的背景。
邓布利多的父亲珀西瓦尔是名巫师,母亲坎德拉是来自麻瓜家庭的女巫,弟弟阿不福...
邓布利多的父亲珀西瓦尔是名巫师,母亲坎德拉是来自麻瓜家庭的女巫,弟弟阿不福思比他年小三岁,妹妹阿利安娜于1885年出生,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Mould-on-the-Wold。
阿利安娜六岁时在花园里玩耍,三个麻瓜男孩无意中看到了无法控制自身魔力的阿利安娜施展魔法,被吓坏了,惊恐地翻越篱笆,像疯了一样阻止并无恶意的阿利安娜。阿利安娜遭受了非常大的打击,再也不肯使用魔法,却又无法摆脱,渐渐地内心被吞噬,变得疯癫起来。
这是这个家庭的第一个巨大打击。
大多时候阿利安娜都很安静可爱,但当她的魔法不受控制地爆发时,就变得相当危险。父母担心如果把阿利安娜的情况公开,魔法部将强行把她关在圣芒戈医院终身监禁看护,便向亲朋谎称阿利安娜身体不佳不宜外出,由母亲坎德拉在家照顾她。
珀西瓦尔为小女儿被毁掉的一生感到愤怒,他找到麻瓜男孩教训了他们一顿,因不肯吐露事情真相,以暴力迫害麻瓜罪被判入狱,被关押在阿兹卡班。珀西瓦尔短暂的一生很快终结在黑暗的监狱里,他没能再次见到妻子和他挂念的孩子。
这是这个家庭受到的第二个打击。
失去丈夫的坎德拉迫于舆论压力,决定举家迁往高锥克山谷居住。
邓布利多以“痛恨麻瓜者的儿子”的身份进入了霍格沃茨。他拒绝谈论有关他家族背景的任何事情,他的名声因父亲而败坏,被同学怀疑有“反麻瓜倾向”而被排斥。但邓布利多以他的聪慧和勤奋博得了老师的厚爱,以他慷慨的帮助和热情结交到了一些朋友。到第一学年结束时,他已作为学校有史以来最聪明的学生而备受赞扬。他获得了许多成就,带着众多的荣誉完成毕业。从这时起,邓布利多就定下了成年后教书育人的志向。
但是第三个打击来临了。
不再年轻的坎德拉没能控制住爆发的阿利安娜,死于女儿无意引起的魔法事故。邓布利多于是放弃了与好友周游世界的计划,义无反顾地回到家中担起重任,支持阿不福思回到霍格沃茨继续学业,由他承担起照顾妹妹的责任,维持穷困潦倒的生活。
极有天分的邓布利多埋藏起理想和抱负,日复一日地困在家中与琐事纠缠,尽心照顾阿利安娜,就连对他抱有极大偏见的阿不福思也不得不承认:“他做的还好……”
这是邓布利多与格林德沃相遇之前发生在他身上的所有故事,从中我们也许能够更好地理解邓布利多后来做出一些事情的缘由。
他所有苦难的起源似乎就是那三个麻瓜男孩,无怪乎后来他会和格林德沃志同道合,想要一起构造新的巫师秩序。他在少年时经历了一次又一次苦难和打击,为生活所迫,承受了不该有的沉重和痛苦,而他的天赋和抱负却无法得到施展。在那个时候,妹妹阿利安娜就好像是邓布利多的一块绊脚石,但是出于兄长的责任,邓布利多只能选择牺牲自己的抱负,所以在碰到活得自由、张狂、放肆、和自己完全不同的格林德沃时,他才会感到心动吧。
然后我们再来了解一下叛逆少年格林德沃。
格林德沃就读于德姆斯特朗,那是座因纵容黑魔法而臭名昭著的学校。他像邓布利多那样年纪轻轻就表现出了极高的魔法天赋,然而他对追求荣誉和奖章毫无兴趣。在他十六岁的时候,德姆斯特朗发现不能再对他乱七八糟的实验熟视无睹了,于是把他开除了。
从这里开始,这两个人的生命和生活开始交织在一起。
我们换一个比较容易理解的说法,来体会一下当时二人的感受。
邓布利多就好比是肩负家庭重担,在学校各方面表现良好,成绩优异的乖乖少年,格林德沃就好比是拥有极高天赋、巨大野心并敢于付诸实践,叛逆到不行的不良少年。邓布利多表面上循规蹈矩,内心却向往着自由,向往着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而格林德沃恰好就是以他所渴望的这种方式生活。
有一个细节就是,格林德沃被开除后周游了各地,而这正是邓布利多曾经计划却不得的。同时二人还有很多的共识同感,他们都比同龄人更早地经历了人世间的沧桑。
就像巴希达巴沙特说的:“这两个过早地品尝了人世沧桑的孩子一见如故。”
两人当时都是少年,格林德沃是英姿飒爽,恣意狂放的浪子,邓布利多是气质温润如玉的少年,他们皆是风华绝代,理所当然地被彼此吸引。
试想,年轻的阿不思在以为要终身照顾妹妹、永远困在戈德里克山谷的时候遇到了格林德沃,这在当时简直就是他的生命之光。
他们之间的情谊逐渐深厚,就像《神奇动物在哪里:格林德沃之罪》里说的那样。
“你们曾经亲如兄弟。”
“不,我们比兄弟还要亲。”
少年时的阿不思和盖勒特成为了亲密无间的兄弟,或者,恋人。
根据神奇动物在哪里2所揭示的,在这段时光中,两人订下了“绝不伤害彼此”的血盟。可以想象,这是多么纯粹深厚的感情。电影里的镜头就很戳了,邓布利多闭上眼睛,两人十指相扣,但是格林德沃却一直睁着眼睛,在阿不思看不到的时候注视着他。
这个镜头真的太苏了,而且还有一丝的情欲。
我看到过一种猜想是,格林德沃在订下血盟时就看到了他和阿不思的未来,但他还是继续完成了这个契约。
在两人的逐渐相处中,邓布利多被格林德沃的思想深深吸引和激励。同样拥有高天赋并且志同道合的两人谈论着要建立新的巫师秩序,热衷于寻找死亡圣器。
邓布利多希望他的天赋才华能够得到充分展示,获得与之相配的荣誉和权利。他憎恨毁掉他全家、毁掉他的生活和理想的麻瓜。对于年轻的邓布利多而言,建立新的巫师秩序意味着巫师不再需要隐藏,魔法可以光明正大的使用,麻瓜完全听从巫师领导,阿利安娜不用再躲闪,而复活石则意味着父母的重生和家庭的和满。
这些想法,再加上他对格林德沃深厚的感情,让他装作不知道格林德沃企图用复活石建立阴尸军队统治世界的图谋,让他假装忘记格林德沃本质上是一个怎样的人,他甚至说服自己这是为了魔法世界更大的利益。两人整天沉浸在他们伟大计划的实施筹谋中。
我看到有一位太太在这里做了解读:邓布利多在明知道盖勒特将来有一天也许会成为整个魔法世界公敌的情况下,依然义无反顾地选择和盖勒特结下血盟,许下了永远不伤害彼此的誓言。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为了更大的利益,为了更好的世界,但是,也许,这句话从头到尾,只是为了一个人。
Forthegreatergood.
ForGG.
ForGellertGrindelwald.
我觉得,这也许是阿不思少年时期,或者说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但是阿不思却渐渐忽略了阿利安娜。阿不福思目睹了兄长的变化,担心这会影响到阿利安娜,忍气吞声了两个多月后,在返校前夕向哥哥挑明了他的态度,希望哥哥能够停止步伐。兄弟二人发生冲突,并且拔出了魔杖。
格林德沃早被激怒了,他认为阿不福思是个愚蠢的孩子,竟然妨碍他和邓布利多的宏伟计划,于是也拿出魔杖相向。最后愤怒的三人拿出了魔杖混战,魔法的声响和光亮刺激到了阿利安娜,不知道是谁射出的咒语击中了她,阿利安娜倒地身亡,格林德沃连夜逃离高锥克山谷。
这是给阿不思最后的致命一击。
一夜之间,妹妹死去,兄弟反目,爱人离开。
邓布利多在哈利波特原著中有一段话:“格林德沃逃跑了,这是除了我谁都能料到的。他消失了,带着他争权夺利的计划,他虐待麻瓜的阴谋,还有他寻找死亡圣器的梦想,而我曾经在这些梦想上鼓励和帮助过他。他逃走了,我留下来埋葬我的妹妹,学着在负罪感和极度悲伤中打发日子,那是我耻辱的代价。”
失去阿利安娜的邓布利多从权力的诱惑中醒了过来,亲人的离散使得他的理想和仇恨,他追求的一切都失去了最根本的意义。
阿不思从未找过格林德沃,弟弟阿不福思也是。他们心中都惧怕是自己念出的咒语夺去了心爱的妹妹的生命。邓布利多终其一生都活在阿利安娜死亡的阴影里,他也因曾经与格林德沃的结合感到惭愧。
也许有些巫师会把这两个月看做是邓布利多的黑历史,或者是耻辱,但是,邓布利多的形象正是因为这两个月才更加真实、立体,也正是因为这两个月,他才不只是邓布利多。
在葬礼上,阿不思不曾有丝毫躲闪,硬生生挨了弟弟打向他的拳头,忍受鼻梁骨折断的痛苦,接受他认为他应得的惩罚。
我想,如果当时格林德沃能够留下来,会是对阿不思仅有的安慰,然而……
后来,格林德沃从格里戈维奇手中偷走了长老魔杖,并且训练了一支军队,成为了著名的黑巫师。至于他一直都位于最危险的黑巫师名单的前列,而没有排在名单首位,是因为后来伏地魔的出现,抢走了本应属于他的这份殊荣。
邓布利多在学校里听到了这些传言,那个时候,魔法部部长的职位就摆在他的面前,不止一次,而是很多次,但他拒绝了。
“我已经知道不能把权力交给我。我待在霍格沃茨更安全些,我认为我是个好教师。在我忙于培养年轻巫师的时候,格林德沃召集了一支军队。人们说他怕我,也许是吧,但我认为我更怕他。”
“哦,不是怕死,不是怕他用魔法对我的加害。我知道我们势均力敌,或许我还略胜一筹。我害怕的是真相。你明白吗,我一直不知道在那场可怕的混战中,究竟是谁发出了那个杀死我妹妹的咒语。我想他是知道的,我想他知道我害怕什么。我拖延着不见他,直到最后。”
这是原著中邓布利多对哈利说的一段话。
第一部电影里只有一个格林德沃审问纽特时的梗:
“邓布利多为什么这么喜欢你?”
包括后来格林德沃用鞭子抽打纽特,其实一个阿瓦达就可以解决问题,为什么要鞭打呢,鞭打这个举动更像是泄愤,泄什么愤呢?因为吃醋了。
第二部里可以深挖的东西就很多了。
这条吊坠就是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歃血为盟的定情信物。
纽特从魔法部出来后,被邓布利多引到楼顶。邓布利多希望纽特能够找到克雷登斯,阻止格林德沃的阴谋。
纽特问邓布利多:“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邓布利多回答:“我无法对格林德沃出手。”
这个答案很耐人寻味,无法出手,究竟是不能,还是不愿,是因为血盟的存在,还是因为自己不想伤害他。
在抢来的巴黎豪宅里,盖勒特问柯洛,你能替我把躲在学校里的邓布利多杀了吗
重点是这个“躲”字,微妙地透露出老盖隐隐的怨念与不满。
这世上恐怕只有老盖会用“躲”形容伟大的邓布利多吧,因为只有他了解邓布利多的爱和软弱。
这时候说不能吧,老盖:无能!我要你何用?说能吧,老盖估计能直接把他扔出窗外:我的人你也敢动?这世上只有我能动他!
然后魔法部的人来霍格沃茨找到邓布利多,不情愿地承认他是这世上唯一能与盖勒特匹敌的人,希望他能出面对抗盖勒特。但是邓布利多还是那句话:“我办不到。”
魔法部执行司司长当场放了一段少年时候的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之间亲密无间的影像,并且逼问他:“你不愿意对付格林德沃,是不是因为你们以前亲密如兄弟”
这时候,老邓看着年少的自己和老盖,不仅没有否认,反而严谨地更正他的措辞:“不,我们比兄弟还亲。”
在魔法部的人走之后,邓布利多一个人来到尘封的厄里斯魔镜前,掀开了盖在上面的黑布。这里有一个细节就是,老邓先是低着头,犹豫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看向镜子。
因为根本不需要看,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最迫切、最强烈的渴望是什么,他一直心知肚明,黑魔王盖勒特格林德沃就是他内心最深切的欲与念。
果然,镜子里出现了少年的自己和格林德沃,两人手掌相抵,十指紧扣。
这里不仅出现了少年时期的格林德沃,还有现在的格林德沃。
我喜欢的不仅是那两个月的你,还有现在的你。
魔镜里可以看到,两人订下血盟的地方似乎是一个谷仓,而且当时邓布利多马甲是敞开的,衬衫好像也是,明显是衣衫凌乱,乖宝宝绅士邓布利多会不好好穿衣服吗?肯定不是。所以很有可能是,两个人在谷仓里做了一些能让衣服变得乱糟糟的事情,情到深处决定进行血盟,这样好像也是理所当然的。
原著里对血盟的用词是:BloodTroth。这个词经常被用在西方婚礼中的契约盟誓。所以,那个时候,两个少年的盟誓,是不是真的抱着相守一生的诺言呢?
盖勒特亲自去找克雷登斯,通知他晚上去公墓,便可以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他并没有直接去屋子里,而是待在屋顶上,等着他们自己上来。
结合前面邓布利多约纽特在屋顶见面时,感叹地说了一句,风景很好。
我非常有理由相信,能让这个名震欧洲的黑魔王在大战前夕,独自安静地坐在屋顶看一会风景、放空片刻的,只有与某个少年剪不断理还乱的往事了。
在公墓集会上,格林德沃一个德国人,在法国,做了一场全英文的动员演讲,只是为了让来搞事的主角团能够无压力听懂,这是怎样一种国际主义精神。你以为这个是给法国人德国人听的吗?不,这是讲给亲亲阿不思听的。
在老盖对纽特出手之前,又问了一句:“你觉得邓布利多会为你哀悼吗?”
依旧是公墓集会,在结尾的时候,嗅嗅在混乱中偷走了盖勒特一直放在胸前口袋里的钥匙吊坠。
大家分析的都很有道理,老盖那么牛的一个人,放一个火烧死一堆人,他如此看重、贴身保管的吊坠怎么会被嗅嗅轻易偷走?而且镜头还故意特写了嗅嗅动静特别大地从老盖腿下穿过的画面。所以很大的可能性就是,他是故意的,故意让吊坠回到邓布利多手中。
为什么呢
回到前面老盖用“躲”形容老邓。
所以,他将吊坠交还给邓布利多,是把选择权交到了老邓手中,让他无法再躲下去,只能直面他们的关系,无论死生爱恨,都求一个了结。
如果不能爱你,至少可以再次见到你,哪怕明知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打败我的人。
最后纽特为邓布利多取回了格林德沃贴身保存的血盟信物,但邓布利多却没有立即销毁,只是攥在了自己手里。
这里原著剧本里的描写是邓布利多在看到纽特拿出血盟信物时是惊讶和羞愧的,虽然想哭但是又强装轻松。
惊讶是无疑的,纽特是如何从强大又强势的格林德沃手里拿到吊坠的呢?而当他再次看见这个相当于信物的吊坠,不可避免地会回想起两人曾在那个夏天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在立下血盟的谷仓,因此感到羞愧。这样复杂的心情,加上他或许猜到了格林德沃的用意,明白他们之间必须要做一个了断,才会觉得想哭,但又不愿在纽特这样一个晚辈面前表露,所以故作轻松。
当纽特问老邓是否能够摧毁血盟时,老邓说了两遍maybe。
第一遍是回答纽特的问题,也许能找到办法摧毁血盟。
第二遍更接近于喃喃自语,分明更像是在和自己对话,犹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够下决心摧毁血盟,斩断与格林德沃最后的羁绊。
个人来看,血盟也许是邓布利多的一个借口,有它的存在,邓布利多可以说“我无法对格林德沃出手”。当血盟消失了,连带着这个借口也消失了,邓布利多还能这么告诉自己吗?他内心深处是否愿意与格林德沃对抗甚至伤害格林德沃呢?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会对格林德沃出手吗?
答案是会的。
邓布利多最后正面和格林德沃相对,但是根据预言家日报的记者丽塔关于邓布利多传记的记录中,他无疑推迟了大约五年才去挑战盖勒特格林德沃,世上因而多了五年的动荡、伤亡和失踪事件。
邓布利多为什么踌躇不前,是念旧,还是害怕被揭露出昔日密友的关系?邓布利多是否很不情愿去捉拿那个他曾经相见恨晚的人?甚至是在两人大战的那天,也没有什么轰动的大场面,反倒更像是两人私下解决自己的事情,是不是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就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格林德沃凭借老魔杖使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在他鼎盛的时候,邓布利多知道自己是唯一能够阻止他的人,就去和格林德沃决斗,并且战胜了他,拿走了老魔杖。”
格林德沃在最鼎盛的大魔王时期,势力蔓延欧洲和北美,但从未染指英国。
1945年,格林德沃被邓布利多击败后,据说一直独自待在努尔蒙德的地下室里。哈利第一次知道格林德沃,是在第一学年前往霍格沃茨的火车上,他从巧克力蛙卡片上得知格林德沃曾被邓布利多打败。
邓布利多曾经对哈利说过,希望他们不要把他从巧克力蛙卡片上撤下来。现在重新回味才发现,在邓布利多的卡片背面第一条写着——邓布利多广为人知的贡献包括:一九四五年击败黑巫师格林德沃。
被世人当做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也是成就邓布利多最伟大的巫师名号的事情,可能是他心底最不愿触及的伤痛。
在《哈利波特与魔法石》中,哈利曾问邓布利多他在厄里斯魔镜中看到了什么,邓布利多说看到自己拿着一双羊毛袜,因为圣诞节他一双袜子都没收到,大家都坚持送他书。这当然不可能是真的。
邓布利多还曾告诫哈利“这面镜子不能教给我们知识,也不能告诉我们实情。人们在它面前虚度时日,为他们看到的东西而痴迷,甚至被逼得发疯,因为他们不知道镜子里的一切是否真实,是否可能实现。”
那么,理性睿智的邓布利多是否也曾因格林德沃沉湎其中呢?
在邓布利多死去的那天,他跟哈利一起去岛上取放在魔药里的魂器,老邓喝了药后产生了幻觉,看到的是三人争执从而导致妹妹身亡的画面。
后来哈利找到了邓布利多的弟弟后,和他说道:“邓布利多从来没有解脱。”
“邓布利多死去的那天夜里喝了一种毒药,变得精神错乱。他开始喊叫,向一个不在场的人发出恳求:‘别伤害他们,求求你……冲我来吧。’他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跟你和格林德沃在一起,我知道是这样。他以为自己正眼看着格林德沃伤害你和阿利安娜……这对他来说太痛苦了,如果当时你看见他,就不会说他已经解脱。”
在邓布利多死后,他把属于格林德沃的魔杖带入坟墓,很大部分原因是不想让伏地魔找到,但是也许还有一个原因,一个很简单的原因,这是格林德沃的魔杖。
伏地魔找到了地下室里的格林德沃,想要从他口中逼问出老魔杖的下落。
格林德沃说:“你来了。我想你会来的……总有一天。但是你此行毫无意义。我从没拥有过它。杀了我吧,伏地魔,我很高兴去死!但是我的死不会带来你所寻找的东西,有很多东西你不明白……”
“杀了我吧!你不会赢的,你不可能赢的!那根魔杖绝不会,永远不会是你的!”
格林德沃最终没说出老魔杖的下落,被伏地魔杀死了。
有一个太太对这部分解析得很好:邓布利多校长带着哈利去湖心小岛取挂坠盒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耐人寻味的话:“魔法总会留下痕迹。”我们可以大胆猜测,就算校长最终毁掉了血盟,但是依旧会留下痕迹,更别说这种连接了两个没有血缘纽带的人的灰色魔法。
那也就是说,1997年,114岁的老囚徒格林德沃,也许能切实地感受到他曾经的爱人邓布利多,与他的连接,真真正正地消失了。这也恰好解释了他为何对伏地魔的拜访毫不惊讶,并选择慷慨赴死,也许他正等待着这一刻。
哈利告诉邓布利多:“格林德沃试图阻止伏地魔追寻那根魔杖。他撒谎了,你知道,谎称他从没得到过它。”
邓布利多点点头,垂眼望着膝头,泪水仍然在他的弯鼻子上闪闪发亮。
“听说他晚年独自被关在纽蒙迦德牢房里时流露出了悔恨。我希望这是真的。我希望他能感受到他的所作所为是多么恐怖和可耻。也许,他对伏地魔撒谎就是想弥补……想阻止伏地魔拿到圣器……”
“……或者不让他闯进你的坟墓?”哈利插言道,邓布利多擦了擦眼睛。
这一段是原著内容。老邓听到老盖至死都没有说出圣器的下落后,只是垂下眼表示老盖大概是在弥补自己年轻的过错,然而17岁的哈利却一句话挑明“或者不让伏地魔闯进你的坟墓”。
成年人的避而不谈和少年的一针见血,简直是爱情本身的模样。
这是目前为止我所能找到的所有GGAD的故事。
有人评价说这对CP的逼格真的是太高了,最强大的白巫师和第一代黑魔王年少时是最亲密的恋人——世人只知你我是敌人,却不知我是你曾经的爱人。
他们两人之间的交锋,不仅仅是一般的正邪对抗,水火不容,更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博弈,是两个当世天才以世界为注的一种博弈。
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最大的虐点也许是:我们没能在一起,但是从我见到你直到我死去,我都没有停止过爱你。
好了,虐得我肝疼,期待接下来的神奇动物系列两人展开的故事。
以上。
——END——
聆听
新刊已经上传Cpp了因为画的太磨磨又蹭蹭我尽量印刷赶上Only滑跪
▲看文之前先看置顶
▲写的有点乱七八糟,希望能看懂吧
▲总是喜欢迟钝、不通情爱的达达利亚和虽然原本不懂却更先参透的钟离,让石头开花流水却无意,就……很有意思(*`▽′*)
如果想要杀死神明,普通的手段完全没用吧?
