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告诉你的松木地板—江枫译如果你要到秋天才能来如果你要到秋天才能来
我就将夏天掸拂掉
就像主妇们赶走苍蝇
半是嗔怒,半是微笑
如果会见你需要等一年
我就将月份揉成团
搁进各自的抽屉
直至将它们的时限用完
如果还要拖延几世纪
我就在手中算年份
不断地减,减,直至手指
垂落在地域万地门
如果确知,只有当生命完结
你我才能相逢
我就甩掉它如甩果皮
去尝试来生
到底有多长——
无知刺痛着我,如同妖怪的蜜蜂
不让人觉察蛰伤的地方
我的窗户非常的高。你将不可能以你的手指够着它。仿佛是我阁楼墙上的十字架太阳已开始在徘徊逗留。窗栏正如一个精致的十字形。宁静。尽管不朽。我想象它仿佛就是我被安葬在天国中。刀刃在我俩之间躺着一把双面刃。誓言将在我们的思想里生存……但是热情的姐妹们在这里!但是兄弟般的激情在这里!是如此一个混合物风中的大草原,和嘴唇吹拂中的深渊……剑,拯救我们远离我俩不朽的灵魂!剑,摧折我们又刺透我们,剑,处死我们,但是懂得,有如此般真理的极至存在,如此一片屋顶的边缘……双面刃在播种不和?它也将人们聚拢!在海岬开凿一个洞,将我们聚拢,恐惧中的守护者。伤口插入伤口,软骨刺入软骨!(听!如果一颗星,在陨落……不是为了一个,从船上坠入大海的孩子的许愿……这里是海岛,为每一个和每份爱情的海岛……)一把双面刃,倾入蓝色,将变成红……我们揿按双面刃插入自身,最好是躺下!这将是个兄弟般的伤口!以此方式,在群星下,没有任何罪恶……仿佛我俩是两兄弟,为一把剑所焊接在一起!以上绿豆译
伊丽莎白·毕肖普(ElizabethBishop,1911年2月8日-1979年10月6日),继艾米莉狄金森之后美国20世纪最重要、最有影响力的女诗人之一。1949-1950年度美国桂冠诗人,1956年获普利策奖者。被誉为“诗人中的诗人”。其一生都在流浪和漫游中度过,自称是“世界上最孤独的人”。著有诗集《北与南》(1946)、《诗:北与南;寒春》(1955),《旅行的问题》(1965)《诗全集》(1969),包含了八首新作。《地理学III(1976)。诗选集《唯有孤独恒常如新》(包慧怡译)于2015年3月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失眠伊丽莎白·毕肖普衣柜镜子里的月亮面朝一万英里之外(兴许带点对自己的得意,可她从不笑,从不)远离睡眠,兴许她是白天睡觉的。在荒芜的宇宙边,她宁愿让它下地狱去,她宁愿去到一汪水里,或一面镜子里,栖居在里面。把那一份牵挂裹进蛛网并将它投入井底那个倒转的世界,那里左总是右,那里影子是实实在在的身体,那里我们整晚醒着,那里天国是如此肤浅而此时大海深邃,而你爱我。
InsomniaThemooninthebureaumirrorlooksoutamillionmiles(andperhapswithpride,atherself,butshenever,neversmiles)farandawaybeyondsleep,orperhapsshe'sadaytimesleeper.BytheUniversedeserted,she'dtellittogotohell,andshe'dfindabodyofwater,oramirror,onwhichtodwell.Sowrapupcareinacobwebanddropitdownthewellintothatworldinvertedwhereleftisalwaysright,wheretheshadowsarereallythebody,wherewestayawakeallnight,wheretheheavensareshallowastheseaisnowdeep,andyouloveme.
失去的艺术
失去的艺术并不难驾驭很多事物都充斥着失去的意愿他们的迷失并非灾难每天的遗失习惯遗失钥匙光阴流转失去的艺术并不难驾驭那么习惯遗失的更远遗失的更快地方名字深闺何处你本意是远游这一切都不会带来灾难我遗失了我母亲的手表寻觅我的最后一次或上上次的三个爱巢也远去失去的艺术并不难驾驭我遗失了可爱广袤的双城我拥有的独立王国两条大河一个大陆我失去了她们尽管失去不是灾难甚至失去你那玩世不恭的嗓音那我深爱的姿态我本不应撒谎那是佐证失去的艺术不难驾驭尽管它看上去像难以驾驭付诸文字则是灾难
OneArt
byElizabethBishopTheartoflosingisn'thardtomaster;somanythingsseemfilledwiththeintenttobelostthattheirlossisnodisaster.Losesomethingeveryday.Accepttheflusteroflostdoorkeys,thehourbadlyspent.Theartoflosingisn'thardtomaster.Thenpracticelosingfarther,losingfaster:places,andnames,andwhereitwasyoumeanttotravel.Noneofthesewillbringdisaster.Ilostmymother'swatch.Andlook!mylast,ornext-to-last,ofthreelovedhouseswent.Theartoflosingisn'thardtomaster.Ilosttwocities,lovelyones.And,vaster,somerealmsIowned,tworivers,acontinent.Imissthem,butitwasn'tadisaster.--Evenlosingyou(thejokingvoice,agestureIlove)Ishan'thavelied.It'sevidenttheartoflosing'snottoohardtomasterthoughitmaylooklike(Writeit!)likedisaster.
它让一个自己被世界吞噬,
第二个自己逃逸。
它暴烈地把自己分成一个末日和一个拯救,
分成一个处罚和一个奖赏,分成曾经是和
将是。
在海参的中间裂开一个豁口,
两个边缘立即变成互不认识。
这边缘是死亡,那边缘是生命。
这里是绝望,那里是希望。
如果有等量,这就是天平不动。
如果有公正,这就是公正。
死得恰到好处,不过界。
从获拯救的残余再生长。
我们,也懂得如何分割自己,
但只是分成肉体和一个碎语
分成肉体和诗歌。
一边是喉咙,另一边是笑声,
轻微,很快就消失。
这里是一颗沉重的心,那里是不会完全死,
三个小字,像光的三片小羽毛。
我们不是被一个豁口分成两半,
是一个豁口包围我们。陈黎、张芬龄译
一见钟情他们两人都深信
一种突然的激情使他们结合在一起。
这样的信念是美丽的
但犹疑不定更为美丽。
如果从未相遇,他们确信,
他们之间将什么也不会发生。
然而,从街道、楼梯、走廊传来的词语在说着什么?
也许,他们已无数次擦身而过?
我想问一问他们
是否已不再记得——
在某扇旋转门里
在瞬间,他们曾看见彼此的面容?
也许,在人群中,曾低声说“对不起”
然而,我知道答案。
是的,他们已忘却。
他们如此惊异,多年来,
机遇一直
摆弄着他们。
机遇还没有准备好
成为他们的命运
它将他们推近,又驱使他们分离,
它挡住他们的去路,
随后又闪到一边,
屏住了窃笑。
曾经有过一些迹象与征兆,
但他们未能解读。
也许是三年前,
或者就在上个星期二,
一片树叶
从一人的肩上飘至另一个人的肩上。
意见东西掉了,又被捡起。
谁知道呢,也许是那只球,消失于
儿时的灌木丛?
门把上,门铃上,
一人先前的触痕被另一个的
覆盖。
他们寄存的箱子并排在一起。
有一个晚上,也许,他们做着相同的梦,
到了早上,却不再清晰。
每一个开始
仅仅是续篇,
事件之书
总是从中途开启。胡桑译
玛丽奥利弗(MaryOliver,1935-2019),1935年9月10日生于美国俄亥俄州,13岁开始写诗,1962年玛丽前往伦敦,任职于移动影院有限公司和莎士比亚剧场。回到美国,定居普林斯顿。她的诗歌赢得了多项奖项,其中包括国家图书奖和普利策诗歌奖(1984年)。主要诗集有:《夜晚的旅行者》(TheNightTraveler,1978),《美国原貌》(AmericanPrimitive,1983),《灯光的屋宇》(HouseofLight,1990),《新诗选》(NewandSelectedPoems,1992),《白松:诗和散文诗》(WhitePine:PoemsandProsePoems,1994)等。
马伦戈玛丽·奥利弗
沟渠边开满了金盏花。从沼泽边缘,防蚊的纱幔上升起白鹭云一样的翅羽。细雨中,枯萎的青苔又大片大片绿了,仿佛薄雾和云母。假如我将死去,我愿意死在一个雨天——连绵的雨,缓慢的雨,让你看不到尽头的雨。无论一个多么小的葬礼为我举行,我只希望,那一刻,雨不断从天空中飘落。前来送行的人,必须慢慢地,深思地走来,如同走在沼泽边缘。倪志娟译你能想象吗玛丽·奥利弗比如,想象一棵树,
不只是在电闪雷鸣的一刻,
在夏夜湿漉漉的黑暗中,
或者在冬天白色的罗网内,
而是在此刻。此刻——我们看不见的
无论哪一刻。你一定无法想象
它们不跳舞,内心渴望着
去稍稍旅行,而不用这样挤成一团,争夺
一个更好的视野和更多的阳光,或者贪图
更多的荫凉——你一定无法想象
它们只是站在那里,
爱着每一刻,爱着鸟或者虚空,
黑暗的年轮缓慢而无声地增长,
除了风的拜访,一切毫无变化,
只是沉浸于它自己的心境,
你一定无法想象,那样的忍耐和幸福。
倪志娟译旅程玛丽·奥利弗
有一天,你会知道
你必须做什么,并开始去做
虽然你周围的声音
一直喊叫
他们的坏建议
虽然整个房子
开始发抖
而你感到古老的绳索
绊住你的脚踝。
“改善我的生活!”
每个声音哭喊着。
但你不停止。
你知道你必须做什么,
虽然风用它僵硬的手指
撬动
这个根基,
虽然他们的忧郁
着实可怕。
天已经
晚了,一个疯狂的夜晚,
路上塞满了
断枝和石头。
但是,渐渐地,
你将他们的声音抛在身后,
星星穿透云层
散发光辉,
一个新的声音出现
你慢慢
意识到,它是你自己的声音,
伴随着你
当你越来越深地
步入世界,
决定去做
你唯一能做的事—
决定去拯救
你唯一能拯救的生活
TheJourney
byMaryOliver
Onedayyoufinallyknew
whatyouhadtodo,andbegan,
thoughthevoicesaroundyou
keptshouting
theirbadadvice--
thoughthewholehouse
begantotremble
andyoufelttheoldtug
atyourankles.
"Mendmylife!"
eachvoicecried.
Butyoudidn'tstop.
Youknewwhatyouhadtodo,
thoughthewindpried
withitsstifffingers
attheveryfoundations,
thoughtheirmelancholy
wasterrible.
Itwasalreadylate
enough,andawildnight,
andtheroadfulloffallen
branchesandstones.
Butlittlebylittle,
asyoulefttheirvoicesbehind,
thestarsbegantoburn
throughthesheetsofclouds,
andtherewasanewvoice
whichyouslowly
recognizedasyourown,
thatkeptyoucompany
asyoustrodedeeperanddeeper
intotheworld,
determinedtodo
theonlythingyoucoulddo--
determinedtosave
theonlylifeyoucouldsave.