交出神之心也可以活着的神明,是因为不需要心也可以活下去吗?还是说,是因为从来没有一颗维持生命的心脏呢?
那么,放一颗心在神的胸膛,再将它破坏掉的话,会怎样呢?
收到常驻璃月的命令后达达利亚每天闲得长蘑菇。与其说是出差不如说是来度假的,摩拉克斯的神之心到手后哪还有他的工作,看多了璃月奇怪的话本他也开始思考起奇怪的问题,手里的笔...
收到常驻璃月的命令后达达利亚每天闲得长蘑菇。与其说是出差不如说是来度假的,摩拉克斯的神之心到手后哪还有他的工作,看多了璃月奇怪的话本他也开始思考起奇怪的问题,手里的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又画了一个心把问号圈住。
那么,怎样才能得到一颗心呢?他又开始苦恼起来。挖一颗放进去肯定不行吧,毕竟自己只会掏心不会装心。这样的话用炼金术之类的造一个也行不通了呢。
请别人放进去?没有人敢这么对岩王帝君吧,虽然璃月的居民都以为岩王帝君已经死了,但是能给人装一颗心的怎么会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呢。
达达利亚一连画了三个叉,想这种问题真的太难为他了,他把那张纸团了团,扔到桌子的一角,决定不再考虑这件事。果然还是出门逛逛好了,毕竟他一直都是闲不住的。
走着走着就拐到了万民堂,今天不是香菱当值,但也有不少人,他懒得使那不顺手的筷子,径直走开了。
没走两步就听到某桌人的谈话:“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去道个歉,她一定会原谅你的。你听我说......"
人心?长出来的?达达利亚摸着下巴思索着,璃月人虽然不吃石头,但也很神奇。
年轻的执行官现在有了新问题:怎样才能长出一颗心呢?他到万文集舍翻遍了所有的书也没找到长心的方法,果然璃月人都会自己长心所以不用学的吗?
这样看来,明明是璃月的神明却连自己长颗心都做不到的摩拉克斯不太行呢。
“达达利亚?你在做什么?”
“不会又在预谋什么坏事吧?”派蒙叉着腰叫嚷道。
“怎么会呢。”达达利亚冲旅行者和派蒙摇了摇手里的书,“只是想了解一些事情。”
“是什么事?有报酬的话说不定我能解决。”
“嗯......我想知道怎样才能得到一颗心。"
“你想要追人?你喜欢上谁了?”
“不是得到别人的心啦,是让没有心的人拥有一颗心。”
“听起来像是要为铁皮人找心。”
“铁皮人?那是什么人?”
达达利亚来了兴趣,把手里的书放回去,彻底放弃了从书里找答案的想法。
“不过是一个故事罢了,没有心的话人早就死了,所以你说的人也并非没有心,只是看起来没有心罢了,因为感情比较谈薄吧。”
不,他是真的没有心。达达利亚心想。
“要说「心」的话,最容易想到的就是「爱」了吧。”
“爱?”
“对,有时候人们称不会爱的人是没有心的人,尽管只是一个维持生命的器官,却被赋予了其他意义呢。”
“是吗......我明白了,谢谢你伙伴,报酬的话,去北国银行取吧。”
看着达达利亚走远空捂住派蒙嘴巴的手才松开。
“旅行者,他说的那位明明就是钟离吧,为什么不让我说话啊!”
“还不是怕你说出来。”
“有什么不能说的!难道那位真的没有心吗?”
“谁知道呢。”
仙祖法蜕里空空如也,客卿先生的胸腔里有颗跳动着的维持生命体征的心,而汇聚着无处可去的情感,被认为用来感知爱恨情仇的那颗「心」,谁知道他有没有呢。
达达利亚一路跑着去往生堂,钟离一如既往地坐在那里喝茶,看见他来了也只是抬了下眼皮,淡淡的问了声好。
两人从女士走后就没再见过面,达达利亚突然来访他也不惊讶,气定神闲的又拿了一只杯子给人倒上茶。
达达利亚坐到他旁边,从声音就能听出来他的雀跃。
“钟离先生有没有心爱之人?”
钟离看着他藏不住期待的脸,摇了摇头,目光从他脸上逡巡一番,又点了点头。
“这是有还是没有啊?”
“以普遍理性而论,应该算有。”
“什么叫‘应该算’啊,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有。”
达达利亚很明显兴奋起来,笑容都真切许多。
“先生可以讲讲她吗?”如果能感觉到你真正的爱,这次再下手一定不会空手而归了吧。
“他?他很可爱,也很漂亮。是个活泼好战的人,但是很单纯。”
“没想到先生喜欢这种类型呢,还以为会是那种优雅成熟的人。”
“嗯,在遇到他之前我也没想过。”
达达利亚一口喝光了那杯茶,咂咂嘴品不出什么来,钟离又给他倒上。
“不过我在璃月没见过这样的小姐呢,难道是外地人?”
“确实不是璃月人,不过他是男性。”
“男性?”达达利亚又举起杯子,不出意料的烫了舌头。“呼……钟离先生果然不同常人呢。”
"你看起来并不惊讶。”
“因为不是很重要。要说惊讶的话,钟离先生有喜欢的人倒是更值得惊讶。”
“哦?这是为何?”
“钟离先生是个妙人,却也是个无欲无求的石头人。”
“是吗?我看阁下更像是石头人。”
他抬起手点了点达达利亚的心口,指尖稍微用了点力,在那处皮肉上留下被触碰的感觉。
达达利亚茫然的摸了摸被点的地方,还没开口就被钟离扯开了话题。
但好在临别前达达利亚想起了自己最初的目的,用许久没对钟离露出的那种期待的表情,请他让自己见见那位「心上人」。
钟离自然不会拒绝他,傍晚的风把衣服吹得一鼓一鼓,他看向年轻人湛蓝的一双眼,听到有什么随着另一种鼓动裂开。
他说:“好。”
钟离不是迟钝且不愿面对自己的内心的人,或者说神。他活得太久,看过太多,当目光停驻于一人身上太久,他就该明白自己的「心」。
过了几天达达利亚应约而来,钟离像往常一样坐在熟悉的地方喝茶听书,他之前路过时总能见到,却一次也再没搭过话。可现在不同,达达利亚迈着雀跃的步子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钟离的肩膀,与他目光相接后笑出来,熟门熟路的坐下了。
达达利亚凑近了钟离耳畔,用手挡着同他小声说话。
“他来了吗?”
钟离不慢不紧的喝了一口茶,还是点点头又摇摇头,达达利亚被他这模棱两可的回答搞得有些无奈。
“先生就不能直说?总要这样拐弯抹角的。”
“他来了,却不是为我而来。”
达达利亚又弄不清楚了,“不是你约他来的吗?”
“那怎么能不是为你而来,你约他他就来了,那不就是因为你才来的吗?”
钟离不再同他解释什么“因为你来的”和“为你而来”的差别,把早就点好的达达利亚以往爱吃的茶点推给他。
达达利亚边吃边环顾四周,都是些养花遛鸟的中老年人才会来这里听书,哪有什么钟离说的“漂亮的异国人”。
他不老实的把头扭来扭去,终于被茶点的细渣呛了嗓子,钟离把杯子凑到他嘴边他干脆手也不伸就借着钟离的手喝下去。
达达利亚拍拍胸口向他小声道谢,钟离只是笑着抹去他嘴角的残渣,拿着手里的杯子继续倒茶喝。
他后知后觉发现刚刚跟钟离用了一个杯子,捏着一点茶点渣的两指尴尬的搓了搓,到底没说什么。
听完了书两人又一起吃了饭,逛了街,不过钟离的账单北国银行早就不给报销,达达利亚又实在对这些不感兴趣,看着钟离跟店家谈天说地,自己倚在一边哈欠连天。
最后钟离还是买下一颗夜泊石,晶莹透亮,哪怕是达达利亚这个外行人也能一眼看出是上等货色。
“钟离先生又乱花钱,这是买给「那位」的礼物吗?”
钟离又给他一个是也不是的答案,达达利亚这次不再追问。钟离先生看上去还是以前的钟离先生,所谓的「心上人」也没有出现,上过一次当的达达利亚当即就觉得自己又被骗了,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钟离跟上来问他怎么了,达达利亚越走越慢最后还是停下来,他从钟离还稳稳拿在手里的盒子看到那张脸上,无原由的觉得这应该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这次也不行,他将再也不能窥见那颗真假难辨的「心」。
“钟离先生的心上人在哪里?”
钟离不语,他看得出来达达利亚的态度,在这种时候挑明并不能得到他想要的结局。
达达利亚却不依不饶,他学着钟离前几天那样将食指点在他心口,指腹抵在层层叠叠的衣物外连一丝体温都触碰不到。
他说:“这里,究竟有没有一颗「心」?”
这段路偏僻,又已经是傍晚,路上根本没了人影,钟离握住达达利亚那根手指,火烧云在他背后铺满,绚烂的连成一片。他的胸前和背后都被炙烤,他听见“扑通扑通”的声响盖过硬物碎裂的声音,他平静的睁着眼,却看见鼓动的一张脸。
他说:“我爱你。”
然后心脏停跳。
达达利亚的手穿透他的左胸掏出了那颗「心」,比火烧云还要鲜艳的血溅了达达利亚一脸。
“感觉如何?”他问。
“我还是爱你。”钟离说。
达达利亚收回手,五指死死捏住的那颗、还在不停跳动的那颗「心」被归于钟离的胸口,伤口愈合血液回流,没什么比夏日傍晚的火烧云更艳丽。
钟离抚摸着他干净的侧脸,把手里的木盒交给他。
“我想我应当有一颗「心」,用热烈的鼓动挤开岩层,为的是在火烧云的映照下向你表露心迹。”
“我是石头人。”达达利亚说。
“对。”钟离赞同道,“岩石尚且有心,你又怎么例外。”
达达利亚现在确信自己杀不死眼前的神明,他与钟离对视,火烧云,和两个太阳,真要命,他想。
“我的「心」在哪里?”
“我希望我能帮你找到它。”
达达利亚贴近一步,两人间的距离变得微妙。
“希望你可信,如果你做得到的话,我想想……作为报答,给你一个吻如何?”
“再好不过。”
是烂东西
天气暖起来的话空中就会慢慢多出成群的飞虫,在有植物的地方会更多。它们脆弱、渺小,而且烦人。
这种事还是达达利亚到璃月后才知道的,至冬从没有这些恼人的小东西。
达达利亚不止一次被它们“袭击”成功,这种弱小且毫不起眼的小东西总能精准的撞进他眼里,他被这微小的异物感刺激得不停眨眼,眼白肉眼可见开始发红,生理性的泪水迅速充盈眼眶,将脆弱的眼球浸润。
钟离掰开他的眼皮,另一只手制止他想要揉眼的动作。
“放松,公子阁下。”
凉风吹进他眼里,带来一瞬的干涩,但很快就被更多的泪水浸湿,液体在他眼中汇聚,溢出一个圆滑的面在下眼...
凉风吹进他眼里,带来一瞬的干涩,但很快就被更多的泪水浸湿,液体在他眼中汇聚,溢出一个圆滑的面在下眼睑摇摇欲坠,到底挽留不住,在他脸上划下一道水痕。
达达利亚眨眨眼,让多余的泪液顺着已有的“轨道”滑下去,终于感觉舒服一点。
“谢谢你,钟离先生。”
“公子阁下不必客气。”
他们彼时相识不过数日,彼此客气又生分,是靠一点好奇与大量的摩拉联结起来的关系。
后来两人一点点拉近,已经是可以不用克制自己挥刀的条件反射也可以肢体接触的关系,达达利亚不得不承认,他对钟离有一点心动,在那点小心思的影响下连最简单的触碰都暧昧起来。
他会主动向沉稳的先生求助,乖乖的坐在椅子上,被泪晕染的视野只模糊看得到人形的色块,扶着他后颈的手轻轻摩挲着被发尾遮挡的皮肉,有一点轻微的痒。
被吹到不住开合的眼皮好像碰到了柔软的嘴唇,他睁眼的动作一顿,似乎有缓慢逸出的热气扑上来。
“先生,好了吗?”
他突然不敢贸然睁眼,好像有蝴蝶栖在他睫毛,乱动的话,美丽的梦就会飞走了。
“嗯。”
声音离他并不远,达达利亚对上一双鎏金的眸子,四目相对时周遭的嘈杂声都如退潮般远去了,他的心脏好像被一只大手握住,扑通扑通的想要逃离。
钟离抚上他的侧脸,指尖还沾着他的泪水。
啊,是这只手吗?
他像被蛊惑一样把手覆上去,将脸颊与掌心的弧度贴合。
“钟离先生,我……”
不对,不该说。可他看着那张近在眼前的脸,嘴巴已经停不下来了。
“我的胃里好像有一只蝴蝶。”
那双眼弯下来,给了他一个柔和的笑容。
“那听起来很不舒服。”他现在确认被吻过眼皮不是错觉,钟离的唇很软,“把它交给我就好。”
他缩了缩脖子,被固定住后颈的那只手阻拦了去路,紧张的滑动了几下的喉结被拇指抵住。
达达利亚不喜欢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但钟离做这种事并不让他反感,他仰着头,脖颈的压迫感也一同削弱了他的呼吸,逼他不自觉放松了齿关以汲取更多氧气。
湿软的舌就是在这时侵入进去,没有人告诉过他接吻要闭眼,钟离的目光像是一座牢笼让他动弹不得,被挑逗的舌头生涩又笨拙的回应了这个吻。
啊,我完了。他想。
以一个吻为开始,他们变得更加亲密,他们牵手拥抱,不缺少亲吻,也偶尔相拥而眠。他们的关系,或许可以称为恋人。
尽管感情带来的甜蜜让他沉醉,但达达利亚从未忘记自己的任务。
等得到了神之心,任务结束之后,他就要邀请他的恋人到他的家乡看看。
那里没有恼人的飞虫,但是天气很冷,这次,让他来温暖钟离先生的双手好了。
可他看到的是他的恋人将那枚棋子一般的神之心放进女士手里,达达利亚觉得自己也如同一颗可笑的棋子。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摆出怎样的表情,他听到那个一直话少的旅行者说:“公子真是太丢人了。”
奥赛尔被击退后下了一场雨,雨下得很大,但也不过十几分钟,然后乌云散去,光洒下来,泥土和草木的味道混在水汽里飘起来。
达达利亚迈进北国银行的大门时浑身都湿透了,卷翘的头发都耷拉下来,他不笑的时候表情凛冽,仿佛裹着至冬的风雪,大厅的几个愚人众没敢说话,看他一步一个脚印回到了房间。
关了门,坐到窗边,伸手推开一条缝,刺眼的光就透进来,窗棱上的木刺扎进他指腹,他收回手,脱掉手套,看着鲜红的血从那一点细小的伤口溢出来。
“都结束了。”
不管失败还是成功,戏剧落幕之后的工作都不会减少。
收拾残局,收拾心情,收拾行李。
达达利亚翻出那双盘龙雕凤筷的时候抿了抿嘴,说是钟离送给他的礼物,还不是他自己花钱买的。
正好这时叶卡捷琳娜敲门说钟离又来了,他心里堵着一口气干脆就让人进来了。
那天之后过去三天,对于之前的达达利亚来说怎么也算得上小别胜新婚,他应该会抱上去,再给他一个黏黏糊糊的吻吧。
达达利亚确实有这种冲动,可对上钟离那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眸后什么冲动都冷下来了。
他现在只觉得懊恼,如果不是被爱恋冲昏了头脑,如果早点看清这双眼,如果、如果不曾……
达达利亚把那装着筷子的盒子扔给钟离,盒子脱手的那一刻心也跟着收紧、坠落,到底坠底后松了下来。
他把那只微颤的手背到身后,循着肌肉记忆扯出一个完美的笑。
“我要走了,这东西就还给先生吧,我用不到了。”
“何时回来?”
“什么?”
钟离向前走几步,达达利亚靠着桌子退无可退,被他抓住手腕,脸贴的太近以至于呼吸都交错。
“不……”达达利亚用力挣了几下,抽不出手来,索性任他去了,“不会回来了。”
钟离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腰将他抱进怀里,嘴唇在他颈侧蹭了蹭,找准了位置一口咬下来。
“你干什么!”
达达利亚推不开他,人类的牙齿破开皮肉并不容易,钝器造成的疼痛往往更鲜明,他不怕痛,却流下泪来。
眼泪滴滴答答落到钟离的侧脸,执着于那一块皮肉的牙齿松开,那里出了一点血,钟离给他舔去。
“为什么哭?”
“虫子进眼睛了。”
“两只?”
达达利亚突然用力推开他,这次钟离没有防备,被他这一下推的踉跄着退了几步。
“我为蝴蝶而哭。”他说,“我要杀死蝴蝶。”
“达达利亚?”
“好了,就到这里吧摩拉克斯先生。就到这里吧。”
“你现在看起来很不好。”
“明天再来吧,先生。”他用手背擦了一把泪,“明天再谈,我需要冷静一下。”
第二天两人坐在万民堂,达达利亚已经收拾好心情,能像之前一样笑着面对他。
尽管不喜欢,但虚与委蛇是执行官的必修课,是往上走的踏板,他走到今天,从来不是只靠厮杀的本能。
“以后都没有机会坐在一起吃饭了吧,想起来还有些伤感呢。”
“你一定要走吗?”
“优秀的战士从不违抗命令。”
“因为你不想见我。”
“……嗯。”
气氛冷下来,达达利亚撇下嘴来,垂了眼去夹面前的糖霜史莱姆,费了半天劲把菜搅匀了。
“我不是因为神之心的事生气,那没必要。”
“我知道,抱歉。”
“没什么好道歉的,先生。”
“你说过想邀请我去至冬看看。”
“错了,先生,摩拉克斯先生。我邀请的人是我的恋人钟离。”
“这里再也没有摩拉克斯。”
达达利亚手里的筷子断成两截,他视线落在那盘被他搅得起泡的糖霜史莱姆,嘴唇张合了几次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明明不爱我,又何必耍我。”
“你为什么这样想,达达利亚。”
“棋手会爱上棋子吗,先生?从我入了你的局,成为你达成目的的棋子那一刻起,我们就不是平等的了。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感情,怎么会是……”
“不……”
“看我被你耍的团团转却还是喜欢你,厮杀后换掉沾血衣服去赴你的邀约,一边想着要夺你的神之心一边邀请你去我的故乡,是不是很好笑。”
“不是这样,我从来没这么觉得,达达利亚,你冷静一下。”
“我很冷静,先生。我们都欺骗了对方,因为比起个人情爱,还有更重要的目标要达成,我当然没资格怪你。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
我只有一颗心,为什么要拿走它。
“听我说好吗,听我说,达达利亚。”钟离捧起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看到执行官发红的眼眶他皱了下眉。“听我说,我从没那样想过,你的感情不是事件的一环,我没必要做多余的事。”
“我……”
“听着,达达利亚。我放下神的职责,放下对璃月的掌控,是因为想作为凡人生活下去,从今往后,只有钟离,只剩钟离。摩拉克斯以神之心与冰之女皇做交易,钟离以凡人之心爱上你。”
他拉着达达利亚站起来,妄图以肉体的贴近让心也靠近,他把人紧紧拥住,说出的话因为呼出的气息变得温热。
“死的是摩拉克斯。你的家人,能带钟某去见见吗?”
达达利亚抓紧他的衣服,还是把头埋到他肩上,像之前抱着他撒娇一样蹭了蹭。
“眼睛,进虫子了。”
他两眼哭的通红,没蹭干净眼泪被他的恋人一点一点舔去,温柔的吻落在他的眼角。
“感觉好些了吗?”
“唔……至冬就没有这种小虫子。”
“是吗,听起来我就没有用处了。”
达达利亚终于破涕为笑,自己用手背去蹭没干的泪痕。
“但是至冬的天气很冷,我会给先生暖手的,所以,绝对不能松开我的手。”
钟离森森生日快乐!放点没发过的摸鱼合集练习的图片很适合代餐嫂子文学于是我下手了,等今天旅游回来再加个蛋糕
【离达】AnotherDream|约定
又是一篇为醋包饺子的漫画
刀子很钝的同人女一位啊
【离达】当你只能在梦中见到他时|Dreams
本篇别名《双人对话分镜练习》
含有角色死亡的情节
虽然标注了左右但从精神层面你可以当做无差来看待
请不要在与本漫画无关的地方提及本作
旅行者第一次见到钟离的时候,是在琉璃亭。
那位热情得有些过头的执行官十一席说为他找到能够打破困境的人,所以他还以为这个人即使不是愚人众,也该是达达利亚的亲信,却没想到竟然是一个……看起来很璃月的璃月人。用这个形容来描述或许有些奇怪,不过,衣着典雅,长发垂腰,眼角还描着朱砂似的红色,瞧着十分讲究,仪态彬彬有礼,进退有度,确实是和古诗词里描绘的璃月人如出一辙。
达达利亚拉开椅子,动作熟练,态度从容,在钟离旁边坐了下来。
“喏,这位就是我说的‘往生堂’客卿,能为你们解决难题的钟离先生啦。”
钟离微微颔首,说:“我从公子阁下的口中听过你们,想必你们就是旅者了……”
他说话的时候把手中的筷子放.....................