晨歌爱发动你,像个胖乎乎的金表。助产士拍拍年的脚掌,你无头发的叫喊在世界万物中占定一席之地我们是声音呼应,放大了你的到来。新的雕像。在多风的博物馆里,你的赤裸使我的安全蒙上阴影。我们围站着,墙一般空白。云渗下一面镜子,映出他自己在风的手中慢慢消失的形象,我比云更不像你的母亲。整夜,你飞蛾般的呼吸在单调的红玫瑰间闪动。我醒来静听:我耳中有个远方的大海。一声哭,我出床上滚下,母牛般笨重,穿着维多利亚式睡衣满身花纹。你嘴张开,干净得像猫的嘴。方形的窗变白,吞没了暗淡的星。而你现在试唱你满手的音符清脆的元音像汽球般升起。斧子在敲出木头的钟声后,发出回声!回声旅行远离中心仿佛马群。树液的泉眼像在流泪,像水在努力重建它的镜子在岩石之上它滴落并转弯,一具白色的头盖骨,被周围野草丛生的绿色所吞噬。多年以后我在路上与它们邂逅……话语干燥乏味并且无人驾驭,不知疲倦的马蹄状的水龙头,虽然来自池底,万古不变的恒星主宰人的一生。
镜子我是银制的,并且如实。我不怀偏见。
看到任何东西,我立刻吞下
如其所是,我不为爱或厌恶所迷蒙。
我并非残酷,我忠实于现实——
低微之神的眼睛,限定四角。
我想,那是我心的一部分。但它闪烁不定。
面孔和黑暗轮换着将我们分开。
此刻,我是湖。一个女人屈身向我,
探寻我了解到的,关于她的真相。
然后她转向那些撒谎者,蜡烛或者月亮。
我见到她的背,如实反映。
她回报我,以泪和双手的激越。
我是重要的,对于她。她到来,尔后离开。
每一个早上,是她的脸,取代黑暗。
在我体内,她溺死了一个小女孩,一个老女人
一天天冲着她浮起,如同一条恐怖的鱼。
那里只有一株黑发的树跌倒,向上漂
好象一个淹死的女人,朝向燥热的天空。
城镇静悄悄。夜晚和十一颗星,在沸腾,在蒸发
啊星光,星光照耀的夜晚!我正是要
象这样死去。
它运动,它们是活的
甚至月亮在它的橙红的铁中凸出
象上帝,想从它的眼睛里推开孩子们
那古老不可见的蛇吞下了星星
啊星光,星光照耀的夜晚,我正是要
象这样死去
进入那夜的横冲直撞的野兽
被巨龙给劈开,吞掉
从我的生命中分裂出去,
没有旗帜,
没有肚子,
没有呼喊。
当男人进入女人
当男人,
进入女人,
像浪花一次又一次,
咬啮海岸
女人快乐地张开嘴
她的牙齿闪耀
像字母表,
逻各斯出现,给一颗星星挤奶,
男人
在女人里面
打了一个结
这样他们就
再也分不开了
女人
爬进一朵花
吞掉花茎
逻各斯出现
释放他们的河流。
这男人
这女人
以他们双重的饥饿,
努力要穿透
上帝的帷幕
他们暂时做到了,
通过上帝的
性倒错
解开了那个结。(马永波译)
吉皮乌斯(1869—1945),俄罗斯“白银时代”最具个性、最富宗教感的女诗人之一,著有诗歌集《1889—1903年诗选》《1903—1909年诗选》等,长篇小说《鬼玩偶》《爱情-王子》,剧本《红如罂粟花》《绿戒指》,回忆录《活生生的人物》《梅列日柯夫斯基》等。在群星璀璨的俄罗斯文学“白银时代”,吉皮乌斯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存在,她的创作以其极端、犀利、坚硬的风格而赢得了无论是朋友还是对手的尊敬与好评。在同时代人看来,“吉皮乌斯女士属于我们最杰出的艺术家之列。她的诗仿佛是以浓缩的、有力的语言,借助清晰的、敏感的形象,勾画出了一颗现代心灵的全部体验。”(勃柳索夫语)而她的创作则“有着我们抒情的现代主义整整十五年的历史”(安年斯基语)。瞬间吉皮乌斯
透过窗户,展露出明净的高空,
傍晚的蓝天一片寂静,万里无云
我孤独的心田幸福地哭泣,
只因为天空这般美丽迷人。
燃烧着黑暗之前的寂静的光彩
从光芒中婷婷走来我的欢乐。
这会儿世界上一片空白。
世界上唯有上帝、天空和我。爱情——只有一个吉皮乌斯波涛汹涌,散成碎沫,
仅仅只有一个,
心灵不能过着背叛的生活,
没有背叛,爱情——只有一个。
尽管我们愤怒,或者游玩,
甚至撒谎——可心里静谧。
我们从来不会有所更改:
心只有一颗——爱情只有一个。
生活因为单调而十分强壮,
空虚乏味,枯燥单一……
生活的道路漫长又漫长,
爱情只有一个,永远只有一个。
唯有在不变中才见出无垠,
唯有在恒常里才见出深蕴。
道路越远,离永恒越近,
愈加清晰的是:爱情只有一个。
我们为爱情付出血的代价,
而忠实的心灵——依然忠实,
我们只拥有一次爱的权利……
爱情只有一个,好比只有一次的死。汪剑钊译
无力吉皮乌斯我以贪婪的眼睛远眺大海,
被钉牢在海岸的泥土中……
我在深渊之上凌空高悬——
我不能飞向蔚蓝的天穹。
我不知道该反抗还是该屈挠,
我既没有勇气死,也没勇气生……
上帝离我很近——我不能祈祷,
我渴望去爱——又不能付出爱情。
朝着太阳长长地伸出手臂,
我瞥见了苍白的云幕……
我仿佛已经领悟了真理——
却找不到词语将它说出。汪剑钊译爱情吉皮乌斯我的灵魂中没有“痛苦”的位置:
我的灵魂就是爱情。
她粉碎了一切希冀,
为的是让它们起死回生。
语言是开端,请等待语言,
它将向你敞开。
已完善的——将重新完善的,
你们和他——是一个圆环。
最后的光一定会普照终生。
凭借着一个标帜,
上路吧,痛哭与欢笑的人们,
大家都向他走去。
人间的解脱把我们带向他,
还有可能出现奇迹,
万物都在一起融合、同化——
天空与大地。汪剑钊译
我
我是个陌生人,在这片位于重压的深海之下的国土,太阳用一束束鬈发探望而空气在我的双手之间浮动。据说我曾生在狱中——这里没有我所熟悉的面孔。难道我是被人扔进海底的石头?难道我是枝头上过重的果子?在这里我潜伏于沙沙作响的树下,我将怎么爬上这滑溜溜的树干?摇摆的树顶交叉在一起我想坐在那里观望我故土的烟囱中的烟……
北岛译
不存在的国家
索德格朗
我向往那个不存在的国家,
因为所有存在的东西,我都已厌倦。
月亮用银色的神符
为我描述那个不存在的国家。
在那个国家里,我们一切愿望会神奇地得到满足,
在那个国家里,我们的枷锁会纷纷脱落,
在那个国家里,我们用月亮的露珠
清凉我们焦烂的额头。
我的生命是炙热的幻影,
但一个是我找到的,一个是我确确实实赢得的——
那条通往不存在国家的路。
在不存在的国家里,
我的爱人带着火星四溅的皇冠在走。
谁是我爱人?夜色沉沉,
星星战栗,没有应答。
谁是我爱人?他叫什么名字?
天空高高地,高高地隆起,
一个人类的孩子沉入无边的迷雾,
找不到任何答复。
但人类的孩子不是别的,她是信念,
她把手臂举得比所有天空更高。
于是出现一个应答:我是你所爱的人,永远爱着的人。
李笠译
痛苦
幸福没有歌声,幸福没有思想,幸福什么也没有。
请把你的幸福捣碎,因为幸福是邪恶的。
幸福带着早晨沉睡灌木里的沙沙声慢慢走来,
幸福穿着云朵滑过暗蓝色的深处;
幸福是睡在正午炎热中的田野
或在直射阳光下舒展的大海无垠的水面,
幸福软弱无能,她昏睡着,呼吸着,对世事一无所知……
你认识痛苦吗?她高大强壮,攥着隐秘的拳头。
你认识痛苦吗?她是哭红眼睛满怀希望的微笑。
痛苦给我们所需要的一切——
她给我们打开阴间大门的钥匙,
她在我们犹豫之时把我们推入大门。
痛苦给孩子洗礼,和母亲一块儿熬夜,
铸造金色的结婚戒指。
痛苦主宰着所有人,她摸平思想者的额头,
她把珠宝挂在被追逐的女人的颈上,
她在男人离开自己情侣的时候站在门口……
痛苦还给了自己心爱的人什么?
我不清楚。
她给他们珍珠和花朵,她给歌声和梦想,
她给我们成千上万个虚幻的吻,
她给一个唯一真实的吻。
她给我们奇异的灵魂、怪诞的思想,
她给我们大家生命最高的利润:
爱情,孤独,以及死亡的面孔。
我必须徒步穿越太阳系索德格朗
我必须徒步
穿越太阳系,
在找到我红色衣服上的第一根线头之前,
我预感到了这一点。
宇宙的某个角落悬挂着我的心,
光从那里溅涌,撼动空气,
涌向其他放纵的心。
紫色的黄昏索德格朗
从远古时代我内心就穿着紫色的黄昏,
裸露的少女与奔跑的半人马嬉戏……
金色阳光的日子射出绚丽的目光,
只有阳光对一个女人娇弱的躯体表示敬意……
男人没有到来,从未来过,他不会变成……
男人是太阳的女儿愤怒地扔在峭壁上的一面虚假的镜子,
男人是白色的孩子无法理解的谎言,
男人是骄傲的嘴唇所轻蔑的一只腐烂的水果。
美丽的姐妹,请高高攀上最坚硬的岩石,
我们全都是女战士,女豪杰,女骑手,
纯真的眼睛,天宇般的额头,玫瑰面具,
沉重的波涛和飞逝的鸟儿,
我们是最意外、最深沉的红色,
老虎的斑纹,绷紧的琴弦,没有晕眩的星星。李笠译
安娜·安德烈耶夫娜·阿赫马托娃,1889年6月23日生于敖德萨一知识分子家庭,俄罗斯“白银时代”著名女诗人,二十世纪最伟大的诗人之一,代表作为《安魂曲》,出版诗集有《黄昏》《念珠》《白色的云朵》《车前草》《耶稣纪元》等。1964年荣获意大利的“埃特内·塔奥尔米诺”国际诗歌奖,1965年获英国牛津大学名誉博士学位。
献给亡人的花环
——献给鲍里斯·帕斯捷尔纳克
诗/阿赫玛托娃
人间的绝唱昨天哑然
树林的交谈者将我们遗弃
他化为生长麦穗的庄稼
也许变成了他讴歌过的细雨
世上所有的花儿全都绽放了
却迎来了他的死期
可是一个简称大地的行星
骤然变得无声无息
乌兰汗译
玛丽安·摩尔(1887-1972),美国诗人,批评家,翻译家,因形式创新和令人惊异的视野而备受瞩目。她的作品获过许多奖项,包括美国国家图书奖、普利策奖,以及博林根终身成就奖。何谓岁月?
什么是我们的清白?
什么是我们的罪?所有人
都袒露着,没有一个能幸免。而勇气
来自何处:这没有答案的问题,
这坚定的怀疑,
无声的呼喊,聋子似的倾听——
不幸,甚至死亡,
激励着他人
而失败,将
激励灵魂自身强大起来?他
深刻地认识,并因此快乐,
接受必死性
被束缚着
仍努力提升自己,就像
峡谷中的海,想要逃脱
却无法得逞,
当它放弃挣扎
才发现了自己的延续。
因此,他强烈地感受,
积极行动。如同鸟,
歌唱着,越飞越高,坚定地
向上。虽然他是俘虏,
他有力的歌声
表明,满足微不足道
快乐才是一件纯粹的事。
这是必死性,
这是永恒。
WhatAreYears
Whatisourinnocence,
whatisourguiltAllare
naked,noneissafe.Andwhence
iscourage:theunansweredquestion,
theresolutedoubt,-
dumblycalling,deaflylistening-that
inmisfortune,evendeath,
encourageothers
andinit"sdefeat,stirs
thesoultobestrongHe
seesdeepandisglad,who
accededstomortality
andinhisimprisonmentrises
uponhimselfas
theseainachasm,strugglingtobe
freeandunabletobe,
initssurrendering
findsitscontinuing.