他说话的时候把手中的筷子放了下来,与此同时旁边的达达利亚把筷子拿了起来,一副你们不吃吗那我先吃了的表情,他在那里实在太惹眼,主要是看他拿筷子的姿势,似乎有些别扭,他自己也察觉到了这一点,露出苦恼的神情,拧巴着一张脸去挑眼前盘子里的肉片。
派蒙探出一个头,问:“‘往生堂’?听着好恐怖!师傅,你是做什么的啊?”
钟离道:“‘往生堂’是执掌葬仪的组织,旨在送人安心往生,并非你想象中那样。”
“那么,这位往生堂的钟离先生,要怎么帮我们脱困呀?”
“我有办法让你们见到岩王帝君的仙体。”
“哇啊?!这要怎么做到?旅行者,你听到他说的了吗?”
“‘送仙典仪’。”钟离说,“请神,送神,是璃月自古以来的传统,以往倘若有仙人离去之际,都会有一场盛大的纪念仪式,如果想要再次见到岩神之躯,洗脱罪名,唯有此法。”
那边说得很激烈,主要是派蒙在当嘴,旅行者是不讲话的。
所以他多看了达达利亚几眼,发现这人正在默默给自己加油打气。这怎么看出来的?因为达达利亚每次夹菜之前都要深呼吸,一副毅然决然的样子,好像筷子是难以驯服的猛兽。
“旅者。”钟离稍微加重了语气,重新拉回了旅行者的注意力,“你意下如何?”
怎么扯到我的?刚才不是和派蒙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挺好的吗?
旅行者心里吐槽了一句,点了点头,要接受邀请的话,也不是不行……他用眼神说。
达达利亚将肉连同筷子一并咬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明智之选。”
“‘天权’凝光禁止任何人瞻仰帝君的仙体,所以你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正是如此。”钟离接道,顺手为达达利亚面前的那杯冷茶添了些沸水,“公子阁下说得没错,往生堂并不关心岩神是如何被刺杀的,正所谓葬仪一事,实则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界,无法插手生者的因果,至少要让死者如来时一般体面隆重地离开。正因为我与你的目的殊途同归,公子阁下考虑到这一点,于是找到了我,希望我帮助你,才有了今日的这场饭局。”
“说是饭局……”派蒙摊开手,“但好像我们一口都还没有吃诶!”
“哈哈,是我疏忽了。”达达利亚说,“我看到你和钟离先生聊得很开心,觉得牵线搭桥的任务已经完成,以为没我什么事儿了,正好我也饿了,所以坐下自然而然就吃了起来。”
“来,我来介绍,这道菜我个人认为是最好吃的——”
他把手中的筷子伸向那盘岩港三鲜,正准备给旅行者挑,派蒙听他说什么“虽然是素食但吃起来像肉一样鲜美爽滑,味道特别极了”,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赶紧怂恿旅行者端起盘子去接,旅行者被她催得没办法,只好急急忙忙拿下筷子,递了手中的白瓷盘过去接菜。
就在此时,钟离忽然说:“公子阁下,这样似乎不太合适吧。”
达达利亚和旅行者的手都顿在半空中,橙发青年疑惑地转头询问:“怎么不合适?”
“如果要给客人挑菜,应当用公筷才是。”钟离轻言轻语解释道,“你方才咬过筷子尖,这时候再给旅者挑菜,恐怕不妥。再说,旅者应当是会用筷子的,要是想吃可以自己挑。”
“是哦。”达达利亚反应过来,下意识把手里筷子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朝旅行者眨眨眼睛,说,“不好意思,我在故乡的时候习惯给弟弟妹妹挑菜了,一时半会儿没纠正过来。要知道,小孩子是很容易挑食的,要是不让他们多吃些讨厌的蔬菜,有可能营养不均衡。”
他说到一半,发觉旅行者眼神飘忽,根本没在看他,并且神情变得紧张起来。
“怎么了……?”
派蒙大呼小叫起来:“公子!你筷子里的菜快要滑下去了呀!”
原来,达达利亚筷子上的功夫不到家,夹着夹着就慢慢卸了力,两根细棍间的缝隙越来越大,于是那些菜肴噗噜噜从筷子中间滑了下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啪嗒一声,岩港三鲜稳稳地落进了碗里。
钟离把碗重新放回自己面前,说:“当心。”
达达利亚结结实实地松了一口气,“幸好有钟离先生。”
派蒙问:“你舔过的筷子挑的菜掉进钟离碗里就没事了吗唔唔——”
旅行者捂住了派蒙的嘴。钟离听她这么说,还是神情自若,一点也没有不自在,“若你们二位已答允‘送仙典仪’一事,就跟我来吧,详细的情况我们路上再说。公子阁下……”
“知道啦,结账是吧?放心,我记得。”达达利亚随意挥挥手。旅行者这时候才发现他半截手套掌心那块是个小小的爱心,奇了怪了,愚人众难道是什么关于爱与和平的组织吗?
“对了,钟离先生。”
他顿了顿,忽然摆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钟离倾身过来,连派蒙都听到达达利亚完全没有压抑的音量。
“要把‘那个东西’老老实实地给旅行者哦?”他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嗯,我知道。”钟离点点头。
这两个人似乎达成了什么奇怪的共识,不过,在进行短暂的交流之后,达达利亚就没再多做解释,只说自己还要在这里练习筷子的用法,旅行者怀疑这只是继续吃饭的一种说法。
出了门,旅行者用眼神说:公子刚才说要给我的是什么东西?
钟离取出一个钱袋,上面明显印着象征北国银行的纹章,“便是此物。这是公子阁下给的第一笔垫付金,用来给我们准备‘送仙典仪’的,如果用完,可以找他报销后续款项。”
派蒙:“哇哦…”
旅行者伸出手。
钟离稍微有点不情愿地把钱袋给了他。
派蒙:“不对,为什么公子不直接给我们,却要让你转交给我们呢?”
钟离答:“自然是因为‘送仙典仪’是我提起的,所以要交给我这个主办人。”
旅行者用眼神说:那为什么现在又要给我们?
钟离说:“尽管我不能完全苟同,不过,公子阁下有他自己的考量。”
尽管当时的旅行者还没有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不过,半个时辰后,他就彻底明白了达达利亚的考虑是正确的、中肯的、客观的、合理的、辩证的、不容置疑的、一针见血的。
因为钟离压根不会讨价还价,他面对满满一柜的夜泊石,张嘴就说“我全都要”。
赌石老板顿时喜笑颜开,派蒙赶紧制止说这个不算!赌石老板的脸又垮了下来。两人把钟离拉到一旁,派蒙吓坏了,难得一本正经并且靠谱地说,全买下来就白白浪费摩拉了啊!
“确实。”钟离说,“是我考虑不周了。”
派蒙掰着指头说:“你之前说,筹备仪式的第一步是要找到最上等的夜泊石……”
“是品质‘足以与神明般配的’最上等夜泊石。”钟离强调。
“那种夜泊石长怎么样子的?”
“荧如烛火。传闻某位权臣喜爱夜泊石,在围墙上镶满这种矿石用以照明,被抄家之际,火光冲天,金宫坍塌,唯有满壁幽幽蓝火愈发明亮,如人鱼膏、蓝鲸脂。不过普通的火焰远远无法使夜泊石融化,所以是取之不尽也用之不竭的,古时许多有钱人就用这个当提灯。”
“火焰一样的蓝色……”派蒙不由自主地重复道。
旅行者用眼神说:和那位执行官的眼睛很像。
钟离笑道:“兴许‘岩王帝君’中意的正是这种颜色、”
既然已经知道了挑选上等夜泊石的方法,三人立刻问老板要了点石料,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用火元素烧灼,果真如钟离所说,其中一片石料格外明亮,石纹映在火焰上如同水波。
钟离手一挥,定下了同种类的一箱夜泊石。
旅行者掏出达达利亚的钱袋,给钱,心里想不会达达利亚经常做这种事情吧。
派蒙问:“对了,这些夜泊石都要打造成什么器物呢?”
钟离说:“夜泊石算盘、夜泊石梳子、夜泊石如意称、夜泊石龙凤剪、夜泊石圆盘、夜泊石簪子、夜泊石耳坠、夜泊石项链、夜泊石手镯,夜泊石扳指要一对的,应该就这些。”
他一段话噼里啪啦下来,把旅行者和派蒙的脑袋砸得好晕,感觉怪怪的,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只好他说一个就点点头,完了之后寻思这个岩王帝君的喜好倒是还挺详实具体的。
“那我们接下来还要准备什么?”
“霓裳花香膏。”钟离说,“霓裳花根据生长环境与祖先亲族的不同会呈现出不同的性状,就好一个人在不同环境下、不同阶段时的不同表现。打个比方,生长在水源充沛之地的霓裳花,如同一场迷蒙烟雨般若隐若现,花蕊生得小,怯生生的,惹人怜爱,因此被称为‘金屋藏娇’;而生长在山阴之处的霓裳花,瓣大而蕊密,已是彻底似烂熟的水蜜桃,隔着一层皮也能嗅到其中毫不遮掩的甜腻味道,花团锦簇,好不招摇,由此得名‘山阴锦簇’;至于生在高耸入云的仙山峭壁上的霓裳花,枝、叶、花排布极疏,不如前两者香味甜腻,甚至可以说是冷冰冰的寒香,如同在茫茫雪原里深吸一口气,香气冰冷浸骨,却极为持久,黏在身上,十日都难以消散,于是被称为‘缥缈仙缘’,寻仙缘,叩仙门,因此得染仙人之气。”
“哇……这里边的学问还不小呢。”派蒙说,“那我们该选哪种好呢?”
“你们从‘神离开的城邦’来到这‘有神之地’,或许还不了解璃月的风俗习惯。”钟离解释道,“在璃月,若是要向神供奉,需要将供奉之物摆在神明面前,询问神明心仪何物。”
“咦?难不成神明还要显灵不成?”派蒙惊道,“可是岩神已经……要怎么回答呢?”
“那我们是不是不止要买霓裳花,还要找人制精油、做香膏,做杯筊?”
“正是。”钟离微微颔首,“不过杯筊就不必制了,只是要麻烦你们去城里问问是否有谁会熬制香膏的,我在七天神像的附近带着杯筊等你们,做好香膏之后,就在那里汇合吧。”
旅行者用眼神问:钟离先生不和我们一起吗?
钟离说:“我就不必了。这与夜泊石一样,我只负责挑选,至于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会做的人去做就好,我站在旁边与否不重要。记住了,金屋藏娇、山阴锦簇、缥缈仙缘这三样。”
钟离潇洒离去,留下旅行者和派蒙。旅行者说我怀疑钟离先生是在偷懒……
总之,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买好了三种霓裳花,二人找到莺儿帮忙熬制香膏,在等待香膏熬制的过程中,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旅行者回头一看,原来是达达利亚,正很热情地朝他挥手走了过来。
“这是在做什么呢?我闻到一股好香的味道。”
派蒙说:“这是在制作典礼用的霓裳花香膏……诶!你和钟离在一起,没听说过吗?”
“霓裳花香膏我倒是听说过,不过‘送仙典礼’需要用什么东西,我怎么会知道呢?”达达利亚的手轻巧地在空中转了个圈儿,“钟离先生就喜欢用这种霓裳花香膏,涂抹在耳后手腕,香香的,大概是这么大的一个罐子。他是个讲究人,每天要打理得很精致才出门。”
“公子是怎么知道钟离是涂在哪里的?”派蒙摊摊手,“这位置好详细哦。”
“当然是因为我凑近闻过呀。”达达利亚神情坦然。
旅行者眼神产生了质变……变质。派蒙继续问:“哦!那他是用的哪一种香?”
达达利亚仔细思考了一下,此时一旁的莺儿笑道:“这边的熬制香膏也已经告一段落了,正好听到你们在说这三种香膏,要不要我趁此机会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几种香膏的气味吗?”
“派蒙也要听!”
“第一种香膏,是小女孩最喜欢的,朦胧梦幻,隐隐约约,像顽皮的小鱼,让人捉不住;第二种闻上去贵气凌人,很有侵略性,像狡黠的狐狸,是富家千金的最爱;至于这最后一种香膏呢,轻柔,难以捉摸,却久久不散,如水中看月,雾里观花,最受成熟女性的青睐。”
旅行者看向达达利亚:是哪个呢?
“嗯……如果没记错的话,是第三种吧。”达达利亚说,“每次和钟离先生分别后,回到北国银行,叶卡捷琳娜总是要问我是不是又和钟离先生出去了?我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她说是因为我身上有一股特别的香气,缠在我身上好几天都散不了,现在我的身上都还有呢。”
派蒙凑过去绕着达达利亚兜了几圈,说:“诶,好像真的闻到了一点。”
旅行者眯了眯眼睛:可是我刚刚和派蒙好像都没有闻到钟离先生身上的味道。
达达利亚:“当然是因为他今天没有涂霓裳花香膏啊。”
旅行者:?
派蒙:?
达达利亚:“喂喂,这是什么眼神?”
派蒙贴着旅行者的耳朵小声说:“派蒙觉得钟离只有见公子的时候才会涂香膏。”
旅行者和她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相同的认可。
莺儿打包好三种香膏递过来,恰巧听到这话,轻轻抿唇笑起来,眼睛弯弯,瞧着年轻的执行官笑盈盈的:“兴许第一次在您身上闻到这个味道的人,都会觉得您是有家室的人呢。”
“叶卡捷琳娜一开始确实是这样以为的……后来她就知道是钟离先生了。”
莺儿但笑不语,揪着旅行者说下次有空再来陪我聊聊天吧?几个人又寒暄了一阵,离开之后,达达利亚说对了,其实我过来瞧瞧还有个原因是想打探一下第一笔资金用了多少了。
派蒙:“啊!!!用完了!用得一干二净,而且旅行者还垫了不少制作珠宝的钱!”
达达利亚大笑起来:“哈哈!我就知道钟离先生还是老样子,付账的时候从来不看价格,所以我才千叮咛万嘱咐才让他把钱袋交给你们保管,不过这样看来,效果还是微乎其微。”
派蒙:“呜呃…”
达达利亚安慰道:“没事哦,旅行者,把这个钱袋拿去——吃一堑长一智,这一次,就算是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了吧?讨价还价的事,你得自己来,可千万别让钟离再插手喔。”
旅行者郑重其事地收下了钱袋。
等到达达利亚挥手离开之后,旅行者和派蒙准备点一点钱袋里的摩拉数量,发现这个袋子上竟然没有北国银行的标志,带子也和之前的不同,是被人精心用绳子系起来的,底下垂着两个可爱的陶瓷小狐狸,撞在一起叮叮当当作响。这该不会是达达利亚自己的钱袋吧?
抬头一看,达达利亚连人影儿都没了。
于是两人只好先按照约定赶到七天神像前,发现钟离果真已经在神像前等候多时。
“我已经备好杯筊。”钟离取出杯筊交给旅行者,“如何,你们把香膏带来了吗?”
派蒙:“三份香膏,一份不少!我们还遇见公子了呢!”
钟离的动作一顿,“哦,竟有此事?公子阁下同你们聊了些什么?”
“我想想喔,聊了你平时也喜欢擦这种霓裳花香膏,怪不得你这么了解这方面的知识,还有,他帮忙报销了剩下的账款,又给了我们一笔钱,作为之后准备典礼要用到的资金。”派蒙说,“用来系钱袋的绳子上还挂着两个可爱的小狐狸,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钱袋。”
“嗯,挂着狐狸的钱袋……”钟离沉吟片刻,随即轻描淡写地揭过了这个话题。
“辛苦二位了,我们试着依次供奉上去,由岩王帝君来决定选择哪一份吧。”钟离说,“旅者,上前来,站在神像面前,报上自己的姓名与想要询问的事情,双手合住一对杯茭,形似蚌壳,高举过眉,松手让杯茭自然落地,依次询问三种香膏,直至掷出一正一反为止。”
旅行者依言照做,先将第一种“金屋藏娇”供奉在神像前,持茭,询问,扔茭——
啪嗒一声,杯茭落地,派蒙和旅行者双双凑上前去。
只见两个杯茭都是正面朝上,派蒙问:“这代表了什么呀?”
“双茭为正,是为‘笑茭’,代表神明笑而不语,并未回应。”钟离说。
“可是,为什么呢?我还以为神明只会拒绝或者同意……”
“有两种可能,第一是神明未能理解你想问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第二是机缘未到,所以现在还不是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钟离说,“先依次试试向神像供奉其余两种香膏吧。”
于是旅行者取下“金屋藏娇”,换上了“山阴锦簇”,再次掷出杯茭。
“啊!又是笑茭!”派蒙大喊道,“派蒙有种不详的预感,万一都不满意怎么办?”
“这暂时不是我们现在应该思考的问题。”钟离摇摇头,“试试第三种香膏好了。”
旅行者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换上了最后一种香膏“缥缈仙缘”……
啪的一声,岩王帝君无情得像是打了个耳光,杯茭落地,仍然呈现出笑茭的卦象。
“三种香膏都是模棱两可的回答……”派蒙有点沮丧,“难道我们要重新来过?”
旅行者也被这种情绪所传染,变得低落起来:所谓的机缘,到底指的是什么呢?
“正所谓‘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机缘这样的东西,主动去寻找是寻不到的,兴许会在不经意间突然出现。”钟离的目光落在旅行者的身上,或者说,是他长长的白色披风上。他之前拿了达达利亚给他的钱袋,随手就塞进了前边设计如同围巾的布料里,鼓鼓囊囊的,要是不仔细瞧还瞧不出来,此时旅行者俯身下去拿香膏,钱袋就沉甸甸往外掉。
等到旅行者拿起装着香膏的小罐子,准备起身之际,突然睁大了眼睛捂住胸口。
不过,他还是没能成功阻止,钱袋呲溜一声就掉了出来,正好掉在七天神像的石座上,又滑落下去,把地上散落的杯茭往前一撞,其中一个晃晃悠翻了个面,正是一正一反之相。
旅行者还保持着那个西子捧心的姿势,和派蒙看得目瞪口呆,又听到钟离在旁边说:
“咦?看来‘岩王帝君’很中意的样子。”
钟离:?
旅行者:等等,为什么你也在“?”啊!
派蒙:“呃,嗯?可这只是一个钱袋而已。”
钟离摇摇头,“此事并非没有先例,且听我慢慢道来。”
派蒙:“他又要引经据典了。”
旅行者:他又要引经据典了。
钟离:“在七神的时代来临之前,穹顶歪斜,魔神战争的火焰将破碎的天际照成烘炉,人们惧怕着仿佛触手可及的‘天’,于是向山川之神祈祷,譬如山鬼与河伯。那时的神明是不会亲临祭祀现场的,若有必要,只会附身在巫祭的身上进行受祭。传闻某次祭祀,年轻的巫祭将自己打扮成火红皮毛的狐狸模样,以狐狸的兽态亲近执掌山林的神明,对祭祀的全过程都亲力亲为,神明因此感到满意,借巫祭之身降神,做出昭示。然而仪式的末尾,不知是这位山鬼没有离去,还是出于巫祭本身的意愿,戴着狐狸面具的巫祭一步步走向山林深处,全然不顾身后其他人的呼唤,不知名的野兽咆哮声如怒涛卷雨,自此巫祭再也没了踪迹。”
派蒙摸了摸下巴,“所以,唔,你的意思是神明也有可能会选择祭品之外的东西?”
“正是如此。”钟离说,“我想,恐怕这就是三次掷茭的结果都是笑茭的原因所在。”
他把系着狐狸挂饰的钱袋和杯茭捡起来,将那两枚杯茭递给旅行者,“旅者,你现在再尝试着依次供奉三种香膏,或许会得到不同的答案了。”然后面色如常地把钱袋揣了起来。
对不起了公子,我可能没办法好好替你保管钱袋了。
旅行者心里想着,接过杯茭。这次掷茭的结果和钟离说的一模一样,放置第一种香膏的时候就已经掷出了一正一反的卦象,他不信邪,又把后面两种香膏放了上去,结果这位岩王帝君的心情似乎颇为不错,连放了三种香膏,掷出来的结果都是应允,看来是全都收下了。
“居然三种都要!”派蒙叉着腰,说,“等等,钟离你是不是把钱袋拿走了?”
钟离说:“无妨,接下来你们暂时不需要用到摩拉。”
他顿了顿,说:“希望二位可以代我去借一下‘涤尘铃’,如今保管它的是我的一位朋友,叫做萍姥姥。她人在玉京台附近,你们向她询问此事,她自然知晓。”
派蒙:“钟离这次也不和我们同去吗?”
钟离点点头:“嗯,我有些不便露面的理由,麻烦二位代劳了。”
旅行者用眼神说:那我们在哪里见面呢?
“钟离先生,好像很擅长等待呢。”派蒙说。
钟离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三人就此作别,旅行者去借涤尘铃,钟离去取风筝。
且说旅行者和派蒙,历经千辛万苦,解了半天的谜,终于从萍姥姥那里借到了涤尘铃,来到玉京台,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四处没瞧见钟离的踪影。奇怪,难道钟离迟到了不成?
“公子?!”派蒙意外地喊道。
她飘过去,绕着略显尴尬地挠挠脸颊的达达利亚兜了一圈,确定是本人没错,身上还有那股淡淡的霓裳花香气,他前面的钟离神色倒是很平静从容,手里拿着他专程去取的风筝。
旅行者也跟了过来: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达达利亚说:“在路上碰巧遇见钟离先生,于是就一起过来了。”
钟离:“公子阁下见到我第一句就是问‘旅行者怎么没在’?”