Sohewhostronglyfeels,
behaves.Theverybird,
growntallerashesings,steels
hisformstraightup.Thoughheiscaptive,
hismightysinging
says,satisfactionisalowly
thing,howpureathingisjoy.
Thisismortality,
thisiseternity.
迷迭香
美,和美之子,和迷迭香——
维纳斯和爱,她的儿子,简单地说——
据称生于海上,
在每个圣诞节,彼此相伴,
编织一个欢宴的花篮。
并不总是迷迭香——
自从逃到埃及,它冷漠地开花。
带着标枪似的绿叶,叶背泛着银色,
它的花——起初是白色——
变成了蓝色。记忆的香草,
模仿了圣母玛利亚的蓝色长袍,
这并不是传奇
对这种既是象征又是香料的花来说。
从海边的石头,
跃到基督的高度,在他三十三岁时,
它吸食露水,喂养蜜蜂
“有一种无声的语言”,在现实中
是一种圣诞树。
Rosemary
byMarianneMoore
BeautyandBeauty"ssonandrosemary–
VenusandLove,herson,tospeakplainly-
bornoftheseasupposedly,
atChristmaseach,incompany,
braidsagarlandoffestivity.
Notalwaysrosemary-
sincetheflighttoEgypt,bloomingindifferently.
Withlancelikeleaf,greenbutsilverunderneath,
itsflowers-whiteoriginally-
turnedblue.Theherbofmemory,
imitatingthebluerobeofMary,
isnottoolegendary
toflowerbothassymbolandaspungency.
Springingfromstonesbesidethesea,
theheightofChristwhenhewasthirty-three,
itfeedsondewandtothebee
"hathadumblanguage";isinreality
akindofChristmastree.
玫瑰而已看来你们并没认识到美是一种责任而不是
一种资本——鉴于精神创造了形式这一事实,我们有理由假设
你们一定拥有头脑。因为你们,一种整体的象征,刻板而尖锐,
凭借天生的优势卓尔不群,喜欢
诸事独立,喜欢一种野心勃勃的文明
所可能产生的一切:对你们而言,孤立无援地想通过纯粹的
储备,去驳斥得自观察的推论,毫无意义。你们
无法使我们相信,你们
是一种令人愉悦的自然之物。但是玫瑰,假如你们是卓越的,那
并非因为你们的花瓣是不可或缺的超凡之物。如果没有刺,你们
看上去就像一个疑问。不过是一个
怪物。它们无法对抗一只毛毛虫,风雨,或者霉菌。
但那掠夺成性的手呢?没有齐心协力,卓越又如何?看守着
你们极微小的思想碎片,迫使观众
接受这一观点:与其被过分强烈地记住,不如被遗忘,
你们的刺是你们最好的一部分。
RosesOnly
Youdonotseemtorealisethatbeautyisaliabilityratherthan
anasset—thatinviewofthefactthatspiritcreatesformwearejustifiedinsupposing
thatyoumusthavebrains.Foryou,asymboloftheunit,stiffandsharp,
consciousofsurpassingbydintofnativesuperiorityandlikingforeverything
self-dependent,anythingan
ambitiouscivilisationmightproduce:foryou,unaidedtoattemptthroughsheer
reserve,toconfutepresumptionsresultingfromobservation,isidle.Youcannotmakeus
thinkyouadelightfulhappen-so.Butrose,ifyouarebrilliant,it
isnotbecauseyourpetalsarethewithout-which-nothingofpre-eminence.Youwouldlook,minus
thorns—likeawhat-is-this,amere
peculiarity.Theyarenotproofagainstaworm,theelements,ormildew
butwhataboutthepredatoryhandWhatisbrilliancewithoutco-ordinationGuardingthe
infinitesimalpiecesofyourmind,compellingaudienceto
theremarkthatitisbettertobeforgottenthantoberememberedtooviolently,
yourthornsarethebestpartofyou.
阿莱杭德娜·皮扎尼克(AlejandraPizarnik,1936—1972),拥有俄罗斯和斯拉夫血统的犹太裔阿根廷诗人,1936年4月29日出生于布宜诺斯艾利斯。自幼长期受失眠和幻觉困扰,药物依赖严重,少女时代开始接受精神分析。19岁出版第一本诗集,青年时代旅居巴黎数年,曾在索邦学习并翻译法国诗人的作品,与帕斯、科塔萨尔等作家建立了深刻友情。曾获布宜诺斯艾利斯市年度诗歌奖一等奖,美国古根海姆和富布莱特基金会的资助。生命最后几年因抑郁症和自杀倾向多次进出精神病院,1972年9月25日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吞下50粒巴比妥类药物去世,时年36岁。静止的舞信使们在夜里传报我们没听见的消息。
在光的嗥叫下寻觅。
想中止戴手套的手
勒住天真的进程。
既然他们藏进我血液的房子,
我怎会不爬向我的爱人?
他在我的温柔背后死去。
我怎会不逃走
用尖刀逼迫自己
然后癫乱胡言?
每个时刻都用死亡织好。
我吞下怒火像一个愚笨的天使
被荆棘刺穿
阻止它记起天空的颜色。
不过,他们和我都知道
天空是死去童年的颜色。流亡
致劳尔·古斯塔沃·阿吉雷
这自知是天使的迷狂,
没有年龄,
没有死亡容我活着,
没有怜悯因我之名
或因我游荡着哭泣的骨头。
而谁没有一次爱?
而谁不在罂粟丛中享受?
而谁不拥有一团火,一场死亡,
一种恐惧,一点惊悚的东西?
就算长着羽毛
就算面带微笑。
爱一个影子是不祥的癫狂。
影子不会死。
而我的爱
只拥抱流动的东西
比如地狱的岩浆:
一排沉默的凉廊,
甜蜜勃起的鬼魂,
泡沫状的神父,
尤其是天使
美丽的天使尖刀一般
在夜里升起
摧毁希望。灰烬
夜晚碎成星星
迷蒙地望着我
空气投掷恨意
用音乐
装点它的脸。
很快我们就要离开
晦涩的梦境
在我的微笑之前发生
世界显得消瘦
有挂锁却没有钥匙
有恐惧却没有眼泪
我要拿自己怎么办?
因为我所成为的都因为你
可是我没有明天
因为你……
夜晚受苦。汪天艾译
Castile
OrangeblossomsblowingoverCastilechildrenbeggingforcoinsImetmyloveunderanorangetreeorwasitanacaciatreeorwashenotmyloveIreadthis,thenIdreamedthis:canwakingtakebackwhathappenedtomeBellsofSanMiguelringinginthedistancehishairintheshadowsblond-whiteIdreamedthis,doesthatmeanitdidn'thappenDoesithavetohappenintheworldtoberealIdreamedeverything,thestorybecamemystory:helaybesideme,myhandgrazedtheskinofhisshoulderMid-day,thenearlyevening:inthedistance,thesoundofatrainButitwasnottheworld:intheworld,athinghappensfinally,absolutely,themindcannotreverseit.Castile:nunswalkinginpairsthroughthedarkgarden.OutsidethewallsoftheHolyAngelschildrenbeggingforcoinsWhenIwokeIwascrying,hasthatnorealityImetmyloveunderanorangetree:Ihaveforgottenonlythefacts,nottheinference—therewerechildren,somewhere,crying,beggingforcoinsIdreamedeverything,IgavemyselfcompletelyandforalltimeAndthetrainreturnedusfirsttoMadridthentotheBasquecountryAnonymoussubmission.
忠诚的寓言此刻,曦光里,在宫殿台阶上国王恳求王后的宽恕。他并不是表里不一;他已尽力正好做到诚实;难道还有别的方式诚实地面对自己吗?王后掩着脸,某种程度上她由阴影支撑着。她哭泣为她的过去;当一个人生命中有了秘密,这个人的眼泪永远无法解释。但国王仍然乐意承担王后的悲痛:他的宽大的心胸,在痛苦中如在欢乐中。你可知道宽恕意味着什么?它意味着这世界已经有罪,这世界必须被宽恕——雪
十二月底:我和爸爸去纽约,去马戏团。他驮着我在他肩上,在寒风里:白色的碎纸片在铁路枕木上飞舞。爸爸喜欢这样站着,驮着我所以他看不见我。我还记得直直地盯着前面盯着爸爸看到的世界;我在学习吸收它的空虚,大片的雪花绕着我们飞旋,并不落下。
白百合正如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在两人间造一个花园,像
一床星斗,在此
他们留恋着这夏天的夜晚
而夜晚渐冷,
带着他们的恐惧:它
可能结束一切,它有能力
毁坏。一切,一切
都可能迷失,在香气中
细长的圆柱
正徒然地升起,而远处,
一片巨浪翻腾的罂粟之海——
嘘,亲爱的。我并不在乎
我活着还能回到多少个夏天:
这一个夏天我们已经进入了永恒。
我感到你的双手
将我埋葬,释放出它的辉煌。
安娜·布兰迪亚娜(AnaBlandiana1942-),笔名OtiliaValeriaComan。罗马尼亚诗人、散文家、社会活动家。罗马尼亚作家联盟会员、欧洲诗歌学会成员、罗马尼亚笔会主席。是罗马尼亚文化界的传奇人物。著有十八本诗集、两本短篇小说集、七本散文和一本长篇小说,她的作品曾被翻译成二十六种语言出版,至今选编入八十本诗歌与散文集。1990年,布兰迪亚娜成为公民联盟的联合创办人兼主席;同年她与一众作家成立罗马尼亚笔会,并当选主席。她获奖无数,包括赫尔德奖、欧洲自由诗人奖及格里芬诗歌基金会终身成就奖。布兰迪亚娜为欧洲文化作出了伟大贡献,并英勇争取人权,于2009年获法国颁发最高荣誉军团勋章,以及在2014年获美国国务院颁发英勇女性大奖。(Hourofthesand):“I’mlikethesandofthehourglassThatcanbetimeOnlywhenitfalls”
我是沙漏
里的
沙
只有
坠
下
才是
时
间祖国安娜·布兰迪亚娜在你心中我不会思念任何人,
通过绿色眼眶
沉入睡眠的土地啊,
假如我越过
你那疲惫的发辫的边境,
我便是个异乡人。
梦中,我只会
说你的语言,
只为你讲述一个个童话,
我的过于短暂的天堂,
我的过于短暂的主人。
外面真冷,
还有浓雾弥漫,
可家里多么好,多么温馨,
当我们互相成为祖国的时候
父母安娜·布兰迪亚娜父母随时为我们尽心尽力——
给我们生命,将我们养得比他们还大,
然后悄悄留在后面,
通常一点也不打扰我们。
他们感到羞愧,自己太老,太弱,
太朴素,太平凡,不配当我们的父母,
他们在沉默中静静地望着我们,
当天上的光芒陷入乌云后渐渐暗淡,
他们又将目光转向星星,
他们终于疲惫不堪,但依然毫不迟疑地,
坐在地上,甘当我们的根基。高兴译
游戏
安娜·布兰迪亚娜
多年以来,我都认为
人类最大的不幸
就是地球上人口太多。
然而,我却喜欢同孩子游戏,
怀着含糊的
近乎荒诞的乐趣,
那些照料幼狮或虎崽的人
就得怀有这样的乐趣,
仿佛他们在照料几只小猫,
全然忘了游戏必须停止的
那一刻总会来临,
可他们总在延迟着那一刻
犹如在俄罗斯轮盘赌中。
我同终将会长大成人的孩子游戏
试图延迟他们将快乐地
撕咬我的那一刻,
长大成人,
越来越多的成人,
太多的成人,
而我却孤独地留在童年。
高兴译
选自/《诗人船》,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高兴译选自/《诗人船》,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Joc
Suntanidecandcred
Cmareanenorocireaoamenilor
Estecsuntpreamulipepmant.
itotui,miplacesmjoccucopiii,
Cuplcereaambigu,
Aproapepervers,
Pecaretrebuiesoaibceicengrijesc
Puideleisaudetigri
Caicumarfinitepuidepisici,
Uitandcvaveniunmomentcand
Joculvatrebuisnceteze,
Unmomentpecare-lamanmereu
Cantr-oruletruseasc.