达达利亚立刻打哈哈,想把这件事揭过去,求饶似的语气说:“随口问一句嘛。我之前把钱袋交给旅行者,让他帮你收着资金,要是我没有及时出现,先生不就被扣在那儿了?”
钟离这才没有追究……派蒙突然说:“可是你给的钱袋已经被钟离拿走了。”
达达利亚愣了一下,眼睛瞪得又大又圆,转头看向钟离:“你可没有告诉我这个!”
钟离:“事出有因。”
派蒙:“对呀对呀!公子别生气,这个钱袋是岩王帝君说要的!”
达达利亚冷静下来,略一思考,又觉得莫名其妙,“这和岩王帝君有什么关系?”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钟离对达达利亚解释了一番璃月掷茭问神的传统习俗,又说,“所以这个钱袋虽然现在在我手中,然而却是我替岩王帝君保管的,不能随意使用。”
“居然还有这种事。”达达利亚说,“但是他老人家要我的钱袋做什么?”
“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事情了。”
“好吧,好吧,姑且就这样好了。”达达利亚叹了口气,“我还挺喜欢这个钱袋的,平时用的也是它,但是岩王帝君说要,我也不能不给不是么?送走他之后我还能拿回来吗?”
“恐怕很难。”钟离说,“但如果公子阁下只是苦恼平时没有钱袋可用,我倒是知道吃虎岩那附近的市井有卖荷包的店家。璃月的款式,看似小巧精致,里面能容纳的却不少。”
“钟离先生难道是在约我下一次行程吗?”达达利亚笑眯眯的,“…不过,好啊。”
钟离和达达利亚相视一笑,旅行者捂住了眼睛:眼睛好痛。
好在这两人也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腻歪了一阵之后就拿着风筝过来要说放置送仙典仪需要的道具了,旅行者和派蒙早就已经把香膏、涤尘铃放置好,如今就差钟离手里的风筝。
“为什么你要拿着七个风筝呀?”派蒙这才注意到,“而且花色还不一样!”
“七只风筝,象征七神。”
钟离稍作解释,就要将风筝依次摆放上去,派蒙好奇心旺盛,才不肯轻易放过他,急得在原地打转,追着他要听详细的解释:“展开说说呢!这些风筝,唔,分别都对应哪位?”
钟离本来不欲多加赘述,倒是一旁的达达利亚听到派蒙追问,眼睛都亮了。
“这么有趣的消息——”达达利亚搭腔,“钟离先生,我也很好奇呢!”
钟离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道:“比如我手中的这个褐色风筝,象征着岩神,以金纹描摹磐岩的形状,工笔谨慎细致,每一笔都在‘契约’的范围内,收拢凝聚,象征世间最坚不可摧之物,纵使海枯石烂,沧海桑田,如果有什么不会发生改变,那便是岩王帝君的契约。”
“嗯嗯!”达达利亚和派蒙点头如捣蒜。
钟离将象征岩神的风筝放置好,拿起下一个青色的风筝……达达利亚和派蒙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钟离的嘴唇不负众望地动了动,他们两个的眼神更热切,几乎要贴到钟离身上。
“这是风神。”钟离一个个点过去,“雷神。草神。水神。火神。冰神。”
达达利亚:?
派蒙:“谁要听这个呀!”
达达利亚:“是啊,钟离先生,你该不会是在耍我们吧?”
“怎么会?”钟离说,“只是我对他们几位不甚了解,所以不敢妄下定论罢了。”
“就算是钟离先生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吗?”
“我不了解的事情还很多。”
钟离言词诚恳,达达利亚看了他一阵,没什么表情,过了一会儿突然笑起来,无奈地摊开手掌,耸耸肩说道:“好吧,好吧……那先生,要多给我讲讲你知道的岩王帝君的事。”
钟离说好,达达利亚面色恢复正常,过去帮钟离一起安放风筝。
要不是派蒙瞥见达达利亚偷偷翻了个白眼,真觉得他一点儿也不在意似的。
“派蒙觉得公子和钟离的关系好奇怪喔,既像朋友,又不像朋友。”派蒙悄悄飞到旅行者旁边讲话,她的小脑瓜想不明白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利益牵扯,“旅行者,这是为什么?”
因为公子有别的想要的东西。旅行者说,还记得吗?在蒙德…
“啊!”派蒙小小的惊呼了一声,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愚人众的‘女士’——”
旅行者瘫着一张脸:愚人众的执行官这么热情地忙里忙外,亲力亲为,帮忙操办送仙典仪,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为了神之心了。只不过,我不知道钟离究竟对他是什么态度……
派蒙:“难道钟离先生是想按兵不动,找时机报案,一举拿下公子?”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应该不至于每天花心思跟公子在一起。旅行者说。
派蒙:“所以他们是……”
旅行者:是……
派蒙:“是、是什么?派蒙不懂。”
旅行者:有些东西最好还是不要懂。
派蒙还想说什么,突然露出了害怕的表情,被吓得往后一飘,旅行者感觉到肩膀一沉,是达达利亚不知何时摆好了风筝,狐狸似的脚步轻盈,没发出半点动静,如果不是因为他热情地攀着自己的肩膀,旅行者毫不怀疑从背后绕过来是这位执行官最擅长进行刺杀的角度。
“怎么这么怕我?”达达利亚被派蒙逗笑了,“刚才是在说什么呢?”
“呜…旅、旅行者……”派蒙求助。
旅行者自身难保。他怀疑达达利亚听到了刚才的对话,就算没听到,估计也猜到了,否则他的眼神怎么如此冰冷,从下至上观望,那双眼睛真似被火焰燃烧的夜泊石一样幽幽的。
钟离先生!旅行者用眼神求助。
钟离仿佛接收到了求救信号一样走了过来。
“接下来为了‘永生香’,我们要去一趟‘不卜庐’。那是璃月港里最有名的药庐——嗯?”钟离停顿了一下,目光在达达利亚攀住旅行者肩膀的手臂上逡巡,“你们怎么了?”
“只是聊聊天。”达达利亚松开旅行者,“比方说,钱袋被先生拿走了该怎么办?”
“我我我们可以自费的!”派蒙紧张得舌头打结,生怕因为一袋摩拉招致祸端。
“这么紧张干什么?替愚人众办事的人是不会吃亏的。”
达达利亚说着,把手伸进怀里摸了摸,像机器猫的四次元口袋一样……没能掏出摩拉。
那只裹在半截手套里的手很徒劳地在空气中抓握了一下,和主人一样茫然。
“哦,对哦。”达达利亚叹气,“怎么办呢?那我得回去一趟了。”
“那么,我们就此别过吧。”
他没等其他人做出反应就说出了道别的话,旅行者猜测他原本也没打算和他们继续准备之后需要用到的东西。所以,到底是真的没带钱袋,还是装的呢?旅行者想,不久前他才帮钟离结了一笔风筝的款,总不能把身上的钱全花光了吧?他收起情绪,没有点破这件事情。
执行官干脆利落地走掉了,派蒙这才从钟离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吓死了…刚才,派蒙绝对感觉到了非常可怕的杀气……”
旅行者看向钟离:钟离先生对公子是怎么想的呢?
钟离收回视线,轻飘飘说道:“旅者指的是什么?”
旅行者:关于公子,钟离先生不可能没有察觉到愚人众有所图谋吧?
钟离的表情没有丝毫动摇,“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对我来说,愚人众作为一股外力推动计划的顺利实行,而公子阁下与我在饭桌上的闲谈也很有趣,仅仅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他并不打算就这个话题解释太多,说:“好了,我们也动身吧。”
旅行者等人心事重重来到璃月港最有名的药庐“不卜庐”,就连一向话痨的派蒙都不怎么讲话了,不过好在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就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好奇地观察着不卜庐内的环境,柜台前没人,偌大一个药庐空荡荡的,“竟然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呀”!
像是雨后春笋似的,一个小不点从柜台下突然冒出脑袋,朝他们挥了挥袖子。
“欢迎光临‘不卜庐’,我是七七。”
七七比划了一下,看那手势是个长方形,“请问…有没有,拿药方来呢。”
派蒙说什么是药方,原来还有药方吗,旅行者一脸的我怎么知道这个啊?七七突然插了一句话说因为,我是僵尸,所以有敕令,才能行动。派蒙吓了一跳说,僵尸!对哦,她的头上还有符咒……在派蒙凑过来的时候七七举起手面无表情地比了个耶,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一旁钟离上前说:“七七小朋友,我们没有药方,但我们希望你帮忙找来永生香。”
“可以哦。”七七还维持着那个剪刀手的姿势,说,“但是,你们也要帮七七的忙。”
派蒙摸了摸她冰冷的小手,“我就知道又免不了奔波啦,你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七七原本茫然地看着派蒙抓着她的手,听到她答应下来,眼神突然变得坚毅,大力点了点头,头上的符咒随着她的动作一飘一飘的,“请你们,到天衡山,帮我狩猎‘椰羊’。”
椰羊?旅行者看向钟离,发现他居然也是毫无头绪的表情。
“我并没有听说过所谓‘椰羊’。”钟离说,“是璃月的生物吗?”
“嗯。”七七说,“长什么样子,不知道。哪里最多,不知道。什么由来,不知道。七七只知道‘椰羊’的奶,好喝,比一般的羊奶都好喝。所以,请你们把‘椰羊’带给我。”
好吧,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也得找找看了。
一行人刚进了不卜庐没多久,又走了出来,和之前不一样的是,身后还跟着个小不点,尽管她什么也没有说,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出她眼神中的期待……派蒙已经一脸视死如归了。
路过一座七天神像的时候,派蒙提议:“要不然我们问问岩王帝君试试?”
钟离欲言又止,此时旅行者已经熟练地掏出了两枚杯茭,飞快地问出“椰羊的下落”,然后将杯茭高举过眉,掷在地上,啪叽一声,派蒙和旅行者凑过去一看,两个都是阴面。
钟离先生,这个的意思是?旅行者指了指之前从未出现过的卦象。
“岩王帝君说他也不知道。”钟离简短地解释道。
“我还以为岩王帝君无所不知呢,原来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吗?”派蒙说。
“世上并无全能全知之神。”钟离说,“即使是神明,也有不知道不擅长的事。”
好吧,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捷径可以走了。旅行者默默把杯茭又揣了起来。
花费了千辛万苦,长途跋涉来到天衡山,解了一堆谜题,狠狠暴揍了盗宝团,终于修好能感应半仙之兽的归终机,结果归终机显示附近只有一些常见的野生动物,没有“椰羊”。
这时候已经过去将近两个多小时,就算找不到也没办法,毕竟天也快黑了。
于是三个人只好空手而归,尤其是派蒙,顶着七七失望的眼神哇的一声就扑了过去。
旅行者忍不住问,那种奶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比如,口感什么的?
七七从派蒙的怀里钻出脑袋,想了想,“我的记性,不好,所以我,会记下来……”
她一边说着“我找找”,一边像围巾一样背着派蒙翻箱倒柜,终于,她掏出一张纸条,“找到了,就是这个,好喝的奶,甜甜的,滑滑的——”派蒙念出上面的字:“椰奶?!”
七七把派蒙垂在她脸蛋上的头发呼的一下吹起来,“嗯,椰奶。”
钟离:……
旅行者:……椰奶,其实是椰树产的。
七七:“啊……”
派蒙捏了捏七七的脸,没有反应,看来大脑是宕机了。僵尸有大脑吗?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笑,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子走了过来,脖子上挂着一条蛇,见众人看过来,于是解释道:“失礼了,我是这家药庐的老板,白术,下午有些事情出去了,所以只留了七七在药庐,没想到竟然会闹这么大的笑话。请问几位原本来此是想做什么?”
钟离说:“我们是为了‘永生香’而来的。”
白术:“哦,可以啊,三百万摩拉,请吧。”
“三百万!”派蒙怒气冲冲地飘过来,“你还不如去抢‘黄金屋’哪!嗯,不过黄金屋现在被七星征用,大概会比平时更难抢……总之,这么多摩拉,我们是不可能付得起的!”
钟离沉吟片刻,“三百万,乍一听也没什么,但以普遍理性而论,确实有些难办。”
旅行者摊了摊手,说,这次恐怕也只能求助公子了吧。我算是知道了,钟离先生说的没错,送仙典仪这件事少了愚人众的帮助,确实难以推进,单凭这一个永生香,我就买不起。
二十分钟后。
达达利亚的大笑声传遍了整个不卜庐。
“因为羊奶是羊的奶,所以椰奶就是椰羊的奶……哈哈!太好玩了!”他笑得不停,几乎要攀着钟离才能站稳,“诶呀呀!真是没想到,就连钟离先生也有上当受骗的时候啊!”
“呃,派蒙还是头一次看到公子笑成这样。”派蒙在旁边说。
我毫不怀疑他会把这件事当作璃月最有趣的经历写进信里寄给家人。旅行者搭腔。
“椰奶原来是椰树的奶……”七七还在自言自语。
钟离扶着达达利亚,表情有一点无奈,“公子阁下,笑得太过分的话是会腹痛的。”
“我还是头一回见你吃瘪,必须得多笑笑才行。”达达利亚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含笑,抬高音量强调道,“无所不知又博学多才的钟离先生,居然会犯和小孩子一样的错误哦。”
“我可没有用‘无所不知、博学多才’这样的话来形容自己。”
钟离说:“还是说,公子阁下是这样认为的?”
“真是狡猾的问法。”达达利亚直起身子,擦擦眼角的泪水,“璃月谁还不知道你?”
“狡猾吗?”钟离不甚明显地笑了笑,“你的回答也不算坦诚。”
“好啦,好啦。”达达利亚捏了捏他的手,“让一让,付款的事情,我来解决。”
钟离侧身让开,众人这才得以见到这位执行官的庐山真面目。刚才他在路上听完事情的全过程之后就笑得不停,一进门就扑在钟离身上数落他,大有一种旅行者和派蒙会犯这种常识性错误,钟离先生不能犯错,犯错了就会被小执行官笑话……但看他的表情,又不是那种嘲笑的意味,反而是觉得新奇有趣更多。旅行者想,他刚才好像还说了真可爱啊之类的词。
“这位白术老板,对吧?”达达利亚说,“我是愚人众的执行官,公子。既然这位七七小朋友这么喜欢喝椰奶,我就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帮忙建立椰奶的快速供货渠道,如何?”
白术还没说话,脖子上缠着的那条名为长生的蛇吐了吐信子,先开口说道:
“早就听说愚人众会拉拢‘道上朋友’,但不卜庐是用椰奶就能收买的吗?”
“这可不是小蛇你能决定的事情,要问喜欢喝椰奶的人才行啊。”
长生:“呜呃!小蛇——?”
达达利亚说着,目光往下一低,看向了旁边的七七。
他本来长相就比较稚嫩,只要一笑,保准像邻家哥哥一样热情富有亲和力,七七抬起头和他对上视线的时候愣了一下,达达利亚俯下身,和她平视:“七七,你是怎么想的呢?”
“椰奶,好喝。”七七想了想,说,“七七喜欢,椰奶。”
“我的妹妹和你年纪差不多大,至少看起来差不多。”达达利亚摸了摸她的脑袋,七七并不知道愚人众是什么,也不知道这意味什么,所以被摸了脑袋也只是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听到他说,“如果她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即使是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摘下来放进她手心。”
长生冷飕飕地说:“难不成你要说愚人众会免费为不卜庐提供椰奶供货渠道?”
“哈哈,怎么可能?”达达利亚反倒很坦然,“七七有想要的东西,而我的帮助也不是免费的。我付出,我得到,这就是璃月人常挂在嘴边的在岩王爷庇护下的交易,不是吗?”
旅行者瞥见旁边钟离笑而不语,看了又看,满意的不得了……这是对什么满意?
“嗯,这样,才公平。”七七拽了拽白术的袖子,“椰奶,椰奶。白先生,椰奶。”
“好好好……竟然都搬出岩王帝君了,这交易确实合情合理。”白术被七七拽得声音带颤,终于开口回答道,“无妨,长生。那就多谢‘公子’先生了,祝我们未来合作愉快。”
达达利亚心满意足,掏钱结账。
七七得了敕令,啪嗒啪嗒跑去取永生香,递给达达利亚。
“谢谢啦。”达达利亚笑眯眯接过装着永生香的小木匣,转手就给了钟离。
“钟离先生,你要的永生香,瞧瞧是这个没错吧?”
钟离打开匣子略略扫了一眼就合上了,点点头,“确实是永生香无疑。”
“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了,那我就先回去啦。”达达利亚又和钟离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看他的脚步似乎有些匆忙,不知道是不是回去还有什么公务需要处理呢?执行官还挺忙的。
“那我们也先行告辞。白术老板、七七小朋友,后会有期。”
钟离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也带着旅行者和派蒙准备回玉京台放置永生香。
出了门之后,钟离的脚步微微一顿,旅行者疑惑地抬起头,顺着钟离的视线望去,似乎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问,怎么了钟离先生?钟离却摇了摇头,只说:“没什么。”
终于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和钟离道别后,旅行者与派蒙回到旅店,没过多久,派蒙就已经呼呼大睡,看来是真的累了。旅行者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那个心思叵测、难以捉摸的执行官,这几天相处下来,旅行者当然看出来了他不是表面上那么热情。
所以,为什么达达利亚唯独对自己这么热情呢?
热情到见到钟离的时候也要问一句“旅行者怎么没在”,差点让钟离甩脸子,他在闻到熬制香膏的气息,找到自己和派蒙的时候可没有问钟离去哪里了,明明他和钟离关系更好。
想想吧,愚人众想要什么?你不是知道吗?
——神之心。
旅行者想,他从钟离身上得不到消息,所以另辟蹊径,想把自己当作突破口。
达达利亚之所以没有一直跟着他们一起准备送仙典仪,而是时不时拿着钱袋探出个头笑眯眯说我来付款哦~其实是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在场,其他人都会防着他,不会轻易开口吧?
那他为什么在不卜庐结完账之后就匆匆离开了呢,他不是刚和白术达成协议吗?
难道达达利亚已经在不卜庐获得了自己想要的情报,所以急着去处理了……
啊!旅行者猛地坐了起来,头撞到床头发出咚的一声巨响,派蒙立刻被他吓醒了。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派蒙迷迷瞪瞪的,“天理打过来了?”
在不卜庐的时候,你是不是提到了黄金屋?旅行者问。
派蒙想了想,“唔……嗯……我确实说了黄金屋现在被七星征用……”
旅行者一脸痛苦地说,我怀疑公子听到这个了。
派蒙捂着胸口,心惊肉跳的,“啊?可是他不是二十分钟后才过来的——”
你还记得在北国银行接待我们的那位女士吗?她叫叶卡捷琳娜,和达达利亚之前在旁边看我们熬制香膏的时候提到的叶卡捷琳娜是同一个人,他们的关系一定很亲近。当我们走出不卜庐之后,在拐角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那就是叶卡捷琳娜。
旅行者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急急忙忙开始收拾东西要夺门而出。
派蒙:“所、所以,公子现在可能已经朝着黄金屋去了?”
她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如果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黄金屋的方向。这是愚人众已经开始动手了吗?还是调虎离山之计?旅行者脑子一片混乱,只能凭着直觉对派蒙说,我们现在先去往生堂找钟离先生!
那一声爆炸估计惊醒了大半个璃月港的人,旅行者刚敲了两声门,胡桃就把门打开了,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焦急的旅行者和派蒙,“二位是找我置办棺材的,还是来找钟离的?”
派蒙:“找钟离!找钟离!是公子的事情…话说,我们看起来像是来买棺材的吗!”
“谁知道哪。”胡桃耸耸肩,“遇到天灾人祸之类的事儿,提前准备着总是好的。”
她说完,回头喊了一声:“钟离,是来找你的!关于你老相好的事情要讲。”
“什么老相好?”
派蒙愣了一下,就看到钟离走了出来,衣服穿戴整齐,大概早就起来了。
他也没有反驳胡桃讲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是黄金屋?”
“我们怀疑公子已经知道了……的事情。”派蒙吞掉了关键词,胡乱比划着,说,“钟离先生,快和我们一起去黄金屋瞧一瞧情况吧!要赶在事态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之前——”
钟离思忖片刻,转头和胡桃交代了几句,大概是说,如果愚人众真的动手了,与愚人众有合作关系的往生堂免不了牵扯其中,若是官兵找上门来,胡堂主你要如何如何应对才好。
胡桃嗯嗯嗯了半天,最后摆了摆手说太啰嗦啦快去!一行人这才火急火燎赶往黄金屋。
一进黄金屋,旅行者心里就咯噔一声,千岩军基本都躺地上了,不省人事,那“仙祖法蜕”呢?步子刚迈进去了几步,就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像是卡准了入场时机一样的响了起来。
“作为‘引路人’,你们的使命明明已经完成,为什么还要自找麻烦呢?”
众人回头一看,果然是那位执行官第十一席,橙发青年还是那样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亲近笑容,眼神却已经彻底冷了下来,让旅行者想起当时在玉京台的时候他轻飘飘地质问他们在说什么的样子。或许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旅行者想,像这样,就如同出鞘的一柄刀刃。
“嗯……还有钟离先生?”达达利亚目光扫了一圈,最后停在钟离身上,他像往常一样朝对方露出暖洋洋的笑容,似乎只是在聊稀松平常的小事,“先生,你也要与我为敌吗?”
“我只是路过,陪旅者过来看看情况。”
钟离是这么回答的,偏偏旅行者还没办法反驳,在心里说了一句狡猾,而达达利亚听了这句话,脸色终于有所缓和,杀气收了收,说:“那麻烦先生往旁边站站。这是我和旅行者之间的事,虽然我也欢迎钟离先生跟我痛快地打一场,但现在显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钟离说好,然后对旅行者说万事小心,对达达利亚说不要太逞强。还挺一视同仁。
他下了台阶,走到黄金屋正中心,达达利亚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再走远一点。
“派蒙就知道公子不是好人……”派蒙半天只憋出来一句毫无攻击力的话。
“好人还是坏人,是立场来决定的吧?”达达利亚说,“比方说,如果你们是愚人众的一员,或许能拿到一笔来自女皇的丰厚奖赏,但很可惜,你们只是毫无价值的碍事者呢。”
看来我们已经和你说不通了,只能用武力来阻止你接近仙祖法蜕。旅行者拔出剑。
“哈哈哈!很好,这才有意思嘛!既然你也很想玩,那可别让我扫兴啊。”
达达利亚摸出水刃——很遗憾,这个达达利亚是没有被削弱过的达达利亚,所以,很快旅行者的血条就见底了。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达达利亚还能召唤大鲸鱼?他之前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旅行者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单膝跪地,回头看了一眼黄金屋门口的钟离。
只见钟离正双手环胸,对着仙祖法蜕发呆……完全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这个时候还要走神吗?”
水箭铺天盖地坠下来,旅行者原地翻滚,勉强躲过了这一招,抬头一看,达达利亚已经不知何时靠近了仙祖法蜕,刚才的战斗对他来说不过是热热身,最多让他的吐息声带点热气儿,语气还是很轻快,指腹触及仙祖法蜕巨大身躯的心脏部位,像狐狸捉住猎物那样轻佻。
“那么,摩拉克斯的神之心,我就收下了——”
派蒙紧张地摇晃旅行者,“啊啊啊他要掏心了!快想想办法!”
由于距离太远,旅行者一时半会儿也过不去,只能眼睁睁看着达达利亚笑了笑,手掌用力探入仙祖法蜕的胸膛,然而,下一秒,他的表情就变了,因为他抽出的手里什么都没有。
达达利亚怔了怔,随即反应了过来,“原来如此,真叫人意外。”
他咬牙切齿、带着十足的愠怒,周身已经浮现隐隐的雷光,“原来,你才是捷足先登的那个?做得不错,旅行者,不过你该交出神之心了,接下来的战斗可不是戏耍那么简单!”
一眨眼的功夫,这位执行官的身上就被紫黑色的铠甲所覆盖,嗯……还有小高跟。执行官打架之前都要蹬个高跟鞋吗?旅行者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看到他后腰还有两个跟箭头似的符号设计,觉得自己不该再看下去了,再看下去,他就得陷入前有狼后有虎的危险境地了。
就像达达利亚所说的,战斗的时候不能分神。
在旅行者仔细端详这身没见过的新皮肤的时候,达达利亚已经一枪插入黄金屋的地面,这下旅行者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达达利亚要让钟离站远一点了——地面顿时塌陷,被怒吼的雷电劈成碎石,旅行者身体悬空,掉了下去,派蒙哇了一声想要拉住他,但是她的身板实在太小了,不仅没拉住旅行者,反而被旅行者给拽了下去,也跟着掉到了黄金屋的地下一层。
来了,旅行者想,接下来就应该是真正的boss战了吧?
他翻了个身站起来,把派蒙挡在身后,紧紧盯着上一层的那抹十字星般的紫光……
一秒,两秒,三秒……半分钟,一分钟,达达利亚并没有追过来。
就连派蒙也发现了不对劲,“怎么回事?公子是不是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
旅行者想了想:难道是钟离先生终于出手了?
派蒙:“诶?真的吗?不过说的也是,那上面只有钟离在呀。”
话音刚落,紫色的光芒忽然消失了。
旅行者和派蒙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茫然。
怎么回事?公子解除魔王武装了?还是离开黄金屋了?旅行者问。
派蒙的冷静维持了不到三秒,就自告奋勇说“我去上面偷偷瞧一眼”,说完就拨开了碎石带起的粉尘,偷偷飞到上层,扒拉着地板边缘探出半个脑袋偷看,过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旅行者已经等得很焦急,不知道是为了璃月大事着想还是八卦的本能在作祟。
看到派蒙飞回来,他赶紧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嗯,怎么说呢?”派蒙摸了摸脑门,“其实我没怎么听懂,复述一遍好了……”
“我飞上去的时候,正好听到公子说‘我仔细想了想,先生刚才说的对,无论神之心去了哪里,都和旅行者没什么关系,所以他也不可能会捷足先登去掏摩拉克斯的心’,钟离点点头说‘正是如此,此时与旅行者战斗没有意义,何况你的这身……’,达达利亚说魔王武装,钟离说对魔王武装,我能感觉到它正在消耗你的生命。达达利亚说我现在已经解除啦,不过也多亏先生及时阻止我,否则在魔王武装的状态下,我可能没办法停下来仔细思考。”
达达利亚顿了顿,望向仙祖法蜕,眼神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过了一会儿,他转过来时对钟离说,既然神之心不是被人拿走了,那会不会是从一开始就不在仙祖法蜕里呢?钟离说公子阁下的意思是?达达利亚竖起一根手指,说,有没有可能,岩王帝君没有死呢?
钟离说,公子阁下何出此言?
达达利亚说,你想啊,摩拉克斯,那可是武神,从魔神战争里杀出一条血路来的神明,他一定很能打对吧!怎么会突然被莫名其妙不知道从哪来的人给刺杀了呢?哼,这可不是我的自夸,不过,我在登上前往璃月港的船只之时,认为除我之外没有人能打败摩拉克斯了。
钟离笑了。
达达利亚瞥了他一眼,“…再说了,璃月也没有别的人有理由刺杀摩拉克斯了吧?”
钟离正色道:“以普遍理性而论,确实如此。”
“不愧是商业之都的守护神,对‘契约之外的小手段’也非常精通呢。”达达利亚叹了口气,摊了摊手,说,“真不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可惜身为愚人众执行官,是不能对‘手段’挑三拣四的。这就像小孩子有时也得学着去吃自己不喜欢的胡萝卜一样吧,如果必须得用这种办法才能逼摩拉克斯现身,那就这样做好了,要是他爽快一点儿也不至于这样嘛。”
“或许他有无法现身的理由。”钟离说,“你准备怎么逼他现身?”
“他能有什么理由?就算有理由,瞒过璃月七星和那些仙人,乖乖把神之心给我不就好了?我也不是那么缠人的家伙。”达达利亚说,“我准备唤醒‘孤云阁’下沉睡的魔神。”
说到这里的时候,达达利亚略微停顿片刻,观察了一下钟离的表情。
“我知道我知道……这会把璃月的百姓都卷进去。”他拍了拍钟离的肩膀,“但凭借摩拉克斯的力量,再度用岩枪镇压‘漩涡之魔神’奥赛尔,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倘若他过于自负,认为璃月有能力处理这件事,到最后都不选择现身,那我也就只能甘拜下风了。”
钟离只是幅度轻微地颔首,从达达利亚的角度来看,这就是心情复杂的表现。
达达利亚摇了摇头,甩出一堆百无禁忌箓,同时动用冰之女皇赐予他的力量——地面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整个璃月都听到了海潮的怒吼声,有什么东西正在摆脱长久以来的封印。
钟离看着达达利亚的身体表面凝结出水珠,他身后的披风翻涌成漂亮的浪花。
然而,临走之前,达达利亚突然停住了脚步。
“夜宵的话,我想吃酒酿小汤圆。”他抬起手,拨了拨钟离的耳坠,流苏轻轻晃过他的指尖,他这样说,“钟离先生,正如你所看到的,你的想法不会对我的行为造成任何影响。不过,在孤云阁对岸的悬崖上,我为你留了特等座,你可以选择来,也可以选择不来,无论如何,让我们见证璃月的神明,那永不背弃契约的摩拉克斯究竟会如何应对这场灾难吧。”
危险的、诡谲的、充满深渊般离奇的诱惑力的执行官化为水流,从顶上飞走了。
钟离捻了捻被浸湿的耳坠,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这就是派蒙看到的啦!”派蒙总结道,“我刚刚听到了脚步声,钟离应该已经走了,不知道是去买夜宵了还是回往生堂了,唔,旅行者,你觉得钟离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说实话,我怀疑钟离早就猜到了。旅行者说,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
“是?”派蒙疑惑地接了一句。
是我们要怎么出去……
我想想要在哪里放荒星才能爬出去呢……旅行者无奈。
等到他们终于逃离北国银行之后,看到头顶飞过了一个巨大的建筑物。
被凝光邀请去过群玉阁的旅行者们都知道,这就是那座天上的宫殿“群玉阁”。
旅行者和派蒙立刻决定追过去,等到登上群玉阁之后才发现,这上面不止璃月七星,还有众仙家,看来愚人众的入侵反而使得璃月内部更加团结,这两伙本来争执不相上下的人决定暂时放下不和,共同对敌,只不过旅行者没有想到三位真君在操纵归终机的时候,清扫阻碍的事还是轮到了自己,有种我给你加了buff你无敌了快上吧!的感觉,旅行者默默地想。
话说回来,那位岩王帝君,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啊。
他是觉得璃月能够处理这种危机吗?不知道这是对自己掌管几千余年的璃月有充足的信心,还是对璃月七星与众仙家有充足的信心呢?看着凝光将群玉阁投入海中,魔神发出一声震撼天地的不甘咆哮,重新被海水吞噬,旅行者累得不行,被魈搀扶着才勉强站稳身形。
等等,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了。
派蒙提醒道:“旅行者,酒酿小汤圆呀!”
魈重复了一遍:“酒酿小汤圆……?”
嗯,其实不是这个啦,不过如果一定要说的话,确实是酒酿小汤圆没错。旅行者一边随意地应付着魈疑惑渐深的眼神,一边开始四下张望。刚才事态紧急,自己全神贯注、勤勤恳恳地在清扫那些冲上群玉阁的愚人众,完全没能分出精力去注意孤云阁对面悬崖上的情况。
所以说,钟离到底有没有赴约呢?此时的悬崖顶上已经空无一人。
眼见那边的凝光和众仙家还在争执不下,旅行者和派蒙对视了一眼,决定偷偷溜走,去看一眼那位谜团重重的钟离先生如今正在哪里、在做什么,毕竟,那边的气氛似乎已经缓和了许多,在经历了一场苦战之后,总不能再闹出什么乱子,大家都是为了璃月的未来好嘛。
他们先去了一趟往生堂,钟离果然不在,摆渡人说他去北国银行了。
没见到那个古灵精怪的胡堂主,旅行者还有点不习惯,伸长颈子看了一眼。
一眼就看到了小案几上的一个小瓷碗,摆渡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哦了一声,很了然地解释道:“这是钟离先生不久前回来那一趟给胡堂主带的酒酿小汤圆,胡堂主摸了摸碗壁说都凉了,不过还是用火元素给煨热了,喝之前邀请了钟离先生和公子先生,不过他们说自己都已经吃过了,于是胡堂主就自己喝完了,边喝边嘟囔,怎么突然想到了带夜宵回来?”
“等等,公子?!”派蒙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是啊。”摆渡人反而觉得派蒙大惊小怪的,“他们一起去的北国银行。”
“魔神都进攻璃月啦,钟离怎么还是跟没事人似的?”派蒙小声对旅行者说,“派蒙觉得这里边一定有蹊跷,旅行者,我们赶紧过去看一看吧?万一钟离和公子走在北国银行里的时候,公子说话分走钟离的注意,叶卡捷琳娜从侧边突袭,俩人把钟离套麻袋了怎么办?”
说实话,我觉得不太可能,派蒙,钟离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的人。旅行者说。
不过,他们还是和摆渡人道了别,追着那两个大摇大摆从璃月晃过去的人的脚步,争取赶在吃瓜的第一线,等到他们踏入北国银行的时候,敏锐地感觉到气氛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达达利亚臭着一张脸站在另一位执行官身边,而那位执行官——看着实在太眼熟了,绸缎一样的浅金色头发,曳地的长裙,高得吓人的鞋跟,正双手抱胸,端详着达达利亚的脸。
“好了,别臭着一张脸。”女士的指尖点了点臂弯,“这是我们的联合行动,不会在你完美无缺的执行官人生履历上留下任何的污点,女皇也不会因为这个苛责你,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深吸了一口气,问:“那岩神之心算谁的?”
女士说:“当然是我的。”
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转过去看着钟离,“所以先生说要和我一起,是因为要过来见女士?”
钟离:“…嗯,确实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不过……”
他说:“我原本觉得为时尚早,有些东西还没有准备好,但或许现在说出来更合适。”
达达利亚打断了他的话,“先生不会要说有第二个神之心能给我的吧?”
钟离思忖片刻,“虽然不是,然而,以普遍理性而论,也可以这么说。”
达达利亚听到“虽然不是”四个字脸更臭了……这时候他忽然看到了旅行者和派蒙。
“诶呀,这不是旅行者吗,事情结束之后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呢。”达达利亚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笑意盎然,热情地向他们打招呼,旅行者有种不详的预感,被这位执行官缠上总没什么好事,就比如钟离的眼神已经产生了微妙的变化,“看到你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
“噫,公子这样热情,让派蒙好害怕。”派蒙往后躲了躲。
“别这样说,我好伤心,虽然之前下手的时候狠了点,不过我对你们没什么恶意。”达达利亚意有所指,“反倒是女士和钟离先生那边,让我没有想到竟然把我骗得团团转呢。”
派蒙:“钟离骗了公子?”
钟离开口:“实际上,这是契约的一部分。”
达达利亚伸手讨要:“那你把之前买夜宵的钱还我。”
钟离:“那是我给的钱,公子阁下,不过如果你想要的话——”
他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璃月款式的荷包放进狐狸的爪子里,狐狸掂了掂荷包,露出了复杂的神色,然后他把荷包打开,翻过来倒了倒,没倒出一枚摩拉,“这里面什么都没有啊!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会记得带钱呢”达达利亚一边抱怨,一边从怀里取出一个跟钟离荷包花色差不多的荷包:这都是我给的钱!话说回来,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见缝插针跑去买的荷包?
“好了好了。”女士拦住达达利亚,“家事等下再解决吧,先办正事。”
她站在达达利亚前面,先把这两个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切断了。
然后对钟离说:“依照约定,我来取你的‘神之心’了,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派蒙大惊,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尤其是旅行者,她赶紧问,“旅行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呀?是钟离说岩神喜欢夜泊石的时候,还是岩神用三次杯茭讨走公子的钱袋的时候,难道是钟离拎着酒酿小汤圆赴约的时候?……”
好吧,她哑火了,说到这里的时候她也意识到这实在太明显了。钟离根本没瞒嘛!
钟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双鎏金的眼睛浓郁得像是要淌出滚烫的熔浆,这时候忽然显出了神明的傲慢,语气和之前与达达利亚说话时截然不同:“契约既成,赐汝应许之物。”
“哼,居高临下的口气……”女士眯了眯眼睛,接过那枚神之心。
她转过身跟达达利亚说:“以后别找这样的男的当老公。”
达达利亚还直勾勾盯着女士手里的神之心呢,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我找谁当老公跟你有什么关系——等等,不对,你凭什么假定我就要找男人谈恋爱结婚了?”
“所以我们忙活了半天,你就这样白白把神之心送出去啦!!”派蒙忍不住吐槽。
“不是赠送,而是基于‘契约’的交易,是我与那位冰之女皇的交易。”
钟离嘴上虽然这样回答了,但眼睛还看着女士身后的达达利亚。
但是为什么你要假死?璃月港一片混乱,还差点引来大灾祸把璃月淹了。旅行者说。
女士嗤笑一声,“把水面之下涌动的暗流汇聚起来,施压到极限以后再爆开,这不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吗?当初在和女皇商议的时候,你们面前这位岩神就是这样提出要求的:我需要一个‘能为璃月引来危机的,如同时时刻刻都身处风暴中心’的执行官来完成这件事,所以女皇将我们年纪最小的执行官放在了他的面前,现在看起来,摩拉克斯对他很满意。”
“我已在世间度过六千余岁,与仙人一同建立璃月,也是三千七百年前的事了。”钟离缓缓说道,“我开始考虑是否该退下神位,但璃月,这个与神同行之地,它是否已经做好进入下一世代的准备?为此,我必须创造一次谨慎仔细观察的机会,再做决定。恰好,冰之女皇想要我的神之心,所以我和她做了交易,当一切都混乱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这说明璃月还没有做好准备,我会亲自出面为璃月镇压这次危机。好在此次的所有结果都令我满意。”
“喂喂,我可不满意。”达达利亚探出一个头。
“当然不可能忘了你,岩神应该感谢你的精彩演出。”女士抬高音量,说,“尤其是你还在孤云阁对岸的悬崖上为他留了个特等座,始作俑者和幕后推手一起欣赏的感觉如何?”
“……”达达利亚的嘴徒劳地动了动,旅行者怀疑他正在思考自己当时都说了些什么。
“若不是你创造了仙凡与魔神一战的巨大压力,那么岩神手中这块把玩了千年的石炭,璃月,也无法成为熠熠发光的钻石。”女士拍了拍他,“这就是他一眼看上你的原因吧。”
达达利亚脸色不是很好,因为之前过度使用力量,导致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点虚弱。
他偷偷瞥了钟离一眼,边咳嗽,边咕哝:“我可不觉得这种看中是件好事情。”
“好吧,既然神之心已经到手,闲谈也没什么意义,我要回至冬宫觐见女皇了。”女士说,“达达利亚,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还是说,你要在这里再和你的老熟人们聊一聊?”
“他现在还不能走。”钟离忽然将话头接了过来。
说着,钟离上前一步,走到达达利亚面前,“公子阁下和我还有契约未能完成。”
“你什么时候和他有契约?”
“我什么时候和你有契约?”
前者是女士,后者是达达利亚,他们两个异口同声说完之后对视了一眼。
“达达利亚,和摩拉克斯之间的契约可不是闹着玩的。”女士仔细品了一下达达利亚脱口而出的话,然后就皱起了眉头,说,“你最好仔细想一想你和他之间到底有什么契约。”
“没有吧?什么时候的事情我都不知道。”达达利亚还是很茫然。
女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看向钟离,“他不会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个契约吧?”
钟离没有直接回答女士的问题,只是说:“他接受了。”
“狡猾的契约之神……”女士叹了口气,“我忘记了,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是摩拉克斯,你又这么年轻,跟他相处了这么多天,被他用言语玩弄不慎落入陷阱也是没办法避免的。”
钟离这时候脸上才有一丝笑意,“千百年来经我手,订立了万千‘契约’。一场交易若非有利可图,我是绝对不会轻易出手的,和冰之女皇的交易如此,和公子阁下也是如此。”
“你说跟我有契约,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达达利亚问。
“公子阁下是否还记得某次在万民堂的时候,你不习惯用璃月的筷子,但璃月又只提供筷子,并无刀叉一类的器具。”见达达利亚表情有所变化,钟离知道他想起来了,“所以,在那次之后,我买下了一双盘龙雕凤筷赠与你,并附言勤学苦练筷子功夫,你收下了……”
“我记得,盘龙雕凤筷。这筷子怎么了?”达达利亚有种不祥的预感。
“盘龙雕凤筷,原是璃月传统习俗中嫁娶使用的,有龙凤呈祥之寓意,象征珠联璧合,成双成对。”钟离缓缓说道,“如果公子阁下仔细翻阅账本,应该能看到,我当时不是只买了一双,而是买了两双,只送了其中一双给你,可惜,你当时似乎认为我只是顺便买的。”
女士说:“账单已经寄回至冬了,真不知道‘富人’看到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派蒙捂着头说:“不行…一下子还是接受不了这么多信息……所以,钟离就是岩神摩拉克斯,而摩拉克斯看上了来自至冬的执行官,公子,这个契约难不成就是……婚约???”
可怜达达利亚还在真情实感地勤学苦练筷子功夫。旅行者用眼神说。
达达利亚震惊……疑惑……不解……“为什么?”他问,“难道钟离先生喜欢我?”
天哪。旅行者捂脸,就连派蒙都是一副瞳孔地震的样子。
“达达利亚,你还记得我之前说的,有别的东西要给你吗?”钟离微笑起来,“属于摩拉克斯的神之心已经作为筹码被放在了冰皇的天秤上,但属于钟离的凡人之心还在这里。”
女士听得牙酸,被钟离轻飘飘看了一眼,也知道这是逐客的意思了。
这件事得赶紧告诉女皇陛下才行啊。她想着,踩着高跟鞋几步就走出了北国银行。
旅行者拉住还想看热闹的派蒙,也跟着离开了,远远的,还听到达达利亚在说“摩拉克斯的神之心我也想要”,差点笑出了声,幸好忍住了,不然真笑出来了这事儿该怎么收场?
出了门,旅行者很友善地顺手把北国银行的大门也关上了。
“难道就这么把他们两个留在这里吗?”派蒙不解。
你不懂,这已经是家事了,贸然插手别人的家事被混合双打怎么办?旅行者说。
派蒙回忆了一下旅行者在黄金屋被达达利亚暴打的场景,不由得浑身发抖……那时候达达利亚甚至都还没有动用女皇赐予的邪眼呢!幸好魔王武装被钟离拦住了,不然得揍重开。
“看来我们还是不要管了。”派蒙下定决心,总结道,“他们应该能自己解决吧!”
应该能吧。旅行者说。
两个人刚走出来没几步,就遇到了气喘吁吁的宝石工匠。
旅行者记得他,因为锻造夜泊石的钱还是他垫付的呢,现在都还没报销。
“诶哟,这不是旅行者吗?”工匠看到他,眼睛一亮,“刚好,我这里手头完工了一部分器物,原本想拿来让你和钟离先生过目一下,结果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你们二位,一路问到了北国银行,终于见到你了。”他摸出一对夜泊石扳指,“这扳指上是刻龙和狐狸对吗?”