Mjoccucopiiicarevordeveniaduli
ncercandsamanclipa
Candlevafaceplceresmsfaie,
Deveniiaduli,
Totmaiaduli,
Totmaimuli,
Multpreamuli,
ntimpceeurmansingurncopilrie.
AnaBlandiana
雨的魔力安娜·布兰迪亚娜
我爱雨,我狂热的爱雨,疯狂的雨和宁静的雨,处女般的细雨和女人似的暴雨,新鲜的雨和无休无止的单调的雨。我爱雨,我狂热的爱雨,我喜欢在白色的高高的雨草种滚动,喜欢摘几根雨线,衔着它们任意漫游,好让见到我的男人神魂颠倒。我明白说“我是最美的女人”会令人反感,令人反感而且也不符合真实。但请容许我在下雨的时刻,仅仅在下雨的时刻,说出这句神奇的话:“我是最美的女人!”我是最美的女人,因为雨在飘落,雨的流苏装点着我的秀发,使我分外动人。我是最美的女人,因为风正吹来,我的裙子拼命地试图遮住我的双膝。我是最美的女人,因为你去了远方,而我正在等着你,你也知道我在等你。我是最美的女人,我懂得等待并且正在等待。空气中弥漫着蓬勃的爱的气息,所有的行人都在追寻着雨,为了感受那种气息,在这样的雨中你会闪电式地坠入爱河,所有的行人都成了恋人,而我在等你。惟有你知道——我爱雨,我狂热地爱雨,疯狂的雨和宁静的雨,处女般的细雨和女人似的暴雨…
没有什么被记住,没有什么被遗忘。
当我们醒来,马车正驶过温暖的夏日大道,
窗台被夜晚的雨水淋湿,
鸟儿停歇在烟囱周围
如同停歇在一些奇怪的树上。
没有什么被接受,没有什么被忽略。
微弱的钟声划分了每一个钟点,
下午散发着凉爽的气息,
人们在越来越冷清的街头踟蹰。
月亮,和店铺前的光,亮着
黄昏如倾斜的水,降临。
手紧握着手,
额头仍然紧抵着额头——
没有什么被丢失,没有什么被拥有,
没有礼物也没有拒绝。
2
我已记住你。
你不是曾被探访的小镇,
也不是在奔跑的脚下逝去的小路。
你笨拙如肉体
比霜或灰烬更轻。
你是壳,
是白色汁液的苹果,
是歌,是等待音乐的词语。
3
你已学会了开始:
从我走向其他人。
相伴;吃,跳舞,绝望,
睡,被威胁,容忍。
你明白了这种方式。
但最后,是无礼;
是荒唐——突然地删除一切;
是疯狂——绝不再谈起,
戴着沉默中开放的花。
离别,没有火把或灯笼,
使你的离别充满了某种不确定性。倪志娟译
WordsForDeparture
1
Nothingwasremembered,nothingforgotten.
Whenweawoke,wagonswerepassingonthewarmsummerpavements,
Thewindow-sillswerewetfromraininthenight,
Birdsscatteredandsettledoverchimneypots
Asamonggrotesquetrees.
Nothingwasaccepted,nothinglookedbeyond.
Slight-voicedbellsseparatedhourfromhour,
Theafternoonsiftedcoolness
Andpeopledrewtogetherinstreetsbecomingdeserted.
Therewasamoon,andlightinashop-front,
Andduskfallinglikeprecipitouswater.
Handclaspedhand
Foreheadstillbowedtoforehead--
Nothingwaslost,nothingpossessed
Therewasnogiftnordenial.
Ihaverememberedyou.
Youwerenotthetownvisitedonce,
Northeroadfallingbehindrunningfeet.
Youwereasawkwardasflesh
Andlighterthanfrostorashes.
Youweretherind,
Andthewhite-juicedapple,
Thesong,andthewordswaitingformusic.
Youhavelearnedthebeginning;
Gofromminetotheother.
Betogether;eat,dance,despair,
Sleep,bethreatened,endure.
Youwillknowthewayofthat.
Butattheend,beinsolent;
Beabsurd--strikethethingshortoff;
Bemad--onlydonotlettalk
Wearthebloomfromsilence.
Andgoawaywithoutfireorlantern
Lettherebesomeuncertaintyaboutyourdeparture.
肖像
她不必担心收获的
秋季,果园中架起的
的梯子,不担心潮水
从陡峭的沙滩上消退。
不任由痛苦泛滥,
她身体的堡垒,坚硬而荒凉,
也不是一个望远镜,能预见
另一个人的毁灭。
她已得到和失去的,
不会再失去。
她,曾被男人所爱,现在
倪志娟译女人
女人的内心并不杂乱,
相反,她们很精明,
内心宁静温暖,
甘于啃布满尘土的面包。
她们不看牛吃红色的冬草,
她们不听雪水
在浅而清澈的沟渠中
流动。
当她们应该踏上旅程时,她们等待,
当她们应该屈服时,她们强硬。
她们反对自己大发慈悲
将男人当做朋友。
她们无法想象一块田里有那么多作物,
或者一把斧头能劈开那么多整齐的木头。
她们的爱是一种急切的虚无,
要么太紧,要么太松。
她们倾听任何一种低语,
一声叫喊或者哭泣。
很可能,在她们将生活带进她们的门槛之前,
她们本应对它视而不见。倪志娟译
暴风雨将彩虹撒落我脸上
所以我想在雨中俯下身
亲吻我让座与她的老妇的双手
感谢每个人的存在
以及他们有时也想微笑的事实
感谢嫩叶,它们愿意
向著太阳打开自己
感谢依然愿意
来到这个世界的婴孩
感谢老者超人般
忍受到底
我充满感激
就像一隻星期天的捐献箱
我本已拥抱了死亡
若是她在附近停止了脚步
感激是一种散落四处
无家可归的爱phil译
GratitudebyAnnaKamienskaAtempestthrewarainbowinmyfacesothatIwantedtofallundertheraintokissthehandsofanoldwomantowhomIgavemyseattothankeveryoneforthefactthattheyexistandattimesevenfeellikesmilingIwasgratefultoyoungleavesthattheywerewillingtoopenuptothesuntobabiesthattheystillfeltlikecomingintothisworldtotheoldthattheyheroicallyendureuntiltheendIwasfullofthankslikeaSundayalms-boxIwouldhaveembraceddeathifshe’dstoppednearbyGratitudeisascatteredhomelesslove
TranslatedbyGrazynaDrabikandDavidCurzon
会得到回应的祈祷
主啊请让我大大受苦而后死去让我走过寂静连恐惧都不留下使世界继续让大海亲吻沙滩如从前让草长青好让青蛙藏匿好让人将脸埋入其中为他的爱人哭泣使白昼明亮地升起仿佛不再有痛苦让我的诗清晰如窗玻璃被黄蜂一头撞上泅渡译必蒙应允的祷告
主啊,让我受苦多多
然后死去
让我走过寂静
不留一物,也无恐惧
让世界继续转动
让大海依旧轻吻沙滩
让青草长绿
以便青蛙藏匿其间
以便有人于此
为爱掩脸痛哭
使白日明亮升起
仿佛不再有痛苦
让我的诗透明如窗玻璃
一只黄蜂迎头撞上Phil译
APrayerThatWillBeAnswered
AnnaKamieńska
Lordletmesuffermuch
andthendie
Letmewalkthroughsilence
andleavenothingbehindnotevenfear
Maketheworldcontinue
lettheoceankissthesandjustasbefore
Letthegrassstaygreen
sothatthefrogscanhideinit
sothatsomeonecanburyhisfaceinit
andsobouthislove
Makethedayrisebrightly
asiftherewerenomorepain
Andletmypoemstandclearasawindowpane
bumpedbythebumblebee’shead
林中路我不相信记忆的真实
因为凡是离了我们的
就永远逝去了
这神圣的河流,有且只有一个方向
但我仍想对我最初的震撼保持忠诚
仍想将孩童的好奇作为智慧
并一路携带它直到尽头
到我童年的树林里
在日光的斑驳中
到处寻找它
在剧院里,教堂的阴影里
我,一个六岁的孩子
在这条路上浑然不知地跑向
神秘孤独的初端danhong译
APATHINTHEWOODS
ByAnnaKamienska
Idon'ttrustthetruthofmemories
becausewhatleavesus
departsforever
There'sonlyonecurrentofthissacredriver
butIstillwanttoremainfaithful
tomyfirstastonishments
torecognizeaswisdomthechild'swonder
andtocarryinmyselfuntiltheendapath
inthewoodsofmychildhood
dappledwithpatchesofsunlight
tosearchforiteverywhere
inmuseumsintheshadeofchurches
thispathonwhichIranunaware
asix-yearold
towardmyprimarymysteriousaloneness
GrazynaDrabik英译
忧郁我独有的忧郁——莎士比亚①我独有的忧郁由我独有的世界组成由一切过去未行之事过去已成之事由林中田间的小路由打在脸上的低垂的榛树枝由芜杂的墓园黑莓由雪的白由沉重的鸟我独有的忧郁就像脸不配得到无法撕下泅渡译
注:①出自莎剧《如愿》第四幕,第十六行。MelancholyAmelancholyofmineownShakespeareIt’samelancholyofmyownwovenoutofmyownworldoutofallthatdidn’thappenallthatwasdoneoutofpathsthroughwoodsandacrossfieldsoutofhangingbranchesofhazelthathitthefaceoutofthetangleofgraveyardblackberriesoutofwhitenessofsnowsoutofheavybirdsAmelancholyofmyownlikethefaceundeservedimpossibletotearoff
(translatedbyGrazynaDrabikandDavidCurzon)
琳达·格雷格(LindaGregg,1942--2019),生于纽约,长在加州,毕业于旧金山大学,先后获艺术学士、艺术硕士。1964年与诗人杰克·吉尔伯特一起去希腊居住,六年后返美,劳燕分飞。1981年出版第一本诗集。后在爱荷华、哥伦比亚等多所大学讲授创作。出版诗集《一切在歌唱:诗选》(2008);《在中等距离里》(2006);《事物与肉体》(1999);《被狮子选中》(1994);《欲望的圣礼》(1991);《阿尔玛》(Alma,1985);《太亮而不见》(1981)。精确
大自然有一种谦卑。在细微处,
也在最强悍之处。叶子移动,
恰如微风所指定的那样,一点
也不超量。欲望的力量中,
也有一种静娴与清澄,是恰到好处
的时刻水乳交融。雷鸣中暗藏
一种沉默。而身体迷狂不支,
那是因为魂魄洞悉那真谛。
狂热中有一股直接和均衡,
正如最大的骚乱也精密有致。
犹如龙卷风缜思慎行,拖倒
一栋栋楼宇,一只只房屋。
卡夫卡说,只要箭矢恰好塞紧
它制造的伤口,便已足够。我低头
看着这些丰润的苹果树,便想到
我的身体迎合着爱,工人们熟练地
从一棵树移向下一棵,唱着歌。
ThePrecision
Thereisamodestyinnature.Inthesmall
ofitandinthestrongest.Theleafmoves
justtheamountthebreezeindicates
andnothingmore.Inthepoweroflust,too,
therecanbeaquietandclarity,afusion
ofexactmoments.Thereisasilenceofit
insidethethundering.Andwhenthebodyswoons,
itisbecausetheheartknowsitstruth.
Thereisadirectnessandequipoiseinthefervor,
justasthegreatestturmoilhasprecision.
Likethediscretionatornadohaswhenittears
downbuildingafterbuilding,housebyhouse.
Itisenough,Kafkasaid,thatthearrowfit
exactlyintothewoundthatitmakes.Ithink
aboutmybodyinloveasIlookdownonthese
lavishappletreesandtheworkersmoving
withskillfromonetothenext,singing.