旅行者:…………
他好像隐约明白了什么。
派蒙:“为什么送仙典仪的扳指上要刻狐狸啊?难道岩神喜欢狐狸——对哦。”
“送仙典仪?”没想到工匠更茫然,“没听说送仙典仪还要用到这些器物的,算盘、夜梳子、如意称、龙凤剪、圆盘、簪子、耳坠、项链、手镯,还有扳指一对,这是彩礼啊。”
看到旅行者和派蒙双双沉默,工匠紧张地搓了搓手,“话说,花纹到底对不对?”
旅行者:钟离先生和他……他家里那位,这时候就在北国银行里面,你直接去问吧。
工匠:“啊?现在进去?我恐怕来得不是时候吧?”
派蒙:“不,你来得正是时候……”
工匠不明就里,但总觉得旅行者说的对,于是走过去敲门了。
看到北国银行的大门从里面被打开,旅行者和派蒙默默地离开了,深藏功与名。
“原来,钟离先生说的‘好事多磨’原来是这个事啊。”派蒙说,“总感觉我们在璃月好像一直在帮这两个人跑腿,一开始以为是为了送仙典仪,结果居然还帮忙筹备了婚礼。”
她转了个圈,飘到旅行者身边问:“旅行者,我们接下来该干什么呢?”
“等吧。”旅行者突然开了口,望着空中流动的浮云,不由得心生惆怅,他说,“等上午参加完摩拉克斯的送仙典仪,下午再去参加钟离和达达利亚的婚礼,璃月线就结束了。”
派蒙:……
旅行者:……
女士得到了神之心,公子得到了“神之心”,摩拉克斯得到了满意的结果,钟离得到了执行官老婆,七七得到了椰奶,白术得到了稳定的大客户,商家们赚了一大笔摩拉,璃月七星和众仙家都有光明的未来,只有旅行者和派蒙,被男同秀了一脸,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END.
飞快地三创了…!
1.5W一发完,BE(达达拒绝了先生)
钟离先生真是一如既往地难以落笔(含蓄地表示OOC)
有那维莱特对达达利亚感兴趣描写(单单好奇)
——
01
达达利亚离开璃月的那天,他站在港口等了一个小时,有少许璃月的本土朋友过来送他。派蒙在第十分钟的时候急匆匆地飞过来,瞧见他十分高兴,高声呼喊着:公子你竟然在等我们吗?
她身后隔了老远能瞥见一抹金色的身影,旅行者紧赶慢赶地跑过来,手里头抱着几只找人做的动物木雕。他将派蒙扯到身后,随后说这些木雕是送给达达利亚弟弟妹妹们的礼物。
木雕活灵活现,一只只可爱的小动物憨态可掬。...
木雕活灵活现,一只只可爱的小动物憨态可掬。达达利亚真挚地谢过这位伙伴,要沙威将其装进箱子里放好,随后转向旅行者,蓝色的无光眼睛沉沉地看着他。
旅行者小幅度地摇了摇头,风把他的长辫子吹起来,把达达利亚的绶带也吹起来。达达利亚抬手阻止自己乱飞的额发,然后轻轻笑了一下,说他早知道会这样。
但他还是继续等了五十分钟,单薄的身影立在风中,扬起的衣衫猎猎作响,旅行者陪他等了一会就被委托给叫走了。
沙威过来问了两次公子大人什么时候出发,又去问两个在往生堂蹲点的人钟离在做什么,毫不诧异地得到了不知所踪的回答,沙威没跟达达利亚说。
但达达利亚能猜到,毕竟钟离,岩神,只要他不想别人知道的事情,那就没人会知道。
第六十分钟,达达利亚转身离开。第六十一分钟,钟离姗姗来迟。
旅行者刚做完那个临时委托想着过来劝劝达达利亚,就看见钟离背着手站在港口身姿挺拔。
他不由笑了,便和派蒙一起走过去,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客卿先生整齐的着装和一丝不苟的发型,随后落在他一尘不染的鞋面。
“钟离先生在这做什么?”他问。派蒙忿忿不平地想说些什么,旅行者在背后朝她摆了摆手,她鼓着腮帮气呼呼地偏头不去看他们了。
“想着来送送公子阁下,却很是不巧。”钟离眺望着远处的船,旅行者无法从他的目光和话语中读出任何感情。
旅行者想了想,没这样说,但还是为达达利亚不忿,于是道:“钟离先生今天很忙?”
钟离瞥了身侧的少年一眼,又淡淡收回目光追到那艘已变成小黑点的船上。“往生堂有些事务。”
胡桃噎了一下,想说些什么看了钟离两眼又放下了,今天她也过来送行,并且说感谢公子先生对她家客卿的照顾。达达利亚微笑着应了,说不过是履行合约罢了。
胡桃在心里唏嘘一声,觉得钟离要完。
“……”旅行者端详着钟离的侧颜,望他眼尾的朱砂,想着,钟离始终未活成凡人模样。
若是他重视的人要离开,不管前边有什么阻碍,他都会将那些放在一边,先追上去再说。
委托失败了可以道歉,违背了合约可以补偿,可以人要是走了,那就怎么也来不及了。
“希望钟离先生诸事顺利。”他最后这样说,钟离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没理,领着派蒙径直走了。
02
达达利亚走后的一个星期,还没有等到信的钟离提着鸟笼顿在了原地,转身往仪官小姐那打了一转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嘴,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公子阁下可能出了什么事情。他这样想。
以往不管是出了远门还是被任务缠身,达达利亚都会每天来封信的。
偷偷地要璃月在稻妻安插的密使传递消息过来,钟离翻看着颇为质朴的记录,思考着公子阁下可能是最近工作比较忙的缘故。
没关系,他可以再等等。
想明白了的钟离先生重新挺直了腰杆提着鸟笼继续往前走。
一开始是一周去一趟,后来是两三天,再后来就是每天都去问了。
钟离轻抚着画眉鸟柔软的毛发,觉得他大概是有些想念达达利亚的,并且对一个多月还没收到对方的消息有些不满。
那是一种上位者的习惯性的不满。
一个月后,往生堂挂了委托请旅行者帮忙,地点在万民堂。被稻妻的事弄得焦头烂额的旅行者还是一下子就察觉出了委托人的身份,怀揣着疑惑到了万民堂门口。
钟离坐在位子上朝他招了招手,旅行者一顿,背过身去数了数兜里的摩拉得出一个令人满意的数字后才转身走过去。
“不知道公子阁下近来可好?”
寒暄了几分钟后,钟离缓缓打开话题。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与达达利亚见过?
旅行者狐疑地看了对方一眼,回想起月前港口那张冷肃的脸,缓缓扬起一个笑。
“他过得很好。”
钟离哦了一声,拿起茶杯掩饰性地呷了一口,慢悠悠地道:“那他最近可是十分忙碌?”不然怎么会过了一月多都不来一封信?
旅行者回忆起胡桃跟他说的钟离总问信的事,心下有了定数,并且理解了钟离的未尽之言。“他确实挺忙的。”
辗转多个地方寻散兵带走的神之心呢——虽然还有空到处找人切磋并且和小朋友玩捉妖怪游戏。
“您找他有事?”他故意问。
“我只是想说——和上次一样,若是他找你麻烦,可以唤我去应付他。”
旅行者顿住了,他想钟离是在自欺欺人还是在他面前演戏。大家都看得出来达达利亚喜欢他,也知道那一个小时就是为了等他,还知道,达达利亚估计是不会回来了。
钟离凭什么还这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钟离先生。”旅行者复杂地看向他,“您……可真是难懂。”
过往那些沉迷于他的人没读懂,达达利亚没读懂,旅行者也没读懂。
“达达利亚估计在忙些愚人众的事务。”
钟离微微迟疑,他觉得这话有些耳熟。
“原来是这样。”他一副恍然的模样,好似寻到了答案一般。
“请小友替我向他问好。”钟离矜持地点了点头,“就说钟某……罢了。”等下次见面时再同他说吧。
旅行者应了,他看着钟离起身去付账,又看着他挺直腰背缓步离开,长长的发尾摆出微小的弧度,他走在街上,却与他人格格不入。
他只是应下了,但具体怎么说还不是看他自己。
03
在北国银行与执行官女士进行交易时的傍晚,钟离请旅行者吃饭,询问他如何能让达达利亚消气。
旅行者先是诧异地上下左右仔细瞧了他两眼,随即弯着眼笑了,他说真看不出来啊钟离。
钟离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只微笑着点头示意叫旅行者继续说。
“达达利亚是个喜欢纷争和挑战的人,和他打一架,不管他会不会原谅你,总归心情会好点的。”
钟离回忆了两秒在北国银行看到的达达利亚,他的记性实在太好,记得对方身上的每一处伤口,他决定明天再跟达达利亚提出切磋的意见。
第二天一早钟离就起来去北国银行找达达利亚,对方复杂地看了他几眼,然后欣然答应了。钟离觉得他的笑跟以往不太一样,却只以为他还没消气,并未深想。
地点是孤云阁的一个小岛,达达利亚用弓箭朝对面射了几箭就踏着岩石朝钟离奔过去,无形的水化作双刀再化出数枚短剑,夹杂着闪烁的雷光一齐涌到钟离身旁。
钟离没开护盾,这一场战斗他全程都没开护盾。他用岩枪将水流破坏,二者触碰后结晶洒落一地,闪了两秒便消失不见。
这是一场足够酣畅淋漓的战斗,假使达达利亚全然忘记对面的人是钟离的话。
最后的结果是,钟离手持着岩枪擦着达达利亚的脖颈将他压在了崎岖的石壁上,左手摁着他的肩膀,金色的血液自右手掌被岩枪划破的伤口顺着枪身流下来与达达利亚的血混在一处。
鲜红的血液从达达利亚的侧颈和口中冒出来,他笑着口腔里浸满了血,额头也破了,血顺着流到眼睛里,辣得要命。他眨着眼睛透过那一层朦胧的血雾去看钟离的面容,看他冷静的金色眼睛。
“先生。”达达利亚亲昵地叫着钟离,钟离神色缓和下来,感叹不愧是旅行者。
“达达利亚。”钟离叫着他的名字,神色是他以为的温柔。达达利亚却被刺痛了样的阖上眼睛,血雾底下再添一层泪水组成的薄雾,他闭着眼睛没叫任何人瞧见。
失了太多血成半昏迷状态,钟离脱了外套盖在他身上,将他横抱起来带到了不卜庐,白术看着满身血的二人一脸震惊,旁边的学徒思考着要不要先叫千岩军。
钟离照顾了他一夜,第二天早上出门去买早餐,回来一看达达利亚已经走了。
他心里觉得达达利亚大概已经消气了,但碍于年轻人的面子问题并不想马上理他,于是只是笑了笑将外套穿回去,安心地在往生堂等着达达利亚来寻自己。
毕竟他很擅长等待。
他再没等到过对方。
04
宵宫有时候会看见达达利亚摸着自己侧颈上一道狰狞的疤痕发呆,这时她会给身边的孩子们几颗糖要他们安静些,然后坐到他身边或者身后。
他们并不交谈,只是两个人互相陪伴着,有时候宵宫做了新烟花就会在这时候放掉,然后彼此在孩子们开心的欢呼声中沉默又安静。
她说不上来达达利亚是个坏人或者是好人,但他在稻妻一没欺辱民众二没作奸犯科,时常还能瞧见他耐心地帮助些老人小孩,宵宫觉得这些便足以他们二人浅交。
在一颗棕黄色的烟花在天空中炸开来时,宵宫低声惊呼一下,凑到达达利亚身边拉住了他的手腕,达达利亚回神后才发觉脖间一片黏腻,他又将那道疤撕开来了。
那道疤很深,并且一直没被好好照料,隔个两三天就被他不知不觉地抠戳下来,惹得它不仅没好反而愈加狰狞。
静静地看着宵宫瞪他一眼然后用帕子给他止血,达达利亚笑着说了声谢谢,声音很轻似旁边的萤火随时要消散一般。
“自那天旅行者来过一趟之后你就魂不守舍的,他到底和你说什么了?”
达达利亚望向面前女孩那橙金色火一般炽热的双瞳,只觉整个人都被烫了一下,他扶额失笑,觉得自己和派蒙说的一样,实在是太丢人了。
“我在璃月遇到了一个人。”他缓缓开口。“很俗套地我喜欢上他了,他既不回应也不疏远。后来因为工作原因我们彼此都欺骗了对方,我认为我们已经结束了,但他问旅行者要我的近况。”
三言两语讲不清他们的故事,而不说清楚他们的身份更是叫人无法设身处地二人的选择,他简略地讲了些与钟离的故事,宵宫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你觉得他喜欢你吗?”宵宫问。
“事实上,我不知道。”达达利亚苦恼地摊了摊手,“他太难懂了,有时我觉得是的,有时我又觉得不过是在自作多情。”
“达达利亚,”宵宫对上他的眼睛,“如果别人喜欢你,你一定是会知道的。”不然那算什么喜欢?
达达利亚没说话,他也时常觉得自己在自欺欺人。
他悄悄抠着那道疤,仿佛能触到钟离和自己曾交融过的血液。
“那你还喜欢他吗?”宵宫又问。
“我仍喜欢他。”达达利亚望着半空中盛放的烟花,他眼中满是绽放开来的耀眼光芒。“只是不会再去跟到他后头了。”
他会永远记着钟离,记着他们之间渡过的那段表面平静的日常,记着钟离留给他的那道疤。
“这样就足够了。”宵宫朝他扬眉,“谁年轻时没爱过几个渣男呢!”
达达利亚笑着应和开玩笑追问对方的情史,但他从没爱过人,以后也不会了——他对于爱情的全部心力和向往全投到了钟离身上,既收不回来,他也不想要了。
05
旅行者前往须弥后,钟离便不再能从他这里得到达达利亚的消息了,仪官那还是没有信,他有些坐不住了。
达达利亚是太过忙碌,还是现在仍没有消气?
钟离想着,再次约了旅行者为自己出谋划策。
第三次被找到,旅行者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口:“你为什么不能去找他?”
钟离望他一眼竟颇为无辜。“我自是想过很多次要去寻公子阁下的,只是说来巧合,每次极为想念将要动身之时恰有琐事缠身,不得空闲。”
派蒙吃饭的速度都慢了下来,旅行者也颇为,无语。
若是真那么想念的话,定会即刻动身,若是真有那么在意,既是琐事,推掉又有何妨?
“纵使写了,钟某也不知该寄往何处。”
假使你真的想要知道的话,不也是唾手可得?
“交给我吧,碰上了就给他。”
“即是如此,那便麻烦小友了。”
事与愿违,第二天他们就碰面了,在须弥。
旅行者将信交给达达利亚的时候,他已经不再去将结痂撕裂开了,那道伤正在慢慢地痊愈,不知道疤痕什么时候能褪掉。
他那么白的皮肤,有道疤露在外边怪可惜的。旅行者这样想。
达达利亚看着那封简短的信,突地一下嗤笑出声。“伙伴你看,钟离可真是,好笑。”
旅行者接过一看,钟离用他那老派璃月人的调调十分委婉地表示自己家的画眉生病了,自己也思虑成疾,听闻公子阁下对医疗也别有见解,希望他能回来帮自己看看。
若是达达利亚还是以前那个他,肯定会异常欣喜,这封信本就是个暗示,只看对方接不接茬,至少现在的达达利亚不吃这套。
“麻烦你将这封信带给他。”达达利亚随意从笔记本里扯下一张纸洋洋洒洒写了几行字,也不管好不好看就将它塞回钟离寄来的信封里头。“回头请你吃饭。”
旅行者无奈地应下了,他也觉得钟离的这封信未免有些古怪和幼稚。
第三天钟离接到回信,兴高采烈地打开,然后皱起了眉毛。
旅行者偏头一看,纸上歪歪扭扭的方块字圆扁不一,看起来老费劲了。
钟离回想着以往达达利亚干净整洁的信件,拿先前的整齐字迹与手上这封做对比,得出了确是由达达利亚一人写出的结果。
仔细地读了读,钟离发现里面的意思就是:不好意思了钟离先生,近期愚人众事务繁忙,等过几天空闲了一定赴约。
旅行者觉得这话有些眼熟。
钟离觉得达达利亚过几天就回来了,兴高采烈地带着旅行者决定去挖竹笋,随后突然想起自己还有委托,于是就拜托了旅行者替他前去。
旅行者心绪复杂,他觉得达达利亚是在给钟离画饼,但他不说。
钟离估摸着几天大概是三天的意思——之前达达利亚出差或是办事往往都会在三天内回来。于是在第三天起了个大早决定煮一锅文火慢炖的腌笃鲜来招待达达利亚,然后被同样起了个大早的胡桃抓了个正着。
胡桃不知道他是为达达利亚做的,以为钟离是没事干闲得慌,就要他去找先前的一个麻烦的委托人。钟离凝眉思量了片刻,面前的胡桃便装模作样说闹了半天,也没解释自己原本要干什么,钟离收好工具,想着,就算没有腌笃鲜也没关系,达达利亚不会在意的。
但是他继续待着这里胡桃会在意,那个难搞的委托人也会在意。
办完事时已经是暮色沉沉了,钟离迈着稳健的步伐回到自家的小院,看着新鲜的食材颇为可惜地叹了口气。
真是可惜了这些食材,今天还是吃万民堂吧。
慢悠悠地出了门,路过水手钟离才想起来达达利亚今天可能会回来,于是先向万民堂下了单往北国银行那打了一转再转向港口。
迎着风等了二十分钟,钟离等来了疑惑地走过来的旅行者和派蒙。
“钟离先生,有你的信。”
钟离面上优雅实则火急火燎地摊开信件,又是那宛若鬼画符一般的字迹,他皱着眉毛读完,达达利亚这封信的意思是:抱歉了钟离先生,有位执行官突然出了事情,我要接替他的工作,又要忙一阵子了,等过几天空闲了一定赴约。
钟离觉得这话有些眼熟,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整整齐齐叠好的信,把两个排排放好比对,好啊达达利亚看来是在敷衍他。
龙的瞳仁缓缓竖起来。
旅行者也察觉到身旁骤然而起的危险气息,他替达达利亚捏了把汗,随即对钟离说:“钟离先生,你还记得在达达利亚刚来璃月一个月左右时,他曾去过一趟蒙德吗?”