爱是这个小东西
我的身体被一个夏天的性欲充满,
而我不能区分开欲望,
渴望,和爱所珍惜的
所有甜美言辞。更深的某物在金属上
磨牙,在冰冷的房间里嘲笑,整理羽毛,
一只玻璃杯在那里破碎,女人们穿着
比平时更沉的贵重礼服。
死亡与美结合。夜咆哮着
而大教堂抓紧地面,
抵抗那种力,咕噜咕噜地发出
这对湿伴侣的声音,它们毁灭于
只有大地可能喜爱的一种力量。我爱的是这上升
只要我奋力在地面上空飘浮
又失败,这诗歌就有理由。
在路德维希宝座后背的石头上,维纳斯*
从水里升起。她的脸和胳臂
被抬起,两个按尘世间规则训练过的女人
帮助她升起,同时
又用一块布蒙住她的裸体。
我爱的是这上升,无论世间万物
还是这位女神。她从水里到陆上,
我从大地到空中,仿佛我曾有一颗灵魂。
帮助来自祈祷者而不是女人,我说
(在我全部的性的光辉中上升),看我的身体
沐浴在光和空气中。看我升起,像火焰,
像太阳、月亮、星星、鸟、风。在光亮中。
在黑暗中。但我从没有实现。我跪着
在这灰色的四月,看番红花是否有味道。
我必须生活在苦难中,渴望
那些升起又下落的事物。可怕而盲目的齿轮
研磨着我们的身体和生命。[*这里指发现于罗马皇帝路德维希宝座(LudovisiThrone)后背和左右两侧的一组大理石浅浮雕作品,据推测是古希腊雕塑家卡拉美斯的作品;后背的浮雕取材于维纳斯从海中诞生的故事,右侧是焚香的妇女形象,左侧是吹笛的裸少女形象。]
卡罗尔·安·达菲,CBE,FRSL(CarolAnnDuffy,1955年12月23日-),苏格兰诗人,自由身作家。她于1995年获得官佐勋章,并于2002年获得司令勋章。现时是曼彻斯特都会大学写作学院的创作总监,同时,她更是英国皇室的御用诗人(即著名的“桂冠诗人”),她于2009年5月1日上任这个职位,任期十年。她是首位女性及公开承认同性恋倾向的诗人担任这一职。卡罗尔·安·达菲CarolAnnDuffy1955年12月生于格拉斯哥,是当代重要的英语女诗人,已经出版六本诗集,获得多种奖项。1985年出版第一本诗集《站立的裸女》StandingFemaleNude,受到普遍赞赏,立刻入围当年的第一本诗集奖;1987年出版《出售曼哈顿》SellingManhattan,1990年出版《另一个国度》TheOtherCountry,1993年出版《卑鄙时刻》MeanTime获得英国著名的两项诗歌大奖威特布赖德Whitbread和前进奖Forward最佳诗集奖,1999年出版《世界之妻》TheWorld’sWife获得美国的佛斯特奖,2002年出版《女性福音书》TheFeminineGospels。目前她是曼彻斯特大都会大学的当代诗歌教授。勒达沉迷于忠诚,
我走向河流,看见
天鹅成双成对,相互爱抚
永远结伴,并永结同心。
在哭泣的树下,一只天鹅孤零零漂游。
我像新娘一样跪下,当蜜蜂在三叶草里唱赞美诗
而他起身,一个巨大的天使,出水,
来覆盖我,我的长有鸟嘴、羽毛、翅膀的恋人;
狂乱的激情把美好一日拍打得更加洁白。
我的双手,发疯地抱住他,感觉到飞翔、力量、摩擦,
他超自然的美丽形体在上面起起落落——
那柔软、亲昵的嘎吱声——
仿佛他会飞走,
把我所有未出世的孩子变成虚构。
我知道他们名字的那一瞬间,被爱
和天鹅的绝唱穿透。远洋译注释①希腊神话中的弗里吉亚国王,传说狄俄尼索斯赋予他点石成金的法力。②《圣经》人物参孙的非利士情妇,她把他出卖给非利士人。③克里特岛上的半人半牛怪,克里特岛国王弥诺斯(宙斯和欧罗巴之子,死后成为地府的三个法官之一。)之妻帕西法厄与波塞冬派来的牛的产物,拥有人的身体和牛的头,弥诺斯在克里特岛为它修建了一个迷宫。④《圣经》人。……大利拉
教教我,他说——
我们正躺在床上——
怎样关心人。
我轻咬他小钱袋似的耳朵。
你的意思是什么?给我多说说。
他起身,伸手去拿啤酒。
我能从老虎的喉咙里
撕出咆哮,
或是用火漱口,
或是在弥诺陶洛斯b的巢穴中睡一整夜,
从熊身上
剥下嗥叫着的毛皮,
都因为一个敢字。
没什么我害怕的。
把你的手放这里——
他引导我的手指越过
心口上的伤疤,
一个战斗中获四枚勋章的伤口——
但我做不到温婉、细心或柔和。
我必须坚强。
这怎么治疗?
他再次操我
直到他疼痛,
然后我俩冲了个澡。
然后他的头枕在我膝上,
躺了一个黑暗的钟点;
他的声音变了,温柔的粗喉音
我刚好能听见。
而且,是的,我确信
他想要改变,
我的勇士。
我就在那儿。
那么,我感到他变软时,睡了,
这时他像往常一样,开始打鼾,
我让他滑了滑,摊开手脚,英俊而巨大,
在地板上。
在我把剪刀拿来磨快之前——
先剪黑色的空气——
我把锁链紧紧地拴在门上。
那就是方法、理由和地点。
然后用蓄谋已久的,热诚的双手
我剪断他的每一绺头发。
远洋译
情人节礼物不必送红玫瑰,也不送绸缎的心。我送你一枚洋葱。一轮包在牛皮纸内的月亮。它承诺光,就像小心褪去外衣的爱。瞧。它会像情人一样用眼泪遮住你的视线。它会把你变成一张恍恍惚惚如悲伤的相片。我将尽力做得现实一些。不送爱的贺卡,也不发吻你的传真。我送你一枚洋葱。它那葱汁的吻将留在你的唇上,就像我们一样,彼此拥有永不变心,如同我们的生命一样长久。收下吧。如果你喜欢,它白金的葱圈会成为一枚戒指。直到生命终止。它的气味将停留在你的手指上,停留在你的刀上。杜风译
词语哦,宽广的夜在这宽阔的夜晚另一边,某处,距离,隔开你我。我在想着你。这房间在转动,缓慢地躲开月亮。这令人欢愉的。或者,是否该将这一行划掉说:这悲伤的?以众多的时态之一,我唱着一首难以成调的欲望之歌,而你无法听见。啦、啦啦、啦。明白么?我闭上眼睛,想象我必须穿越怎样的黑暗山峦才能触及你。因我爱着你,而这是此刻的感觉,或者此刻在词语中的感觉。得一望二译
溶解,而我成为一个
同化这世界的愿望,包括
你,如果能越过皮肤
像一种植物使用氧气的秘法
以一种无害的绿色,燃烧着生活。
我不想消耗
你,或试图
完成你,你仍在那里
围绕我,像空气一样
完整,
不幸的是,我没有叶子。
相反,我有眼睛
和牙齿,以及其他非绿色的
东西,不可渗透。
所以,要当心,我是说真的,
我给你公平的警告:
这种饥饿会将一切
拖入它自己的
空间;我们也不能一遍遍
谈论它,不能有一个冷静
理性的讨论。
对此,没有任何理由,只有
一只饥饿的狗,关于骨头的逻辑。对此,没有任何理由,只有一只饥饿的狗,关于骨头的逻辑。
九月1造物主正跪着被雪弄脏,它的牙在一起磨着,旧石头的声音在一条河的河底。你把它牵向牲口棚我提着灯我们弯腰看它仿佛它正在出生。2这只羊被绳子倒吊着像一个饰着羊毛的果实,正在溃败它在等死亡的马车去收获它。悲痛的九月这是一个想象,你为我而虚构了它,死羊出自你的头脑,一笔遗产:杀死你不能拯救它把你所不能吃的扔掉把你所不能扔掉的埋葬把你所不能埋葬的送掉而你所不能送掉的必须随身带上它永远比你所想的要沉重。沈睿译
“睡”之变奏沈睿译我愿意看你睡觉这也许从没发生我愿意看你睡觉。我愿意睡觉和你,进入你的睡眠当它那光滑幽黑的波浪翻卷在我的头上我愿意和你穿过那片透亮的摇曳着蓝绿枝叶的树林带着湿漉漉的太阳和三个月亮走向你必须下去的山洞走向你最强烈的畏惧我愿意给你那银色的树枝,这小小的白花,一个将庇护你的字从你忧虑的梦的中心,从忧虑的中心。我愿意跟随你踏上那长长的阶梯再一次并变成载你归来的船儿精心地,一朵火焰在两只捧着的手中你的身体躺在我的身边,而你进入它轻柔的就像吸进一口空气我愿意是那空气在你的身体里仅仅呆一会儿。我愿意是空气不被注意又那样必需。1981
埃尔莎·拉斯克—许勒(ElseLasker-Schüler,1876-1945),德国杰出女诗人,表现主义文学的先驱人物。生于埃尔伯费尔德一个富裕的犹太家庭。青年时前往柏林,开始从事创作。1902年,第一部诗集《冥河》问世,获得成功。诗集《希伯莱叙事谣曲》(1913)的情调萧瑟、孤寂,宠罩着死亡的预感。1914年出版短篇小说集《忒拜王子》,1932年出版剧本《阿尔图·阿罗尼米斯和他的父亲们》,剧中主张犹太人和基督徒和解。同年获克莱斯特文学奖。她曾与一些表现主义作家形成激进的先锋派文艺集团,并与戈特弗里德·贝恩过从甚密,写过许多献给贝恩的情诗。1933年被迫流亡国外,定居耶路撒冷。1943年诗集《我的蓝色钢琴》出版,献给“我在德国城镇中的难忘的朋友们──以及象我一样被驱逐而散居于世界各地的人们”。剧本《我和我》(1944)根据《圣经》教义和歌德的浮士德精神批判了法西斯主义。她的作品大多写对艺术的追求、博爱精神、宗教的虔诚和死亡,反映资本主义社会中因战争、经济危机、社会混乱和思想偏见所造成的人们的痛苦和幻灭。早期诗作大多为不规则的韵体诗,中期大多为无韵的宗教诗和情诗,晚期则以严谨的韵体诗为主。混乱文/埃尔莎·拉斯克—许勒
星星惊恐而又苍白地从我孤独的天空逃离,午夜黑色的眼睛逼视得越来越近。在这死一般的孤寂中我再也找不到自己,在原始恐惧的灰色夜晚中间我感到与自己相隔几重世界。但愿痛苦能够悸动能够残忍地把我扑倒把我突然拽向自己!但愿创世者的冲动能够把我重新放在我母亲乳房下的故乡。我的母亲故乡空空荡荡,那里不再有玫瑰在温暖的气息中开放。……我想有一位最为心爱的人,在他的肉体中把自己埋葬。谢芳译逃离世界文/埃尔莎·拉斯克—许勒
我想进入无边无际退回到我自己,我灵魂的秋水仙已经盛开,或许回去已经太晚。啊,我正在你们当中死去!因为你们正用你们把我窒息。我想在我的四周绷紧丝线结束纷乱!充满迷惑,使你们不知所措,以便朝着我自己的方向逃离。谢芳译
存在文/埃尔莎·拉斯克—许勒曾经有过起伏的黑夜般的头发,它们早已不知被埋葬在哪里。曾经有过溪流般清澈的眼睛,在悲伤尚未成为我的客人之前,曾经有过又红又白贝壳色的双手,但劳作耗尽了它们的洁白。有一天最后那位将会到来,他将把空洞的目光,垂向我短暂的肉体他将抛掉我身上的一切死亡。死亡将深深吸入我的灵魂并且喝下永恒。谢芳译玛格丽特
清晨因为悲伤而面色苍白,
这么多年轻的花朵已经死去,
而你,啊你已经死去,
我的心把一种思念哭诉到远方;
哭诉到开着蓝花的大海
没有目标的潮水之上,
我听见你的母亲
在我的血液里哭泣。
……我不得不经常梦见
你深邃的春天似的眼睛,
它们曾像野生的花蕾
从上帝般古老的树木上凝望。
谢芳译
丽塔·达夫(RitaDove,1952—),美国诗人、学者。1993年达夫成为美国历史上最年轻的桂冠诗人之一,也是第一位摘得这顶桂冠的美国非裔诗人。2011年达夫获得“国家人文奖章”(NationalHumanitiesMedal)。出版诗集10余部,主要包括《街角的黄房子》(TheYellowHouseontheCorner,1980)、《与罗斯·帕克思在公交车上》(OntheBuswithRosaParks,1999)、《博物馆》(Museum,1983)、《托马斯和比尤拉》(ThomasandBeulah,1986)、《优雅音符》(GraceNotes,1989)、《诗选》(SelectedPoems,1993)、《母爱》(MotherLove,1995)、《美国狐步》(AmericanSmooth,2004)和《穆拉提克奏鸣曲》(SonataMulattica,2009)等。其中《托马斯和比尤拉》获得了1987年的普利策奖。另外,达夫主编的两部诗集《美国最佳诗作》(TheBestAmericanPoetry,2000)和企鹅版《20世纪美国诗歌选集》(ThePenguinAnthologyofTwentiethCenturyAmericanPoetry,2011)均引起了极大反响。卸任桂冠诗人的达夫重返弗吉尼亚大学执教至今。
白天的星星丽塔·达夫
她想要一点思考的空间,
但见尿布在晾衣绳上冒着热气,
一个布娃娃倒在门后。
她拖来一把椅子到车库后面
乘孩子们午睡时小坐一会。
有时候有些东西值得看一看——
一只消失的蟋蟀皱缩的甲壳,
一片飘落的枫叶。其他日子
她目不转睛地凝望,直到确定
闭上眼时
只看得见自己生动的血。
有一个小时吧,最多,之后丽莎出现
在楼上的楼梯口,噘着小嘴。
刚才妈妈在干啥呀,
和外面那些田鼠在一起?啊,
在建造一个宫殿。后来
那天晚上,托马斯翻过身
猛地进入她时,她会睁开眼睛
想起那个属于她的地方。
只有一个小时——在那里
她什么也不是,
在日子的中间,纯粹得什么也不是。
程佳译
爱的初始埃娃·斯特里马特风儿柔,爱情甜美,
夜色酣醉,只因爱情美。
我想知道,爱情一朝中止,
是否还会被人怀念。
或者说她会存留心田,
或者会在晚年变得暗淡;
她会让我们重度合欢?
为感受这一切,我们将留在人间。
越不成熟越让人感觉年轻,
什么也不会再将我深深打动,
一切已是轻描淡写。
只待人们醒悟:她终有穷尽,
这才算体会到了爱的初始。金弢译
索尔维格·冯·绍尔茨,二十世纪芬兰著名瑞典语女诗人,自1940年以来相继出版了诗集《心之工作》、《雪与夏》、《我的时辰》、《现在一切发生》、《四个吹笛人》、《水磨》、《所有的树都等待着鸟儿》等;另外还著有短篇小说集《一种计时的方式》,同时她还写散文、戏剧。索尔维格是精湛的语言大师,她的抒情诗无论是风格上还是表现手法上都很有独到之处,有别于十九世纪末的浪漫主义诗歌,她描写爱情但不伤感,她擅长于以女性细腻的笔触去描写人类经验,这种特色一直贯穿了在她的全部作品中,并且已成为北欧抒情诗的典范。点火镜
索尔维格·冯·绍尔茨
正如在春天
你可以在一只点火镜中捕住太阳
观察热量收缩
纸张变黑,
它上面的一个微点
开始发热,
那当然就是绝望
要在沉默中烧出洞孔的方式。董继平译
情人们索尔维格·冯·绍尔茨
一
当你抚摸我的手心时
慢慢而无声,一只接一只
什么惊恐起来,一群被捕住的鸟。
而当你的嘴贴住我的嘴,沉浸在其中
炫目的翅膀撞击我的眼睑:
让我出去,使我自由。我要自由自在。
可当你吻过我的乳房时
颤抖的蓓蕾上升,我的皮肤得到了一种声音
而尖叫起来,一种无声的尖叫。
二
环绕我们的宇宙的呼啸
是猎人轰鸣的脚跟
是猎犬凄凉的吠声,
是陌生行星所发射的箭
是淹没一切呼唤的黑色风暴。
而我们躺在星星的床上
星星的床上,无所畏惧。
只要我的脸在你的肩上呼吸它的夏天,
只要你的手在我的臀部歇息它的满足,
只要我们用神秘的眼睛倾听内心,
心心相印,没有回忆或渴望,
只要我们的微笑在黑暗中平行消失,
我们封闭在辉煌的自信里
没有邪恶降临到我们头上。北岛译
性宝藏姐妹文/莎朗奥兹一走出母亲的房间,我和妹妹想做的一切就是性交,湮没她那瘦小的麻雀身子,细长的蚂蚱腿。这些男人的身体俨然我父亲的身体!粗大的踝关节,腰窝和大腿,优美的膝盖,修长的小腿——我们拥有他,那过分禁锢的臀,和腘窝,阴茎含在口中,哦,它在口中。犹如勘探者发现了一座遗失的城市,我们欣喜若狂,缓缓地,仔细地脱掉他们的衣服,如同发掘埋葬的文物证明我们对失落文明的看法:母亲说它是不存在的,可它就在那里。牛遁之译
二十独身文/莎朗奥兹我和某人分手之后,抑或是他跟我分手,日子一天天过去,多少夜晚和星期,很快数月孑然一身。尽量呆着不动,空气似乎在挤压我的皮肤,乳房裂开一般,无遮无盖,花蕾在前方中心浮现,如果转弯太快几乎要达到高潮。肿胀,走路像是带着鼓鼓囊囊的东西,液体的嘴唇摇晃着,乳线,乳头紧绷着——有时淋浴,不管洗得多快很快就会过于亢奋,然后是寂寞,感到巨大的寂寞,轻易地开始膨胀,迅速变成三倍,六倍,十二倍,在烙铁般的校园天空下棕榈叶和山茶花蕾在枯萎。后来,当下一次的初吻来临,那幸福的感觉,有如电击,而这是熟悉的——嘴唇疼痛,肿胀,手脚麻木,我竭力不发出呻吟,像溪流一样缓缓流过天穹——总是轮回,仪表板灯中的的脸庞越挨越近,就像靠近的地球,直至成为眼中的一切。每次,我想回家停留。但每次从数月的饥渴挨到初吻,很快就成了最后一吻,我感觉站在生活之外,被隔开了——没有人牢牢地抓住我,我等待着,迫近那个人,让我的暴力不受约束,我在积蓄。一旦剥光衣服进入地洞,就再也不想出来。牛遁之译
希尔达杜利特尔(H.D.)的诗
希尔达杜利特尔(HildaDoolittle,1886-1961),出生于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的伯利恒市,以姓名缩写H.D.为笔名发表作品。25岁时,前往伦敦,成为欧洲意象派诗歌的主要成员,荣获包括美国文学院金质奖章在内的多项奖项。主要作品有:《海上花园》(SeaGarden,1916);《希神》(Hymen,1921);三部曲:《不倒的墙》(WallsDoNotFall,1944);《向天使致敬》(TributetotheAngels,1945);《开花的节杖》(FloweringoftheRod,1946));《诗选集:1912-1944》(CollectedPoems1912-1944,1983)等。
希尔达杜利特尔,出生于美国一个中产阶级家庭,父亲是一名天文学家,性格刻板单调,杜利特尔从小在遵从摩拉维亚传统的母亲家族中长大,受管制甚严。或许正是因为这种家庭背景,杜利特尔暗暗滋生着叛逆的性格,她喜欢阅读希腊神话,这些神话给予了她自由的狂想,后来这些神话反复出现在她的诗歌之中。
1904年杜利特尔被送进布林莫尔学院读书,与女诗人玛丽安摩尔成为同学,她们之间的交往并不多,但是当杜利特尔日后读到这位特立独行的女同学的诗歌之后,她和自己的同性情人布赖尔在摩尔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挑选了摩尔的24首诗结集出版,以一种直接的方式遥遥地向摩尔表达了她的赞赏。
在布林莫尔学院读书期间,杜利特尔结识了意象派诗人庞德和威廉姆卡洛斯威廉姆斯,深受其影响。她和庞德相恋,两人曾经打算订婚,但是遭到家人的强烈反对。不久另一个女人格雷格走进他们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痛苦的三角关系,为了摆脱情感的折磨,她于1911年和格雷格一起前往欧洲旅行,此后定居欧洲,主要居住在英国和瑞士,再也没有回到美国。
庞德是她诗歌的推荐人,她发表的第一首诗歌正是由庞德送到《诗歌杂志》,以她的名字缩写H.D.为笔名发表,庞德选编的意象派诗集中也收录了她的其他一些诗歌。但是杜利特尔自己清醒地认识到,庞德可能会毁灭她。他对她的诗歌提出修改意见,并且限制她的情感表达方式,事实上,在庞德推荐她的诗歌时,她已经是一名的成熟的诗人,有自己的写作路线。最终她离开庞德,除了情感上的决裂之外,也表明了一种诗歌态度,她要按照自己的方式继续写作。
1913年她嫁给《自我主义》(Egoist)杂志的主编理查德奥尔丁顿,1916—1917年,她代替丈夫奥尔丁顿成为《自我主义》(Egoist)杂志的文学编辑(之后接任这个杂志的编辑是艾略特),正是在这期间她读到了摩尔的诗歌。在伦敦的文学圈子中,杜利特尔不断发表诗歌,并且以意象派诗人的身份而闻名,但事实上,杜利特尔始终在努力摆脱这个身份,她的写作很快超越了意象派的原则,吸纳了古希腊神话的大量元素,以更个性化的情感和语言创作诗歌。
出于这种亲身感受,杜利特尔的诗歌对异性恋与同性恋反复进行了对比,在她的笔下,异性之爱总是充满了欲望与痛苦、折磨与背板,深陷其中的女性总是面临着丧失主体身份带来的种种矛盾和挣扎。相反,同性之爱则带来心灵的柔情与宁静。在她生活的年代,同性恋并不能得到社会的理解,她只能低调地处理这种情感,也只能以一种含蓄的方式,大多时候是通过希腊神话的变形方式表现出来。
从三十多岁起,杜利特尔即受到严重的精神疾病的折磨,曾经接受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治疗,这种精神疾病加重了她诗歌中的跳跃性和神秘性。或许是受到精神分析学的影响,她在创作中倾向于审视“超意识”,再现这个超意识空间的流动性与透明性,而在杜利特尔看来,这个不确定的空间直接与女性的身体感受,尤其是与母性的子宫意识和生育意识相连。和她对同性之爱的肯定和赞美一样,她对女性的这种超越性的身体意识,也表现了强烈的赞美和认同,认为它“孕育了所有的戏剧,理念,音乐,科学或歌曲”,将“改变整个人类思想的潮流,能指引电光石火烧毁这个死气沉沉、黑暗的世界”,为世界带来全部的美和完整。杜利特尔在创作上还追求实验性,探索全新的语言和音韵,将诗句的音乐性、哲学思辨与自我体验溶于一体,创造了一种散漫、碎片似的而非连续一致的诗歌文本,既有一种明确、决断的主体立场,表现出鲜明的现代主义风格,又有强烈的情感指向,意象细腻、生动,回旋的空间很大。杜利特尔一生是一个勤奋而焦虑的写作者,她出版了大量的诗歌、小说和自传性散文,1961年9月27日因中风去世,身边陪伴她的仍然是忠诚的伴侣布赖尔。
在伊萨卡
一次又一次地,
漫长的波浪涌起又退去
用泡沫追赶着沙子;
夜深了,当波浪淋漓尽致地
展现他们的爱,大海
承受了他们发出的
绝望的、阴郁的喊叫。
凌乱的线松松地垂下,
穿透,再拉上;
一切都被缝好;
当我打好结,
我希望一些狂热的朋友,
用手指
猛烈地扫过织布机。
我疲惫的思想
是我灵魂的背叛者,
正如劳作已经结束;
当织物还是一个整体时,
我的精神,迅速转身,
撕裂了那里的形式,
被灵巧地编织的花,
大海蓝色的边界,
家的蓝色海岸线。
网是公平的,
那图画的网,
我认为他具有的
魅力,我已丧失;
将他的幸福
编织在针线中,
编织他的火和解构,
我认为我的工作已经完成,
我祈祷,在这些事物中
我已弃绝的唯一的一个,
也许弯下腰,用一个吻
征服这漫长的等待。
但是,每当我看见
我的工作被那样美丽地
编织,我都愿意
保存这幅画,这个完整的事物,
雅典娜偷走了我的灵魂。
我看见他的战车,他的矛
如雨一般密集的矛
划过我的大脑,
我看见箭矢落下。
我看见主,如同爱的主宰赫克托耳
那样移动,
我看见他公正地
与聪明的对手较量,我看见
那些笨拙的对手逃离。
4、卡珊德拉——哦,婚姻之神
希神,哦,你这婚姻之神,
是什么样的苦?