“我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旅行者继续道:“只是希望您能好好回忆一下那时的达达利亚。”
钟离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
06
女士叫达达利亚前往蒙德的时候,他是很不乐意的,对方要他去与晨曦酒庄的老爷交好并且探查消息。达达利亚气呼呼地回了好几封信怒斥对方将他拉下水,却还是收拾了行李立马动身。
还是算了,怎么着也不过几天,不必刻意去跟他讲,太过明显了。
犹豫了许久,达达利亚还是送了封信过去,在前一天夜里想了半天写个底稿,再费了好大功夫一笔一划誊到精致的信纸上去。待到终于写出足以令他满意的一封时,旁边已经堆出了好些被揉起的废弃纸团。
他想向钟离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
信里面写蒙德的风物,写遇到的人或事,时不时用近乎撒娇的语气抱怨自己的同事。他每天都会询问部下,可从没有一封回信。
说不在意定是假的,但他也没想过短短一个月就能叫钟离给他同等的回应,只能安慰着自己道钟离就是这样的人。
他喜欢钟离自是喜欢对方的全部,连这点疏离都觉得矜贵起来。
好不容易与酒庄的老板混了个脸熟,准确地来说是达达利亚硬生生缠着对方好几天,扰得迪卢克不厌其烦,每天挎着脸是凯亚看到了会直接笑出声的程度。
迪卢克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一不想与愚人众的人交好,二不想被这样一个热切的年轻人近身,暗自打听了几天消息,在一个星期后对方来天使的馈赠喝酒时做了点动作。
达达利亚听到隔壁桌提到了璃月二字,已然有些醉意的脑子霎时清醒过来,他犹豫了一会儿将心神沉过去。
几个酒友互相大着舌头说出来的话总结如下:前两天一个冒险家兄弟去璃月结交了位当地的先生,养了只珍贵小巧的画眉,一人一鸟均丰神俊朗十分快意。就是那画眉鸟无端生了病,扰得那位先生也有些郁郁寡欢,看着就叫人可惜。
他先是在心里关心了下那只确实讨人怜爱的鸟儿,再是担忧钟离。他可真是没见过钟离先生忧愁的样子,既心疼又心痒,瞬间便想回去了。
反正女士也没指望过他真能查出来些什么,这几天的试探也够了。他早就想回去了。
放下喝了一半的酒杯,达达利亚招呼沙威跟女士打个招呼,便独自一人踏上了回去璃月的道路。
自晨曦酒庄从石门穿过碧水原再踏过琼玑野,他每一步都走得很快,身上被晚间的风吹得冰凉冰凉的,心里却是愈发滚烫。
达达利亚自心底生出点诡异的甜蜜来,他想,除了家人和女皇谁都没让他这样过。
又担心钟离,石门那几个挨在一起的小铺子,浅滩大面积的荻花,望舒客栈前的霓裳花,归离原好几个硬缠着对方一块儿前往的遗迹,再到璃月港前长长的一道弯桥。
璃月的每一处在他脑子里留下的映像都离不开钟离的身影,风光无限之下是一人的璀璨模样,他只在乎这一人。
到璃月港已经接近凌晨一点,站在门口犹豫了许久这样对钟离来说是否是打扰清净,却是钟离早早察觉,叹了口气披上外衫过来开门。
达达利亚两腮还带着酒意的熏红,他庆幸于这一点,因为钟离不会知道他在看到对方时一瞬间便不自觉红了面。
钟离散着长发,身上穿得是件浅褐色的长袍寝衣,肩上松松披着深褐色的云纹外罩,未着红色的眼睛里含着慵懒和起身的些许不满,整个人看着矜贵极了。
“钟离先生……”夜晚更深露重,他嗓子都被钟离身上的霓裳花味熏哑了。
“公子阁下,此时不是应当在蒙德?”钟离看达达利亚没想进来的意思,倦怠地倚在门旁抬手摁了摁太阳穴。
他故作一副不堪受扰的疲倦样子,就是拿准了对方会为之动容。
“打扰了先生休息真是抱歉。”
几个小时前在酒馆听到的话荡在耳边,达达利亚失笑,偏了偏身挡住想进到屋子里的冷风。
迪卢克老爷倒是个妙人。他感叹了一声,望着钟离冷淡的面色弯着眼睛露出一个笑,轻声说。
“有些想见你,就来了。”
07
到旅行者前往枫丹了的时候,钟离终于打点好了一切,找胡桃请了个长假再一个个的与仙人托梦,收拾好行李到了枫丹后便见到了那场确是荒唐的审判。
他一进门就看见达达利亚坐在第一排安静地听着,手上百无聊赖地玩弄着邪眼。
侧方上首的芙宁娜从气息中发觉了什么,钟离思索了一会儿将神息压得严实了一点,稚嫩的水神疑惑地巡视了一周就安心地投入到这场由她而起的戏剧中。
旅行者与那位衣着华丽的小姐一道徐徐展开背后的真相,钟离如剧场里的其他人一般安静地聆听着,直到上首的那维莱特说出无罪二字时才露出个浅笑。
他想着等会要如何去安慰被无故冤枉的小狐狸,却又听见审判官念出那机器的评判。
有罪二字震到耳朵里,钟离皱了皱眉有些不满。
达达利亚睁大了眼睛也一副诧异模样,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钟离一看便知他是不打算认同这个结果。
青年自高处翻身而下,身侧雷光涌动,无数机械自四面向他涌来,掩在面具下的唇角高高扬起,达达利亚愉悦且热情高涨地与它们共舞,修长的身影在冰冷的机械中间旋转跳跃,似八音盒上展翅的舞女。
不知道有多少人是怀揣着欣赏的目光看待达达利亚的战斗的,钟离轻声安抚着旁边座位上惊吓的年轻女子,金色的眼睛不加掩饰地落在前边青年漂亮的躯体上。
他想,达达利亚这样子要是只他一人看见就好了。
直到达达利亚要开启魔王武装并在中途被那位审判官一击拿下之前,钟离还算是愉悦。
看着达达利亚趴在地面上灰扑扑的可怜模样,钟离的面色格外的冰冷。他与回头的那维莱特对视一眼,对方慢条斯理地抬手用拇指擦过脸颊上的浅浅血痕,两头巨兽沉默地交锋了一息。
钟离眯了眯眼,他知道达达利亚招人喜欢,甚至叫他都不免入迷,却是没想到短短几天便又招惹上一位与他有些类似的长生种的。
慢悠悠地在扶手上敲了两下,钟离觉得还是要早些在自己的所有物上打下印记为好。
与旅行者交流了一番,钟离相信旅行者的能力,思量了会决定既一切都由他为引自己也不必硬插进去破坏棋局。借着往生堂客卿的名号找上了那维莱特,两只老龙装模作样地以人类的样子客套了两句,钟离便问他探视的流程。
那维莱特凝眉打量了面前俊美挺拔的青年片刻,道:“冒昧询问,您和达达利亚先生的关系是……?”
于是他说:“能去看望他的关系。”
并在内心思索着,或许该找达达利亚挑明了——他心里莫名地有些不安。
那维莱特了然,领着钟离到了梅洛彼得堡,这栋水下建筑恢宏却异常沉闷,整个都灰蒙蒙的,透着压抑之感。
他们先去寻典狱长,暗金和铁灰色交织着组成模样庄严肃穆的高楼,简单又不失庄重的办公室里头没有人,桌上一个白绿色的兔子水杯正冒着汩汩热气。
这位典狱长先生的喜好竟如此具有童真意趣。钟离兀自感叹了一番,并且品味超凡,里头装的中药苦味简直要冲出盖子直撞向人的鼻腔了。
典狱长莱欧斯利不在,常在他身边伴着的希格雯也没见着,在办公室静静等待了一会儿,二人之间的气氛实在凝滞,那维莱特带着钟离直接去了监狱区域。
自水下管道走过去,旁边的水域都静悄悄的,常见的鱼和生物都见不着。钟离若有所思地将一切都纳入脑海,想着公子阁下在这阴暗潮湿的地方怕是心情不会很好。
要不要催一催旅行者呢。
他考虑着,这是他难得一见的私心。
那维莱特向他简短地介绍了番梅洛彼得堡的监狱状况,钟离开着盾将自己与略显肮脏的空气和地面隔开,他的衣服和鞋子依旧那样一尘不染。
因为达达利亚的审判结果有待商榷,那维莱特特意与莱欧斯利说了两句,给达达利亚安排的便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牢房,不如说是一间普通的简陋房间。
房间临时将门那一边的墙给拆了做成铁栏杆,门上拴着的几把大锁标示着达达利亚在狱里待得并不安分。
许久未见,在璃月时还没有那么想念,这下要见面讲话了,钟离才发现自己那颗存在感极低的心脏竟滚烫地跃动起来,仿佛里头有只小龙在四处乱窜样的。
他在心底打着腹稿想一会要先说什么,却听见达达利亚那清亮的声音,语调高昂着似一只挺立着胸膛的小狐狸。
“说好了,等我出去了一定要打一架!”
随即是陌生男人无奈的嗓音:“好好好,你先吃药。”
这画面实在熟悉,早前在璃月,达达利亚出门做任务受伤跑到钟离跟前卖乖时便是这样,撒着娇硬要他哄着答应些霸王条款才肯乖乖听话。
钟离这才发现原来这么早他就对达达利亚无法招架了。
他凝眉快步走过去一看,两个人坐在桌旁的椅子上聊天呢,桌上放着与典狱长办公桌上如出一辙的可爱杯子,杯盖被掀开,苦涩的刺鼻气味弥漫在牢房里头。
“希格雯是怎么做出这种东西的?”明明是模样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
达达利亚苦着脸端起杯子将鼻子凑过去闻了两下,喝了一口就受不住地吐出舌头来,抱怨道:“审判长今日份的道歉礼物呢?”
这药不仅是苦,还生涩,口感像史莱姆一样黏腻,咽下去后余味在口腔中无限蔓延着怎么也压不下去。
钟离闻言瞥了眼身侧的那维莱特,视线落在对方手里提着的小盒子上,竖瞳微微泛着金光。
那维莱特感受到了同源的压迫,顿了一秒后回敬般地放出些龙息来。
这是他们的第二次交锋,由达达利亚叫唤着那维莱特的名字而告终。
“你怎么来了?”
钟离走在里侧由于视角问题达达利亚没看见他,只欣喜于即将到来的甜点心。
“站那不动做什么?快过来把你手里的……”达达利亚突地停下了,即便钟离隐在阴影底下看不清脸,只一个模糊的身形,但这身影曾千百次出现在他的醒时梦中,只需一息他便能认出。“钟离先生……”他喏喏地念出钟离的名字,眼神还有些恍惚。
钟离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周身环绕着一圈金褐色的光芒,这圈光芒将他与周边的一切污秽都隔开了。
就像这道颇有些好笑的铁栏杆将他俩隔开了一样。
达达利亚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跃动起来,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只一眼便溃不成军了。
“公子阁下。”钟离走到栏杆门口看着里面的达达利亚,在他身上环视了两圈眉头便皱了起来。
瘦了些。
那维莱特静静地欣赏了下二人的面色,走上前去将盒子从栏杆处塞进去递给莱欧斯利,向钟离解释道:“这位是梅洛彼得堡的典狱长莱欧斯利先生。达达利亚先生作为至冬来的贵客,枫丹终究会对他给予礼遇。”
莱欧斯利朝钟离点点头,将盒子拆开,里面是一份炸鱼薯条和果果软糖,泡泡橘做的糖果和达达利亚的发色一模一样。
达达利亚掂起一粒软糖塞进嘴里,敛下眼睛慢慢嚼着,怎么也褪不去苦味。
“能否请二位回避一下呢?”钟离盯着达达利亚的动作,缓缓开口。
他要说什么?
不可避免的,达达利亚有些期待。他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脖侧已经褪去的疤,痂掉了,但痕迹还在,狰狞地横在他的脖子上,就如钟离还横在他的心脏上。
但那维莱特拒绝了,用他那精美的手杖点了点地面,达达利亚被手杖磕在地上的闷响叫回了神。莱欧斯利张了张嘴,没发出响,谁也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钟离点了点头,朝一直低着头往自己嘴里塞糖的达达利亚露出个宽慰的笑容,他的嗓音低沉醇厚。“旅者和钟某会尽快查明真相,公子阁下不必担忧。”
顿了顿,他往前再走一步,沉下嗓子说:“待枫丹的事了结后,我有些话想对你说,达达利亚。”
钟离是不常叫他的名字的,听见这声轻柔的达达利亚时,他不禁又恍惚了一下。
随即便是笑,达达利亚弯着眼睛笑着歪了歪头,这下更像一只小狐狸了。钟离心念一动,呼出一口气默默感叹,好在达达利亚没继续生气。
“好啊。”达达利亚说。
他们也该有个结果了。
二人又说了些话,钟离同达达利亚讲他过来枫丹一路的见闻,达达利亚安静听着,时不时应一声。
钟离看着面前的达达利亚,心里生出了点忐忑,这样的达达利亚令他有些不安。
仿佛什么东西在他没注意的时候逃脱了掌控一般。
轻叹了一口气,钟离结束这段表面平和的对话,与候在一旁的那维莱特点点头,那维莱特示意莱欧斯利带他出去,自己留了下来。
钟离瞥他一眼,那维莱特风度翩翩地道:“关于少女失踪案,还有些问题想要询问一番达达利亚先生。”
他心中有些不快,却不好发作,只好跟着莱欧斯利走出去,钟离走得很慢,能听见达达利亚和那维莱特说话。
“你来这干嘛?”他听见达达利亚再一次问,语气不算很好,却比跟他在一块时要有生气地多。
那维莱特低低笑了一声,慢悠悠地说:“有些想见你,就过来了。”
钟离眉间一凝,无形的气息自他身上散发出来,那维莱特一顿,远在沫芒宫的芙宁娜抬头往这边看来。
他好像有些生气。
幸好达达利亚嗤笑一声没理会对方,这叫钟离将心重新安放回去。
但还是催一催旅者吧,实在不行他偷偷放点水,达达利亚不能再待在这儿了,那副态度叫他无端心慌。
确定钟离离开并没有再留神在意他们的对话后,那维莱特用手杖点了点地面,达达利亚霎时露出一副嫌弃样子。
“谁教你这样说的?”
那维莱特回归那副永远的冷淡模样,“昨日看了场戏剧,里面女主对男主这样说的。”顿了顿疑惑道:“达达利亚先生觉得如何?”
不如何。
达达利亚撇了撇嘴,“说了别在我名字后面跟先生二字。”
这会叫他想起钟离。
并且,“和旅行者一起看的吧。”伙伴还真是……
那维莱特点头,“旅行者的见解颇为有趣。”
和这人真不知道该如何将天聊下去。
达达利亚不说话了,那维莱特在外边静静地观察了他,这样一个叫龙种和神明都动心的人物,叫他非常好奇。
他自己便是龙类,已经学习了人类情感许多年,却还是没能习明白,轻易便能被人瞧出来端倪——例如那位娜维娅小姐。
毕竟龙都喜欢亮晶晶的,耀眼夺目的事物。
被明显的非人眼睛不加掩饰地盯着,达达利亚皱着眉头凝目朝他狠狠望去,暗沉的蓝色眼睛颇像那故事中的暗之外海。
“你们这些长生种的喜好还真是相像。”他面无表情的讽刺道。
旅行者也曾感叹过达达利亚是个鲜亮的惹人注视的存在,迷人而又危险,外表稚嫩漂亮却暗藏刀锋,热烈的橘发暗沉的蓝眼,他的一举一动之间皆是神秘和矛盾的风情。
能力不强的人是架不住这样的存在的。
那维莱特的眼珠子转了转,那股非人感更是强烈,他丝毫不掩饰于这一点,身居那样的高位也几乎没人敢直视他的面孔,即便看见了发现了异常,也没人敢妄自议论他。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倒是与摩拉克斯有些相像。
“既然你觉得我与那人相似,那么与对方结束之后,可愿常来沫芒宫坐坐?”那维莱特露出一抹浅笑。
“……”达达利亚哑言,换做以前的他肯定早就骂出声了,但现在他却说不出话。
他们这些,神明、龙族,是在拿感情当什么啊?
达达利亚感到悲哀,为自己居然还在为钟离感到心痛。
从那维莱特这里,他再一次知晓了异族到底有多冷漠,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他居然期待过神明的爱意。
“如果有空的话。”他强撑着笑开口,往嘴里塞了颗软糖,甜得他牙疼。
既然对方把他的感情当成笑话,那他靠着这点换取些利益也不过分吧?
那维莱特看着面前鼓着腮帮咀嚼软糖的青年,枫丹主城里头的细雨缓缓退去,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询问达达利亚明日想要吃着什么,对方乖巧地笑着应答。
水龙踏着欢快的步伐离开了,芙宁娜常笑话他不懂人类,他相信通过达达利亚一定能懂的,就像隔壁那位岩龙一样。
——他还不清楚陷入情爱沼泽之中的可怕。
达达利亚坐在椅子上,将那冷掉的苦药仰头饮尽,他面无表情,眼睛里头闪着刀刃一般锋利的光。
这才是他原本的,该有的样子。
08
经过旅行者的努力,钟离向芙宁娜施加的一点压力,以及审判官的放水之后,进入监狱的第二个星期日,达达利亚走出了海底。
莱欧斯利送他出来,两个人在门口勾肩搭背讲了两句,来接人的钟离在远处皱着眉毛,达达利亚看见了,愣是让他等了几分钟才松开揽着莱欧斯利肩膀的手臂。
紫灰色的下垂眼里头满是无奈,莱欧斯利觉得自己的肩膀估计红了一圈,他回报般地在达达利亚的脊背上狠拍了两下,说欢迎下次再来。
达达利亚说,如果莱欧斯利愿意的话,可以去他们至冬的牢狱里观光交流学习一番。
莱欧斯利委婉地表示拒绝,并抬手把达达利亚往钟离的方向推了两把。
被正午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他顺从地掉进钟离迎上来的怀里,达达利亚撑着他的手臂直起身子,对方矜持地收回手背在背后,却不由自主地缓缓摩挲起冰凉的玉板戒。
他略有些紧张。
“琉璃百合,虽不应景,但也可聊表心意。”钟离伸手将这支蓝白的花儿递到达达利亚手上。
“多谢钟离先生了。”达达利亚不冷不淡地转了转手上娇嫩的花,依稀能看见上头晶莹的水珠。
他抬头瞥一眼钟离,猜到对方是用神力小心护着的。
他该是觉得感动的,但脑海里头却浮现出在璃月时买过的无数枝花,琉璃百合、霓裳花、清心、蒙德的塞西莉亚花、稻妻的血斛……事实上在第二次送到霓裳花的时候钟离就婉拒了,用他那沉木般的语调说,公子阁下应当不甚了解这两种花的寓意,不该送到他那去的。
那些其他的,已经在路上运送过来的花便待在他的房间里,混了满屋子的香气,到后来接连腐烂之后,便是暮气沉沉的熏臭之味了。
达达利亚抱着一捧鲜艳的霓裳花透过钟离与门的缝隙中瞥见古树底下干枯的琉璃百合,他想着前些日子旅行者生日时钟离送与对方的那支“在旅行者出生的那天盛开的琉璃百合的干花”,不由心头一颤。
他自是不该埋怨钟离,也不该对旅行者产生那样卑劣的妒意,就是有些难免的心酸,为着自己一眼望不到头的单恋。
他觉得自己就像那朵干枯的花一样,残破的身子被遗弃在树下杂叶之中。他猜到那树估计很是名贵,由琉璃百合本就无用的尸体来灌溉仍鲜活的生命也算是死得其所,但就是忍不住地去想,去看,直到钟离都被吸引了目光顺着望向了那几朵花。
“照料不周,误了几株名花。”他好似含着歉意,细看却全然一副冷淡之相。“公子阁下再予钟某也是徒增可惜。”
他明明平日里好像对一切都多有爱护一般,实则心里什么都不在意。花枯了他瞧着,树干了他看着,周围的人走了又来,来了又去,他站在其中,两袖空空。
谁也没法让他沾上半点尘土。
“我不会照料,先生给了我倒是可惜了这花。”达达利亚回神,将花递回去。
“无妨,钟某略懂些园艺之道,想来可以一起学习。”钟离抚着达达利亚的手背将花塞进他的手里,玉板戒蹭着他的皮肤,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达达利亚不欲与他过多纠缠,便问:“钟离先生想要和我说些什么?”
钟离往四周看了两眼,带着达达利亚走了几分钟到一处水边高耸起的小山坡上,俯视着底下澄净的水流,他缓缓开口。
“达达利亚。”
“世间人于我便宛若这流水,日夜不息地从此山坡旁淌过,时而有鸟雀在山坡上落脚,有草花随着不知何处而起的风自土里生长。然水不会倒流,鸟雀些许飞往他处,些许留在此间繁育后代,草花生长又死去,生生不息却早不是开始的模样。”
“我望你似流水般横冲直撞,如鸟雀般跃动活泼,却也同花草一样朝生暮死。你如烈火般炽热,又似冰雪般凛冽,我不知该如何保存好一捧火,也不知该如何留下一片冰。”
“故友自风中言我心神动荡,达达利亚,我想这是由于你。”钟离的声音和神色都变得很温柔,他看着达达利亚,眼里头一回真正倒映出一个人。“你愿意永远待在山坡上吗?不似流水奔走,鸟雀惊飞,草木枯萎。”
……
竟是长久的沉默,钟离温和的眼睛凝下来,他盯着达达利亚,“你不愿意?”
无论是神明还是龙族,都永远不可能成为人类。他们高高在上,远离六欲和七情,却比谁都要贪婪和霸道。
达达利亚轻声笑了,钟离这才发现他目中神色早与过去不同,他的心脏一紧。
“先生,钟离先生。”达达利亚叫着钟离的名字,“你爱我吗?”
钟离笃定道:“我既已邀你共度余生,自是如此。”
“先生,我想你说出来。”
钟离看着达达利亚的眼睛半晌,“我爱你,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哈哈大笑起来,一手捂着嘴一手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要出来。
“好可惜,钟离先生。”他笑得太过,脸上都泛起了红晕,眼角潮湿看着很是可怜。“我不爱你了。”
“你说谎。”钟离紧了紧拳,反驳道。
“钟离。”达达利亚叫他,唇边挂着笑。“若是我从璃月离开前你这么说,那就好了。”
“人类就是这样,变幻无常的。像什么呢——对了,就像这疤。”他抬手指了指自己侧颈上的疤,“你还记得这个吧。”
钟离记得,那是他与达达利亚战斗时留下来的。
“感情刚生出的时候就像伤口一样,血淋淋热乎乎地浇了一身,到后来便随着伤口结痂慢慢冷却,再后来就是慢慢褪去。”
达达利亚的手心上突然亮起一团水蓝色的光球,他偏头将光团挨上自己的侧颈,霎时蓝光大作,那道横在他颈上被反复撕开的伤疤就这样愈合了,一丝痕迹都不见了。
“就像现在这样,疤消失了。”
钟离抿着唇强装镇定,眼瞳却早早竖起来。他相信自己的判断,达达利亚分明心中还有他的。
达达利亚呼出一口长气,笑容都真挚了不少。“先生,您还真是固执。”
非要让大家都面目全非才好。
可是凭什么?你不相信就不相信吧,我凭什么还要冷静下来跟你掰扯?
本来两个大男人这样开诚布公地谈论爱不爱就够叫他难堪了,难道现在还要好一阵拉扯吗?那未免也太可笑了吧——丢人的事做一次就够了,南墙撞一次,也该晓得回头了。
“不管您信不信,我们已经结束了。”或者说本就从未开始。
达达利亚转身走了,那蓝色光球是那维莱特给他的,他要去还礼——希望那不谙世事的水龙能经得起他这份大礼。
钟离站在山坡上看着他的背影,好似看到了刚来璃月时站在那大船跟前意气风发的达达利亚,那样的鲜活和热烈。
他恍惚间觉得,或许达达利亚没有他会更好。
他想着达达利亚光滑白皙的侧颈,想着那里原先褐色的疤痕。达达利亚脖侧的疤没了,但是他的心脏上却突然地生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流着血颤抖着,像是痛极了。
这是一道永远不会痊愈的疤,钟离会永远带着它。
他从山坡上离开,水流始终不停歇地掠过,鸟雀飞起又落下,花草盛开又枯萎,终是什么都没能留下。
summary:达达利亚:一天不见我的丈夫年轻了3000岁
璃月港作为提瓦特最繁华的港口,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着货物贸易。商船来来往往,各国的商贾谈笑风生,觥筹交错,富人们挥金如土,广交名杰。有人戏称,在璃月港口,脚底下每一寸土地,都是由金灿灿的摩拉堆砌而成。
而创造了这个商业之都的神灵,摩拉克斯,于九年前遇刺身亡。自此整个璃月交由七星管理,开启了璃月真正的“人治”时代。
“人治的时代么?”
摩拉克斯摸着下颔,思考着刚刚那说书人讲的故事。
看着自己的装束和桌子上的鸟笼,确实不是一方执政之神该有的样子。
...
那笼子里的画眉鸟羽毛柔顺,跳来跳去活泼的很。叫声婉转动听,摩拉克斯却硬生生听出几分哀怨来。
“万物有灵,是因为感知不到自己真正的主人了么”
“感知不到什么?”
摩拉克斯转过头,少女穿着一席红衣,双马尾几乎垂到腿弯,笑得像个小太阳。
他微微笑了笑,冲女孩点点头。
这应该是“他”的熟人。
少女没有得到答案也不恼,或许她一开始也没有想要真正问,只是颇为随意的往自己身边的椅子上一坐,翘起个二郎腿来。
“我说钟离先生,今天这么晚怎么还不回家?这不像你风格啊,和达达利亚吵架了?”
少女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看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揶揄了起来。
“啧啧啧,不会吧,你们两个的粘糊程度还会吵架?”不一会少女又自己推翻了自己“对嘛,夫妻直接有点摩擦才算正常,一直相敬如宾也太假了嘛……”
原来自己现在叫做钟离么,似乎还有了一个人类妻子。
摩拉克斯眨了眨眼睛,地脉异常导致的紊乱把他带到了几千年之后的时空,见到了璃月的翻天覆地。谨慎起见,他并不认为暴露身份是件好事。
他循循善诱:“我的头有些晕,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只要骗过自己所谓的妻子,或许他的“家”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
女孩略显慌张的把他扶起来,脸上的戏谑消失不见,一边走一边回头冲着老板大喊茶钱先欠着以后达达利亚会回来还的云云。
老板点了点头,熟练的拿起记账的本子写下钟离先生妻子的姓名。想必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干了。
摩拉克斯脚步虚浮的跟着女孩,为了装的更像一点甚至故意拌了两下脚。这把女孩子吓的心惊肉跳差点哭出来。
好像用力过猛了?
有其他的人来询问自己的情况,甚至有人主动送药。
“大家多虑了,无甚大碍,只是过于疲劳罢了,睡一会儿就好。”
一路下来,摩拉克斯对于自己未来的交际情况非常欣慰。
不知走了多久,小姑娘敲了敲一扇门,简单说了下情况,把自己交给了他名义上的妻子手里。
首先感受到的是一双冰凉的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上试温度。
魔神大人很配合的把自己的体温升高了一些。
“先生不要逗我了,你明明不会发烧的。”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及其平静而年轻的脸。橙红色的发丝,海蓝色的眼睛,过于白皙的皮肤,精致的像是玻璃娃娃。
原来未来的自己喜欢这种类型的?
青年把他扶到床上,拿了个椅子放在床边,拿着刀给他削苹果。银白色的刀刃在红色的果皮中穿行飞舞,丝滑的动作令人赏心悦目。
“钟离先生的画眉鸟呢?平日见你喜欢的紧,今天终于舍得忘记了?”
摩拉克斯答非所问,“店家会照顾好它的。”
那鸟雀呆在钟离的身边太久,多多少少受到岩元素的影响,就算没有灵智,也能分辨出气息的不同,带在身边恐生麻烦。
“先生你啊……”
达达利亚将苹果切成块,喂给自己的丈夫,语气颇为无奈。
摩拉克斯不动如山,理所应当的享受着钟离独有的待遇。
喂完一个苹果,达达利亚起身,将先生背后束发的发箍取下,帮他脱掉外衣,扶他躺下,为他整理好被子。
“先生睡吧,你答应了我明天去外面玩的。”
摩拉克斯刚想点头,年轻人却掀开被子的一角钻到了他的怀里。
毛茸茸的发丝在他的颈边蹭了蹭,透过青年的衣领,能看到皮肤上密密麻麻的青紫的吻痕,可以想象出在昨天夜晚亦或是今天清晨,有人凶狠亦或是缱倦的吻过那里,宣誓爱意。
身体比意识反应的更快,他思考着这些时,手臂已经不自觉的环住了达达利亚的腰,并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
几千年未曾与他人同床共枕的摩拉克斯,借着钟离的身体抱着他可爱的妻子,感觉不错,睡得香甜。
他未来的妻子开朗活泼,蓝色的眼睛纵使黯淡无光,但他莫名觉得,那里承载着一片波澜壮阔的汪洋。
他带着自己穿过大大小小的巷子,买了很多千奇百怪的小吃。
“这是伙伴曾经推荐的糖葫芦,味道如何?”
“甜却不粘腻,山楂的品质尚好。”比他那里的好吃的多。
“这是路边小摊买的烤馕,感觉怎么样?”
摩拉克斯拿着馕的包装纸欲言又止,他并不认为路边摊的烧烤制品足够干净,就算是未来的也不行。
他的妻子哈哈笑着,从他手里拿走了馕,一口一口咬着,打趣他说讲究的先生不想吃就给他嘛。
“这是整个璃月港最有名的海鲜店,做的虾类和章鱼都是一绝哦。”
摩拉克斯看着面前还在动的章鱼腿,很是新奇。
靠着神经的反射而做出来的创意料理吗……很有创造力的菜品。
达达利亚给他剥了很多虾,除去海鲜本就拥有的荤腥,味道很对得起招牌。
他的妻子笑着看他,给他讲他听到的趣事,温柔的不可思议。
回家的路上他们遇到了魈。
少年夜叉冲他行礼,他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
自己收养的小鸟,如今竟是如此谦谦君子的模样,摩拉克斯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骄傲。
他原来会在未来卸下职责,以人类的方式去感受世界。
而璃月却不会因为他的离开而变得沧桑,反而在人的治理下蒸蒸日上。
他原来会在未来遇到一个人,心甘情愿做他的妻子,他会把自己照顾的这样好。
其实……这样也不错。
晚上,达达利亚趴在他的胸脯上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先生觉得现在的璃月港如何?”
小孩一边问一边在他的胸膛上画圈儿,摩拉克斯干脆抓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在我眼中,仙人和人类一起守护璃月港,各自出力,共同维护契约的天平,这是对仙人的挑战,也是人所创造的惊喜。”
他为璃月征战四方,封印在他手底的魔神不计其数。璃月,就像是一个脆弱的孩子,他把他放在手心里护着,不让风雨侵蚀。
如今一遭,倒让他觉得,他似乎在守护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傲慢,过于轻视了人的价值和力量。
或许在某些方面,他也该学着放手?
“我感受到了人的生命力。”
鲜活,蓬勃,喜怒哀乐,千姿百态,这是处于云端的摩拉克斯永远接触不到的属于人的气息和情感。
他好像能理解凡人钟离的趣味了。
他抚摸着达达利亚的眼尾,青年下意识的蹭着他的手掌,这是他的妻子。
胸口又被另一种情绪占满,鼓囊囊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喷涌而出,却令人心生满足。
或许是钟离身体残留的意识在潜移默化的改变他的思想和感受。
但那有什么关系呢,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啊。
摩拉克斯顺从本心,翻身将达达利亚压在身下,去吻他的小妻子的唇。
青年很配合的用手环住他的脖颈。
摩拉克斯的吻充满了侵略的气息,他将他心中那种鼓胀,通过纠缠的舌尖传递给达达利亚,然后吻的更深。
直到达达利亚的唇被轻轻咬了一下。
他睁开迷离的眼,望向了对方充满不满的眸子。
“就目前而言,你们相处的很好?”
青年丝毫没有被威胁到,他舔了舔唇,眼里的狡黠一闪而过。
“先生,年轻的你味道很好喔。”
钟离面上笑得温柔而儒雅,然后默不作声的把人压在身下欺负了一整夜。
到后面达达利亚人直接昏睡在钟离的怀里,嘴里还在喃喃地嘟囔着什么。
钟离抱着他去清理,也终于听清楚了妻子的梦语。
他说,先生,你的画眉鸟还在老板那里,那是先生的画眉鸟,不能丢了。
钟离拍了拍他的背,“没事儿的,睡吧,睡吧,我们明日一起去取,我还答应了带你出去玩呢。”
end.
钟离先生今日出门很早,还带上了他那只画眉鸟。
小鸟出身名贵,除了皮囊还有一副好嗓子,先生喜欢的紧,每次去听书都带着。
问过先生为何如此偏爱这画眉,先生只是笑,无论如何也不说话。
后来胡堂主告诉我,是因为钟离先生无端的觉得那只鸟像我,在我无法陪伴他的时光,有只小物来解解闷也是好的。
我莫名心疼,感觉钟离先生确实很容易感到孤独,便多留意了几分。
我打开门的时候,看到被胡堂主扶着的先生吓了一跳。
我以为他受伤了,或是磨损加重了,更害怕是什么其他的,我完全解决不了的情况。
我下意识的摸上他的头。
原谅我作为人类的习惯叭,人着急的时候确实会慌不择路,完全忘记了我的神明大人在某种意义上是恒温的
然后我摸着那滚烫的额头,不可思议的得出了钟离先生在发烧的结论。
“先生莫要逗我了。”
我是这样说的。
然后我对上了先生的眼睛。
在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先生可能被掉包了,伙伴,或许你不相信,但我确确实实无法从那双眼睛里读出钟离先生的温情,他已经很久没有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我了。
但小腹上微微发热的岩印告诉我就是他没有错。结合前几天的地脉问题,我判断是过去的先生不小心被传过来了。
我开始观察我年轻的爱人。
他比钟离先生多了几分意气风发,少了几分对人的了解和感悟,更少了几分钟离先生的孤独,怀旧的气质。
我觉得这样很好。
先生征战一生,失去了无数故友,一颗心千穿百孔,他却硬生生扛了下来,几千年过去,那些伤口被磨的平整,但偶尔会扰的人心肺不宁。
每当先生独自发出“只可惜故人不在”的感慨时,我就忍不住心疼,更多的陪在他的身边。
很明显,摩拉克斯还没有经受这些。
他担心身份暴露把画眉留在了店家,却有莫名的自信能够骗过我,真不知道该哭该笑。
我想带年轻的先生做一些事情,做一些因为过去的伤疤,现在的他不愿做的事情。
我带着摩拉克斯去吃海鲜当他评价味道时,我不住的为先生心疼。
我突然想带摩拉克斯尝一尝世界上最美味的海鲜。这样至少在他彻底讨厌它之前,品尝过那些他也曾赞不绝口的味道。
他原本并不厌恶海鲜的。
我对于很多痛苦的事情闭口不提,对着来询问死去夜叉之事的魈拼命使眼色。
先生经历的苦难已经很多了,我希望现在的摩拉克斯什么也不要想,现在的他是个藐视天地一切的魔神就够了。
起码让我的先生有过一段无虑的时光。
是我想看到的慢节奏碎片生活
本来是准备圣诞节,不小心超时了好几天哈哈祝大家新年快乐!
翻译的很幸福的纯爱短篇…
?joyesie
鸽了好久的点梗
钟离的生日信里写的娇贵且不能运输的冬茗到底是什么(?)
沉玉谷地图的小情侣日常
在踏进沉玉谷之前,空一直以为,以茶叶而闻名大陆、幽静清雅的翘英庄中,大概是有许多种茶叶的。毕竟他年前收到钟离来信,其中提起去翘英庄中,带些茶叶给亲朋作为礼物,又说冬茗娇贵,要等空过来时才沏得上。
按照从前空和妹妹周游各界的经验,茶叶一怕潮二怕热三怕异味,运输都不方便的倒没有见过。
不过他也不是爱茶之人,非要说起来饮品还跟喜欢奶茶些,派蒙则期待甚高,早已对茶叶为原料所能做出的各类美食开始畅想,并致力于用最快的速度找齐菜谱,让空给她做饭。
——然后他们就在第一个传送锚点那里被拦住了。
一路帮助浮锦调...
一路帮助浮锦调查情况,将地图粗略走过一遍之后,总算沉玉谷的水土得以保全,空带着派蒙一路摸完春茗茶坊里的沉玉仙茗之后,对着背包里一模一样的茶叶堆沉默了。
为什么看起来整个翘英庄,就只有一种茶叶啊?
已知:沉玉谷致力于让各地的人们都喝到实惠的好茶,且茶叶采摘后需要经过多种工序,去除多余水分,提高茶叶香气,并让茶叶更易保存。
那么请问:钟离信中所说,经不起路途颠簸的娇贵冬茗……到底是什么?
空心中隐隐浮现一个答案,但这不祥的预感让他奋力摇了两下头。
派蒙停下咀嚼的动作,拿着半块茶点关切看过来:“你怎么了,吃到奇怪的茶叶了吗?”
羡慕地看了她一眼,空心想,还是知道得少些比较好啊。
“钟离——”派蒙高兴地喊道,“你说好的茶在哪里啊,还有搭配的点心有什么好吃的吗?”
虚掩着的大门被从面前打开,钟离请他们二人进门,才回应派蒙道:“点心都在桌上,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也许是因为在休假中,钟离也没穿他那套和往生堂算得上搭配的改良西服,而是璃月式的居家长袍,更显得闲散些。
空的视线顺着钟离身后望去,院落中正有一木桌,当中小炉上正温着茶壶,几碟茶点摆在四周,只被稍稍动过几块。
而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个熟悉的橘毛脑袋,穿着深蓝色璃月服饰的达达利亚笑着冲他打招呼:“伙伴,派蒙,你们也来沉玉谷了?”
果然啊,空抬手回应他,突然间就听懂了浮锦的言外之意,怪不得假设遗珑埠决堤、翘英庄被淹没呢……合着全璃月的仙人都知道岩王帝君养了狐狸精是吧。
“公子?你不是回至冬养伤去了吗,怎么在这里?”派蒙惊得往上一弹,跟着飞到空身边来。
“原本是要回至冬的,但回去又怕弟弟妹妹们担心,先生又说翘英庄气候宜人适合休养,我就转道遗珑埠往这边来了。”
“那你知道这边有什么好吃的吗,钟离说的那个冬天的茶是什么啊,好不好喝,说得怪厉害的。”
似乎是被水呛住,达达利亚猛烈咳嗽几声,钟离拍拍他后背顺气,接过话头来:“便是桌上这壶茶了。今年的沉玉仙茗味道有些变化,我便取了新采的茶叶,再加以炒制,添些工序之后,让茶的口味更醇香些。”
“这是沏过一道的茶,正是入口鲜的时候,”钟离提起茶壶为他们倒了两杯,“点心咸甜口的都有,看你喜欢什么。”
“这个莲蓉馅的好吃,”派蒙一口吃了个花形小饼,又拿起下一个,“这个还是肉馅的,旅行者,你要不要尝尝?”
空随手拿了个点心,也没在乎是什么口味,想起来问达达利亚:“仆人把你的神之眼转交给你了吗?”
毕竟达达利亚连面具都没戴在头上,璃月式的长袍腰带间挂着的是枚玉佩,并无什么其他装饰。
“给了,”达达利亚咽下口中的点心,将腰上的挂件翻过来给他看,“在枫丹的时候就能用了,现在挂在这玉佩背面。”
那系住的绳结编得巧妙,分出两股来系住玉佩和神之眼,又在下方合为一丝绦,成了件精美的装饰。
这肯定是钟离的手笔。空心下感叹,他东扯西扯聊天一阵,等派蒙吃了个半饱,便推说还要去为浮锦寻苍灵鲤,告了别就溜之大吉了。
“可惜我这神之眼虽然能用,但是门都出不了,只好做点洒扫工作咯……”水流将桌边掉落的些许点心渣子卷走,落进花坛里才消失不见,达达利亚如此感叹。
“我可没有限制你出门,只是翘英庄周围安全得很,没有公子阁下发挥的余地啊。”钟离慢慢饮了口茶,四平八稳地回答道。
时值年末,虽说沉玉谷气候温和适宜休养,但也得比其他季节多加些衣物,达达利亚此时穿着两层的外衣,未好全的伤处都隐藏在中衣底下,比起他刚醒来时那会好了不少。
可钟离请了年假过来,在翘英庄守着他养伤,自然是连活动筋骨的野外战斗活动都给取消了,面具更是被没收,等好全了才能还给他。
在枫丹时,他见过师父丝柯克一次,那时他还受着重伤,师父聊过几句就把他塞进了愚人众投资的医院,再然后他醒来,病床边站着两个人,一左一右,分别是钟离和仆人。
“阿蕾奇诺?钟离先生?”达达利亚左右看看,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本来准备把你直接送回至冬,但是这位……钟离先生似乎有别的打算。”第四席执行官自然也没有多少同事情,原本的打算,就是把达达利亚和派遣回去的队伍一同送走,任由他养伤去。
但是摩拉克斯找上了门,阿蕾奇诺不得不改变方案。她当然知晓前岩神的身份,更知道第十一席在璃月的故事,鉴于达达利亚能活着离开的原因,都与摩拉克斯的爱情有些关系,她也乐得把同事塞给对方男朋友,正好省事。
“此去至冬,这时节冷得很,路上颠簸不便养伤,不如就近找个适宜的地方,养好了再回去岂不妥当?”钟离神色平静,仿佛是个给出治疗方案的医生。
达达利亚有些心虚,当钟离出现在他病床边,这意味着,自己在枫丹的所作所为对方都很清楚,尤其是开着魔王武装与吞星之鲸大战——和他一开始夸下的海口正好相反,先前他写信告诉钟离,自己是去枫丹度假,绝不会遇上什么要用邪眼的危险。
“那随你自己决定,我还有事要忙,”阿蕾奇诺随手把东西放在桌上,“你的神之眼在这。回见,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最近确实没什么工作,水神之心的取得或多或少有他一份功劳,再加上重伤在身,病假自然给他批得很快。
从柔灯港坐船到遗珑埠,满目苍翠间是璃月特色的黑瓦白墙,再往东便是翘英庄,钟离在这里租了处小院,甚至还带了小块的茶田,蔬菜食材之类也都另有提供。
达达利亚自知理亏,加上伤口确实痛得很,每日除了休息,便也甚少出门。他对翘英庄慢节奏的生活并无不满,就是钟离虽然面色不带出来,但每日的药总是有些苦,还带着些许轻微的血腥味。
“良药苦口利于病,”看到达达利亚微微皱眉的神情,钟离不咸不淡说道,“以你现在的伤势,还得再多喝几天药才行,阿贾克斯。”
“我不是觉得药苦,我只是在想……药里还加了什么?”
“先生气我不爱惜自身,我没什么好辩解的,”达达利亚放下药碗,抬头看向钟离,“但是先生自己不也是一样?”
钟离平常总带着手套,为了遮掩那使用元素力时便不同于常人的皮肤,现下他穿着璃月长袍,手腕被宽大的衣袖遮盖,看不出什么。
“我的血能让你恢复更快。”当然了,摩拉克斯身上可留不下伤疤。
阿蕾奇诺后来告诉达达利亚,那维莱特根本没看懂他那个大拇指向下的手势,还以为他在单纯表述枫丹被淹没的原因——吞星之鲸在下面吞噬星球胎海的能量,并对达达利亚表示歉意和感谢。
“我以前在璃月街头见过个算命先生,说我事业运命犯女同事,现在想起来还真没说错,”达达利亚靠在钟离身上,手指扯了他一绺头发玩,“神之心业绩都不过我的手啊……”
“只有这个,你要不要?”钟离抓着他的手稍稍下移,正是左侧心口的位置。
“这个拿了也不能算啊……”达达利亚笑道。
等达达利亚伤势再好些,钟离便在院中炒茶。毕竟翘英庄以茶叶产出闻名,户户都有炒茶的手艺,新鲜摘下的茶叶配上不同的茶锅,只要不嫌麻烦,便能体会这其中的乐趣。
钟离不但不嫌麻烦,还对炒茶颇为精通,比如今年的茶叶有些涩味,在经过他三道炒制,再附加一些仙家手段后才有如此醇香。达达利亚待在旁边,只在清洗茶叶那一步里,发挥了水系神之眼持有者的作用,剩下就是看着钟离炒茶,将鲜嫩的绿叶变作深色,最后等它冷却后才得以保存。
只是茶叶量少,钟离也不让他在养伤期间多喝,配了些花草药之类的,也仅有每日一壶而已。
现在他每日同钟离宿在一处,伤好些便发挥优势,直往客卿床上夜袭,理由很是充分,用璃月谚语证明龙精比龙血更滋补些。
日子便一日日过去,钟离也肯睁只眼闭只眼,放他自由去山间遛弯了。
偶尔达达利亚在悠悠小睡后醒来,看着窗外依旧明朗的天色,与正准备晚餐食材的钟离,心中也升起些养老般的感慨,仿佛钟离和自己已经老夫老妻,过了大半辈子一般。
“等海灯节之后,我就要回至冬去了,”下午日头正好,晒得暖洋洋时吃些茶点,达达利亚才慢慢开口,“先生请了这么久的假,我都怕胡堂主要扣你工资了。”
今日的点心是咸口,火腿馅儿,达达利亚正是喜欢,一口自己吃一口递给钟离配着茶半碟就下去了。
“我这几日也有为往生堂工作,”钟离示意桌上那茶,“连她和芙宁娜商谈的茶水都是我准备的。”
“我还以为你是怕那维莱特一开口,胡桃就要知道往生堂养了岩王帝君呢。”达达利亚拍着腿笑起来。
达达利亚咽了半杯茶下去,自然不答。
“今夜再去璃月港中赏灯之后,明日我便送你去遗珑埠罢。”钟离慢条斯理补充道。
“好啊,”达达利亚手指和他轻轻勾住,胸中亦是热切的温柔,“我和先生约会去。”
如同在冬日才能暂且品尝的茗茶,又如同这聚少离多、心却总在一处的情人相会,总是如此珍贵、如此令彼此欢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