什么样的痛,撕裂着我的心?
什么样的伤,什么样的光,什么样的火焰
炙烤着我的眼睛?
你这难以名状的,却又被赋予名字的
王,主宰,无可指责的希神,请你说。
为什么你蒙蔽了我的双眼?
为什么你要奔跑、跳跃,
直到所有的黑暗回来,
抓住我的灵魂,
无情地将它拖走?
打开黑暗,
刻画虚无?
你这难以名状的权力和力量,请你说;
何时你会让我安宁?
何时,你会折断我的翅膀
或者解除它们的束缚,
让它们自由地度量无尽的天空?
一种更苦涩的破碎之物,
我的心,哦,希神,
既无干旱,也无剑,
扰乱男人的平静,
为什么,他们必须假装害怕
我处女的目光?
为什么,他们要假装或真的
畏缩?
我的恍惚惊吓了他们,
中断了舞蹈,
赶走了市场的人群;
如果我碰巧经过,他们
会乱哄哄地后退;
莫非人们总是要嘲讽?
除非他们皱眉,摇晃,
如同在寺庙里,
在你绝对的意志之下。
哦,希神,
主,最伟大的,权力,力量,
期待我黑色的面孔,
与你的光,你的火,
一起燃烧,哦,希神;
难道没有人被留下,
与我一起承受
你白色的火焰之吻?
难道没有一个人,
弗吉里亚人或者狂热的希腊人,
诗人,歌手,或者流浪者,
能从我这里接受
这苦涩的歌唱的权力,
能说出,对你——希神,主——
的赞美?
也许我不该如你那样
结婚?
也许它不会破碎,美,
不会离开我的双手,我的头,我的脚?
也许爱不会躺在我的身边,
直到他的热情
将我燃烧成灰烬?
在耗尽了所有的火和热情之后,
静止,灰暗,冰凉
如潮湿的月桂,
也许他不会安慰我,
在你的脚
踏上山坡之前,
在你狂乱的手
举起斗篷
覆盖鲜花和大地——
哦,希神,如同一个男人
揭开新娘的
(遮蔽了女人的眼睛的)面纱之前,
哦,希神,仁慈的神。
倪志娟翻译
米斯特拉尔,G.(1889-1957)智利女诗人。原名卢西拉·戈多伊·阿尔卡亚加,生于圣地亚哥以北的埃尔基河谷,死于纽约。14岁开始发表诗作。17岁时与一个铁路职员恋爱,对方由于不得志而自杀。对死者的怀念成为她初期创作的题材,作品充满哀伤的情调。1914年以《死的十四行诗》获圣地亚哥花节诗歌比赛第一名。1922年发表第一部诗集《孤寂》,笔触细腻感人,突破当时风行于拉丁美洲的现代主义诗歌的风格。1930年后她的诗歌创作有明显的转变,从个人的忧伤转向人道主义的博爱。诗集《有刺的树》(1938)为贫苦人们的不幸大声疾呼,为犹太民族的遭遇表示不平,为穷苦儿童祈求怜悯,这一创作倾向对拉丁美洲抒情诗歌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1945年9月“因为她那富于强烈感情的抒情诗歌,使她的名字成为整个拉丁美洲的理想的象征”而获诺贝尔文学奖金,成为拉丁美洲获得诺贝尔奖金的第一人。1955年出版的诗集《葡萄压榨机》,表达了对祖国和人民的热爱。
死的十四行诗(三首)
人们将你放在冰冷的壁龛里
我将你挪回纯朴明亮的大地
他们不知道我也要在那里安息
我们要共枕同眠梦在一起
我让你躺在阳光明媚的大地
象母亲照料酣睡的婴儿那样甜蜜
大地会变成柔软的摇篮
将你这个痛苦的婴儿抱在怀里
然后我将撒下泥土和玫瑰花瓣
在月光缥渺的蓝色的薄雾里
把你轻盈的遗体禁闭
赞赏这奇妙的报复我扬长而去
因为谁也不会下到这隐蔽的深穴里
来和我争夺你的尸骨遗体
有一天,这长年的苦闷会变得更加沉重
那时候灵魂会告诉我的躯体
它不愿再在玫瑰色的路上拖着包袱行走
尽管那里的人们满怀着生的乐趣……
你将觉得有人在身旁奋力挖掘
另一个沉睡的女人来到你寂静的领地
待到人们将我埋葬完毕
我们便可以畅谈说不完的话语
到那时你才会知道为什么
你的躯体未到成年又不疲倦
却要在这深深的墓穴里长眠
在死神的宫殿里也有光芒耀眼
你将明白有星宿在洞察我们的姻缘
背叛了婚约就该命染黄泉……
三
那一天,邪恶的双手控制了你的生命
按照星宿的示意,你离开了百合花丛
当邪恶的双手不幸伸进花园
你的生命之花正当欢乐的妙龄……
我曾对上帝说:“人们把他引上了死亡的途径
他们不会指引那可爱的魂灵
主啊,让他逃出那致命的魔掌
或沉沦在你赐予人们的漫长的梦中
“我不能向他呼喊,也不能随他运行
倾覆他小船的是一阵黑色的暴风
让他回到我的怀抱或让他年茂时丧生
在如花似锦的年华,船儿停止了运行……
难道我不懂得爱,难道我没有情
将要审判我的主啊,对此你了解得最清
默爱
如果我恨你
我会斩钉截铁地对你说
可如今我爱你
对人类如此含糊的语言
我却信不过
你愿它化作一声呼唤
来自深深的心底
可它还没出胸膛和喉咙
灼热的激流早已有气无力
我本是一个涨满的池塘
可对你却像干涸的泉眼一样
一切都由于我痛苦的沉默
它的残暴胜过死亡
把你的手给我
——献给达索·德·希尔维拉
把手给我,让我们来跳舞
把手给我,让我们来亲热
我们象一朵花,花儿一朵……
我们唱的是一首歌
跳的是同样的舞
象一株摆动的麦穗
麦穗一株……
你的名字叫玫瑰,我的名字是希望
你会忘掉这两个名字
因为我们跳舞的地方
是座荒丘,那么荒凉……
子夜
美哟,这子夜
我所见玫瑰树的枝节里
流涌的糖汁升向玫瑰
我听见威严的虎
那炽烈的条纹不让它睡眠。
我听见一个人的诗章
在黑夜里增长,犹如沙丘
我听见我母亲在沉睡
呼吸着双重的气息
已经五个岁月,我沉睡在她身中
我听见罗讷河流向下游,带着我
象个父亲,被盲目的泡沫蒙瞎了眼睛
之后、我不再听见什么,只是向着
阿尔莱斯的城墙下落,充满着阳光
孤单的孩子
我听见一阵哭声,就在山坡停住
走近路边一座茅舍的门
一个孩子从床上以甜甜的双照看我
无限的柔情仿佛醇酒,把我陶醉
母亲迟迟未归,还在田畴弯腰劳动
孩子醒来寻觅温暖红润的奶头
放声号哭……我抱起他紧贴胸怀
一支催眠曲从我胸中升起,颤颤巍巍……
月儿从敞开的窗口瞧着我们
孩子已经沉睡,歌声伤佛另一种光
冰浴着我因此而充沛的心胸……
那位母亲慌张地急忙开门走进
看见了我脸上的幸福那么真实
竟让她的孩子依然留在我入睡的胳膊之中!
母亲的诗(节选)
被吻
我被吻之后成了另一个人:由于同我脉搏合拍的脉搏,
以及从我气息里察觉的气息,我成了另一个人。如今我的腹部象我的心一般崇高……
我甚至发现我的呼吸中有一丝花香:这都是因为那个象草叶上的露珠一样轻柔地躺在我身体里的小东西的缘故!
他会是什么模样,他会是什么模样?我久久地凝视玫瑰的花瓣,欢愉地抚摸它们:我希望他的小脸蛋象花瓣一般娇艳。我在盘缠交错的黑莓丛中玩耍,因为我希望他的头发也长得这么乌黑卷曲。
不过,假如他的皮肤象陶工喜欢的粘土那般黑红,假如他的头发象我的生活那般平直,我也不在乎。
我远眺山谷,雾气笼罩那里的时候,我把雾想象成女孩的侧影,一个十分可爱的女孩,因为也可能是女孩。
但是最要紧的是,我希望他看人的眼神跟那个人一样甜美,声音跟那个人对我说话一样微微颤抖,因为我希望在他身上寄托我对那个吻我的人的爱情。
永恒的痛苦
如果他在我身体里受罪,我会苍白失色;我为他隐秘的压迫感到痛苦,我看不到的人稍一活动可能要我的命。
可是你们别以为我只在怀着他的时候,才跟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当他下地自由行走的时候,即使离我很远,抽打在他身上的风会撕裂我的皮肉,他的呼号会通过我的嗓子喊出。我的哭泣和我的微笑都以你的脸色为转移,我的孩子。
大地的形象
以前我没有见过大地真正的形象。大地的模样象是一个怀里抱着孩子的女人(生物偎依在她宽阔的怀抱)。
我逐渐明白了事物的母性。俯视着我的山岭也是母亲,
黄昏时分,薄雾象孩子似的在她肩头和膝前玩耍。
现在我想起了溪谷。溪底的流水给荆棘遮住,还看不见,只听得它潺潺歌唱。
我也象溪谷;我觉得细流在我深处歌唱,被我身体的荆棘遮住,还没有见到光亮。
致丈夫
丈夫,别搂紧我。你使他象水里的百合似的在我身体深处浮起。让我象静水一样呆着吧。
爱我吧,多给我一点爱!我多么娇小,将同你形影不离;
我多么可怜,将另给你眼睛、嘴唇,让你享受世界的乐趣;
我多么脆弱,爱情将使我象陶罐一般坼裂,倾泻出生命的美酒。
原谅我吧!我步履蹒跚,替你端酒时笨手笨脚;是你把我充实成现在的模样,是你使我的行动变得这么怪里怪气。
比以往任何时候更亲切地对待我吧。别热切地搅扰我的血液,别激动我的呼吸。
如今我只是一幅纱幕;我整个躯体只是一幅有个孩子在底下睡觉的纱幕!
黎明
我折腾了一宿,为了奉献礼物,整整一宿我浑身哆嗦。
我额头上全是死亡的汗水;不,不是死亡,是生命!
上帝,为了让他顺顺当当出生,我现在管你叫做无限甜蜜。
出生了吧,我痛苦的呼吸升向黎明,和鸟鸣汇合!神圣的规律
人们说,经过生育,生命在我身体里受到了削弱,我的血象葡萄汁从压榨机流出;可我只觉得象是吐了一口大气,心头舒畅!
我自问道:我是谁,膝头能有一个孩子
我自己回答说:一个怀着爱的人,在被吻时,她的爱情要求天长地久
大地瞧我怀抱着孩子,为我祝福,因为我象棕榈一样丰饶
奈莉·萨克斯(NellySachs1891年12月10日-1970年5月12日),德语诗人、剧作家,1891年生于柏林一个富有的犹太工厂主家庭。1966年与阿格农共同获得诺贝尔文学奖。1940年流亡瑞典。萨克斯在创作上,早期师承歌德和席勒的浪漫主义,希特勒当权后才转向犹太民族的传统文化,探讨《圣经·旧约》中的神秘的犹太教义。
我们在这儿编织花环
奈丽·萨克斯(瑞典)
我们在这儿编织花环有人编入雷的紫罗兰我只用一环草茎充满沉默的语言它使空中迸射出闪电。
孟蔚彦译
逃窜逃窜,何其盛大的接待正进行着——裹在风的披肩里陷在永不能说阿门的沙之祈祷中的脚被驱赶从鳍到翼且更远——害病的蝴蝶即将再次获知海的消息——这块刻有苍蝇之碑铭的石头自己投到我的手中——我掌握着全世界的非一个乡国的蜕变。
山如是爬进山如是爬进我的窗户。爱是残忍的,把我的心带进你尘土的光辉里。我的血液变成忧郁的花岗石。爱是残忍的。夜与死里里外外地建筑它们的国土——并不是为了阳光。星星是缄口的夜语——被残忍的爱的狂潮撕裂。安慰者的合唱我们是没有花朵的园丁。没有药草可自昨天移植到明天。鼠尾草已在摇篮中枯萎——面对新的死者,迷迭香失去了它的芳香——即使艾草也只有昨天才苦涩。慰藉的花朵过于微小不足以补偿孩童一滴泪的苦楚。或许可在夜间歌唱者的心中采集新的种子。我们当中有谁可安慰他人?在介于昨日与明日之间的峡道底处天使站立用他的翅膀磨刮忧伤的闪电而他的两手分握着昨日与明日的岩石像伤口的两端必须仍然裂着还没能够愈合。忧伤的闪电不允许遗忘的田野入睡。我们当中有谁可安慰他人?我们是没有花朵的园丁站立在一颗闪亮的星上哭泣。
蝴蝶多么可爱的来世绘在你的遗骸之上。你被引领穿过大地燃烧的核心,穿过它石质的外壳,倏忽即逝的告别之网。蝴蝶万物的幸福夜!生与死的重量跟着你的羽翼下沉于随光之逐渐回归圆熟而枯萎的玫瑰之上。多么可爱的来世绘在你的遗骸之上。多么尊贵的标志在大气的秘密中。
在蓝色的远方在蓝色的远方成列的红苹果流浪——根深蒂固的脚攀向天空——热望,为所有居住于山谷里的人蒸馏出。太阳,带着魔杖躺在路边命令旅行者停下。他们静立于玻璃质的梦魇中而蟋蟀轻柔地抓搔不可见的事物而石头舞着把它的灰尘变成音乐。
陈黎、张芬龄译
黛丝蒂尔,1911年至1914年,Teasdale受到几位男士的追捧,其中包括诗人VachelLindsay,她真的爱上了她,但并不觉得他能提供足够的金钱或稳定来让她满意。1914年12月19日,她选择与长期崇拜她的诗歌的恩斯特·菲尔辛格结婚。菲尔辛格不断的商务旅行使得蒂斯代尔倍感寂寞。1929年,她将州际移民三个月,从而满足了离婚的标准。她不想告知菲尔辛格,只是在她的律师坚持离婚正在进行时这样做。菲尔辛格感到震惊。离婚后,她离中央公园西的旧家只有两个街区。她重新点燃了与VachelLindsay的友谊,后者现在已经和孩子结婚了。1933年,她因自杀而死亡,服用安眠药过量。Lindsay两年前因自杀而去世。
孤独
露比·考尔,90后,(RupiKaur)印度裔加拿大人,作家,艺术家,现居住于多伦多。我心碎并不为那些被我们丢下的而是为那些我们原本可以却未曾着手建造的
我穿行的你的生命如谜
如同穿行透明的镜子
身影背后是无限延伸的漩涡,边界处
有一个球体无法逃避,
我想触摸的,我想向背后延伸的
渴望
潜入到闪光的液体的下面。声音
——从舞蹈与傍晚的狂热中
最温柔的歌声在恍惚与欢快的绿色之间——
——在激烈的变化中,甚么点燃了它
生动的融合。——甚么推动了它
风
以及风弦琴上缠绕的精致的琴弦。
水晶的案树。平静中的生气
水的性情
被编成了
密码
我所啜饮的,我在神秘的触摸中
所领悟到的;在它的穹顶上,在如此夜光中
根深蒂固的澄澈。
像吼叫声
完美,透彻地穿过整片森林。
贝壳中不断变化的洞穴;拥挤着带铅的
水晶
——它们奋力敲打
墨色石板上
反射的火焰
回旋着
赭色的歌;在温泉下,护身符感觉到的——恍惚
对立着光——
在白桦林里,
仿佛火焰。
(——孩子们在犬吠中追踪流动的叫声,
如同追踪植物的幽灵)
——在这夜晚,在它漫长的根须中,火焰
去舔——它的液体
我所啜饮的,我所触摸的——球体,正在形成
程弋洋译
琵雅·塔夫德鲁普(PiaTafdrup,1952~),丹麦当代著名女诗人,散文,小说家。她的诗歌被译成二十多种文字,主要诗集有:皇后门(1998),《巴黎的鲸鱼》(2002),和诗论集《水上行》(1997)。2004年到过中国,参加过昆明——北欧纳舍国际诗歌节。
我们不是只活一天的动物
塔夫德鲁普
月亮在黑暗里俯身
监视
你合上眼——
眼睛能看到东西
但看见的都不一样
月亮在察看
脸隐藏的东西,门洞开
你闭着眼
——你的脸紧挨着我脸
一股我们出生时的力量
在上升,上升
——我们不是只活一天的动物
我们的大脑
不是用来指挥翅膀飞翔的
而是用来构建语言
或用其他方式出海远航的:
动脑筋就是像极地那样
用清澈的方法来看
——也就是
理解限度
你闭着眼睛——你的躯体
朝杏黄色的光里一跃
睡眠掀倒了
你大脑里的罗塞塔碑;
它展示
没破译的文字……
我们阅读
想记住
还没在我们身上发生的事情
我们没做的
不会得到原谅——
一只手紧紧地攥着
另一只在防守
第三只在祈祷
你闭着眼——你逃向
音乐的结尾
所构建的无限空间
我的嘴里,有你的喊声
静
盐和面包
创造宁静的光
和所有血细胞
交杂的大地
日子自己毁灭着自己
你的脸,再见!
远处的城市
沉入绵绵细雨
死亡
完全归你自己
只是一颗星星离开了这里
记忆之痕
白天星星是这样生活的:
就像你闭合的眼帘后的一束光线
你额头上的一枚印记
梦中的树开出一朵朵鲜花
不存在任何美的公式
我把手搭在你肩上
让两个指尖攀援你脖子
经过你的耳朵
在世纪之间
画出一道橘红色音阶
写出我们
从煤到钻石的年代
我有火,很快
火焰将在你我间绽放——一张张闪光的脸
李笠,诗人,翻译家,摄影家。1961年生于上海。1979年考入北京外国语学院瑞典语系。1988年移居瑞典。1989年出版瑞典文处女作《水中的目光》,后又出版《栖居地是你》(1999年)、《源》(2007年)等六部瑞典文诗集,并荣获2008年“瑞典日报文学奖”和首届“时钟王国奖”等诗歌奖项。译著瑞典当代诗选《冰雪的声音》《索德格朗诗全集》(2015)及2011年荣获诺贝尔文学奖的瑞典诗人特朗斯特罗姆的《特朗斯特罗姆的诗歌全集》等北欧诗人作品。2016年出版《雪的供词》(作家出版社)和摄影集《西蒙与维拉》。2017年出版《回家》(作家出版社)。拍摄《白色的城市》等5部电影诗先后在瑞典电视一台播出。
传道者镇
在你死后。
每天都刮风。
每一天。
对抗着我们象一堵墙。
我们去了。
侧身一个朝一个叫喊。
沿着公路。
那没有用。
我们之间的间隔。
变硬了。
它们是空空的间隔。
可它们是坚固的。
又黑又令人悲伤。
如一个老年妇女。
牙齿间的缝隙。
多年前你就认识。
当她还很美。
活力四射象宫殿之火正旺。
APOSTLETOWNAfteryourdeath.Itwaswindyeveryday.Everyday.Opposeduslikeawall.Wewent.Shoutingsidewaysatoneanother.Alongtheroad.Itwasuseless.Thespacesbetweenus.Gothard.Theyareemptyspaces.Andyettheyaresolid.Andblackandgrievous.Asgapsbetweentheteeth.Ofanoldwoman.Youknewyearsago.Whenshewas.Beautifulthenervespouringaroundinherlikepalacefire.
论倒着走
我妈不准我们倒着走。那是死人的走法,
她会说。她哪来的这种想法?也许来自
一种糟糕的
转译。毕竟,死人,并不倒着走,
但他们确实
走在我们后头。他们没肺出不了声
但会
希望我们转过身去。他们是爱的牺牲品,许多
都是。
经过上帝树林路上的镇
告诉我。
你曾见过这样的树林吗。
如此幽深。
每棵树都是一个词语你的心停顿了吗。
一次在玻利维亚上空我见过如此之深的一片云。
令大山畏缩你有否看入?
如此快就看见那。
词语中的秘密词语?
象在一个被抛弃的铁路车厢中。
那词语意味着“上帝的树林。”
TOWNONTHEWAYTHROUGHGOD'SWOODSTellme.Haveyoueverseenwoodsso.Deepso.Everytreeaworddoesyourheartstop.OnceIsawacloudoverBoliviasodeep.MountainswerecoweringdoyoueverLookinsoquickyouseethesecret.WordinsidethewordAsinanabandonedrailwaycar.OnewinterafternoonIsaw.Thewordfor"God'swoods.
享乐主义
美丽使我绝望。我不在乎
为什么,只想脱身。
当我看着巴黎,我渴望
用双腿环抱它。当我看着你
跳舞,有一种决绝的
浩瀚,如一个水手在死寂的
海上。欲望像桃子一样圆,
整夜在我内部开放,我不再
收集那些落下的。
玻璃随笔·我
我能听见我梦里的小嘀嗒声。
夜晚的银霜
滴到背面。
早上4点我醒来。想着
九月离开的
男人。
他叫洛。
浴室的镜中,我脸上
有几条白色纹路往下淌。
我冲洗脸,回到床上。
明天我会去看望母亲。
她
她住在北方的沼泽地。
独自一人。
那里,春天像刀片一样开启。
我坐了一天火车,带着很多书——
有些给母亲,有些给自己,
包括艾米莉·勃朗特文集。
这是我最喜爱的作者。
也是我最大的担忧,意思是我需要对抗。
每次看望母亲,
我感觉我在变成艾米莉·勃朗特,
我周遭孤独的生命像一片沼泽地,
我笨拙的身体跌倒在泥滩上,仿佛
变形,
我走到厨房门口才复原。
艾米莉,我们需要什么肉?
玻璃随笔
我看见一座高山和山上一个抵御强风的形状。它可能只是一根缠着些旧衣物的木杆,但当我走近我发现它是个人的身体努力迎着可怕狂风而立血肉已被吹走只剩骨头。而那没有痛苦。风正剔着骨。它们呈现银光和必要性。这不是我的身体,不是一个女人的身体,这是我们所有人的身体。它从光中走出。